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我复苏了整个虫族[星际] > 14、十四只虫崽子
    他正在做一场没有止境的梦。


    伊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却又悲哀地无法抽身醒来。


    梦中,是他一年以前被迫来到i037号开拓者一型探索飞船上的日子。


    啊,当然了,怎么会是自愿的呢?


    帝国大学王牌专业的年级首席,是什么样的概念?高级研究员是许多人梦寐以求达到的高度,妮娜、狄卡罗和王都只是中级研究员,但是对于伊莱,这仅仅是个起步而已。


    如前文所言,i037在蒂卡兰集团原定计划中并不受重视,伊莱本可以去往学术资源更多的i001。让伊莱出现在这艘飞船上的主要原因,是托德·布列塔。


    托德·布列塔先生是位没什么大本领的花花公子,有个天才儿子是他人到中年唯一能拿出来吹嘘的骄傲,还替他在家族中争得了不小的颜面,哪怕这个儿子的另一半基因来源不详。


    许多外人向伊莱表达过同情,但他人的眼光实是与托德父子无关。


    盖因托德是个好爸爸——虽然这人在外头玩的花,偶发一些不太靠谱的行为,但不耽误他做一个负责有担当的好父亲。


    在伊莱顺利考入帝大取得首席成绩之前,没人知道他可以聪明到这个地步。


    托德当初为了儿子的前途可操碎了心,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提前预定了蒂卡兰集团的i系列探索飞船企划,为此还背了不少债务。


    谁晓得伊莱能靠自己从大资本手里博得更好的待遇呢?


    托德与i037背后的某位赞助者签订的协议不能解除,违约的代价并不低。


    父亲肯承担这个代价,伊莱却不肯。


    他想,只管做好自己的课题,什么实验环境都是一样的。


    伊莱的额角微微发汗,在安检处把空间钮内的行李取出又放回。


    罪魁祸首掏出手帕给伊莱擦汗,小声地说,“好像是我打靶回来的时候,给你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就把镭射枪忘在里面了。”


    “这怎么也能忘的!”


    安检员一听,翻了个白眼,“警铃响起来的时候我都以为是星盗抢劫到这了呢。”


    没有哪个好人家会把高危武器带上安检?


    托德无辜地看着安检员,他及肩的金色半长卷发在模拟太阳光下耀眼极了。


    伊莱‘人到中年’的一百二十岁老父亲,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绝顶的美人,时光带给他的是窖藏佳酿一般的美丽。


    在出生前,托德匹配到的是某种智慧类虫族的基因,形似地球上翩跹的纯色蝴蝶,藏在金色发丝间的触角与他背后那对异化出的翅就如红酒浸润的厄尔瓜多玫瑰,胭红的磷粉从蝶翼飘散,异香会迷醉对美貌不设防的愚人。


    这类虫族用利齿和肌肉换取了巅峰造极的精神控制力,为了不让操纵幻觉的能力流逝,他们会将盛时的美拖到生命力竭尽的最后一秒钟。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携带危险品的。”


    托德与伊莱如出一撤的绿色眸子像盈满了荡漾的碧波。


    “该不会对伊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刚还在气头上的安检员神情变得恍恍惚惚,“呃……是误会、误会,不会的。”


    伊莱收好了东西,看了眼起劲的托德,向后伸出手,‘啪’地拍了一下。


    “甜心——爸爸要和你说几遍,你不能……”


    “我可以。”伊莱用一支糖堵住了他的嘴,“只要你在公共场合无差别散发你的魅力。”


    蝶翼在受到外物靠近的时候会迅速贴合在一起,输出的磷粉骤然衰减,就可以打断托德施加的精神控制,被控者的这段记忆就像蒙了层纱布不再被自发忆起。


    “爸爸,你忘了之前的惨痛教训了吗?”


    例如装傻充愣坐等蝴蝶入怀的前男友,强势霸道爱管东管西的前前男友,还有伊莱见到过的、一只手数不过来的预备继父们。


    托德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使用他的能力,然后招惹上大大小小的麻烦,而且乐此不疲。


    伊莱长到这么大,对父亲的本质有着深刻的了解。


    强调一下,爱玩爱撩的小趴菜没有恣意招摇的资格。


    齐整的脚步声从右后方踢踏着接近。


    有一只休假回归的探索队正停滞在他们身后,等待安检。


    伊莱收好空间钮,循着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有人凝视着他的背影,于是正正好望进满目湛蓝的晴空。


    “你、你好?”


