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你生气了吗◎

    沈时尧下了马, 朝着沈云簌奔了过去,先仔细看妹妹一眼,确定没错, 又像小时候那样抱了一下。

    “兄长, 我好想你。”沈云簌抱着沈时尧的肩膀上说。

    “兄长也一样, 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家阿簌哪里变了。”

    沈时尧上下打量着沈云簌, 比起春日离开时,沈云簌神态与体态发生了些许改变, 以往的娇娇痴痴, 少不更事, 而如今已是香培玉琢, 玲珑剔透, 越发是大姑娘的模样。

    当然,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沈时尧也经历了不少,面容依旧, 但气度已经沉稳了不少。

    亭子旁,春罗对妙圆说:“我说的没错吧, 我们家公子品貌非凡,玉树临风呢。”

    妙圆点头,只瞧着身形,就知是位琼林玉树的人物:“的确是。”

    兄妹两个一边走一边寒暄,虽说近一年的时间未见,可彼此之间未有一点隔膜, 相反在这些日子的分离中, 也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沈云簌的兄长回来, 魏临本该高兴, 可看见这一幕,心里怎么莫名不是滋味,他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魏临与沈时尧上次见面至今,已经有三年半的时间了。

    那时沈时尧进京赶考,原本被魏老夫人留在府中,可他更想住在书院的斋舍里,几日后又搬离,故两人的交集并不多,若是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妹妹,当初怎得也会和他结交一番。

    知道今日接自己的还有魏临,沈时尧顿感意外,看到来人后,恭敬行礼:“世子。”

    长街亭下,两人互相寒暄几句。

    沈云簌和沈时尧上了马车,沈弘之腿受伤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沈云簌先告诉他父亲的腿伤已经好了一大半,只需慢慢修养就好,这才安抚住他。

    另还有庄晓仪的事,沈云簌把自己自作主张的事情再次认错,希望得到兄长的谅解。

    他哪里会怨沈云簌,只怪他当初优柔寡断,只是不知道,庄晓仪愿不愿意原谅他,或接纳他。

    与沈云簌商议后,决定先去镇北侯府拜见魏老夫人,再回琉璃巷里安置,一切好了后再把沈云簌接回。

    从沈云簌的话语里知道,她很想回来,一家人难得团聚,沈时尧当即答应回去就做准备。最多隔两日就把她接回。

    下了马车,魏临方和沈时尧说起江州事宜。

    前些日子,户部郎中郑成均和江州的知州有些牵连,作为江州通判,应该更为了解那边的情况。

    “江州知州卢义平为官清廉,一心为民,江州水患期间,没有出现民反,说明他在当地的政绩斐然,可卢大人也有失误的时候。”

    沈时尧道:“世子说的可是郑家之事。”

    “是,若他给申国公那份信呈到陛下面前,他这个江州知州可就保不住了,一世英名,也将毁于一旦。”

    “原来此信是世子所截。”

    “是我。”

    沈时尧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当初他就劝卢义平不要掺和此事,可卢义平受过申国公的恩惠,曾经也没少受到他的举荐,如今能在江州做出一番业绩,自然不会忘记提携自己的人,虽然不愿,但到底还是做了。

    后来,他听到郑家出事,悔不当初,以为自己也逃脱不了罢官的命运,可朝廷的圣旨迟迟未送,后来才知道,自己的那封信没送到。

    “若回江州,告诉卢大人,远离郑家,便是远离是非,让他好自为之。”

    “明白。”

    三言两语说清了来龙去脉,沈云簌不大懂朝堂之事,但话语了解到,似乎一件事情被魏临解决了。

    福安堂已到,魏老夫人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茶点。

    见了沈时尧,自是高兴的极了,拉着沈时尧问这些年的境况。

    魏临趁机拉着沈云簌的衣角出了厅堂。

    从去接人到现在,她都未看自己一眼,来到一排竹子后,魏临停下脚步,也松了手。

    “表哥,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这会让祖母和你兄长好好聊一聊,咱们就先不打扰了。”

    “我没有打扰的,只在一旁听听,也不行吗?”

    沈云簌就要回去,又被魏临一把拦住:“平日里最为懂事,这会是听不懂我的话了。”

    魏临的语气里稍稍有些责备之意,沈云簌未敢反驳,点头答应:“好吧。”

    魏临上下打量沈云簌,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眼睛也亮亮的,嘴角也是弯弯的。

    “见了亲人的心情表哥理解,但你可知女子年岁大了,就要懂得分寸。”

    分寸?

    “你今日行为有失体面,望你以后改正。”

    有失体面?

    沈云簌有些听不懂魏临在说什么,她一向最在意体面,无论和魏临之间发生何种事情,从来都在有人的场合给他行礼问好,从未失了体面。

    “表哥,我今日没做错什么吧?”

    不知道沈云簌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只好明着说:“俗话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兄长如父,亦是如此,亲而不亵,近而不狎,你可是明白?”

    沈云簌点了点头,明白魏临所说,见了兄长实在高兴,她一时间忘了,可适当的抱一下,也不行吗?

    父亲和母亲也都没这样说过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你明白就好,不要再纠结了,走吧。”

    沈云簌跟在魏临后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直都未告诉魏临,行至长廊处,沈云簌道:“表哥,过两日,我就要回琉璃巷了,谢表哥这段时日的照顾。”

    魏临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沈云簌:“你要走?”

    “嗯,总是要回的,我已经和父亲商议好了。”

    又要走,又不要他去提亲,魏临心口有些闷闷的,不知道沈云簌怎么想的,在她的心里到底占了多少的位置。

    可迎面来了两个丫鬟,他也不好说什么,得想个法子把她留下来。

    沈云簌已经朝着福安堂的厅堂里去了,这厢魏老夫人劝沈时尧住在镇北侯府。

    沈时尧当即说出还未见父亲,又因父亲有了腿伤,想要亲自照料,另把沈云簌离开镇北侯府的事情一并相告。

    “阿簌也要走吗?”魏老夫人问。

    “外祖母,正想告诉您呢,阿簌想回去了,那边的房子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我一得空就来看您。”

    既然主意已定,她也不在说什么了:“行吧,你们兄妹长久未见,我不干扰你们团圆,不过你需得说话算话,记得常来看看。”

    “阿簌会常来的。”

    “妙圆既给你做了丫鬟,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吧,还有落湘院里什么物件用着顺手,也一并带过去,我会让林嬷嬷再给你添置一些一并送到琉璃巷。”

    “谢外祖母。”

    魏临站在隔扇门外,听着沈云簌和魏老夫人的谈话,眼底的眸光渐渐淡淡下去,背在身后的拳头也越发的紧。

    沈时尧离开镇北侯府时,已经酉时初,沈云簌把给他准备衣物一并送到马车上,这才回了落湘院内。

    此刻霞光漫天,落湘院被镀了一层暖色的光,绚烂又沉静。

    门口的秋蕊有些局促的看着沈云簌:“姑娘。”

    “你怎么了?”

