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雩人善制毒,且大多都诡谲难辨,宋淮与西雩人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晓想这么从西雩太子口中问出真相,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此行并不是只来问太子印的。
西雩太子看似平静,目光中却带着几分审视。
知道他和涂山煌的身份,敢且能从驿馆中将他二人劫出来,而到现在他们的暗卫都还没有追上来,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屈指可数。
他暂时还没有答案。
但会这么做的,目前来说,只有东汝皇室。
西雩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东汝皇室都是些窝囊废,占着这么宽阔的土地,拥有四国最庞大的兵力,却怂的只会窝在都城,贪图享乐,故步自封!
若东汝早答应与他们联手,这世上哪还有北阆!
就这样的怂货还想跟他们签合约?
想得美!
北阆暂时动不了没关系,国之大计为之深远,半月后三国合约一定,西雩第一个吞的就是东汝,后,北阆没有了褚曣,西雩有东汝壮大兵力,与北阆合约期满之时,就是北阆灭亡之时!
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局!
别说他笃定这人不敢杀他,就是敢杀,他也绝对不会告知东汝太子印的下落。
当然,这只是他们此行计划之一。
若另一个计划能成功,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然就在他严阵以待时,脖子上的刀却突然撤走了。
“你比那个蠢货有脑子,我现在确实不会杀你。”宋淮。
西雩太子看着宋淮,面色不变,心中却微讶,他如此大费周章将他弄出来,就问这么一句便放弃了?
可不待他深思,眼前便寒光一闪。
“啊!”
那把刀穿过麻袋,不偏不倚的扎在他的大腿上,当即便痛的头晕目眩,唇色发白。
宋淮侧头看向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伤了一条腿,接下来应该能安安分分的呆在驿馆吧。”
西雩太子痛的冷汗直冒,眼里似淬着剧毒般盯着宋淮。
他今日的目的不是太子印!
宋淮面无表情的抽出刀,带出一串血花,和一声痛呼。
剧烈的疼痛让人意识逐渐模糊,然当西雩太子不经意间看见手持树棍朝他走来的三人,又被惊出了几分清醒,往后缩了缩:“你们,想做什么!”
宋淮默默地让开。
褚曣居高临下的望着西雩太子,窥见他眼底深处的惊恐,微微弯起眉梢。
嘴硬归硬,但还是怕的嘛。
只要怕就好啊。
这回,东方苏没等褚曣叫他,就上前把西雩太子的头按回去,迅速的系上麻袋,眼睛亮的似在发光:“该你了。”
涂山煌那个莽夫定想不出偷他太子印的主意,这件事肯定是这个蛇蝎大坏蛋一手促成!
他今日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不把他揍得鼻青脸肿他就不叫东方苏。
东方苏挽起袖子一棍子便敲了下去,卫蓁下手也丝毫不手软,褚曣更是毫不留情。
“唔!”
“你们究竟是何人!”
“一群宵小之辈,藏头露尾见不得人,有本事报上名来…”
西雩太子边闷哼着边咬牙切齿的骂人。
但没有一个人理他,招呼他的只有手指粗的枝条。
这样的树棍只要不动内力,没那么容易打死人,但痛是极痛的。
西雩太子见诈不出身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停止了叫骂。
宋淮瞥了眼旁边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南爻太子,没有加入。
他扎的那道伤,远比树棍带抽出来的伤严重的多。
西雩太子倒也是个能忍的,一下又一下招呼下去,他竟也没有大声喊叫,只发出一些闷哼,渐渐的不再有动静,彻底晕死过去。
宋淮这才出声:“殿下,该走了。”
褚曣手上沾过很多血,但这还是第一次,将人套着麻袋揍。
不得不说,这个感觉很爽!对方还是西雩太子,那就更爽了,连带着余毒带来的烦躁戾气似乎都有所缓解。
卫蓁也觉得很解气。
虽然她更想直接将人杀了,但也知道眼下不适合动手。
西雩太子死在东汝,合约也就不可能再签,随之而后的必定是四国大战。
战火一起,天下将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宁日。
东方苏扔了树棍,在一旁边喘着气边道:“痛快!”
