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为梁小贺受伤的原因,再再特意请求哥哥多留了一段时间,他每天一有空就去医院看望梁小贺。
梁小贺本来还想逞强说自己没事,话才说到一半,就收到在一旁削苹果的贺佳的一记眼刀。
贺佳动作凶狠地把苹果切成小块说道:“臣臣他爸虽然是个大坏蛋,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就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黄毛小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经过大人允许就自己去冒险!”
贺佳嘴上说得毫不留情,但梁小贺却知道妈妈其实很关心自己,他前几天伤势最重的时候,偶尔醒过来还会看到向来坚强的妈妈在抹眼泪。
平时爱装酷的梁小贺难得地沉默了。
“我说的话听到没有?”贺佳又狠狠把几根牙签插进苹果块里。
“嗯。”梁小贺用鼻腔发出了一声应答。
“哼,你这个臭屁小孩。”贺佳把切好的水果盘放到再再手里,脸色温和了一些,“臣臣,阿姨要去帮我家这个臭小子拿药,你帮阿姨照顾他一下好吗?”
再再重重点头:“好的阿姨,保证完成任务!”
“真乖。”贺佳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出门了。
贺佳前脚才出了门,梁小贺就立马要找补回面子:“我妈妈就是这样爱小题大做,其实我才没有那么脆弱,这点小伤我再养两三天就好了。”
“不行哦,我听护士姐姐说了,你至少得住一个星期的院,然后还要观察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再再一边说着一边插起一块苹果递到梁小贺嘴边。
梁小贺吞下苹果说道:“你怎么也和她们一样,这点小伤根本没事的,我爸还受过比这严重许多的伤,他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那不一样,你爸爸是大人,你是小孩,而且伤到脑袋会变傻的。”再再想到了自己被系统大叔拉进来之前,就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他肯定是摔伤了脑袋,才会不记得很多以前的事情。
梁小贺似乎被“变傻”这个说辞给吓住了,想要抬手揉一揉自己的后脑勺伤口,却先扯到了自己胳膊上的伤,不自主地“嘶”了一声。
他的胳膊也骨折了,还有腿上也有被地上碎片划破的伤口,现在浑身裹得就像个小粽子,但他偶尔一着急就会忘了自己身上有伤。
“你别乱动,护士姐姐说了你要好好静养。”
“这要多久才能好!”梁小贺再要强,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他有些气恼地看着身上这些医用仪器和布条,布条包裹下露出的半张小脸上满是沮丧。
【我回来了!】
再再正要继续安慰梁小贺,脑海里突然传出了久违的系统大叔的声音。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哈哈哈,让我来看看咱们的任务完成进度怎么样了……我靠,发生了什么?】
系统调整了很久,才以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回归工作岗位,不出一分钟立马被现实狠狠击碎破防了。
它回总部查资料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收到小崽崽的紧急呼叫,它还以为小崽崽是安全的,当然现在小崽崽也是好好的,但它看到了什么?!
本该把江宏院送到寄宿学校里关起来的安远自己锒铛入狱,一向重视家庭的江珊抛夫弃子卷款逃走,本该成为恶名昭著连环凶杀案杀手的江宏院在网络上成为了“国民别人家的孩子”……
系统被一个又一个的连环重击打得差点又昏过去。
它们的任务就好比玩一个游戏,它们协助宿主帮助炮灰度过一个个关卡,然后获得游戏胜利,这小崽崽好嘛,直接把游戏给推翻重建了。
系统又开始感觉到身心变得虚弱起来,尤其是精神上。
再再却很惊喜地喊道:“系统大叔,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看梁小贺,他受了好严重的伤,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他,你上次给我喝的那个治疗伤口的药水还有没有?”
【没有了。】
“那我再用积分购买一瓶吧,让梁小贺快点好起来!”
【不行。】系统立马拒绝道。
“为什么?我积分还剩了一点点呀,应该够买的吧?”
【虽然你有很多积分,但……嗯???你的积分怎么就只剩这么一点了,你又乘我不在买了什么?】系统要抓狂了,它明明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只给小崽崽开放了儿童商城,儿童商城里还能有这么宰客的商品?
系统调出了再再的购买记录,看到那个道具名字,它两眼一黑。这的确是个儿童款道具没错,但这款道具针对的是一些异世界里的特殊“儿童”,为了满足它们暴虐弑杀又奇怪的癖好,才开发出了这款玩具,商城为了避免宿主买错,还专门标了红色的大大感叹号,那么多儿童商品,小崽崽怎么就能选中这个?它到底带了个什么崽。
系统还在陷入质疑统生之中时,又听到小崽崽催促它购买恢复药水,它烦上加烦地打算好好给小崽崽科普一下购买积分商城物品的原则。
【商城里的东西只要买得起就都可以提供给宿主使用,但我们穿越的世界有不同维度以及背景,超出这个世界当前逻辑范围的物品是不能提供给他人使用的,就比如这个恢复药水,要是放在修仙世界的背景里,什么神奇的药品都有,你要把这个药水赠送给别人也没什么,但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你把这个药水提供给别人使用就是违背了当前的世界逻辑,就有可能被这个世界的人察觉到你有问题,从而导致任务失败,所以你懂了吗?】
再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在系统终于要松一口气时,就听小崽崽又说道:“再再懂啦,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偷偷把药水给梁小贺喝掉,不让他察觉到是我们给他的药水就行啦!”
系统:【……】它的重点是这个吗?这个崽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见系统大叔又开始装死,再再有些不满地说:“系统大叔你怎么老是不认真工作,上次偷偷跑出去玩那么久,害得我差点死掉,现在又想要偷偷跑掉。”
说起这个,系统立马出声辩解:【我才不是偷偷跑出去玩,还不是你这个小崽崽搞出一个什么奇怪的梦境,让我们都差点交代在里面,我那是回总部查信息,是正当出差,再说我走之前不是告诉你遇到危险情况就用紧急呼叫功能找我吗?】
“可是你根本没有教过我怎么用紧急呼叫功能呀。”
系统被噎了一下,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我没有教过你吗?】
再再摇头。
系统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宿主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它就得因为这个疏忽被监.禁三百年了。
心虚的系统只好破例同意了小崽崽的要求,但嘱咐他一定不能让梁小贺知道药是他给的。
“没问题!”再再开心地把药偷偷倒在苹果上,又塞给梁小贺吃。
梁小贺手不能动,只能再再递过来什么就吃什么,他咽下两块苹果后,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个苹果是坏了吗,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有点像桃子味,又有点像可乐味,还有点像我爸贴的膏药味。”
再再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手里的苹果,支支吾吾说:“额……可能是你大脑受伤,味觉变化了,嗯,就是这样,我听电视上的医生说过,有些严重的病人可能吃进去很咸的东西都觉得没有味道,还有人吃甜食觉得是苦的,可惨了。”
梁小贺真的被再再的话吓住了,嘴里的苹果都嚼不下去了,但再再还在继续给他投喂。
“苹果营养很丰富,多吃苹果有利于你身体恢复哦。”说着又趁梁小贺分神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了几块苹果。
最后一整盘苹果都投喂完后,再再才心满意足地说:“你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这时,梁小贺的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小崽崽冲到梁小贺的病床前扑到他被子上就嚎了起来:“梁小贺,你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小呢……”
梁小贺看着戏精上身的蓉蓉,小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猜测她最近又看了什么狗血电视剧。
跟在蓉蓉身后进来的乐乐脸上也满是凝重,边走边叹气。
他们是被家长送到医院的,正好被拿药回来的贺佳碰上,贺佳就带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乐乐把手里的画框放在梁小贺床头说道:“这是我画的最好看的小鸟,放在这里,你不高兴的时候看一下,心情就会好很多啦。”
蓉蓉也从被子上爬起来,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八音盒:“这是我表姐给我买的,点开这个按钮,里面的小人就会跳舞唱歌,可有意思了,送给你,你可要开开心心嗒。”
梁小贺虽然不喜欢小朋友们的幼稚玩具,但看到好朋友都把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谢谢你们来看我,也谢谢你们的礼物。”
再再、蓉蓉和乐乐三人又陪了梁小贺一会儿,等到江宏院来接弟弟时,三人就都同时起身告辞了。
离开之前,蓉蓉还不忘叮嘱梁小贺道:“别担心,更年期也不是绝症,你一定可以战胜病魔,早日康复的!”
什么玩意儿,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梁小贺忍不住问道:“什么更年期?”
“你不用瞒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你现在的病就是更年期,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这个病可以好起来的,乐乐他妈妈就好了,你也可以的。”
乐乐在一旁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梁小贺:“……”去他的感动,他现在就想站起来暴打这几个脑补过剩的小朋友。
第42章
贺佳一边憋笑一边按住想要从病床上挣扎着跳起来的儿子,简单解释了一下梁小贺是受伤住院了。
知道真相的再再也帮梁小贺解释了一番。
蓉蓉和乐乐听到梁小贺不是更年期发作才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再再说起梁小贺被安远抓住的事情还是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天呐!原来那天梁小贺从幼儿园里消失是去和大坏蛋搏斗了。”乐乐惊呼道。
这个案件因为还在调查当中,所以没有对外透露出太多细节,乐乐和蓉蓉只知道再再被妈妈骗走了,后来又被救回来了,听说梁小贺住院,两人猜测了半天以为是梁小贺“更年期”的病症发作了,现在听再再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梁小贺那么勇敢。
蓉蓉已经快走出病房了,忍不住回头对梁小贺说:“你要加油好起来呀!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吃好吃的。”
梁小贺眸光微动,板着的小脸上似乎有了一瞬间松动的迹象。
“哦,对了,反正你也在住院,顺带也让医生叔叔给你看看更年期的那个病吧。”蓉蓉“贴心”地叮嘱道。
梁小贺:“……”
贺佳看儿子又跃跃欲试地想从病床上爬起来,忙把小朋友们都送了出去。
把小朋友们都送走后,贺佳回到病房,就看到儿子一脸不高兴地坐在病床边。
贺佳惊讶道:“你怎么坐起来了,医生不是说了你不能乱动吗?”
梁小贺看了贺佳一眼:“医生就是和你们一样爱小题大做,我根本没那么严重,我不仅能坐起来,我还能站起来呢!”
说完他跳下床沿站在病床边,尝试着走了几步。
吓得贺佳忙跑过来扶住他,见他真的没有什么不适才放下心来。
下午,医生来查房时,贺佳和他说起梁小贺的恢复情况,医生检查完也露出一些惊讶的神情:“您是按照我开给的药和针水给他进行的治疗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贺佳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您儿子的恢复速度十分迅速,按照这样的恢复情况来看,可能再过两三天他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根据检查结果来看,这个小朋友的身体确实在飞速变好。
晚上,下班的梁宇来看望儿子,就听贺佳说起了这件事。
“你说咱们儿子是不是天赋异禀?按照医生的话来说,一般人受到这样的伤少说也得住上十天半个月,他才治疗了四天就快恢复好了,真是上天保佑。”
听完妻子的话,梁宇却没那么乐观,他看着病床上已经睡去的儿子,突然问道:“今天有谁来看过他吗,那个叫江宏院的学生来看过他没有?”
贺佳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但还是说:“来过,今天下午来接他弟弟的时候来看了一下小贺。”
见丈夫陷入沉思,贺佳心里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嘛,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吞吞吐吐,咱们小贺恢复得好和江宏院有什么关系吗?”
梁宇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才说道:“这件事涉及案件审查细节,暂时不能透露,我只能告诉你江宏院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贺佳心内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江宏院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是个挺好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别激动,我不是说他做了坏事,只是在抓捕安远的这件事上,我们怀疑他有所隐瞒。”
“那这又和小贺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梁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如果是放在平时,贺佳一定会觉得梁宇这是在和她开玩笑,这种问题怎么会从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的口中说出来。
不等贺佳回答,梁宇又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有鬼,那就肯定也有救赎世人的神灵吧?”
收到妻子有些担忧自己精神状态的目光,梁宇笑了笑:“我和你开玩笑呢,对了,照顾小贺一整天你也累了吧,你去睡一会儿,等会我走的时候叫你。”
贺佳知道丈夫这几天因为安远的案件,都扎在警局里,看望儿子也是抽出自己的休息时间才能赶过来,说什么也不同意梁宇再逞强下去。
“你是不是非要猝死才甘心?我看咱们儿子不顾自己死活跟头倔驴一样的性格就是遗传的你!”
贺佳是大主编,论口才梁宇自然比不过她,被贺佳扣上个“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帽子的梁宇大气不敢出,只能乖乖在隔壁空着的病床上眯了一个小时,然后才赶回警局。
“有新进展了吗?”梁宇赶回警局后第一时间就是去继续跟进安远绑架案。
这个案件原本并不复杂,就是一起儿童绑架案,绑架嫌疑犯、帮凶、受害人都很明晰,但却在案件审理过程中频频出现阻碍。
首先是江珊拒不承认自己参与了绑架案,据她自己所述,她并不知道安远把孩子带走是要去做这个。
“我真的没有参与过我丈……安远的谋划,他只跟我说让我把孩子带出来给他,我还以为他是想把孩子带走自己养,才会同意的,我要是早知道他会用自己的孩子去干敲诈勒索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肯定不会帮他的,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要冤枉好人啊!”江珊满脸疲惫地说道。
从一开始的又惊又怒,到被抓捕时的心惊胆战,江珊已经哭得再没有泪水了,只剩下满心的沧桑。
听到她的这番说辞,一个女警官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平板,当着她的面播放了几段视频。
“这、这是……怎么会,你们怎么会有这个?”江珊死死盯着画面中的自己和安远。
画面中要么是安远实施家暴,她冷眼旁观地站在一边,要么就是她也参与了家暴行为。
“是不是江宏院干的?”江珊很快就想明白了,有这个心,且有条件在家里安装隐形监控的只有江宏院,“都说家丑不能外扬,这个天杀的……”
她话才出口看到女警官不善的表情又改口道:“这是非法的,不能当做证据。”别小看了她,她好歹也是懂一点法律的。
女警官冷冷瞥了她一眼说:“我们并没打算把这个当作证据,只不过根据受害人家属提供的这些视频,足以说明你刚刚说的是谎话,一个平日里就习惯家暴孩子,从来对孩子成长都不闻不问的男人,你怎么可能会以为他是真心实意想把孩子带走抚养长大,江女士,我再提醒你一遍,这里不是你花言巧语就可以蒙混过去的地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承担后果的。”
江珊的神情颓败下来,她捂住脸想哭,但眼中早已没了泪水:“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确实没有参与他的绑架行动,我问过他要把孩子带走干什么,他没说,我、我……我是被他逼的,他每天在我住的地方外面监视我,我出去哪里都被他跟踪,我害怕他哪天杀了我,所以才会答应他,警察同志,他真的是个疯子,他以前有一次就差点掐死我,我真的是怕了。”
“你怕被他杀了,就把自己儿子交给他,那你就不怕你儿子也被他给杀了?”女警官出于职业素养,没有大骂出口,但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我、我……”江珊再也说不下去。
女警官又拿出另一段录音:“根据我们技术部门的分析,你这段语音是用软件合成了受害人家属的声音,如果不是你俩事先有预谋,怎么会想到动这种手脚去骗小孩子?”
