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会啊, ”章勤似笑非笑地盯着温遂,“他可会了,林澍教过。”
时舟南眉头一皱, 正准备骂人,温遂就敲了敲手里的笔记本,用眼神示意时舟南别管他。
时舟南收回视线, 对温遂说道:“都是solo曲,带我不合适吧。”
温遂没有别的目的, 只是有点想和时舟南一起跳舞, 确实没想到这点,听见这话后看向在场的策划老师。
“是solo, 不过如果想要合作的话编一段也挺不错的, 也比较容易有话题度, 就直接当成feat就行。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的想法。”
策划:“那就先编曲,编舞的事后面再说。”
一上午的时间几乎全部用在了选定曲目上面, 中午也是公司定来的盒饭。温遂戴着耳机找编曲的教程来看,连时舟南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都没发现。
直到一个视频看完了, 温遂才用余光瞄到旁边的时舟南。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拍, 摘下耳机, 递给时舟南一边:“你要看吗?”
时舟南摆摆手:“吃饭就先吃饭,不差这会儿。”
温遂乖乖收起耳机, 专心吃饭。
期间真人秀的节目组一直在旁边拍,钟宏见温遂和时舟南总是凑在一起,小声问旁边的钱亮:“公司真的没有打算让他们两个的cp发展一下吗?”
“时舟南这条件,谁不想上来蹭两下?你猜为什么之前带不动, 只有他和林澍的cp火点?不是有没有打算,关键在他自己想不想。”
“那温遂呢?”钟宏问, “温遂这种冷冷淡淡的性格,反而招人喜欢,特别是如果能整出点反差来,更了不得。”
“得了,你别看他不怎么说话,看上去挺听话的,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他可不比时舟南好管,这俩是不一样的硬茬。”
“但微博上他们两个还挺有热度的啊,按我的经验来说,要炒肯定能炒起来。这种双赢的事情,只要他们不来真的,别的都好说。”
钱亮啧啧两声:“别说时舟南和温遂了,当初和林澍关系那么好,也没答应公司炒cp的要求。所以现在也没着急和他们俩提这个,我看悬,不过你们剪辑后期倒是可以往这方面搞一搞。”
这些对话他们几人浑然不知,下午去录音室泡了一下午,正到晚上饭点的时候,拍好的QG杂志寄来了样片。
吴陆夏也来了,示意摄像机凑近去拍。
封面选用了时舟南站在C位的,不得不说,时舟南不愧是模特出身,脸和身材是能经受单反镜头检验的,最突出的就是他。
唯一一个能稍微不那么被时舟南压下去的就是温遂了,他穿着一身白,气质也和时舟南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柔和之中还带着几分韧性。
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其他三个人不太突出。
这次杂志是封面加几张内页,钱亮接着往里翻,欣慰的是每个人都有半页的单人照。
温遂和时舟南正好在一开面,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
偏偏时舟南正坐在椅子上抬起头,嘴角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而温遂微微低着头,一本正经地盯着某处。
中间虽然是留白,但就好像他们两个正在对视,光看着表情都能让人脑补一出大戏。
钱亮认真打量,不可否认他们看上去非常契合,想着要不要找时间提两句,看时舟南这接受度,应该也不会太排斥。
再往后翻都是团体照,一开始的都很正常,但后几张却出了大问题。
后面的几张都是温遂站在C位,可因为一开面都是整张照片,又因为装订的原因,站在正中间的温遂正好被夹在了装订缝处,遮了个严严实实,扯开都看不到。
Mn往期的杂志装订都是用钉装或者线装,很少用这种胶装的。一把中间的温遂遮住,就好像这团只有四个人一样,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不约而同地看向温遂,温遂眼神闪烁,眉头微微皱起。
这简直是非常低级的失误,场面变得有些严肃,摄影组正准备关上相机,却被吴陆夏拦住,示意继续拍。
钱亮有些尴尬地摸出手机,“我现在和那边的负责人联系。”
时舟南把杂志往前翻,翻到温遂那一张单人图:“明明有效果更好的,为什么选这一张?”
钱亮见时舟南反应这么大还有些意外:“你怎么比人家还激动?”
温遂:“谢谢队长队长替我维权。”
时舟南挑眉,没吭声。
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炒cp真是可惜了,钱亮腹诽,手上动作没停,把扬声器打开放到众人中间。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钱亮清清嗓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你好,我是AERX的经纪人钱亮,杂志样片我们这边收到了,大体上没有问题…”
时舟南立马质疑:“这还不是问题?”
“咳…发现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贵社好像更换了杂志的装订方式,加上二十到二十六页排班不合理,有一位成员完全被遮挡住了。”
对面沉默片刻,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态度不怎么严肃认真:“实在很抱歉,我们从今年开始就统一换成不能平摊的胶装模式了,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排班问题,如果有成员被遮住,那应该是拍摄的时候没有好好和导演组沟通造成的。”
这一通甩锅的言论下来,做错的反而成了温遂,温遂再怎么有教养也不乐意白白背锅,说道:“拍摄时的站位都是导演和摄像安排的,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清楚,这属于杂志方的失误。”
“另外,”对方直接无视温遂的质疑,“因为时间紧,这期杂志已经投入量产了,如果想要召回,需要贵司承担一下成本。”
“杂志方的失误,后果需要我们和公司来承担吗?”温遂冷笑一声,“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麻烦您搞清楚,我们一开始和AERX签订的合约就是有林澍在的呢,这次拍摄没有收取违约金,已经很不错了。”
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好像是当时为难温遂的那个摄影导演,当时听安毅提了一句,好像他和林澍关系特别好。
钱亮一反常态,在一边闷着不说话,反倒是时舟南说:“作为合作伙伴,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么?”
“咱们确实合作过不少次,不过是和有林澍在的AERX,网友和贵公司的想法不受我们左右,但是我们杂志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的。我们的合作伙伴一直都是有林澍在的AERX。”
温遂:“既然这样,当初你们就不应该同意我参加拍摄,更不应该因为找不到替代人选主动找我们,又想赚钱又要装清高,好处都是你们?”
面对这种完全不合理的事情,温遂还能心平气和地应对处理,语气也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慌乱。
对面噎了几秒,还是那副蛮不讲理的态度:“总之我们不能召回。”
这态度听得人火大,时舟南直截了当地回怼:“Mn这些年光靠着AERX就赚了不少吧,这点印刷费都出不起?还是说你想中断之后的合作?不仅是AERX,还有LOCO的其他艺人。”
“时舟南!差不多得了!”钱亮皱着眉提醒他。
但对面的语气很轻蔑:“您一个小小的成员,好像没有权力说这些话吧?另外,大可以思考一下,合作对谁的益处更大。”
钱亮眼疾手快拿起手机,把扬声器关了,沉声说道:“这件事我会尽快联系你们负责人处理,今天艺人行程比较满,说话语气可能不太好,请见谅,我们私下聊。”
说完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就匆匆挂了电话,看向时舟南:“这是甲方,你的语气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时舟南扬扬下巴:“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么?”
钱亮意味不明地深看了他一眼,转而缓和语气对温遂说:“我会再想办法和他们沟通的,不用担心。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不一定能改过来。”
“不会改的,”温遂淡淡道,“对吧?”
钱亮沉默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杂志方提供的资源的确更多,杂志方是甲方,就算不待见温遂,公司也没理由为他维权而影响合作。
毕竟LOCO这么大的公司,不可能因为温遂一个人牺牲。
温遂拎得清是一回事,失落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这种被摆在明面的排斥,只不过他什么情绪都不外露,看上去比时舟南还要平静。
但时舟南难得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盯温遂,似乎对他的反应不满意。
吴陆夏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对旁边的助理说:“这段先别剪出来。”
到了下午开会,温遂状态还是不对劲,总是盯着空无一处的某处发呆,在轮到其他几个人讨论编曲的时候,时舟南突然捏了一下温遂放在桌面上的手腕,附耳道:“跟我出去一下。”
温遂正在走神,被捏了一下才回过神,见时舟南已经起身朝门外走了,于是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中跟着起身。
摄影师也想跟,被时舟南的表情阻止,只拍了个一前一后出去的背影,这才作罢。
“怎么了?”温遂问道。
“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温遂笑笑,见时舟南有些烦躁的情绪,问:“你是不是在替我憋屈。”
憋屈,这个词用得太精准了,时舟南可不是受气的性格,有气没处撒的感觉异常烦躁。
“对。”
温遂叹了口气:“从挂了电话开始,我一直在想能做什么来维权。但说实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人在资本面前的力量太渺小了。”
时舟南:“如果我是你,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说到底是杂志方理亏。”
温遂的笑容有点无奈:“如果真的只是看谁占理,也不会这么憋屈了吧。”
时舟南沉默不语。
“说白了,钱亮也好,公司也罢,甚至是AERX,所有人都觉得我代替了林澍的位置。相比于我本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林澍’替身这个名头更重要,总有人能接受,也总有人不能。”
温遂强颜欢笑,继续说道:“我能做的,只是努力让大家发现我的特别之处,让他们喜欢上温遂,而不是为了补足林澍留下的空白。”
时舟南收敛起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神情真挚地看着温遂,注意到他说话时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瞳孔很亮。
时舟南看得时间太长,长到温遂都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轻轻眨了下眼睛,有些疑惑。
明明他们还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温遂却觉得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但这很难。”时舟南说。
温遂笑笑:“我知道。”
从踏进LOCO的第一天,温遂就知道。
“不过我会足够耀眼的,队长。”
第32章
温遂当然耀眼, 哪怕只是穿着常服站在走廊的白炽灯下。
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温遂浅棕色的瞳孔里,无论看过多少次,时舟南还是会在心里想, 他几乎从来没有在娱乐圈看过这么清澈且执着的眼睛。
“所以你为什么要加入AERX?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问题时舟南之前就问过了,当时温遂就没有直接回答时舟南的问题,到现在时舟南还是没有想通。
明明凭借他的条件, 就算走正常流程成为练习生也会很快出道,哪怕是现在这种地狱开局也吸引了不少粉丝, 更何况正常出道。
“因为喜欢, ”温遂说,“时机也好。”
这个“喜欢”没有具体的指代, 温遂很少这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让时舟南有点意外。
不过具体原因是什么, 温遂很显然还是不愿意说,只不过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出奇, 满是真挚。
他们又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等到温遂状态调整得差不多, 两人才一起回到录音室。
主打曲的伴奏已经基本成型, 施瑞把demo放给他们听, 得益于时舟南的想法,整首歌的质感比刚刚高级不少。
可温遂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虽然很好听,但似乎缺了几分距离感,反复几次之后,才觉得好像是鼓点太强烈的原因。
温遂提出自己的想法, 施瑞拷贝出一份,把副歌的鼓点削弱几分, 再重新放给他们听。
副歌的鼓点一弱下来,就多了几分空灵的感觉,若隐若现的鼓点就仿佛轻快的脚步声,把全曲的氛围推向一个高点。
时舟南听完后补充道:“把副歌前面一段的鼓点也去掉试试吧。”
施瑞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把鼓点删掉之后,全靠管弦乐把歌曲的节奏推向高点,顿时多了不少恢宏浪漫的画面感,更加契合这次的主题了。
“好听是好听,但是我有一个问题。”齐一鸣说道,“没有鼓点就不好写歌词,更不好编舞。”
施瑞:“思路打开一点,并不一定需要套路化的歌词和舞蹈,你们完全可以尽力发挥出自己最佳的水平状态。我打个比方吧,就是这段没有鼓点的管弦乐,就完全可以配一段旋律,加一些柔和的舞蹈,比如现代舞。”
一提到现代舞,大家就不约而同的瞟温遂。
只有余枫不合时宜地小声来了一句:“以前林澍哥在的时候也这样编过。”
刚说完就被时舟南撇了一眼,余枫回过神来,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这样效果应该很不错。”
齐心协力之下的效率尤其高,不到一天就把主打曲的伴奏demo定下来。制作人拿去润色修改,他们只用琢磨一下歌词内容,再抽空去改solo曲的伴奏,和编舞老师那边配合着练舞就可以,任务可以说是非常轻松。
这一整周连轴转到周末,钱亮突然提出要带他们去聚餐,还是去鼎湖那边很有名的私人餐厅,价格不菲,公司出钱。
美其名曰聚餐,可到了地方温遂就发现不对劲——吃饭的地方是中餐厅,雅间里的大桌能坐下十几个人,就算加上他们的助理还绰绰有余,钱亮还一直坐立不安,完全不像私人聚餐。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上来,温遂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时舟南,正好发现他投向钱亮不耐烦的视线。
为了证实猜测,温遂凑近问时舟南:“你们之前聚餐也来这种地方吗?”