他憋了十来日的闷气总算是得到了纾解。
但…
“太子印还没问出来。”
宋淮淡淡道:“他不会说的。”
东方苏恨恨的看向那团麻袋,只恨不得再上去补上几脚。
“天要亮了,该睡觉了。”
褚曣理了理衣袖,揽着卫蓁的腰身,转眼就没了踪迹。
东方苏:“……”
天亮该睡觉了?
这是什么逻辑?
“你们北阆殿下都不用上早朝的…啊!”
他的话未落,人就被宋淮带着腾空而起。
有些事情经历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还是很怕的啊!
东方苏吓的哇哇乱叫:“宋大人你飞的时候能不能打个招呼啊!”
“矮一点矮一点,你飞矮点呀…啊…这这么高落下去要死人的,你把我抓紧点啊。”
东方苏闭着眼紧紧抱着宋淮:“我摔死了东汝就连个凑数的太子都没有了啊。”
宋淮从始至终没有搭理他。
与此同时,拖住两边暗卫的十三几人相继撤退,两国暗卫也不敢追,火急火燎的去寻各自的主子。
等找到两个不动的‘麻袋’时,所有人脸都白了,飞快拆开麻袋,见都还有气息才各自松了一口气,赶紧将人带回驿馆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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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曣回到殿中,便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赖在卫蓁身上,卫蓁想去推他,看见他眼中的血丝后,心中一疼,由着他去了。
她将人带到他床边,扶着他躺下。
“殿下睡吧。”
褚曣顺手将她拽下来:“陪我。”
卫蓁眉眼万分柔和,应下:“好。”
卫蓁一夜未眠,其实已经困的厉害,但她强撑着没敢睡。
他的状态看起来比前两日要差很多,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才落下,缓缓闭上眼。
可她不知,才过了半刻钟,身边已经熟睡的人,唇角不自知的溢出了一缕鲜血。
褚曣是在两个时辰后醒的,才睁开眼便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猩甜气息,他猛地转头看向卫蓁,见人无碍才放下心。
但随后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抬手碰了碰唇边。
他先是皱了皱眉,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走向梳妆台。
镜中,他的唇边挂着一条已经干涸的血迹,一直延续到脖颈。
凤眸中划过一丝冰冷与不解。
他很清楚,他没有受内伤。
褚曣静默许久后,走向一旁的清洗架子,本想取上头的帕子,但随后手一顿,转而去拿了卫蓁的绣帕,浸湿后,仔细擦去了血迹。
“殿下…”刚擦完,身后传来卫蓁惊醒后有些朦胧的声音,褚曣轻轻应了声:“来了。”
他没有将帕子再放到水中清洗,而是取了个火折子走向窗棂,将帕子烧了。
最后一点绢丝融化,灰烬也都飞到了窗外,褚曣才折身走向床榻。
卫蓁半坐起身透过屏风去看,只瞧见他从窗棂旁走来,又隐约闻到一股刺鼻的味,便问:“殿下,怎么了?”
褚曣:“景七刚传来了点消息。”
卫蓁不疑有他,带着浓浓的困倦:“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睡醒再说。”
褚曣上床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孤困了。”
卫蓁闻言没再继续问,往他怀里蹭了蹭很快便睡过去了。
待她熟睡,褚曣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他并不会医,只是正常的脉搏能分辨。
确定她无碍后,他才松了手。
他也给自己摸了脉,亦无异样。
那总不能…是他水土不服?
但水土不服会吐血?
