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想啊,若是陛下知道庆元宫宴是由您精心准备的定然开心,”王钟欣热切地拉着纪兰舟说,“想来也会更感念王爷的孝心。”
纪兰舟斜睨着身旁巧舌如簧的王大人。
没想到王钟欣不显山不露水居然是个比他还不要脸的。
王钟欣细弱的身体几乎挂在纪兰舟的身上,满怀期待地说:“王爷您所见所闻定然比臣要广博,就不要再自谦啦。”
正说着戏台上一曲终了,一众乐师、舞姬纷纷朝纪兰舟和王钟欣跪下跪。
为首的教坊嬷嬷脸上铺满□□胭脂,婀娜地上前朝二人施礼。
“雍王殿下今日特来指点,还不快些行礼。”王钟欣将雍王的名号搬出来,嬷嬷瞬间勾着眼角暧昧地打量起一袭墨绿衣袍的纪兰舟。
她捏着嗓子嗔道:“原来是雍王殿下大驾光临,难怪奴婢远远瞧见就如此气度不凡,王爷改日要记得来教坊看看啊。”
教坊嬷嬷的视线赤/裸又露骨,纪兰舟立刻猜到教坊培养的舞姬怕不是光跳舞那么单纯。
他冷眼扫过教坊嬷嬷,说:“方才本王见诸位舞姬动作绵软无力,莫非对庆元宫宴就这样敷衍吗?”
“奴婢们万万不敢!”
嬷嬷没想到雍王是个硬茬,吓得连忙跪下颤抖着解释道:“王爷您也知道,宫中三天两头办宫宴加上我们教坊的姑娘平日里还要伺候各位大人,实在是黔驴技穷编不出新曲了啊。”
纪兰舟并非有意吓唬嬷嬷,毕竟谁在时代洪流中求生都不容易,有些人根本没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直接单纯表明态度以便为后续省却麻烦也省的让景楼有朝一日误会。
纪兰舟负手说道:“本王并非苛责,只不过庆元宫宴是本王入太常寺来第一个差事自然想做得万事齐备些。”
嬷嬷直起身来连连称是。
王钟欣拍拍纪兰舟的肩膀劝道:“王爷与下官果然心意相通,宫中常年舞的就那几曲早就看腻了。”
纪兰舟心想他可什么舞都没见过,要不是被强行拉来他才不想当春晚总导演。
嬷嬷怕了雍王冰冷的眼神,低着头小心畏怯道:“京城中时兴的舞步奴婢已全编入其中,实在是没甚新鲜的啦……”
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在信息传递不发达的古代能够流传下来的舞曲无非是传唱、观看速度极慢,更迭速度也可想而知。
教坊常年闭门造车得过且过,没有创新力实属常见。
毕竟流连教坊的达官贵人也并不是真的冲着观赏舞蹈才去那里的,舞曲陈旧无伤大雅。
乐师和舞姬个个已经面露疲态,再逼迫下去估计也憋不出新东西。
王钟欣有心整改,可惜竟无人能想出花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王爷啊,您说莫非今年的宫宴只能如此了吗?”
纪兰舟眯起眼看向身旁捶胸顿足的王大人颇为无奈。
演的太假了吧?
纪影帝本能审判起王钟欣的演技,挤眉弄眼五官乱颤,分明就是明示想让他来想办法。
好一个王大人。
纪兰舟也终于体验了一把被背刺的痛苦。
太常寺戏台前死气沉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纪兰舟身上等他发话。
“微臣无能啊……”
王钟欣演技差但爱演,见纪兰舟不搭理他便在一旁小声嘀咕。
纪兰舟心思一动,忽然露出一丝坏笑。
既然王钟欣为难他办事,那就别怪他出坏招。
下一秒,纪兰舟大力搂过王钟欣瘦弱的肩膀神秘地说道:“纪李兄莫慌,本王倒真知道一种失传已久的西域舞蹈。”
“王爷此言当真?!”王钟欣果然上套兴奋地问,“是何种舞蹈?可有传说中惊鸿舞那般惊艳?”
纪兰舟老神在在地说道:“放心,定然惊艳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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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兰舟从太常寺出来已是晌午,他心情大好地坐上马车。
方才在太常寺的一通胡乱指导八成足够让王钟欣仔细琢磨好几天,至于舞蹈是否惊艳他不知道但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此时正是京城街区商铺最为热闹的时刻,纪兰舟准备寻个吃饭的地方。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两侧的繁荣景象再次惹得纪兰舟好奇不已。
“馒头,猪头糕——”
忽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卖声。
他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张三姐正站在笼屉前迎着缭绕的热气卖力吆喝。
也不知怎的,两边的粥饼摊生意都很好,整条街上就只有张三馒头这家摊档前门庭冷落。
上朝那日吃的肉包滋味现在想起还回味无穷,纪兰舟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张三姐的手艺。
正当他想让富贵再去买几个包子的时候,忽然从街角冲出一大群拿着棍棒的男人聚到张三姐的摊档前。
“大家都看看看啊,这人是隔壁王村的寡妇,丈夫刚过头七就出来抛头露面,真是没良心啊!”
“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公婆也不顾,只知道自己享福啊!”
“哪有女子不冠夫姓的啊!丈夫死了便翻脸不认人呸——”
“张氏天生就是克夫命,谁都别买她的馒头啊!谁吃了谁明天家里就死男人!”