时舟南摇头,“有问题,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旁边的齐一鸣听见他们的对话,嗤笑一声:“队长当然不知道了,都没来过聚餐几次。”
再一看,除了时舟南,其他三个人倒是一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模样。
钱亮一个劲的看时间,眼瞧快到六点,他才终于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请这两次拍摄的投资方和主要工作人员吃个饭,辛苦对方的照顾了。温遂,你今天机
灵点,嘴甜点,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
“什么意思,”温遂意识到什么,“Mn的工作人员也来么?”
“当然,”钱亮扫了时舟南一眼,“杂志的事…还没完全解决,为了以后长期合作考虑,还是缓和关系比较好。”
温遂的脸彻底黑下来,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需要他来赔笑脸。
看出温遂的表情不对劲,钱亮又继续说:“你这孩子别学时舟南那么轴啊!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现在受点委屈怎么了?”
温遂放在膝上的拳头握紧了,白皙的手背上爆出青筋,听见这话后猛地起身,把另一边的余枫都吓了一跳。
“抱歉,”温遂说道,“我没有受委屈的习惯。”
说完把沉重的实木椅子向后推了些,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往门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时舟南的声音:“早说啊,我也没兴趣。”
“温遂!”钱亮的语气激动起来,“你知道走出去意味着什么吗?LOCO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艺人,AERX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是因为你和品牌方终止合作,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时舟南在钱亮的威胁中转过身,正好就看到温遂猛地停住脚步,与此同时,门口戏剧化地出现两个人,正是那个为难温遂的Mn拍摄现场的导演和摄像。
时舟南在温遂身后半米远的位置停下,想看看温遂会不会被这一番话道德绑架。
温遂脊背挺得很直,没有一点要让步的意思,可是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多半是把钱亮的话听了进去,正在权衡利弊。
“时舟南。”温遂突然喊道,声音轻的大概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嗯?”
“我……”温遂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舟南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几乎是并肩站着,他的声音在温遂耳边响起:“如果你走,我和你一起,只要你不怕后果。”
其实时舟南心里抱着隐隐的期待,希望温遂能坚定地离开这些恶心的人和地方。
他看到温遂的脸颊微微鼓起,似乎是在咬牙,又像是在努力保持理智。
如果他走了,当然会在这几个人面前保持住尊严,但多半保不住日后的合作与资源。
但如果他留在这里,免不了一通难缠的饭局。
以温遂的性格,时舟南赌他会选第一种。
可是温遂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松开,喃喃道:“时舟南,我可以走吗?”
“只要你想,”时舟南说,“什么都可以。”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温遂有几分无助,不知怎的就处于这种孤立无援的地位。
就在这是,门口又传来声音:“哟,这么多人堵门口干嘛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Mn那两人也回过头,导演一看清来人,刚刚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场都减弱了几分,连忙说道:“哎哟郑总,您怎么也来了!”
温遂认出那人,是拍广告时加他的那个总导演,只不过这个称呼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对方的表情不像这两人这么有敌意,身后竟然还跟着吴陆夏,总算让温遂稍稍缓了缓。
“AERX邀约,我不能不给面子啊。温遂,这次合作得很愉快,冬季新品线的销量很可观,我该请你们吃一顿才是。”
被称为“郑总”的人看上去四五十了,脸上虽挂着笑,语气也是温和善意的,给温遂的感觉却有些古怪。
只不过温遂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人,光是第六感响起危险的警报,却说不出来。
钱亮见时机正好,连忙把温遂和时舟南往回带,一边对那几人说:“招待不周,请各位随意落座啊!”
话音刚落,钱亮的手腕突然就被时舟南的大手钳住,微微一使劲就让他卸了力,连带着温遂那边也松开了。
他一抬眼,就对上时舟南深沉漆黑的瞳孔,里面警告意味十足。
钱亮很多次都想不通,到底谁才是经纪人。
时舟南只扫了钱亮一眼就看向温遂,后者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向时舟南投来一个无助的眼神。
就仿佛在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遂没说,但时舟南已经知道了温遂的选择,眼神比刚刚冷淡些许,并没有回应温遂,只是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落座。
钱亮还没坐下就开始赔笑脸:“之前应该都见过了,现在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运动广告的负责人兼导演,郑宇阳郑导,真人秀导演吴陆夏吴导,是郑导的关门弟子。”
温遂本来垂着头盯着桌面的餐具发呆,听见“郑宇阳”这名字后猛然抬起头。
同名的概率几乎为零,温遂敢肯定这就是贺池临提到的那个投资商,拍广告的时候并不知道导演的名字和身份,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这绝对不是巧合,温遂心想,立马低下头给贺池临发消息:【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郑宇阳】
钱亮还在继续说:“这位是Mn负责沟通和拍摄的负责人,陈落,这次的杂志整体由他全权负责。”
温遂从手机中抬起头,认出这个陈落就是拍摄和后续沟通时最为难他的那个人。
这个陈落和林澍的关系很好,林澍微博动不动就会发由他拍摄的照片。
这饭局,从哪里看都像鸿门宴。
温遂坐立不安,偏偏贺池临又不及时回消息,他只能在对面不怎么友好的笑意中低下头躲闪,全程不说一句话,也不和他们有视线交流。
入团到现在,温遂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身不由己。要不是还有齐一鸣和章勤轮番溜须拍马,这场饭局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可温遂只觉得吵闹夹杂着恶心,让他喘不过气来。
温遂用余光看时舟南,他完全没在听这些人在说什么,只是低头独自玩手机,单手打字,看上去在和谁发消息,还是一如既往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温遂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家里有这些意图复杂的饭局也不会带着温遂,他也是在此时此刻才感受到自己被保护的有多好。
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让温遂觉得反胃,面前的佳肴也难以下咽,偏偏陈落变本加厉地示意服务员给温遂倒酒,起身说道:
“这次合作多有不完美的地方,还请你们也见谅。温遂,这次杂志已经大面积投产印刷,辛苦你这次受点委屈,下次有机会再合作,来,这一杯就当给个面子。”
短短几句话就把温遂架到一个不上不下的为难高度,温遂捏住装满了的酒杯,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时舟南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有些看不下去。
这酒不喝,就相当于当场撕破脸,拒绝后续合作,当众让整个Mn下不来台。
温遂再一次面临这样难办的选择,可时舟南就是莫名觉得,温遂不会喝这杯酒的,他身上有种宁折不弯的气质。
果然不出他所料,温遂细长的指尖捏住酒杯,原封不动地拿给服务生,一言不发地看着陈落。
陈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带着旁边的钱亮也变脸,一个劲给温遂使眼色。
可温遂只是淡淡道:“尊重是相互的,这面子我给不了。”
旁边的郑宇阳似笑非笑,陈落的眼神也很轻蔑,就好像算准了LOCO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爱豆得罪甲方。
“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不仅是你,LOCO其他人的合作也是由我来负责的。这杯酒是给你面子,不过看你这态度,我猜LOCO也不需要和我们继续合作了。”
钱亮连忙打圆场:“别别别,陈总,他就是刚出道还不懂事,温遂!你还不赶紧的!”
气氛顿时变得非常焦灼,没人敢说话,视线集中在温遂身上,希望他能服软,不理解他在强硬什么。
可就在此时,时舟南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温遂:“你吃饱了吗?”
温遂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舒缓些,松了口气,也轻轻摇了摇头。
时舟南站起身,接过那杯度数很高的白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到桌面上,冷着剜了陈落一眼:“我是队长,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说完拉起温遂的手就往门的方向走,就连温遂都没反应过来。
温遂被他捏住虎口,热度从交握的掌心传到全身,让温遂想起他刚入团的那个晚上。
时舟南的掌心一直很温暖,很有力量,刚刚的不安全部烟消云散,仿佛能带着温遂闯过所有荆棘。
有他在,温遂就有十足的底气。
这动作流畅又猝不及防,在场所有人都还在懵圈,时舟南就已经单手一把拉开沉重的包间门。
“时舟南!你给我回来!”
钱亮气急败坏地喊,一边又要给几个人赔笑脸,结果两边都没落下好。
门被拉开,两个人影站在门口,拦住了温遂和时舟南的去路。
时舟南看到后面那人,松了口气般轻笑一声,冷不丁地冒了句:“半个小时才到,看来路上有点堵。”
前面的人温遂认识,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就看到后面的人和时舟南的眼神交流。
“戴好口罩再出去,又想被拍吗?”
人还没完全被里面的人看见,声音就先传了进来,钱亮面露意外,立马起身朝门外走去,看清来人后说话都结巴起来:“魏、魏总,您怎么来了啊?”
魏立新绕过两人,不疾不徐地迈进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西装男,温遂没见过,但那人径直走到陈落面前,居高临下地质疑:
“我怎么不知道,LOCO和我们Mn的合作什么时候由一个摄影总监来拍板了?”
光看陈落这见鬼似的表情,温遂就对这男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魏立新示意服务员关门,也没坐下,就直接说道:“钱亮,你这个经纪人不想干了就直说,什么时候带着我们艺人开始搞官场那一套了?”
钱亮像个鹌鹑似的垂着头,一言不发。
温遂还有些懵逼,旁边的时舟南居然在笑,丝毫不对这两人的出现感到意外。
“你知道要是被拍到,媒体会怎么乱写吗?我看你这位置是坐得太舒服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魏总,我……”
“明明没错的事情,还要拉着他们来道歉,我看你是吃饱撑的。”
等魏立新说完,西装男也开口,矛头直指陈落:“Mn不需要把私人情绪代入工作的人,你要是真这么舍不得林澍,趁早去星悦投简历吧。”
“另外,抱歉,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导致这次合作出现问题,公司已经开始对相关人员进行追责,这次的杂志也已经全部召回重印,作为补偿,温遂,我们邀请你继续拍摄Mn下月刊的封面。”
第33章
短短几分钟, 形势就彻底逆转。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陈落这会儿一句话也不敢说,偏偏魏立新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头也没回地对温遂和时舟南说:
“你们想转场就转场,口罩帽子戴好,要是被拍到上热搜了我不管。”
期间时舟南的手一直没松开, 另一只手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握起拳飞快地和那个西装男碰了一下, 才带着温遂离开。
西装男露出个笑容来, 在魏立新旁边坐下,对剩下那三人说道:“你们也去吃点别的吧, 这饭挺倒胃口的。”
等人都走了, 包间里只剩下噤若寒蝉的钱亮和陈落,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郑宇阳和吴陆夏。
魏立新清清嗓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钱亮一眼:“回公司再和你算账。”
说完又看向郑宇阳:“郑总, 什么风又把你刮来了?”
郑宇阳面不改色:“最近和你们LOCO合作密切,不少项目可都是我拍板投资, 我徒弟又跟着拍真人秀, 我很看好有温遂在的AERX, 接到邀请来吃个饭,也不过分吧。”
“投资归投资, 您最好还是不要和我们的艺人私下接触,听说您加了温遂的微信,这不太合适。”
郑宇阳笑笑:“魏总,您好像很看重温遂啊。”
魏立新不慌不忙地回话:“不看重也不会让他加入AERX了。LOCO一直很看重艺人本身, 今天完全是钱亮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
“老板, 我知道错了。”
魏立新直接无视他:“梁总,您说。”
陈落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能把老总招来,Mn和爱豆对接的杂志拍摄一直是陈落全权负责,时间一长,多少违背了刚接手时的初衷。
“你挺能耐啊,拿着鸡毛当令箭。才干多大点工作就飘成这样?之前也没少为难其他艺人吧。”
听见梁总说话,陈落更是头都不敢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温遂一个平平无奇的新人,能搬动这两尊大佛。
等外人都走了,包间里只剩下魏立新和钱亮,魏立新才沉下脸说:“你组的局?”
钱亮开始心虚:“老板,是我组的……Mn那边和我们还有合作,之前打电话过去沟通的时候态度挺强硬的,我担心以后的合作……”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想的,LOCO什么时候交给你这些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还做不到凡事先为艺人考虑,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
魏立新很少因为艺人的事情直接教训经纪人,短短两句就让钱亮说不出话来。
但钱亮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他没当着那么多人骂他,只说:“回去之后好好反思。”
…
温遂跟着时舟南走出餐厅,外面刮着冷风,交握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温遂一直在出神。
时舟南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温遂的虎口,他的眼神才聚焦片刻,很快又开始失神。
温遂不常这样,他更像是一只时刻保持警惕的小猫,可从刚才开始温遂就一直像丢了魂。
看来这场饭局带给他的冲击不小。
“温遂。”时舟南叫他。
温遂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在大街上一直牵手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反握了一下,时舟南这才松开手,揣回兜里。
“魏总他们,是你叫来的吗?”
