第51章 南风入怀
所里还有个每周的案件研讨例会。
俞婷进来催了好几次, 其他人都到场了,就差温菱。
见她打完电话,她又推开门, 歪着脑袋:“师傅, 准备开会了,大家都在等着。”
温菱脑袋一片空白, 站在那儿想了半天, 才惊觉自己在哪里, 要做什么。她俯身在柜子里翻来翻去, 拿出来一沓资料。
“今天的例会你替我发言,我有急事要出去。”
她没说遇到什么事,但俞婷从她着急忙慌的表现中解读出,这大概不是一件小事。印象中她就没见过师傅忙乱成这样的, 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俞婷猜,兴许是她哪个亲戚出了事,而且还得是很亲的那种。
从律所出来, 温菱直接打车去了附属医院。
16楼是VIP病房, 尽管报了邵南泽的名字,护士还是把她给拦住了。
正焦头烂额, 还好杜律明刚好从病房里走出来, 看到她还挺吃惊。
“温菱,你怎么在这里?”
吃惊程度不亚于看见小行星撞地球。
然后他就带着温菱去了病房,边走还边比划:“就是被捅了一刀, 伤在腰腹部,还好不深, 也没捅到重要器官,但流了挺多血的, 还缝了针。”
尽管这么说,温菱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杜律明又安慰她:“真的还好,今天能吃能睡的……”
他把温菱带到病房就识趣地走了。邵南泽本来是在病房里打工作电话的,看到来人后三两句就挂断了。
病房里顿时就剩下两个人。
邵南泽坐在病床上,慢条斯理放下手机,抬起眼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身上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手上插-有留置针,往上看还挂了几瓶吊瓶。
兴许真是失血过多,他的笑有点单薄,脸色也比平常要白一点。
见她一直踟蹰着不肯上前,邵南泽用另一只手拍着床沿。
“过来。”
温菱抿着唇脚步没动,见吊瓶上的药快要见底,又转出去喊护士:“吊瓶的水快用完了。”
护士看她几眼,才说:“你可以按病房里的呼叫铃。”
温菱才反应过来,哦了声,又折回去。护士来得很快,推着小推车,上面堆满了装满药液的瓶瓶罐罐。
她用针把剩下的药打进去,叮嘱了如果到时间就提醒,又说:“不用特意出去叫人,按铃就行。”
温菱垂着眸,忽而听见邵南泽嗤笑一声。
他还以为她见了一眼就走,哪知道是因为吊瓶的事,又跟着走回来。
害怕人再跑不见,邵南泽伸长手,去捞她的。
温菱愣愣的被他抓住手,又上前走近了些。他左手上还有留置针,用胶带贴着,她不敢乱动,怕伤了他。
邵南泽在心里喟叹了声,昏迷的时候还在心心念念想着她,昏迷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梦见她。
现在人在面前了,是真实的触感了,才感觉到踏实。
他捏着她的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轻揉了一遍,还觉得不过瘾,又用指腹去勾她掌心,直至两只手指相扣,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动作很慢,轻易撩拨起她心底涟漪。
温菱觉得心头发痒,手这么被他捏着,手心起了细细密密的汗,都有湿濡濡的感觉。
她往后缩了缩,他没放手,开口:“手酸了。”
顿了顿,他又说:“过来点。”
温菱本来就挨到床沿,近得不能再近,他拉她坐到病床上,整个人从背后拥住她。
温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背后瓷实的坚硬的胸膛。
一同传递过来的还有他衣服上的消毒水味,衣服的料子更是不比他之前穿的,温菱低头看着他的衣角,觉得双眼酸涩。
邵南泽尽量不伤着自己的伤口,把人往怀里带。
“我看到你打电话给我了。”
她说:“你没有接。”
“昨天真没法接,今天是不敢打给你,怕你知道。”
“你还怕我知道,”温菱吸了吸鼻子。
他亲她发旋:“怕啊,怕你知道了不来。”
温菱低下头,半靠在他肩膀上,手指隔空轻触他的病号服。
“伤哪了,严重吗?”
“不严重,过几天就出院了。”
温菱看过通报,里面写的是一把7CM的水果刀,那么长的刀身,想想都很痛。
她的目光继续游走,最后在他腹部偏厚的地方停下。
“是这里?”
邵南泽嗯了声,俯身去亲她耳垂。
温菱继续盯着他衣服瞧,扣子和扣子之间留有空隙,能看见厚实的绷带缠在身上,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她有点想一探究竟,双手只触到扣子,就被邵南泽抓住。
“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温菱不死心,只是拉了扣子一角,从缝隙朝里看,能看到纱布露出来,还夹带着浓重药味。
邵南泽依旧捉着她的手:“菱菱,真没事。”
温菱声音闷闷的,不解地问:“怎么不给看?”
邵南泽轻叹一句,自己解开扣子:“不太好看。”
尽管现在医术昌明,痊愈后只会留下浅浅的印子,可那缝合后的伤口他自己都埋汰。
邵南泽指了指伤的位置:“我自己都不想看。”
温菱眨了下眼睛:“很丑吗?”
“嫌弃了?”他轻笑。
温菱摇了摇头,说:“有祛疤膏。”
邵南泽笑起来,微微抬了下巴,去亲她额头。
动静太大,牵扯到伤口,他忽而岔气。
温菱皱眉:“很疼吗?”
“疼,也不疼……”邵南泽含糊的应了句,然后歪了头去亲她。
积了好几天的情绪全凝聚在这个吻里,本来只是轻轻的啄一下,越是想放越放不开,亲得又凶又重。
温菱怕弄伤他,定定坐在那里,也不敢动。当气息渐沉时,她头往后仰,伸手紧抓住他衣领。
邵南泽像抱了个宝贝一样缠着不放,亲完了又忍不住舔她唇边,气息交缠,连空气都热起来。
见他又要加深这个吻,温菱微微偏过头,还有些喘气:“不要了……”
她胸口起伏,顿了顿又说:“没说让你亲。”
又奶又凶,还要假装用爪子挠他,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还好他不怕挠。
邵南泽又伏在她肩膀上,声音有点哑:“今天怎么过来了?”
温菱没吭声。
邵南泽也不着急,答案显而易见,他不逼她,只是让她自己想清楚。
“谁让你过来的,杜律明?陆骁?”
她别过脸:“……别问了。”
他低笑一声,胸膛一鼓一鼓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上下翻滚,气息滚烫。
她靠在他胸前,仰起头看见他刀削一样的侧颜,心跳猛烈。
男人扇骨一般的掌型穿过她的脖颈,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
再低头,细细密密的吻倾泻在她的眼睫。
“来了就别走了。”
又抬起她下巴,啄了一下。
她不太情愿,用手捂着下巴,他又放掉这个位置,去亲她鼻尖。
像是在躲猫猫,她永远跟不上他的步伐。
温菱眨了下眼,听见病房外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
几秒后有人敲了门,而后门被推开。
邵南泽连眼睛都懒抬,只是温菱吓了一跳,推开邵南泽想起身,起得太急促,邵南泽想去虚扶她,没想到连带扯到伤口。
温菱看见他额头突突跳着,冒了冷汗,急忙问:“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邵南泽没吭气,只是手还握着她的,随即又摇头。
邵浙曜和郑蕴茹在病房门口看见这么一幕,心里也没太痛快。
温菱也看见他们了,她脸色微变,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邵南泽紧了紧,没放手。
温菱的手机适时地响了,她眼风流转,压低了声音:“我出去接个电话。”
邵南泽还是没放手,他定定看着她,眼眸里流动着难掩的情绪:“听完电话就回来。”
温菱点了点头,他还是没放,她又低声:“等会就回。”
他勾了勾唇,这才放过她。
温菱转头向邵浙曜和郑蕴茹笑笑,朝着门外走。
直至走得离病房远了点,她才把电话接起来。
是俞婷打过来的,她鲜少在案件研讨会上发言,今天一顿讲,情绪高昂,开完会立马就给温菱打电话。
“师傅,我讲完了,主任说你的案例剖析写得好!”其实俞婷自己还小小发挥了一段,她可不敢讲。
温菱在长椅上坐下,看着玻璃镜前自己的倒影,愣了愣。
和刚刚来医院的焦虑不同,现在的她眉飞色舞,眼尾含笑,唇边还漾着水润。
俞婷:“师傅……”
温菱吩咐她把几个案件做注解,再把证据材料打印出来,才挂了电话。
她不想长坐在这,等会儿邵南泽父母走出来,少不了又要见面。
温菱搭了电梯下楼,又朝着医院门口往外走。
靠近偏门的小道边,摆着小摊,卖包子馒头,还有油条豆浆之类的。
快到午餐时间,温菱也不着急,就着小凳子坐下来,打包了两份豆浆油条。
摊子是夫妻档,男人负责揉面,女人负责打豆浆,她把袋子递给温菱,见面生得紧:“过来看朋友?”
她用二维码付了款,笑了笑:“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郑蕴茹是来送午饭的,手里拎着保温壶,光顾着关心邵南泽的伤势了。邵浙曜是第一次踏足这个病房,从一开始他就看邵南泽的工作不顺眼,眼下更有意见。
从看到邵南泽开始,他就板着个脸,语气很重地说:“这份工作,出院后别再做了,另外寻一份安全的。”
邵南泽面上淡淡的,声音平静:“不过是一次意外。” “你也不想想,我们家能不能再担得起第二次意外?”
邵浙曜心脏不好,说这几句话像是花了莫大的力气,讲到这里已经有些气乏,又勉力撑着精神:“你其他的事情我不干涉,就是你想和她在一起……”
邵南泽打断他,语气没变化,表情却是异常的认真。
“不会有第二次意外发生,我不会再离开她。”
“邵南泽。”
“我回来是为了她,做这份工作也是为了她,我非常喜欢她,喜欢到想明天马上就娶过来的那种。你们想不想干涉都好,都改变不了我任何想法。”
说完他又看向郑蕴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做这份工作不会死,我这两天就可以安排出院。”
郑蕴茹听进去了,给邵浙曜顺了顺气,语气轻柔:“行了行了,就听南泽的吧。”她又拿出带来的粥,一样样地摆出来,“今天让陈妈给你炖了骨头汤,全是你喜欢吃的菜。”
邵南泽垂着眼:“放下就行。”
郑蕴茹发现他仿佛在等谁,目光一直看着门外,心下了然。
“她就是温菱吧?”
邵南泽撇撇嘴,语气冷冽:“你不是见过她?”
郑蕴茹因为他的话有些愕然,极力撇清道:“我们没有……”想了想又回过头去看邵浙曜,心里千头万绪的,心情纷乱复杂。
邵南泽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让别人去做出头鸟。
邵浙曜倒是认了:“见了她继父,说了几句。”
邵南泽笑了,和他猜测的没什么出入。
“以后别打扰她。”
邵浙曜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同意,只要邵南泽不再惹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郑蕴茹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关切:“这回出院后,回家住吧?”说完后又知道不太可能,只笑笑,“算了,随你喜欢吧。”
邵浙曜又说了几句工作上别太拼,气氛冷下来,两人呆了没多久就走了。
天气阴沉沉的,树也是光秃秃的,连阳光都透着薄淡气息。
温菱在医院门口往回走,走到楼道口的时候,看见寒风里,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轿车平稳地开过来,在住院大楼门口缓缓停下来。
司机从车上走下,恭敬地开了后座的门。
邵浙曜抿着唇,面容冷峻,郑蕴茹在他旁边,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邵浙曜连连摇头。没多久,两人坐进车里,车子径直开走了。
温菱站在对面的大树旁,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第52章 南风入怀
寒风里, 温菱逆风行走。
记忆被风吹散,她似乎记起有一次回家,遇到裴琳和欧志铭争执。他们吵架已经不是新鲜事, 只是这次涉及了她。
温菱滞了滞脚步, 站在门后听。
欧志铭刚喝过一轮酒,语气没多好:“难得今天见到了邵家人, 你知道他们对我说什么了吗?说我教了一个好女儿。”
他又低声骂骂咧咧几句, 说的都不太好听。裴琳不服输道:“他们本来就看不起你, 和菱菱有什么关系?”