江珊咬死了这段录音是安远给她的,女警官又说道:“安远已经招供了,他说一切都是你和他事先谋划好的,他说你们因为家暴孩子受到社会舆论声讨的事丢了工作,为了拿到一笔钱才想出了这个计划,你和他说好事成后五五分成,你还给他提供了一个想法,说等江宏院把赎金交过来,你们就把孩子卖给其他人,可以再赚一笔。”
江珊听到这话彻底哑然,等她反应过来后发疯一般想要站起身,又被旁边负责看管的警察按着坐了回去。
“满口谎言!那个人渣就是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孩子卖了赚钱,那可是我自己的亲生孩子啊!”江珊奋力解释。
女警官又说:“我们这几天也走访了你们以前的邻居还有小区物业,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你在家暴孩子的事情在网络上开始发酵的当天,就拿走了家里的所有钱财,抛下孩子自己逃走了,在他们的反馈中,我们确实很难相信面对钱财和孩子你会选择后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爱孩子了,这个孩子我从怀孕开始,就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我生怕他也变成和他哥一样的怪物,从小就全程参与他的成长过程,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怪他自己!他要自甘堕落变成和他哥一样忤逆父母的不孝子,是他把这个家害得支离破碎……”
“好了,江女士,请您不要这么激动,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女警官打断江珊的话,示意旁边记录的警察把证词拿给她签字。
江珊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看了一遍证词,整个人又开始无法淡定了:“我说了我没有参与这起绑架案,那都是那个人渣自己……”
听着江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几句话,警察们对视一眼,无奈地结束今天的审讯。
江珊有口难言,她再想抛弃孩子,也不至于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她只是以为自己把孩子带出来给了安远就能够从此得到解脱,谁能想到会换来一个可能后半生都被囚禁的下场,她现在就是后悔自己怎么会答应安远的条件,那就是个毫不讲理的疯子!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不该嫁给安远,生下一个惹事精的儿子,不,如果追溯源头,她就不该生下江宏院,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警察们可不会理会变成恶版祥林嫂的江珊,在参与审讯的警察们,不,是所有正常人看来,江珊的辩白都是如此无力,明明她参与了把孩子骗出来的过程,却一直死咬着自己没有参与犯罪,所有的辩词都显得如此可笑。
安远恐怕也是知道了这点,才会故意拉她下水,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女人凭什么被放过,他不能好过,那这个女人也一起吧!
在有力的证据面前江珊拒不认罪,是这起案件的一个小难点,另一个更大的难点就在于安远被抓的经过。
安远坚称自己见到了鬼,他咬定江宏院会驭鬼术,还说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江宏院在背后给他下了降头。
负责审讯他的警察们简直都快无语死了,每次审讯过程,都是前半段安远对绑架事实供认不讳,一到他绑架小孩后被抓捕的阶段,安远就开始疯话连篇,一下说什么看到了没有脚的小孩在仓库里乱跑,一会又说被鬼揪住了头发差点把他的头给揪掉。
警察们虽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这个疑点却无法被解释清楚,事实上的确江宏院因为抄了近路,提前梁宇两三分钟到了仓库,当时仓库里只有两个小孩,连梁宇的儿子都差点惨遭毒手,安远怎么会突然放下屠刀开始逃命?
据梁宇警官所说,他赶到现场时,仓库门已经打开,安远跌在地上,一看到他就喊救命,而仓库里只有江宏院和两个小孩。
为此他们还把江宏院请到警局做了笔录。
江宏院面对警察们的讯问,表现得很冷静:“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安远是想以这种胡言乱语的状态糊弄过去,按照我国法律来说,精神病人发病期间犯下的罪行可以减轻处罚,我怀疑他是在看到我和梁警官找过去时,心里就想好了用这种办法脱罪。”
做笔录的警察们对视一眼,似乎被这个说法给说服了,而且江宏院是作为受害人的家属,警察们也没太逼迫他,又跟他了解了一些安远的情况后就让他走了。
把江宏院送出警局的大门,梁宇似乎是想了很久才问道:“你觉得安远的话是真的吗?”
江宏院沉默地看着梁宇,这个问题他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了,而梁宇此刻问出这句话时,眼中却似乎带着一些不该有的迷茫。
“我儿子的伤快好了。”梁宇话题一转又说道。
江宏院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只是礼貌地回应:“那很好,祝他早日康复。”
“是在你今天下午去过医院后,他的病情突然好转起来的。”梁宇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宏院。
他虽然不是医生,但常年的特殊职业生涯,让他清楚儿子身上的伤绝不可能好得那么快,而且还不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而是突然一天之内就快好了。
江宏院想了想只是“哦”了一声。
江宏院的反应太过冷淡,让梁宇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见梁宇还要追问,江宏院只是淡淡说道:“几千年前,佛陀就说过水中有小虫子,可没人看得到,到了现代,科技让我们知道那是微生物,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谜,只是现在的科技还未发展到那个程度无法进行解释,可不代表那就是不存在或是不合理的,梁警官可以期待一下科技的突破,或许有生之年,可以得到一个你想要的答案。”
或许那也是他想要的答案。
第43章
虽然江珊拒不认罪,安远也神神叨叨,但根据警方掌握的大量证据来看,安远绑架儿童实施勒索的罪行不容辩驳,江珊也被判定为从犯,江珊因不服判决,多次提起诉讼,最终依然维持了原判两人双双入狱。
梁小贺的伤势彻底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看起来比以前更健康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江宏院也带着再再离开了这里,前往读大学的城市。
新的生活开始,有着许多挑战和磨合,不过经历过那么多,兄弟两人面对这些困难挫折从来没有在怕的。
江宏院进入了大学,读的是法律专业,同时还攻读了心理学双学位。
假期的时候,江宏院就会带着再再回到老家看望朋友们,顺带做他的假期实践活动——未成年人心理咨询和法律援助。
江宏院本身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甚至可以说他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但好在再再天生就像一个小太阳,即使是一些稍大的未成年人哥哥姐姐见到他,也会在他天真清澈的眼神和话语安慰中放下心防,有了再再的配合,江宏院的实践工作推进顺利了许多,渐渐江宏院也学会了如何让自己的话语更具力量和亲和力,他本身就有过类似经历,更能懂得这个群体的心理思维,也能更好帮助他们解开心结,引导他们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随着江宏院庇护帮助的孩子越来越多,许多专业人士及爱心人士也一起参与到他的行动中来,逐渐组成了一个提供未成年人援助的社会组织。
江宏院却并没有加入到这个社会组织中,他还是习惯独来独往,但双方会经常就如何更好的提供未成年人援助而进行交流。
贺佳还专门做了一期专题来采访报道这件事,再一次在社会上掀起一波讨论热潮。
虽然距离乐长学院事件和安远夫妇家暴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当年那个被幼崽弟弟在才艺表演直播上发声求助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可以为其他少年撑伞的人。
当年那件事热度最高的时候,这个少年没有借机蹭一次热度,也没有利用这件事博取大众同情来获得更多利益,部分业内人士都知道,当年这个少年的优秀的成绩、带有破碎感的高颜值以及他本身的家庭经历,让不少娱乐公司都生出把这个真人版“美强惨”打造成流量的念头,连一些企业也找过他代言自家的产品,可这个少年被救出来后就带着弟弟搬家了,躲避着外界的关注,也拒绝了一切商业活动,让很多看好他的公司铩羽而归。
有几家被冷淡拒绝的娱乐公司咽不下这口气,还找水军阴阳怪气他被救出来后不懂感恩,连在网络上对大众说声“谢谢”都没有。
直至今日,他重归大众视线时,大家才发现这个少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大人,用自己的行动默默为同样受到伤害的未成年人指引前路,“撑伞人江宏院”的词条登上了热搜榜首。
贺佳笑问他又上了热搜的感想,江宏院还是如以前一样,冷淡地回复“还好”,他不会因为不被大众关注而不去这件事,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关注度过高而停下他自己想做的事,不仅因为这是他的人生目标,更是因为他的弟弟。
江宏院抬头看向坐在摩天轮的再再,再再看到哥哥看向自己,立马贴在玻璃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朝他招手,然后就被梁小贺皱着眉抓回去坐好了。
江宏院看着旋转上升的摩天轮,弟弟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升到他看不清的地方。
他握紧了手中的可乐杯,神色紧绷。
江宏院其实早就知道弟弟身上藏着秘密,弟弟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其实在江宏院看来简直快漏成筛子了。
追溯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江宏院都可以清晰记起来,那是一个他作业本又被不知道哪个无聊鬼给撕坏扔进垃圾桶的下午,他烦闷地直接翘掉了晚自习,回到家也不过是打算拿上他的笔记本去图书馆呆上一晚,才进门就被一个皮球砸到了腿上,他满心戾气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就看到一个小团子笑容灿烂地朝他跑来,让他一起跟他玩,还傻兮兮地摔了一跤。
江宏院从小的经历让他对外界向他释放的情绪特别敏感,那一个瞬间他第一次在这个弟弟身上察觉到了善意。
他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没想到这样的善意却会成为他的日常,甚至是日后支撑他度过苦难的力量。
“你怎么不一起去玩?”买完爆米花回来的梁宇看着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的江宏院问道。
江宏院回过神来:“我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游乐园只是给小孩子玩的,要不是得看着儿子,我都打算去好好玩玩呢!”梁宇抛起一颗爆米花接住吞下,然后把爆米花盒子递到江宏院面前。
江宏院摇了摇头:“你要是想去玩,我帮你看着你儿子。”反正他也要看着弟弟,多看一个也没太大差别。
“我开玩笑的,要是被我老婆知道我带着孩子出来,最后自己跑去玩,我就死定了。”梁宇半开玩笑地说道。
母单二十多年的江宏院并不懂梁警官话中的甜蜜,但这并不妨碍他观察并记录下人类的各种有趣反应。
江宏院打开随身携带的彩色笔记本,这个还是再再小时候送给他的,他的黑色笔记本记录满后,这本笔记本就成了他的专用笔记本。
说来也奇怪,这本笔记本已经使用了快两年了,无论他记下多少文字,依然没有记满,可合上笔记本看起来又和普通的笔记本厚薄度差不多。
看到江宏院又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梁宇好奇地问道:“听我老婆说,你小说的原稿就记录在这本笔记本上,你不怕丢了吗?”现在已经是电脑手机平板普及的年代,还能保持手写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江宏院摇摇头,他的笔记本不会丢,本身他保存笔记本就很小心,有一次被有心人故意偷走,过了一天,笔记本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抽屉里,吓得那个人还以为是他偷笔记本的行为被发现了,主动来找他道歉,他才发现了这本笔记本的奇特之处,就和他那个弟弟一样,充满了秘密。
江宏院如今还是保持着写小说的习惯,连环凶杀案系列结束后,江宏院又新开了一个都市灵异悬疑系列,小说主角是一个能够看到鬼怪并和它们交流的少年,少年靠着能和鬼怪沟通的能力查明了不少凶杀案真相,让冤魂得到了解脱。
由于梁小贺是他小说的忠实粉丝,梁宇也看过他的小说,见江宏院在认真地写写划划,梁宇随口问道:“你现在的这个小说主人公有原型吗?”
江宏院停下笔,抬头看着梁警官说:“有。”
没有想到江宏院真的会回答这个问题,还是一个肯定的答案,梁宇眼中闪过错愕。
江宏院知道他一定又误会这个原型是他自己了,不过他没有继续解释,又低下头继续记录自己的灵感。
过了一会儿,梁宇看着转动的摩天轮喃喃说道:“如果真的能用特异能力去做好事,也挺不错,就像咱们古代神话里的那些神仙,使出各自的本事守护着人类,小时候我还觉得连煮个饭都有什么灶神简直是太牵强了,现在想来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关系着我们生存的大事,我就算做为一个警察,有时候都有竭尽全力也无法做到的事,陷入绝望中时,即使是我偶尔也会生出一种要是有个神灵来帮帮我就好的期盼,如果真的能够成真,那该多好,你说对吧?”
江宏院停下笔,沉默了一会儿说:“有的,在很多人心中,梁警官你们就是大家的守护神。”
“你不也是吗?”梁宇突然看向江宏院,“小贺的事,谢谢你。”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梁宇每每想到当年的事都会后怕,梁小贺当时要是再多被安远虐打几棒子,或者再晚一点被救出来,就算保住了性命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真要那样,肯定会让他悔恨终身。
“是他救我弟弟在先,我才应该谢谢你们。”江宏院平静地说道,而且梁小贺获救也不是他的功劳。
梁宇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说:“那就一起感谢这个让我们为之变好而不懈努力的世界吧。”
“嗯。”一切会更好的,江宏院默默在心里说道。
从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再再累得都走不动路了,长高后,再再就很少再让哥哥抱他了,但今天他真的是好累哦,再再小眼神犹犹豫豫地扫过哥哥的后背。
“要背?”江宏院一眼就读懂了弟弟眼中的意思。
再再开心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江宏院蹲下身,再再就跳到了他的背上:“哥哥最好了!”
