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啊!
被一箭钉在墙上的感觉真不好,不过到底他还是如愿借着宴九千的手死了,也不用再拖着那具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壳子活下去,这样想想好像还赚了。
迷迷糊糊间,萧嘉言这样想,他感觉此刻他的身子似乎没有了重量,轻飘飘地被托起,旁边好像有热气,地狱也有火炉吗?怎么感觉很热……
“公子,您怎么样了,再等等,御医马上就来了。”
耳边嗡嗡的声音有些吵人,好像有些熟悉,对了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他的小侍卫。
想到小侍卫,萧嘉言又想起了自己死前的布局,如今小侍卫想来已经安全了,还有靖王一群人,在意的人都平安,他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亲眼见过他家小九。
他家小九是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也是他的心上人,已经断了联系四年了,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如愿成为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真想亲眼看看啊!可惜看不到了,就算这次不死他的身体也拖不了多久了,倒还不如就这样不让小九看见。
耳边那吵吵嚷嚷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嘉言听得不是很真切,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一股痛感袭来。
那股感觉来得恐怖,像是有人逮着他的手臂扎针似的。
哪个家伙死了都还欺负他。
刷!
萧嘉言当即睁眼就想骂人,然而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口,入眼就是一张满是关切的脸。
“公子,呜呜太好了,您终于醒了。”那人哭哭啼啼,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好丑。
这是萧嘉言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小帘,你也死了?”
“不对啊,怎么会……”明明他已经布置好了,怎么会这样?洛南封没有按他的计划来?
哭了半天连眼泪都没有挤出来的宋覃帘:“……???”
他的哭声顿了半晌,接着萧嘉言见他表情更悲伤了,还没等萧嘉言想明白,只见宋覃帘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哭着道:“御医您来看看我家公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青天白日怎么突然说起胡话来了呢。”
萧嘉言:“……”
御医:“……”
两人面面相觑,萧嘉言没有再去看宋覃帘那糟心的模样,直接和御医对话。
“宗御医,你……”
你怎么也死了几个字卡在了喉咙间,一道机械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萧嘉言将要说出口的话。
【伪宿主,您已重生。】
对上宗御医看过来的狐疑目光,萧嘉言干咳了一声,马上改变了到嘴边的话,“你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宋覃帘看着宗御医脸上能夹死苍蝇的褶皱,眨了眨眼,接着神情缓缓呆滞住了,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盯着萧嘉言看。
年轻了不少?他家公子不会没救了吧?怎么办?急!
“是吗?”
宗御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伪装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多谢萧大人夸奖,看来刚刚老夫的医治让萧大人受益匪浅。”
萧嘉言闻言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针,看着那针,他默默想起刚刚就是这东西把他给扎醒的,一时间看宗御医的目光也没有那么顺眼了。
他干笑道:“确实是受益匪浅。”
都快疼死他了!
被忽视的疼痛再次涌出,比起刚才更深,萧嘉言强行忍着,才维持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系统不甘心被无视,又道:【伪宿主,您现在有什么问题吗?系统能为你一一解答。】
“小系统,你没有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萧嘉言在心底默念,即便听见重生两字,惊讶过后他心态依旧极好,“只要我弄清楚了现在的时间,其他的都没问题。”
“对了,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萧嘉言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这系统失踪了都有四年了,现在突然冒出来,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顿时警惕起来,“你这次有什么目的?”
【没……】系统刚开口,就被萧嘉言打断了,“没有目的的话以后就别问我要东西,包括什么情绪值,感情值什么的。”
此话一落,吓得系统赶紧改口,【有。】
【我在回去的途中被攻击了,系统损坏,我要情绪值。】
【这次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的身体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这话直接说到萧嘉言心坎上去了,从小体弱多病的他做梦都想要一具健康的身体,可他理智还在,斟酌了一下问道:“情绪值有规定要一个人的吗?”
上一次的情绪值就规定了一个人,如果这次也依旧是那样的话会很麻烦的,萧嘉言不由得皱起眉头。
【没有,任何人都行。】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萧嘉言眉头松了开来,默念这句的时候他心中有些沉,但还是很坚定,“除了身体健康外,我还要可以随时见到小九的权限。”
系统滋滋卡顿了两秒,就在萧嘉言以为它要拒绝的时候,它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以,但伪宿主要在五年之内帮我拿到十万情绪值。】
这简单,萧嘉言毫不犹豫,“成交。”
见自家公子和宗御医说完话后开始愣神,愣着愣着又皱起了眉头,宋覃帘脸上的呆滞转化为凝重,凝重后又变成了同情,他小声对宗御医道:“宗御医,您瞧我家公子这样还能治吗?”
说话间他指了指脑袋,怀疑两个字就差没写在脸上。
宗御医也有点没有把握,刚刚还瞧着一个好好的人现在突然间就走神了,他心底不禁有些担心,若是人在自己手里出了事情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萧大人。”
宗御医唤了一声。
萧嘉言回过神来就见两人盯着他,目光带着紧张。
“怎么了?”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看到两人担心的目光才惊觉自己和系统的对话有点久,他顿了两秒,一手捂住脑袋,语气虚弱,“我刚刚脑袋有些疼,我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啊。”宋覃帘松了一口气,脸色一沉喋喋不休道:“还不是京中聚会,本来公子是不想去的,被张森那家伙死拖硬拽地拉去了聚会,一不小心就落水了。”
萧嘉言:“……???”
他满脸懵地看着宋覃帘。
看着宋覃帘那满脸气愤的表情,萧嘉言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了疑问,“系统,你确定我这个重生和我想的重生是一样的吗?”
重生的话本子他也不是没有看过,但现在这情况怎么有亿点点不同?