    “世子来了。”

    沈云簌忙来到小厅里,只见魏临坐在一张椅子上,看到她进来,凌厉的眸光并没有收敛多少。

    沈云簌感觉得出他情绪的变化,但没猜出因何生气,只让身后的春罗和秋蕊都退下。

    她来到魏临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表哥。”

    魏临第一次来落湘院,却是不请自来。

    魏临直视沈云簌的眼睛,眸底的寒凉加重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要走了?”

    “嗯,总是要离开的。”

    “你早就打算走的吧,那为何今日才才告诉我?”

    “之前只是不确定,阿簌回自己的家,表哥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不想你离开,可以不可以留下来。”魏临放缓了语气,眼睛里萦绕着一层潋滟莹光。

    沈云簌不想留下来,见魏临语气里似有似无的恳求,她委婉的解释一下,可抬眼看他深邃眼眸中的寒光,觉得说再多也是无用,只吐出两个字:“不能。”

    “我明白了。”

    “表哥你生气了吗。”

    “你说呢。”他语气冷冷的。

    沈云簌也觉得十分委屈:“可我总得要回家呀,我又没卖给你,这连回家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魏临忽然站起身,两手撑在沈云簌坐着的圈椅扶手上质问:“这不是自由不自由的问题,这是承诺。”

    “我何时承诺了?”

    “玉吾山上,你忘了,答应接受我的心意,却又离我而去,那我算什么?”

    “那若是这样的话……”

    魏临有了些许的期待,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狠心。

    “那我就收回我说过的话,就当我没承诺过。”沈云簌抬眸,瞧见魏临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反正,她的决定,不是魏临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沈大人是如何教你的?”

    “我又不是君子,你就当我是小人好了。”

    “……”

    沈云簌想起身,奈何被魏临禁锢在椅子上,他的眼眸越发阴沉,她心里有些怕怕的,想要推开他,但却纹丝不动。

    若他不移开,她断然无法离开这张椅子。

    屋内的光线越发黯淡,可借着窗子的一缕光,可见魏临的眼梢微红,眸色冰冷如霜,他给人的感觉,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

    “我就和家人团聚,也不能吗?”说着,一滴泪珠从眼睛里滚落。

    每次见她流泪,魏临心口就像是被灼了一下,他起初生气的是她忽然要走,可现在是她出尔反尔的态度。

    “能,是我不好。”魏临松开扶手,用手指帮沈云簌的脸上的泪抹掉。

    沈云簌趁机起身,扭身去了内室。

    魏临有些疑惑,是不是女子都这么善变。

    隔着珠帘,魏临对内室的沈云簌说:“表哥想要离你近一些,阿簌既然这么想回去,那我不会勉强你,你可别再哭了,等你走时,告诉我一声,我亲自送你。”

    说完这些话,魏临离开了,沈云簌也松了一口气。

    来到花窗前,看到魏临离开落湘院。

    待到魏临走后,她似乎悟出了一个代理,只要流眼泪,魏临就拿她没办法。

    隔了一会,妙圆和春罗一前一后的进来。

    房内光线昏暗,春罗掌灯后,方看见沈云簌窝在榻上,神情恹恹的。

    “出尔反尔是不是很不好?”沈云簌问。

    妙圆回她:“嗯,谁会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呢。”

    她也不是有意要这样,实在是魏临问的她无路可退。

    沈云簌把妙圆叫到跟前问:“你说,要是那个出尔反尔的人想要缓解彼此的关系,做什么才好?”

    “送礼物呀,您不是有一块秀了君子兰的绸缎吗?用它缝个荷包就好了呀。”

    被戳破后,沈云簌不乐意了,“哎呀,我说的那个又不是我,你出去吧,别妨碍我清静。”

    待到妙圆走后,沈云簌翻出一块鸦青色的绸缎,上面秀了几朵君子兰,她接着又翻出了针线。

    翌日,沈云簌要离开的消息在镇北侯府传开了。

    魏老夫人让人在福安堂里摆宴,把府里的女眷都叫了过来。

    曹氏原以为沈云簌会长久住下,忽然说要走,一时有些捉摸不透,毕竟上次魏临可为了她在府里大刀阔斧的惩治人。

    长廊里,正巧碰到沈云簌,曹氏问:“阿簌,为何这么着急回去。”

    “琉璃巷的房子修葺好了,这两日就搬过去,阿簌也谢过三舅母这段时日的关照。”

    “关照谈不上,我也没帮你做过什么,不过以后没事常来玩儿。”

    “是。”

    曹氏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外甥女从来就没怎么喜欢过,她倒是不计前嫌,没有因为她的丫鬟而起了怨恨,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渐渐改善了些看法,若说她将来真的嫁到了魏家,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温婉的性子,还挺好拿捏的。

    魏惜有些难过,沈云簌若是走了,她就没人玩儿,扭过身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余氏安慰:“放心吧,你表姐还会回来的,也只是暂时离开。”

    魏惜疑惑道:“我才不信呢,别把我当三岁的孩子骗。”

    余氏只笑笑,没再说什么。

    因今日不休沐,魏家男子忙于公务,都未来福安堂,少了拘束,厅堂里比以往都要热闹。

    宴席结束,魏老夫人把沈云簌叫到身边,说了许多体己话。

    因明日要离开,沈云簌也早早的回去收拾。

    她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把昨晚完成的荷包塞入一些干了桂花花瓣,约莫魏临散值回府的时间,沈云簌独自去了北院。

    她刚到门口时,见魏临正往外走。

    “表哥,你要出去吗?”

    魏临下了台阶,来到沈云簌身边到了一句:“正要找你,今日路过欢喜斋,买了你爱吃的糕点……给你赔礼了。”

    沈云簌愕然,看着魏临手里的小盒子愣神,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他一个人的错,她准备的那些话就不说了:“那我就原谅表哥,这是你散值回来顺便买的吗?”

    魏临方察觉话里失误,他散值回来可无法路过,必须绕很远一段路,又改口道:“特意买的。”

    沈云簌眉眼弯了弯,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

    她接过魏临手里的小盒子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差点忘了正事,从衣袋里拿出做好的荷包递给魏临。

    “给我的?”