圈子里有不同的氛围, 有人仗着机遇成了暴发户,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在圈子里遭受排挤,那摆不上台面的赚钱段位被家里有几分底蕴的圈子旧人所不齿。
如果说欧志铭是前者, 那么邵家人就是后者。
邵家人一句话乃至一个表情,都能影响到整个圈子的人心动向。
“要不是你教出了一个好女儿,我会被邵家人奚落?”欧志铭恶狠狠道, “让温菱离姓邵的人远一点。”
裴琳自然不肯:“那是菱菱的事, 我不能替她做决定。”
欧志铭裂开嘴笑了,说得很难听:“行啊你, 你裴琳自己贪慕虚荣, 教出来的女儿也跟着你贪慕虚荣,你傍上我改变了阶层,现在胃口更大了, 竟然肖想攀上邵家了……”
酒后吐真言,欧志铭说完后就睡死了。裴琳怒火中烧, 在那儿兀自生闷气,气了一晚上。
温菱震住了, 在那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和裴琳互相都给对方带去了什么。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她是裴琳养育出来的,她有什么不好,别人就会指责裴琳没把女儿养好。
而裴琳有什么不好呢,别人更会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再想深一层,裴琳和欧志铭都不是冲动的人,欧志铭或许是利用酒意发挥,但裴琳,留个缝隙让她听见,绝对不是不小心。
温菱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
在那夜,她踽踽独行,做了一个仓促而慎重的决定,她不能再跟着邵南泽走下去了。 邵家连欧志铭这种暴发户都瞧不起,遑论她这种身无长物的继女了。
他们总有一天要分手的。与其这样,不如由自己来开口。
年轻时总是义无反顾,觉得分开或许没什么。到现在才发觉,因为欧志铭酒后吐真言,和自己喜欢的人分道扬镳,其实是一个不算正确的决定。
想到这里的时候,温菱捏在手心的手机震了震,她低头看,不是微信的。
她还没把邵南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发了短信过来。
【温律师迷路了吗?】
还真是他的风格,温菱失笑,想了想又拐进去旁边的小商店买了水果,准备拎回去。
等温菱又回到病房,邵南泽正坐在病床上回信息,不过休了两天,工作没停过。
手机一直不停的在震动,有新的电话和信息进来,可都不是他心底想看见的名字,他淡淡划过屏幕,闲适懒散地靠在床边,继续等她的消息。
温菱忽而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那是高中时候,他隐没在楼梯的阴影里,外面薄薄的天光打在他凌厉的下颚骨上,整个人散发着冷冽气质,像笼着一层薄而淡的冷雾。
那个时候她就奇怪,为什么有的人能够在阴沉沉的天里,兀自散发着光。
那是他所独有的光。
大学时一次次的迂回和徘徊,也是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是一件小概率事件,可却让她给碰上了。
邵南泽像是察觉到外头注视的目光,偏过头看了下,只稍稍瞥过眼,嘴角的弧度渐深。
温菱拎着水果和豆浆油条,浓厚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她把吃的放在小桌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有伤口是不是不能吃炸的?”
应该买包子才对的,不过看了下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她发觉邵南泽这儿什么也不缺。
“没事。”
见她低头,碎发挡住侧脸。邵南泽伸手,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瘦削的蝴蝶骨。
他的眼风落在她清瘦的肩膀上,目光渐沉:“……怎么还是这么瘦。”他的半只手臂就能环过她的腰。
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男人扇骨一般的掌型穿过她的腰身,把她勾到身侧,低声:“中午在这陪我吃,别走了,嗯?”
声音低醇,有点像哄着的口吻,这样的语调让人难以拒绝,温菱只能拉着旁边的凳子坐下来。
桌子很小,两人靠在一起。邵南泽递了勺子给她:“先喝口汤。”
温菱抿了抿,眉头皱起来:“有点苦。”
邵南泽侧过头去:“是么?我尝尝。”
温菱不疑有他,把勺子递过去。谁想他掠过勺子,偏过头去亲她的唇瓣,又勾着唇舔了舔。
温菱脸上刷地热了,勺子顿在半空,过了会才收回去。
“邵南泽!”
他用手背抹了唇上的水泽,眸子发亮,眼里全是笑意:“是灵芝粉下多了。”
温菱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的黏糊劲,虚虚推一把:“别闹。”
邵南泽嗤笑一声,垂着眸看她,忽而问:“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什么?”
“黑名单。”
温菱眼睫眨了眨,没说话。
邵南泽轻晒着,用筷子夹了一块龙利鱼放到她碗里:“多吃点。”
她慢条斯理地把没有骨头的鱼吃完,轻轻说了声好。
吃完后,邵南泽坐在床边,随手拿起温菱买来的橘子,不紧不慢地剥起来。
温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很快就弹出了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工作信息,有同事的,有合作单位的,还有当事人的。
她先盯着那些信息,认真专注地回起信息来。
这一回复起来简直就没完没了。
邵南泽将剥好的一瓣橙子放在她唇边,温菱愣了愣,用手接过再将橙子咬进嘴里。
他看着她,满眼是笑:“甜吗?”
“甜的。”
见她嘴边沾上了点,邵南泽又拿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
没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温菱还没看到发的人是谁,发的内容是什么。
邵南泽的声音老大不高兴,在她头顶说:“他还没死心?”
手机屏幕微微发亮,冯梓曦的名字出现在最顶端,上面还有几个红点。
温菱抿了抿唇:“我们在说工作的事。”
邵南泽把人搂在怀里,手臂环过她的腰间,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闷声:“他最好是。”
这股醋味不知道从哪里来,温菱笑了笑,把微信页面打开,冯梓曦又发过来一份合同。
她先抽空把邵南泽给拉出黑名单,才打开合同看起来。
邵南泽见她专心致志地看合同条款,低声:“菱菱。”
温菱注意力都在工作上,只嗯了声。
“橙子还吃吗?”
“不吃了。”她头都没回,“你吃吧。”
邵南泽把橙子皮都归拢到一处,放在桌上的小垃圾桶里,又抽了张湿纸巾细细擦拭,这才慢条斯理拿出手机,划拉一下。
他循着头像一个个看,看到了温菱的。鬼使神差地,他又用指尖轻点了她头像。
【“你”拍了拍“温菱”于是构成了寻衅滋事罪。】
邵南泽没忍住,勾出来一抹笑。
他盯着这条拍一拍,甚至可以想象出她修改这个词条的样子。若有所思了几秒后,他心血来潮发了个朋友圈。
泽:总算从黑名单里出来了。
他没屏蔽其他人,不一会儿评论就爆了,点赞也蹭蹭往上涨。
邵南泽半阖着眼,在病床上看着。
杜律明:【卧-槽卧-槽,这是要和好的节奏?】
湛博:【啧,你也有今天。】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更多同事关注的重点是——【连邵检也被人拉黑,想想就知道检察工作有多难做了!】
经常有人假扮检察院或者法院的电话去诈-骗,导致真正工作人员打电话过去,经常啪一声被挂断。 然后当他们再打过去,让对方如果不相信可以过来检察院一趟的时候,电话又第二次被挂断。
邵南泽懒洋洋抬起眼皮,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他明明是在说别的事,怎么就成吐槽诈骗了?
手指随意点了一条评论回复:【我说的是这个问题?】
对方回:【这是邵检破天荒头一回被人拉黑吧?我几乎每天被拉黑一次,都习惯了。】
“……”邵南泽匆匆瞄一眼,懒得再搭理他们。
温菱正在想怎么修改合同条款,手机又弹出一条信息。
明昕:【你们和好了?】
屏幕往上划拉,她前面已经发了很多条,问温菱顺利见到邵南泽没有,需不需要她过来帮忙,要的话她马上过来等等。
她撇过头,看见他凌厉侧脸,鼻尖锋利,下颚线流利。
温菱揉了揉眉头,眼神迷茫:“你做了什么?”
“发了个朋友圈。”
邵南泽唇边还挂着清浅笑意,潜意识里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太没出息,在心里轻声笑着骂了自己一句。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温菱突然转过头,主动亲了他。
“邵南泽,我没迷路。”
第53章 南风入怀
温菱离开病房很久了, 邵南泽脸上的笑意还是没停过。
第二天杜律明闲着没事又来医院烦他,站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这才小心翼翼进门。
“人没在?”
邵南泽懒得搭理他, 整个人闲闲地靠在窗上, 又埋头看向卷宗。
杜律明啧了声,拉了凳子坐下来:“还以为你多年媳妇熬成婆了, 怎么还是一个人苦哈哈的, 合着这出黑名单只是第一步?” 邵南泽目光盯着卷宗, 脑海里浮想联翩, 全是昨天那个清浅身影。他发现原来有的吻是夹杂着橙子味的。
很甜。
杜律明看到唇边不自觉漾起笑意,揶揄道:“哎呦,瞧这春风如意的样。”
邵南泽懒得搭理他的调侃,又把卷宗翻一页。这一页已经看了二十分钟了, 全然不知看了什么进去。
他又拿出手机,把温菱的头像点开,发了条信息过去。
杜律明眼睛尖, 一下看见了:“怎么这么夸张, 还报备呢,用不用把你每天一日三餐吃什么, 看什么都和温菱说一下?”
“就你话多。”
“所以算是和好了?”
“还没。”邵南泽把手机收好, 看他一眼,“应该快了。”
杜律明拿他们两个没辙,当时好的时候是蜜里调油, 眼睛揉了沙子都要帮温菱吹出来的那种,分手的时候就别说了, 项目组的白墙上至今还留有邵南泽的拳印,都不知道当初是花了多大力气。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 杜律明觉得邵南泽这样挺好的,不会又患得患失,但他这人损,忍不住嘴贱:“现在知道分手原因了?”
“差不多,无所谓了。”
“当时分手分那么狠,我都怕你现在是要报复搞死她。”杜律明吐出一口气,碎碎念着。
“呵。”邵南泽轻笑了声,想到当时她提出分手时,他是有想搞死她的心。
杜律明:“想什么呢?”
不会真被他给说中了吧,邵南泽这人就是不安好心,他得提醒温菱小心点儿。
邵南泽眉眼淡淡的,声音很低:“现在也想,不过是另一种。”
眼风流转,他已经想到她软糯的唇瓣,和那天跳舞柔曼的腰肢了。
杜律明不以为然地问:“什么另一种?”
“你猜。”
他没明说是哪一种,杜律明突然心领神会,骂了声,草。
过了会,微信置顶的人才发来消息。
温菱:【忙。】
杜律明看到那简洁明了的一个字,笑得差点捶床,难得看到邵南泽吃瘪的样子。
温菱是真的在忙,忙得脚不沾地,刚开完案件研讨会,又要会见当事人,办完委托,另一个当事人又上门,整个人连轴转。
等了好一会她又发过来一条,像是在解释晾着他的原因。
温菱:【今天接了两个案子。】
邵南泽想到什么,又发:【医生说两天后可以出院。】
等了几分钟,邵南泽想了想,又发过去几个字。
泽:【你来吗?】
温菱还没回,邵南泽心不在焉地晃了下眼风,杜律明已经在那掐着秒表:“不是吧,阿泽,没隔几分钟你就给她发好几条信息。”
邵南泽瞥了眼:“不行?”
“你这样会招人厌烦的,出院了还要巴巴告诉人家,那不就是在求照顾。现代社会大家都很忙的,哪有空搭理你这些小情绪,还要时不时的哄着你,多累啊。”杜律明顿了顿又说,“况且温菱是律师,时间最宝贵了,回答一个专业问题的咨询费都按分钟计费的。”
邵南泽拧着眉,冷眼瞧他。
杜律明以为他要发火,哪知道他居然在考虑可行性,思索半天,唇抿起来:“行,下回我问她收费标准。”
“……”
邵南泽刚把杜律明赶走,温菱的信息才姗姗来迟:【那天不行,我要开庭。其他人都没空吗?】
泽:【我只想要你。】
发完后,温菱那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邵南泽长长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急。
可还是忍不住拨通她的电话。
今天他已经可以下地自由走动。邵南泽汲着拖鞋,在病房里挪了挪步子,见外头日头正好,又扯开窗帘,灰蒙蒙的光线顿时洒进屋内。
耳边的手机提示音也变了,温菱接起电话,喂了声,尾音颤颤巍巍的,想是忙坏了,连说话都要喘口气。
见他没说话,温菱稍微压了压声音:“邵南泽?”
等了一天总算听到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邵南泽不自觉翘起嘴角。
他眼睫颤了颤,开口:“在做什么?”
“刚送走一个当事人……”话音未落,那头响起敲门声。俞婷在门外探头探脑。
温菱笑笑,对电话里的人说:“等等。”随后捂着手机屏幕,“进来吧。”
俞婷拿着一沓资料进来:“师傅,刚刚的证据清单我已经整理好了,都在这里,还有这一块我不太懂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过来,“你在讲电话?”
温菱点点头:“没事,你说吧。”
等温菱耐心细致地给俞婷讲完,俞婷收拾完档案才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
居然已经将近十九分钟了……她没看到通话人,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抱着材料匆忙出去,还把门给轻轻关上。
温菱这才拿起手机,继续说:“邵南泽,你还在吗?”
她本以为他只是把手机放在一旁,没想到那头立刻响起了低醇的声音。
邵南泽淡淡地嗯了声:“现在不忙了?”