“魏总不是,Mn的老板算是我朋友,叫他来看看这不像话的员工。”
时舟南继续说道:“安毅马上就到,接我们去吃点人吃的东西。”
“你们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吗?”温遂总算彻底回过神来,反问。
“人微言轻的时候,经常不被资本当人看。别说其他公司,就连自己老板都觉得无所谓,相比于人,更像是用来交换的商品。”
温遂:“但是你没有,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时舟南有些意外,他没少向公司反抗,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让公司重视他们。
不过这些都只有内部的人和合作方知道,所以没什么人敢惹时舟南,网友和粉丝都只是听过传闻,温遂没道理知道。
“我猜的,”温遂说道,“刚刚坐在里面,我就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可能早就掀桌子走人了。相比于合作,我觉得自己的尊严更重要。”
“可你明明反抗了,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温遂没想到时舟南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微微愣神后才说:“因为我看到他们的表情,突然不确定自己行为的正确性。如果我为了自己的尊严,让更多的人失去工作怎么办?Mn好像真的有这个实力。”
所以那会儿他停住离开的脚步,连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
他明明可以任性的,可是他没有。
这是人之常情,时舟南却感到心情复杂——如果是他,他才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更何况那些人还对他冷眉竖眼。
温遂和他不是一类人,才会用这种事情来道德绑架自己。
“你太天真了,温遂。”时舟南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算是对公司其他艺人而言,都只是一个工作而已,更不会有人失去Mn拍摄就活不下去,所以没必要给自己压力,这种工作没有也罢。”
温遂心里有点乱,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不太想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闷声点头。
但时舟南能和他说这么多,温遂的心情好了不少,连胃都没刚刚那么难受了。
没过多久,安毅的车就停到路边,这时剩下的那三个人正好出来,齐一鸣隔着老远就喊:“队长去哪啊,载我们一程?”
时舟南先把温遂塞进车,头也没回地说道:“不顺路。”
齐一鸣:……
安毅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老大,他们自己回去没事吧?要不要我联系他们助理来接啊。”
“不用管,”时舟南说道,“这离住的地方又不远,你直接去关杭那里,我和她说了。”
“好嘞!”安毅立马应下,见两人表情都不太好,小声追问:“老大,晚饭没事吧?我听说魏总都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时舟南敷衍道:“没事。”
说到魏总,时舟南还觉得有些奇怪,
Mn的老总是时舟南叫来的,他本来不打算管这件事,但对方的行为变本加厉,表面上是在为难温遂,实际上跟他们所有人都过不去。
只不过魏立新的出现让时舟南有些意外,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向来不屑于参与,今天却破天荒的跟着一起来了,甚至还走在前面,一副主导场面的模样。
温遂也没想明白魏立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正琢磨着,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低头一看,是贺池临的消息,温遂把亮度调低了些,点开对话框。
【刚刚吃饭去了没看到,马上去查】
【查到了,他最近和星悦走得近,但是投资了几个项目,文件我发给你了。你们的那个真人秀,还有前几天拍的那个广告,都是他投资的。】
温遂皱起眉,接着往下翻。
【我能查到的就这些东西,温遂,他很奇怪,如果是跟星悦合作,没理由还来投资你们的项目。我之前不知道他和星悦有来往,也不知道他就是你们真人秀的投资商,不是故意不说】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温遂,我觉得你还是和你哥哥说一声,娱乐圈水可深,有些事我还真不一定能查到。】
温遂点开贺池临发来的那个文件,上面是郑守阳最近一个月详细的工作日程表,温遂是从后往前看的,越看眉头越紧。
后面确实和星悦的接触更多,可前期,大概在温遂入团前两周到刚入团那段时间,郑守阳三天两头就有“工作会议”。
温遂对地点很敏感,这几次工作会议都在同一个地方——豪润酒店总店。
豪润的确是商务洽谈的首要选择之一,可豪润和秦言的公司也有密切合作,说是巧合未免太多了。
温遂又给贺池临发了一条消息,问他能不能查到秦言在这段时间的日程。
贺池临应下,办事效率特别高,没等温遂到目的地就又发来一个文件。
【内部消息,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去和秦言对线,就算要对线也别暴露我。之后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的。】
贺池临突然提到秦言,温遂就知道事情大概和他设想的一样,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点开那个文件前,温遂看了一眼旁边时舟南。
他还闭着眼睛,一只手抵在太阳穴处,眉头微微皱起,呼吸很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温遂收回视线,深呼吸一口之后,才点开那个文件,直接往最前面翻。
果然不出温遂所料,秦言在很多个相同的时间段,同样去过豪润酒店。
不仅如此,甚至在温遂入团后,甚至在最近这段时间,秦言的行程都和郑守阳有重合。
郑守阳快四十了,秦言一直和贺池临牵扯不清,这两个人不可能是在谈恋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温遂最不愿意接受的那种可能性——他们在谈生意。
温遂魂不守舍地拿着手机发呆,没发现时舟南睁开了眼,正偏头看着他。
“温遂。”时舟南突然叫他。
温遂猛地回过神来,神色间有些慌乱地反扣过手机。
好在时舟南没问他在看什么,只是说了句:“快到了。”
温遂这才朝窗外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开到了江边,应该是要去关杭的小酒馆。
海城虽然是海滨城市,但江景也很漂亮,看到这样的美景才得到些喘息的间隙。
听说时舟南要带着温遂来,关杭一早就打了烊,做好一桌菜等着他们。
时舟南:“你挺喜欢他啊,我怎么没这待遇?”
“不是你说晚上吃饭吃得恶心吗?正好新学的菜,你们尝尝。温遂,好久不见啊。”
关杭本来不是多热情的人,可一看到温遂就和颜悦色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时舟南摇摇头,在一旁坐下。
“晚上好。”温遂也朝她笑笑。
“我经常听关芮提起你,娱乐圈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有时候确实恶心。你别太在意,多学学时舟南,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关杭说着拿出几瓶酒,递给温遂一瓶,“喝点?”
“你能喝吗?”时舟南替他拦了一下。
温遂其实不太能喝,但心情不是特别好,又无从宣泄,便接过那瓶十几度的酒,“我喝。”
温遂的酒量很差,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时舟南也沉默着喝酒,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他想不明白自己向往的职业为什么是这样的,如果今天没有时舟南带他走,没有后面赶来的魏立新,事情会发酵成什么样。
更让温遂不能接受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反抗也不对,不反抗也不对。
时舟南夺过他的酒瓶,“别喝了。”
温遂已经喝的意识有点模糊,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抢时舟南手里的瓶子。时舟南一抬起手臂,温遂就撞进他怀里。
两人一进来就脱掉了外套,兴许是酒精的原因,温遂的呼吸变得灼热,喷洒在时舟南的颈侧。
时舟南喉结上下一滚,低声道:“温遂,你喝多了。”
第34章
关杭自觉这气氛她在场不太合适, 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
店里只剩下温遂和时舟南,小酒馆的灯光本来就不太明亮,又因为酒精的味道多了几分暧昧。
时舟南的酒量很好, 此刻非常清醒,他们两个的上半身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受到温遂胸腔传来的心跳声。
温遂不再执着于他举起的那瓶酒, 而像是找到了什么热源,慢慢环住了时舟南的腰。
他的下巴正好抵在时舟南的颈窝, 时舟南只要微微一偏头, 就能亲到他小巧高挺的鼻尖。
时舟南第一次觉得酒气不那么令人排斥,反而有某种具有奇效的、蛊人的魔力, 想让人靠近。
可是时舟南没有, 只是又压低声音喊道:“温遂。”
这一声不仅没有让温遂清醒, 反而让腰上的手加大了力气,贴得更紧了。
时舟南将温遂没喝完的那半瓶酒放到一边, 手在距离温遂后背上方很近的地方停住。
他还是不喜欢肢体接触,可是他也清楚, 如果现在抱他的不是温遂, 而是别人, 肯定早就被他一巴掌扇飞了。
而此刻,时舟南居然在犹豫是回抱还是推开。
时舟南并没有纠结太长时间, 因为温遂抱得实在是太紧,除了酒味之外,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衣物柔顺剂香气,让时舟南想起那个夜晚天台上的拥抱, 就像是卸下心防袒露肚皮的小猫。
明明平时也是距离感和分寸感十足的人,这次是因为酒精, 那么上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时舟南。”温遂闷闷地开口,带着几分鼻音。
酒不会这么快醒,时舟南一偏头就差点亲上去,那只手总算落下去按住了温遂的后颈,让他的上半身几乎挂在自己身上。
时舟南侧过头,唇蹭过温遂的耳廓,被一瞬即逝的热度惊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温遂的脸。
本来是为了看他到底醒没醒,谁想到下一秒,温遂主动向时舟南的掌心凑近,甚至还轻轻蹭了一下。
时舟南脑中名为理智的那几根弦,啪嗒断了好几根。
没正式出道的时候时舟南也是个玩咖,虽然讨厌肢体接触,但对别人的撩拨也是不动如山,甚至觉得厌烦。
圈内圈外朋友都知道他向来坐怀不乱,除开那双含义颇丰的眼睛之外,像个十足的性冷淡。
可此刻,时舟南却难得慌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手也僵住。
直到环住他后背的那只手松开,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又一点一点握住他的掌心。
明明是在江边,环境却安静得有些夸张,只能听见他们交叠的呼吸和心跳。
“时舟南,”温遂再一次开口,听上去很委屈,“如果我能进AERX,不是完全因为我的实力……怎么办。”
温遂喝的实在有点多,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很难听懂是什么意思。
更别说时舟南还有些恍惚,温遂的话只在他的耳中一闪而过,没引起太多注意。
温遂又重复一遍:“如果我……不堂堂正正,不坦荡,不纯粹……怎么办?”
“温遂,”时舟南这次听清了,“你在说什么?”
温遂说完这句就不吭声了,呼吸也变得绵长舒缓,时舟南叫他也没反应,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
“关杭!”时舟南拔高声音喊道。
这一嗓子没叫来关杭,反而又让温遂有所反应。
温遂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和时舟南拉开一些距离,但不多,显然已经完全入侵了他们彼此的私人距离。
时舟南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和人靠的这么近了,温遂的脸庞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温遂另一只手紧紧地撑在时舟南肩膀,时舟南似乎从他浅棕色的瞳孔中看出了什么,一种很熟悉、又不那么常见的情绪,一种压抑不住流露出来的汹涌情意。
下一秒,温遂仿佛是为了应证时舟南的想法,仰起头,慢慢凑近。
时舟南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在任何一段关系中丧失主动权,可在此刻,占上风的显然是酒精作用下的温遂。
时舟南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感觉自己沉入了夜晚的海洋里,周遭一片黑暗,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挂在天上高高的月亮。
模糊又暧昧,就像此刻。
他看到温遂微微张开唇,他的唇形很好看,饱满得恰到好处。
时舟南有些洁癖,从来不屑于和人接吻,更瞧不起那些灯红酒绿场所中的投怀送抱。
他从来不信意乱情迷,不信一见钟情,不信浪漫,不信感情。
分不清到底是温遂凑上来,还是时舟南低下头,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前一秒,店门口的铃声突然响起。
随即传来关杭的声音:“叫我干……”
关杭话说了一半就看到这幅场景,后半句话猛地卡在喉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这一声很显然让时舟南回过神,一把扣住温遂的肩膀将他将推开,冷着脸侧过头去。
“需、需要我回避一下吗?”关杭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遂又没了动静,像没骨头了一样,软塌塌地倚在时舟南的手臂上,时舟南几乎没犹豫地抽出手,温遂的头就这么顺势撞到桌面发出一声闷响,光听声音就知道撞得不轻。
关杭吓得在门口半天不敢动,见温遂倒下去就没了反应,时舟南也别扭着不说话,才试探着走进来:“啥情况??”
时舟南:“他喝多了。”
“时舟南,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他喝多你也喝多了吗?”
关杭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喝多过,更别说酒后乱性。况且眼前的时舟南压根就没喝多,很明显是清醒的。
但时舟南却说:“嗯。你什么也没看见。”
“我是旁观者,当然能当成什么都没看见,甚至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他呢?”
即便刚刚场景中的时舟南超出关杭的认知,她还是下意识觉得时舟南不可能会这么快对温遂心动,这种情感来源多半是另一个人,她甚至有些心疼温遂。
作为时舟南的朋友,她见证过无数飞蛾扑火似的表白,时舟南对朋友没话说,可对追求者的态度非常过分,一旦开了这个口,就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知道今天时舟南抽什么风,半天过去了,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很明显是在掩饰什么,让关杭觉得很古怪。
时舟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说道:“他不会记得的。”
没喝醉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更别说喝醉的时候了。
“我还是提醒你下,你们好歹是队友,就算人家温遂真的和你表白,你也收敛一点,别太过分。”关杭提醒道。
时舟南沉声:“他只是喝多了,不代表什么。”
“行吧行吧,什么事都能推给酒精。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安毅刚被你赶走了,我也喝了酒没法开车,打车肯定又要被拍。要不我把安毅叫来?”
