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日就要正式开始后备官员的考核了。穆墚特地在澧酩楼举办了一场诗酒会,明面上是要以文会友,促进京都才子交流学习,实际上是为了让穆翃借机展现他近期所学,好让他名正言顺地在中正定品中得一个上上品。
穆翃显然是不愿意去的,但这没用。今日这澧酩楼被穆墚包了场。穆墚一大早就把人带去了澧酩楼,并且派人邀请了耿灼前来。毕竟这场诗酒会本就是为了给穆翃增添名气,耿灼作为此次考核的荌州大中正,怎能不来。
澧酩楼。
穆翃见穆墚正在与各位王公贵族寒暄,无暇顾及他,于是来到了耿灼身旁。
“晴晏哥,你说我现在溜出去我爹会不会气的火冒三丈?”
耿灼倒了一杯酒递给了穆翃:“这我可不知。你前段时间被关在大司马府出不来,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澧酩楼,不趁此机会饮些这美酒,何故要走?”
今日穆翃恢复了自由,穆墚也不管他是否饮酒了。
穆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澧酩楼的酒当然好,但是我不想在这里对诗作赋。晴晏哥,我是真不想入朝堂。你帮我逃出这澧酩楼,我去朋友家避一段时间如何?”
耿灼浅浅一笑:“阿翃,这澧酩楼门口都是你爹的人,你让我怎么帮你逃出去?再者,你出了这澧酩楼说是去你朋友家避一避。但依现在这情况,你爹明显就是想让你参加这场诗酒会。你觉得哪家敢在这个节骨眼留你借宿?索性只是作几篇诗赋,你应付过去不就行了?”
“这回诗酒会邀请的都是权贵、文臣以及京都有名的文人雅士,作的诗赋可不是我们日平饮酒作乐时随意编的那些能比的。这要是以前的你,说不定还能帮我写上几篇……”
“嗯?”耿灼等着穆翃的下文。
“罢了罢了。”穆翃摇了摇头“若是以前的你,怕是我想要溜出去的话还没说出口,你就把我制止了。”
穆翃这段时间想了不少法子,但最后都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他根本出不了门。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再问问耿灼,但耿灼今日还是拒绝了帮他。他只好老实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等待诗酒会的开始。
没过多久,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年轻人进了会场。
本来还在座位上愁眉苦脸的穆翃看到这个刚进来的年轻人后甚是诧异,而后开心大笑,忙上前将人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下:“段大公子,就知道你不会真的和我置气。”
被穆翃称为段大公子的人是当朝御史中丞段滐的长子段鹕,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穆翃的好友之一。
段鹕也不希望穆翃当官,这样以后没人和他吃喝玩乐了。虽然段鹕也有一群世家好友,但他还是最愿意和穆翃一起玩乐。因为每当他和其他世家好友出去玩时,段滐总要数落几句,让其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可当段鹕和穆翃出去玩时,段滐可是一次都没有阻拦过,还经常让段鹕托穆翃代他向穆墚问好。所以每当段鹕想出去玩时,为了避免段滐的唠叨,他都会先去找穆翃。
但是当段鹕得知穆翃要参加后备官员考核时,一度要和穆翃绝交。这入朝为官后哪还有那么多时间饮酒作乐。就连耿灼这样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只醉心佳酿诗赋的人,每日也要去早朝。穆翃有他爹管着,这要是再当了官,怎么可能还有工夫闲逛。所以段鹕对于穆翃要参加后备官员考核一事颇有意见。
段鹕压低了声音:“我不仅不会同你置气,还想到了帮你脱离苦海的法子。怎么样,够意思吧?”
段鹕说完满脸笑意,看得出来他今日心情甚好。
穆翃本以为今日段鹕不会来了。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帮自己想了解决麻烦的办法。
穆翃对段鹕甚是感激:“真的假的?我可以不用在这里背书作赋了?”
