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好不容易驯服了被刺激的马匹,车厢渐渐平稳下来。


    “少爷,是二少爷的马车,他故意撞我们的车尾。”


    褚赢眼尾萃了一丝冷光。


    “我的好哥哥,几日不见,你过得如何?有没有后悔啊?舍弃了这县令公子的身份,在一个贱商家里寄人篱下。


    你舅舅还挺会吹牛的,搞了个什么沈公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哎?对了,听说大哥你还有余毒在身呢,可痊愈了?要是还没找到能治的大夫,我都要为你发愁了。”


    “你读书读傻了吧,难怪屡试不中,我可不记得我娘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弟弟,外室子也能算么?赶紧让你那娘亲被扶正后再来我面前晃悠吧。”


    他这渣爹果然是渣爹,最近听说又纳了个新宠,还是个秀才的女儿,王姨娘正和她打擂台呢,这扶正的事显然又不是那么顺利了。


    褚盛被踩到了痛脚,气的脸色铁青。


    褚赢懒得再搭理他。


    等他入朝为官,就想办法把褚文翰的事捅出来,渣爹这些年太飘了,现在不过是占着一个天高皇帝远,别人懒得管的便利。


    他又没什么够硬的后台,实际只要有人想管,别说摘乌纱帽了,人头落地都绰绰有余。


    他自己没读过书不知道,把汶朝吏律犯了个遍,偏偏他的几个下属没人告诉他,真是可怜。


    而离了这个县令爱子的身份,这褚盛一帮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日了。


    “而且,我的身子已经完全好了,谢谢关心,青竹,我们走。”


    褚盛刚重振士气,准备激烈嘲讽一番,就听到这一番话,一时不知道生气多,还是震惊多。


    “这毒…你怎么可能…”


    不巧马夫早已听到褚赢的话,一鞭子抽了马背,褚盛站的离车厢太近。


    马车一动,一个没站稳,被这速度带得跌倒在地,结果正好倒在一堆别人倒在路边的剩菜剩饭里。


    这下子更是面目狰狞了,他咬牙切齿地大吼,“褚赢!我跟你势不两立!”


    可马车早已远去,褚赢压根没能听到,虽然听到也不会当回事。


    几个小厮赶紧扶起主子,手上都沾了不少油腻的汤汁,哎,二少爷这身新做的直辍算是穿不得了,又是泥巴,又是菜油的。


    褚赢出来这一趟,感触良多,他站在窗前凝望竹影婆娑。


    看见黎民百姓之苦,他更坚定了要考取功名的决心。


    对原主的知识增加了新的见解,正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叮咚——新任务来了,宿主,请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完成一篇策论。”


    来的正好,他此刻灵感迸发,一笔挥就,完成了他在这个朝代写的第一篇策论,也是学院的夫子给他留的课业。


    题目是论“知止而后”,这四个字出自《大学》,知止而后定,定而后能静,意思是明白自己的终极目标,明白自己的追求,便能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努力。


    褚赢除了点题,更多的部分放在了升华主题,士人之道,在于为民,在于明德,在于忠诚,最后一个是他凑上去的。


    其实他想表述的是,为官者必须要爱护百姓,修身养德。


    但这个朝代毕竟是封建帝制,他写文章得先让上头满意,其次才能得到想要的。


    “叮咚——任务完成,即将掉落奖励。”


    书案上突然出现了一本藏蓝色书壳的古书,褚赢一看名字。


    好家伙,生意经,不过是古代版的。


    略微翻看了看,果然是把现代的一些知识融合进了古代的商业模式。


    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足够得到这本书的人在古代商界叱咤风云了。


    什么极少数创造利润,核心商品创造大多数价值,用钱生钱,用最少的钱创造最大的价值,股份制改革,逆向投资。


    术业有专攻,这书送给舅舅,他一定如获至宝,自己志不在此,留着无用。


    何况狡兔三窟,他得做两手准备,至少,官和商至少要占一样,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让舅舅成为汶朝最厉害的商人,如果最后官不成,但只要财富足够多,他也可以达到目的,只是过程更曲折些。


    碧落轩。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新纸坊今日要开张了。


    这第一批纸已经全部造好,昨晚送了一些到抄书人处,让他们制了几十本书籍,送去书肆了,和沈公笺一同售卖。”


    沈琅咕噜咕噜的喝下小米粥,想赶紧用完早膳,去书肆亲眼看到这沈公笺的扬名场面。


    接着口齿含糊的说,“前几日,赢儿建议我先送了一些给几个书香门户,对方果然奉为至宝,接连办了几场诗会。”


    嘴角难以让人察觉地微微一撇。


    其实他们这么个小县城又有几个真正向学之人呢,大多都是附庸风雅而已。


    一年办十几个诗会,办诗会吟诗作曲为假,炫耀财力才是真,不过也好,正好为他沈家所用。


    “另外,我已经让书肆的人提前去宣传这沈公笺,还像赢儿所说,派了几个那什么水军去反驳我们的人。


    果然,如今整个安宁县都知道我沈公笺的事了,好,我吃完了,就先出门了,姐,赢儿,等会你们也可以去看看热闹。”


    一口气喝完剩下的。


    “等等,舅舅,我有一问,你所说的这抄书人是什么?”