    伊莱像笨笨鸟似的,说话刹那间略带了几分呆气。


    富有层次感的浅灰色短发将那双眼睛衬得更澄澈些。


    “您好。”那人笑了笑。


    伊莱像是被丘比特拎着弓箭跨越光年与星河,一箭击中了心房。


    审美是极度私人化的东西,就如同‘自我’,【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某个角度来讲,可以说审美比基因还要具备独特性。


    在自然的条件下,一个人的审美不大会与茫茫人海中的另一个人完全相同。那么,也应该不会存在完美符合一个人审美的另一个人。


    又或者说,这样的缘分世所罕见。


    探险队的制服是墨绿间夹着土灰的迷彩,轻薄而弹性的短袖内衬裹住了血气几欲喷薄的躯体,就像教科书上的标准的人类,兼之蓬勃的生命力与朝气,如受凡人礼赞的阿波罗。


    煌煌炽金与银白太遥远了,但浅灰的发色恰如其分,将皎如月神者拉下了神坛。


    那不是月下的影,是可以触碰、可以拥抱的人间。


    他的眼睛里有片可以沉沦的海洋。


    伊莱的视觉忽然就与味觉、嗅觉达成了通感,勾起满腹食欲。


    托德好笑地轻轻拍了拍伊莱的后背。


    “拿好你的行李,以后我再想寄东西可不是随时就能送到的。”


    伊莱收回目光,“爸爸,就送到这里吧。”


    托德揉了揉伊莱那头温暖可爱的卷毛,看了眼探索队的方向。


    这孩子的理性远超感性,极难与他人共情,所以他教导儿子得要学会设身处境地换位思考。就算这样,伊莱也从来都理解不了老父亲见天谈恋爱的感情需求。


    还得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碰见合适的人才能叫他开窍。


    “宝贝,不过去要个联系方式吗?”


    在过去的十九年,伊莱与人交际一向目的简单而明确。人生计划外的心动对象乍然出现,除了‘你好’和‘再见’,腼腆得半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


    托德的话推动了伊莱缩在蜗牛壳里的心。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唐突了?他也许……”


    伊莱向他精通恋爱的感情大师老父亲求助。


    “怎么会!”


    托德惊诧地低呼,“我们宝贝这么优秀,要自信一点。要是有年轻有为的小绅士向我搭讪,我一定会说,‘为您的垂爱不胜荣幸’。


    崽,听阿爸的,去。”


    伊莱犹豫了一下,走向了看起来很是意外的埃尔文。


    他已经被蒙蔽了双眼,早想不到,以基因学论,雌性为了孕育后代往往会进化出更多的脂肪储备,会尽可能地低调朴素,融入环境。只有渴望求得配偶倾心的雄性生物才会长出五颜六色的羽衣和斑斓的皮毛,展露一切卑劣的手段,在竞争中博取芳心。


    高端的猎手,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但又很难讲清楚,那到底是猎手,还是自诩聪慧的猎物。


    看似是猎手借助华美的外表俘获眼球,可是,是谁定义了‘美’呢?


    “嗯……我……”


    伊莱咬住唇,他卡壳了。


    在走过来的时间里伊莱做了好几次预演,事到临头却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要讲个幽默的笑话迂回地索取他们之间的可能,还是礼貌而直当地发出共设未来的邀请呢?伊莱拿不定主意,声带也像被封锁住,发不出声。


    “我是探索科的高级探索员,埃尔文·弗莱德金。”他主动后退一步,执起伊莱的手背,行了吻手礼,“小先生,向您问安。”


    裸色的、干净的唇瓣印在伊莱细腻光滑的手背上。


    那只大手合拢时差不多能将伊莱的手完整地裹挟在内。


    埃尔文的队员们震惊了两秒,齐齐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伊莱傻站了会儿,回过神猛然抽出手,蹬蹬蹬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不是,你……哎呀,不是,我的手!”伊莱的脸颊一阵阵发出热意,脸蛋通红,面上微小的绒毛都像是要染上了淡粉色。


    埃尔文也微红着脸,像是不知所措地嗫嚅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是对已婚女性的室内礼节!”


