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被小二领到座位上坐下,又询问他们吃火锅还是炒菜。


    大多数妥善起见选了炒菜,只有几个爱尝鲜的人选了火锅,小二又让他们选了配菜。


    吃火锅的食客便见小二往桌子凹槽处加了炭火,锅里的红色小灯笼随着乳白汤水沸腾,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的。


    又替他们下了菜肴放进锅里煮,可等菜煮好了,谁都不敢第一个尝试。


    那位说要尝鲜的食客放了一小块猪肉在嘴里,嚼了两下,众人紧紧盯住他的反应。


    “吸——水!水!给我水!”像是预料到食客的反应,小二及时递上一杯清水。


    这人赶紧咕咚咕咚喝下去。


    几个点了火锅还没上菜的食客见此已是打了退堂鼓,“要不,我们还是换成炒菜吧。”


    这火锅是得多难下咽啊,吃一口就要喝水。


    还有人好奇心重,非要得到答案,不甘心的问道。


    “当真有这么难吃?”


    那食客却来不及说话,他又夹了一个豆腐放在嘴里。


    这次没再喝水,而是不停的在嘴里塞东西,没一会就吃的满头大汗。


    “这这这,太好吃了!爽!我劝你们别换,”一边说一边嘴巴不停。


    众人见他嘴巴都红肿了,还在吃,真的不是中毒了吗?


    那个好奇心重的食客,听了这回答,也跟着夹了一个放在嘴里。


    竟是和前面那位一模一样的反应,一边灌水,一边筷子停不下来,很快额头就出汗了,直呼畅快。


    大家这才半信半疑的吃了起来,一时间筷箸声不停,小二跑来跑去的给客人们倒水,吃的嘴巴火辣辣的,偏偏谁也停不下来。


    “爽!”“这味道痛快!直冲脑门!够带劲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开胃的菜肴!”“小二,再给我上份那什么粉条!”


    点了炒菜的人见状,又想换成火锅。


    小二笑意盈盈的说,“客官,我们的炒菜也是用了辣椒的,也别有一番风味,您可以试试看的。”


    这位点的是一份青椒炒鸡蛋,他轻轻放了一筷子在嘴里,那微麻微辣的清脆口感与滑嫩柔软的鸡蛋结合,在嘴里迸发出极致的美味。


    太下饭了!就这一个菜,他觉得自己能就着它干完半桶米饭。


    整个酒楼顿时充斥着火辣辣的气息,众人都觉得吃着吃着燥热得很,连带着清酒都卖出去不少。


    老板笑眯眯的看着座无虚席的酒楼。


    几个食客站在万宁酒楼和沈家特色酒楼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右边。


    气的万宁酒楼的老板把账房的算盘摔在地上。


    “还算什么算,都去隔壁酒楼吃饭了,今天只有两个客人来,还是因为实在太饿了不想排队才来的我们这边吃饭。”


    万宁酒楼的老板又躲在木门后面,偷看了一眼对面酒楼的盛况。


    “恐怕是那沈家还记得当初东家夺走家产之仇,在报复我们,故意开在我们对面,不行,这件事我得去告诉东家一声。”


    万宁酒楼的东家王贵自个都自身难保,县令靠山倒了,名声也臭不可闻。


    毕竟给别人戴绿帽的人,哪个人不想躲着他走,别回头送自己一个。


    对县令的遭遇大家倒是都喜闻乐见,从前县令把商税设的极高,又要别人给他的大舅子王贵让利,哪个商贾不恨他。


    对下欺压百姓,草菅人命,是民间人人喊打的狗官。


    但至少有县令在,大家还给王贵几分薄面,如今树倒猢狲散,多的是商贾想要吞了王家的生意。


    王贵忙的焦头烂额,还要提防着不被牵扯进县令的事。


    心中庆幸还好他为人谨慎,自己的手那是干干净净的。


    王梅儿也聪明,把他们唯一的儿子给保住了,不知道寄去的信儿子收到了没有。


    除了生意上的事,他最近还在按照王二给的制纸方法试验,满心幻想着把这笺制出来后飞黄腾达,哪里注意到沈家开了个新酒楼。


    “东家,不好了,沈家开了个新酒楼和我们打擂台,搞得我们酒楼快要开不下去了。”


    万宁酒楼老板倒是真的对王贵忠心耿耿,老脸上满是忧心。


    “什么?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王贵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当时他想着有酒楼在,不至于山穷水尽,就冒险把全部积蓄都砸在纸坊了。


    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沈家偏在这个时候打擂台。


    “别急,这才第一天,大家吃个新鲜,回头食客们还会慢慢回来的。”


    王贵安慰道,也没别的办法了,现在只能祈祷王二给的法子能造出和沈公笺一模一样的纸。


    万宁酒楼老板心里并不乐观,那辣椒,大家真是只会是吃个新鲜吗?