    “嗯。”

    魏临接住荷包的时候,又把沈云簌的手一块抓住,拉着人就往北院里去。

    “表哥,你还有事吗?”

    “好茶配好点,来都来了,饮一杯茶再走,你放心,以后在镇北侯府,没有人能说你什么。”

    一路被魏临拽到茶舍,到了隔扇门内,放松了手。

    “你随意坐,我去取水。”

    沈云簌来到矮几前坐下,把那盒子糕点也打开,里面是做的鲜花形状的酥饼,即是送给她的,也就不客气,拿起一块梨花形状的尝了一口。

    魏临取了水,在她身旁坐下,开始游刃有余的烤茶,又一边问她:“明日你就要走了,都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沈云簌想了想,还真没什么话他说:“没有。”

    魏临把烤好的茶叶注入水,把紫砂壶放在小炉子上煎煮,趁着空挡,把沈云簌的脸扳过来:“昨日那样的话以后可不许再对我说了。”

    沈云簌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魏临具体指的是哪一句。

    魏临身体略略靠近沈云簌一些,低声道:“下次见你,可否带我送你的簪子?”

    第42章 第42章

    ◎情难自禁◎

    魏临不说, 她都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一枚簪子已经被春罗收起来了,只是没想到魏临还在意这事。

    戴不戴很重要吗?但见魏临等着她回复, 于是点了点头:“好。”

    昨日听沈云簌说要收回承诺时, 魏临心里慌乱的很。

    回去仔细想了想, 站在沈云簌的立场上想了许久, 她只是沉浸在见亲人的喜悦中,倒也无伤大雅, 似乎是他有些专横了。

    方才, 他本是要去落湘院寻沈云簌, 好好解释一下, 却没想到人自个跑来了。

    明日她去了琉璃巷, 见面的日子就越发少了,想到此,魏临心里越发沉甸甸的。

    沈云簌感觉的出,魏临不太开心, 主动打破沉默:“表哥,你要吃梅花酥吗?”

    “不用。”

    “哦。”

    等魏临煎好茶, 饮了茶,她便走。

    闲来无事,沈云簌把注意力放在矮几上的茶具上,小巧的茶碗做的十分精致。

    只是颜色太过暗沉了,沈云簌坐着无聊,稍稍换了一下姿势, 两手撑在矮几上。

    美人在旁, 魏临煎茶也是漫不经心的, 他已经烤了两次茶叶, 不是受热不均,就是糊了。

    看到魏临粗糙的煎茶的方式,沈云簌忍不住道:“表哥,要不我来煎茶吧。”

    魏临道:“你第一次来北院,也煎了一壶茶,可茶都被你烤糊了。”

    “嗯……主要是那日分了神。”

    “那你坐过来一些。”

    “哦。”沈云簌提起裙摆,往魏临身边挪了挪

    “再近一些。”

    再近就挨着他了,沈云簌犹豫之际,见魏临把身上的襻膊取下来:“近一些,我帮你系上。”

    “哦。”

    系上襻膊后,沈云簌重新取了一块茶饼放在小炉子上烤,烤制后开始捣茶,把捣碎的茶叶放进碾槽里继续碾压。

    小炉子飘出一股子烟气,水已经费了,等到二次沸水,沈云簌舀了沸水盛入熟盂,她把碾好的茶末倒进壶中。

    届时已经有了茶香,沈云簌轻轻吸了一口飘来的茶气:“这茶好香啊,这是哪里的茶?”

    “这是母亲亲自种的茶,上次去庄子上带过来的,你若喜欢,下次我带你去见母亲,她定然会送你许多的。”

    “要我见舅母吗?”沈云簌扭头问,说起来,在镇北侯府住这么久,她还没见过这位侯夫人呢。

    魏临狐疑一笑:“应该是……见婆母吧。”

    “婆……”沈云簌忽然明白婆母暗指的意思,她们之间的事情都没拿到明面上说,一句婆母,惹得她面红耳赤,这茶舍里的炭火烧的很旺,本就有些热的她感觉脸在发烫。

    “你脸怎么没这红?”

    “许是屋里热的缘故。”

    “是吗?”

    “不然呢。”沈云簌没好气的说,明知故问。

    魏临总是这般出其不意,方才还是一副持正君子的模样,下一刻就拿她取乐。

    茶水已经煎好,沈云簌先给魏临分了一小碗茶,又给自己分了一小碗,轻轻啜了一口,茶味由涩到甘,自然入喉,的确是好茶。

    荷包也送了,茶也喝了,沈云簌准备起身告退:“时辰不早了,表哥早些歇息,我回了。”

    她刚要站起,被魏临摁住了肩膀:“话都没说几句,急什么。”

    “还有事?”

    “你把襻膊留下。”

    沈云簌笑了笑,她差一点忘了,于是去解襻膊,本是在打结的地方轻轻一拉,襻膊就解开了。

    可魏临帮她系的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她拉开打结的地方后,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紧。

    无奈,只能求助一旁品茶的魏临:“表哥,能不能帮帮我?”

    魏临放下茶碗:“那你倒是近一些,我又够不到你。”

    沈云簌把身体往前倾斜,魏临也凑过来,去寻打结的位置。

    位置在右侧腰上的位置,她天生最怕痒,被魏临触碰几下后,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

    “很难解吗?”

    “你别乱动。”

    沈云簌硬着头皮,不在动弹,魏临靠近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清冽的香味,似雪后的松竹香,还挺好闻的。

    可有一会了,他似乎还是没解开的意思。

    此刻有些明白过来,怕是魏临故意在襻膊上做了手脚。

    “表哥,这根襻膊勒的阿簌实在难受。”

    听了这话,魏临也不逗她了,两手环在沈云簌背后,片刻功夫,襻膊已经解开了。

    可魏临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沈云簌身体往后挪了挪,却被魏临揽进怀里。

    “你躲什么?”

    “亲而不亵,近而不狎,这是表哥昨日告诉阿簌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与你父亲兄长怎能一样吗?”

