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我复苏了整个虫族[星际] > 11、十一只虫崽子
    妮娜被送走以后,卫队中心思不定、最会打退堂鼓的那一拨人也跟着撤离了。


    水源完成灌装,石卵样本保险性地被采集科带走了两组,以免这片空间被损毁后。自信号桩钉入地下那刻起,他们的深入探寻就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阻拦了。


    伊莱调整了一下防护机甲上的减震设置。


    既然水资源已经补给到位,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上一支队伍所留下的锚点。


    大冒险家在远走探路前,拉着执行官特意来研究员们这边,叮嘱说不要节约能源,把减震设置能有多高就调到多高。


    伊莱不知道埃尔文走过的,是条怎么样的路。


    也许是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坐久了,他起身时眼前一阵发黑。


    狄卡罗伸手扶了一把定定地站着不动的伊莱。


    “维持血液不通畅的姿势太久,再站起来的时候就会眼花。”狄卡罗拍了拍伊莱后背蹭上的灰尘,“这应该是生活常识才对。”


    伊莱甩了甩脑袋,“是的,但是有些动作对人的心理健康比较有利。”


    说话间,阿尔伯特施令起程。


    年轻的执行官在高高的地势上远眺。


    他目之所及,这座巢穴如无人区般荒凉,曾经的主人的辉煌已然湮没在时光的尘埃中,珍之重之的胚胎平铺在地上,石化后存留了纪元前的形状。


    对于人类来说,蒂卡兰遗存的巢穴就和予取予夺的金矿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阿尔伯特尚算年轻,其谦逊远不如维克多这样出没于古老遗迹中的冒险家。


    要是后者,在同样的情境下,只会感慨脚下文明之伟大——不是所有的种族,都能在历史的长河中刻下印记,并左右万古千秋后的未来。


    机甲辅助ai扫描着四周的地形,精密地计算路线消耗,游刃有余地在地底穿梭着。


    数百人的长队像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无知无畏地掠过沉默者的领地。


    巢穴的精准资料源源不断地从维克多和其余高级探索员的终端上传输给队伍中的小型数据处理中心,再被处理中心分别发送到辅助ai的数据库里。


    除了枯燥、乏味,还伴随着神经的时紧时松。


    好在暂时没有发生什么计划之外的事。


    被层层保护的研究员到底没能切身体会到探索科的压力。


    伊莱出了会儿神。


    巴掌大的褐色小虫撅高了尾部,晶莹剔透的分泌液从尾端‘啪嗒’一声掉了下去。纤细而不起眼的刺从倒数第二段节肢长到接近身体的连接点,帮助尾随者牢牢地扒在通道的顶端。


    比水稍微粘稠些的透明液体顺着背甲,滑进了泥土。


    伊莱的余光中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滴落,反手一摸,纳米纤维钩织的手套沾上了少许。


    人的皮肤层有最好的触觉感应器,但轻薄耐用的手套削弱了敏感的感官。


    研究员捻了捻手指,盯着液体打量了会儿,“好像是水?”


    “全体正在高速行军,07687号建议您不要使用神经元接入控制,以免拖慢行军速度。”ai忽然一板一眼地发送了建议。


    有效率的跑姿可以拆分成上肢摆臂、躯干稳定和下肢摆腿等几个部分。它们有机构成一个整体,需要上肢、躯干和下肢协调配合。


    伊莱随即解除了神经元控制。


    地下洞穴中,水汽凝结在顶端后滴落是合理的现象。


    更深的矿石与土层下,黑色潮水托着僵化的胶体,亦步亦趋地沿着分泌液中浓厚的信息素,向目标翻涌,准确地在机甲戒备范围之外,竭力贴近伊莱。


    “你们说,妮娜安然返回到地表了吗?”


    伊莱在研究员们的同频通讯中问道。


    长途通讯在他们进入巢穴后就已经中断,没人知道妮娜的现状,提起生死不明的同伴,无非是求一个无用的安慰罢了。


    约瑟*王心宽,把身体全权交给了ai掌控,听到组长问话的时候还在看新上映的年度巨制。他兴致勃勃地从初级文明土著女主与流落未知文明的星盗的绝美爱情中抬起头。


    “地表?你们也看银河绝恋了吗?”