温菱盯了眼外头同事忙碌的身影,顿了顿吐出一口气:“现在可以讲电话了。”
邵南泽安静地靠在窗边,外面车水马龙,一派繁华,车辆随着红绿灯的变化走走停停。
刚刚等她处理手上的事情,一共等了十三个红灯。
“周二出院真有事?”
温菱翻了日历:“嗯,下午有个庭,开完估计要五、六点。”
邵南泽说:“那开完庭过来。”
温菱握着手机,声音紧了紧:“来……哪儿?”
“我公寓,你来过的。”
电话安静了好一会儿。
温菱蹙着眉,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邵南泽缓慢低醇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夹杂着沙沙的电流声,一下窜过来,脑袋里仿佛过了电,又酥又麻。
“菱菱,我想你。”他说。
温菱握着电话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呼吸也滞了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地嗯了声。
邵南泽嘴边的笑意越发浓厚了,低低地笑着:“那来吗?”
温菱手指扣着键盘上的按键,在法庭上被问各种刁钻问题,都不曾这么手足无措。
他总能抛出来各种难回答的问题。
她看着天花板,许久,才说:“不知道,看那天庭审的情况吧,如果早的话……”
话没说完,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停滞了好几秒,温菱匆匆地结束了通话,邵南泽看着黑掉的屏幕,有点意犹未尽,再回拨那头已经是忙音了。
被挂电话的人,总是有些失落,想到这没来由的低落情绪,他又连连摇头。
案头还堆积了一堆的案件,他打开工作邮件,迅速浏览起来,可心思总不在那处,总想着别的事。
刚刚她和俞婷分析案情的时候,他也在细细地听,讲得很好,她做带教比他更加细致认真。
隔着手机,他仿佛能看见她专注的神情,以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也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律师。 他很喜欢她做事认真用心的模样。
大半个小时后,邵南泽手机突然响了。
温菱:“刚刚有个电话打进来。”
中间有几秒的空白,她仿佛是在想什么,然后问,“你吃饭了吗?”
邵南泽失笑,怎么有人能让他这么被虐都甘之如饴,真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了。
“没有。”他听见她在电梯里的声音,“你要过来医院?”
温菱嗯了下。
三十分钟后,温菱到了医院。
病房里,邵南泽和私房菜馆的外卖一并在等她。
他点的都是滋补的汤水,还有温补的菜,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
吃完后,温菱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你能下地走吗?”
杜律明还送来了一对拐,就放在病房墙角。
“能走。”邵南泽点点头。
温菱又想拿出那对拐。
邵南泽抿着唇:“……不用那个。”
温菱:“为什么?”
“丑。”邵南泽撇过脸。
他不肯用拐杖,怕牵扯到伤口,就只能小步小步地走。
温菱要扶他,他也不肯,只牵着她的手,说:“这就够了。”
两个人从护士台前走过,护士看得双眼放光,捂嘴笑:“女朋友又来了?”
邵南泽面色平静:“嗯,去楼下走走。”
“感情真好啊。”
温菱脸上飘过一抹红,趁着没人,拧了他另一边的腰:“还不是女朋友。”
邵南泽挑眉,不置可否。
她眼睫微颤,低声:“没答应你啊。”
叮的一声,眼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邵南泽抿着唇,拉着温菱进去。
又下了几层,在骨科那进来了一个打石膏坐轮椅的人。他的双腿长长地架着,电梯里本来就拥挤,这下更是连站的位子都逼仄。
怕碰到哪人的伤口,温菱稍稍往里挪了挪。电梯里人多又嘈杂,她没留意身后的动静,忽而被他从身后搂住。
他像一堵厚实的墙,把她和其余的人给隔开。温菱怔怔的,感觉脸上仿佛有什么要烧起来。
下一层,又挤上来一个人,这下电梯更挤了。邵南泽紧紧地拥着她,两个人贴在一起,他的手还在她腰上。
下电梯后,邵南泽牵了温菱的手走出来。到了空旷的地方,她着急忙慌去掀他衣服。邵南泽慢条斯理的:“怎么?”
温菱怕人太多,把他的伤口又给扯到,脸上神情严峻,没想到下一秒,又被他轻轻拥入怀中。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底层,他伸手揉着她发顶:“我没事,能护得了你。”
气息就在耳旁,旁边还有人好奇地在探头看,温菱急得想推他,没推得动。
他说:“菱菱,让我靠一下。”
温菱叹了口气,小声的:“就一会儿。”
他嗤笑了声,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讨伐她。
“小气鬼。”说完,指腹又揉她耳垂。
又有人在看。温菱推了推:“好了吗?”
他哦了下,然后听话的放开她,又去拉她的手:“陪我走走。”
医院一楼种了许多树,如果是春天还好,总有绿树如茵,眼下是冬天,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
邵南泽牵着温菱走了一小会儿,身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温菱也觉得口渴,看了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我去买两瓶水。”
邵南泽没松手:“我去。”
温菱笑了笑:“我买比较快。”这是实话,邵南泽也只好让她去了。
温菱选了两瓶水,也许是网络不好,付款码一直打着圈。刚好有个年轻男人经过就帮她付了,又俯身拿过两瓶水递给她。
温菱说了声谢谢:“我转给你吧?”
对方本来只是顺手帮忙,在看到温菱的脸后不自觉地说:“要不加个微信吧,好转账。”
邵南泽站在一旁接一个工作电话,看到这情形无端皱了眉。
“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当着那男人的面搂过温菱的腰,又轻轻捏一捏她手背。
第54章 南风入怀
温菱冷不防跌入一双防备的眼。
他笼着她的手, 俯下身在她耳边呢喃,嘴唇堪堪要擦过她的耳廓。
她眼睫眨了眨:“刚要付款,付不上。”
邵南泽自然地接过水, 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沉吟:“信号不好?”
“嗯。”
他抿着唇,在自己的手机上划拉一下, 沉着脸:“多少钱, 我转给你。”
对方结结巴巴的:“不、不用了。”
“这怎么行?”邵南泽勾着唇, 硬是给对方转了钱。也许是气场太强大, 对方又讪讪地走了。
温菱垂着眸没什么反应,直至手被邵南泽给抓紧,十指相扣。
电话那头陆子昂等了老半天,在那头问:“邵检, 还在听吗?”
邵南泽懒洋洋地嗯了声。
陆子昂又把案情简单说了下,讲完公事,关切地问邵南泽身体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能出院云云。
“还行, 过几天就出院。”
“你现在能下地走了?”陆子昂转念一想,不对啊, 刚刚他分明听到有女声, 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他接着问,“你一个人在走,有人陪着吗?”
邵南泽说:“未来的女朋友。”
然后说, “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陆子昂拿着手机, 还有点愣神。席锦见他半天没开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邵、邵检他……什么意思啊?”
没一会儿, 办公室全变成了八卦现场。
邵南泽挂了电话,捏了捏温菱的手:“走吧。”
两人回到病房,在进去的前一秒,邵南泽脚步缓了缓,面色沉了下来。
温菱回过头去看他,见他面色发白:“怎么了,是扯到伤口了吗?”
“不是,”他勾着她的手,见她着急的模样,伸手拢了拢她头发,“可能是走路发汗,汗浸到伤口去了。”
温菱就要冲到外面叫护士,被邵南泽给拉住了。
他低头看她,呼吸有点乱:“我想去擦洗一下。”
她眨了眨眼:“不用换药吗?”
“不用,不过……”
他拉着她的手,一脸真诚地说,“菱菱,你得帮我。”
十几分钟后,VIP病房的浴室里,邵南泽把毛巾打开,放在架子上,又把上衣给脱下来,露出精瘦的身体。
温菱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宽肩窄腰,下腹还有凹陷下去的浅窝,虽然是之前见过的场面,但现在大白天就这么明晃晃的,她难为情地别过脸。
邵南泽进了浴池,把剩下的衣物也脱了,紧接着,打开喷淋头。
窄小的浴室里,水汽氱着,荡出层层的雾气。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里面的人的轮廓清晰可见。温菱闭眼把毛巾递过去:“好了吗,快点吧。”省得又碰到伤口了。
湿漉漉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拉着她的手腕,声音低醇:“能不能帮我擦背?”
温菱一直偏着脸,没有去看,压低了声音:“你自己不行吗?”
水声哗啦啦,邵南泽的声音听不真切。
他说:“这几天就只擦了前面。”
温菱知道他一向有洁癖,叹了口气,紧紧抓着毛巾,隔着帘子胡乱地在他背上一抹。
邵南泽挑眉:“你是在挠痒痒吗?”
温菱只好把帘子又扯过一点,用毛巾细细地在他背上搓。
他的身量很高,她轻轻踮了脚,越擦越觉得他的肩膀宽阔挺拔,背部的线条绷得很紧,紧实有劲,一不小心指腹蹭到了他的皮肤,又觉得仿佛过了电一样。
她尽量不去碰到他,一开始还有力气的,擦着擦着肉眼可见的小了。邵南泽只觉得那力道若有似无的,介于轻和重之间,不是挠痒痒,于他而言像是在撩拨。
尽管他一直背对着她,却能从毛巾的移动来感受她的存在,她在他身后,光这点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没多久,他的身体还是无可抑制地产生了某些难以言喻的感受。素了太久,身体的变化骗不了人,再加上四周都是温菱的气息,邵南泽觉得热了,呼吸紧了紧,喉咙咕哝,上下翻滚。
他忽而夺过温菱手上的毛巾,沉声:“行了,你先出去。”
温菱擦得认真,冷不丁被他打断。邵南泽又催促了声,他的心砰砰跳,身体更烫贴了,快压制不住。
等温菱出去后,水声仿佛更大了。
邵南泽尽量避开伤口位置,冲了个冷水澡。走出浴室的时候,温菱坐在凳子上,趴着睡着了。
她太累了,中午也没休息好。邵南泽走过去,看见她眼底脉脉青色,决定不叫醒她,自己走出去找护士换药。
折腾来折腾去,伤口还是进了水。
护士皱着眉说一定要小心,又奇怪邵南泽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他笑了笑:“我女朋友在里面睡觉,怕吵着她。”
护士心领神会:“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还不够。”邵南泽撇了撇嘴,得好到让她永远都不想离开他才行。
换完药回到病房,温菱还在睡,呼吸平静,双手交叠放着。
邵南泽怕她压着手臂不舒服,走过去想把她的手臂抽出来换成自己的。没想到把她给惊醒了。
温菱揉了揉眉眼:“洗好了?”
他身上散发着刚沐浴好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药味。邵南泽揉了揉她发顶:“菱菱,去床上躺一会吧。”
温菱起先一直拒绝,邵南泽很坚持,总算把她撵上床,好好地躺着。
温菱睡得迷糊,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邵南泽坐在凳子上,怀抱双手,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舔了舔唇,鬼使神差地说:“你……要不要也上来?”
说完后她就开始后悔了。随后,床往下陷了一点,邵南泽躺上来,从后面环着她的腰。
床太小,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他的手覆在她手上,气息微沉。
温菱睡意一下子消散了,又抬起眼去看着房门,怕有人经过。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他又把她搂紧了点:“放心,没人看见的。”
“真的?”
他笑了,胸膛一鼓一鼓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上下翻滚,气息滚烫。
“我锁门了。”
他说话的时候胸膛起伏,温菱靠在上面,像是躺在大提琴旁,听见悠扬低沉的声音,回音悠长,弹到最后一个音节时,在脑子里会有嗡嗡的共振。
刚刚洗过冷水澡的身体冰沁沁的,温菱软软地贴在他身上,一时又要热起来。他努力不去想那些欲念,温柔拍她的背,老成道:“睡吧,我看着你睡。”
温菱瓮声瓮气的:“那你二十分钟后叫醒我。”
邵南泽嗯了声,又假意拍了拍她,像是在哄娃娃。
天花板灰得泛白,吃完饭后,斜照着的日头,窗帘时不时被微风吹拂,旁边是躺着的哄睡的人……
温菱把手背搭在眼睫上,阖着眼,呼吸平稳。
过了会,见她睡得乖巧,邵南泽忍不住,俯身去亲她的发旋。亲完觉得不过瘾,又低头亲下去,从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路亲到小巧的鼻尖。
他很轻很小心,怕惊醒了她,只是气息相拂。温菱睡得清浅,皱了皱眉,嘴里嘟囔了什么,又睡过去。
怕惊醒她,他僵直了身体,不再乱动,眸子扫了扫,看见透着薄光的她的耳垂。
正在思索什么的时候,温菱忽而睁开眼:“几点几分了?”
他喉结滚了滚:“才十八分。”
距离叫她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温菱脑袋发蒙,身体不自觉地靠过去。
邵南泽低头,温存地啄她的眼角,手指抚过下颚和耳后:“怎么不带耳钉了?”