    “那就更不能了,表哥已经几次越了礼法。”

    “我只抱你一会,就一会。”魏临声音低沉,伏在沈云簌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夹杂着茶香,沈云簌喜欢魏临的靠近,可理智又告诉她,这样做实在不合规矩。

    于是推了魏临几次,拉扯间,被他再次拉近怀里,以及犹如来自深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拒绝我。”

    沈云簌抬眼,对上魏临的深眸,下一刻,他的唇过覆来,几次推他,却被禁锢的越来越近,交缠中,沈云簌的理智也一点点的消散,她被魏临彻底拉入深渊。

    与马车那次不同,因饮了酒,她脑子有些混沌。

    此刻是真切的感受到,原来这样的感觉,也不让人讨厌。

    犹如逢迎春日午后的一场小雨,湿湿嗒嗒,犹如糕点铺子里的水晶果子,又甜又粘,对于魏临来说,怀里的人滋味更像是湛蓝天空下那一团团的白云,又绵又软。

    小炉子上的茶汤越来越少,几近干涸,飘出来的雾气渐渐把整个茶舍萦绕的如梦如幻。

    直到外面想起长易的声音:“世子,您的信件来了。”

    魏临渐渐松了手,把沈云簌扶稳,小声告诉她出去一趟,要她留在这里等一会。

    信是温言送来的,魏临直接去了书房里看,大约一刻钟后,才去了茶舍。

    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人已经溜了。

    回去后,沈云簌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两手摸着发烫的脸颊。

    只是送一个荷包而已,怎么就把自己送进去了,进了北院,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她了解甚少,今日才知道,原来一个吻,可以很长很长的时间。

    往后见了魏临,她该怎么面对他,想起他,便会想起今晚的事。

    翌日,午后,沈云簌和魏老夫人以及镇北侯府的所有女眷告别,魏惜最为不舍,央求沈云簌隔两日回来看看,沈云簌答应她的同时,也要魏惜来琉璃巷来玩儿。

    临上马车的时候,魏临回来了。

    趁着他还没来到跟前,沈云簌即刻上了马车。

    外面的沈时尧道:“阿簌,世子来了,你这样不合规矩,赶紧出来跟人道别呀。”

    沈云簌道:“兄长,我头疼,您替我说就好了。”

    “头疼?疼的厉害吗?要不想给你寻个郎中?”

    “不用,歇一会就好。”

    魏临下马后,沈时尧说了沈云簌身体不适,失了礼节,世子勿怪的客气话。

    魏临站在马车外道:“既然不适,那就不适合回去,把身子养好了再走不迟。”

    听到魏临的话,沈云簌忙掀开车帘道:“阿簌已经好了,今日就能回去,表哥勿要放在心上。”

    “是吗?好的还真是快呀,我感觉还是请个郎中瞧瞧。”

    明知道她很窘迫,却还这般扯她后退,见沈时尧被一管事叫到一旁,沈云簌狠狠的瞪了魏临一眼。

    四下没什么人,魏临低声道:“昨日情难自禁,表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阿簌勿怪。”

    哪里是情难自禁,简直是蓄谋已久,明明上次还能煎好茶,昨日就忽然不会了,引得她上前帮忙,又被他用襻膊困住,沈云簌夜里睡不着时,方想通魏临的所作所为。

    “阿簌不怪,只想早些回去。”

    “好,得空时,记得多来看看祖母。”

    说完这句话,魏临就离开了,本是要送她回琉璃巷,她这幅见人就躲的样子,怕是不愿意。

    沈云簌回到琉璃巷时,房间已经安置好了,她发现,房间里面的格局和她在宜州时很像,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里面的摆设的位置和宜州差不了多少。

    所有一起都是按照她的习惯和喜好来的,回到家里,犹如卸下一个重重的包袱,她可以不守任何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到了琉璃巷,便是春罗和秋蕊交代妙圆一些事:“在沈家没有这么规矩,若是当日无事,不用叫姑娘早起,随便她怎么睡,咱们也不用时常候着,只要没有事情交代,想歇着就歇着,想上街就上街。”

    “这么自由吗?”妙圆不敢相信。

    “那是当然,不过规矩是有的,对外不对内,在镇北侯府的时候,姑娘要求时时刻刻不能懒散,可家里不一样了。”

    久违的团圆晚膳,沈云簌犹如做梦一样。

    沈弘之也十分高兴,问兄妹两人这几日的近况,最后把事情转移到沈时尧的婚事上。

    “那位庄姑娘的事为何不早些告诉为父?你可知错过就是一辈子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若不是那位庄姑娘遇人不淑,怕是你就没这次机会。”

    沈时尧没回话,只是面色有些窘迫。

    “你说,要为父怎么做?若你愿你,明日就去寻祭酒大人,给你探探消息,或是去礼部李大人那里,叫他给你做媒,李大人跟庄家交好。”

    “爹爹,要不我明日送一张拜帖过去,先问问庄姑娘的意思。”

    沈时尧道:“照阿簌的作吧,儿子心里也没底。”

    沈弘之无奈的直摇头:“你呀,一点也不像我,当初跟你娘亲,可是我硬生生把人抢回来的。”

    沈云簌满脸好奇:“爹爹,您跟谁抢的娘亲?”

    “大人的事,女娃娃莫打听。”

    “您这怎么还把我当女娃娃,不愿意说就算了。”

    今日高兴,吃的也多,酒足饭饱后沈云簌回了自己小院,回屋就去写了一封拜帖。

    翌日一早,就让人递了过去,不到正午,庄晓仪送来了一封信件,约她去河边的清淼茶坊,并告知这次想要见一见沈时尧。

    收到信后,沈云簌把信件拿给沈时尧看,又让春罗和妙圆去衣柜里翻找衣物,今日,她要亲自帮兄长选一件得体的衣物来。

    沈时尧本是拒绝的,奈何拗不过沈云簌,只能无奈的让春罗和妙圆拿着几件衣物来回在身前比划。

    沈云簌帮他最终选了一件月白长衫,外罩着圆领大袖竹纹袍,腰间是银玉带,又配镂空小冠。

    等沈时尧从房里出来,三个丫鬟纷纷叫一旁饮茶的沈云簌去过去看。

    门廊下的人鹤骨松姿,沈云簌点头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兄长吧。”

    “姑娘说的对。”妙圆跟着道。

    午后,沈云簌和沈时尧来到清淼茶楼,本是说好一起见庄姑娘,搁在以前,她也会傻乎乎的跟着一块去。

    可和魏临经历昨晚一事后,越发觉得自己过去就坏了气氛,到了茶楼下,借口去附近买一盒胭脂,让沈时尧自个先进去。

    妙圆负责盯着茶楼的方向,而沈云簌和春罗进了胭脂铺子。

    等她买了胭脂、口脂和螺黛后,沈时尧还未出来,估摸着也有半个时辰了。

    三年之多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倾诉,沈云簌决定先去街上逛逛,也不等沈时尧了,正要走时,却见沈时尧出了茶楼。

    她急忙迎了上去,见沈时尧面色平静,瞧不出是喜是忧。

    沈云簌有些惶恐,难道庄姑娘怨恨他的兄长,导致两人不欢而散。

    上了马车,沈云簌忍不住问:“兄长,是不是庄姑娘对你有误解?没关系,咱们好好解释一下,要不,改日我去和她聊聊。”

    “没有,她说这两日便可去议亲。”

    方才着实被沈时尧的态度吓了一跳,也没想到庄姑娘这般干净利索,若是母亲健在,只怕现在已经成婚,说不定她已经当姑姑了呢,想到这里,沈云簌忍不住笑了几声。

    “议亲的又不是你,竟这般高兴。”

    “你有了归宿,我有了嫂嫂,便是一件喜事,为何不能笑了。”

    来京都也几日了,沈时要还未正式问过沈云簌的想法,妹妹早已到了议亲的年岁,于是问:“阿簌,你可有心仪之人?”