褚曣没再细想,缓缓闭上眼。
但之后无论如何他都没再睡着。
他怕吵醒她,也没有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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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苏一起身就闯了过来,但被宋淮拦在了殿外。
齐云涵一早就起来了,她浑然不知身侧的人才刚刚睡下,更不知他深夜出宫去打了两国太子,只是心中有些讶异。
平日,他比她醒的早很多。
见人还睡的熟,齐云涵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洗漱完后却发现卫蓁那边也没有动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去叫,一个人在饭厅等了许久不见人后,在宫女的建议下用了早饭,又去周围逛了逛。
她回来时宋淮已经起身了,但仍不见太子与卫蓁。
她并不知道太子中过西雩的毒,也更不知道如今余毒还未清,便诧异的道:“太子哥哥和蓁蓁还没起?”
宋淮刚点了头,东方苏就风风火火跑过来了,正好听见宋淮说人还没醒,便坐在廊下亭中惊叹道:
“啧啧,北阆储君竟比我还能睡。”
宋淮目光暗了暗。
若真如此,便好了。
“东汝殿下有何事?”
东方苏整个人瞧着比昨日有活力多了,一身金灿灿,神采飞扬,活脱脱一只金贵高傲的小凤凰:“涂山煌和夙冕的人来找父皇告状了!”
宋淮饮了口茶,淡声道:“夙冕没来?”
东方苏无语凝噎:“…他的腿叫你捅成那样,能来的了?”
齐云涵当即瞪大眼,来回看着二人。
宋淮捅了西雩太子?什么时候的事?
“可以用担架抬。”宋淮:“让人一睹西雩太子风光。”
东方苏:“……”
他明白了,这个人并不在意夙冕来没来,纯粹就是想看夙冕笑话。
“就算没你那刀,他也来不了。”东方苏继续道:“他只会耍心眼子,功夫也就比我好一点,哪里像身强体壮的涂山煌身抗揍,昨夜人都被打晕了今日竟还中气十足的。”
“况且,夙冕要面子,不会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进宫的。”
齐云涵终于听明白了,惊讶道:“你们…你们昨夜去…”
她看了眼周围,放低声音:“你们去打两国太子了?”
东方苏瞥了眼宋淮,想起昨夜他受的罪,开始使坏:“对呀对呀,昨夜我,你夫君,北阆殿下还有姐姐,我们给那两个太子套了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呀,齐夫人竟不知道吗?”
东方苏不解的看向宋淮:“这种事不带着齐夫人就算了,怎还瞒着呢?”
“这事就是宋大人你做的不对了。”
宋淮淡淡看他一眼。
还不待东方苏继续煽风点火,便听齐云涵道:“怪不得太子哥哥与蓁蓁还没醒,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没受伤吧?”
宋淮神色立刻和煦了下来,转头看着她,温和道:“没有。”
“那就好。”
齐云涵回他一笑。
“我就说你今日怎起的这么晚,你们何时回来的,太子哥哥都还没起来,你要不要再去睡会儿?”齐云涵关切道。
宋淮轻轻按着她的手:“我们天亮时回来的,我已经睡好了。”
“好吧。”
齐云涵忙又问:“那你用过饭了吗?”
宋淮:“用过些糕点。”
“那怎么行,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来,你想吃什么?”
宋淮拉住她,浑身的冰霜在太阳面前,尽数融化,冷冰冰的一个人也变得有了温度:“乔乔,我不饿,且已经到午时了,等殿下起来,我们一起用午饭。”
东方苏:“……”
他皱着眉在二人面前挥挥手:“二位,我还在这呢。”
宋淮转头望向他。
东方苏这回看明白了,他再说:那你怎么不走呢?
东方苏气不打一出来,皱眉问齐云涵:“齐夫人不生气吗?”
齐云涵感到莫名:“我为何生气?”
“…他昨夜都不带你啊!”
东方苏:“还瞒着你,这不值得生气吗!”
齐云涵看了眼宋淮,眼里有些困惑:“我又不会武功,也不会打架,带我去做甚?给你们助威吗?”
东方苏:“……”
“再者,我也才见到淮哥哥,还没说上两句话,东汝殿下就来了呀,他不是想瞒我,只是还没机会说。”齐云涵。
“且这种要见血的事,太子哥哥淮哥哥和蓁蓁都不会让我看的。”
东方苏:“……”
他咬咬牙,看向宋淮:“我也不会武功,也不会打架,也见不得血,你们为什么要带我?”