江宏院沉默地背着弟弟往家的方向走去,步伐徐徐而稳当,再再在哥哥宽厚的背上靠着,头一点一点,就在他快要睡过去时,脑内系统的播报声把他给吵醒了。
【主线任务完成度100%,脱离世界条件已达成!】
再再吓得一个激灵,江宏院察觉到弟弟抖了一下说:“出门就让你多穿一点,现在知道冷了吧,再忍忍,一会儿就到家了。”
再再现在却没心情去和哥哥聊天,而是追问系统道:“系统大叔,什么叫脱离世界?”
【就是说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江宏院已经彻底失去发展成为反社会人格的可能,这个世界的炮灰们得到了拯救,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去系统空间啦!】系统故作欢快轻松地说道。
再再:“……”
久久没等来宿主的回应,系统也着急起来。
【咱们得赶快走了,其实刚刚你在游乐园时后台就显示任务完成度100%了,我是看你玩得开心才多给你留了点时间,再耽误下去可不行了。】
“我脱离这个世界后,哥哥肯定会很难过吧?”再再闷闷地问道。
【放心啦,咱们系统可是有售后服务的良心系统,我可以帮你修改掉这个世界所有人关于你的记忆,到时候大家都会不记得你,关于你的事也会自动替代成关于其他人的记忆,你哥哥就不会难过啦。】
“才不要!”再再使劲搂住了哥哥的脖子。
江宏院被他拽得向后一仰,皱眉道:“别乱动。”
见宿主这么抵触,系统忙说道:【别急别急,咱还有Plan B,就是让你意识脱离这个世界,我们系统负责做出一个和你思维逻辑、行为模式差不多的程序放在你的身体里,就相当于挂机状态,可以维持日常生活起居,别人也看不出来。】
“不好不好!系统大叔,你总是出馊主意!”再再气呼呼地说道,“我不要走,我要陪着哥哥。”
系统一咬牙拿出了杀手锏:【那你不管你外婆了?】
对了,他是要去救回外婆的,再再愣愣地看着江宏院的后脑勺发呆。
过了许久,豆大的眼泪滚出眼眶,怕被哥哥发现,再再忙用手袖擦掉。
“不是叫你别乱动吗,”江宏院又嘀咕道,“怎么长大了比小时候还好动?”
“呜……那我要带着哥哥一起走,我和哥哥一起去找外婆,哥哥是好孩子,外婆肯定会喜欢哥哥的。”再再趴在江宏院背上说道。
系统一个头两个大,小崽崽开始甩无赖了该怎么办?它要是强行把小崽崽带走,到时候小崽崽撒泼打滚不配合任务岂不是更糟糕?
系统急得又开始掉头发了,只得求助其它系统同事,它把小崽崽的情况在它们工作群里说了一遍,其他系统立马开始冒头回复。
【哇哦,这小崽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啊,我都以为咱们部门今年的年度业绩要垫底了,没想到居然起死回生被他盘活了。】
【拿到奖金我要去把我购物车给清空,哈哈哈!】
【清啥购物车啊,你的统呗账单还清了吗,我可把话放这,我拿到奖金是要去买养老房的,到时候谁都别来跟我借钱啊!】
【老大,你看看老五,小气成这样,有本事下次我带零食来你别吃呀!】
【不吃就不吃,我正在减肥呢,谁稀罕吃你那口零食!】
【停——我这说正事!正事!小崽崽到底要怎么哄!】
【老三,别急别急,我们这不是正在想着呢嘛。】
【不过话说回来,他非要待在那个世界,就让他待着呗,有些宿主舍不得离开,活到寿终正寝再返回系统空间也没啥嘛。】
【你们懂什么,我这次出任务差点就交代在那了!这小崽崽不知道怎么通过一个梦境把原世界意志给激怒了,差点连我都被原世界意志给吞噬掉,再待下去说不准我就因公牺牲在那了。】
【牛啊牛啊,我还没碰到过被原世界吞噬的情况呢,老三你感觉怎么样,刺不刺激?】
【这当然是相当刺激,我就碰到过一次,那是个大坑比,第一个世界就差点被他给搞塌了,后来我去总部一查,才发现这个大坑比是从隔壁部门退休下来的,因为不满总部退休金补贴太低,就想着装新手搞事,差点把我坑死了。】
【说起这事,我觉得退休金真应该涨涨了,每个月才发五千积分打发叫花子呢?】
【知足吧你,咱们有编制的统退休还能有个五六千积分,那些没编制的统每个月就一千多,要不然你看为啥这几年考咱们统编的挤破头吗,不就为了这点养老保障吗?】
【停——你们还记得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吗?】系统老三差点就要掀桌暴走了,它可算是明白它们部门为啥年年业绩垫底,开个小会话题都能从百草园歪到三只松鼠。
【哦哦,对,我们在讨论如何哄好一只小崽崽,大家有什么办法都说说吧。】
【……】
【……】
【……】
【合着聊了半天,你们什么办法也没有是吧?!】眼看系统老三就要黑化了。
【诶呀,老三你着什么急啊,不就是怎么让小崽崽心甘情愿离开这个小世界嘛,给你快递个道具,你记得签收一下。】
【啥道具?】
【签收了你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系统老三的后台显示收到一个快递包裹,被不靠谱同事背刺太多次后,它已经不相信它们了,抱着怀疑态度它打开了这个包裹。
第44章
再再从游乐园回来后,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个满腹心事的崽。
江宏院坐在一边处理着求助邮件,把全部邮件回复好后,他关上笔记本电脑,走到一直在长吁短叹的弟弟身边坐下。
江宏院瞥了眼再再手中的游戏机屏幕:“哪关又过不去了?”
这个小崽崽从小就特别粘人,江宏院有时候忙于其他事情顾不上他时,就会扔给他一个玩具,弟弟的注意力立马就会被吸引到玩具上来,从一开始的魔方、九连环、鲁班锁到后来拼图、游戏机,一旦沉迷进去,弟弟眼里就只有玩具。
更小一些的时候,再再才刚刚接触到这些有趣的玩具,喜欢得眼睛都移不开了,虽然菜,但瘾大,吃饭都要抱着玩具,江宏院一开始还会很淡定地把他抱到自己旁边,自己扒几口饭,然后又用弟弟的专用幼崽饭勺喂他一口,直到后来,小崽崽成天只会抱着玩具呆上一整天,房门都不出,江宏院忍无可忍,就自己动手帮弟弟通关,被剥夺通关成就感的小崽崽还会傻乎乎给他鼓掌,让他再表演一次。
自己小时候没玩过什么玩具的江宏院反倒因为弟弟的原因,把市面上热销的玩具都玩了个遍。
江宏院从再再手里拿过游戏机,修长的手指操作着按键,不到五分钟,屏幕上就跳出了通关动画的画面。
江宏院等了几秒,没有等来弟弟惯常的热烈捧场。
他扭头就看到再再小脸紧皱,双目放空,一副出神的模样。
与此同时,系统正在给再再安利自己带来的这个新道具。
【你看哈,使用就是这么简单,把这个静止的沙漏投掷进入这个空间,整个空间的时间就会停止,等你把沙漏倒转,沙子开始流动时,空间又恢复正常的时间流速,我们可以先把这个世界冻结起来,等你任务完成再回来跟你的哥哥和朋友们团聚,怎么样,是不是超棒的道具?】
再再看着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个白色沙漏,小脸上满是纠结:“这样对哥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们在静止的时间里会一直保持同样的状态吗?”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有你知道时间是静止的,但对于他们来说从静止那一刻到重新恢复正常是完全连贯的时空,他们根本不会察觉时间停止过。】
“这个道具真的可以让所有人的时间都停止吗?系统大叔你以前说过的那个什么世界意志会不会发现?”
【别说你哥哥,这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会静止,这个道具不算破坏世界运转,只是让这个世界暂时进入休眠而已,不会被世界意志排斥的,你只要乖乖完成任务,不仅可以救回你外婆,还可以获取穿梭世界的道具,到时候你想穿到任意世界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行。】系统开始给小崽崽画饼,它所说的这种道具的确存在,但已经很久都没人见过了,这种道具就算放到游戏里那也是SSS级别的,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获得,各个小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不过有了这样的目标,再再终于从颓丧小崽崽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给自己鼓劲:“嗯,努力完成任务,找到外婆!和哥哥团聚!”
虽然已经有了未来的目标,再再还是有些不舍地看着哥哥,心里默念,再见了哥哥,他今天就要去远航,但是他一定会回来的!
江宏院察觉到弟弟的情绪变化,微微皱了皱眉,他放下游戏机,看向弟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弟弟熊抱住。
这个拥抱格外漫长,他只得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后脑勺。
在江宏院看不到的地方,再再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小沙漏,他把沙漏往空中一抛,果然这个空间内的事物在一刹那静止,墙上的时钟指针停止转动,鱼缸里的小鱼们不再游动,被风吹起的窗帘悬起一角。
【好了,咱们走吧!】系统见小崽崽终于使用了道具才松了口气。
再再最后看了江宏院一眼,认真承诺道:“哥哥,等着再再回来哦!”
话音刚落,房间里再再的身影就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遥远的系统主星上,收到了一段消失了很久的电波。
同一时间,静止空间内的江宏院睫毛微微闪了一下。
他终于想起来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
再再才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精致的脸从右边伸了过来俯视着他,再再眨了眨眼,哇,漂亮的大姐姐!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安,她是侯府二夫人,侯爷小东的一生挚爱。】
再再想开口给这个漂亮大姐姐问声好,张开嘴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时,左边又伸过两个头来看着他。
哇,两个漂亮大姐姐!
【注意看,这个发髻高耸的女人叫小宣,是先帝最小的女儿,这个蓝裙子的女孩叫小兰,是侯爷小东的亲生妹妹。】
奇怪,是谁在说话?再再皱起眉头。
“这小家伙刚刚在说什么?”
“不知道,但是好有趣的样子,你们看他眼睛好亮啊。”
“看,这小家伙还会皱眉诶!”
“他是不是饿了?”
“我刚刚才看到奶娘出去,应该不饿。”
“你们看他的小脚,这么小,好可爱。”
“手也肥嘟嘟的,像莲藕一样。”
突然高发髻的女人朝再再伸过来一只手,旁边蓝裙子的女孩忙拉住她:“公主,咱们看看就算了,还是别上手了,万一等会被……看到就不好了。”
高发髻女人哼了一声:“我堂堂宜宣公主,还怕她?”
说着就继续朝再再伸过手来。
再再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看到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脸,似乎有些不过瘾,又捏了几下。
“好软和!”宜宣公主满脸惊喜。
蓝裙女孩听她这么说,眼神也不住往他脸上瞟,手死死握住床边的围栏。
宜宣公主看她这模样,哼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就往再再脸上放:“装什么。”
蓝裙女孩来不及反应,就摸到了再再的小脸。
“哇,真的好软!”
“我就说软吧,安饶你也摸摸看。”
旁边女人淡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床上的小崽崽,满是喜爱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微微的难过。
虽然被几个大姐姐围住,再再却并不害怕她们,开心地“咯咯”笑了几声,正想喊她们,嘴里又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系统大叔,再再讲不出话来了!”再再察觉到不对劲,忙呼唤系统。
【喊谁大叔呢,人家可是少女统!】
再再:“!!!”
“系统大叔,你怎么变成大姐姐了?”
【负责你上一个世界的系统休公休假去了,你这个世界由我来接手。】
知道系统大叔不是又翘班掉线,再再放下心来,也很快就接受了新的系统:“系统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咳咳!】系统清了清嗓子。
【你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安平侯岑东阳的嫡长子岑微恒,八个月大,你的母亲叫陆茵陈,商家女出身,本来高攀不上岑东阳的正妻之位,而且岑东阳和骠骑大将军之女沐安饶原本早有婚约,两人也互生情绪,但两年前,岑东阳被奸臣陷害入狱,沐安饶的父亲为了保全全家性命和岑东阳割席,沐安饶虽然私下里帮忙奔走,不知情的岑东阳在洗清冤情出狱后却记恨上了沐家,再提起婚事时,岑东阳表面不计前嫌,却暗地里故意娶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商家女为正妻,在他大婚那天,商家女的花轿从正门抬入候府并和他拜了堂,毫不知情的沐安饶被花轿从侧门抬入,成了岑东阳的妾室,这时候才知道真相的沐家又惊又怒,但木已成舟,在他们看来退婚对一个女子来说更是奇耻大辱,便只能让沐安饶留在侯府。】
【陆茵陈原本生于水乡,一年前才跟随父亲做生意来到京城,对侯爷岑东阳一见倾心,从那以后就发誓要嫁给侯爷,但身份的悬殊让她的心思成了痴心妄想,可她却一心扑在岑东阳身上,即使岑东阳入狱,她也不离不弃四处奔走帮他疏通,在岑东阳出狱后,突然某一天岑东阳派人来说要娶她为妻,陆家上下都觉得不可置信,但陆茵陈觉得这是自己精诚所至,高高兴兴穿上嫁衣嫁入了侯府,嫁进来后不久才知道了侯爷还娶了一房妾室,就是之前和他有婚约的那个沐小姐。】
【她安慰自己,侯爷让她一个商家女做正妻,将军之女做妾室,足以证明侯爷对她的重视,但日久天长,她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侯爷只不过是利用她来故意气沐安饶,侯爷表面上嫌恶沐安饶,实际上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女人,得知真相的陆茵陈嫉妒得发疯,控制不住自己地去欺负沐安饶,为了赶走沐安饶,她用尽心计,一步一步最终走上了不归路,最终做下的坏事被揭穿,自尽于牢中,结束了疯狂又悲剧的一生。】
【岑东阳和沐安饶也终于解开误会,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啧啧啧,多么虐身又虐心的故事啊,怎么样,我专门给你挑的这个世界是不是特别带劲……嗯?你怎么睡着了!给我醒醒!】
系统发现自己口水都要说干了,这个小崽崽居然半眯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再再被系统吼了一声,吓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我刚刚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唔……”再再觉得系统姐姐说的好复杂,他脑子都快转不动了,“就是我这个世界的爸爸骗人结了两次婚,再再就有了两个妈妈,一个妈妈不喜欢另一个妈妈,最后只剩下一个妈妈了。”
系统:【……】它讲的那么精彩又跌宕起伏,这小崽子就理解成这样?
