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的旁系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给了她们房子,她们想要地,现在还竟敢算计这些。”云樱的手往桌子上一拍,恨不得当即冲到林州去,将那一群白眼狼骂个痛快。
薛山雁心里自然也有气,薛家的生意是从她母亲手上救起来的,跟那些旁系一点儿干系没有,母亲面冷心热,到底是自家人,才给了他们一条活路,没想到这些人反而得寸进尺,如今竟然打起运到青州的香料的主意。
薛山雁可不是她母亲那样的人,薛晚还会为她们留一点余地,薛山雁则是分毫情面都不会给。
“那家主的意思呢?”云樱问,总不能瞒着家主处理旁系。
薛山雁勾了勾唇,“你猜母亲,为什么要派我去林州?”
薛晚大可以亲去林州处理这件事情,但如今她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了薛山雁,她对薛山雁的性子一清二楚,其中意图很明显,林州的那一大家子,她不管了,随便薛山雁处置。
云樱摩拳擦掌,“那什么时候出发?用什么名头?”
“三日后,游山玩水,不用藏着掖着,最好我还没动身,林州那边已经知道我要去了。”
“明白。”
“另外,既是游山玩水,就要带着个侍君享乐,找个乖巧懂事的。”
府里三位侍君,程洛风又能生气又能作,林宁笑里藏刀心思重,至于那位李乐水,性子倒是温和,却是个病秧子,根本出不了远门,乖巧懂事的……云樱想起来那个小奴隶,小姐这句话不就是说的那个小奴隶吗?
云樱这边才恍然大悟,薛山雁就添了句:“不要槐安。”
“不要槐安?”云樱犯难,不要槐安,那还能挑谁。
“总而言之,不要槐安。”
薛山雁一再言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难云樱,口头上讨不了便宜,就拿小姐的权力来压她,云樱愤愤不平,自家小姐最好是不要槐安,别到时候,念头一转,又只要槐安了。
“青河,陪我去个地方。”
薛山雁的声音响在门外,好端端的要青河陪着做什么,青河又不能说话,等到云樱出去,薛山雁与青河早就出了院门,云樱更加咬牙切齿,把青河叫走,她跟谁商量。
云樱总不能随便逮个人,她往屋里走,走到一半,想起来个人,“阿书,阿书。”
……
这条街鱼龙混杂,几乎什么人都有,逃犯、杀人犯在这里安家,老得没人碰的青楼小倌也在这里落脚,甚至挂上牌子,就又是一堂生意,薛山雁对这些目不斜视,什么污言秽语,都只当做没听见,青河更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对于他来说,此行是为了保护小姐,至于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青河相貌端正,在这样一条街中,总会被人盯上的。
有人的手放在青河身上,还来不及往下,就被青河面无表情地扭断了整条手臂,青河将那人往外一扔,抬眼看向剩下不怀好意的人,眸中半分起伏都没有,只有冷血,仿佛他看见的已经是尸体。
青河的武功很高,是薛山雁将他捡回来的第二个月发现的,除了她,府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青河,不要节外生枝,走吧。”
薛山雁大步向前,无人再敢阻拦她们。
停在一扇木门面前,木门的位置靠下,通往木门的路由几块石头垒起来,当做个阶梯,薛山雁往下走,照旧看见了木门上镌刻的那只鸟,薛山雁抬起手,扣了两声门。
她这破地方,除了那个人,还有谁会找上门来,老聂将门拉开,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薛小姐来了。”
“老聂,你倒是欢迎我。”
薛山雁走进去,院子里依旧乱得不成样子,什么木头、书全都堆在一起,老聂从那堆木头里面扒拉出来两把椅子,她自己则是坐在木头上,跟着木头摇摇晃晃,只怕是很快就要从木头上跌下来,她浑不在意,“薛小姐来,我就有钱赚,自然开心。”
“我要林州和东山的消息。”薛山雁开门见山,她从来敞亮,不说废话。
“听说你们薛家新到的那批香料要从东山过,而后才到青州,但你打听林州做什么,林州不是你那群穷亲戚盘旋的地方吗?”