这种情况有第三个人反而不太好,时舟南摇摇头,“我带他回去。”
“你怎么带他回去啊,他醉的都走不动道了。”
刚说完,时舟南就身体力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得益于常年健身和高个子,时舟南背得十分轻松,还对关杭说道:“你帮他把围巾和帽子戴好。”
关杭无语了片刻才开始动手:“时舟南,你得对自己有点认知吧,就你这身高和体态,就算往脑袋上套个麻袋都有人能认出来,还带着人家温遂一起,又不像之前,还有功夫折腾狗仔。”
时舟南眉头一皱:“能别提了么?”
“我可没提谁啊,你别太敏感。”
“走了。”
深更半夜的,没几个吃饱撑的狗仔会专门来蹲他。
“哎,”关杭叫住时舟南,“今天的事我权当不知道没看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时舟南空出一只手和她碰了碰拳:“谢了。”
“别谢,要么给我姐涨点工资,要么等我开分店的时候,你来当代言人。”
时舟南朋友不多,关杭算是很重要的一个,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有朋友在,也算是给时舟南下了一点安定剂。
已经到了深夜,路上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时舟南有一套在江边的房子,离关杭的店面很近,步行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
但时舟南走的不快,因为温遂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从平稳地扑洒到他侧颈的呼吸来判断似乎是睡着了,保持这样就很好,不用担心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很快就顺利回到住处,这是时舟南刚回国的时候买下来的,许久没有去过的房间显得有些冷清,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卧室。
家政阿姨定期会来打扫,房间里基本生活物品都有,床单被套也很整洁。
时舟南轻手轻脚地将温遂放到床上,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后就准备走,结果刚转过身,就听见温遂喃喃道:“时舟南。”
时舟南脚步一顿,还以为温遂醒了。
结果一回头,他还是闭着眼,只是眉头微微皱起,额头泛红,看上去有几分不安。
时舟南不走了,站在门边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刚刚在关杭那里说的话也在脑中过了一遍,时舟南看出温遂从晚上的饭局就开始心神不宁,车上也一直在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时舟南不理解他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舟南静静地看着,他很少这样长时间地盯着谁看,哪怕是长得好看的人也不例外。
但温遂是个例外,他简单纯粹,却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时舟南自言自语。
“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受这委屈。”
第35章
温遂睡得很沉, 第二天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睁开眼睛,花了很长时间才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房间,身上有些酸痛, 衣服还是昨天那一套,外套被搭在床头,甚至连鞋子都没脱, 他就这么歪着躺在床上,草率地盖着被子, 双脚悬空。
不难看出这个把他带到这里的人有多不熟练, 除了房间里的空调维持在一个恰好的温度以外,简直就像是直接把他扔下就走了。
房间的布局很陌生, 深色厚重的窗帘关着, 只从下方透出些微弱的光, 隐约看清室内极简的黑白灰装修风格。
温遂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回笼。
一想起那个荒唐且戏剧化的饭局, 温遂就微微皱眉,好在后面被时舟南带着去了关杭那里, 明明一桌菜的味道很好, 可他没吃几口就没了胃口。
正想着, 房间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时舟南?”
温遂下意识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简直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没人回答, 门直接被推开一个缝。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温遂的眼睛,又被高大的人影遮住大半。
“醒了就去洗漱,待会儿要去公司开会。”
时舟南语气冷冷淡淡的,和平时相差无几, 就像之前在宿舍和他说话一样自然,公事公办, 完全不像昨晚他们还在深夜江边一起喝过酒。
兴许是温遂太久没吭声,时舟南就准备关门,要走的时候才被温遂叫住:“时舟南,等等!”
时舟南脚步一顿,停了几秒才转过身,面露疑惑。
温遂有点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比如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喝多的,同样喝多的时舟南怎么把他带到这里的。
比如他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半晌,就在时舟南认为自己的耐心即将到达上限的时候,温遂总算开口问:“我昨天怎么了啊?”
时舟南神情微变,“你不记得了?”
温遂眨眨眼,努力回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记得了。”
时舟南颇为认真地盯着温遂,想要从那双还有些朦胧的眼中看出破绽。
但或许是短时间内喝了太多,温遂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了,否则应该也不敢这么直白地和他对视。
“你喝多了。”时舟南言简意赅,就好像知道温遂想问什么似的,“这是我家,衣柜里有几件干净衣服,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再不收拾要来不及了。”
时舟南说完就打算关门离开,门即将合上之前,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小小的:“谢谢。”
是该谢我,时舟南心想,换成别人早就把他扔在大马路上了。
温遂强忍着酒后酸痛起身,想看时间,却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卧室里没有独立卫浴,温遂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推开门,看到时舟南正站在客厅的窗边,一怔。
时舟南穿着件运动风外套,不同于往常的纯色黑白灰,反而是有些张扬的红色,放在别人身上就是浮夸,放在时舟南身上却非常契合他的气质,恰到好处。
温遂几乎从来没见他穿过这种亮色,哪怕是在时舟南做模特期间。
注意到温遂出来,时舟南转头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他把额前的碎发尽数梳起来,露出利落又有些锋利的眉眼,那股不同寻常的侵略性显露无余,看得温遂愣了半晌,才恍然回过神来。
客厅的挂钟指向十点,温遂很少一觉睡到这个时候,看来昨天喝得确实不少,头痛就算了,还断片忘得干干净净。
这是个一居室,时舟南多半是在这个不怎么宽敞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以时舟南的身高别说躺平,连腿都伸不直。
温遂有些过意不去,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没睡好,时舟南今天的话格外少,周身还围绕着一股拒人于千里的气场,眉头也一直拧着,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时舟南,”温遂担心他刚刚没听到,“抱歉,昨晚麻烦你了。”
时舟南的眉头微微舒展几分,对温遂说道:“你以后别碰酒精。”
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清醒状态下的温遂非常“正常”,就算是和他说话也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和昨天那个抓着他二话不说凑近的温遂判若两人。
温遂还保持着一贯的教养和礼貌,对时舟南说:“抱歉,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时舟南在心里冷笑两声,表面上风轻云淡地指了下钟表,带着点威胁意味地扯开话题:“十点半开会,你再不去洗漱,我就不等你了。”
温遂这才走进卫生间,时舟南也总算松了口气。
浴室的水声很快响起,时舟南戴上降噪耳机转过身去,不去看隐隐约约映在玻璃上的那个人影。
温遂果然不记得了,这让时舟南放下心来,也理所当然地把那些异常的举动归因于酒精。
剩下的,时舟南不再去想。
这套房子是时舟南刚回国的时候住的,剩下来的衣服也不多,包括他换上的这一套,有着年轻人独有的张扬。
好在外面还有件黑色羽绒服压一压,才没过于显眼。
除开当模特那一阵,时舟南一直偏好黑白灰三色。狐朋狗友都觉得他日子过得声色犬马,偏偏穿得人模狗样。
时舟南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想象不出温遂这种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冷淡的人,如果穿这种鲜亮的红色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还是把简单的那套留给了身上酒气更重的温遂,自己换上了这套少不更事喜欢的,脑子里也浮现出那时的张扬。
水声搅得时舟南心神不宁,便走过去敲敲卫生间的门,说道:“安毅来接,楼下等你。”
他本来可以说完就走,但听到从水雾中传出的那一声含糊不清的应答后,才挪开双腿。
…
“老大,这里也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安毅上岗一年多一直能闲出屁来,时舟南几乎从来没什么事找他,但自从上次温遂大半夜发烧开始,他的工作陡然丰富起来,而且多半带着温遂。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助理。
时舟南应了一声,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便问:“上次让你查的真人秀投资商怎么样了?”
“嗷,我查到了,正想说挺巧的呢,那个真人秀的投资商就是郑守阳。”
时舟南皱眉:“郑守阳?”
“对,就是那个运动品牌广告的投资商,点名要你们拍宣传片的那个,就是他,哥你之前应该有接触。他之前挂名说是导演,吴陆夏是他的最后一个徒弟,后来就转行搞投资去了。”
时舟南一直知道郑守阳是个导演,可却第一次听说他现在在搞投资,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最近还和星悦有不少生意往来,业内都知道星悦和LOCO因为林澍的事有点不对付,可能因为我不是资本家吧,我真想不通他怎么这样。”
“有利所图罢了。”时舟南捏捏眉心,没由来地想起昨晚温遂说的那两句话,“昨天我们走之后,他们说什么了?”
安毅昨天送完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美其名曰是去当司机的,其实就是时舟南让他去听一下。
“没说什么,魏总把钱亮哥臭骂了一顿,梁总把陈落臭骂一顿。我还觉得奇怪呢,你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怎么这两个老总都出来了。”
时舟南也没想到,QG那边的确是他联系的,但按照他对这几个人的了解,最多提一嘴,派个官大一级的来处理就行,犯不着亲自出马。
“哦对了,魏总好像很看重温遂,还专门提了郑导加温遂微信的事情。看那意思,是觉得他不该直接去加温遂,我记得公司之前得知郑导加你的时候就没有多问。”
魏立新说是执行总监,其实也算个挂名,平时才懒得管他们。偏偏在林澍退团后亲自下场,真不知道是因为重视还是什么。
时舟南还没想明白,就从后视镜看到温遂就来了。
他里面的衣服换了下来,依旧穿着厚实保暖的外套,围巾裹得很严实,让时舟南联想到昨晚近在咫尺的温暖。
时舟南捏了捏鼻梁,强迫自己回过神。
他最近好像总因为温遂出神。
…
公司会上,钱亮和魏立新都在。
时舟南没拉外套拉链,穿着一身卡着点推开会议室门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温遂个子比他小了一圈,等时舟南进来后才走进大家的视野。
魏立新见他这样,有些无奈地笑了:“托你的福,今天又能免费上个热搜。”
时舟南挑眉:“不客气。”
温遂刚坐下,魏立新就用手中的钢笔敲敲桌子,问:“你们俩昨晚跑哪去了?”
时舟南从容不迫的回答:“回原来宿舍附近去吃了个饭,懒得再跑过来。”
魏立新好像本来也不打算追问,只是找个话题把温遂和时舟南推出来。
见他给钱亮使了个眼色,钱亮的一张胖脸顿时憋得通红,却还是站起身,朝他们几个人深深鞠了一躬,又面向温遂,说道:“昨天那个饭局是我考虑不周,我已经联系好厂家重新印刷了。温遂,真的非常对不起。”
温遂:?
都说经纪公司不把艺人当人看,怎么还有这种按头道歉的?
温遂没反应,一旁的魏立新冷不丁地开口:“他不接受你就继续道歉,到他接受为止。”
“不用了,没有必要。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更应该道歉的不是你。”
温遂不愿意在事情已经解决的时候再为难人,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不是钱亮的问题,道歉也不应该抓着钱亮不放。
“Mn那边说了,如果还需要其他形式的道歉或者补偿,直接联系他们就好。你不想的话就转告给我,我和那边沟通。”
温遂沉默片刻,才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落目前被停职了,后续处理的决定权在你,Mn梁总的意思是,把他开除也可以。”
“不,不用开除。”
听温遂这么说,时舟南以为他善心大发,忍不住皱眉头,表情不太好看。
紧接着,温遂就继续说:“就让他一直在Mn吧,他们的工作合约应该也有提到对接私活的处理方式,希望他们能秉公办事。另外,魏总,我们和Mn应该还会有后续合作的吧?”
魏立新:“当然。”
“那么我希望,以后的合作团队不要再有这些人了。”
时舟南很快明白了温遂的用意,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眼底闪过不明显的笑意。
这种时候反而不能开除陈落,以他对温遂的敌意来看,如果他真的跑去星悦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温遂其实很聪明,懂得怎么保证利益。
“这些事我会和Mn那边说,”魏立新说,“钱亮,你作为公司的经纪主管,办事忘记初衷,追逐利益,好在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你这个月绩效没了。接下来继续当你的经纪人主管,下不为例。”
魏立新说完,原本环视的目光落在温遂身上,“以防万一,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
温遂眉头微微一皱。
仔细想想,魏立新这些举动没什么道理,甚至让温遂觉得,他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出气随便找了个借口。
魏立新说完这些就走了,会议室陷入一片安静,温遂看向钱亮,郑重地开口:“我知道你昨天的举动是为了公司大局,我理解,但不代表我接受,我不是资本的牺牲品,昨天不是,以后永远都不会是。”
钱亮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昨天饭局,他也看出了温遂的隐忍。在圈内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钱亮阅人无数,却很少见到温遂这样的人——看上去温和,实际上一身反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遂的内核和时舟南更像,绝对不是那种轻易会被资本拿捏的小偶像。
说完这些,钱亮才开始说工作上的事情,因为话题有些敏感,在说之前钱亮忍不住看向时舟南。
“明晚有个慈善晚会,需要走红毯,这个之前就在你们的行程表上,还记得吧?”