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个妇人出言不逊,
张三姐气得满脸通红,抄起擀面杖就朝那群来捣乱的男人们挥舞过去。
她边反抗边骂道:“你们这群杀千刀的,把我卖到王村不算还要毁了我!”
只不过张三姐的反抗并无成效,那群男人蹬鼻子上脸直接抬手掀翻了摆在一旁的桌椅。
张三姐终究是女子,势单力薄根本无力反抗只得眼睁睁看着苦心经营的铺子被推倒扬上尘土。
她泪流满面,拼劲浑身力气上前和那群男人拼命。
街上的吵闹立刻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不少附近商铺的老板纷纷摇头叹息。
“唉作孽啊,这才没几天都闹了多少次了。”
“要我说那个女的也是傻,被砸了几回摊档还不死心。”
“听说她是被拐到隔壁王村的寡妇做包子的手艺一绝,想摆摊攒着盘缠回老家。”
“也是可怜人啊……”
纪兰舟坐在马车上,附近人说的话他全都听进了耳朵。
张三姐的遭遇令人同情,若是能用自己的身份帮她一把也算做件好事。
他随即叫停马车,隔着车窗喊了一声张三姐。
贵人的马车停在闹市本就罕见,更别说是挂着雍王府牌子的马车。
车里的人一出声,半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推搡着张三姐的那群男人也纷纷停下动作,疑惑地朝马车看去。
纪兰舟掀开车帘,眼中含笑望着狼狈的张三姐说:“本王前日吃了张三姐的馒头回府之后甚是想念,今日特意前来寻你可是不方便?”
“王,王爷……?”
张三姐看清纪兰舟的脸后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杂乱的头发和衣领,走出摊位跪下行礼。
而她身旁的男人则面面相觑,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胆!”富贵拿出气势厉声呵斥道,“见到雍王殿下还不赶快跪下行礼!”
几个男人如遭雷劈,赶忙扔下手中的棍棒跪到地上磕头赔罪。
纪兰舟冷眼扫过那群男人,这些人拐卖人口还欺凌妇孺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
只不过纪兰舟并不愿定夺他人的生死,便无视之。
他看向张三姐和善地说:“张三姐做馒头的手艺一绝,怎么我瞅着生意不大好的样子?”
张三馒头铺前一片狼藉,就连路过的人也纷纷绕行。
“回王爷话,先前是好些人瞧见张三的名号以为是男子出摊见到草民是女子后便不再购买,”张三姐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后这群人又说我克夫,吃了我做的馒头会短寿……”
纪兰舟不由皱起眉头。
他深知造谣中伤会给一个人带来什么伤害,更看不上京城轻视女子经商的风气。
“哦?如此说来本王吃了张三姐的包子已然没几日活路啦?”纪兰舟调笑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瞬间议论纷纷。
雍王居然吃过张三馒头,不仅赞不绝口而且也不见有什么病症。
看来短寿纯属无稽之谈。
几个男人吓得颤抖,支支吾吾地说:“草民、草民没那个意思……”
纪兰舟冷笑一声,指着张三姐摊前倒在地上的旗子说:“富贵,准备笔墨。”
富贵了然,他将旗子捡起来递到纪兰舟手中。
纪兰舟准备帮张三姐改造一下招牌。
富贵一边研墨一边盯着纪兰舟的动作,小声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将招牌改成张三姐馒头呢?”
“为何要改?”
纪兰舟提笔大刀阔斧地在旗子上花了个可爱的包子形状,又在标签下写了一排小字。
他满意地看着变得丰富的旗子。
这也算是他来到大齐后凭借知名度和名人效应做的第一个代言吧。
随后,他让富贵将旗子交还到张三姐的手中。
“王爷吃过都说好……”
富贵一字一顿地将纪兰舟写的小字念给张三姐听。
张三姐的眼睛逐渐睁大,听到最后眼眶沁出泪水低声啜泣起来。
聚在旁边围观的群众闻言也纷纷惊叹不已。
小小的馒头摊子居然能得到雍王赐字!
有了雍王殿下的庇护以后谁还敢再欺负张三馒头?!
纪兰舟趴在车窗上,柔声道:“张三姐手艺超凡,定能做成馒头西施。”
然后他又让富贵在翻倒的笼屉里挑出几个干净的馒头才和张三姐挥手道别。
雍王府马车一走,身后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围观的人热情地拥簇着张三姐问东问西还有人帮忙收拾摊位,甚至有人直接从地上捡起沾了土的馒头啃起来。
人人都想尝一尝雍王殿下说好吃的馒头究竟是什么样。
闹事的男人早就趁乱跑的无影无踪。
张三姐热泪盈眶,珍惜地捧着旗子望向雍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雍王果然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此番大恩大德她一定要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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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闹市区,纪兰舟边吃包子边感叹普通人求生艰辛。
若是他穿成个平头百姓就靠他那些点歪的技能保不齐真能把自己饿死。
正想着,马车忽然猛的停下。
“吁——”
纪兰舟身子前倾,险些从座位上滚下去。
“怎么回事?”他堪堪扶住窗框问到。
富贵小心探进头来,说:“王爷,有个人拦住咱的马车。”
竟然有人敢拦雍王府的马车?纪兰舟脑海中闪过无数当街刺杀的画面。
他提防着问:“前方是何人?”
马车外立刻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京城禁军副统领谢琛参见雍王殿下。”
谢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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