老聂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就在她坐的那堆木头里面翻找,那些木头奇形怪状,又好像都是实心的,但老聂找到薛山雁要的消息,几乎没费什么功夫。
“老聂,你知道的不少啊。”
薛山雁将东西接过来,没急着打开,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老聂,老聂将近四十,还会被薛山雁这个小丫头片子看得心里一咯噔。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薛山雁这样看着她,老聂撇开目光,一阵干笑,“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做这个买卖干什么?”
“就怕你知道的多,说的也多。”
薛山雁话里有话,老聂自然是听出来了,她忙着表忠心,“薛小姐,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总是知道点规矩的。”
“这我当然清楚,否则干这个的人不少,我也不会选你。”
薛山雁起身,语气热络起来,“走了,老聂。”
老聂笑嘻嘻地把薛山雁送出门外,一合上门,眼角眉梢都耷拉下来,都说薛晚冷着脸可怕,哪有她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嫡长女可怕啊,老聂光是想想,这心里就怵得慌。
薛山雁停下脚步,她好像看见个熟人,就在前面不远处。
老板的面前骤然一黑,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冷汗就下来了,他最近好像没得罪人吧?
“老板。”
老板转过身,是位贵女,他又仔细瞧了瞧,这个贵女有点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老板的眼神由迷茫到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买下槐安的那个贵女,他的腿比他反应快,跑出去几丈远了,被人拿着匕首压在了墙边。
“不是,不是,贵女,就算你要把槐安扔回来,也不用杀人吧。”老板唯唯诺诺,他额头上的冷汗更密,快要滴进他的眼睛里。
薛山雁气定神闲地撇开青河的匕首,手指贴着刀身而过,眼中半分波动也没有,她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槐安扔回来了?”
“那不是,不是,你拿刀做什么。”老板胡言乱语,余光还在瞄着青河以及青河手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匕首。
“因为你跑啊,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跑什么。”
老板心中清楚这绝对不能说,要是让眼前这位贵女知道,他怕是要血溅当场。
薛山雁接过青河的匕首,这匕首是青河随身带着的,锋利、透着寒光,薛山雁拿着匕首在老板面前漫不经心地比划,“人的皮肤只不过是薄薄一层,要划破很容易,穿透皮肤,血就会渗下来……”
眼前仿佛已经出现那样的画面,老板直接崩溃,连声喊着:“我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
薛山雁昨日未来,槐安抬头看了看远处就要彻底落下去的太阳,今日大概也不会来了,那明日,明日,薛山雁会不会来。
槐安无精打采,薛山雁上次要喝的桂花茶早就晒好了,他特地让子玉找了个好看的罐子装起来。
他没来由地问子玉:“妻主是不是又不喜欢我了?”
像小姐那样的人,冷心寡情,当然不会喜欢你一个小小的奴隶了,子玉这样想,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一样,“侍君,大夫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小姐这些日子,也许只是被事情绊住了。”
子玉听千白说,薛山雁不日就要出发去林州,云樱有意挑林侍君陪着,林侍君这几日高兴,连带着千白的日子都好过了一点。
在林州一行里面,哪里有槐安的位置,在薛山雁心里,也没有槐安的位置。
“那她明日会过来吗?”槐安期待地看着子玉。
子玉想,不管是不是真的,侍君想要的都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后传来人声,“她永远不会过来了。”
林宁的伤还没好全,但如今他风头正盛,此时不找这小奴隶的晦气什么时候找,难道要等从林州回来?
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栽跟头,可等不了这么久。
槐安瑟缩着身子,林宁是如何找他麻烦的,他都还没有忘记,但是比起害怕,槐安更担心他的那句话——
“为什么妻主不会过来了?”
他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你又不是妻主。”
子玉有些震惊,自从跟在槐安身边,他永远都是逆来顺受,受了欺负也不说,还会傻里傻气地帮人说话,这是因为小姐炸毛了?
不止子玉,连林宁都一愣,他后知后觉喝道:“妻主也是你能叫的?”
林宁敛起怒容,他慢条斯理,如同钝刀子割着槐安的肉,“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呢,小姐亲口说了,她要去林州,谁都可以陪着,但她不要槐安。”
不要槐安,为什么不要槐安?
槐安急了,张牙舞爪地要往林宁身上扑,拉住他的子玉都被槐安无意识地抓了一下。
“闹什么?”
薛山雁径直越过林宁,攥住槐安的衣领,像拎着一只猫一样,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变了语气问槐安——
“闹什么?”
像是在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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