    “很明显,没有……”狄卡罗无语,“我们在讨论妮娜。”


    约瑟关掉了电视剧,认真地说,“哦,可是我不关心这个。”


    “组长,我说话不太好听,我们走入巢穴之前就把命卖掉了,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命中注定。要是被同伴死亡的噩耗塞满了脑子,那离自己心绪大乱以致于送掉性命也不会远。”


    狄卡罗淡淡地看了约瑟*王一眼。


    伊莱哑然。


    他不能说约瑟的想法是错误的。


    人们从小被教育,生命是神圣的,应被自我支配。但同时,人类的小社会之外,宇宙中的法则与竞争是何其野蛮残酷,因此轻视生命本身而重视生命意义的思想广泛被人们所接受。


    刚从理论的象牙塔中走出来的伊莱,与星海巡游已久的约瑟、狄卡罗、维克多等人比起来,情感要细腻、丰盈得多。


    “所以真的不看看《银河绝恋》吗?我推荐开全息,沉浸式小甜饼,能放松一下心情。”约瑟极力推荐道,“我敢保证,队里肯定有很多人都在追这部剧!”


    伊莱没好气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刀子眼的小黄脸撇着嘴角,活灵活现地显示在约瑟的屏幕上。


    伊莱没再打扰心情憋闷的组员找乐子。


    狄卡罗点开工作台,不经意地显露了自己的努力。


    卷王的赶路空闲时间分外朴实无华,赫然是在忙那篇关于虫巢与身体代谢的论文资料。


    伊莱用欣慰的眼神无言地鼓励了一下勤勤恳恳的狄卡罗。


    当疲劳值累积到全息娱乐也无法欺骗大脑的迟钝时,距离信号桩的路程不足一公里。


    不然就干脆到信号桩再停下吧……


    停在这里的话,伊莱着实有些坐立难安。


    但是做决定的人是阿尔伯特,他要考虑疲劳行军后队伍危机应对能力不足的可能。就在阿尔伯特打算选择保守方案时,维克多的短讯改变了他的想法。


    见过大世面的传奇冒险家用惊叹不已的口吻,描述了他所看见的景物。


    “直接过来,这里有一颗,‘死去的心脏’。”


    阿尔伯特理解不了维克多的暗喻,发送的短讯又得不到回音,只能转发给了伊莱,希望他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介绍。


    ‘死去的心脏’?


    很难言说伊莱在反复咀嚼这个短句时,有过多少种猜想。


    不妨往最大胆的地方想一想吧。


    伊莱像被白纱蒙住的流萤,在灯罩内转着圈,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少许浓稠的黑暗,从神秘的历史中窥得了一个小角。


    是无数星际幻想文学作品中,【心脏】才是蒂卡兰人真正的致命之处。


    它起源于一个传说,真正的蒂卡兰人并非重甲类虫族这样的二等公民,而是由历任的【王】亲自诞下的后裔,他们的灵魂以【王】的意志为中心,编织成了跨越星河的网。


    【心脏】则是灵魂意志的载体。


    断肢可以修复,稀碎的脑汁淌在地上也不要紧,巢穴会记住基因的密码,只有【心脏】是不可破坏的,就像古代神话中逆鳞之于龙,涅槃火之于不死鸟。


    灵魂的重量轻轻巧巧,虫族的【心脏】不知是否像人类胸腔中那团拳头大小的血肉。但人们有志一同地将它捧上了不可轻忽的位置。


    那么,心脏,是用来代指【王】的?


    伊莱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奋力为血液流动提供动力。


    少年的脸颊上覆上了一层薄红。


    “我不确定……”


    伊莱喃喃地说道,“累一点就累一点,学长,别耽搁了!”


    什么研究者能抵挡住未知掀开面罩、历史拂开迷雾的诱惑?