他的手心发烫,温菱嗯了声,眼神迷茫,懊恼道:“很久没带了,就长起来了,以后都带不了了……”
剩下的话,全都被他封在嘴边,卷到她的唇舌里。邵南泽继续做刚刚就想做的事,唇轻轻贴上去,又渐次加深,呼吸乱了。
温菱眸光微闪,双手有点不知所措,吻着吻着,手就不自觉地抵在他腰间。邵南泽一时意乱情迷,忽而欺身而上,整个人半坐起来,手肘撑在她的双肩,吻就那么铺天盖地地亲下来。
他眼尾发红,下巴抵在她的锁骨上,气息喷发,又压着亲下来。
四周时而昏沉,时而有日光。温菱被亲得浑身发软,本来想推着他的,恍然未觉整个人已经贴在他身上。
他亲得很凶,火炉一样,血液都在发烫,又抓着她的手相扣。
温菱低低呜咽了声,唇舌间不经意咬了他,他勾缠得更紧,嘴里的空气都要被吸走。
失控了。
两人勾缠了一会,邵南泽忽而停下来,脸色苍白,愤恨地看了伤口一眼。
又裂开了。
他移开一点位置,手指抚着她的腰,掠过她细薄的尾椎骨,然后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有点懊悔道:“我已经很努力克制了,有的时候,真是没办法。”
温菱呼吸还有点重,缓了几秒,哑哑的说:“下次不能这样了。”
邵南泽低垂着眼,目光专注:“忍不住。”
“那也不行。”
此时,温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起身:“我得去律所了。”
邵南泽把人抱住,埋进她颈窝里,从后面贪婪的汲取她的味道,烫得她脖子耳后全是绯红一片。
那天温菱匆匆地走了,邵南泽过了会儿才又去找了护士换药。
护士狐疑地看过来:“伤口又裂开了?” 他嗯了声,一脸平静:“不小心撞的。”
温菱回到律所后,心情一时难以平复,对着简单的代理词头脑一片空白,写半天没写出点什么来。
工作效率被严重拉低。
她眨了下眼,只能用手机播放音乐让自己心情平缓下来,可一闭眼,还是邵南泽洗澡时那宽阔紧实的背,还有俯下身亲自己的场景。
手机又震动了下。
泽:【到律所了?】 温菱发了个表情,又问:【伤口怎么样了?】
这次他直接发了个视频申请过来,温菱接听了。
她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另一边的邵南泽同样没闲下来。两个工作狂看着对方的工作环境,一时半会静了静。
邵南泽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做什么?”
“写下周开庭的代理词。”
“对上我的庭?”
温菱反应了下,才呐呐开口:“是的。”
邵南泽失笑,搞老半天,他的女人正在想着怎么在庭上对付他。
他说:“我也在准备证据材料。”
温菱点点头:“那我们各自忙了?”
邵南泽眯着眼,哑声:“视频别关。”
温菱呆了下,怔怔然看过去。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总嘲笑安珂和远距离男友视频学习,两个人面对着视频互相干自己的事,那有什么意思。可现在想来,两个人共同进步,做有意义的事,似乎是有意思的,能够互相感知到对方,也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
“想一直看着你。”
视频对面的人半撑着下巴,黑漆漆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菱菱,刚不应该放你走的。”
第55章 南风入怀
出院那天, 是杜律明去接。邵南泽心里藏着事,又在等人,就没有留他吃饭, 很快把人赶走。
杜律明哪里不知道邵南泽在想什么, 临走的时候还提醒他说虽然小别胜新欢,可毕竟身上还有伤, 尽量悠着点, 别一时半会的发挥不好伤了自尊。
邵南泽回他一个滚。
杜律明欠嗖嗖笑起来:“行了行了, 我走了, 省得耽误事。”
再不走,邵南泽那眼风准能把他给灭了。
今天是冬至,外头起了风,没多会下起了扑簌簌的雪。
白天温菱还在开庭, 邵南泽在家里等她,连时间都过得慢起来,一分一秒都很难熬。
他不得不打开电脑, 处理工作的事。等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抬起头来, 才发觉手机在震动。
一看到来电的人,邵南泽唇边不自觉地勾出来一抹笑, 带着宠溺的。
温菱在电话那头问:“今晚想吃什么?”
“都行。”他听到她那边乱糟糟的背景音, “你在楼下的超市?”
温菱嗯了声:“今天是小年,大家结束得都早,想着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快过年了, 超市里人头涌动,比往常都热闹。温菱其实很少做饭, 工作太忙了,都是在外头随便吃, 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推着车,在生鲜区里来回看,脑中浮现的是自己会做的几样菜,好像都不适合大伤初愈的人吃。
她在即食饺子前停了停,伸出的手又有点犹豫,补伤口总不能吃这些冷冻饺子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着自己包饺子算了,虽然麻烦点,但好歹食材都是新鲜的。
超市的营销员见她踟蹰半天,走过来推销汤料包,她又买了补血养气的药材包,想着煨出来的汤恰好可以做汤底。
温菱细细询问营销员有什么要注意的,手上的小推车上满满的都是新鲜食材。
邵南泽没一会就到了楼下超市,人群里一眼看到那抹清浅身影。
他朝她走过去,见她正仔细认真地看汤料包的烹煮办法,头低垂着,有几缕头发掉下来都没发现。
邵南泽走过去,轻轻从她身后拥住她,又把她的头发塞在她耳后,低声:“看什么这么入神?”
四周吵闹,温菱没发现背后的动静,等到被他搂住才一怔。
这姿势太亲密了,可周围全是其乐融融在购物的一家人,没有人会去注意到身旁拥抱的恋人,尽管他们两个站着就足以羡煞旁人。
她讷讷:“别抱了。”
邵南泽手还在她腰上,另一只去拉她的手:“想吃什么让人送来就是,还费神做。”
温菱说,不一样。
她在架子上挑选面粉,看了半天才想起来没时间和面,她也不懂和面,又悻悻然去拿成品的饺子皮,能剩下不少工夫。
她的购物车已经堆得很满,除了生鲜食材,还有牛奶、水果、巧克力之类的。
邵南泽目光落在温菱身上,眼里充满了温情,他从没体会过这种一家人一起逛超市的感觉,邵浙曜和郑蕴茹从来不需要亲自做这些事。
他看见温菱踮起脚,想拿上面架子的麦片。他走过去搂着她的腰,轻轻伸手拿下来。
温菱一直都很独立,现在突然被触及心灵,感觉到身边有个身形高大男人的好处。她歪着头,对比手中拿着的两款麦片适口性,扬起头:“这款添加了紫薯,这款全麦的粗粮多一点,哪个好点?”
“都买不就好。”邵南泽眼都没眨,尽数丢进购物车里。
温菱怔了怔:“你从不做选择吗?” 邵南泽主动去拉她的手,眉眼低低地看着她,晒笑:“感情不是。”
他说:“只喜欢一个,所以不用做选择。”
温菱觉得心口被磨了下,她别过脸,脸上不经意间带了浅笑。 两人逛了一圈,走到收银台结账排队。
收银员在录入商品,邵南泽目光浅浅看向收银台上摆放着的计生用品,捏了捏温菱的掌心。
温菱不以为然回过头看他,亮堂的灯光下,他整个人像罩着一层薄淡的光。
谁知这人坏得很,用那么正经的语气,说不正经的话。
他用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她:“要不要买?”
温菱抿着唇,脸上无端燥热起来。 她低着头,看见两个人并排站着的腿:“……不要。”
“真的不要?”
他用手指勾住了她的手,轻轻撩拨。
温菱嗯了声。
在她看来,他们还没复合,又不是那种关系。
邵南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菱菱,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一起买,那我晚点自己再下来买。”
“邵南泽!”温菱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
始作俑者捉弄完,忍不住在她身后笑起来,声音低低的,有点哑,疏懒而醇厚。
温菱仰起头,看向身后眯着眼,忍俊不禁的男人,他的表情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垂着,那弯起来的弧度都特别温柔。
他勾着唇晒笑:“不逗你了。”
收银员已经录入完所有商品,问他们有没有会员卡。邵南泽拿出手机付款,温菱已经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走廊空旷绵长,地砖擦得一丝灰尘也没有。
温菱先一步走到门口,手上紧紧抓着购物袋,缓了缓,开口让他开门。
邵南泽伸手开了密码锁,让了身位给她进去,温菱在门口换拖鞋,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分门别类地放好。
做这些事的时候,邵南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站着没吭声。
温菱将东西放进冰箱里,又把新鲜蔬菜拿到水池清洗,转过身差点撞到他。
她低呼:“你不要一直跟着我。”
“菱菱。”他把她卡在角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生气了?”
温菱抿着唇,淡淡的说:“水要漫出来了。”
“我开玩笑的。”
“邵南泽,让开,我要做饭。”
“那就别做了。”他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可听到温菱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她眼见刚刚拧开的水龙头哗哗作响,放在篮子里的青菜摇摇晃晃,再不过去,怕是会溢出来。
这么一想,就急迫了点,她推开他走过去,没想到只碰到他胸膛,他忽而嘶地一声,低头捂着肚子,像很难受的样子。
温菱急忙走过去他身边,着急的问:“怎么了,我刚撞到你哪里了,伤口吗?”
邵南泽皱着眉,没开口,温菱更急了,“伤口不会发炎了吧?”说完就想去找药箱。
邵南泽拉住她,笑了笑:“不疼,我装的。”
温菱拧了眉看向他,反而被他一把抱住。
他说:“我不想你因为这事生气。”接着为自己明目张胆地逗她那事道歉。
真心诚意地解释说,“我怕自己忍不住,反而伤了你。”
温菱趴在他身上,小声地控诉他:“你欺负我。”
邵南泽低头埋进她颈窝,闻着她的淡淡气息,手指抚着她的背部,在尾椎骨上顺了顺。
“没有要欺负你……”
温菱身上发颤,低头去咬他肩膀。
他感受到衣服上潮热的湿气,不疼,反而更痒了,身体顿了顿,眼尾克制到发红,声音低而沙哑。
“还生气吗?”
温菱静了下,声音很小的说:“你伤还没好全,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他清浅地看她眼睛,忽而闷声笑了,又去吻她额头。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温菱顿了顿,从他怀里跑出来,去关水龙头了。邵南泽在她身后笑起来,又走过去拢着她的腰:“我来做吧。”
温菱摇头:“你是病人。”
他嗯了下,又贴着她:“我帮你打下手。”想了想仿佛缺了什么,又去房间里拆出来一件新的白色衬衫,用衣袖在身后打了个结,给她当围裙。
好不容易弄好饺子馅,两人坐下来包饺子。
温菱满手都是粉,不经意蹭到脸,邵南泽朝她比划了下:“脸上,这儿。”
她左手伸手去抹。他摇头,说不对。她又用右手抹,把脸整成一个花脸猫。
邵南泽起身,拿了纸巾轻轻帮她拭去,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两下鼻尖:“怎么能这么可爱。”
说完手机忽而响起来,温菱推了推他,示意他去接电话。
邵南泽一眼瞥见电话是陆子昂打来的,拧着眉头接起来。陆子昂在那头问:“邵检,你家是在一区还是二区?”
一群同事想着小年夜,又恰好赶着邵南泽出院的大喜事,带了东西特意上门拜访,在门口就被难住了,不知道这繁复的小区该怎么走。
邵南泽一边接电话,一边用指腹把温菱脸上残留的粉给抹去。
“谁啊?”温菱用口型问。
邵南泽脸色沉了沉,有点不乐意难得的二人世界被破坏,可陆子昂他们打着关心的名义,又带了厚厚的工作台账,让他很难拒绝。
挂了电话,他对温菱说:“陆子昂还有几个科室同事,到了小区,正在往楼上来。”
温菱啊了声:“他们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过来看望我,可能还要处理一些工作。”
突发状况,温菱也有点慌乱,不过邵南泽说了工作,她看了眼门口:“那你快去吧。”
邵南泽握着她的手,垂眸看她:“你先别走。”
温菱也怕现在走会和那些人碰上,她点了点头。
邵南泽笑笑地起身扶着她后颈,在她额头轻啄了下,又晒笑:“想不想出来见人?”
温菱推他:“别闹。”
邵南泽笑着摸她头发:“不想出来就呆在房间里。”
门铃响了,温菱点头,催促他:“别让人等久了,快去开门。”
第56章 南风入怀
邵南泽走过去开门, 温菱马上钻进房间,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到她那身影,邵南泽苦笑着连连摇头。
门口, 几个同事等了许久。
陆子昂讪讪地:“你们说, 我们这样不请自来是不是不太好?”