工作不易,系统叹气。
【算了,以后你慢慢就懂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有两个妈妈,你亲生娘亲陆茵陈为了加害沐安饶,给她下了药,让她一直生不了宝宝,后来你娘计谋败露,你爹又怜惜沐安饶,就把你给了她抚养,你就正式成了她的孩子,喏,就是站在你右边的那个高个女人。】
再再转头看向右边的女人,就是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这么年轻,明明是大姐姐!”
【诶呀,古代人结婚都早嘛,记住,以后不能叫姐姐,要叫姨娘,等你被交给她抚养就要叫她‘娘亲’了,还有蓝裙子那个,是你小姑姑。】
再再又转头看向另一边,惊讶地眼神在几个年轻女子之间来回转,头也摆来摆去。
“哈哈,你们看他在观察我们呢!”宜宣公主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他是不是记得我是谁,微恒,我是姑姑呀,你才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沐安饶没说话,脸上却也露出了更多的笑意。
本来看小崽崽要睡着,她们都打算离开了,看小崽崽又来了精神,几人又继续逗弄小崽子,过了一会儿,小崽崽更加好动起来,甚至抓住婴儿床的扶手想要自己坐起来。
看小崽崽都快要爬出来了,宜宣公主忙把他抱回去放好:“小宝宝现在还不可以下地。”
小崽崽继续努力地坐起来,从另一边爬出来。
本来不敢上手的沐安饶看小崽崽从自己这边爬出来,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许多,伸手又要把他放回去。
“吚吚呜呜——”
再再想要去上厕所,可他表达不出来,急得都快哭了。
陆茵陈刚刚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就听到了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茵陈看着周围的布置,惊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这是在做梦吗,还是传说中的走马灯?
这不是她嫁入侯府不久时的模样吗?
陆茵陈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感传来,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难道是……重生?
陆茵陈来不及多想,就被隔壁房间传来的孩子声音吸引了过去,她随意挽起头发朝隔壁走去。
一踏进婴儿房,她就看到了三个人,上辈子欺辱她害惨她的三个女人,而自己的儿子居然被那个日后夺走她儿子的女人抱在手中,陆茵陈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抱着我儿子想干什么!”陆茵陈冲过去一把就把再再夺过来抱在怀中。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茵,是你的亲生娘亲。】系统及时提醒道。
【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反派,心狠手辣,发起疯来对所有人无差别下毒,咱可惹不起她,你要乖一点,听说你特别会撒娇,你就对她多撒撒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撒娇小孩最长命嘛。】系统又补充道,它可是听老三说了,这小崽子可招人疼了,看看那三个女人,还不是臣服在了“幼崽光环”下,它对自己的宿主有绝对的信心。
再再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系统的话,他的小手拽了拽陆茵陈的衣襟,又“咿咿”了两声。
陆茵陈下意识把他抱得更紧了。
沐安饶愣了一下,尴尬地缩回了手,默默低下头。
宜宣公主看好友被吼了,她可忍不下这口气:“我们是看你儿子快要掉出婴儿床了,帮他抱回去而已,自己儿子自己不看好,还有脸在这发火!”
放在以前,陆茵陈看在她是公主的面子上,多少是要礼让一些的,但想到自己上辈子的惨死,陆茵陈恨意涌到嘴边,只是化为一声冷笑,又说道:“我儿子一直睡得好好的,怎么从来没翻出来过,你们一来他就翻出来了,该不是这里有什么他见不得的脏东西吧?”
陆茵陈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愣住了,沐安饶私下里受过她不少奚落倒也没什么,但她此刻面对的是宜宣公主,她怎么会说出如此缺乏礼教又咄咄逼人的话?
陆茵陈说完这话,立马又有些后悔,如果她真的重生了,她现在应该做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为了一时之气去得罪这个跋扈的公主,想到这,她心内一紧,抱着再再的手也不自觉用了一点力。
再再又扒拉了她几下,小脸满是痛苦。
宜宣公主到底年纪不大,做不出那种市井泼妇对骂的行为,扔下一句“有毛病”,转身就要走。
其他两人看了陆茵陈一眼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陆茵陈怀里的小崽崽发出了“呜呜”两声,似乎带着一些悲伤的意味,三人不由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陆茵陈脸色更差了,见三人看过来,她半挡住怀里的儿子,又瞪了回去。
见她这样,宜宣公主冷哼了一声带着另外两人直接离开了。
直到三个人走出小院,陆茵陈才架着儿子咯吱窝把他抱离自己怀抱。
看着自己又湿又热的衣襟,陆茵陈此刻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暴怒道:“岑!微!恒!”
再再羞愧地捂住了小脸装死。
以为即将上演母慈子孝温馨画面的系统:【……】
系统努力调整呼吸,不急不急,听说上个世界,这个小崽崽也是开头用球砸了大反派,最后还不是兄友弟恭,这个世界不就是尿了反派半身吗,这么可爱的小崽崽谁会生他的气呢?
系统安慰着自己又瞄了一眼陆茵陈。
陆茵陈揪住小崽崽后脖颈,想到这个孩子以后要认贼作母,脸色更加阴沉了:“他不是要给她留后吗?呵呵,我现在就把你小XX割掉,看她还要不要你?”
系统:【!!!】
宿主危!系统颤抖着双手,不忍地捂住了眼睛。
第45章
看着悠闲在小木盆里玩水的小崽崽,系统又好笑又好气地说:【你还有心情玩,你知道你刚刚差点就被#¥%&*,你差点就成@#!&¥】
再再:?
【靠,这个辣鸡后台屏蔽啥啊,我这是给小崽崽科普正常的生理常识,又不是搞黄色,再说#¥%&*有啥好屏蔽的……擦,还屏蔽,真就脖子以下不可说了是吧?我就说我就说#¥%&*#%】
再再听着系统姐姐在自言自语一些听不懂的话,其中还夹杂着“哔——”的声音,疑惑地摇了摇小脑袋,但马上又被玩水吸引走了注意力,他把脸埋进水里,吐出泡泡。
哇,好好玩!再来一次。
再再又吸了口气把脸埋进水里。
陆茵陈换好衣服,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她听季嬷嬷说儿子不配合洗澡,冷眉一横,提着裙摆就朝洗浴室走来,刚进门就看到了儿子这副吐水泡泡的蠢样子。
陆茵陈:“……”
再再被揪着后脖颈提出了水面,嘴里还吐出了最后一个泡泡。
看到是陆茵陈,再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真是蠢兮兮的,陆茵陈嫌弃地又把小崽崽丢回水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季嬷嬷说你不配合洗澡,为什么?”
陆茵陈根本没指望这个蠢崽崽能听得懂自己的话,她记得上一辈子自己的儿子是一岁半才学会叫“娘亲”,两岁半才勉强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比起其他同龄小孩简直是笨得要死。
没想到小崽崽抓住她的裙摆,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一个搓洗小胳膊的动作。
陆茵陈:?
“你是让我帮你洗?”陆茵陈不可置信地问道。
再再高兴地点了点头,娘亲真聪明!
陆茵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这蠢崽崽怎么可能听得懂她的话并做出反应呢,于是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再再又点了点头,还用小爪子费力地从水里捞出搓澡巾递给陆茵陈。
陆茵陈:“……”
陆茵陈上辈子从来没给儿子洗过澡,生下儿子后,岑东阳就安排了嬷嬷和奶娘照顾他,而且自己当时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把沐安饶赶出侯府的事情上,她娘亲还跟她说过小孩三岁前是没有多少记忆的,所以她在儿子身上花的心思很少,只是没想到她还没等到看儿子长到三岁,儿子就被那个女人夺走了。
现在想起来,她活得真是像个笑话,陆茵陈自嘲地笑了笑。
“呀呀——”再再感觉到娘亲有些不高兴了,他忙艰难地抓起小水鸭玩具要递给陆茵陈。
陆茵陈蹲下身子,却没去接小水鸭,而是伸手戳了蠢儿子的脑门:“你怎么这么蠢,谁家大人玩这个?”
“咿唔唔!”他才不蠢,哥哥就很喜欢玩玩具,再再嘟起小嘴争辩道。
陆茵陈打掉他手里的小水鸭,板着脸说道:“你给我配合一点,我只给你洗这么一次,你要是敢乱动把水弄到我身上,我就让嬷嬷把你绑在院子外面的大树上,让所有家仆看他家小主人光着屁股被打的模样。”
她才不是关心这个蠢崽崽,她只是想体验一次给小孩洗澡的感觉,陆茵陈这么说服着自己,才拿起了一旁的洗澡巾。
可是要怎么下手?陆茵陈捏了几下小崽崽的胳膊后就停住了,这小家伙怎么就跟个肉团子一样,捏哪都是软乎乎的,她这一搓澡巾下去还不得刮起一层皮来?
不过要让她去问嬷嬷那还是算了吧,堂堂侯府夫人连给个小崽崽洗澡都不会,岂不是丢人?
于是,陆茵陈扔掉搓澡巾,自己用手打了胰子,抹遍小崽崽全身。
再再觉得好痒,但娘亲说过不能乱动,不然会把水弄到她身上,他只能强忍住痒意,小手抓住木盆边,努力让自己不动,但嘴里却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陆茵陈停下动作,有些惊奇地看着儿子这副又乖又蠢的模样,难道真是听懂了她的话,不敢乱动?
陆茵陈故意伸手捏了捏小崽崽的痒痒肉,果然小崽崽实在忍不住扑腾了几下,几滴水溅到了她的衣袖上。
她装作生气冷下脸:“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要让嬷嬷狠狠打你的屁股!”
小崽崽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恐。
陆茵陈接着又说:“不过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可以不让嬷嬷打你。”
再再一听不用被打屁股,顿时松了口气。
“但你今天只能吃半个鸡蛋羹。”她对儿子为数不多的了解就是这小家伙很爱吃鸡蛋羹,以前她的小厨房几乎是顿顿都会做这个。
鸡蛋羹是挺好吃的,唔,半个也行叭,总比没有的强,但是他等会一定不可以再乱动了,要是再把水溅到娘亲身上,剩下的这半个也会没了。
再再忙又用小手抓住木盆边,乖乖地看着陆茵陈,等她继续动作。
陆茵陈面上不显,心内却被勾起了兴趣,这么大的小崽崽这么有趣的吗,居然能根据自己的话做出不同反应,还懂得乖乖趴好不乱动,看起来似乎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蠢嘛。
即使陆茵陈不怎么懂照顾孩子,但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崽崽不能着凉,她按下心内的想法,快速给小崽崽洗完澡,用旁边的大毛巾一裹就把他抱了出去。
季嬷嬷在洗浴房外等了半天,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夫人到底进去干什么了?再不出来小主子的水都要凉了,到时候生病了可怎么办?
就在季嬷嬷忍不住想去敲门问问时,洗浴房的门就打开了,她就看到夫人用毛巾胡乱裹着小主子抱了出来。
“夫人,小主子他……”
陆茵陈高冷着一张脸说:“我帮他洗好了,你去收拾里面吧。”
说着陆茵陈就抱着小崽崽回了房间,留下一脸震惊的季嬷嬷。
啥?夫人给小主子洗澡了,她是不是年纪大出现幻听了?夫人对照顾小主子这件事上,不是一向能动嘴就绝不动手的吗?
直到看到洗浴房里用过的洗澡巾、胰子、水盆,季嬷嬷才确信小主子真的洗过澡了。
陆茵陈把儿子擦干放在床上,她第一次体会到玩小崽子的乐趣,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想了想,从衣柜里亲自取出几套小崽崽的幼童服,铺在床上,抱起小崽子指着衣服问道:“你要穿哪套?”
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好好看,每套他都喜欢,再再犹豫地看来看去,小脑袋也摆来摆去。
“犹豫什么,你一个男子汉怎么这么优柔寡断的,快选。”陆茵陈故意催促他道。
再再小手纠结地晃了晃,最后指向其中一套。
陆茵陈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件花花绿绿的小衣服。
“啧。”陆茵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虽然儿子看起来没那么蠢,但似乎品味有点问题。
陆茵陈拿起旁边另一套米黄色的小衣服给儿子套上,正要把他放回婴儿床,就听到一个小丫鬟跑进来说侯爷回府了。
陆茵陈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尽褪。
再再察觉到娘亲又开始不高兴了,他伸过小脸,蹭了蹭娘亲的脸颊。
陆茵陈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最终还是说道:“这件事因你而起,由你来解决也是应该的。”
再再:?
晚饭期间,岑东阳果然来了陆茵陈这边。
岑东阳一进门脸色就有些不大好。
再见这个上辈子跟她纠缠不清的男人,陆茵陈才发现心内只剩下恨意,她拼命压制住情绪,脸上换上一副轻轻柔柔的笑意,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是她上辈子和沐安饶学的,那女人就是惯会用这副样子去获取男人的同情。
“啪”,盘子与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茵陈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刚刚一想到这对狗男女就满心恨意,都没注意手下的杯盘碗盏。
岑东阳不悦道:“这么不小心,你在出什么神?”
上一辈子的岑东阳也是这样,对她根本没有什么爱意,由于她低微的出身,连普通夫妻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一点小事都不会容忍她,说话也毫不留情面,可笑她当时还傻傻地以为这男人是真性情,现在想想,她真是眼瞎才会看不出这个男人对她根本连一丝情义也无。
陆茵陈心内冷笑,脸上却立马露出一副惊慌地神色,眼中莹莹含泪。
“是妾身失手了,妾身是想到今天白天宜宣公主过来看微恒的事,有些心绪不宁,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听到陆茵陈主动提起宜宣公主的事,岑东阳脸色更冷了几分:“我听说你得罪了宜宣公主,此事可否属实?”