    沈云簌连忙摇了摇头,她的事还不想跟任何人透露。

    “那好,兄长帮你甄别。”

    “不用,此事不着急,今日难得一起出门,咱们在京都城里逛一逛吧。”

    沈时尧应了沈云簌的要求,过几日除了议亲之事,宫里也会召见,到时更加忙碌,难得今日有空,于是带着沈云簌来到最热闹的街上。

    这里人来人往,为了沈云簌不被挤到碰到,沈时尧揽着沈云簌的肩膀。

    殊不知这一幕,被茶楼二楼窗子处一小丫鬟看见。

    “姑娘,我瞧见外面的沈家姑娘和一男子搂搂抱抱,大厅广众之下极为不像话。”

    此话一出,郑伊如招呼身边的几个官家女子一起看,果真如丫鬟所说。

    “我就说嘛,她就是个狐媚子,就爱勾引长的俊俏的男子。”

    “还别说,他身边的男子可是玉树临风,比起昭澜学院那些相貌堂堂的学子毫不逊色。”

    “还真是,这身装束也是养眼的很。”

    郑伊如越发气不过,对身边人说道:“这等机会可不多,咱们下去奚落她一下如何,她若出了丑,那位公子说不定厌弃了她,你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第43章 第43章

    ◎别来无恙◎

    “听说前些日子你和这位沈姑娘交好, 今日为何要这样对她。”

    “我也是被她骗了,你们瞧着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实则最不安分, 她勾引镇北侯府的世子不说, 现在又与别的男子亲密无间, 简直把礼义廉耻当成了儿戏, 这样的女子怎能配做我郑伊如的密友。”

    “嗯,一股子乡野女子的做派, 还想和南佳县主和戚家姑娘交好, 今日, 我们若把她这些把戏揭发出来, 明日她是便京都城里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说话的是与郑伊如关系交好的罗家姑娘罗雨盈, 她和沈云簌无交集,但却在一些场合打过几次照面。

    郑伊如知道罗雨盈的小主意最多,唯恐沈云簌走远,于是让其赶紧想一个对付人的办法。

    此刻, 楼下的沈云簌正在卖陶瓷小娃娃的摊位前的驻足挑选,沈时尧在一旁耐心等待。

    忽然, 一块帕子落到了沈时尧的身上。

    他微皱着眉头,左右看了一下,正疑惑帕子来自何处时,二楼窗子处,一个女子道:“公子,那是我的帕子, 可否送上来。”

    说话的是罗雨盈, 她朝着沈时尧娇俏一笑。

    沈时尧把帕子递给一旁的妙圆:“送上去吧。”

    妙圆接过, 正想上去, 却见里面有郑伊如,方停下脚步。

    此时,沈云簌也注意到上面几位官眷女子,看到郑伊如时,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帕子怎可随便掉下来,怕是故意这么做的。

    见沈时尧没上来的意思,罗雨盈大着胆子道:“公子,今日有缘,可上来品一杯茶。”

    沈云簌最了解自家兄长,里表如一的坦荡君子,怎会和陌生女子饮茶,于是对沈时尧道:“兄长,咱们走吧,莫要理会她们。”

    “好。”沈时尧也不想理会上面这些女子,从沈云簌的反应来看,自家妹妹与她们并不相熟。

    正要走时,罗雨盈又道:“公子,你可知道身边的这个女子就是个狐媚子,你莫要被她诓骗了。”

    沈时尧不淡定了,眸光微沉,抬眼直视着罗雨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郑伊如也加入其中:“当然知道,她曾勾引镇北侯府的世子,你可不要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貌给骗了,有些人呀,她就是表里不一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郑伊如故意拔高嗓门,为的就是让周围人都听到,好都来看沈云簌的笑话。

    届时,往来的街道上,有人停下来看好戏,两旁的窗子也都纷纷打开了。

    她们公然在这街上说此等难听的话,可见妹妹在京都城里没少受委屈。

    妙圆和春罗早就着急了,欲要进入茶楼理论,被沈云簌给瞪了回去,兄长正在议亲,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差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于一时。

    这两个女子既然不知分寸,那他那不再讲究什么礼义廉耻了,沈时尧对着楼上的几个女子说道:“ 妇言不贵多,而贵当,你们在街上公然侮辱他人,恶言伤人,有失德行,我当可把你们送到官府去,告你们一个诽谤诬蔑他人之罪,轻则笞四十,重则徒一年。”

    竟然拿大燕的律法压制,郑伊如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我管你们什么身份,错了就是错了。”

    郑伊如被气的无话,扯了罗雨盈衣袖。

    罗雨盈道:“公子,我可是为了你好,你身边的这个女子她就是朝三暮四之人。”

    春罗要被这两个女子都气笑了,直接回她:“这位是我们家公子,这位是我们家姑娘,亲兄亲妹,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此话一出,引来了周围人的嗤笑。

    罗雨盈疑惑不解的看着郑伊如,事情怎么变成这样?郑伊如对沈云簌的事了解甚少,也未听说过她有个兄长,可这等事情他们断不会乱说。

    妙圆也扯着嗓门:“我家姑娘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倒是你们,站在窗子前对着我家公子丢帕子,跟烟花巷柳的那些女子的德行有何区别,不要脸还不自知。”

    说完这些话,妙圆心里才算是痛快。

    周围的人也把注意力转移到郑伊如一行人的身上。

    窗子处几个看戏的女子急忙闪到一旁,郑伊如落了个没脸,一旁的罗雨盈忙窗子关上。

    沈时尧自然不愿就这么过去,今日,定是要她们给自家妹妹认错,刚朝着茶楼走了两步,就沈云簌忙拉住:“兄长,别去,方才我们也驳了回去,莫要与这等人图费口舌,阿簌不觉得委屈。”