“那倒不是,今日的诗酒会你还是要走个过场。不过我想的这个法子可以帮你免了这次的后备官员考核。”
穆翃听后喜笑颜开,忙为段鹕满上了一杯酒:“甚好,甚好!还是段大公子讲义气。来,我敬你一杯。”
由于穆翃和段鹕刚刚的谈话声音很小,再加之现场吵闹,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除了耿灼。
从段鹕进澧酩楼的那刻起,耿灼就一直观察着他。穆翃和段鹕的对话耿灼虽然听不到,但却能从他们的口型和表情中大致推测出他们聊了什么。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耿灼满意地移开了目光。
这时,又有一人来到了现场,穆墚连忙上前迎接。
“见过安王。”穆墚向这位刚到场的衣着华丽之人客气地行了一礼。
安王岑茌是岑劭的伯父,性情恬淡,擅长书画诗赋,通晓经史文集。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气质过人,举手投足间皆有贵气和文人墨客独有的书卷气。
岑茌和穆墚政见不和人尽皆知。但今日岑茌却出席了穆墚举办的诗酒会,令众人不得不佩服穆墚的手段。
“我爹居然把安王也请来了。看来这诗酒会确实逃不得。”穆翃虽不知穆墚如何将岑茌请来的,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他要是逃了诗酒会,那直接让他爹在政敌面前丢了面子,回家他不被扒掉一层皮才怪。
段鹕显然没料到岑茌会来,他快速思考了一番先前方案的可行性后安下心来:“安王来了也无妨,这下,你不用参加后备官员考核就更有把握了。”
“那就好。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穆翃毫不在意谁来了澧酩楼,只关心他不想入朝的事能不能成。
穆墚将安王领至主座后,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穆墚说:“多谢诸位赏脸,肯来参加这场诗酒会。既然人已到齐,我们就开始吧。”
诗酒会第一项需要每一人背诵一首诗赋作为开场助兴。
众人各自选择了自己最拿手或最喜爱的诗篇,声情并茂地在众人面前展示。
耿灼则是慵懒地倚在座椅的扶手上,看着这众宾欢乐的场景。但他心中却已然把在场众人所思所想看了个通透。
很快便到了穆翃。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他。大家似乎不太相信穆翃能背诵出什么令人称赞的诗赋来。
但是穆翃不仅背了出来,还颇为投入地背诵了好几篇。要不是穆墚制止,只怕穆翃能一直背下去。
这下在场的人皆瞠目结舌,就连岑茌也不免多看了穆翃两眼。这不过是开场助兴环节,大家都是随意背一两篇意思一下而已。穆翃居然煞有介事地连背了数篇生僻却极具品读价值的佳作出来。难道他之前那副不学无术的样子一直是装的?毕竟他所背的这些佳作没些文学底蕴只怕连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是突击速成了。
耿灼却是不以为意,悠闲地饮下一杯美酒。他早就知道穆墚是为了制造出穆翃文学素养极高的假象,刻意挑了些冷门的典籍让其没日没夜的背诵默写。
至于穆翃能在短时间内熟记这么多典籍,耿灼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很早之前他就发觉穆翃在文字记忆上有着不错的天赋。若一心向学,定会有一番成就。所以彼时他经常劝诫穆翃学习。但穆翃却是真的无心学业。自己对一件事没有一个坚定的意念,那旁人言语再多,终归是徒劳。
所以此时耿灼一点也不担心穆翃将来会翻出什么花样来,因为穆翃是真的对于学习正规课业和入仕一点兴趣也没有。
果然,在入座后,穆翃就低声对段鹕说:“你可要保证能让我参加不成此次后备官员考核啊。”
“放心,只要你在接下来的环节,把你这段时间所学发挥到极致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我们这个方法叫‘欲抑先扬’。待会儿效果绝对明显。”
“那行吧,我相信你。”穆翃见段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多言。
宴会持续进行着,无论哪个诗酒会项目,穆翃皆能独占风光。
很快,宴会进行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每人自由创作诗赋一篇,内容不限。若不想参与也可,但需要表演一项才艺。
这诗酒会是穆墚举办,所以他自然也早就让穆翃私下练习过创作诗赋。如今穆翃所作之诗虽称不得佳作,但索性格律用典没什么错误,整首诗又透露着乐观向上的感情基调,也获得了在场文人雅士的认可。毕竟以穆翃之前的水平,能作出此等诗来已是不错。
到了耿灼,他倒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宴席中间:“今日我没有灵感,此次作诗赋词就不参与了。”
闻言,有人立刻出声提醒耿灼:“丞相大人,你若是不作诗,需展示一才艺,才可跳过此环节。”
“这个我自然知道。”耿灼看向随他来参加诗酒宴会的侍从辛葑“去找澧酩楼的伙计要一把琵琶来。”
在辛葑去取琵琶的途中,耿灼环顾了在场的众人,笑道:“我要表演的是琵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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