果然,狗男人就是来兴师问罪的,陆茵陈不慌不忙说出了提前就想好的说辞:“今日午后,妾身正在卧房内小憩,没曾想就听到了微恒的哭声,妾身急忙过去一看,就看到安饶妹妹她对微恒……”
听陆茵陈提到沐安饶,岑东阳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怎么微恒了?”
陆茵陈转身去把再再从婴儿房抱了过来。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东,是安平侯,也是你这个世界的父亲。】系统适时地给小崽崽介绍道。
再再从陆茵陈怀里伸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过去,就被岑东阳冷冷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小裤裤就被拉了下来。
“侯爷,你自己看吧。”陆茵陈似是不忍地移开目光。
岑东阳定睛一看,就看到儿子的屁股上有几个紫紫的指印,看起来就像是被谁掐过。
“这是沐安饶干的?”岑东阳疑惑道。
陆茵陈咬唇低下头,避而不答地说道:“妾身只是说了安饶妹妹一句,公主就站出来维护她,妾身一时心急就和公主理论了两句,但这全是因为妾身爱子心切,还请侯爷明鉴。”
岑东阳见陆茵陈这副样子,也不好再那么强硬,只好说道:“即使那样,你也不该当面冲撞宜宣公主,她毕竟是公主,要怎么追究关上门再说,以后不要再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没有礼数的事!”
陆茵陈称是,心知这件事算过去了,掐不掐孩子的,岑东阳也不可能真的去找宜宣公主对质,沐安饶那边受不受罚全看狗男人的心情,岑东阳要是和沐安饶某段时间和好,就腻腻歪歪,要是又吵架了,就算沐安饶没有错,岑东阳都能变着花样欺侮她,自己怎么说对她根本没多大什么影响,要是真有用,上辈子她早把沐安饶赶出去了,说到底还不是狗男人舍不得。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啧啧”两声,评价道:【不愧是坏女人,这宅斗可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再再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小裤裤又被穿好,他被娘亲交给嬷嬷抱了回去。
他一个人坐在婴儿床里百无聊赖,一下晃晃小脚丫,一下扣扣手指头,实在无聊,他就自己试着借助婴儿床围栏扶手慢慢站了起来,但是他还站不稳,马上又跌了回去,来回几次,他终于扶住扶手站好了。
他的婴儿床就在一张小茶几旁边,小茶几上有一个小圆盒,没有盖盖子,里面装着白色的膏体。
这是什么?再再好奇地努力伸手够了过来。
再再又闻了闻,没有奇怪的味道。
他想起来了!刚刚娘亲好像就是用这个抹在了他的屁屁上,大概是宝宝身体乳吧。
不过娘亲也太粗心了,只给他抹了一点点在屁屁上,身体乳也得抹在脸上,他的小脸才不会开裂,娘亲忘记了那他就自己来。
再再用手挖起一坨膏体,就开始均匀的抹在脸上,抹完脸,又给自己的小手小胳膊小腿上也抹了一些。
这样就好啦!再再开心地躺了回去。
这个年纪的小崽崽醒得突然,困得也突然,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岑东阳吃完饭没提要留下,陆茵陈便送他出了门,又和嬷嬷返回房内,打算去看一眼儿子。
两人踏入婴儿房,朝婴儿床走去。
赫然发现小崽崽浑身紫红,就像被人闷住窒息而亡一般。
老嬷嬷瞪大眼睛,颤抖着手指着婴儿床的方向,嘴唇抖了几下,然后“呃啊”了一声,两眼翻白就晕倒了过去。
陆茵陈一开始也如同被迎头一闷棍,心内凉了半截,不过她马上发现了掉落在地上的可疑小圆盒。
她捡起来看了一眼,是熟悉的盒子,但原本还满满的膏体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当她再看向床上那个小崽崽时,眼睛都快喷火了:“岑!微!恒!”
第46章
原本下午才说过只会给小崽崽洗一次澡的陆茵陈,此刻正卷着袖子再一次洗起了小崽崽,手法也从下午的用手轻柔搓洗演变成用洗澡巾用力搓。
再再早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成了“小紫人”时也吓了一跳,他害怕地想要找娘亲抱抱,却被陆茵陈眼疾手快地躲开了,然后就被娘亲提着过来洗浴房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生了你这么个小冤种。”陆茵陈气呼呼地使劲给儿子搓澡。
再再不解地看着变得紫红的水,又看着自己被搓完后恢复得白白的皮肤,小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被娘亲骂了以后,迷惑又委屈地“啊啊”了两声。
陆茵陈冷笑:“你还委屈上了,你知道我做那么一小盒用了多久吗?你就给我嚯嚯了这么多!”
还让她大晚上在这给他搓澡,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怒火攻心。
“你这个月都别想吃鸡蛋羹了!”陆茵陈扔下这句,拿起大毛巾把小崽崽一裹,就把他抱出去给嬷嬷了。
季嬷嬷已经从晕厥中苏醒过来,知道小主子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才放下心来。
抱着再再回房时季嬷嬷说道:“小主子,你可把老身吓坏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调皮了,夫人的那些东西你可不能乱碰,这次还好只是一个染色膏,要是有毒的东西可怎么办?”
季嬷嬷是跟着陆茵陈从娘家过来的,陆茵陈喜欢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小主子还这么小,万一碰了不该碰的,那后果她都不敢想。
再再眨着眼睛看着嬷嬷,这才明白自己以为的宝宝身体乳是染色膏,怪不得娘亲会那么生气。
接下来这几天果然厨房都没有再给再再做鸡蛋羹,但是再再是个不挑食的崽,就算只是喂他米糊、果泥、米粥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午后,陆茵陈歪在贵妃椅上翻看一本植物典籍,就看到季嬷嬷抬着一个小碗从婴儿房里走出来,路过这边时,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小碗。
“他全吃了?”陆茵陈突然问道。
季嬷嬷喜滋滋地说道:“是啊,小主子最近胃口好得很,这都是第二碗了。”
“厨房做给他的是什么?”
“山药胡萝卜米粥。”
陆茵陈挑了挑眉,她记忆中,这小崽子可是非常挑食的,一岁左右时沾蔬菜类的东西是一点都不吃,每次喂他就像喂毒药,就算陆茵陈从没给他喂过食,也会听到婴儿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虐待小孩。
陆茵陈轻轻翻过一页纸:“晚餐我来喂他。”
季嬷嬷一听更是喜出望外,以前夫人几乎都把小主子交给她和奶娘抚养,顶多是嘴上过问一下小主子的情况,她还一直担心小主子长大会和夫人不亲,没想到夫人最近却频频亲力亲为照顾小主子,这不就代表夫人越来越关心小主子了吗。
下午时,陆茵陈亲自端着再再的晚餐过来婴儿房。
正在无聊地扣着小脚丫的再再一看到娘亲进来了,开心得眼睛都更亮了。
“呀呀啊!”再再努力抓住婴儿床扶手,扒拉了好几下,终于坐起来了。
“咿咿呀——”娘亲给他送饭来了,再再期待地趴在扶手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娘亲端来的食物。
陆茵陈看到小崽崽这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模样,心内好笑,对等会小崽崽的反应就更加期待了,她用勺子舀了一点碗里的白粥喂到小崽崽嘴边。
再再张开只有四颗小乳牙的嘴“啊呜”一口,就把勺子上的白粥全给吃进去了。
“怎么样,还喜欢吗?”陆茵陈幸灾乐祸地看着小崽崽的表情,这种没味道的白粥,小狗都不吃!
再再砸了砸嘴,没啥味道,但是厨娘阿姨熬出了浓浓的米香,吞下后有微微的回甜,香香的,好吃!
“嗯嗯!”再再点点头,又张开了嘴,“啊——”
陆茵陈的笑容僵住,不信邪地又多舀了几勺喂给小崽崽,小崽崽砸了几下嘴,又吞下,脸上露出被食物投喂后心满意足的笑意。
陆茵陈:“……”
还好她提前有所准备,她放下碗,指着盘子里的几个小碟子:“娘给你的米粥里加一点小料会比较有滋味,你想要哪种?”
盘子里放着五个小碟子,两白两黑一红,分别是白糖、盐、酱油、醋、辣椒,凭借陆茵陈对小崽崽喜欢大红大绿的审美来看,她押这小崽崽会选辣椒。
再再看了看五个碟子,最后目光在两个白碟子之间来回,这个是糖吗,不对不对是盐吧?再再犹豫了半晌,指了指其中一个白色碟子。
陆茵陈眼中闪过惊讶,她端起红色碟子说:“微恒要不要试试这个,这个红红的可好看了。”
再再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茵陈不甘心地自己用一只筷子蘸了一点辣椒面放进嘴里,咂了几下嘴,强忍住辣意,面带微笑地对小崽崽说:“好好吃!”
再再:“!”
哇,娘亲居然是个“无辣不欢”,娘亲好厉害!
再再鼓掌。
陆茵陈:“?”小崽子这既崇拜又满怀鼓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想吃?”陆茵陈试探地问道。
再再摇头,指了指红色碟子,又指了指娘亲的嘴巴。
这小崽子是让她再吃一点的意思?陆茵陈揣摩着小崽子的意思又吃了一口。
再再继续鼓掌,眼神更热烈了,娘亲的嘴巴红红的,好好看!
陆茵陈:“……”她是不是被这小崽子耍了?
再再见娘亲停住不动,主动抓起小勺朝辣椒碟里舀了大大一勺,要递给娘亲。
陆茵陈眉心一跳,这小崽子怕不是想要她死。
可惜再再手太小,力量也不够,勺子才举起来一点就滑落到地上,小瓷勺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跨进房内岑东阳就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皱起。
“他还这么小,你怎么让他自己吃呢?奶娘和嬷嬷呢?”
陆茵陈神色微微变冷,她忙收拾好碗碟放在一边说道:“回侯爷的话,是我和奶娘嬷嬷说亲自来喂微恒吃饭,刚刚是微恒在玩闹呢,侯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来通报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解暑的甜汤。”
岑东阳本来也不是特意来看儿子的,见小崽子没哭没闹,也不再多问,随便坐下后说道:“下个月十六是湘王府老太妃的寿辰,老太妃虽然只是太妃,但在当今圣上小的时候太妃曾抚养照顾过他,对圣上有养育之恩,圣上本来打算在宫里为老太妃摆贺寿宴,还是老太妃说于理不合圣上才作罢,不过听说贺寿宴当天,圣上会亲自到场。”
说完这个,岑东阳又随意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起身走了。
送走岑东阳,陆茵陈也没了逗弄小崽子的心思,岑东阳之所以特意来说这些话,就是暗示她讨好老太妃就是讨好皇上,让她为老太妃准备贵重的贺礼,她上辈子傻傻地听从了岑东阳的话,联系自己娘家,费尽心力才找来了稀世红珊瑚。
结果的确惊艳四座,只不过老太妃却撂了脸,认为侯府太过张扬是在折她寿,搞得岑东阳大失面子,回侯府的路上岑东阳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回到侯府更是让她禁足在院内,她的娘家亏损了那么大一笔,不仅没换来岑东阳的另眼相看,反而让她受了岑东阳大半年的冷落。
狗男人当真可恨!陆茵陈握拳砸在桌上。
再再见娘亲变得好生气好生气的样子,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娘亲的袖子。
“啊啊咿咿呀!”娘亲不要生气呀,他现在虽然表演不了其他节目,但演一只小河豚还是可以的,于是再再双手捧脸,鼓起了腮帮子。
陆茵陈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崽崽鼓起腮帮子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诶呀,娘亲不喜欢小河豚吗,那小猪怎么样?再再又一只手顶起鼻尖,另一只手当作耳朵忽闪忽闪。
刚刚那是啥玩意她没看懂,这个她看懂了。
“你这个小蠢蛋,哪有世家公子学小猪的,能不能有点出息!”陆茵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头。
再再不解地挠了挠头,“十家工资”是在说他吗?为什么学小猪就没出息?小猪多可爱呀!
“吃饭。”陆茵陈被再再这么一打断,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她重新拿起一把小勺继续给再再喂完了白粥。
端起盘子走出房间,陆茵陈才突然想起来,小崽子怎么会模仿小猪,他什么时候见过猪了,侯府开始养猪了么?
季嬷嬷早就等在外面了,她今天看夫人端进去一碗白粥,还有些担心小主子会不吃,万一惹恼了夫人,以后夫人又懒得管小主子可怎么办?
看到夫人端着空碗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季嬷嬷笑呵呵地迎上去:“夫人,小主子是不是很乖?”
陆茵陈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盘子放在她手里说:“从明天起,让厨房每天给他做一个鸡蛋羹。”
“诶!”季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陆茵陈转身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道:“以后少带他去猪圈那些地方。”
季嬷嬷:“???”