    沈时尧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家妹妹怎变的这般忍气吞声。

    沈云簌拉着人往前走,不想沈时尧陷入这泥污里,方才那罗雨盈的做派她可看到了,远离小人,便是远离是非,如今兄长正是议亲的阶段,名誉极为重要。

    若他进了茶楼,怕是又编出怎么离谱的事情来。

    妙圆则把帕子丢给茶楼门口的伙计。

    见到帕子,郑伊如气的面红耳赤,其他人也都走开了,独独与她交好的罗雨盈还未走。

    她没料想到,沈云簌还有这么一个气质出尘的兄长,且极为护着她。

    再瞧她自己的兄长,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事都未曾替她出过头,想到这里,郑伊如眉头皱成一团,也不装了:“今日都是你出了什么丢帕子的主意,害的大家颜面尽失。”

    “你怎么这么说,不是你告诉我说沈云簌是狐媚子吗?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呢,我做这些完全是为了你,说到底,此事是你起的头,怎得还怪起我来了。”

    “我起了的头,我没让你丢帕子呀,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过,被人说成烟花柳巷的女子,我可是申国公府的嫡女。”

    罗雨盈不由在心里腹诽,这国公府已经被降了爵位,也就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国公在这里吊着,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不过她也只能想想,即便郑伊如的父亲被降了爵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他一个小官家的人所能比的。

    “即使这样,那往后所有的事情你别让我替你出主意。”说完这句话,罗雨盈也带着身侧的丫鬟离开了。

    马车里,沈时尧越想越气,这京都的女子也有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

    沈云簌宽慰道:“今日妙圆那席话,可是把她们气的够呛,兄长莫要把此事放在心上。”

    可光顾着生气了,沈时尧一时忘了,为何他们要把沈云簌和魏临扯在一起。

    “那魏临……与你……”接下的话,他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当然,他是相信自家妹妹的。

    沈云簌忙摇头:“没有的事,不要乱想。”

    听到这里,沈时尧松了一口气:“此事断不能被人随意议论,真该把她们告到官府去。”

    “那位郑家姑娘定然也被气疯了,兄长,勿要未这等人生气,不值当。”

    今日郑伊如知道她身边的人是兄长时,气的脸都白了,以往若是这般的咄咄逼人,必定要驳斥与她,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虽然她没有做出勾引魏临之事,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争的事实,理论起来也没底气。

    马车外的妙圆和春罗商议,此事不能忍,心里也早就有了主意,路过街头,她朝着一家食肆走去,这里的掌柜娘子最能散播谣言,被她知道,不久后,半个京城的人都能知晓,更重要的是她添油加醋的本事也是一绝。

    翌日,关于郑家姑娘在窗子处给过路人丢帕子的事情传开了,事情越传越凶,到了最后,成了郑家姑娘成了京都城里最恨嫁的女子,见到相貌好的男子,都要设法引人注意。

    事情传了一圈,到了申国公的耳朵里,瞧着这个一向喜欢的孙女做出此等丢脸之事,把人直接关在院子里禁足。

    接下来的几日,天朗气清,沈弘之寻了礼部的李大人,托他做媒,给沈时尧去提亲。

    庄家人万万没想到沈家会来提亲,毕竟在此之前,两家尚未往来过。

    自从庄晓仪与鸿胪寺卿梁家的梁大公子退亲后,就甚少有人来提亲,即便有,相貌和家世也是不尽人意,她女儿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怎么随便寻个人嫁了。

    可看着庄晓仪年岁越来越大,又有一些不好的言论,已然成了一块心病。

    庄父明白,沈弘之比自己官位大,且十分有建树,是庄家高攀了,庄母则担心沈家的公子样貌丑陋。

    庄父觉得丑陋谈不上,只凭沈弘之的面貌,丑不到哪里去,可庄母还是含蓄的要求见一见人,在看到人时,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婚事,最主要的是女儿也似乎很满意,两家的婚事商议的格外顺利。

    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已经腊月中旬。

    得空后,沈云簌分别给秦悠和戚灵溪写了信,告知自己已经回到琉璃巷的事。

    戚灵溪当日就来了,和沈云簌八卦了许久,话里话外全都是关于郑伊如的,郑家姑娘故意给路人丢帕子,引人上楼饮茶,慢慢演变成了京都城里最恨嫁的女子。

    从郑成均做假账糊弄永徽帝开始,戚夫人就劝戚灵溪不要和郑伊如往来。

    戚灵溪没有听母亲的劝,事情也不是郑伊如做的,她也十分无辜,起初她还感觉惋惜,还亲自跑去安慰她。

    没想到郑伊如说她是来看笑话的,全然不顾这些年的情意,想着她经历这么大的事,受了打击,并未和郑伊如计较,却没想到几日后,她和其他贵女结交往来,完全忘了她这个旧友。

    经此一事,也算看清一个人。

    把心里话说出来,戚灵溪心里才算好受一些。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她瞧见了回府的沈时尧,顿时眼睛就直了。

    沈云簌忙介绍兄长,免得又有什么误会。

    待到沈时要去了书房,戚灵溪道:“哎,若是早些知道你有这么个玉质金相的兄长,我还去什么昭澜学院里看人。”

    “你不能瞧上我兄长,他已经议亲了,是庄家姑娘,打住你的心思。”

    “哦,庄家才女吗?怪不得呢,你放心,我戚灵溪虽然喜欢仪表不凡的美男,但夺人夫婿这等事情绝对不会做的,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男子。”

    听她这番言论,沈云簌对戚灵溪有了新的认知,这等事她连想都不敢想。

    翌日午后,秦悠来了琉璃巷,从上次一别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眼看快要过年,秦悠想给嫂嫂和兄长送件礼物,聊表心意,于是两人一起出了门,在琉璃巷附近的一条街上选了一支玉钗。

    “嫂嫂节俭的很,一根木簪戴了多年,兄长木讷,最不善表达,我想买一支钗环,再买一对镯子,兄长嘛,选个砚台便好。”

    选了发饰后,两人又来到一家叫做锦竹堂的店,里面有各样的文房四宝。

    只砚台就有十几种,掌柜的也是热情的介绍,最后,秦悠选了松花石砚,付了银子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

    就在此时,锦竹堂里进来两个人,上来就说要最好宣纸。

    听了这人的声音,秦悠心里咯噔一下,忙背过身去,以免别他瞧见。

    与此同时,薛齐光瞧见了沈云簌,惊讶道“沈姑娘,还真是巧的很。”

    “是挺巧的。”沈云簌道。

    薛齐光同时也注意到沈云簌身边的女子,瞧着身量莫名的熟悉,他有些好奇,但迟迟未见她转脸。

    沈云簌知道秦悠的窘迫,寒暄两句,就要和秦悠离开。

    薛齐光也不甚在意,只听身边的六福道:“世子,方才我看了那女子一眼,和您的弓箭师父长得真像。”

