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到了。”
小太监略显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萧嘉言的思绪,他从记忆中抽身后只见自己已经踏上了台阶,站在了御书房前了。
小太监上前和门口当值的太监说了两句,便有一个太监进去了御书房,萧嘉言两人在御书房外等待。
“还请萧大人在此等待片刻。”带萧嘉言来的小太监朝萧嘉言行了一个礼,对上萧嘉言的目光害羞地笑了笑,“奴才先告退。”
“有劳公公了。”萧嘉言朝小太监点了点头,那小太监再次对萧嘉言行了一礼,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远。
萧嘉言站在御书房前,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待着里面的通传,没过一会儿刚刚离开的太监便又回来了,笑着对萧嘉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大人里面请吧,九千岁已经在等了。”
“有劳。”萧嘉言低声道了句,缓步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本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但因为宴九千入主皇宫的原因成为了宴九千处理国事的地方,因为前几代皇帝都喜欢金色,御书房整体布置为金色,穿过靠近门前的金色龙纹屏风,里面的人出现在萧嘉言眼前。
最为显眼的当属于坐在御座上的年轻男人,男人一席红色蟒袍,长发高高束起,脸色冷峻,他唇线极薄,看面相有一种薄情之感,许是身处上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一眼朝萧嘉言扫来便让萧嘉言感觉到了不小压力。
萧嘉言步伐不自觉加快了些,走到御书房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俯首对着御座上的男人行了一礼,恭敬道:“下官萧嘉言见过九千岁。”
“萧大人。”薄凉的声音自上首男人的嘴里吐出,带着几分玩味,男人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萧嘉言,“大人可真叫本王好等啊!”
千岁又被称做王,皇帝亲封的九千岁在洛国的地位与王爷无异,这也是宴九千能力压一众洛氏子弟入主皇宫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个条件也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的宴九千掌控了洛国近八成兵马,光凭这一点便无人敢不服。
“下官不敢。”萧嘉言的心稍稍提了起来,戴上了严肃的面具,便也没有了家中的懒散姿态,他斟酌着道:“知道九千岁召见,下官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来了。”
萧嘉言从听见召见二字时就知道宴九千来者不善,不,或者说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和平共处的时候,年幼时是如此,如今立场不同更是无法共处。
幼时他和宴九千一个是文臣之子,一个是武将之子,那时两人不知道是天生不和还是怎么样,互相看不顺眼,即便两人的母亲关系极好也无济于事,那时也挺儿戏的,今天宴九千在他的书册上画丑八怪惹他发怒,明天他在宴九千练武的时候故意拿着糕点果子晃悠惹宴九千生气,今天他练字的时候宴九千噼里啪啦一顿上蹿下跳,明天他就能在宴九千被宴将军压着背心法时大声念书干扰,类似这种事情多到数不胜数。
当然……结果不出意外,就是两人都被教训了,他因为身体弱倒是免于皮肉之苦,宴九千就不同了,结结实实被宴将军抽了好几顿,但不知道是中邪还是什么,小时候他们两人对坑对方的事情总是乐此不疲,即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作罢,导致全京城都知道宴大将军家的大公子和左相府大公子不和,是见面必定掐架的那种。
“是吗?”宴九千不置可否,语调不紧不慢,“萧大人倒是忠心。”
忠心个屁,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萧嘉言当即便不想说话了,谁不知道他萧嘉言是洛氏党羽,宴九千是九千岁党头领,要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根本就不来这里,但凡宴九千没有掌控洛国,他连一步都不会愿意走,要是宴九千还是那个将军府大公子,呵呵,他连看一眼都嫌弃。
可惜,如今的宴九千是洛国掌权者,强大到了足以让整个洛国都臣服的地步,即便不爽他也只能憋着。
“右相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告萧大人吗?本王把萧大人找来了。”宴九千端坐龙椅,边把玩手指边漫不经心抬眼扫过右相,模样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萧嘉言进来御书房后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宴九千身上,即便如此他也看见了跪在地上显得十分忠心的九千岁党羽中的一号狗腿子右相李家游,李家游旁边还跪着他那鼻青脸肿看上去惨得不能再惨的的三儿子李助。
刚刚没细看,此时被宴九千提及,萧嘉言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明显看出了两人看他的表情中带着愤怒,萧嘉言的目光在李助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心底啧了一声,李助一双眼睛本来挺好看的,如今被打的一大一小,斗鸡眼似的,看上去简直是丑得不忍直视。
活该!
萧嘉言心底冷笑一声,现在的场面和他和预料中的没什么差距,是来找他麻烦的。
“是。”右相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对宴九千道:“回禀千岁,下官要告萧大人纵容侍卫伤人。”
李家游苍老如同树皮的脸抖了抖,他一脸悲愤的指着一旁的儿子道:“您瞧他把我儿李助打成什么样子了?李助本……”
不就打成猪样了嘛,他可还差点死在右相府呢,这点怎么没见这老头说。
按照以往的性情,萧嘉言会让右相找人查清楚再做打算,言辞是那种比较温和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的,可是重来一世,萧嘉言就不那么想了,凭什么他要让别人舒服,让自己不舒服?他直接打断了右相的话,“右相大人您说话可要讲证据,下官何时让人打你儿了?”