第47章
燥热的夏天,蝉鸣喧嚣,吵得人心浮气躁。
再再坐在季嬷嬷腿上,一边晃着小脚丫,一边接受季嬷嬷的解暑甜汤投喂。
喝完最后一口,再再看了一眼空掉的碗底,又眼巴巴地望着季嬷嬷。
“小主子,可不是嬷嬷不想喂你,这解暑甜汤不能喝太多,喝多了肚肚会痛,咱们明天再喝好不好?”季嬷嬷哄着小主子道。
再再听懂了季嬷嬷的话,虽然还有些馋甜汤,但还是点了几下脑袋。
“诶唷,小主子好乖,嬷嬷晚上给你做酸梅糕。”季嬷嬷发现最近小主子越来越好伺候了,以前要是小主子的心愿满足不了,不哭闹上好一会儿是不会停的,那时她最担心的就是小主子把自己的嗓子给哭坏,现在的小主子不仅不哭不闹,脾气也好了许多,见谁都乐呵呵的,连带夫人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想到夫人,季嬷嬷忍不住有些忧心起来,和小主子越来越懂事相反,以前一直誓要做好侯府夫人的陆茵陈近来很是消沉。
陆茵陈也是季嬷嬷看着长大的,季嬷嬷知道她心气高,又不肯服输,她的门楣配不上侯爷,又不是在京城长大,才嫁入侯府时,不知受了多少贵妇贵女们的嘲笑和排挤,她自己就拼一口气,处处要做得拔尖,有时候宁可自损一千,也绝不肯输人一百,而侯爷忙于朝廷的事,对自家后院的事很少过问,陆茵陈孤身应付这些,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季嬷嬷也劝过她,让她不用那么好强,其实只要安分守己,不犯错误,过好这一亩三分地的日子也不算坏,可陆茵陈却认为自己能嫁入侯府本就是侯爷力排万难所为,她现在既然已经是侯府夫人,就万不可给侯爷丢人。
季嬷嬷说了几次后,陆茵陈都听不进去,她也就作罢了,可最近陆茵陈一反常态,做什么事都懒洋洋,平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要亲力亲为,现在就连庄子上交来半年的银钱物品她都只是吩咐管家去清点,而自己则是闷在书房里又开始鼓捣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甚至连侯爷亲自来吩咐让她提前准备给老太妃贺寿用的贺礼,陆茵陈都只是跟她说了一声,让她先预备着,自己却是一点想要亲自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夫人终于不那么一根筋争强好胜的确是好事,可是现在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不由得让季嬷嬷很是担忧,怕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委屈彻底消沉下去。
“咱们去看看你娘亲好不好?”季嬷嬷抱起再再就朝陆茵陈的书房走去。
小主子天真活泼,谁看到心情都会变好,说不定看到小主子,夫人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啊啊!”听到娘亲,再再激动地点了点头,娘亲都好几天没来看他了。
“都说母子连心,咱们小主子也想娘亲了是不是?”见再再这个反应,季嬷嬷不由感叹起来。
夫人以前忙于侯府上下的大小事务,对自己的儿子反倒很少照顾得到,有些丫鬟小厮嘴里就有了闲言碎语,说小主子不得侯爷重视,所以夫人也不怎么宠爱小主子。
季嬷嬷想到那些流言,又看着冰雪可爱的小主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些人纯属吃饱了没事干,小主子这么聪慧,福气还在后头呢!
季嬷嬷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声略带烦躁的“进来”。
陆茵陈抬起眼,看到季嬷嬷抱着小崽子进来,又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脸上却带着一些烦闷表情。
“什么事?”
季嬷嬷忙说道:“侯府池塘里的荷花这几天开得正好,小主子出生以后还没见过荷花呢,夫人要不要带他去看看?”
陆茵陈看了眼小崽崽:“你想去看?”
以前夏天,外婆也带他去附近公园看过荷花,荷花开得大朵大朵的,可漂亮了,娘亲要是看到漂亮的荷花肯定心情就能好起来,于是再再点了点头。
“那季嬷嬷你带他去看好了。”说完陆茵陈又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大,陆茵陈看了眼窗外说了句“吵死了”,手中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看夫人一点要出去散心的意思也没,季嬷嬷只能带着再再从书房出来了。
“哎。”季嬷嬷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都说出要带小主子去看荷花,那还是她带他去好了,免得小主子失望。
季嬷嬷正要抱着小主子离开院子,就被小主子拉了几下衣服。
再再指着院子里的大树,点了几下,又“咿咿啊啊”的说了几声。
“怎么了?”季嬷嬷看不懂小主子在比划什么。
再再发出短促的几声“嗡——嗡——”,又用小手朝着空中抓了几下。
季嬷嬷还是一头雾水,还好旁边路过的一个小丫鬟说道:“小主子是不是想要把树上的这些夏蝉给抓下来?”
再再高兴地拍了拍小手,小姐姐好聪明!
“也好,现在太阳还没落下去,走过去热到小主子就不好了,我们先在院子里抓知了给小主子玩。”季嬷嬷说完,就吩咐小丫鬟拿出捕蝉网。
其他小丫鬟们也来了兴趣,有的拿出多余的捕蝉网,有的找了装放知了的容器,一个抓,一个拿,再加上再再在一旁听声指挥着大家,很快就抓到了两瓶知了。
季嬷嬷拿过一个瓶子在再再面前摇了摇:“小主子你看,抓到了好多,嬷嬷给你拿到屋里去玩。”
再再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树上几个地方。
“小主子还要抓吗?”季嬷嬷问道。
“嗯嗯!”再再点头,然后又开始指挥着大家抓知了。
很快又装满了三瓶,小丫鬟们头上已经冒出了热汗,其中一个说道:“小主子,知了都被咱们抓完了,下次再玩吧?”
再再仔细听了听,发现确实没什么蝉鸣声了,仅有一两只在树的最高处,她们也抓不到了,于是再再又拍了拍小手“啊啊呀呀”了几声,大家都好棒!
季嬷嬷吩咐一个小丫鬟把瓶子拿到屋里,再再却摇了摇头,指了指瓶子,又指了指院子门口。
“小主子是让我们把瓶子拿到外面去?”
再再点头。
季嬷嬷和丫鬟们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不解,小主子这是折腾她们玩呢?
再再看大家都没有动作,又比划了一遍,这次还指了指书房,做了一个捂住耳朵的动作。
还是最开始那个机灵的小丫鬟出声道:“小主子的意思是不是说蝉鸣声吵到夫人了,让我们把这些夏蝉给清理出去?”
“嗯嗯!”再再开心地比了个大拇指。
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手势,但也看得出这是小主子在夸奖她的意思,季嬷嬷多看了一眼这个小丫鬟说道:“你是叫小棠对吧,以后你来负责协助我照顾咱们小主子吧。”
小棠喜上眉梢,忙谢过季嬷嬷。
晚上睡前,季嬷嬷一边伺候陆茵陈洗漱换衣,一边说起要把小棠调到小主子身边的事,院里的人都是事先就筛选过聪明伶俐又家世清白的,季嬷嬷做事沉稳,她调换分工陆茵陈倒没什么不放心,只随口问了一下理由。
季嬷嬷忙说起了白天小主子指挥着大家捕蝉的事。
陆茵陈瞥了季嬷嬷一眼:“你绕了这么个圈子就是想说这事的吧。”
季嬷嬷被拆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而是说道:“咱们小主子可真是懂事,从小就知道孝顺夫人您。”
陆茵陈拆下头上的簪子,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嬷嬷,您要编故事也编个合理的,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
话说完又恍然想到好像午后确实蝉鸣声小了许多,又狐疑问道:“真是他干的?”
“可不是嘛,咱们小主子可是忙活了好半天,为了帮夫人您捕蝉,连荷花都没顾得上去看。”
陆茵陈拆耳坠的手顿了一下,看到镜子里自己愣怔的脸,她才回过神来,把耳坠取下放在匣内,起身朝床边走去,哼了一声道:“小小年纪就会讨好人,长大了肯定是个马屁精!”
季嬷嬷:“……”
季嬷嬷开始疑惑小主子到底是随了谁,侯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威严模样,夫人又嘴硬得像石头,是怎么生出那么可爱活泼的小主子的?
夏天总是昼短夜长,随着大暑节气的到来,天气更是闷热得不行。
在现代有很多避暑的方法,但在古代,除了扇扇子、喝酸梅汤、放冰盆以外,也没有更好的解暑方式了,大人还好些,再再是第一次在古代度过炎炎夏日,虽然嬷嬷奶奶丫鬟都在尽心照顾他,但作为一个刚刚满九个月的宝宝,他还是一不小心中暑了。
再再一向不哭不闹,即使很难受,他也只是小声哼了几声。
一开始还是陆茵陈发现的不对劲,她看书看烦了,准备过来逗逗小崽崽解闷,她一进门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平时她要是过来,小崽崽早就高兴地爬起来了,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陆茵陈疑惑的走近一看,就看到小崽崽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点水珠,皮肤还有点微微泛红。
她忙把在厨房调制解暑甜汤的季嬷嬷叫来,季嬷嬷一看大惊失色,说小主子肯定是生病了。
陆茵陈面上不慌不忙地让丫鬟去请大夫过来,手心却微微冒汗。
见季嬷嬷去取凉水,她焦急地在屋内踱了几步,又看向婴儿床上的小崽崽,小崽崽昏迷中咳了一声,她心内一紧,忙把小崽崽抱了起来。
陆茵陈很少抱孩子,也不怎么会哄孩子,不过她见过季嬷嬷哄小崽崽,便也学着季嬷嬷的样子发出几声哄小孩的特殊音节,又笨拙地拍了拍小崽崽的屁股。
陆茵陈一开始没控制好力道,拍得用力了些,一下就把再再拍醒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光模模糊糊,直到他看清面前的人。
“唔……麻麻。”
陆茵陈的动作顿时停住,整个人就像被定住。
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小崽崽在喊她……妈妈?
第48章
屋内,大夫正在为再再把脉,季嬷嬷焦虑地站在床边,又怕自己出声会打扰到大夫看诊,只能小声叹气。
陆茵陈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脸上似是闪过思索的神色。
小崽崽刚刚叫她“妈妈”了?不对,无论是她的老家还是京城都是习惯叫“娘亲”,难道是叫的“嬷嬷”?说起来小崽崽的确大部分时间都是季嬷嬷在照顾,小崽崽会先喊季嬷嬷也说得过去,总比上辈子先喊“爹爹”的强。
“江大夫,小主子怎么样了?”见大夫站起身去写药方,季嬷嬷忙问道。
陆茵陈被打断了思绪,也朝这边看来。
“无妨,小世子这是中暑了,我给他开个清热解暑的药方,喝上几次就好了,不过小世子身体略微弱些,这特殊时令下你们还是得多上点心。”大夫说话间就把药方写好了。
季嬷嬷接过药方又递给陆茵陈,陆茵陈扫了一遍药方说道:“多谢江大夫了,麻烦你大日头赶到府上来,还请留下喝完酸梅汤。”
江大夫拱了拱手道:“多谢夫人好意,江某接下来还要赶去其他府上看诊,不便多留。”
陆茵陈也不再挽留,让丫鬟给他支了出诊费,便把他送出院外了。
等江大夫走远,季嬷嬷脸色才沉了下来说道:“夫人,这安济堂也忒看人下菜了,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这不是欺负人嘛。”
安济堂是京城最大的医馆,也是太医院的人才储备库,不少太医最初都是在这里打出了名气,很多世家贵族生了病都会请这里的大夫去看诊,不过这里的大夫也分着几等,像王侯府上来请,自然是医馆里医术一等的大夫出诊,朝廷大员的府上来请,通常是二等大夫出诊,其他官员贵族来请则是三等大夫出诊,至于普通人家去看病,只会让实习大夫出诊,就当是积累经验和给医馆做苦力,几个等级的大夫待遇自然也是逐级递减。
刚刚这个白面小书生模样的江大夫,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实习大夫,他估计是过来得匆忙,连医馆实习医生专用的医袍外套都没来得及换下,一眼就被季嬷嬷看出来了,季嬷嬷到底是个体面人,没有当面拆穿他,可人走了,却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陆茵陈却不在意地把药方交给了季嬷嬷:“估计是这个节气下生病的人太多,一时派不出人手,药方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赶快去抓药。”
见季嬷嬷还是一脸怒气,陆茵陈又说:“微恒还躺在里面难受着,嬷嬷可别再磨蹭了。”
季嬷嬷最心疼这个小主子,听到这话果然立马去找人抓药煎药去了。
陆茵陈返回屋内,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崽崽,她重新给他换了块湿毛巾,又靠着床边坐下,拿起扇子一边给小崽崽扇风降温,一边思考着刚刚季嬷嬷的话。
季嬷嬷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医馆再忙也不至于连个正式大夫都抽不出来,派个实习医生过来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其实这样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京城里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按理说她嫁入侯府成了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这些人也该高看她一眼,但谁知还有个沐安饶掺和进来,全京城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甚至有人打赌她不出两年就会被岑东阳休掉然后把沐安饶扶正,加上她没有一个强势的娘家,有些小人就会在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上恶心她一下,像今天这种事便是医馆背着岑东阳搞的小手脚,他们料定她不会把这件事闹大,闹大了也是让更多的人看她的笑话,最后被京城贵族们耻笑的还是她。
呵,他们要这么想,真是打错了注意,要是上一辈子的她真就会这么咬碎牙齿自己吞了,经历了上辈子那许多事情,让她明白最不值钱的就是脸面,重活一世,要是还这么被白白欺负,那可真算是老天爷白给她活这么一遭了。
季嬷嬷干事麻利,很快就把药煎好端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夫人半阖眸靠在床边,她还以为夫人是在打瞌睡,正想着步子放轻些,就听到陆茵陈说:“药煎好了?拿来我喂他。”
陆茵陈睁开眼,接过药碗,季嬷嬷把再再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喊他:“小主子,醒醒,先吃药,吃了药再睡。”
再再之前醒来过一下,后来医生叔叔来给他看病,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现在又被季嬷嬷唤醒,听到季嬷嬷提到“吃药”,再再艰难地睁开眼睛,嗯,得吃药,吃了药病病才会好。
见小崽崽自觉地张开嘴,陆茵陈挑了挑眉,她都做好了要季嬷嬷按着小崽崽强行喂药的准备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陆茵陈用小勺子舀起一勺药喂到再再嘴边。
再再难受中不自觉吸了吸鼻子,于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微微低下头看去,咦?为什么是褐色的水,是冲剂吗?
再再小时候很少生病,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生病,外婆会带他去医院,有时候医生会给他打针,打针很痛,而医生开的白色的药片没啥味道,红色黄色的药片外面甜甜的,冲剂也是甜甜的,所以他更喜欢吃药。
这个也是甜甜的冲剂吧?再再毫无戒备地把一整勺喝了下去。
突然,陆茵陈就看到小崽崽脸色剧变,眼中满是震惊,然后小崽崽的五官就皱成一团,嘴巴要张不张。
“不许吐,咽下去!”陆茵陈立马说道。
再再表情狰狞地咽下药,“哇”的想要喊出来,又被陆茵陈眼疾手快地喂了一勺药。
“吐出来,你今天就没鸡蛋羹吃了。”陆茵陈威胁道。
再再嘴里含着苦苦的药,想到自己生病了这么倒霉,要是今天没有滑滑甜甜的鸡蛋羹吃,那他会更难受的,只能委屈地眨了眨眼,努力把药汤咽了下去。
这回他学乖了,再也不张开嘴,而是偏过头,把脸埋在季嬷嬷胳膊里,他才不要喝苦苦的药!