席锦可不这样想,上回在山上如果没有邵南泽, 她的脚早就废了。
“邵检是一个人住的, 哪儿不方便了, 而且他刚出院, 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她说。
其他几个实习生战战兢兢站在身后。
没多会,门开了,邵南泽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冷冷扫了一眼:“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陆子昂多想,总觉得邵检有点不太欢迎他们的样子。
也许是他多心吧。
换拖鞋的时候,席锦俯下身看到了一双华伦天奴的女士高跟鞋, 款式年轻, 码数比自己的还小,心里忽而震了下, 难不成……她心里有了某种预感。
陆子昂直来直去, 没有席锦那么细心,他们想过来烤肉,带了烤盘、电磁炉, 还带了一大堆食材过来。他走到厨房看到包了一半的饺子,有点犯迷糊:“邵检,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饺子啊?”
邵南泽轻轻皱眉,默不作声地走到冰箱里拿出几瓶水递给他们:“今天过来做什么?”
陆子昂把案件材料交到他手里, 两人又低头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今天本来他只想过来送材料的,席锦知道后就说不如叫上几个人一起去看望邵检,然后大家又自发地去超市买了烤肉。 他们两个说事的时候,其他几个人正在忙活烤肉的事。陆子昂讲完一看那盘饺子,才回过味来:“邵检,你这是准备两个人的饭量吧?”
邵南泽忍俊不禁,挑眉:“饺子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陆子昂啊了一声,后知后觉问:“屋里还有另外的人?”
邵南泽淡淡地嗯了声。
席锦正在倒酱料,听到这话后酱料差点儿撒了。其他两个实习生对视一眼,又帮着手忙脚乱地收拾。
陆子昂这回才明白:“就是上回那个……未来的女朋友?”
席锦好奇地看过去,邵南泽对她来说就是男神一样的存在,尽管上回在日料店他旁敲侧击地拒绝了她,但仍然不阻碍她自己内心的喜欢。平常他就非常神秘,距离感重,很少谈及自己的私事,这回仿佛是在他私生活的一角轻轻地掀开了一点缝隙,她努力踮起脚尖,朝着里头张望。
陆子昂挠头,有点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为什么是未来的啊?”
邵南泽无奈耸肩:“那是她还不肯点头。”
其他几个人脑袋一炸,面面相觑。
进东院的女生们基本对邵南泽存着一些若有似无的少女情愫,没想到神祗一样的邵南泽,也有想要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被邵检追求还能忍着不点头,这得优秀成啥样啊,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邵南泽的房门,那门阖着,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陆子昂倒是个识趣的,嘻嘻哈哈地问:“邵检,那个未来嫂子要不要出来吃烤肉?”
邵南泽很平淡地说:“她不爱露面。”
陆子昂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今天能看见这个传说中的女朋友呢,原来是躲着他们啊。
几个人干活很是利索,把垫纸铺开在桌面,摆上烤炉,烤肉和其他蔬菜都是超市备好了的,拆开就能用。
很快的,屋里已经传出了香喷喷的孜然味。
其他人在烤肉的时候,邵南泽走到冰箱旁拿出来一瓶牛奶,摸了摸又觉得太冰了,折回用微波炉加热。
众目睽睽之下,他拿着牛奶走进了卧室。
实习生交头接耳:“天了噜,连牛奶都要加热了才拿进去。”
“这是有多宠啊……”
只不过前后没多久,邵南泽又被人给推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和里面的人说话,勾着唇,脸上都是宠溺的笑。
大家都很好奇房间里的女人,但邵检把她保护得很好。
烤肉烤到一半,炉子上煨着的汤煮开了。
邵南泽起身去看火,又丢了几颗包好的饺子进去,怕火太大了饺子黏连,一直拿大勺子搅拌着。
等到饺子煮开,一颗颗浮起来,邵南泽细心装了一小碗,又端进去了房间。
其余几个人顿时瞳孔地震,实习生们小声嘀咕。 “等等,我刚看见什么了?”
“那个煮了饺子走进去的,真的是邵检吗?他真没被人夺舍了?”
席锦连筷子都快握不住,心口微微泛酸,她是真没想到表面风光霁月的邵检,背地里居然……这么宠女友,宠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邵南泽刚刚进卧室,门是虚掩着的,席锦忍着心头的震动,去厨房拿餐具,顺带往里头一瞥。
她知道不可以,知道里面的神秘或许是个禁忌,但就是忍不住想去探究。
隔着浅淡的缝隙,她只看见了女人的裙子一角,质地精致,颜色和她的高跟鞋很搭。
她坐在桌子上打开电脑不知道看着什么文件,头发细软,从背影看身形轻曼,但不是妩媚那一款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出尘气质。桌子上放着那碗饺子,邵南泽俯身低头,正在哄她吃,目光是难得的温柔缱绻。
席锦心里蓦地一紧,那目光如水的男人,说话的语气,得软成什么样啊。
仿佛察觉到外头的目光,邵南泽淡淡往外头一扫。席锦心头狂跳,假装拿了手套,又返回餐厅。
肉也烤得差不多了,炉火烧得旺,大家脸上都是红通通的。
邵南泽从卧室里出来,陆子昂面上有些过意不去:“邵检,我们今天过来,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邵南泽抿着唇:“吃完就赶紧收拾吧。”
这等于是下半个逐客令了,只是不好明讲。
席锦猛地抬头,睁着眼:“邵检,那个女主人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她太紧张了,说完还差点呛到口水。
邵南泽表情忽而变得柔和,低声:“别误会,她不讨厌任何人,只是暂时还不想见你们。”
话里话外,都是维护的意思。席锦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烤肉匆匆吃完,几个人连人带锅赶紧撤,跑慢了都怕往后被邵检惦记。
在楼下等车的时候,陆子昂瞥见席锦的眼尾泛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
他说:“你站这边吧,风没那么大。”
席锦揩了揩眼尾,总觉得双腿像加了铅一样重。以前他单身的时候她还能留有念想,眼下这念想彻彻底底被风吹散,啥也不剩。
她失恋了,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温菱一直在卧室里待着,看文件正看得入神呢,丝毫没留意到外头没动静了。邵南泽悄悄打开房门进来,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
温菱身体轻颤了下,抬头对上他的眼:“他们都走了?”
他重重嗯一声,把人揉到怀里,细密的吻就那样落下来。
“等一下。”温菱忽而出声,鼻间嗅到他身上的孜然味道,有点呛。
邵南泽自己也感受到了,这味道有洁癖的他也忍不了,咬牙:“我去清洗下。”
他拿了毛巾走进浴室,里头很快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温菱处理完公事,没什么事做,又翻了翻手机。陈明昕稀里哗啦发过来好多条微信。
陈明昕:【菱菱,我完了。】
陈明昕:【我妈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陈明昕:【我好难过啊,我怎么就到了要被介绍相亲的年龄了呢?】
温菱:【你不是闹着想谈恋爱吗,现在送上门了又在怕什么?】
陈明昕:【那可是我妈介绍的,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介绍什么歪瓜裂枣来。】
打从程叙那事之后,陈明昕对感情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陈明昕截图了他们两个人聊天的记录过来。 陈明昕:【多无趣的一个人啊,我真的聊不下去了,妈耶,他还约我明天去吃饭。】 温菱:【那就去呗,早见早完事。】
陈明昕:【你也知道我心直口快,我怕我会忍不住怼他……菱菱,要不你陪我去吧?】
不等温菱回复,陈明昕迅速发过来一个时间和定位。
她这人说话做事都是直肠子,风风火火的。
温菱正愁着怎么回复,邵南泽已经洗漱完走出来,身上穿着家居服,整个人带着沐浴后清爽的凉气。
伤口不能沾水,洗澡的进程被拖长了,走出来时她低头垂眸,正在回信息。
邵南泽将浴巾丢进洗衣机,一边擦头发一边拢过她肩膀:“在做什么?”
手紧紧搂着不放,整个人坐在床边,下巴抵着她的锁骨,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温菱被他看得没办法,放下手机:“在回明昕的信息。”
邵南泽嗤笑了声:“小丫头片子,别搭理她。”
温菱本来想和他说明昕的事,想了想又算了,总觉得这样私自说别人的隐私不太好。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抱得很紧,生怕她飞走了。
“要不要看会电影?”
温菱想了想点了下头,把手机放下。
邵南泽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只开了一盏昏黄低沉的落地灯,随便挑了一部电影,又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手掌轻搂着她。
那个即将对垒的金融诈骗案下周就要开庭,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起这事。
温菱看得不专心,一时想的是明天陈明昕要去相亲的事,一时又想到下周的案件,心事重重的。
邵南泽一只手放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她一缕头发,慢条斯理地用食指摩挲她脸颊。
看出她心思不在这儿,他的食指沿着她的脖颈,轻轻捏起下巴:“在想什么呢?”
电影上的男女正在亲吻,温菱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眸子里,视线相交,她眼风轻扫,眼中全然是他那张堪称惊艳的脸。
邵南泽轻晒:“跟我看电影还不专心,嗯?”
他就那么捏着她的下巴吻下来。
温菱的态度含含糊糊的,被吻得狠了,想说的话变成了吟吟娥娥的呓语,大脑一片空白。
他起先只捏着她下巴,后来吻得重,改而用手指扶着她后颈,手指又时不时地摩挲她脖颈和耳后。
温菱只觉得被他触到的地方隐隐发烫,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喘息又快又
重。她被迫仰着,承受他的雷霆万钧的亲吻。
邵南泽喉结滚了滚,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温菱抓着他的衣服,含含糊糊溢出来一句:“不要了……”
屋子里漾着厚重的暧昧气息,勾缠出来的水声啧啧。电影还在继续,只是剧情已经不知道讲到哪里去了。
邵南泽亲得她快喘不过气了才放过她,又抱头在她脖颈处细细啃噬,不满地轻咬她,只是没下力气,轻轻用舌尖在扫,渐次发痒。
温菱牙关都在颤动,声音绵软又轻柔,低低唤他名字:“够了,真的够了。”
邵南泽忍得眼尾发红,指尖都攥紧了,想了想又按捺住,只低头吻她发顶,声音犹带喘息,苦笑:“菱菱,真是败给你了。”
第57章 南风入怀
第二天, 温菱依约陪着陈明昕去相亲。
见到陈明昕的那刻,温菱愣了下,抖了抖唇, 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成这样了?”
陈明昕也知道自己今天化的妆有点发狠了, 嘴唇是死亡芭比粉,眼睛纯烟熏, 像十天十夜蹦迪没睡觉的那种, 偏偏腮红还是橘色的, 顶着这张五光十色的脸, 她也很想找个洞钻进去,无奈只好用口罩挡着,还带了个墨镜遮掩。
可谁让她不喜欢那个男的在微信上无趣的样子,今天是铁了心要去拒绝的。如果这样还不能让对方退避三舍, 那她就继续作死下去。
听完她的计划,温菱揉着眼眉:“你就不怕对方看穿你的心思,和你对着干?”
“不至于, 我看他的朋友圈, 就是一直男,心思一眼看穿!”陈明昕又转而盯着温菱的脸, 对比自己, 今天温菱算是正常人。
她又叮嘱说,“万一他看上你,你千万要小心, 就说你有男朋友了,绝对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
温菱被她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逗乐, 肚子都笑疼了。
两人相携来到约好的西餐厅,那个男生也到了。
陈明昕紧张得腿肚子直抽, 拉着温菱的手:“要不算了吧?”
温菱无奈:“都到这儿了……”
犹豫间,那个男生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他们。此时,陈明昕有点庆幸自己是全副武装的过来了,不然对方估计要把她当成是变态,只不过现在的她比起变态也没好上多少。
对方长得文气,带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中规中矩的,俨然一副工科男模样,一看到温菱他们,就开始作自我介绍。
听起来还比陈明昕小三岁,目前还是研究生在读,平常一直在学校做科研,对外的交际都少。
陈明昕紧张得没张口,私底下拽了温菱的手。温菱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是明昕的好朋友,今天是陪她来的。”
对方朝着温菱淡淡一笑。
坐下没多久,陈明昕迅速飞奔去洗手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脸上脏兮兮的妆容给卸了。
她没想到微信上无趣的工科男居然长这个样子,虽然不是特别帅,但长相干净,眼神清澈,还比她小三岁,那低着头羞涩笑笑的样子,一下就击中了她的心巴。
她一边疯狂卸妆,一边给温菱发信息:【稳住他,别让他跑了。】
温菱放在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她看了眼对面正在点单的工科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温菱:【他应该不会逃单吧?】
这也太恶劣了。
陈明昕:【不是——我是说,他长得很对我胃口,我看上他了。】
温菱一脸蒙圈,抬起眼,对方已经把菜单移过来,客气道:“温小姐,你看看想喝点什么?”
