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映月胆战心惊的给圣真子点上一颗眉心痣,精细,红艳而圆润,多一分嫌稠,少一分嫌淡,与平日所见却是刚刚好。


    她搁下画笔,抿唇,忐忑道:“好了,大人可满意?”


    圣真子转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笑只多不少,“娘娘妙手,本座甚是满意。”


    “那她们……?”


    “本座从不食言。”圣真子起身,冲卫映月笑道:“来人,把这些女子都放了。”


    话落,他直勾勾地凝望卫映月,“娘娘这下满意了吗?”


    卫映月点点头。


    侍女进屋将那些凡间女子带下去,卫映月看着,忽而对彩儿说:“彩儿,你同她们一道。”


    彩儿心领神会,点点头。


    圣真子收起拂尘,法器眨眼间消失,闻言,他失笑道:“娘娘不信本座?”


    卫映月掩鼻,似不喜欢屋里的气味,抬眸看向他,“我们出去说话可以吗?”


    圣真子未言,伸手做请。


    卫映月拎着裙摆走出屋子,然,看到外面的肉泥和碎尸,她又恶心得想吐,小脸惨白得不像话。


    圣真子立于她身侧,瞧着,淡淡笑了,施法带着她眨眼间消失在百花园。


    他们到了府中的一处湖泊。


    清澈的湖泊栽有朵朵莲花,莲花雅称水宫仙子,所以此湖又名水宫。


    诗情画意的名儿,仙气飘飘的景儿,处处都与圣真子所展现出来的形象相称,然而实际上他却是不折不扣的邪祟。


    圣真子垂眸瞧她,微笑道:“娘娘现在可还有不适?”


    卫映月摇头,问他:“她们会被送回凡间,对吗?”


    “娘娘玉令,本座岂敢不听?”


    “那便好。”她点点头,神情仍有些浑噩。


    圣真子饶有兴致地凝望她,视线一寸寸走过她的眉眼。


    “娘娘早已不是昔日的渔村小民,你已经活了一百年多年,更别说陛下先后为你闯地府毁生死簿和注魔灵,真论起来你跟我们才是同类,又何必去怜悯那些如蝼蚁的凡人呢?”


    卫映月望着没有边际的水宫,湖泊辽阔,远处烟雾朦胧,而近处,她定睛细看,这才发现栽在水中的卧莲不似普通的莲花。


    它们……


    卫映月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莲花,像肉。


    她吓得收回视线,圣真子顺着她的目光扫了眼水中的肉莲,神情有几分陶醉。


    “娘娘,这些肉莲美吗?”


    “……”她唇瓣哆嗦,“肉…肉莲……?”


    “当然,这是本座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各界寻来的上等肉莲,娘娘可知湖□□有多少朵?”


    卫映月不知,摇头。


    圣真子笑了,眉间那抹红越发妖冶,“一共十三万七千四百九十八朵。”


    十三万七千四百九十八朵肉莲,意味着在这座湖泊里埋葬了十三万七千四百九十八名妙龄少女的芳魂。


    而事实上为此死的女子远远多于这个数。


    卫映月浑浑噩噩离开圣真子的府邸,男人站在幻镜中目送她,待卫映月要踏出去的时候,圣真子叫住她并微笑道:


    “娘娘,你下次来,无需侍卫通禀,直接进来便可。”


    “本座随时恭候娘娘大驾。”


    卫映月沉默地点头,离开幻境。


    外面熙熙攘攘,少顷,彩儿凭空出现,她瞧见卫映月,几步小跑过来。


    卫映月问:“彩儿,她们都送回去了吗?”


    彩儿搀扶她,点点头,笑道:“回娘娘,都送回去了,您放心吧。”


    她瞧了瞧天色,提醒道:“娘娘,时辰已晚,我们该回宫了。”


    送走卫映月,圣真子转身回到府中,过了会他的侍女回来,屈身施礼,异口同声道:“大人。”


    圣真子斜斜倚在榻上,握拳支颐额角,慵懒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魔族侍女微笑道:“那些凡间女子已死。”


    “谁动的手阿?”


    “回大人,是王后身边的婢女杀的,奴婢们只是负责处理尸体而已。”


    圣真子轻轻啧了声,“想不到他的属下还有几分魄力。”


    …


    卫映月和彩儿乘坐魔鹤回到宫中,许是在圣真子的府邸受了惊吓,当天晚上卫映月发起高热,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彩儿吓了一跳,连忙差遣宫中婢女去请魔医。


    数名魔医为卫映月诊脉皆说并无大碍,开了药方,煎了药,然而卫映月吃了并未好转。


    彩儿心急如焚,正要派人去请几位魔主,结果他们听闻风声立马赶来了。


    最着急的莫过于符支祁。


    他拿着折扇,一袭墨竹白袍,匆匆而行时衣袂翩翩。


    他急忙走向殿中,隔着屏风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女人,面色严肃地问彩儿:“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高热?”