“岑微恒你给转过来,药才喝了两口,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吗?”陆茵陈一手端药,一手把再再的脸掰回来。
装作睡着,娘亲就不会给他喂药了吧?再再双目紧闭,睫毛却紧张得一闪一闪。
陆茵陈看着小崽子拙劣的演技,心内好笑,吩咐丫鬟端来一盘果脯。
“微恒看看这是什么,是酸酸甜甜的梅子干哟。”陆茵陈拿起一颗梅子干放在再再眼前。
听到有梅子干,再再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真的是梅子干,眼睛立马睁大了,泛着苦味的嘴里也开始分泌口水。
“微恒喝一口药,娘亲就给你吃一颗梅子干怎么样?”见小崽崽满脸犹豫,陆茵陈继续诱惑道,“这梅子干是用上好的冰糖腌渍而成,酸甜可口、清新解腻,吃上一颗嘴里回味无穷,娘亲平时都舍不得吃呢。”
看着小崽崽口水都快流出唇边了,陆茵陈忍笑又问道:“怎么样,喝一口药,吃一颗梅子干,微恒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再再生病后嘴里正难受,听到娘亲的形容,眼睛都无法从梅子干上离开了,他马上点了点头。
陆茵陈趁着再再盯着梅子干没注意,换了一把更大的勺,又舀起一勺药送到小崽崽嘴边。
呀!好难闻,再再皱起小眉毛,但为了梅子干,他拼了!
“啊呜。”再再张嘴把药汤吞了下去。
唔?好奇怪,怎么感觉嘴里的药变多了,刚刚只是一小口,现在整个嘴里都是苦苦的药,再再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思考着要不要把药吐出去一点。
“这梅子干真好吃,腌得比去年那些还要好吃,啧啧。”陆茵陈故意当着再再的面吃了一颗,发出感叹声。
他要吃梅子!再再苦着脸把药汤全部吞下,张开嘴“啊啊”了两声,娘亲快给他尝尝这梅子有多好吃。
陆茵陈不急不慢地挑了一颗,在再再面前晃了一下,又给季嬷嬷使了个眼色。
季嬷嬷心领神会,腾出一只手舀了一勺药,趁小主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梅子干身上,她快速把汤药喂进小主子嘴里。
再再:“!!!”
看着小崽崽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一向端庄持重不苟言笑的陆茵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你这个小蠢蛋!”
季嬷嬷也想笑,但看着可怜巴巴地小崽崽,忍笑安慰道:“小主子,你快咽下去吧,含在嘴里越久就越苦,咽下去就没事了。”
再再含泪咽下药汤,生气地“哼哼”了两声,坏娘亲,他今天都不要再理她了!
碗里的药差不多喂完了,还剩下一点,不过看样子今天这个小家伙是死也不肯再开口了,陆茵陈笑够了说道:“季嬷嬷,你看着他一点,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来跟我汇报。”说完就起身端着药碗离开了。
季嬷嬷把再再重新放平,让他在床上躺好,又给他掖好被子,转身就看到了桌上留下的梅子干。
季嬷嬷会意地笑了笑,拿起一颗小一些的梅子干递到再再嘴边:“小主子,夫人给你留下了梅子干,你要不要吃一颗去去嘴里的苦味?”
哼,他才不会再受骗上当了!再再心里想着,嘴巴却忍不住咂了咂。
“夫人已经把药碗抬走了。”季嬷嬷又说道。
真的吗?再再睁开眼看了看,才发现娘亲真的走了,只有季嬷嬷抬着一碗梅子干站在自己床边。
“啊——”再再这才放心地张开嘴,嘴里立马被投喂了一颗小小的梅子干。
再再尝到梅子干的瞬间,眼睛都亮了几分,他还没长出几颗牙齿,嚼了半天都没嚼动,不过嘴里却浸满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看着小崽崽开心得眼睛微微眯起,季嬷嬷忍不住摸了摸小崽崽的脑袋:“慢点吃,小心噎到,这一碗梅子干都是夫人给小主子留的,小主子想吃多少又多少。”
听到这话,再再更开心了,“咿咿啊啊”的叫了几声。
“夫人是真心疼小主子你的,喂你吃药也是想要小主子的病赶快好起来,小主子可不要记恨夫人呀。”季嬷嬷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小崽崽能听懂多少,但她希望小主子能和夫人更亲近一些,有小主子在身边,夫人似乎也找回了一些未出阁以前的快乐。
再再舔着嘴里的梅子干,又想到了娘亲的脸,嗯,既然娘亲给他留下了梅子干道歉,那他就“小人”不计“大人”过,原谅娘亲吧!
有了第一次喂药的经历,后面再给他喂药,再再多少有了心里准备,虽然每次喝完药都像快要死过去,但只要用果脯哄一哄,他又能快乐起来。
眼看着小家伙的精神越来越好,陆茵陈觉得时机也到了,便吩咐小厮去定制了一块锦旗。
再再身体彻底恢复的那天,季嬷嬷正报着他在院子里看花,就看到陆茵陈叫上了一班小厮丫鬟,拿着一个盒子,声势浩大地要出门去。
第49章
“啊啊——”再再看着娘亲出门的方向,眼中满是好奇。
“夫人她要去医馆,感谢帮你治病的那位大夫呢。”季嬷嬷这么说着,脸上却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啊咿呀!”他也要去!再再指了指娘亲离开的方向,他现在一点都不难受啦,还要多谢那个医生叔叔。
季嬷嬷并不想让小主子去这种场合抛头露面,但无奈小主子十分坚持。
陆茵陈的马车还没出发,就看到季嬷嬷抱着小崽崽过来了。
“什么事?”陆茵陈打开轿帘问道。
季嬷嬷面露难色:“小主子闹着要一起去医馆呢。”
再再艰难发音“西西……”他要去亲自谢谢那个医生叔叔。
陆茵陈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理解。
再再见娘亲不说话,又拽着娘亲的衣袖轻轻扯了几下“咿咿呀呀”了几声。
陆茵陈面无波澜地扯回自己的袖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再再急得手不停比划,嘴里也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调。
“你看你话都说不好,跟着去了也是什么都做不了。”陆茵陈说着就要放下马车帘子。
眼看娘亲就要走了,再再一着急就喊道:“麻麻——”
陆茵陈的动作顿住,她回头看小崽崽,疑惑道:“你是在喊我?”
再再使劲点头,又努力发出一声“麻麻”的音。
陆茵陈眼神微动,没想到那天听到的那声妈妈还真是在喊她。
陆茵陈从轿内伸出半个身子,示意季嬷嬷把小崽崽抱给她。
季嬷嬷愣了一下:“夫人,你真要带小主子去?”
“有什么去不得的,微恒要想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就该让他早点看看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免得这个小傻瓜以后被人欺负了去。”陆茵陈说着就把再再抱上了车。
马夫驾着马车驶离侯府。
再再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好奇地东瞅瞅西望望。
陆茵陈把他身子抱正,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瞎看什么呢,我问你,谁教你那么喊我的?”
再再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就是你喊我‘妈妈’是谁教你的?”
这个还需要教吗?再再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外婆说每个小朋友最先学会的发音就是“妈妈”和“爸爸”呀。
“你应该喊我‘娘亲’。”陆茵陈说道,虽然也有地方把娘亲唤作“妈妈”的,但在京城的一些大富人家里,“妈妈”是用来称呼家里较为年老的妇人,陆茵陈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导自己儿子这么喊自己,于是又重复道,“来,跟我念‘娘亲’!”
再再脑子会了,张开嘴——“凉气”。
“娘亲!娘亲!”
“凉气、酿七……”
“哎,算了,真是个小笨蛋。”陆茵陈放弃矫正儿子的发音了,反正上辈子他也是一岁半才会叫娘,她现在强迫他开口也是没用的。
再再十分努力发音,但始终不对,有些惊慌地问系统道:“系统姐姐,我为什么说不好话了,我是不是成了大舌头?”
【你现在才九个月大嘛,讲不好话很正常的,原主可是到一岁半才会喊爹喊娘的,你已经很不错了。】摸鱼中的系统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懈怠了。
原本它是想安排小崽崽穿成小皇子,不仅出身地位有天然优势,而且也是原世界剧情中的关键人物之一,更方便小崽崽开展拯救计划,但谁知道这个小皇子有天道的“真龙之气”护体,它的计划失败,只能选择了反派儿子这个身份。
更糟糕的是穿过来时反派儿子只有八九个月大,别说走路,连话都还不会讲,这还拯救个毛线?它只能寄希望于像老三说的那样,靠这个小崽崽自己的“萌崽光环”苟活过陆茵陈发疯,到时候他差不多也四岁多了,说不准还能捞几个炮灰增加点积分。
不过现在看来,不会说话也太不方便了,照原世界的发展,小崽崽到两岁之前啥也做不了,那不是浪费时间吗?浪费时间就意味着它在无效上班,一只合格的打工统怎么能够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样,你花一点积分在商城里兑换个语言辅助道具,可以加快你学会说话的速度。】说着系统就打开了商城。
【喏,就是第三排第五个……你在买什么?!!】系统震怒,之前老三就跟它提过这个小崽崽是个十分爱乱买东西的崽,它一时忘记竟然给了小崽崽可趁之机!
再再指着已经付了积分的道具说道:“再再不仅要学会说话,还要努力学会走路,这样季嬷嬷就不用老是抱着我了。”
季嬷嬷的年纪看起来跟他外婆差不多大,虽然能抱得动他,但是抱久了手臂就会酸痛,所以他得尽快学会走路。
【你看清楚你买的道具的功能说明好吗!你买的这个‘脚下生风’道具是让使用者走的速度达到世界冠军的竞走水平,你一个小崽崽用这个是想吓死谁?】系统一想到小崽崽自己在院子里健步如飞快得连大人都追不上的画面就觉得不忍直视。
“大人追不上小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以前我隔壁邻居家的壮壮每次吃饭都要他妈妈追着喂饭,他妈妈经常抓不到他,壮壮还跟我说有一次他妈妈追了他半个小时,才喂了他三口饭,壮壮走路跑步可厉害了,再再也要变成和他一样厉害的人!”
系统:【……】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它好像快被说服了。
反正那个道具也花不了几个积分,系统也懒得管他了,只是给他讲解了一下道具使用的注意事项。
【这个‘能言善道’的药剂得分三次使用,效果逐级递增,第一次服用可以达到普通幼崽初学说话的水平,第二次服用可以直接达到正常五六岁幼崽的说话水平,第三次服用可就厉害了,可以直接达到小神童那种出口成章的水平,但千万要注意,每次服用时间间隔最少一个月以上,否则会出现副作用,还有你那个‘脚下生风’也一样。】
再再认真记下了系统姐姐的话,然后就喝下了第一次药剂。
药剂甜丝丝的,还带着一点薄荷的清爽香气,再再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你这个小馋猫又想吃什么了?”陆茵陈靠在马车里百无聊赖,观察儿子就成了她唯一的乐趣,看到再再咂嘴的动作,还以为他是又饿了。
陆茵陈说着拉开了马车内一个暗格的抽屉,把里面放着的小点心端了出来。
“这是桃花酥,这是枣泥糕,这是桂花糖……嗯,给你给桂花糖吧,不过我事先说好啊,你吃了我的点心,等会到了医馆,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再再眼睛都被花花绿绿的点心给迷住了,听到陆茵陈的话,便乖乖点了点头。
陆茵陈这才把桂花糖取了两块放在再再手里:“自己吃,最后两块,掉了可就没了啊。”
再再捏起一块桂花糖放到嘴边舔了一下,哇!好香好浓的桂花味。
桂花糖对于一个小崽崽来说还是有些大块了,陆茵陈就看到小崽崽像小猫一样,一下一下伸出小舌头舔着桂花糖,一脸幸福又无忧无虑的模样。
陆茵陈脸上也不自觉挂上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看了许久,陆茵陈喃喃道:“你要一直都这样该多好。”永远这样天真无邪,而不是被这个大染缸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人。
上辈子,岑东阳提出要把岑微恒放到沐安饶那里抚养,她自然不允,岑东阳就强制把孩子抱到了沐安饶那边,她闹了两个多月,岑东阳不胜其烦,只能把她、沐安饶一起叫到了正厅,同时沐安饶还把她儿子也一同带来了。岑东阳说他可以不强迫把岑微恒给沐安饶抚养,但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就在她以为自己以泪洗面了两个多月,终于可以把儿子带回去时,没想到岑微恒却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狠狠一记耳朵,岑微恒选择了和沐安饶一起住,甚至在她想要过去拉回他时,他还往沐安饶身后躲去。
后来她才知道,在那场闹剧开场之前,就有人私下里暗示过她儿子,侯爷会把她休掉,而沐安饶会成为侯爷的正妻,他只有在沐安饶的抚养下长大,才是名正言顺的侯府继承人。
或许那些人的原话并没有这么直白,大概只是用一些小孩喜欢的玩意来诱惑他继续待在沐安饶身边,但那么大的一个小孩,居然也懂得趋吉避凶,毅然决然背叛了亲生母亲。
上辈子她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事,可即使那样,被亲生儿子当面背叛,也还是让她难过得当场呕了一口血出来,那件事就像一根刺,那么小又扎她那么疼。
陆茵陈衣袖又被拉了几下,她回过神来,就看到小崽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自己身边,又白又小的手捏着一块微微泛黄的桂花糖,朝她举起了过来。
似乎是怕她不理解,再再努力发音:“凉、娘……娘亲……”
“你、你喊我娘亲了?”陆茵陈脸上是难掩的震惊。
“娘亲,次糖糖!”大概是药剂终于发挥作用了,再再终于表达出一句完整的话,高兴得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小梨涡。
陆茵陈只是愣愣看着儿子,眼中似乎带着一些伤感,又好像是不可置信地喜悦。
“糖,甜甜的,次了,不哭~”再再说着,努力举起小手把最后一块桂花糖塞进了娘亲嘴里。
桂花的香味带着甜意在唇舌间绽开,恍若经年的无光岁月中,终于流淌进入一缕阳光。
第50章
快要到医馆时,陆茵陈掀开一半轿帘对小厮吩咐了几句,小厮会意地给其他小厮一个眼神,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锣鼓喧天。
坐在摇摇晃晃马车里睡得可香的再再被惊醒过来,下意识抓住陆茵陈的衣服就要往她怀里钻:“娘亲,绕……妖怪来了?!”