    不会就是他理解的那样吧,难怪他的书籍确实有些字迹不同,他当时以为是不同的书肆买的,所以雕刻手艺不同。


    原来竟是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写的,这个朝代居然没有活字印刷!


    “就是专门抄书的人啊,这书本为何这么贵,正是造纸难,抄写更要费上许多功夫。


    有些学子家贫,还会抄书补贴家用呢,总之,不抄写,如何能得到一本书呢?”


    看见褚赢眸中透出来的那丝势在必行的架势,沈琅又想起了他告知自己新造纸之法的那日,心中隐隐期待。


    “赢儿,莫不是你又有了好法子?”


    褚赢微微颔首。


    “可称此法为[活字印刷],让木匠将一篇文章所需要的字雕刻出来,排列整齐,用这些木刻沾上墨水,印在纸上,便能得到一篇文章。”


    “妙极”,一旁的沈母连连称赞,“这样子需要哪篇文章只要拿这篇文章的木刻印一下即可。


    不仅快,而且避免了错字漏字,这可真是太巧妙了,果然是活字印刷,这名恰如其分。


    赢儿,你不愧是我的儿子,脑子这样活泛,可从没有人想出过这样的法子啊。”


    沈琅也连连称是。


    “也就木匠雕刻的步骤繁琐些,但只要雕刻出来,便能节省很多时间,也能制出更多的书本。


    赢儿,你果真才思敏捷,我现在就去找个木匠。”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褚赢还是那句话,他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沈家书肆。


    还没到开门的时间,店铺前已大排长龙,队伍都快排到街尾了,熟悉安宁县的人可能会认出来,排队的人中好几个都是本县富绅家的家丁。


    还有很多不熟悉的面孔,似乎还是外县人。


    “嚯,这些人还真信沈家造出了什么光滑细腻、洁白如纱的沈公笺啊?排这么长的队伍。”


    也不乏很多看热闹的人站在一旁,对队伍指指点点。


    “喏,那黄家的都派小厮过来了,莫不是真的吧。”


    黄家便是沈琅提前派人送去沈公笺的几家书香门第之一,他家在安宁县颇有几分知书明理的好名声,家里的姑娘都格外好嫁。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啧,我看这沈家啊,等会别闹出个笑话来,要是真有人能造出这种纸,也不可能是从我们安宁县这种小县城里出来的。”


    这句话一说,激起了乡亲们难得的维护之意。


    虽然他们活的艰辛,但他们是祖祖辈辈都在安宁县长大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怎么可能愿意别人这样子贬低。


    很快就有人出来反驳。


    “你这人说话好没意思,我们安宁县人才辈出,沈老板怎么就不可能造出这种纸来了,他年纪轻轻就掌管沈家,我张三第一个相信他,他肯定行!”


    陆陆续续的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刚才那水军一看效果达到了,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沈公笺正式开始售卖,众人蜂拥而至,几个沈家小厮艰难维持秩序。


    买到的人惊奇不已,“在下从未见过这样雪白平滑的纸张,摸起来一点都不粗糙,你摸摸,我现在就想在上面写几个字试试了。”


    还在排队的人想要买笺的欲望则更加强烈。


    沈琅把这沈公笺定价颇高,让人肉疼但又不至于让人买不起的程度。


    他可不会对这些富绅手下留情,都是同行,谁不知道谁啊,这些龌蹉人的钱该宰就得宰。


    沈琅给铺子里多安排了几个打杂的,都忙不过来,账房先生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汪管事嘴巴咧成了一朵花。


    “哎?怎么我有钱买还不让我多买啊,什么限购啊?我可不懂,我想多买一点不行吗?”


    似乎出现了冲突,汪管事赶紧过去调解。


    “哎,杨老板,稀客啊,你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不赶紧给端个凳子过来。


    我们这不是也没想到沈公笺会这么受大家欢迎么?在数量上,就造少了点,这不限购怎么卖啊?


    您瞧,还有这么多排队的人,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买去了,也得给别人留口汤喝是不是,大家都辛苦排一早上了。”


    还没买到的人七嘴八舌的阻止了这一场小风波。


    “妈的,晦气,沈琅居然真的造出了这种纸。”


    一个上唇两撇小胡须的高瘦男子躲在廊柱后面观望着沈家书肆这边,眼里满是嫉妒,要是这笺他也能造出来该多好啊。


    “王老爷,我或许有办法能得到这新造纸之术,就看您想不想要了?”王贵猛的转头,说话的人竟是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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