时舟南甚至头都没抬,专心地低头写着什么。
钱亮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但是突然得到小道消息,林澍也会去,今晚就会发通稿。你们如果不愿意,我可以联系推掉。”
时舟南停下笔,总算抬起头,可表情却不像钱亮想的那样沉重,反而微微挑眉,似乎还有些期待:“去,为什么不去。”
与之相反的是旁边的温遂,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直勾勾地盯着时舟南。
第36章
在时舟南微微挑眉, 眼带笑意地说出这句话时,温遂的心突然像往下坠了一瞬。
不过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其他人似乎也有些意外, 尤其是余枫,反应最大,直接说道:“队长, 不是说星悦那边想要热度吗?现在还有什么比我们和林澍同框出现更有热度的,这不是摆明让他蹭吗?”
“让他蹭, ”时舟南嗤笑, “你看他能蹭到多少。”
余枫不罢休:“亮哥,你也觉得我们可以去吗?”
“你们之前也参加过这种类型的红毯, 基本就是在公众面前露个脸, 我觉得利大于弊, 去当然完全可以去,但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去。”
齐一鸣突然开口:“去呗, 官方邀请名单都出来了,不去显得我们心虚似的。越是这种情况越得去。”
章勤也点头。
“温遂, 你怎么想?”钱亮似乎是为了践行刚刚的话, 主动问。
温遂没什么想法, 去不去对他来说都一样,有曝光甚至是最好的, 和话题度相比,更为可怕的是被忘记。
“我没有意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脱敏,他已然习惯被冠上“林澍的替身”、“AERX的空降兵”一类的名头,但或许是因为他不太寻常的个性, 即便网上腥风血雨,温遂还是吸引来一小部分粉丝, 有关上次舞台的讨论到现在还经久不息。
这是话题度,更是流量。
会议的一致结论就是参加慈善晚会,在这之前,温遂从来没正式走过红毯,公司抽时间紧急培训了两天,就把他们打包扔给造型团队。
说重视就重视,拿来的衣服全是事先沟通好的品牌高定,每一件都是根据他们的身材数据量身定制,很难不感慨公司财大气粗。
穿这种挺阔的西装大衣需要很强的气场和身材才能撑起来,时舟南就是个活生生的正面例子。造型师把他额前的头发尽数向后梳起,露出清晰的眉眼,里面透着几分邪气,妥妥一副气焰嚣张的纨绔子弟。
同样是黑色西装和露额头,温遂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刘海被侧分固定,没那么强烈的攻击性,脊背挺得很直,体态轻盈,像个温润但身价不菲的贵气小公子。
时舟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大部分人在第一次或者最开始穿品牌高定的时候,都多少会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局促。
但温遂没有,就好像这套衣服本来就该属于他,完全没有一丝不自然。
每次娱乐圈里有这种红毯活动,都是男女明星争妍斗艳的重大时刻,尤其是这种有类似于前任相见的场合,现场的新闻记者尤其多。
车停速度放缓等依次入场时,温遂才发现这场慈善晚会由比Mn档次更高的时尚杂志主办,承办人居然又有郑守阳,又有魏立新。
把他们和林澍凑在一起,不管是星悦还是LOCO都有十足的热度,左右都没坏处。可不知为何,就让温遂觉得不太舒服。
临下车进场前,钱亮嘱咐道:“待会儿林澍会比你们先走红毯,晚会的座位他在你们后面。能减少接触就减少接触,碰到不得以要说话的时候,也别起冲突。听到没时舟南?”
时舟南还低着头玩手机,丝毫没一点紧张,眼皮一掀,头都不点。
“温遂,你尽量避免和林澍接触。”钱亮交代道,“今天来现场的媒体也很多,为了话题度,一定会专门在你们面前提林澍,万一采访问到,你们几个帮他挡一下。”
温遂本来想说不用挡,可话到了嘴边,又猛然想起郑守阳的名字。
他还没来得及查清楚秦言和郑守阳之间的关系,在事情搞清楚之前,温遂不能说出“堂堂正正”这几个字,分量太重。
很快,保姆车缓缓驶入红毯会场,还没下车,就听见了粉丝们的欢呼声,以及会场内外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闪光灯闪个不停,尖叫在时舟南下车的瞬间被拔上新的高度,连带着最后下来的温遂也被这声浪完全包裹住。
时舟南非常从容地对镜头打招呼,温遂跟在他后面,努力适应着炫目的灯光,神经紧绷,不知为何还有种不真实感。
在一片的喧嚣中,温遂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人不多,但实实在在地传入了温遂耳中。
他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欠身,露出一个少见的微笑。用来打招呼的时间很短,温遂并不知道粉丝在镜头后面被这一笑弄得恍了神,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活动同时也在线上直播,他们是最后几个入场的,网上的粉丝攒足了劲准备发弹幕,终于在他们走进镜头时宣泄出来,屏幕上全是“啊啊啊啊”。
在这之中夹杂着几条有关温遂和林澍的讨论:[卧槽,温遂这既视感好像……这是可以说的吗?]
[新成员的气质好特别啊!长得也好看的]
[林澍和AERX一起出场,不觉得很尴尬吗……救命,脚趾已经在动工了]
[呜呜呜蹲一个我过世cp的同框]
不过这些弹幕很快被无意义的“啊”字和唯粉的控评文案取代,并没有激起太多讨论,舆论只会在红毯结束后再开始发酵。
按照官方站位,时舟南在最中间,温遂在他的左边,摄影师们咔咔一通拍,才有人朝温遂和时舟南喊:“两位距离好像有点近,可以拉远一点吗?”
温遂低头一瞟,他和余枫之间的距离还有个十五厘米左右,和时舟南却手臂贴手臂地挨在一起。
正准备往旁边挪一下,时舟南就朝齐一鸣那边迈了些。
摄影师们满意地举起相机,左一句右一句地让他们看镜头。
温遂还是第一次出席这种红毯,快门声和闪光灯让他有些许头晕。紧接着就是各家娱乐递来的话筒,故意凑在温遂嘴边。
红毯的问题比较简短,事先也交代过不会回答的那些问题,可总有些不死心的媒体偏要抓着温遂追问:“温遂,你作为接替林澍入团的新成员,有没有在团内受到任何排挤呢?”
这问题不像是为了刁难温遂才提出来的,记者态度也温温柔柔,让温遂觉得有点奇怪。
还没说话,另一个记者问的问题劈头盖脸地就砸在温遂脸上,咄咄逼人:“你为什么想要加入AERX呢?你之前好像并不是公司的练习生,却在林澍退团之后立马空降出道,是和公司事先就商量好的吗?林澍是因为你才退团的吗?”
这一连串问题处处往温遂在意的点上踩,偏偏他在知道郑守阳可能和秦言有什么联系之后,更不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完全没后台。
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个记者的采访都不好回答,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大做文章。
所以温遂只微微抿着嘴沉默,脸色在冷光灯下显得愈发苍白,给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里加了几分脆弱。
半晌,温遂才说道:“抱歉,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时舟南总算想起自己是队长,冷着脸挡开那几个话筒,“请不要提及与AERX无关的人。”
不得不承认,时舟南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有十足的压迫感,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人,那几个记者气焰顿时弱下来,总算老老实实问起他们新专辑的问题。
时舟南的表情实在不好看,弹幕刷了一片[心碎]。
走完红毯就直接到会场入座,这一路记者少了很多,剩下的都集中在会场。时舟南刻意把脚步放慢了些,走到最后的温遂身边,低声问:“没事吧?”
温遂摇摇头,时舟南紧接着说:“我以为你会怼回去。”
换做以前肯定会,温遂有些苦恼的样子:“话筒和镜头太多,有点懵了。”
时舟南没再说什么,其实这样的温遂才是他之前想象中空降兵的样子,只不过这段时间温遂表现得太过强硬,也让人无可指摘。
“待会儿碰见林澍,”时舟南说道,“你尽量别有接触,跟着我就行。”
温遂乖乖点头:“好。”
等他们进入会场的时候,林澍已经坐在了他们座位的后一排,见他们进来后主动站起身,也穿着一身西装。
只不过林澍更瘦弱一些,体态也没温遂那么好,单独看还好,和温遂相仿的身高放在一起,就显得有点撑不起来。
时舟南走到最前面,直接无视了林澍的打招呼,一屁股在他前面坐下。
温遂和林澍对上视线,也面不改色的,只细微地点了下头,便坐在时舟南左边——原来属于林澍的位置。
这小小的一个举动会让媒体大做文章,可时舟南似乎丝毫不在意,完全把林澍当成了透明人。
——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时舟南的界限划得一清二楚,丝毫没有中间位置。
慈善晚会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听听这个明星那个投资商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场下的明星只用控制好表情,随时准备面对镜头就好。
其中专门有个环节,是各家娱乐公司的负责人代表上台捐款。第一个就是星悦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撑场子,上台的居然是杨星悦本人。
他个子不太高,但攒足了架势,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精心打扮,同样带着一笔巨款,发言时的视线巧妙地落在时舟南身上,仿佛在炫耀什么,停顿几秒又移向温遂,“众所周知,在今年年末,我们星悦迎来了新的开始,那些灰暗的往事不必重提,相信未来会是一片光明。”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指向林澍退团又solo出道的事,听得挺让人不爽的,可时舟南却依旧面无表情,更像是根本没在听。
紧接着是另外几家娱乐公司的代表,温遂没什么心思听他们说话,只是很好奇这种时候时舟南在想什么。
“接下来。”
主持人说道,语气比刚刚拔高了些,“有请承恩集团代表、执行总监李恒入场。承恩集团是海城联合……”
饱含夸赞的介绍词还在继续,温遂像被人当头一棒,猛地抬起头来,毫不掩饰惊讶地看着面熟的人走上红毯。
不过他很快收敛神色,用眨眼来掩饰不该出现的神色,以免被现场的镜头捕捉到。
温遂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承恩”是秦言去年才独立出来的文化有限公司,而李恒也不是随便找来的职员,而是他们父亲公司的老员工,承恩的大股东,兼任执行总监。
而秦言的公司,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娱乐性质更重的慈善晚会。
温遂再也没有办法用其他可能性说服自己,事实摆在眼前,就像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让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和骄傲彻底熄灭。
第37章
在李恒发言完准备下台时, 温遂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时舟南说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不等时舟南做出反应,温遂就刷的一下站起身, 脚步匆匆地朝后台走去,根本顾不上时舟南和在场那么多其他人会怎么想。
章勤莫名其妙:“他干嘛?”
一旁的齐一鸣摇摇头。
见温遂朝着后台方向走,一向沉稳的脚步有些慌乱, 时舟南微微皱起眉,越发觉得他今天状态不对。
时舟南拿出手机, 给安毅发了条消息, 让他叫高远去后台盯着温遂。
刚发完抬起头,就听见后方传来林澍的声音:“看上去温遂和李总认识啊。”
时舟南不为所动, 离林澍最近的齐一鸣却好奇地向后靠, 没回头地问:“怎么说?”
“李总一出场他反应那么大, 肯定是认识啊。别的不说,这位之前好像从来没有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吧?”
“不愧是空降兵啊, 这么大本事。”
“齐一鸣,”时舟南冷声道, “不想上热搜就少说两句。”
齐一鸣耸耸肩, 立马不吭声了。
身后的林澍见时舟南这么维护温遂, 脸上的笑意逐渐僵住,垂下眼, 眼底闪过些异样的情绪。
…
温遂走到后台时,李恒刚从台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不少工作人员。
不管再冲动温遂都知道不能直接冲上去,但他穿得亮眼, 根本无法隐藏,几乎刚到就被工作人员发现:“哎, 你是AERX的温遂吧?是找卫生间吗,怎么来这里了?”
这工作人员声音不小,吸引了李恒那边的注意力。
温遂一和他对视,李恒就躲似的错开,似乎打算装作不认识温遂。可温遂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执着,片刻不离李恒,也不回答工作人员的问题。
工作人员正觉得有些奇怪,温遂后方就突然窜出个人来,面带笑意地说道:“没事没事没事温遂第一次来有点路痴我带他去就行!”
“噢,那就好。”
工作人员不再多说,旁边的李恒也礼貌性地朝温遂点了下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被一堆人围着往出口的方向走,看上去是准备直接离开。
眼瞧着温遂要去追,高远连忙趁着没人注意,一把将温遂拉进旁边空着的休息室。等那边工作人员回过神来时,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还以为高远带着温遂走了,也没当回事。
高远没想到温遂力气这么大,他费了半天劲才把门关上,情急之下语气也急躁了些:“温遂!你突然干嘛啊?”