两个人坐在临街的西餐厅里,旁边是偌大的落地玻璃,玻璃外种了不少郁金香,外头的行人熙熙攘攘,行色匆匆地经过。
温菱一心想着拖延时间,低头看菜单:“要不先等明昕回来吧?”
对方点了点头,又紧闭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一心扑在科研上,很少独自面对女孩子,而且眼前的女孩子长得太美了,不是那种有攻击性的美,但有独特的魅力,让人有点不敢去看,免得亵渎了她。
他又转过头假意看向窗外,街角不远处,有个身影靠在墙边挺久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落寞。外套挡着他的脸,阴沉的街景里看不清楚,但全身散发着薄而淡的戾气。
前几天定制的首饰刚做完拿到手,邵南泽从街角的金器店走出来,天阴沉沉的,估摸着快要下雪了。他把手插-到兜里,想拐个弯去取车的时候,冷不丁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西餐厅里,闪过一个清浅又熟悉的身影,身子一下震在原地。
他站在那里看了挺久,看见男的拘束地点单,又把单子递给对面的女人。
女人拿着笔,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男的又转而把目光投向街角,被邵南泽看了个正着。
这算什么?他撇了撇嘴,那男的很年轻,长相干净,看样子不像是当事人,又摸不清楚是什么底细。
邵南泽摸出手机,给温菱发了个微信。
泽:【在哪呢?】
等了许久,她压根就没注意到手机。
邵南泽不知道,温菱怕露出马脚,一直不敢去看手机,只希冀着陈明昕赶紧出来,不然这气氛也太尴尬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就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抬起眼,余光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身影。
温菱有点难以置信地揉着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邵南泽渐次走近,眉眼间全是薄戾,慢条斯理勾着唇,嘴角溢出来的笑意很是桀骜不驯。
他走近了,眸子里肆意而轻狂,紧紧地盯着温菱。
温菱下意识皱着眉,过了两秒,她忽而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对方有点愕然,但看到邵南泽的目光又隐隐地有点懂了,想着兴许是碰到了熟人。
温菱疾步走出西餐厅,在门口和邵南泽相遇。她走到他身前,浑然没有被抓包的虚心,只是仰头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伤口还没好全,况且这儿离他的公寓也不近,温菱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
邵南泽皱着眉,默然看着她。
“过来拿点东西。”手指在兜里摩挲,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他今天出来就是为了取这个小东西的。
温菱舔了舔唇,又问他:“要不要进来喝点东西?”
邵南泽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面色平静:“我不和陌生人喝东西。”
话里话外有点委屈和吃味,温菱想去拉他,想了想变成了拽着他的衣袖:“不是陌生人,明昕也在。”
邵南泽没说话,但眼睫明显地松动了下,低头把她拽着他的手指勾住,缓了缓,又扣住了她的手腕,指腹在上面揉了揉。
他差点儿要误会她了。
天气冷,她的手好冰,他用掌心熨热。
另一边,陈明昕卸完妆出来,隔着玻璃看到温菱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纠缠不清,再定睛一看,惊呼出声,差点破防。
“我——的天,那不是泽哥吗?”
在她的注视下,温菱拉着邵南泽来到面前,她垂着头,手腕被身后的男人扣着。
后面的邵南泽抿着唇,眼角眉梢间是少见的温柔神色。
在坐下后,邵南泽更是过分地把扣在手腕上的手探过去,变成了十指相扣。陈明昕看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她本来是和温菱坐在一块的,眼下被邵南泽给挤到了一边,可怜兮兮的样子:“泽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邵南泽垂眸看向她,气势很足,眼风徐徐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男生:“我还没问,这位是?”
陈明昕脸上的表情尤其地生动,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如果让邵南泽知道她拉着温菱来相亲,以他对温菱的紧张程度,自己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未可知。
为了小命着想,她只能把旁边男生的胳膊拽过来,绵软一笑:“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方蔚浩。”
她用眼神示意对方,等会儿再向他解释,又用同样的语气说,“这是我堂哥,邵南泽。”
方蔚浩不知道陈明昕在搞什么名堂,耳朵一下红起来,手也紧张地不知要放到哪里好,可还被陈明昕给拽着呢,他也跑不到哪里去,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对面两人。
“你们是……男女朋友吧?”
方蔚浩虽然心思单纯,但不是蠢,再怎么也该看出来对面两个人的关系了,想来是陈明昕怕邵南泽多想,只能拉着自己故意那么说。
他顺着给了个台阶下。
邵南泽没开口,挑眉看向温菱,他要她自己说。
陈明昕也好奇地看过去,呼吸凝住了。
温菱背上渗出了细密的汗,头一回这么紧张,她张了张嘴,手上又被旁边的人给捏住,还在掌心处轻轻挠了挠。
他在故意使坏,她手心湿漉,心里也烧起来,吸了口气,声音温软地嗯了声。
邵南泽喉结滚了滚,眸子里暗流涌动,不动声色地把底下牵着的手,全部贴合在一起。
温菱心里颤了颤,又咬牙:“他是我男朋友。”
听到这,邵南泽莫名笑起来,浓烈的情绪被扩大,眼底浮动着的欣喜挡也挡不住。
他把紧紧牵着的手抬高到唇边,轻轻啄了口,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女朋友,中午想吃什么?”
温菱气得睨他一眼,邵南泽更开心了,又把手掌搁到她腰间,漫不经心拢了拢。
这一顿饭,温菱吃得心惊胆战,陈明昕一直盯着他们瞧,偏偏邵南泽还要使坏,在别人面前故意秀恩爱。
陈明昕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见过邵南泽这个样子过。
过了会,店员上了一盘咖喱茄汁虾烩意大利面。
邵南泽夹了一块虾,好整以暇地去虾壳。温菱皱了皱眉,转头轻声对他说:“这个你不能吃。”
陈明昕不解:“为什么啊?”
温菱抿了下唇:“他伤口没好。” 陈明昕这才想起来,点头:“对哦,这个是发物。”
谁知道邵南泽把整只虾去头去尾,去了虾壳,完好无损地放在温菱碗里:“这是给你的。”
陈明昕差点咬到自己的叉子,要知道她南泽哥可是从小到大有洁癖的,在家里可从来没见过他碰过虾壳这种东西,真是见了鬼了。
吃完饭后邵南泽起身结账,方蔚浩想了想跟上去,抱歉地说:“本来说好今天是我请客的。”
邵南泽不在意地笑笑:“没事,今天我心情好。”
四人鱼贯走出西餐厅,方蔚浩学校还有事,急匆匆地走了。邵南泽手还放在温菱腰上,见着陈明昕就忍不住说:“以后别老招惹奇怪的人。”
陈明昕嘴角抽搐,只能一个劲地表示:“方蔚浩不一样,这回我绝对是认真的。”
邵南泽眼里是难得的认真:“没事少拉上温菱陪你一起疯。”
大学里的那桩事,他可记得清楚,要不是因为陈明昕是自家人,早就被他收拾一顿了。
只要是和温菱有关的事,他可没那么好说话。
陈明昕脸色不自然地点点头,没多久就落荒而逃。
温菱在底下捅了捅他:“你吓到她了,也没那么严重的。”
他失笑,仿佛被捏住软肋。
“你怎么那么聪明,就是吓唬她的。”
他拉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温菱怕他多想,只能解释说陈明昕就是平常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方蔚浩看起来也不像一个坏人。
邵南泽听到这儿不做声了,脸上绷得很紧。
他把车锁打开,让温菱上车,自己绕了一圈坐上去。温菱关上车门,自然而然地要去拉安全带,没想到邵南泽就那么铺天盖地地吻过来。
他吻得又急又快,烫得吓人。
这儿是地下停车场,环境黑乎乎的,只有车里两个人,唇贴着唇,迅速地虏获着彼此。
邵南泽忍了一路,哑声:“在我面前就别提别的男人。”
温菱全身发软,下意识被他抱得好紧,四周空气稀薄得快要窒息了,她气急败坏地去推他,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能改而攀着他的脖子。
邵南泽缠着她不放,吻得狠了又咬到她舌尖,温菱呜咽一声,勾缠得更深了他连掌心都在发烫,揉着她的脖颈,又捏着她后颈往下压。
她呼吸深而重,眼前是一重一重的人影,抓着他的手指渐次用力,到最后指甲都陷到他脖子的肌肉里。
忽而有车子开进停车场,远光灯照过来,在眼前一晃而过。
邵南泽被那灯光晃了眼,也定了心神,总算放过她的唇,头埋在她的锁骨处,仍旧没放过她似的,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馨香。
两人抱得紧,温菱被他裤兜里放着的盒状物硌到了。
半明半暗的环境里,她脸上全是怔忪的表情。邵南泽抓着她,去探他的裤兜,把小盒子放进她的掌心,晒笑:“躲什么,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小姑娘被他亲怕了,嘴唇又红又肿,气急败坏的:“这是什么?”
他用好听的声音蛊惑她:“打开看看。”
第58章 南风入怀
几天后, 温菱代理的金融诈骗案子开庭。
俞婷第一次作为实习律师参加这么正式的案件,她穿着律师袍危襟正坐,又一次把所有证据材料都清点一遍。
被告人一共有十来个人, 由法警带着, 齐刷刷进了法庭。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由于涉及的金额大,影响面广, 这个案子备受瞩目, 背后的媒体长枪短炮地架着, 家属们十分焦急地坐在旁听席上。
邵南泽作为控方, 有条不紊地占据整个局面。
在宣读起诉状的时候,俞婷一瞬不瞬地盯着邵检瞧,认真得连旁枝末节都不放过。
外面阳光正好,冬日暖阳从窗户上斜斜照射下来, 邵南泽说话的时候,手指一晃而过,仿佛有什么在发光。
俞婷狐疑地看过去, 发现邵检的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低调的铂金戒指。他的手指骨节分明, 戒指很素净,乍然看只会觉得是个装饰品。
但俞婷是一直在关注着邵南泽的动向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她认真仔细去瞧, 发觉戒指在靠近手心的那面,嵌了一枚祖母绿宝石。
祖母绿……俞婷忽而瞪大眼,又把目光移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温菱。她正在认真地听审, 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手上握着笔, 右手中指也是戴着一枚素净铂金戒指。
素圈,铂金。
俞婷有点八卦地频频朝温菱那边张望, 搜肠刮肚地想着,师傅到底是什么时候带上这枚戒指的?
邵检和师傅,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他们戴的戒指会有什么深意吗? 俞婷想得脑袋瓜子都疼,觉得这事比案件难一百倍。 总算等到温菱上场发挥,俞婷又发现,在师傅讲质证意见的时候,邵检一直盯着她敲,目光深邃,眼里仿佛是浩瀚无边的星海,偶有水流涌动。在她讲到精彩处的时候,他还勾唇笑了。
邵检对师傅的意见连连点头,是不是说明……有戏!
俞婷大脑里隐隐浮起这两个字,觉得今天这案子稳了。就在她沾沾自喜地看向温菱时,突然看到了她素圈戒指里同时也嵌着一枚祖母绿宝石。
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俞婷脑子里嗡嗡的,直到案子结束了都没回过神来。
温菱拍了拍她肩膀,笑吟吟看着她:“怎么,听傻了啊?”
另一边。
陆子昂没怎么发现邵检今天戴了一枚铂金戒指,倒是过来旁听的席锦眼尖看见了。
然后在温律师发言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戒指,款式不像是平常戴的小饰品。
席锦在邵南泽的公寓里见过他女朋友的背影,记忆中的倩影再和眼前的温律师进行比对,她一时慌了心神。
法院里,有相熟的男法官刚好要订婚,恰好瞥见邵南泽的素圈,于是询问他戒指是在哪儿买的。
邵南泽垂眸,手指转了转中指上的戒圈,背面被翻转出来,露出里面一颗饱满璀璨的祖母绿。
“订制的。”他说。
男法官还以为是素圈,又盯着他的那枚祖母绿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内有乾坤,又问:“这石头有什么寓意?”
邵南泽不以为然笑了,挑眉:“情侣对戒,有什么寓意?”