    彩儿着急不已:“回大人的话,白日里娘娘确实好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就突然高热。”


    比符支祁稍慢一步的竟是站天策,随后才是圣真子。


    至于其他三位魔主则闲庭漫步,丝毫不慌甚至还聊起来。


    鬼魅狐的手轻轻掩了掩红唇,似刚醒还有点困倦,“成天就数她事最多,怕什么,反正又死不了。”


    雪姬:“本座这次应该随陛下同往,九婴挺有先见之明。”


    “哥哥们倒是很在意她呀。”


    白骨枯玩着自己的白骨爪子,笑得又乖又纯,若不看他那双丑陋恐怖的骨爪,还以为他是凡间王公贵族里养出来的鲜衣怒马小少爷。


    鬼魅狐扫了眼,嗤笑,“在意什么?九婴素来看不上卫映月,符支祁嘛,入魔前就一迂腐书生,书生这东西最最伪善了,而圣真子?切,他整个就一色迷心窍,两只眼睛写满有所图,至于站天策……”


    她故意顿了顿,笑意很明显。


    雪姬适时冷冰冰的评价:“卫映月只是他爱而不得的替身。”


    白骨枯正眼瞧站在那最高最大块头的站天策,轻轻笑道:“哥哥喜欢谁不好,偏偏爱上陛下的心上人,玉面魔刹怎么会看上他呢?”


    魔医们束手无策,他们治的都是大病,像卫映月这种小小的高热,这在魔宫,甚至整个魔族都很少发生。


    毕竟他们的身体素来强悍,才不会像凡人那般体弱。


    符支祁会炼丹,但医术不及圣真子,是以圣真子坐在屏风外以魔丝悬空诊脉。


    站天策身高十尺,体型堪比巨人,区区屏风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


    他沉默寡言地望着落下帷幔的床榻,床边只露出一只莹白纤细的手腕,细看还有淡淡的青筋。


    符支祁站在圣真子身边,时不时抬头望望里边,低声问道:“娘娘怎么样了?”


    圣真子手指微动,复而散去魔丝,“娘娘这是惊着了。”


    符支祁抬眸看向候在旁边的彩儿,微微蹙眉,“你如实交代,娘娘今日都见了什么?”


    站天策也看向她。


    彩儿跪下回话,“娘娘今早醒来就拉着奴婢出宫,在宫外逛了几个时辰,然后又去了圣真子大人的府邸。”


    其余几位魔主又看向圣真子。


    坐在凳子上的男人气定神闲,眉间红痣衬得他光华圣洁。


    他迎上其他几位同僚的视线,笑道:“娘娘确实去过本座府中。”


    鬼魅狐讥他:“你那魔主府又乱又恶心是她能去的吗?”


    圣真子冷笑:“你与本座半斤八两,府中也少不了腌臜事,她去得你那就去不得本座那了?!”


    众所周知,鬼魅狐有美艳的皮囊,但却蛇蝎心肠,她跟圣真子一样都有喜欢收集的癖好,一个喜用女子做肉莲,一个喜割男子的那玩意。


    “那本座有让她撞见那些东西吗?”


    “你少来教训本座!”


    他俩横眉冷对,向来沉默寡言的站天策突然出口:“闭嘴!”


    他长得人高马大,满脸凶煞,话落时竟然祭出自己的法器。


    堪比身形三分之二的斧头被鲜血浸染,泛着凛冽的红光,斧锋更是锋利无比。


    符支祁红扇出手,逼回他的法器,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书生气。


    他沉声道:“我知你担心她的安危,但你看清楚了,她不是玉面魔刹,难不成你还想同僚相杀?”


    魔族生性残忍,初始以恶为生。


    他们不服管教,喜杀伐,崇同族强者,越是修为高深,越是难驯,可以说现如今的几位魔主谁也不服谁,奈何上面有楼厌归镇压,他们不得不对彼此以礼相待。


    可谓是虚伪。


    符支祁应圣真子的要求炼了一枚丹药,丹毕,交于彩儿让她给卫映月服下。


    这次卫映月吃了丹药很快就好了。


    后面几天卫映月想出宫玩,彩儿以她病刚好说什么都不许她出宫,让她好好待在殿中调养身子。


    卫映月整日无聊得紧,便开始想念楼厌归,时不时问彩儿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彩儿笑道:“奴婢听闻,若不出意外,陛下今日傍晚便可率兵而归。”


    于是,卫映月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时分,却惊闻楼厌归身负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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