温遂眼睛都逼红了,却还倔强地仰着头,外面走廊微弱的光照得他像只困兽:“你正好是秦言派来的,秦言和郑守阳正好有那么多次同时去同一个地方,现在这么一个不知名的慈善晚会,李恒居然来了,这么多事难道还是巧合吗?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说的不干涉?”
高远听出他声音哽咽,态度顿时软下来:“有事也可以直接去问他们嘛!这么莽撞地冲上去,到时候又被媒体乱写怎么办?”
“被写了又怎么样,”温遂冷笑一声,“不是都能花钱摆平吗?星悦处心积虑叫人拍的时舟南的都能,难道亲弟弟的还不行吗?”
高远不知道该说什么,温遂逐渐冷静下来,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先出去吧,我给秦言打个电话,很快就回席。”
是该让他好好沟通,高远说:“那我在门口给你守着,你别急,有人来就告诉你。”
休息室里没开灯,等高远出去后,温遂就像突然失了主心骨一样,慢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明明他今天打扮得很精心,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此刻却因为过于忧虑而蒙上一层灰色。
房间里亮起温遂手机屏幕微缩的光,上面显示的是和秦言的通话界面,很快就接通了。
秦言的声音传来,听语气似乎对温遂给他打电话这件事挺意外的:“温遂?你不是在参加慈善晚会吗?”
“哥,承恩什么时候开始拓展娱乐圈的业务了?”
那头秦言沉默片刻,才问道:“你怎么了?”
“郑守阳点名让AERX拍杂志,作为投资商联系QG让我单独拍下个月的封面,也是因为你吗?哥哥,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啊。”温遂想起什么,声音听上去有些酸涩,但被他努力压制住了。
“温遂,你在说什么呢?承恩的确在下半年开始开展娱乐圈业务,李恒去参加慈善晚会也只是投资而已。至于郑守阳,我是和他见过面,不过我可没有特意说什么,他要投资谁也是他的事情。”
秦言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反倒让温遂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浑身上下连指尖都是冰凉的,本以为秦言面对他的质问起码会有些心虚,但从秦言不慌不忙的说话语气之中,温遂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
也许秦言的确没有专门提到他,但只要把他和海城大名鼎鼎的“秦家”联系在一起,就是潜在的特权。
这就是一种潜规则,让温遂能够一路绿灯。温遂捏紧手机,在一片寂静之中认清现实,那种久违的无力感又一次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温遂,你现在在哪里?”
秦言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可对温遂说话时却非常耐着性子,像他刚出道那天晚上一样。这会儿没得到温遂的回答,秦言又沉着气继续说道:“温遂,我没有专门提起你,不然,你应该也知道,如果我专门嘱咐,你的路会比现在顺更多。你在工作,不要离席太长时间。”
“我知道了。”温遂的声音很闷。
“温遂,你不需要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身份和家庭背景,本来就是生来无法改变的东西,更不是你的过错,既然生在罗马,就要学会接受。”
温遂那边依旧不吭声,秦言轻轻叹了口气。作为亲哥,他非常清楚温遂这么反感利用特权的原因,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希望温遂去吃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苦。
在温遂回到坐席后,高远久违地接到了秦言的电话,提醒他最近多注意温遂的心理状态。
以往高远不是个多嘴的人,可今天温遂的反应有些过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温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老板,温遂为什么会这么排斥自己的身份啊?”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才说道:“他没有排斥自己的身份,反感家里干预…也都是以前的事情,没必要再提。别的事,你不要让他起疑心。”
高远猜想可能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温遂刚刚简直就像是应激了一样,还是不提为妙。
…
回到坐席时,典礼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郑守阳和LOCO的发言人上台说了一通,温遂什么也没听进去。
温遂还有些恍惚,见时舟南侧头对自己说话才稍微回过神来,也凑近了些。
时舟南或许是看出他脸色苍白,说:“一会儿有酒会,你不舒服可以提前回去。”
温遂能感受到聚焦在他们身上的镜头,尽力控制着表情,对时舟南说道:“没关系,我听你的。”
晚上的酒会是非公开形式,没有媒体参与,除了他们这些艺人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老总。在这种场合谈生意成功的几率总是会高一些,拿着酒杯碰两下就能谈成合作。
温遂和AERX一起站在会场不起眼的角落,没一会儿,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和人寒暄起来。温遂抬眼一扫,穿着西装挺着大肚子的那些投资商身边总跟着些谈笑风生的男女明星,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双方都挂着笑。
时舟南和AERX的其他人也不见踪影,温遂看着这些人胃里不太舒服,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自顾自地闷着头喝酒。
好在这种场合,一般是不允许助理进来的。
晚会承办方财大气粗,给的酒都是高纯度的白葡萄酒和红酒,温遂在家也喝过,接受度还不错,没那么快晕。
他绷着理智的弦,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
只不过他胃里空空,很快被酒精激起一股灼烧的辣意。
“温遂?”
温遂听见声音后抬眸,对上一双不太熟悉的吊梢眼,是杨星悦。
杨星悦只比温遂高了不到半个头,却一定要居高临下地看着温遂,浑身上下充斥着那种二世祖的高傲,手里还一直晃着只剩下小半杯的红酒,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公司的老总
光这一眼,温遂就看出他来意不善,便放下酒杯,态度明确地面向杨星悦:“有什么事吗?杨总。”
“没什么事,看你一个人挺无聊的,过来和你聊聊天。”杨星悦说着从酒保那里又拿了一杯,直接递给温遂,“刚才你红毯回答问题的时候挺为难的,怎么,他们几个真的抱团排挤你么?”
那天在电梯里,杨星悦咄咄逼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才过去没几天,他的态度却变得这么“友好”,很难不让温遂怀疑他的目的。
但温遂还是接了他递来的酒杯,在嘴边挨了一下就移开:“AERX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杨星悦轻笑一声:“你一个,时舟南一个,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非要挤着和价值不高的人待在一起,我一直不理解。这几天林澍出道,你应该已经看到他的热度了。怎么样,要不要也考虑来星悦?不止是工作,在其他很多方面,我也能给你提供帮助……”
杨星悦说着朝着温遂迈近一步,另外那只手从兜里拿出来,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张金属包边的名片,直接上前,要往温遂的衬衣领口插。
这行为非常不尊重人,温遂眼疾手快,用巧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生生让他停下动作。
对方显然没想到温遂会这样,怔愣两秒后反倒饶有兴味地笑了,转而把名片直接递过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飞快地拿走了名片,不等两人做出反应就说道:“杨总,我是温遂的助理,有什么业务合作您直接联系我就好,这样比较合规矩,也方便。”
温遂扫了高远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有些话题有中间人反而不方便,温遂,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杨星悦的语气颇为笃定,就仿佛认定温遂会向资本屈服一样,说着又从兜里摸出一张金色的卡。
不用杨星悦开口,温遂也能看出这是这家酒店的房卡。
杨星悦按住温遂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你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不想事情闹大的话,今天晚上十点之前,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找我。”
说完拉开距离,从酒保那里又拿了一杯酒递给温遂,“怎么样,给个面子喝一杯?”
高远立马变了脸色,下意识挡在温遂面前:“您这是干什么,不合适吧?”
不知何时,周围众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两人身上瞟,那张纯金色的卡片已然成了焦点。
温遂向下瞥一眼,语气不屑:“当着这么多人给我塞房卡,您好像也没有给我面子。”
杨星悦笑了:“你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太懂吧,你大可以去转一圈,塞张房卡算什么?”
温遂拿过杨星悦刚刚递来的那杯酒,不顾高远阻拦,就仰着头一饮而尽,脖颈扬起一个流畅优美的弧度,有几滴酒不小心沾到领口,洇开一小片水渍。
酒精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语气非常坚定,将那张房卡直接扔进了空酒杯里递给高远,完全不留情面地说道:“酒喝了,你不用等,我不会去的。”
杨星悦眯了眯眼,看着双颊泛红的温遂,“你确定?你应该知道时舟南有多讨厌走后门和潜规则,如果不愿意来,我信不信一句话,就能让你在AERX生不如死。”
提到时舟南,温遂的瞳孔不自然地微微颤动一瞬。
“你再想想吧,时舟南可不是个好惹的。”
杨星悦笑着朝温遂挑眉,眼神中透着几分轻蔑,就仿佛温遂是可以被人随意处置的玩物。
酒精的作用袭来,温遂开始头晕,又倔强地退开半步,咬着牙说道:“你做梦。”
说完扔下东西,转身就走,迎面就撞上个宽阔的胸膛,被扶了一下才站稳。
熟悉的、没有被香水盖住的味道传到温遂鼻腔,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是时舟南,在温遂站稳后不疾不徐地面向杨星悦,脸色不太好看。
高远连忙将装有房卡的空酒杯放到餐桌角落,一边去扶满脸通红的温遂,他多半是喝得有点多,就连那双向来清澈的桃花眼因为充血变红,就像刚哭过似的。
时舟南一只手还抓着温遂的肩膀,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对杨星悦道:“怎么,杨总,又当着我面挖墙脚?”
温遂头疼得厉害,胃里也不舒服,可还是集中注意力仔细思考刚刚杨星悦说的话,和他可能带来的后果。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遂伸出手,攥住了时舟南的袖口,仿佛是为了找到什么支柱。
第38章
杨星悦耸耸肩:“选择权在他, 我可没强迫任何人。”
“作为星悦娱乐公司的老总,劝你还是和对家公司艺人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尤其是AERX的人和事, 别来沾边。”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时舟南的个子又高,气场把对面的杨星悦压得死死的。
杨星悦满不在乎地把矛头指向温遂:“希望你知道真相之后还能这么护着他, 别又像当初对待林澍那样自以为是。”
说完这些,杨星悦端着酒杯转头就走, 那姿势简直让人想冲上去给他两脚, 奈何温遂的头实在疼得厉害,几乎剩余的所有力气都用来抓住时舟南想要抽出去的手。
他不知道时舟南听到了多少, 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脑子里一片乱麻, 酒精在人意志脆弱的时候总是更容易趁虚而入,没过多久, 他就有点不清醒了。
但时舟南并没有去追杨星悦,其实他的注意力大多也不在温遂身上, 而是用眼神在旁边的长条桌面搜寻着什么。
直到掌心被温遂冰凉的手抓住, 时舟南才收回视线, 一低头就对上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这双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情绪, 以至于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时舟南,”温遂艰涩地说道,“带我走吧。”
时舟南愣了愣,旁边的高远反应过来后立马说:“我马上去开车!”
时舟南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神态发出这种类似于情求, 会场的灯光明亮炫目,尽数投射进温遂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此刻不知为何噙着泪,含着深沉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伤感,猛然让时舟南想起夜晚江面的波光。
刚刚他脸色苍白和微微颤抖似乎都是为了掩饰和忍耐泪水,此刻或许是忍不住了,才终于抬起头,有两滴泪啪嗒地落下来,落在时舟南左手的虎口。
时舟南说不出话来。
那两滴泪甚至没有在温遂脸上流下痕迹,更像是某种预号和开关,有泪水不断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偏偏又是无声的,让人手足无措。
他入团到现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被排挤也好,被骂也罢,就连被公然挑衅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此刻,就好像要把入团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该掉的眼泪都补回来一样。
那滴落在他虎口的眼泪已经蒸发了,时舟南从愕然中回过神,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弯腰将温遂背了起来。
起身后,时舟南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最近总是因为温遂做一些违反自己行为习惯的事情。
这是时舟南第二次背温遂,又是在他喝醉的时候,走出会场就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温遂微不可察的落泪声,和无意间滑落在他颈侧的一滴滴眼泪,无助又隐忍,仿佛压抑了很久。
杨星悦这个狗东西。
时舟南咬紧后槽牙,远远看到高远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高远匆匆地走过来。
“温遂,能听见我说话吗?”时舟南下意识加快脚步,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关心和焦急。
可是没有得到回应,温遂就好像彻底屏蔽了外界的信息。
高远:“他刚刚喝了几杯酒,杨总也给他递酒了。温遂的酒量本来就不好,我…抱歉。”
作为助理,没有拦住酒,是他的工作失职。
“别说废话。”时舟南的语气冷得吓人,“杨星悦都说什么了?”