话一说出口,办公室里其他人都看过来,大家本来是在庆贺要订婚的男法官,全都聚集在一起,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个劲爆八卦。
流言纷纷,邵检戴着情侣对戒的事,一天之内整个法院都知道了,很快又传遍了整个系统。
院里对邵检有那么一点点心思的女生,那份心思全摔了个稀碎。
大家更想知道另一个戴着情侣戒指的人是谁,而不知道哪个记性好的,突然记起了那天温律师也戴着一个类似的素圈。
连续好几天,圈子里走到哪儿都听见有人在议论这件事,说的最多的还是——“你说邵检这回什么意思啊,是官宣恋爱了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天,在地下车库里,邵南泽把一个盒子放在温菱手里。
小方盒里面躺着两枚铂金情侣对戒。
温菱目光顿了下:“这是……”
“还记得你那个祖母绿耳钉吗?”邵南泽转动戒指,露出背面的宝石,上回她说自己耳洞闭合,再戴不了耳钉的时候,他就记着这事了。
他知道耳钉对她来说很重要,特意找了做金器的老师傅,把那对祖母绿耳钉改成了两用款。耳钉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嵌在戒指里。
温菱低着头看了看,声音有点哑:“我都不知道还能这么改。”
邵南泽拿出女款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又在她指尖亲了亲:“喜欢吗?”
温菱心里又酸又胀,把手指翻来覆去的看:“喜欢的。”
她不喜欢繁复的花纹,像这种素净的款式就很好,而且祖母绿是嵌在里圈,转向手心的时候,在面上就只是一枚素圈。
邵南泽看出她眼底的喜爱,摸了摸她发顶:“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拖着未愈的伤口东奔西跑,只是这些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她想了想,主动贴了贴他的唇,很淡很浅,又认真说谢谢。
邵南泽漆黑的眸子里暗流涌动,捏了捏她手心:“菱菱,我也有我的私心。”他给她看戒圈内刻着的字,那是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这样你就不能把男戒送给别人了。”
温菱仰起头,咬着唇,委委屈屈地说:“这可是我的传家宝,要是分手了可得拿回来。”
邵南泽抿着唇,忽而低头去寻她的唇,气息勾缠,舌头都要被咬破。
温菱呜呜咽咽推开他,喊疼。他紧紧抱着她,伸手揉她发顶,脸上神情严峻:“不会有那一天。” 开庭那天,是邵南泽一定要温菱戴上戒指。
温菱有点难为情,他们是对垒双方,要是真被人看出来,检察官和律师戴着同一对情侣戒指,一定会被人说的。
邵南泽不以为然:“谁敢嚼舌根?”
开完庭,他没有坐院里的车离开,而是径直去了不远的一处户外停车场,又把定位发给温菱。
彼时,温菱正在等签庭审笔录,手机忽而震动了下。
泽:【我在这里等你。】
俞婷还时不时在旁边晃来晃去,温菱眉头突突地跳,她快速思索怎么能绕过巷子,而不被圈子里的人发现。
绕来绕去,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意思。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想了想对俞婷说:“突然记起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回律所了。”
俞婷失望道:“可是今天晚上律所有聚餐。”
“你帮我和大家说一声,就说我晚点再过去。”
温菱脚步加快,走出法院后,又绕到了后门的巷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跳加速,怦怦直跳,像是在学校里早恋,怕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好学生。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走出小巷,又提着厚重的笔记本一路狂奔。
在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有个男人在等她。
看到她跑得兔子一样上了车,邵南泽笑得几欲岔气:“急什么?”他又不会跑了。
温菱眼睫微颤,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喘:“我、我怕被人看见。”
他一脸晒笑,不坏好意地捏她手指:“不知道今天戴情侣戒指是什么意思?”
温菱不太自然的摇了摇头,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签字的时候还用手挡了挡。
邵南泽不太乐意地扯出来一丝笑:“胆小鬼。”
他径直把车子开到公寓楼下的车库,两人上了电梯,刚打开公寓的门,还没来得及锁上,邵南泽就欺身压过来。
温菱跌入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紧接着,漫天漫地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窗帘被风吹起,室内忽明忽暗。他的吻烫得惊人,手指掠过她的后颈,扶着下颚,气息仿佛要将她融化。
温菱下意识往后仰,眼睫颤了颤,他已经攻城略吃,气息灵巧地钻进她口中,唇舌间勾缠的都是水泽。
他从刚刚没进门时就想这么做了,一直隐忍到现在。
狭小的玄关处,两人身影叠在一起,亲得昏天暗地。
邵南泽觉得还不够,下一秒,他忽而压低身子,把温菱整个人以抱小孩的姿势抱起来,徐徐向客厅走去。
温菱低呼一声,全身都靠着他的手臂在支撑,双手只能攀着他脖颈,睫毛飞快地眨着,心跳越来越快。
怕掉下去,她又将腿勾紧。
邵南泽喉间一紧,喉结上下翻滚,全身上下都在发烫。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半蹲下身压着她亲,温菱喉间呜咽出声,指甲在他后背无助地抓了抓。
她今天穿一件繁复的衬衫,除了纽扣之外还有暗扣。邵南泽心急,越是心烦意乱越是挣不开。
温菱全身被他亲得发软,脚趾都绷紧了,一颗心快要跳出来。她竭尽全力推开他,恍惚间低低喊他名字:“邵南泽,等等……”
客厅里没开灯,明明灭灭的阴影中,他把头埋到她锁骨上,喘息未定:“怎么了?”
温菱眸子里湿漉漉的,都是水泽,懵懵懂懂看过来:“我想先去洗洗。”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还开了庭,她穿着宽大的律师袍子,浑身都是汗。
邵南泽低声笑了笑,知道她爱干净,唇紧紧抿着,声音是克制到极致的暗哑。
“我带你去。”
第59章 南风入怀
邵南泽低下身, 弯腰抱起温菱。
两个人脸对着脸,鼻尖靠得近。温菱心砰砰跳,攀着他的脖颈, 气息勾缠, 悉数喷发在她的锁骨。
她的脸发热,只能低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邵南泽低低地笑, 又用手拢了拢她的头发。
刚走进房间, 还没走到浴室, 温菱的电话就响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律所聚餐的事, 瓮声瓮气的:“放我下来。”
邵南泽手臂紧了紧,勾着手指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手机停了没多久,又再响起来,这回是律所主任打过来的:“温菱, 律所年会聚餐,大家都来了,你人呢?”
邵南泽坐在一旁, 目光炯然地看着她, 手指也没停着,摩挲着她的腕骨。
温菱吞吞吐吐地应了声, 想了想说路上塞车, 晚点就到。
主任问她在哪条路上,用不用让人去接。温菱不知道要怎么圆谎,越说越乱, 只能含糊其词,再说下去恐怕就要露馅。
电话那头:“你估摸着什么时候能到?我们快开席了, 今天聚会可是一个都不能少。”
邵南泽没忍住说:“明天早上。”
这个口没遮拦的,温菱急急地就要去捂他的嘴。
“你旁边还有人?”主任在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可温菱脑海里轰地一声,什么也听不见,头脑里一片空白。
她只是捂着他的嘴,可他偏不放过她,灵巧的唇又暖又热去咬她掌心,湿湿麻麻的。趁着她心乱如麻,他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又亲了亲:“就不能不去?”言语里居然夹杂了不少委屈。
他不肯放过她,温菱的手还被紧紧抓着。挂了电话,她婉言说:“没办法,今天晚上是所里年会,非去不可。”
邵南泽不管不顾缠上来:“律所的事比我还重要?”
今晚她明明是他的。
温菱心口一酸,吸了吸鼻子:“你也没问我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
也是他不由分说,把人从法院里掳过来,现在又要来控诉她。想到这里,温菱仿佛比他更委屈。
他们之间隔了将近六年的空白期,在这六年的留白里,他都没有参与过她的生活。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彼此在外头求学的艰辛,回国后工作的困顿,现在又要活生生地横插一脚。
两个不同的横截面,想要混同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邵南泽也有点触及心灵,叹了口气,隐忍地让步,起身亲了亲她眼角:“我送你过去。”
碰巧是年关,街道上的车流不多,餐厅距离邵南泽的公寓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邵南泽目送温菱亦步亦趋走进去,她仍旧穿着今天开庭的那身衣服,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邵南泽还在车上,看见她看过去,他又挥挥手,示意她快点进去。
温菱往餐厅里走,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
律所年会很是热闹,温菱到场时,大佬讲话结束,已经进行到年会颁奖的阶段。
今年她的贡献和成绩有目共睹,除了办案的,还有上回在律协组织的那场舞蹈,让律所倍儿有面子。
律所主任倒是没恼温菱的姗姗来迟,在台上给她颁了个飞跃进步奖和最佳新人奖,底下掌声雷动,温菱笑得脸都僵了,摄影师才把她放下去。
还没回到座位,主任又念到她的名字。
这回在律协跳舞的几个律师都得了奖,叫特别贡献奖,温菱被几个兴致勃勃的小姐妹给拉上台,拿奖拿到手软,出尽了风头。
下台后,其他律师和工作人员全都围了上来,大家闹成一团,气氛热络起来,开始满场子敬酒。
温菱被众人拉着去合伙人那桌敬酒,没多久几个高级合伙人也跟着过来回敬。
主任的讲话振奋,说到今年律所的盈利,明年要怎么样云云,简直是慷慨激昂,又特意点了温菱的名字:“最佳新人奖,名副其实,明年继续努力。”
温菱手里跟别人一样拿着酒杯,闭眼举起来一口气喝完。
一群人笑闹:“年轻人势不可挡啊。”
“我这后浪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敬完一轮,又有新的一轮。
大家嘻嘻哈哈的,全都酒意上头。温菱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红酒,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有点上头。
将近两个小时后晚餐才结束,大家结了账,又赶到下一场。
K房就在餐厅旁边几百米处,众人摇摇晃晃,三三两两走进包厢。
邵南泽开着车没走远,看到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来的温菱,眉头拧着,表情凝重。
他没多想,随即打开车门走出去。
刚走没几步,温菱律所的人就把邵南泽给认了出来。众人狐疑:“邵检?你怎么在这?”
邵南泽倚靠在车窗边,眼风流转,淡淡:“等人。”
什么人那么大牌,还要邵检在门口等?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厚着胆子:“今儿我们律所年会,要不进来喝杯酒?”
邵南泽表情淡漠:“不了。”
人群里,温菱喝了几杯红酒,脸色有点浮起的红。她抬起眼,看见他只犹自站在那儿,慵懒散漫,像冬日里淡薄清浅的日光,心下忽而一紧。
不知怎么,她总感觉邵南泽眼眸深邃,目光像是在默然盯着她看,她别过脸,快走两步跟上其他人,从邵南泽面前匆匆地走了。
还没走进包厢,温菱的手机就响了。其他人鱼贯走进包厢,她反而退出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刚接起来,那头静得出奇,一边是乱糟糟、鬼哭狼嚎的K房,另外一边遥远疏离,她仿佛能看见他站在冬夜里,背后是微弱散漫的星群。
“邵南泽……”温菱先开口。
隔了几秒,邵南泽问:“出来吗?”
温菱喝多了,脚底轻飘飘的,她揉了揉眉眼,声音温软:“刚进来呢,现在就走说不过去。”
“说你有事不行吗?”
那头有同事发现温菱落了单,以为她不在包厢里,又给她打电话。
温菱这回果断挂断了别人的通话,又对邵南泽说:“他们在找我了。”
邵南泽口气不太好,有着些许难以察觉的脆弱:“每次我都排在最后吗?”
温菱抿了下唇:“要不你别等我了,等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邵南泽一晚上没吃饭,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气急,说话的时候有轻微的脚步声。
“行,你就欺负我吧。”口气傲娇又委屈,说完电话就断了。 温菱有点怔忪,看着黑洞洞的手机屏幕,心头微微发酸。还没抬起眼,旁边的人忽而走近,在她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不知道邵南泽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愣了愣,仰头看着他。
温菱咬牙,下意识就要去推他:“不行,会被人看见……”
邵南泽拉她的手绕到屏风后。
“这里没人看见。”
声音低沉暗哑,又蛊又欲。
温菱脚步轻浮,瞪着迷蒙双眼,被他的声音蛊惑,轻飘飘如坠雾中。他把她拉到角落里,整个人拢着她,又低下头,看着她被酒精烧得绯红的脸。
凉沁的手背轻轻抚着她的左颊:“喝多少了,嗯?”
温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好几杯。”
他把头埋在她颈窝里,深深闻着熏醉的酒味:“刚刚在门口,就那么放任我不管。”
话里话外,多少带着点埋怨和不甘心。
温菱只好窝着声音解释:“人太多了。”
屏风外面的人影斑驳,影影倬倬的,她半眯着眼,只感觉到光影交叠。 在人来人往的K房屏风后,他们拥抱,交叠,一想到这个就感觉血液奔涌,全身发烫。
邵南泽闷哼一声,隔着她的衣服啃咬她的肩膀,细细地舔舐。像是要惩罚她一样,他把气息喷薄在她锁骨处。
她偏了偏头,被触碰到的地方越发痒:“律所的人都在。”
他强势又蛮不讲理:“那你就不管我了。”
温菱态度软和下来,伸手回抱他道,眸子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水雾,艰涩道:“那你要我怎么样嘛?”