宋淮本不想回答,但东方苏一直盯着他,他便道:“我们不认识路,且带东汝殿下去,东汝陛下才会给我们善后。”
东方苏沉寂了几息后,不敢置信道:“合着你们利用我!”
撺掇人不成,小凤凰自己倒气的炸了毛。
宋淮:“东汝殿下昨夜打的不开心吗?”
凤凰毛立刻顺了一半:“…那倒是很开心的。”
“嗖!”
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东方苏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只觉得有个物件儿裹着劲风直奔他脑门而来,一时竟吓得忘了动弹。
宋淮面不改色的伸手截住。
“聒噪。”
一道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随之传来。
东方苏瞪着离自己额头只有一拳之距的一个手掌大的摆件,呆愣愣的眨眨眼,吞了吞口水。
另一半凤凰毛也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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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
五人坐在饭厅,各自用饭,长时间无言。
褚曣从那句‘聒噪’后就再没说过话,整个人连根头发丝儿都好像在说他不好惹,离他远点。
卫蓁宋淮眼底都有些忧色。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太子自从到了玉京城后,脾性好像越来越不可控了。
齐云涵也看出褚曣心情不佳,本欲问些什么,被宋淮不动声色的阻止了。
东方苏则是暗暗叫苦。
这比昨天脸色还吓人了。
他不该来这么早吵他。
一顿饭,几人各怀心事。
放下碗筷,褚曣瞥了眼齐云涵,又看了眼卫蓁,叫住欲逃离这里的东汝小太子:“有靠谱的太医?”
东方苏一愣:“有啊。”
什么叫靠谱的太医,他们的太医都很靠谱啊。
“云涵脸色不怎么好,瞧着没什么精神,去请个太医过来看看,是不是水土不服。”褚曣本想说卫蓁。
但卫蓁实在看不出哪儿精神不济。
众人同时看向齐云涵。
眼睛有神,面色红润…
东方苏狐疑道:“…这也没看出水土不服…”
褚曣眼神唰的扫过去。
东方苏忙噤声。
齐云涵一一看了眼几人后,认真点头:“…我,我好像是有些不服。”
东方苏扯了扯唇。
演技好差。
“我也觉得!”东方苏:“我立刻就去找太医。”
很快,东汝小太子就将太医带来了。
太医得了命令没敢乱看,进殿就坐在了垂落的纱帘旁,他只隐约感知到纱帘后不止一个人,
齐云涵隔着纱帘伸出手。
东方苏就立在太医身后眼巴巴望着,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哪里不服。
很快,太医收回手,恭敬禀报:“殿下,这位姑娘身子很康健。”
纱帘后,褚曣不带东方苏开口,就将卫蓁拉到了凳子上坐着:“都看看。”
卫蓁心中疑惑,但并未拒绝。
结果并不意外,卫蓁也无碍。
褚曣便看向宋淮。
宋淮默了默,上前坐下。
“这位公子很康健。”又是几乎一样的诊断。
褚曣眉头微松。
看来有事的只是他。
“北…来都来了,你也看看呗。”东方苏探了探头,道。
卫蓁与宋淮对视一眼后,将褚曣拉了过去:“殿下说得对,一起看看。”
他们都觉得太子今日请太医有些反常。
太子体内的余毒寻常太医摸不出来,他们也不担心会暴露什么,且要真摸不出来了,那就是真有本事的,说不定就能解呢。
褚曣无可无不可的依了她。
而后,太医又是那句话:“这位公子也很康健啊。”
所以他今日要看的病人是谁?
褚曣慢悠悠收回手站起身。
诊不出来,莫非与他体内的余毒有关?
褚曣等人的身份是保密的,整个皇宫中如今只有帝后,太子和太子身边的贴身宫侍暗卫知晓。
有太医在,不好说话,东方苏便先将太医送出去了。
待他回来,褚曣已经坐在了靠窗的茶案旁,他便吩咐宫侍去取最好的茶叶来。
几人围绕而坐,褚曣率先开口:“你父皇知道了?”