高远把杨星悦说的那些话转述给时舟南听,不动声色地隐去威胁的部分,只留下杨星悦想挖墙脚的那些话。
时舟南听着,一直紧握的拳头松了松。他本以为杨星悦朝温遂说了什么过火的话,听高远的转述却又没那么夸张——该生气,不该难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觉得,温遂会这样,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时舟南把温遂放到车后座时,温遂已经昏睡过去,脸上还有残余的泪痕,拧着的眉显露出些许不安,哪怕是睡着时拳头也紧紧攥着,让时舟南想起刚刚他抓着自己的力度。
时舟南瞥了眼高远,他似乎陷入了自责之中,正闷着头不吭声。
“赶紧送他回去,”时舟南说道,“不会拦酒,照顾人总该会。”
高远这才回过神来,对时舟南说道:“那我就先带他回家了,公司那边我会说明情况的,今天的事非常感谢。”
等车扬长而去,时舟南还站在原地。
他整理好情绪,不动声色地走回会场,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刚刚杨星悦犯贱的地方。
酒杯还在原处,不仔细看很难看到杯中的金色反光。时舟南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双指夹起卡片的一角,看清上面的字后有些嫌弃地放进口袋。
相似的画面在之前就出现过,熟悉的纸醉金迷,只不过人变成了温遂,而他拿起了那张房卡。
他倒要看看,这个杨星悦到底要干什么。
…
杨星悦开的房就在晚宴的酒店顶楼,九点五十,他裹着浴袍慢悠悠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杯红酒,悠闲地站到窗边观赏海城市中心的夜景。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就见过不少没什么大背景的艺人,在他的世界观里,用色相换名利是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等到正式接手公司的之后,他只用看一眼,就知道这会是哪种人。
比如林澍,是那种杨星悦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人,却同时也是最喜欢接触的人——单有一副好看皮囊,内里空无一物,用点小钱就能买到,用来满足一时兴起。
而和林澍截然不同的,大概就是时舟南那种人。别说用钱,用什么都没办法强迫他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情,更买不来他的任何东西。
温遂刚刚出道时,杨星悦刷到过他的照片和视频,很显然和林澍不是同类人。杨星悦本来对他没什么兴趣的,直到前一阵,他突然听说了一些有关温遂的风言风语。
比如向来大手笔的投资商突然开始提到温遂,就连两家公司的负责人也把他看得很重,显然不是一般资本可以随便拿捏的。
所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温遂多半和林澍是一类人,只不过清冷疏离的外表掩盖了太多,让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失误。
如果不是这样,以温遂的条件,怎么会退而求其次,挤进一个已经出道的团体,当别人的替代品。
相比于林澍那种好拿捏的,杨星悦更喜欢温遂这种有点脾气在身上的小偶像,出于那种完全力量压制的变态心理,喜欢看猎物在手上挣扎却又徒劳的样子。
时钟一点一滴过去,他几乎笃定温遂会来,所以一点也不心急,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果不其然,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门铃声如约响起。
杨星悦勾勾唇角,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踱步,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温遂倔强坚毅的模样
——温遂可比林澍好看。
开了门,一片阴影笼罩在杨星悦脸上。
温遂哪有这么高,杨星悦下意识退了半步,仰起头逆光看清来人,语气陡然激动起来,险些破音:“时舟南?”
塞给温遂的房卡被他捏在手里,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杨星悦脸上,眼神不屑:“这种东西,你留着恶心自己吧。”
时舟南扔了房卡就要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时舟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年初我给林澍递房卡的时候,你好像没这么激动啊,怎么着,是后悔当初没能拦住林澍?”
时舟南:“废话真多。”
“时舟南,如果你专门来这里是只是为了讽刺我,没必要吧?我猜猜,你大概是好奇温遂的秘密把?”杨星悦把那张掉落在地的房卡踢开,玩味地靠到门边,“不过你也是圈内人,也知道那些潜规则,这么较真干什么,难不成你对温遂……”
时舟南转过身,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怎么敢肯定温遂会跟你来的,他没直接把那玩意扔你脸上吗?”
杨星悦意识到问题所在,像发现了什么外星人一样,新奇地拍了两下手:“你居然这么相信他,才认识他多久?或者…你是觉得,我不敢招惹郑守阳的人?”
这一连串问题把时舟南问得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向如同戴了面具的那张冷脸上闪过一瞬的空白,被杨星悦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杨星悦说道,“你以为温遂有多清高,他和林澍没什么区别,简直一模一样。”
时舟南一把拽住杨星悦的领口,力气大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拎起来,震慑意味十足地说道:“把话说清楚了。”
“你听不懂吗?郑守阳,一个和星悦常年合作的投资商,为什么突然会和LOCO合作?为什么会突然亲自点名要你们拍广告?有些话不用我说得那么明白吧,他真有那么强的硬件实力,比LOCO那么多预备役练习生都强,在AERX空降出道?”
“他有,”时舟南说道,“倒也不必质疑他的能力,不然轮不到你在这废话。”
时舟南不相信也在杨星悦意料之中,毕竟他们认识时间不短,时舟南从来就不是个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人。
“呵……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发现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今天是不会告诉你的。时舟南,你现在对温遂做这些,不就是在弥补当初没能阻止林澍和我见面吗?别人不知道,你真以为我也不知道?你真的以为,现在揪着我的领子说这些,就能拦住温遂了吗?”
杨星悦嗤笑一声:“你以为温遂和林澍有什么区别?大少爷,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信不信,当初我能挖走林澍,就一样能带走温遂。”
时舟南的眼神从质疑变成了厌恶,冰冷得像没有感情的野生动物,仿佛是在看什么垃圾,语气冷漠得有些吓人:“你大可以按你想的做,温遂还是林澍,都和我没半点关系,我也不在乎,别他妈的自以为是。”
第39章
“对嘛, ”杨星悦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时舟南。”
时舟南很快收敛神色恢复如常,像扔垃圾一样扔开杨星悦的领口, 几乎没使什么力气就让他险些失去重心倒下。
杨星悦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珠一转,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你让你徒弟拍摄的时候留心一下, 时舟南和温遂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你不会真的对温遂又起什么歪脑子了吧?你自己去打听打听,温遂入团之后, 时舟南对他的态度可一点也不赖。”
“那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人和他都没关系, 你懂么?”杨星悦脑中浮现时舟南刚刚说那些话时冷漠的神情,“他可是时家的人, 你指望他能有几分真心。”
冷漠疏离, 以自我中心, 简直是典型的商业世家子弟,如果不是个艺人, 而是像他的家人一样从商,那绝对是业内一大竞争对手。
好在好在, 他只是个圈内圈外都不敢惹的艺人罢了, 天花板在那, 翻不出什么大浪。
“那你让我盯他和温遂干嘛?”
“不知道,”杨星悦微微皱眉, “我总觉得他为温遂,不,也可能是因为林澍,来找我这件事有点奇怪, 说不上来,但说不定是个把柄, 万一能拿捏住他。”
“你疯了?居然敢抓时舟南的把柄,你不怕他的背景吗?”
“别看时家家大业大,但是对于时舟南出道这件事一直不满,据我所知,在他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断绝关系了,要是再知道他对男人……郑总,你应该能想象出来有多热闹吧?”
郑守阳沉默片刻,硬生生将话题扯回去,叮嘱道:“玩可以,你注意着点。温遂连魏立新都能搬得动,又查不到背景,指不定跟着是哪个大佬的新宠,别把自己和你父亲辛苦半辈子的产业搭进去。”
“放心吧郑叔,”杨星悦笑着换了个称呼,“我心里有数。”
后台再怎么硬也只是后台,靠山总有倒下的一天,他杨星悦好歹是业内顶尖娱乐公司的一把手,和魏立新不相上下。
他不信温遂有那么强的能耐。
当晚,时舟南没回宿舍,没回公司。无论是安毅还是钱亮,没有人联系得上时舟南。
联系不上他的情况之前也有过,可安毅总觉得这次有哪里不一样,还专门打电话去问了关芮,结果关芮也什么都不知道。
酒会的时候时舟南肯定喝了酒,没开车,也不可能乘坐什么公共交通,按照走红毯的那身打扮,除非时舟南裹成木乃伊,否则就算打车也会被认出来。
但是网络上只有关于晚上红毯提问时的争吵,以及铺天盖地林澍和AERX同框的照片,偏偏这时候温遂不在,给了无良媒体大做文章的机会。
其实时舟南哪里也没去,就在晚会的酒店开了一间空房,打了个电话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去管,沉默地站在窗边抽烟。
这家酒店位于市中心,落地窗外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又因为身处高地离得很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今晚之前,时舟南从来没想过去查温遂的背景,一半是不关心无所谓,一半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认为温遂不像是圈内常见的那种人。
但是最近,让时舟南觉得奇怪的,不是杨星悦或者谁的挑拨离间,而是温遂的“不正常”。
杨星悦说的那番话字字往时舟南的雷点上踩,偏偏他还过于笃定,就好像真的有什么实在的证据,再联想到确实来历不明的大牌投资,时舟南眉头越来越紧。
“安毅,”时舟南拨通电话,“那个推广大使是什么情况?”
安毅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本来打算糊弄过去,时舟南却非常了解他似的,补充道:“知道什么全说出来。”
“老大,我是听齐一鸣的助理到处说,这个饼是为了温遂画的,不过也没有证据呀,就是嚼舌根。”
“他哪来的消息?”
安毅支支吾吾地继续说:“啊……他说,他说是听导演给亮哥说的,不过谁也没听见啊,谁知道……”
话还没说完,时舟南就挂了电话,他想到拍完广告后导演主动加了温遂的微信,饭局上主动出面解围的魏立新,甚至想到了魏立新主动来换掉的温遂吗助理,和最近温遂的一系列异常。
时舟南随手扔了手机,烦躁地撩了下额前的碎发。
…
那头,高远直接开车把温遂带去了远山别墅——这里离市中心距离不远,秦言就在这里等着,答应晚上和温遂开诚布公地谈谈。
结果十点多送到家里的时候,温遂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高远光是低着头都能感受到秦言身上传来的低气压,把温遂扶进卧室的中途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言叫来了阿姨和家庭医生,确认温遂只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再加上酒精作用才会昏睡过去,好好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秦言刚关上卧室门退出来,守在门口的高远深深鞠躬,压低声音说:“没能拦住温遂喝酒是我的工作失职,我…”
秦言沉着脸,摆手打断他:“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先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和我说一遍。”
高远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秦言,但又顾及温遂的交代,省略了一些听上去无关痛痒的细节,比如杨星悦塞房卡的事情。
“想保住工作的话,好好表现。”秦言交代道,垂眸看向一楼转角的暗处,“你先回去,帮温遂请明天一天假。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这个助理也不要当了。”
“好的。”
等高远走后,贺池临从一楼转角走出来,靠在墙边仰头看着秦言。
秦言也低着头看贺池临,一时半会儿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都从眼神中察觉了对方的情绪。
许久,贺池临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都和你说了,没翻篇就是没翻篇。”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他就要这样一直不接受自己的身份吗?”秦言忍耐着怒气,“那件事情,他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事?”
“待会温遂要是醒了,你可别提这个。”贺池临摇摇头,“你以为呢,本来就是最敏感脆弱的时候。这一直是温遂避而不谈的问题,一直捂着伤口怎么会好啊?”
秦言走下来,“我是他亲哥,你是他关系最好的朋友,我们都劝不了,谁还能劝他?”
“不知道,”贺池临耸耸肩,“可能是喜欢的人吧。”
“我刚刚已经和他解释过一遍了,如果不是酒会,他起码不会喝成这样。”
“你还说呢,要是你没让李恒去参加那个慈善典礼,没和你打那个电话,温遂早就直接怼那个姓杨的大傻逼了。”
秦言皱着眉瞥他一眼:“都是公司负责人了,用词能不能文雅一点?”
贺池临冷笑:“还是关心你弟弟吧,关心你竞争对手干什么?”
秦言正色起来,对贺池临说道:“池临,我没有干涉他,只是想给他减少一些不必要麻烦。公司的一些生意和哪个娱乐公司谈都差不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选择我想要的?但你也知道,在传话的过程中总会有些曲解,我是想要合作,但也许就会被曲解成想要他。毕竟这里是娱乐圈,不是纯粹的官场。”
贺池临还是半信半疑的:“所以你真没有给他走后门呗?”
“我知道他经历过,也知道要真的这样他会是什么反应。我狠不下心来,又不像秦思御,能长痛不如短痛。我爸能干出这种事,我哪能啊。我可不帮他大红大紫,我就帮他不受欺负就行。”
贺池临是独生子女,从来没体会过这种被年长哥哥照顾的感觉,有些感慨,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垂眸盯着秦言右手中指的戒指。
听说他还是被家里催着相亲,女方都是各大集团的千金。
察觉到自己思绪飘远了,贺池临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出国,也不至于……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有件事我一直很纳闷,他跳舞跳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跑去出道啊?”
“以温遂的性格,这种事情,他难道会告诉我之后不告诉你么?”
