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炉子,还燃着香,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槐安费劲睁着眼睛,他那不怎么够用的脑子,绕过去绕过来,终于确认薛山雁做这一切,是为了给他出气。


    以前他听老板讲过,大户人家里的侍君,包括那天子的后宫,都是斗得死去活来的,为了女子的一点宠爱。


    男子要是有女子的宠爱傍身,自然是后顾无忧,但倘若没有女子的宠爱,怕是骨头都烂了还没人知道。


    薛山雁愿意来看他,甚至愿意抱他亲他,是不是意味着,他得到了一点点妻主的宠爱,妻主心里是有那么点喜欢他的。


    冰冷的手指停在槐安的眼角上,薛山雁擦掉他的眼泪,“我不喜欢人哭,明白吗?”


    槐安心里一惊,忙不迭地抬手蹭掉余下的泪,他乖巧温顺地答:“明白了。”


    他心里期盼着,得让妻主心里再多一点他,再多一点喜欢他。


    “待会儿,我让青河送你回落雨堂。”


    薛山雁撤掉环住槐安腰身的那只手,却被槐安拽住衣角,她低头只看见小奴隶可怜巴巴,明明想哭,又怕她不喜欢,拼命地收住眼泪,“你还会来吗?”


    薛山雁养着的三个侍君,即使是最得宠的林宁,薛山雁也没有连着见过两次,但薛山雁被槐安的表情取悦到,这个小奴隶总是不声不响地动人,她答:“会。”


    槐安这才松开手,青河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的衣服里面鼓鼓囊囊,也许是青河曾经告诉过槐安薛山雁的名字,所以尽管他冷着一张脸,槐安也并不怕他,槐安大着胆子问:“是什么?”


    青河没回答他,只是将衣服往下拉了拉,从他心口的位置探出来一只猫猫的脑袋,赫然是刚刚被青河抱走,林宁的那只猫。


    槐安小小地嗬了一声,等到惊讶过去,他悄悄咪咪地问青河:“我能摸摸它吗?”


    青河直接将猫拎出来,放到了槐安的手上,槐安贴了贴猫猫,一边顺着猫猫的毛,一边想,妻主果然是个好人。


    薛山雁冷声冷语要青河处理猫的时候,他确实是被吓着了,但猫猫没事,就像薛山雁明明离开,却还愿意回来带走他。


    薛山雁掀开银香炉的盖子,拎着壶热茶,毫不留情地浇灭了那只燃了小半的香。


    云樱进来添茶,刚好目睹了一切,壶里空了,水从柜子上径直淌下来,滴滴答答,云樱唤人进来收拾,妥当之后,她问薛山雁:“小姐,不喜欢这香的味道?”


    薛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其中不乏有香料,府里用的香料那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薛山雁不可能不喜欢,薛山雁轻飘飘看云樱一眼,半晌之后才凉薄地吐出两个字:“太过。”


    云樱笑了笑,“小姐觉得什么地方太过?”


    “哪里都太过。”


    秋高气爽,还没有到烧炉子的时候,包括这香,也有助于安神,都是为槐安而准备的。


    薛山雁的燕园,不需要为侍君准备这些。


    “小姐觉得我太过,我反倒觉得小姐太过,”云樱伸出一根手指,“小姐讨厌脏东西,犯不着亲自下荷塘去救那个小奴隶。”


    云樱伸出第二根手指:“小姐想要林侍君引以为戒,也没必要将那个小奴隶抱在怀里。”


    云樱伸出第三根手指,薛山雁翻来覆去在心里想,她明明就做了这两件事情,哪里还有第三个把柄让云樱拿捏。


    云樱笑了笑,十根手指都在薛山雁眼前晃了晃,“如此下去,小姐你太过的事情只怕是无穷无尽啊。”


    云樱的这张嘴向来是得理不饶人,即使是薛山雁,也未必赢得了她,薛山雁只好冷哼一声,径直出去了,反正只是个养着好看的玩意儿,而已。


    林宁被薛山雁罚了十板子,这样的消息早就在听风院传开了,林宁兴高采烈地去,却铩羽而归,连猫都赔了出去,林宁刚一撅一拐进了自己的院子,程洛风后脚就来了。


    他来看林宁的笑话,林宁脸色苍白地趴在床上,他的小奴去为他寻伤药,尚还没有回来,程洛风倒是不在意,他支使千白搬来凳子放在林宁的床边,拢着衣服坐了上去,“我让千白带来了上好的伤药。”


    林宁没给程洛风发作的机会,他是伤着,但他的嘴还利索着,收拾程洛风这样的人,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怎么,你也伤过?”林宁讥讽道。


    程洛风变了脸色,他这次还算沉得住气,“我哪比得上你,你是得宠第一人,挨打也不遑多让吧。”


    被程洛风的话直接戳到心口,臀上的伤又还在密密麻麻泛着疼,林宁的脸色更白,府里这么多人,就连那些婢女小奴,都没挨过他这样的罚,不过是那小奴隶的手臂上受了点轻伤而已,薛山雁竟然罚他罚得如狠心。


    程洛风留意着林宁的动静,他果然因为这一句落了下风,程洛风洋洋得意,“你啊,只怕是再难得小姐宠爱了。”


    “我得不到,也轮不到你,”林宁咬牙切齿,瞥见一旁的千白,他道:“也不知道到底是抓伤那小奴隶的手臂严重呢,还是有人推他下荷塘更严重。”


    推槐安下去的是千白,指使千白的是程洛风,两个谁也跑不了,程洛风站起来,虚张声势道:“你胆敢告诉小姐,一定有你好看。”


    说完,他便狼狈地离开了,生怕多逗留一分,林宁就去告了他的状。


    林宁只觉得好笑,程洛风果然是个蠢的,这一次他也实在是大意,明明都已经挑拨了程洛风去对付那个小奴隶,他却偏偏要去横插一脚,结果程洛风置身事外,反倒是他落了下去,受了罚。


    那个小奴隶实在是有点本事,薛山雁这样处置他,免不了有那个小奴隶的煽风点火,奴隶场上的东西就是下贱,除了那么点狐媚子术,别的也上不了什么台面。


    这样的伤,这样的羞辱,林宁迟早要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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