他没做的事情他可不认,——至少不是他吩咐的。
“你——”
右相没想到萧嘉言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断自己的话,心中忍不住气笑了,他指着萧嘉言,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果然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以往看这个礼部侍郎什么话都能说上两句的样子还以为是只不咬人的狗,没想到这狗在关键时候竟然会咬人,现在让他下不来台。
但右相也不是没有脑子之人,他条理清晰道:“三日前老夫在家中举办宴会邀请了萧大人前往,小儿不小心撞见萧大人落水一时间惊在原地忘了叫人救萧大人,后导致萧大人被靖王殿下所救。”
“这本是老夫的错,没有顾好萧大人的安危,老夫也认了,可是——”
他的声音高昂了许多,脸上带着怒气,气得头上一小撮白毛都竖了起来,一副气得快要发疯的模样,“就在昨日,我家三子出去和朋友聚会回来之时被萧大人身旁的侍卫揍了一顿,甚至被打断了两根骨头。”
李家游盯着萧嘉言,阴沉着老脸道:“老夫派人寻到小儿的时候小儿已经昏迷,躺在巷子中,今日小儿才醒过来,醒来后当即指认是萧大人的侍卫所伤。”
“老夫承认萧大人落水之事老夫有责任,可小儿又有何错,他甚至在萧大人落水那一日受了惊,喝了两贴药才好起来。”
“还请九千岁为下官做主。”右相朝着宴九千跪伏下去,他的儿子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脑袋着地,悲声道:“还请九千岁为草民做主。”
此话落下,萧嘉言只感觉身上落了一道目光,那道目光凉凉的,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他心底咯噔一下,脸上没有任何改变,故作疑惑地问,“所以,右相的证据就是三公子亲眼所见?”
他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儿,迟疑了一下才看向宴九千问道:“敢问九千岁,这也算是证据吗?”
正常人都知道这算不上什么证据,即便大理寺来审也需要人证物证,更不可能随着当事人一面之词就随便拿人,最多也只是传唤,可是看着右相这连编故事都不愿意的样子,萧嘉言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右相敢这么做只怕是得到了宴九千首肯,原本萧嘉言以为他只需要对付右相,毕竟这个时间点的宴九千还没有表露出想要皇位的野心,虽然有些疯子的做法,但还没到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的程度,还不至于对他们动手,可现在看来……
萧嘉言的心底有些沉,一些思绪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却始终不得其法,现在的宴九千真想对付他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他一直对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宴九千掌权后没有一次和宴九千唱过反调,现在这人却先找上了他的麻烦,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为何不算?”薄凉的声音从上位传了出来,直接让萧嘉言的心沉到了底下。
“果然。”最不好的结果出现了。
思绪略过,始终找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目光闪烁间,萧嘉言眼神落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上,一个想法逐渐形成。
“系统,能让我吐血不伤身体吗?”
萧嘉言在心底询问。
他记得以前有这个功能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了,好在系统及时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
【可以的,伪宿主,但是使用这项功能需要10点情绪值。】
【关于情绪值收集,您有两个选择,一、每日只能收集一次情绪值。
二、……】
第二个选项还没说完,就被萧嘉言打断了。
“收集情绪值。”
【恭喜伪宿主获得23点情绪值。当前情绪值为23.】
【请问是否兑换一次吐血能力?在不伤及伪宿主身体的前提下,吐血一次需要10点情绪值。】
“兑换。”
萧嘉言没有任何犹豫,兑换完系统的吐血套餐后他再度朝宴九千行了一礼,神态恭敬,动作挑不出任何毛病,“下官请九千岁彻查此事。”
说到这里萧嘉言本就冷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下官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污蔑下官。”
“若真是下官侍卫动手。“萧嘉言抬眸看向宴九千,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坦荡,”下官愿与他同罪。”
一个侍卫可以随便拿下,无论百官哪个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拿下一个侍卫,萧嘉言自问做不到放任宋覃帘被带走,只能出此下策,加上一个他的话即便是宴九千要动手也需要斟酌一下,萧嘉言知道自己的分量没那么重,但他到底有一半洛氏血脉,除非宴九千愿意解决杀了他后续的麻烦。
他相信宋覃帘,既然宋覃帘说没有暴露那便没什么问题,除非栽赃陷害,但若宴九千真要栽赃陷害他的话他也躲不过。
既然躲不过,那就直面到底,宋覃帘救了他无数次,他不可能放任宋覃帘不管。
“萧大人这是打算以退为进了?”
右相盯着萧嘉言,老脸一皱,而后咬牙切齿,看着萧嘉言的目光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似的,“你莫不是以为九千岁是这么好骗的?九千岁英明神武,怎会被被你蒙蔽。”
萧嘉言没有理会右相狂吠,只是盯着宴九千,等着他来决断。
“以退为进。”
宴九千念出这几个字,速度很慢,说完他脸上突然间露出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随后不再坚持,“既然是萧大人的坚持,那便彻查吧。”
“下官谢过九千岁。”
萧嘉言再次躬身行了一个礼,余光瞥见盯着他目光满是怨毒的李助,话锋一转,“既然刚刚右相提起落水之事,那下官也有事要告右相府管教不力。”
他这一出让右相稍稍惊讶了一下,盯着萧嘉言的眼神更沉了。
“是吗?”宴九千好似丝毫不在意,依旧在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吐出一句话,“既然和右相有关,那便一起说说吧。”
“下官在右相府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萧嘉言声音故意沉了许多,话落他更是咳嗽了两声,本就看着白的脸看着更白了。
“哦?”
宴九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似乎没有想过萧嘉言会找他出头似的,倒是来了些兴趣,“萧大人要告谁?”
萧嘉言的目光从右相的脸上扫过,落在李助身上,只见那刚刚还满眼怨恨悲愤指认他的李助此时正费力地往右相身后缩着身子,生怕会被他提及自己的名字一般。
萧嘉言的目光却越过了他,落在右相身上,盯着右相阴沉的眉眼,说出了一个众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下官要告的是右相嫡子,李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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