    反正伊莱知道自己不能,肾上腺素搭载着血液,在有力的心跳下散到四肢百骸。他一点都不觉得疲乏,只想着立刻冲到信号桩那里去。


    对了,信号桩……不不不,信号桩眼下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死去的心脏’。他为之倾倒的真知,其冰山一角就在面前,再少的心力都分不出来给其余的事物了。


    “快呀!”伊莱恨铁不成钢地隔着人群瞪阿尔伯特。


    这人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的。


    ‘朝闻道夕可死矣’的精神是半点没学习到。


    要是眼神能发射火焰的话,阿尔伯特早被烧成灰烬了,哪里还能顶着研究员们灼热的视线,对着终端上传回来的信息权衡几分钟。


    “全体,听令。”


    阿尔伯特的嘴巴里总算说出了他该说的话。


    “前方安全,提速百分之十,到了信号桩再修整。”


    研究员们争先恐后地拼了命提速,卫队摸不着头脑,纳罕地同步提了速。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这群“养尊处优”的脑力工作者们如此积极。


    队伍的速度拔高到了安全时速内的极限。


    但——地上,起雾了。


    要叫停吗?


    阿尔伯特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给维克多发了紧急通话请求。


    铃声一次又一次地播放着,却无人应答。


    丝丝缕缕的白雾像山腰上的云,又像穿透轻纱的晨光,朦朦胧胧地落入室内,虚幻如闪电泡影,转瞬即逝。


    转眼间,白雾已将腰部以下盖得严严实实了。


    伊莱能感觉到夏日山涧溪流般的清凉。


    这不对——防护机甲将不明液体、气体等隔绝在身体之外。机甲运行如常,那么伊莱就不应感受到任何恒温外的体感。


    可是,好舒服啊……


    伊莱难以再想复杂的事,有种想要把整个人埋进雾里的冲动。


    “停下!都给我停下!”


    阿尔伯特高分贝的外扩刺破了雾的宁静。


    “短途通讯报废!防护机甲已进入休眠模式!别睡!”


    那道昂扬的声音渐渐地也低迷了下去。


    伊莱发觉到了不对,撑着迷迷糊糊的头,歪歪扭扭地走了两步,连声音传来的方位都辨别不出,还想在雾中摸索同伴。


    【宝贝,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


    好像、好像有人在哄他睡觉。


    【乖,饿不饿?睡吧,等你醒了我们就吃饭。】


    伊莱钝钝地依在石壁边上,似乎想起来了是谁在说话。


    是埃尔文回来了吗?


    【睡、睡吧……吃……】


    面容清晰的男朋友将他揽入怀中,半梦半醒之间,低低颂着古老的安眠故事的恋人,用第二对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另两只手发胀成团,轻柔地拍着背部。


    一下一下,含着饱满的感情,或者还有稠稠的液体。


    伊莱在梦中不知怎的被惊着了。


    【嘶……s……】


    埃尔文笨拙地抚慰着几乎是嵌在怀中的恋人。


    振动的声带一时模拟不出人的语言,但伊莱嗅着熟悉的气息,很快又乖巧地依偎在血肉与白骨中,沉沉地坠入黑甜乡里。


    黑潮涌动着,由白雾的遮掩下占据了这片空间。


    废铜烂铁下毫无声息的人们瘫倒在地。


    白雾泛起了血色,猩红的血线漂浮在雾中,大肆吞噬乳白的色彩。


    热、好热……


    呼吸道像是被湿润的血水从内到外润过一遍,血水不难闻,甚至还有令人疯狂分泌唾液的香气,麻痹了脑干的控温组织,让高温肆无忌惮地席卷。


    伊莱扬起白皙的脖颈,温玉般的肌肤盈着红润,其下隐约有可伶可爱的青筋。


    他喘不上气来,仅从口鼻摄入不了能叫他的肺部舒展的氧气。


    灵魂宛如沉溺在轻似羽毛都浮不起来的弱水中。


    不够,不够——肌肉与皮就如受力到极点的纸张,从中崩开了。


    氧气涌入肺叶。


    也许是氧气,也许是肺叶吧。


    伊莱破破烂烂的身体安详地不再抽动。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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