    薛齐光忙来到门口,远远的瞧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上了马车:“师父说,他还有个龙凤胎的妹妹,不足为奇。”

    六福拍着脑袋道:“是啊,差一点把这事给忘了。”

    这样认为也虽然很合理,可薛齐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从进门,她就故意背对着自己,何故这般躲着,他们兄妹和沈云簌的关系似乎都很好,还真是有些奇怪。

    这时,掌柜的道:“这位姑娘还真是疏忽大意,银钱都付了,砚台却留在这里。”

    薛齐光越发觉得龙凤胎的妹妹不对劲,他们两个从未一起出现过,上次离开玉吾山时,他这位师父还和沈云簌一起乘做马车,魏临也不甚在意,明明他那么在意沈云簌,怎会允许其他男子上马车,心里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秦悠回去途中方想起了砚台忘了拿,于是告别沈云簌,决定自个返回去拿。

    掌柜看到她,也是热情的很,似乎早就盼着她来,交了砚台后,道:“这位姑娘,薛家小世子等了你许久。”

    秦悠转过身,瞧见屏风后面缓缓走出的薛齐光,两手抱臂站在屏风旁,脸上是一种戳破人奸计的得意表情:“师父,别来无恙啊。”

    第44章 第44章

    ◎克己复礼◎

    原以为薛齐光已经走了, 没想到还在这里,不对,他应该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呢。

    此事, 断然不能承认, 秦悠装作是一场误会的模样:“这位公子, 我不认识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把小爷我耍的团团转,还想当做不认识。”

    再装下去也毫无意义, 秦悠抓紧了手里的砚台, 指着上方的道:“你看上面有只小鸟。”

    就在薛齐光抬头向上看时, 她撒腿就往外跑。

    这个节骨眼了, 竟然还骗他, 薛齐光紧跟着追了出去。

    秦悠身体灵活,跑的也快,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一下子就没了影。

    薛齐光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朝着不远处一车夫走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追她是追不上了,但他可以在她家门口守着。

    果然,等到晚霞漫天时,这位师父出现了。

    怕她再跑,薛齐光躲在一排竹子后面,直到人进了巷子里后, 他才跳出来将人拦住。

    秦悠大惊失色:“你怎么跟到这里来?”

    “没想到吧, 我看你还能跑到哪?”

    秦悠语气也软了下来:“薛小世子, 箭法已经教给你了, 我又没做伤害你的事,你犯不着这么穷追猛打吧。”

    “我不是来跟你算账的,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

    这里还有街坊四邻,搞不好被兄长嫂嫂知道,又得挨骂,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做了事,自然是要承担的,于是跟着薛齐光来到另一处没人的巷子里。

    瞧着周围的房舍陈旧,没有住人,想来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本世子我从未被人这么骗我,还是被一个女子骗,你说我该怎么出这口恶气。”

    “那你打我吧,我不还手。”秦悠道。

    打人他断然做不到,何况还是个女子:“我不打女子。”

    “那我跟你道歉,我又不是故意,当初也是你追着我不放,非要我教你学什么箭法,我也是看你箭术一般,不忍心而已,另外我的确想赚一些银子,既然咱们银货两讫,干嘛不能放过我。”

    是啊,为何不能放过,薛齐光也觉得自己跟一个女子计较太多,毕竟她也是教了自己许多射箭技巧的,另还教自己投壶,上次他还因投壶赢了一些银子,照这么看,花到秦悠身后的银子早就回本了。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愚弄,被骗了感情,曾经是真的把秦悠当成了莫逆之交,到头来,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他当初还利用此事去取笑魏临,最后,被取笑的却是自己。

    最重要的是,秦悠女扮男装时,他什么话都说了,就连他的一些私事,眼前的女子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现在面对秦悠,有种被扒光衣服的感觉。

    “我现在就一个要求,那个……那件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薛齐光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秦悠疑惑不解:“什么事?”

    “就是我的一些私事。”

    秦悠依旧想不通,薛齐光好像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的什么私事?”

    “就是那日我喝了些酒,口无遮掩说出的私事。”

    秦悠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会把你倾慕阿簌的事告诉别人的,我保证。”

    “我早就没有这个心思了,我说是另一件,另一件。”薛齐光被气的抓狂,觉得秦悠是故意的。

    “那我就不知了。”

    没有办法,此事除了秦悠,也只有身边的人知道,于是小声提醒:“不要把我是童子之身的事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这风流倜傥的名号就好不保了,记住了吗?”

    待他说完,秦悠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在你提醒了,若你再来刁难我,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

    “……”

    薛齐光傻眼了,他好像自己跑过来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你放心,只要你不过分,那我就也守口如瓶。”

    说完这话,秦悠潇洒转身,夕阳的光辉撒在她的身上,一头简单挽起的青丝,干净利索的及膝花鸟暗纹褶裙,身边从不带丫鬟,虽说有一身蛮力,但也挺可爱的,比他之前遇见的女子都不同,与相处起来,也十分的轻松自在,可惜,她怎么就是个女子呢。

    薛齐光微微长叹,也出了巷子。

    腊月中旬的天气,冷的人只打哆嗦。

    琉璃巷沈府,沈云簌趴在榻上看账册,今日太冷了,她连门都未敢出,故也懒得让春罗梳发,只用一根发带将一头青丝在后脑处扎起,屋里暖烘烘的,也未穿足衣,细嫩白净的一双小脚翘起,悠闲又自在。

    看着沈云簌这幅模样,像极了一张美人图,莫说魏临喜欢,她看了也喜欢。

    时至今日,她才对沈云簌有了全面了解,在镇北侯府可不会有这幅模样,也终于明白她为何急着回来。

    在琉璃巷,沈云簌无论做什么事都未有人说什么,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不在意坐姿和站姿,喜怒哀乐也是全然挂在脸上,不高兴的时候,面对父兄,也依旧是愁眉锁眼,绝不会刻意逢迎,相反的,沈时尧还会耐心劝解。

    沈家虽然规矩不多,且很有温度,当初她被选到镇北侯府做丫鬟的时候,她觉自己十分幸运,如今来看,现在过的才叫日子。

    当初堂兄告诉他,伺候表姑娘是一件美差,她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的确是一件美差。