她喝了酒,语调和身段一样,又糯又软,听得他喉间一紧。
光线不高不低地照落下来,在她小巧鼻尖打下淡淡的阴影。邵南泽身子高,把她整个人看进眼底,修长的手轻轻掠过她湿润的嘴,上面嵌着粉色唇珠。
他哑着声音:“想亲。”
温菱被他看得脸热,他们靠得很近,说话的时候唇贴着唇,轻轻研磨,又一晃而过。
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看见,她不敢放肆,只是睁着眼,迷茫地看着他。
“我、我一会就出来。”
顷刻,她躲开他的目光,想回包房,刚转过身又被拉了回去。他把她抱紧了,双手嵌在腰间,抱得严严实实。
“不想让你走,怎么办?”邵南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醇厚而邪肆,他故意用手摩挲她的下颚,小拇指偶尔触摸到她下巴的皮肤,那儿薄而敏感,只轻轻触上去就红彤一片。
温菱眼里带着醉意,眼神飘忽,越来越晕乎。
见她快站不住,他捋了捋她的头发,扳过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眸漆黑,燃着最深沉的浓墨,像是要看到她内心深处。
温菱眼睫轻颤,眼前鼻尖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
昏暗的光线中,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撩人的夜色。心砰砰跳着,简柠踩着愈来愈快的鼓点,耳朵发麻,目眩神晕。
见她迷离神色,邵南泽低笑,压下身体,却在堪堪要触及她唇瓣时,缓了缓:“要吗?”
温菱再忍不住,抬头迎上去,踮起脚尖,用手攀着他的脖子。
因为喝醉了,所以比平常都要大胆,热烈地贴上去,谁想一个不察,用力过猛撞向他的下颚。
疼痛迫使她呜咽出声,酒精又缓解了这种痛楚,邵南泽晒笑着拉开她的手,双手抚过她有点红肿的唇。
“急什么。”
邵南泽俯身下来吻上她的唇,先是轻轻浅尝,再细细地吮,吻得重而缓。
两人吻得难舍难离,心口滚烫,呼吸发颤。
如果放在平时,不会有人注意到屏风后面的动静,只是刚好有个喝醉的人经过,满身酒气走得摇摇晃晃,稀里糊涂地撞到屏风。
屏风被撞歪了一角,木制框架发出刺耳声响,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偏巧看见了他们。
律所的同事们正拎着啤酒和汽水经过,一时有些错愕,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温菱喝醉了,反应速度比原来慢了好几秒,邵南泽早她一步发现,手还放在她的腰间,眸子深邃,表情淡漠如常。
场面混乱至极,温菱心里突突地跳着,乱成一团毛线。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邵南泽仍旧气定神闲,还伸手把温菱松散的头发给捋到耳后,指尖温柔滑过她的脸,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昭然若揭。
邵南泽紧紧扣着温菱的手,拉着她往众人走去。
第60章 南风入怀
邵南泽单手抱着温菱, 小心翼翼把她护在怀里,又将她把敞开的外套拉好,低声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女孩子的耳廓就更红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 邵南泽拉着温菱走向律所主任:“我带我女朋友回家。”
律所的同事们喝了酒不清醒,脑子还是懵的。过了几秒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卧-槽的声音。
尽管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律师, 仍然被这场面给震慑住了, 惊讶声、抽气声不绝于耳。
有个律师喝高了, “这是真的吗?是真心话还大冒险啊?”
别人推了推他, 提醒着:“是真的,温律师和邵检在一起了。”
邵南泽身形挺拔修长,驼色大衣下仍掩不住宽肩窄腰的身段,站在那儿更显气质拔擢, 长身玉立。
温菱面色绯红,全身发软全靠他一双手在支撑,他紧紧护着她, 只能看见莹然白净一张脸, 唇色温润。
“没看见情侣戒指吗,就这样还看不出来, 怎么当律师的?”
“那往后我们律所能在东院横着走了?”有人小声嘀咕。
“我只知道婚后温律师大概是接不了东院的案子了, 得回避啊。”
这可是大实话,一群人全笑了。
大家都是开玩笑,说几句也不打紧。不过这些嘈杂的讨论, 邵南泽一概懒得听,当听不见, 他眼眸漆黑,此时全幅身心都放在旁边面色绯红的人身上。 温菱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其他人说了什么,只是从耳朵经过,全是喧闹的杂音。邵南泽扯了一丝笑,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挡住了大部分人探究的目光。
她喜欢邵南泽身上的气息,清清淡淡的,想到这里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我们要去哪里?”
邵南泽抿了唇,低声拢了拢怀里的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软:“我们回家。”
紧接着他抬起头,扫了眼还在原地看他们的人。
律所主任干咳了声,对其他人说:“怎么还杵在这里,继续去玩去啊。”
“我们、我们回包厢。”其他律师果然心领神会,看完了热闹,赶紧散场。
邵南泽半抱半扶着温菱,把她往车里带。温菱全身软乎乎的,到了车里也还算乖,邵南泽俯身给她拉安全带的时候,听见她嘟囔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没听清,侧过身子:“什么?”
温菱眼睫颤了颤,说话鼻音发重:“被律所同事看见了。”
邵南泽启动了车子,边开车边说:“怕什么?”
温菱嘴唇动了动,瓮声瓮气的,声调很轻:“就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美好又真实得不像话。
邵南泽勾着唇,等红灯的间隙里转过头去看她。温菱一直半靠在车窗边,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样子,阖着眼,偶有街边路灯扫过她的脸,双颊都是红的。
尽管锁了车,他仍旧觉得不安全,怕她掉下去,又怕她的头磕碰到车窗不舒服,趁着红灯伸手拉过她的肩,想把她的头移到车椅上。
在他手指触碰到她脖颈的瞬间,她眨了眨眼,歪头看着他,眼里一片水雾。
她看到他刀削一般的侧脸,在月色下鼻梁泛着银白色的光。
温菱喃喃叫他名字:“邵南泽……”
他偏过头看她,红灯转绿灯,后面的车子等得不耐烦,在按喇叭。
邵南泽踩了油门行进,刚往前驶了没多远,温菱吸了吸鼻子,声音发沉,眼神又倔又委屈。
“并没有把你放在最后。”她眨了眨眼,半梦半醒的,大脑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又急于剖白自己的内心,说出来的话越发软糯,像裹了椰丝和甜酱的糯米糕,软乎乎甜丝丝的,缱绻在嘴边。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
黑色的轿车在路边猛然停下,呲的一声,是汽车踩了急刹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邵南泽难以置信地转头看过去,温菱讲完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车内很安静,只有她缓慢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是讲的真话,还是梦话。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又伸出手,在她掌心捏了捏,只有触到她的皮肤,才能感觉到油然的真实感。
车子重新启动,一路开回公寓。温菱睡得沉,邵南泽索性背她上电梯。
小姑娘在睡梦中都不老实,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手指攥紧了,呜呜咽咽的,过了会儿是真的哭了,眼睛红红的,睫毛都沾湿了。
邵南泽把人放到沙发上,揉掉她的眼泪,好声好气地哄着:“怎么了?”随即又去厨房里热了杯牛奶。
拿了牛奶出来,小姑娘兴许是哭醒了,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表情又可怜又无助。
见邵南泽走过去,她伸手就抱住了他,眼泪凉凉的,流到他的脖颈里,声音很轻:“我梦见你要和我分手。”
邵南泽叹了口气,伸手抚她脊梁,眼眸深邃,里头复杂的情绪翻滚。他反抱住她,抱得很紧,又低头亲她发顶:“我不会的。”
“邵南泽,”温菱吸了吸鼻子,眼睛泛红,是真的哭得伤心,呜咽着说,“对不起……”
她梦见邵南泽很无情地和她说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她在后面怎么哭喊都不搭理她。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了,温菱忍不住将自己的头埋到他肩膀上,推己及人,她突然觉得痛不可遏。
这种痛楚像被一把利刃无情地插入心脏,整个人痛得快蜷缩起来,痛得醒过来。
邵南泽伸手去扯纸巾,胡乱地扯出来两张,就听见她小声抽泣的声音。
“我就任性了那么一次,总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分手的,那么还不如由我先提出来。只要相处的时间不太长,后劲就不会很足。”
温菱声音发颤,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我当年和你分手,是不是太残忍了,你有恨我吗?”
邵南泽看向她,纸巾被他用力揉到一起,攥紧了,用指腹揉她眼尾。几秒后,
他眼尾发红,手上青筋止不住地抖,忍不住把她纤细手指拿到嘴里啃噬,轻轻咬着。
“没有。”
温菱眼圈红了,窝着声音:“你骗人。”
邵南泽笑了笑,自嘲:“有想过,只是不舍得。”
温菱抿着唇,嗓音微微发颤:“我不知道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了。”
明明是一个大班读的,他偏要冷处理,提前申请了到国外做交换生。她也退出了诉讼可视化项目组,两个人成为了不相交的平行线。
她的声音呜呜咽咽的,鼻音很重,说不清是埋怨自己还是埋怨对方,只一个劲儿地说:“你也没找过我,一次也没。”
邵南泽下颚线绷得很紧,眼尾也泛红,然后抱着她,安慰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还嫌不够,又吻鼻尖。
“菱菱,对不起,是我不好。”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被她提了分手就头也不回地走,把尊严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被冲散,差点就找不回彼此。
邵南泽苦笑着问:“当时你是不是很难过?”
她嗯了声:“没想到割裂的时候会这么痛,原来我已经这么喜欢你了。”
邵南泽揉了揉她发顶,涩然:“傻瓜。”
几秒后,她又转过头去看他,眨了眨眼,小声问:“那你呢,你……在国外会不会伤心难过?”
那段漫长时光,他们都是怎么跨过去的,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段难以言喻的留白。 邵南泽手里拿着的纸巾都被她的眼泪打湿,他低下头,迫使她和他对视,剖白道:“其实我出国后,有一次特意回来找你。”
温菱喃喃问:“什么时候?”
四周很静,静得连轻而缓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邵南泽摇了摇头,仿佛不愿意再提起,手指轻轻摩挲她耳廓,又捏着她耳垂,轻声哄着:“都过去了,你只要以后不再提分手就行。”
温菱多年的心结仿佛已经释然许多,缓声说:“就算我提了,你也得哄着我。”
邵南泽嗯了声:“哄你,怎么都会哄到你回心转意。”
“就算我没有回心转意,你也不能去喜欢别人。”小姑娘喝了酒,更嚣张跋扈了。
“不会喜欢别人的。”
邵南泽叹了口气,压低身子,低头吻住那刻让他魂牵梦绕的唇珠,用舌头舔了舔,再深深地含住,吮吸。
他吻得又深又重,连呼吸都仿佛要被夺走,温菱舌头发麻,被吻得呜呜叫唤。
邵南泽喘着气,和她唇贴着唇:“怎么?”
温菱醉眼迷蒙:“要喝水。”
他只好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拧开杯盖,瓶口抵着她唇边。温菱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可她不小心拿歪了,一瓶水撒了满满一身,就连邵南泽的裤子也被浸湿。
他垂眸看着她,她眼神无辜,分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水浸渍了她的衣服,里面的内衣若隐若现。
家里有给她备着的睡衣,他起身想去拿,谁料她以为他又要走,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抱住他。
邵南泽胸膛起伏,心跳猛烈,喉结上下翻滚,她都不知道他忍得有多难受。
她紧紧抱着他,呢喃:“你要去哪里?”
被淋湿的裤腿湿哒哒地贴在大腿根上,身体俨然发热一般,他偏过头不去看她。
“乖,去帮你拿衣服。”
她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放手,还把脸颊在他背后擦了擦,低声:“邵南泽,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一颗心忽而放软,他身体僵直,随后把她搂入怀中:“我不会走,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谁知道只是去客房拿件衣服的功夫,人就从客厅消失了。
邵南泽沉吟片刻,额头突突跳着,直至听见卧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快走两步走过去,看见温菱愣愣坐在浴池边上,手里拿着莲蓬头,水哗啦啦流了一地一身。
刚刚只是内衣若隐若现,现在全身几乎都被淋湿,衬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身体轮廓都清晰可见。
邵南泽全身都僵住了,血液都在发烫,水流到脚边和手臂上,幸好是温热的,不凉。
他走进卧室,去关水龙头,又揉了揉眉心:“菱菱,你在做什么?”
她嘟囔着嘴:“衣服湿了,好难受。”
他腾出手开暖气,而后才去扶着她的腰:“能自己洗吗?”
温菱脸红红,仰起头啄了他唇畔一下:“你要帮我洗吗?”
他垂眸看着她,没出声,也没动静,只眼眸里暗流涌动。过了会,才哑声:“你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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