    伊莱压着嗓子,有些羞耻。


    埃尔文的眼底划过一丝捉不找摸不透的狡黠。


    “真的非常抱歉,只是看您的气度古典沉静,像是某些世家贵族的孩子,我还以为您会喜欢复古的礼节,没想到我不仅学识不精,还自作主张惊扰到了您。”


    “那倒也不是。”


    伊莱对好声好气的人是发不出薄怒的。


    “你的礼仪没有错误,用双唇轻触手背和指尖都是正确的,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很稳重、自然而利索——除了没有用对人。”


    解释完了吻手礼,伊莱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对了,我叫伊莱。i037高级研究员,伊莱·布列塔。”


    埃尔文听了,眨眨那双湛蓝的眼睛,全然相信了伊莱的自我介绍。


    哪怕伊莱的基因改造程度低,使他19岁的年龄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态,故而更像星际人类十六七岁的样貌,埃尔文也轻易地接受了他高级研究员的身份。


    伊莱被数不清的人质疑过,偏偏没在埃尔文被惊异地盘问,心里还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你……不质疑一下我的评职吗?”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聪明人的。”


    埃尔文浅笑说,“我也不认为可以被立即证实的事情有撒谎的必要。”


    那些明知道事实和真相还要持怀疑态度的人,无非是出于人性底色中的嫉妒。


    “小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沿用了没有交换姓名前的说话方式。


    相较于时常被人挂在嘴边的‘布列塔先生’、‘布列塔博士’,埃尔文从唇齿间吐出来的‘小先生’则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与暧昧感。


    伊莱稍缓了缓干涸的嗓子,嘴巴一秃噜,憋着口气往下囫囵说道,“有点打扰了但是你如果喜欢同性而且还没有男朋友的话我想……”


    “不,请您先等一等。”


    埃尔文温和地打断了伊莱的话,正色道,“这些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可夜行的生物害怕太阳的辉光,由此只能在暗处觊觎光明。


    “我想,我是否有幸能得到您的垂青呢——小先生。”


    最后三个字在他舌尖滚动着,既轻且柔。


    丘比特拉开弓,射出的是可是两支箭。


    让阿芙洛狄忒屈尊垂怜地上的生灵,不感恩戴德的话,未免太过冒犯。


    埃尔文藏起自己目眩神移的灵魂。


    反复雕琢骨骼、肌肉,塑造能被【王】投之一瞥的□□,模拟成百上千次的相遇,以千万次的偶然等待一次必然的惊艳与对望,谦卑而卑鄙。


    ——他成功了(不过也有可能高兴地太快?)。


    伊莱揣着联系方式晕乎乎地短暂告别了探索队。


    托德很看不上儿子不值钱的样子,临走前还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嘴里嘟囔着什么,“你看看你,真是一点出息没有,人家一捞一个准。”


    “我喜欢就好了嘛,爸爸,我这是学的你。”


    跟着感觉走可是托德恋爱时的至理名言,没毛病啊。


    伊莱笑完,一摸手环,就想到了待做的实验和实践作业。


    像是要把人由内而外点燃的‘欲’如潮水般退却。


    托德转身踏上飞行器,错过了伊莱变换的眼神。


    “宝贝,阿爸要走了,记得每周都要和我视频好吗?”


    这时候,他什么娇艳的容色都没的彰显,流露出一种奇奇怪怪的慈祥。


    “不要在实验室里一天埋头到晚,要好好吃饭,你也到成年了,成年人可以干的事情你也可以干,别在屋子里面闷到傻掉。”


    “好好好,我都会记住的,爸爸,你自己当心点就好了。”


    伊莱无奈地点点头,反过来叮嘱托德。


    他的老父亲是万花丛中的资深玩家,有着帝国人的平均性观念水平以上的开放,但总能碰见想要拉着他一起金盆洗手的‘好朋友’。


    “啧,可别担心我!”


    花蝴蝶似的托德飞走了。


    伊莱低头一看,通讯手环上有两封短信。


    来自埃尔文的晚餐邀约,以及新助手中级研究员妮娜·菲茨的入职简历。


    这还用比较吗?


    晚餐怎么吃不是吃?


    伊莱回绝了埃尔文的邀请。


    中级研究员是实验室里的主要劳动力,如果有一个聪慧的中级研究员担任组长副手,协调上下,那无论做什么研究都会事半功倍。


    以重要程度论,伊莱得先去见一见这位女士。


    忐忑不安的埃尔文看着被拒绝的邀请,一时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研究要紧,我果然还是太闲了啊……”


    布列塔博士瞅了瞅手里的实验和课题,感慨道。


    再一个,说来也怪,当两人面对面时,伊莱的心律图就不太好看,埃尔文没有出现在他眼前时,伊莱的心又可以不为所动。


    恋爱这个话题,对目前的伊莱来说还是有些超纲了。


    “荷尔蒙,对人的干扰太大。”醒神了就悄咪咪地退缩一下,应该不过分。


    伊莱就着营养液,边阅读晦涩难懂的文献,边清心寡欲地想着。


    他不会是唯一一个心动后不行动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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