张森是什么人,他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过好吧,京中哪个家伙叫张森,他怎么不知道?
【伪宿主,他诓你呢。】系统也对宋覃帘坑主子的行径表示不赞同,拱火道:【你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么,系统这里有各种道具,只要情绪值到位……】
“好了,你不用说了。”
萧嘉言打断了系统的话。
眼珠子转了转,他顿时就明白了宋覃帘的想法,宋覃帘莫不是以为他变成了傻子,想到这一点他瞬间气笑了,盯着宋覃帘一字一句道:“宋覃帘!”
“我就这么像傻了么。”话语隐隐带着杀气。
宋覃帘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毫不在意自己被凶,嘟囔道:“我这不是验证一下嘛。”
他稍稍凑近脑袋,压低了声音对萧嘉言劝诫道:“公子,右相虽然崇尚以文兴国,但他家里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有拳脚功夫在身,以往您……,李家老三更是混账,文人的修养都被他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他害您落水,结果您在床上躺了三天连来都不来一下,属下觉得日后您还是离右相府的人远一点吧。”
以文治国,右相,李家,落水,一个个字眼罗列下来,萧嘉言回忆起了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是宴九千夺权后稳坐九千岁位置的第一个年头,那时京中百官被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拥护洛氏血脉夺回大权的洛氏派,一个便是想要拥护宴九千坐上皇位的九千岁一党。
当时洛国的大部分权利都落在了宴九千的手上,无数人因为反抗宴九千面临牢狱之灾,铁血的镇压导致洛国的话语权被迫让给了宴九千这么一个外姓人,朝廷之中身为宴九千附庸的朝臣也自觉高人一等。
那是十月的某一天,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即便他带病,也无法拒绝看似中立一派右相送来的邀请函,那时他根本不知道右相已经投靠了宴九千,还想着把右相拉到靖王阵营,于是他带病去了右相府举办的宴会中,一个没注意被人撞进了水里。
他不会凫水,那个把他撞进水里的人见他落水也只是在岸边,也没去喊人,反而在旁边满脸兴奋地看着他挣扎,后来他往下沉的时候似乎见那人跑开了,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从相府回来后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有半个月,本就因为先天体弱容易生病的身子从那之后更是虚弱了很多,也是这次落水,导致他被御医诊断没几年好活。
现在他就重生到了这个时间段。
也许是系统回来的原因,萧嘉言觉得自己没有上一世虚弱,相反身上还有些力气,为了验证他试探地把手撑在床上,借着力道慢慢坐了起来。
“萧大人。”
宗御医见他这动作大惊失色,“小心银针。”
“有劳宗御医取下来吧。”
太疼了,萧嘉言脸色扭曲地靠在身后宋覃帘整理好的枕头上,几乎每说出一个字就微微吸一口气。
刚刚疼久了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一动,那些银针就像是想要插进他骨头里似的,就是两辈子加起来他受过这种疼痛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
宗御医盯着萧嘉言那张有几分扭曲但却掩盖不住好看的脸,见他只是脸上疼得冒汗并没有其他异常,于是放心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行。”
“还得等两刻钟。”说着他开始调整萧嘉言身上的银针,时不时再插两根。
萧嘉言:“……”他垂着眼坐在床上,极力维持着表情被迫接受了这长达两刻钟的酷刑。
两刻钟后,宗御医拔下银针叮嘱两句后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看着宗御医的背影消失,萧嘉言终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御医了。”
拔了针还是疼,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被蚂蚁咬的一般,哪儿都疼,估计以后他看见这个宗御医马上就全身上下疼,别问,问就是后遗症。
他从小就怕疼怕苦,扎针喝药什么的对他而言无疑是酷刑。
宋覃帘听到这话后颇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家公子一声。
“公子,不用见御医,你的身体后续会交给太医调理,靖王殿下已经约好太医了。”
萧嘉言:“……”
他叹了口气,怜爱地看着宋覃帘,“小帘,有些话要分场合说的,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知道。”宋覃帘严肃地点了点头,义正严词道:“公子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我出去。”
他家公子遇到要喝药扎针的时候总是脾气不太好,问就是想静静。
萧嘉言心中有些梗,他捂住心脏模样夸张道:“小帘,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家的小侍卫之前就是一个小乖乖,虽然偶尔脾气差了点,嘴碎了点,爱打人了点,但从来没有这么抢他话的时候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覃帘冷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萧嘉言,宋覃帘长得比较瘦弱,但又不是萧嘉言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瘦弱,他的衣服都是紧身的,虽然是瘦弱,可穿上的紧身衣服,衣服紧绷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感觉极为有力,不说话时总会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还能怎么样,被人气的呗。”
他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在右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叫人,现在醒过来后就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他们都这么欺负你了你不会叫人打回去吗?”
他哼了一声,有点黑眼圈的眼眶都红了,哽咽道:“你知道我见你浑身是水,呼吸差点没有的样子是什么感受吗?公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们想想啊。”
这话一出,萧嘉言顿时就心虚了,确实是他没有叫人,也没有带人,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算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话他或许会忍耐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右相已经没有拉拢的必要了,那么有仇他自然会报。
但是……萧嘉言狐疑地瞅了瞅宋覃帘,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这小子的表情似乎有点问题,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浮现,他盯着宋覃帘,一个字也没说。
恰恰就是这没有丝毫言语的注视,吓得宋覃帘脸色微变,心中不自觉出现了恐慌,即便努力压制,慌乱终究还是染上了他的眉眼。
萧嘉言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缓缓道:“小帘,你动手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萧嘉言没有任何停顿地向宋覃帘陈述这一句话,然而就在这一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宋覃帘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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