东方苏知道他问的什么:“我回来就跟父皇说了,放心,父皇能稳住他们的。”
褚曣:“嗯。”
毕竟是一国之主,这点本事肯定有的。
“可是太子印还没有下落啊。”东方苏有些泄气道。
褚曣说这两句话仿若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看了眼宋淮后,不再开口。
他心中好似积累着万千火气,好像一个不慎就要爆发。
虽然太子掩饰的很好,但卫蓁还是有所察觉,担忧的看向他,褚曣压下燥气,握住她的手凑近她,眉尾上挑:“孤好看吗?”
不待卫蓁答,他便贴着她的耳朵道:“回房里看?”
卫蓁佯怒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理他。
另外几人只有宋淮听到了太子的话,不是他想听,是耳力如此,想不听到很难。
他面不改色的看向东方苏:“太子印和蓝枝都还在宫里。”
东方苏一喜:“当真?”
在宫里总比在外头好找!
“孤这就让大理寺卿加派人手一寸一寸的搜,就不信这么大个人,还能在孤眼皮子底下藏着!”
“等等。”宋淮叫住他。
“怎么了?”
宋淮:“重点找各处长久不用的水井,或是在池塘打捞。”
东方苏面容一滞,好一会儿后才又坐回来,问:“你说的,是人还是太子印?”
“人。”宋淮。
东方苏唇微微蠕动:“她…她死了?”
褚曣闭了闭眼,喉头滚动,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宋淮:“九成的可能。”
东方苏皱着眉,有些难以理解:“她偷了太子印,自己倒死了?”
“是不是她偷的还未可知。”宋淮道:“现在得先找到人,看看有没有太子印的线索。”
东方苏喔了声,刚要走,却又听卫蓁道:“让人从东宫后边那条路过去,有处墙角有个狗洞,能容身材娇小些的女子通过,从那里出去后,沿路看看有没有符合宋大人所说的抛尸地点。”
东方苏诧异:“姐姐怎么知道那里有狗洞?”
“砰!”
突然,褚曣一掌拍在茶案上,怒道:“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滚!”
几个茶杯应声而碎,煮茶的壶倾斜半开的水洒的到处都是,桌上顿时一片狼藉,定睛望去,檀木茶案已裂开一道道缝。
殿内蓦地安静了下来。
东方苏望着怒不可遏的褚曣,被吼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他记得,在奉京城时北阆殿下虽然也很凶,但却很好说话的,给他买了很多好吃的,还给他准备了很多很多礼物,显然并不讨厌他,可这两日,北阆殿下好像对他格外的没有耐心。
是他太麻烦了他吧。
卫蓁心尖也是一颤,短暂的错愕后,忙覆在那只手上,放轻声音安抚:“殿下,消消气。”
不是她的错觉,他到了玉京城后愈发难以自控了,以往他便是再生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声怒吼。
卫蓁边轻抚着太子的背,边给齐云涵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起身将还在发愣的东方苏拉了出去,轻声致歉:“抱歉,东汝殿下别多心,太子哥哥这几日心情不大好,并非是冲着东汝殿下。”
东方苏黯淡的眼中浮现一丝亮光:“真的吗?”
“真的。”齐云涵点头:“我们先去找蓝枝。”
东方苏看了眼殿内,仿若一身凤凰毛都低落的耷拉了下来:“好吧。”
而宋淮坐在原位,久久没能动弹。
那张本就冰冷的脸,此时更加苍白。
因为他曾见过殿下这般失控的样子,在几年前,殿下刚中毒时。
那毒最开始发作时殿下也是这样,毫无征兆的暴躁难安,而后两日越来越严重,若当时他再晚一日拿到解药,殿下便会暴毙而亡。
可那该死的毒已经解了,关大夫也说了余毒要不了命,为何会突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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