    “哎,吃了那沈家酒楼的菜,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吃啥都觉得没滋没味了。”


    “可不是,还好沈家人有良心,那菜都物美价廉的,我们偶尔去搓一顿还是吃得起的。”


    “真的好吃吗?”两人转头盯着没吃过这人,积极推销,誓要把辣椒之美味传输到安宁县的每个角落。


    沈卉对了下这几天酒楼的账本,笑容矜持中又带着一丝得意。


    “算是能给那混小子交差了,把这信和我给赢儿准备的东西一同寄去荆州吧。”


    此时褚赢正在徐夫子书房内。


    徐问第一次正视褚赢清澈的双眼,内心则是疑惑。


    自己识人无数,自认是目光毒辣之人,没想到这次是真的看走了眼。


    本以为这褚赢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人,又因他不顾孝道舍弃了他。


    却没想到士别三日,他如今课业进步如此之大,比姜家子都更有希望中举,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希望能重新和褚赢修复关系。


    “赢儿,你可是还在记恨我上次对你说过的话,所以很久没来请教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徐问叫自己赢儿,感觉有种被粘腻的蜒蚰缠上的不适。


    “回禀夫子,弟子没有,只是这段时间见姜硕时常来寻夫子,赢恐夫子操劳,不敢叨扰夫子,弟子自行研习,受益颇多。”


    言下之意是夫子自己都有了别的得意门生,就不要怪自己不去找他了。


    而且自己一个人学习挺好的,勿扰。


    看到被弟子不冷不热的挡了回来,徐问心中一丝难言之意,就像是平时粘乎乎的小狗有一天突然对自己不理不睬了。


    “赢儿,在夫子面前你不必掩饰真实想法,这件事是夫子做的不对,我不该这么说,”这徐问倒是能屈能伸。


    若是原主在这里,恐怕很快就要被徐问打动,铭感五内。


    可是站在这里的是褚赢,这些话只让他心里升起更深的警惕之意,这徐家到底在朝廷中投了谁的势力?这般卖力。


    褚赢虚与委蛇,让徐问误以为自己对他恢复了以往的情谊,这才放了他走。


    “你给我过来,”这是什么夫子约谈套餐吗?褚赢心想。


    刚被徐问关爱完的他又被成夫子逮到了。


    “寒门子弟是世家最喜欢的马前卒,没有背景,随时可以被人舍弃,褚赢,你不要做别人的棋子。”


    成陵看了一眼日光,眼神里满是故事。


    “知道了,夫子,”褚赢郑重的说。


    “你对如今的官制如何看待的?”成夫子教的是律,如今科举中并不重视,自然学生们也不重视,课排的也少。


    可褚赢本就是学法学的,他对法律天然带着一丝敬畏之意,颇让成陵欣慰,所以愿意多教这孩子一些,让他少走点弯路。


    他想到如今朝廷汶族官员和大兴官员呈二八之分,汶族不放心他们大兴人,害怕抢夺的江山迟早有一天被夺回去。


    处处限制着大兴人,汶族人则是特权主义,这点在官场上尤为显著。


    一个衙门必须一半的人以上都是汶族,汶族人不用参加科举,举荐就能入朝为官,这些人往往良萎不齐,整天吃空饷,好点的还来点个卯。


    汶族官员犯法也自有自己的一套例律,比大兴官员同罪低三等,不得施髡刑、死刑,谁让汶族人少,之间又沾亲带故的。


    总之,在汶朝官场上,有功劳是汶族人的,要背锅就是大兴人的。


    但是为了权力,依旧很多大兴人趋之若鹜,每年科考的人数只增不减。


    “不公,要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1],”看着褚赢坚定的眼神,成陵内心又是赞许,又是惆怅。


    他不知道褚赢是否成功,但是他为自己的逃避感到羞愧。


    他当年是同进士及第,因不满汶族人的各种特权,一气之下干脆辞官,来这儒知书院当了一名夫子。


    同是寒门出生,曾带着全村人的期望走出村子,他年轻时发誓要给黑暗的汶朝带来一丝光明。


    可是当他直面官场的肮脏,上位者的昏庸以后,他狼狈的逃跑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学生的肩膀,以示鼓励,他心里有种朦胧的预感,他一定会做到的。


    对于褚赢官场来说还很遥远,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是,三天之期已到,肥皂定型了。


    “这便是你给我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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