温遂说他要去LOCO面试的那天,一家人难得凑在一起吃晚饭,本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结果温遂突然把筷子一放,给他们看微博里“爆”的林澍退团的词条,说:“我想出道。”
这事来得太突然,一开始秦言甚至没当真,筷子都没停。
结果温遂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真的想去试试,已经和老师说过了。”
“报名表也交过了。”
“师兄让我明天一早就去面试。”
秦言手一滑,一根筷子掉到桌上:“温遂,你说什么呢?”
看见他的神情之后,秦言就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温遂从小倔到大,一旦认定的事情绝对不改,更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让秦言想起他当初和爸妈死犟不出国的样子。
和秦思御的暴怒不同,当时秦言还能冷静地问温遂:“出道的机会那么多,为什么一定是AERX?”
温遂只是指了指林澍空出来的那个地方,语气听上去甚至还有些随意:“我觉得这是我的位置。”
最后全家轮番软磨硬泡也没能说服温遂,甚至连公开他的身份也被拒绝。他转天就直接去LOCO面试报道,根本就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林澍的“替补队员”。
当天晚上,温遂和传闻中脾气非常不好的时舟南,被狗仔偶遇拍照,照片在发出去之前被秦言拦住,给各大营销公司明牌:但凡涉及到温遂的爆料,都从秦言这里过。
做完这些,秦言盯着电脑屏幕里重叠的两个人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分。
秦言回过神,对贺池临说道:“谁也不知道温遂为什么突然跑去AERX出道,人红是非多,他平安快乐就好,别的不重要。”
贺池临看出他的心思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现在不快乐。”
“人没有选择出身的权利,他早晚要认识到这一点,再不愿意都要接受。就算我现在替他瞒着什么都不做,秦思御也不可能一直袖手旁观,温遂他总要走出这一步的。”
贺池临对秦思御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这些事情要是真的被秦思御知道,估计怎么都不会按照温遂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本来想让秦言先别告诉秦思御的,可一时半会竟然有些犹豫,不知道对温遂而言,到底怎么做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是温遂的发小,温遂一顶一的好朋友,但他现在不确定站在温遂那边,到底是不是为他好。
“秦言,”贺池临捏了捏鼻梁,“你们家可真复杂。”
秦言本来和贺池临保持着几米距离,闻言突然走近他两步,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难得用一种长辈的态度说:“温遂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贺池临受不了他这样,虽然秦言比他大些,但两人的相处方式一直是互怼的朋友模式,突然听见秦言说这些,被他碰的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连忙躲开了:“温遂能有你这种哥哥,我也很羡慕。”
“你今晚留在这里吧,”秦言收回手说道,“有你在会好些。”
这句话没有主语,也没头没尾的。
贺池临很想追问,他是指他自己还是温遂。
但贺池临什么也没问,只是点点头,想起今晚秦言给他打电话时不寻常的语气。
他说:“你现在能来一趟远山别墅吗?”
贺池临把自己最爱的车停在秦言最爱的那辆黑色大G旁边,刚敲开门,就被拥入一个带着点凉意的怀抱。
起初贺池临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因为承恩才这样——承恩拓展了娱乐圈的新业务,进行得没那么顺利。
贺池临的公司明面上是他的竞争对手,其实没什么业务往来,全是个人“恩怨”。
在温遂被扶回来的时候,贺池临看着秦言,心想,如果他也有个哥哥就好了。
不对,其实他是在想,如果秦言也能这样对他就好了。
“对了,那个时舟南。”贺池临又突然开口,“他对温遂好像还挺好的,今天晚上也是他帮温遂解围,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
“不用担心时舟南,他不会怎么样,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
“他是姓时没错,但在他当初回国硬要跑去当模特的时候,时家就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没少在他出道的路上使绊子。凭借一般人的关系,不可能查到我们想隐藏的事情。”
贺池临没想到自己还能吃到这种大瓜,惊讶的半天没合上嘴。时家虽然不是海城本地发家的,但是这些年商业版图发展得很快,算是很大的产业了。
秦言只是笑一声:“很巧,处境和温遂挺像的,只不过我们心软,不然有一万种方法能让温遂连道都出不了。”
第40章
第二天, 温遂伴随着一阵头痛醒来,足足缓了好久才发现这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坐起来后又懵了很久。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窗外阳光连窗帘都有点挡不住,外面是个大晴天。
温遂捏了捏眉心, 一低头,又发现自己穿着睡衣。
自从温遂16岁去上大学之后, 就只有寒暑假偶尔会来这边住, 但家里仍不厌其烦地让管家定期打扫清理,连睡衣上还留着洗衣液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归属感让温遂的眼睛有些酸胀, 起身一照镜子才发现, 他的眼皮有点肿, 眼里也不少红血丝。
昨晚的记忆停留在酒会上,时舟南挡在他身前, 替他拦住了杨星悦的那些话。他还记得自己的情绪在酒精下失控,抓着时舟南不放手, 估计眼睛也是因为这个才发酸的。
温遂没找到自己的外套和手机, 就连昨天酒会穿的那套高定都不翼而飞, 只能先去洗漱。
收拾好后打开房间门,还没下楼, 就先看到了坐在一楼客厅的秦言。
明明是工作日,秦言却没去上班,同样穿着那套纯棉家居服,旁边坐着个穿卫衣的男人, 看后脑勺有点眼熟。
温遂愣了愣,试探着叫:“贺池临?”
两人都回过头来, 表情中带着些许担忧。温遂扶着楼梯下来,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你怎么在这?”
贺池临用手肘碰了秦言一下,示意他给温遂解释。
“我叫他来的,今天你也不用去公司了,”秦言说着往厨房走,“先吃点东西,我让高远给你请好了假,我们敞开聊聊。”
温遂没吭声,在贺池临旁边坐下。突然在他身上闻到了自家洗衣液的味道,狐疑地在贺池临和秦言之间打量,“你昨天在这里住的?”
贺池临一怔,不知为何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对、对啊,你怎么知道?”
见温遂微微皱眉,贺池临又连忙补充:“你别担心啊,我可不是来当说客的。”
秦言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放到温遂面前,在贺池临的另一边坐下,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把矛头对着谁:“他比我还护着你,来当我的说客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争这个干嘛!”贺池临打断他们之间无意义的争论,“沟通不畅导致误会是常有的事,你们亲兄弟俩,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得阴阳一下呗?”
秦言不再说话了,等着温遂小口小口把热汤喝完,脸色总算恢复了些,不再惨白得像张纸,这才稍稍安心。
“事情我都听高远说了。”秦言说道,“你先听我的解释。”
秦言把他和高远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温遂,底层逻辑就是不想让温遂爆红,所以没有理由给他后台和资源。
“所以,你感受到的那些特权,要么是因为有人从其他途径知道了你的身份,或者是看出你的背景不简单;要么只是单纯觉得你长得好看,实力强,是红的潜力股。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温遂沉默两秒,才说道:“所以你和郑守阳谈生意的过程中,也没有专门提到我对吗?”
秦言摇头:“当然没有,我甚至没有亲自去谈,娱乐行业的所有业务,都是李恒出面解决的。你之前说Mn找你拍下月的封面,更和我没关系。我的公司毕竟是刚开始接触娱乐业务,其他领域在业内也没有那么强的影响力,合作可以,没权利提要求。”
“所以,”秦言继续说,“我并没有违背当时对你的承诺,目前除了我们一家,整个海城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用有负担。”
温遂的脸色总算好了些,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是你得想清楚了,我可以选择一直不干涉,任由你发展。可如果事态超出控制,爸爸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才不会管你的那些顾虑,你明白吗?昨天晚上的事情要是传到爸爸耳朵里,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温遂,你要想清楚,是想继续走这条路,还是服从安排,走回你的康庄大道。”
“哥哥,”温遂很少这么叫,“每个人的路是要他自己走的,委屈还是幸福都一样,这也是我自己的人生啊。”
“明白了。”秦言对温遂的回答毫不感到意外,“我昨天和高远说了,这件事爸爸暂时不会知道。但之后如果再有这种事情,我就不能保证了,你最好也想清楚,如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爸爸知道,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干涉也好,给你铺路也罢,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温遂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我昨天也已经说过了,温遂,你早晚得学会接受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个身份有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在人情社会,资本和关系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需要习惯。”
一提到这个,温遂的脸色再度沉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不要再说这个了。”
贺池临见温遂这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不愿意谈那件事,一直埋在温遂的心里,只会愈演愈烈。
“那好,最后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秦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地空降AERX?就算家里什么都不帮你,你也完全有机会,有那么多方式,你偏偏选了一条最不被支持的。”
温遂想起什么,就仿佛控制不住嘴角似的笑了笑,说道:“这是个秘密。”
不管是谁这么问他,温遂都是同样的答案——是个秘密,暂时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秦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问不出来什么,摇摇头,正准备作罢,温遂却突然开口问道:“昨天晚上是高远把我带回来的吗?”
“你断片断成这样?”贺池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遂,“昨天高远开车把你送到门口,我和你哥把你抬回房间的。”
“只有你们吗?”
“不然呢,你个小没良心的,”贺池临说道,“除了我们你还想谁来?你爹?”
温遂轻轻摇了摇头。
按照常理来说,高远也不至于把时舟南也带到远山别墅来,不然他的身份不用多说就直接暴露了。
但是手机一条新消息也没有,仿佛昨晚时舟南的出现只是温遂的一场梦。
“昨晚的事…高远怎么和你们说的?”
秦言给温遂重复了一遍,温遂努力和脑中的记忆对上,可是高远说的也没有那么详细,很多细节都需要温遂自己回忆。
但很明显的一件事是,如果没有时舟南和高远,温遂很可能就会被杨星悦强行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了。
贺池临啧啧两声,“这杨星悦就是个玩咖,星悦是他爸白手起家打拼下来的,照他这么作下去,星悦迟早毁在他手里。”
酒精误事,温遂嘴上没说,但已经决定以后滴酒不沾了。
秦言交待完之后就上班去了,临走前给贺池临使了个眼色,又嘱咐温遂在家里好好休息,不急着回公司上班。贺池临没什么事干,又担心温遂一个人待着出什么问题,就没急着走。
“诶,对了,”贺池临说道,“刚刚你还没醒的时候,高远给你打的电话被我接了,他说这一周的拍摄任务都先暂停了,这个周末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不着急回去,等身体差不多了抽时间回公司联系一下就行。”
温遂有些诧异:“是因为我吗?”
“具体原因他没告诉我,我说等你醒了再联系他。”
温遂皱着眉拨通高远电话,贺池临也在旁边听着。
“不是因为你呀,是今天临时通知的。好像是因为昨天酒会之后就联系不上时舟南了,连安毅都找不到他,没人知道昨晚酒会之后他去跑到哪去了。”
贺池临眼尖地发现,一提到时舟南,温遂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电话那头高远还在继续说:“昨天我去开车,他帮我把你扶到路边之后,我就不知道了。听他们说时舟南还回去来着,不过也没人注意,等到酒会结束的时候,剩下几个人才发现时舟南也不见了。”
时舟南本来就是自由潇洒的性格,可从来没有过扔下工作不管的时候,温遂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余枫他们打电话了吗,也联系不上?”
“打了,没人接。昨天晚会性质比较特殊,周围就没什么粉丝蹲点,他们仨人都打了电话也没人接,钱亮的意思是你今天给他打电话试试。”
“他谁的电话都不接,”温遂叹了口气,“怎么会接我的啊。”
“上次时舟南失联,还是林澍刚退团的时候,那次他也完全消失了几天,再回来的时候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安毅说他那次是买醉去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
“买醉?”
温遂想到什么,挂了电话。
“咋,你还知道他去哪买醉啊?”贺池临八卦。
“正好认识。”温遂这会儿懒得解释,先给关芮发了条消息,问她时舟南有没有去她那里。
关芮很快就回复说没有,反问温遂时舟南怎么了。
[昨天酒会之后就联系不上他了,在想他会不会在你那。]
关芮回复:[他是一不高兴就往店里跑,但这两天没来,先说啊,他就是来买醉的,我能给他提供一个不会被拍或者偶遇的环境,和我本人一点点关系都没,千万别误会!!]
果然是买醉才会去。
温遂想起自己刚入团那天,时舟南就莫名其妙带着他去关芮这里,看到关芮回复的消息,心里有一瞬不是滋味,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追问:
[林澍退团的时候,他也去你那里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温遂盯着这一条消息,半晌才移开视线,回复道:[没事,如果他联系你了,麻烦你和我说一声,不然公司那边可能会担心。]
关芮回了个“ok”的手势就不再说话,温遂摇摇头,把那些胡思乱想都甩出去,尝试着拨通了时舟南的电话。
贺池临在一旁说:“我咋觉得他有可能接你电话?”
温遂抱着期待,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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