“想什么呢你?”陆茵陈好笑地看着小崽崽才醒来还一脸懵懂的模样,主动拉开一角轿帘,“喏,是他们在敲锣打鼓。”
再再小心翼翼地往帘子外看去,满脸好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版敲锣打鼓,以前都是在电视剧里才会看到。
因为距离太近,再再被震得脑瓜子嗡嗡响:“唔……再再要聋掉了。”他捂着小耳朵又躲回娘亲怀里。
“瞧你这出息!”陆茵陈嘴上说着,却掀开轿帘对小厮吩咐道,“已经到医馆了,不用敲了,把装锦旗的盒子拿出来。”
小厮们正敲得兴起,还有些意犹未尽,看夫人正要下马车,几个小厮最后又敲了几声,才尽兴的放下鼓锤。
再再本来都放下捂耳朵的手了,突然又听到“咚咚咚”几声巨响,吓得紧紧抓住了娘亲的衣襟。
陆茵陈瞪了那几个小厮一眼,又对小崽崽说:“你可是世家公子,这么点场面就怕成这样,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
他才没有怕,他可是很勇敢的!只是那几个叔叔敲得太大声了而已,他以后还要保护娘亲的,可不能被娘亲小看了他。
再再这么想着,挺起了小胸膛:“再再不……怕,再再会报……包福娘亲!”
“嘁,就你?你乖乖地看娘亲等会怎么替你出气就行。”陆茵陈说着就抱着小崽崽走进了医馆。
再再疑惑挠头,不是来感谢医生叔叔的吗,娘亲为什么要说帮他出气?
有了刚刚那一路过来的造势,医馆周围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不是侯府夫人吗,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干什么?”
“来医馆能干什么,无非就是看病,道谢,打人。”
“看病和道谢我倒是懂,你说的这个打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治不好病来打大夫呗,像她们这种高官贵族人家,别说是打人,就是把大夫弄死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狗官的家人就是会仗势欺人,呸!”
“你先别啐人家,人家又没说就是来欺负人的,说不准是来道谢的呢?”
“我倒是要看看,多大个病弄出这么大个阵仗?”
别说围观的众人好奇,连医馆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医馆主事的副馆主纪亭玉正好在后堂午休,听到徒弟着急忙慌地冲进来汇报突发情况,被吵醒午觉的他骂了一声“晦气”,忙整理好衣冠出来待客。
纪亭玉出身于名医世家,年纪不大,刚刚而立之年就当上了安济堂的副馆主,他舅舅还是宫里太医院的御医,很多人都说他很快就能进入太医院,可谓是前途无量,他本人自然也是满身傲气。
听到是陆茵陈前来,纪亭玉眼中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他的妹妹以前和沐安饶是手帕交,对于安平侯岑东阳干下的娶商女为正妻,立将军之女为妾这桩荒唐事,别说他妹妹知道,就是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子内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话来讲。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安平侯是为爱昏了头,渐渐的,众人才发觉并不是这回事,安平侯对这位夫人并没有多上心,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这位夫人出身不高,又不是在京城长大,对这里的风俗礼仪并不太懂,也怕她在外人面前丢人出丑,所以很少带她出来,夫人小姐圈的交际往来大都是让沐安饶出面,非要正妻出面的场合他倒是会带陆茵陈出来,但也看不出他对这位夫人有多在意。
比起侯爷和将军之女的良缘佳话,搅合在两人之中的陆茵陈,在众人眼中更像是一个小丑,如果不是她出现,早有婚约在身的安平侯又怎么会让沐安饶做妾,很多人猜测是因为安平侯入狱期间,陆茵陈为他奔走出力疏通关系,安平侯出狱后她便挟恩图报,逼着安平侯娶了她,为了不负救命恩人,安平侯只能委屈了心上人。
一想到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纪亭玉便觉作呕。
上次安平侯来请大夫出诊时,他也在馆中,不仅他在,另外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在,大家一听到是安平侯夫人请他们去为小公子看诊,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推脱有事,别说他们馆中最近这个节气下病人是真的多,就算是病人少的时候,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也没几个愿意去的。
跟这个女人搭上关系,一来拉低他们的格调,二来是得罪骠骑大将军,最后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是落到了他们馆内实习大夫的头上。
但就算是实习大夫,大多数人也不愿意去吃这个亏,只有江陵那个同是京城外来的乡巴佬,不懂人情世故,才会愿意去看诊。
纪亭玉从后堂行至前厅时心内就在思考陆茵陈此次前来的目的,难道是上次江陵看诊误了那个小公子的病情,她前来兴师问罪了?
如果真是那样,倒还中了他的下怀,他早就看那个愣头青不顺眼,但奈何他平时在医馆里做事很勤快,出诊看诊的次数在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所诊治过的病人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让他想把他赶走都找不到理由,现在要是陆茵陈来找麻烦,那是最好不过,他正好有正当理由把江陵给赶出医馆去。
至于侯府夫人的麻烦嘛,全部推倒江陵头上就是了,安济堂可是京城里最大的医馆,和太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不少人在宫里都是有靠山的,就算是侯爷亲自来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陆茵陈又敢把他们怎么样,他们能把这个替罪羊找出来给她解气已经算是两全其美的结果了。
纪亭玉脑内飞快地想好了说辞,前脚刚踏入前厅,脸上就调整好同平日里一般的恭谦表情:“侯府夫人大暑天过来,亭玉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
纪亭玉边说边打量着现在的情况,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一些,陆茵陈居然带来了二十几个小厮丫鬟,屋内就已经站满了人,屋外更是围满了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
他一贯温润谦和的表情都有了一丝裂开的痕迹,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搞这么大阵仗干嘛,好歹也是个侯府夫人了,非要引来这么多不相干的路人,这和泼妇骂街找人闹事有什么区别,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行事作风都上不得台面,真是叫他看依誮不上眼!
陆茵陈瞥了一眼纪亭玉,心内止不住冷笑,她知道这个纪亭玉现在心里肯定在骂她,上辈子她也和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
以前她人傻,别人笑脸相迎,她还以为这人和其他人不同,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到后来她落魄了,才看清这人比那些明着恶心她的人还要可恶。
陆茵陈不说话,只是抱着再再坐下,她本人的五官生得其实有些凉薄的英气,不作表情板着脸时,整个人气势就冷冽了不少,
陆茵陈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抬起杯子慢慢喝茶,倒是纪亭玉心里有些发毛,只得先开口道:“不知夫人此行所谓何事,有什么亭玉可以效劳的?”
陆茵陈目光依然盯着杯中茶叶,就听一道清冽如寒泉的声音说道:“我何德何能,能劳烦纪大夫为我效劳。”
这女人果然是来找茬的!纪亭玉心内咒骂一声,脸上赔笑道:“夫人这话不是在折煞我吗,我们医馆的医训就是‘病者为尊,医德至上’,病人无分老幼贵贱,只要来到我们医馆,亭玉自当倾尽全力为病人诊治,又何来夫人这么一说。”
陆茵陈放下茶杯,故作惊讶道:“原来贵医馆还有这么一条医训,是我见识浅薄了,以前一直听闻贵医馆是把病人分为三六九等,依病人的家庭权势来决定出诊之人。”
这女人真是可恶至极!这种情况又不是只有他们医馆才有,连给皇室贵人看病的太医们都有品阶之分,给贵人们看病的自然都是医术最高超的大夫,这种事古来有之,从这女人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他们看人下菜碟一样。
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纪亭玉只得说道:“这必定是小人在背后胡说八道,污我们医馆清名,我们馆内从无这样的规定,还请夫人不要听信这些谣言!”
陆茵陈笑了起来:“呵呵,我只是和纪大夫开玩笑呢,纪大夫这么认真做什么?要有人以后敢当面这么污蔑贵医馆,我第一个不答应。”
纪亭玉刚要松口气,就听陆茵陈继续说道:“贵医馆要是真有这样的规矩,又怎么会让一个实习大夫给侯爷的长子看诊?侯爷的儿子还这么小,难道就不怕被个实习大夫看出个好歹来吗?”
陆茵陈是笑着说这话的,语气却比刀尖还锋利,纪亭玉头上不自觉就冒出了冷汗,难道真是侯爷的儿子看诊出了什么问题?他忍不住朝陆茵陈怀里的小孩看去,想看看这小孩到底什么情况,但陆茵陈把儿子用宽大衣袖遮住,他只看得到一双如玉洁白的小脚露在外面,才微微晃了几下,就被陆茵陈用手按住。
见纪亭玉在打量自己儿子,陆茵陈冷笑了一声。
纪亭玉忙回过神,还好他早有准备,就把提前想好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夫人来请诊那日,馆里的老大夫们均外出看诊,亭玉亦是如此,后来听我徒弟说起,当日实习大夫江陵一听闻是侯府有请,便毛遂自荐,央求馆内留下值守的众医师让他前去,还说他特别擅长诊治小儿病症,其他医师看他信心十足,执意前去,便把出诊机会让给了他,等到亭玉和其他大夫赶回馆内时,江陵告知我们一切均已办妥,后也未曾接到侯府再次请诊的音讯,我们就信了江陵那厮之话,所以……”
“所以你们就不闻不问,等着我亲自找上门来?”陆茵陈冷声问道。
纪亭玉装作叹了口气,转而言其他:“此事说来也怪我们,让江陵这个外地来的铃医进了医馆,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说是为了精进医术,我们馆内又一向惜才,看他这么上进,便同意让他留在馆内跟着我们学习,谁知这个江陵竟是个想借机攀附权贵之徒,馆内接到的大大小小病症他都想插上一脚,平日里他不出错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谁曾想会连累侯爷的小公子,亭玉自知难辞其咎,待江陵回来我一定从重处罚他,必定给夫人一个交代,如果夫人不满意,我们把人送到侯府给夫人亲自处置也可。”
听到纪亭玉的话,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他们说的是小江大夫吗?小江大夫医术那么好,怎么会医坏了人呢?”
“什么小姜老姜的,小姜能有老姜辣?没听他们管事的那个大夫说那人是来学习的,还是个实习大夫,装什么绝世名医?不就是为了攀龙附凤往上爬罢了,结果这次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丧良心的大夫活该被打死!”
“你少满嘴喷粪的,不知道就闭嘴,小江大夫医术可厉害了,还是个大善人,我妹妹前年溺水落下了一个病症,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家里的钱也要花光了,没成想上天怜佑,让我妹妹碰上了小江大夫,他每半个月就来给我妹妹看一次诊,风雨无阻,就这么给我妹妹治了大半年,我妹妹病症终于痊愈了,而且你们知道他每次看诊收多少诊金吗,就三文!三文钱别说药钱,连街边的大肉包子都得五文钱呢,小江大夫可真是菩萨转世!”
“我这条腿一到阴天就疼得下不了地,也是小江大夫看好的,这小江大夫的医术那可是顶顶好哇!”
“老婆子我啊一有个头疼脑热就爱找小江大夫,小江大夫待我们病人最有耐心了,不像这个医馆的其他大夫,一看到老婆子我穿得这么寒酸,就巴不得赶快把我打发走。”
“嘿,这都是哪里冒出来这么多医托,这个姓江的医术要真像你们说的这样,能让人家侯府夫人闹上门来?”
“大夫又不是神,哪有永远不出错的,再说我刚刚看到她抱着孩子下马车,她孩子明明好好的,怎么还赖上小江大夫了?”
“他们要敢动小江大夫一根汗毛,我就……”
“你就怎么样,人家可是侯府夫人,你惹得起吗?”
“侯府夫人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她还不是个外地商女出身的,这才飞上枝头没几天,就开始仗势欺人了吗?”
“我这条命都是小江大夫救回来的,管她是什么‘猴夫人’‘马夫人’,敢对小江大夫动手,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保护住小江大夫!”
医馆外纷纷扰扰的动静陆茵陈和纪亭玉都听在耳中,陆茵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想到你们这位江大夫拥护者这么多,都到要跟我拼命的地步了,你们医馆调教人才可真是有一套啊。”
纪亭玉冷汗直流,他本来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把江陵赶快赶走,谁承想会冒出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来,如果只是医不好侯府小公子那还可以全部推到江陵头上,要是侯府夫人在他们医馆被这些刁民伤到,那他们医馆尤其是在场的他岂不是都要被连累进去?
还有那个江陵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怪不得平时那些没人想跑的病诊他都一股脑接下来,原来是自己偷偷在培植势力,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就凑起了这么一帮刁民来为他说话,今天就敢和侯府夫人叫板拼命,明天岂不是连他这个副馆主都要被他这些恶势力给赶下去?真是用心险恶之极!
因为关系到自己,纪亭玉忙向陆茵陈表态,他故意提高音量,也是为了让众人都听到:“夫人不要担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陵既然是在我们医馆挂名,我们医馆就有权处置他,如果有人质疑,那大不了我们上官府理论,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他江陵把病人给医坏,我们医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如果真闹到官府,恐怕江陵更是吃不消,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纪亭玉这番话既是告诉陆茵陈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也是震慑围观的老百姓,自古以来都是民怕官,他就不信提到官府,这些老百姓还敢闹!
果然听到纪亭玉的话后,刚才还愤愤不平想要冲进来的人们都迟疑了,闹到官府那可不是好玩的,侯爷之类的贵族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反倒是这些直接管辖他们的官老爷更令他们惧怕。
说话间,突然有人小声说道:“小江大夫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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