    这时,春罗从外面回来,递给沈云簌一封请帖,请帖是镇北侯府送来的,明日是魏家的家宴,要她和沈时尧一起过去热闹呢。

    沈时尧接到宫里诏书,要他亲自面见永徽帝,断然是去不了。

    好些天未见魏惜和魏老夫人,沈云簌还是有些想念的,这次回去,自然要准备一些薄礼,她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写了一张单子,交给陈农去准备。

    魏老夫人礼物的她是亲手秀的一副仙鹤图,魏惜则是一副亲手做的耳衣,耳衣上绣的是两只可爱的兔子,她这个喜往外跑,有了耳衣,就不怕冻耳朵了。

    翌日,沈云簌起的很早,春罗也认真仔细的给沈云簌梳妆。

    沈云簌在一众发饰里看到魏临送的那一枚簪子,上次她答应过魏临会戴上它。

    若今日就戴它,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可若不戴,魏临看到会不会说点什么。

    好在它小巧,便春罗戴在不易被瞧见的地方。

    春罗不懂自家姑娘的小心思,只能照着她说的去做,明明这么好看一支簪子,为何要藏起来。

    比起昨日,今日风小了不少,但依旧冷得厉害,随便泼地上一碗水,不一会就结了一层冰,出了门后,沈云簌一刻离不开汤婆子。

    来到镇北侯府,大伙都已经到了。

    沈云簌进了厅堂里,放觉屋里屋外是两个季节,林嬷嬷上前来接应。

    “表姑娘可算来了,老夫人方才还问姑娘你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推开隔扇门,沈云簌随着林嬷嬷进去。

    魏老夫人见到人来,忙招呼沈云簌坐过去。

    这里除了魏临,所有人都在,不知为何,没见到他人,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和魏老夫人寒暄两句,便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分给大家,男子大都是文房四宝之类的,女子都是按照各自的喜好。

    姜氏喜欢饮茶,沈云簌选了一套上等茶具,余氏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子,邓氏和曹氏则是金镶珠花发簪,形状略微不同,一个梅花,一个牡丹。

    曹氏最喜牡丹,这身上绣的,头上戴的,都是牡丹的形状,这份礼物也算投其所好了。

    魏老夫人见了沈云簌的仙鹤图,眉眼弯成了月牙,这幅仙鹤图虽然不大,也知费了不少功夫绣的。

    魏惜则已经把耳衣戴上,要丫鬟拿着铜镜过来,想亲自瞧瞧。

    家宴结束后,也未见魏临回来,沈云簌把给魏临买的狼毫交由林嬷嬷,想带着春罗和妙圆早些回去。

    刚出福安堂,就见一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沈云簌停下脚步,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妙圆对春罗道:“咱们俩去落湘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应该没有……”话还没说完,就被妙圆拽着走了。

    算下来,她和魏临十多日未见了,这期间,魏临差人送来了上次几盒茶叶,又送了两条鱼。

    不知为何,再次见到他,有种就别重逢的感觉,心里犹如一头小鹿乱撞,即便再紧张,也要时刻保持自己的仪态。

    待到魏临走近,沈云簌恭恭敬敬的行礼:“表哥。”

    魏临上下看了一眼沈云簌,心里略有些小小的失望,方才见了他就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上次接沈时尧的时候,可是乐开了花,可见到他呢,却是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

    “在琉璃巷住的惯吗?”魏临问道。

    这话问的,自己家里怎能不习惯,沈云簌不由的腹诽,但依旧老实作答:“嗯,挺好。”

    站在外面怪冷的,魏临握住沈云簌的手道:“这里冷,我们回北院说话。”

    沈云簌忙抽回自己的手,四周望了一下,好在没什么人。

    “表哥,这于理不合,我该回去了。”

    “时间尚早,你就不想和我在说说话。”

    见到魏临,她心里是挺高兴的,但总感觉随了他的意,是放纵,是沉沦,是不矜持。

    “我带了礼物给你,放在林嬷嬷那了,若有事的话,你可以现在告诉我,若无事,我也该回了。”

    今日进宫,本是可以和其他其他同僚在宫里用午膳,可这样就错过了和沈云簌见面的机会,好在他及时赶过来。

    可从沈云簌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期待和自己见面。

    魏临靠近一些,低声问:“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想呀,但如今见到了,我也该回了,表哥,希望你也克己复礼,休要再坏了规矩。”

    克己复礼,魏临轻轻舒了一口气:“好,就照你说的做,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不打算回琉璃巷,府里还需要采买一些物品。”

    魏临点头,也不再强求,若再做出违背沈云簌意愿的事,把人给吓跑了,就不值当了。

    其实也习惯她这样若即若离,可就在沈云簌回身之时,瞧见她发间的那枚红豆簪子,本郁闷的心情忽然通透了些。

    回到马车上时,沈云簌遇到了长易,闲聊了几句后,才知魏临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午膳都未来及用,因魏临觉得,见她一次不易。

    沈云簌有些惭愧,也觉得今日对魏临太冷淡了,那些去街上采买的话也是临时找的街口,她很担心魏临想上次那样,再做出肆意妄为的举动。

    魏临回到北院,坐在案桌前沉思。

    长易觉得今日情况不妙,从食盒里端盘子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等他忙完,来到魏临身边,却见他眉眼舒展,嘴角微微勾起。

    “世子,您赶紧用午膳吧。”

    魏临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上次听同僚说,这女子若是主动带上男子送的簪子,说明此人已经是她心仪之人。

    他们好些天未见了,她竟然记得戴上自己送的簪子,这说明那日的话记在了心里,也把他记在心里了,她只是略微含蓄了些,并不代表不在意自己。

    与沈云簌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还真让人心头荡漾,神魂颠倒,今日,也算满足了些。

    只听门口一道声音传来:“世子,您赶紧用膳,要凉了。”

    沈云簌回道家中,得知了一件喜事。

    沈时尧接到吏部的调令,由江州通判调任御史台任职,任侍御史一职。

    对沈云簌来说,不管是擢升还是降级,只要沈时尧留下来就好,与庄家的婚事,也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

    初到御史台,自是许多公事要忙,这个消息,沈时尧交由沈云簌去告之庄家。

    沈云簌十分乐意,也想和这位小嫂嫂早些相熟,带着沈时尧准备的礼品,一大早就去了庄家。

    庄晓仪原本也在忧虑这件事,成婚后,必定要随着沈时尧一起回江州,她舍不得自己的双亲,却也无可奈何,沈云簌递来了消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今日,她本是打算去见拜见曾教导她礼仪的岳嬷嬷,既然沈云簌来了,决定带她一起去。

    这位岳嬷嬷在京都城里极有名望,庄父身为国子监司业,官职不高,根本就够不到,但因有恩与岳嬷嬷,便收庄晓仪为弟子,教养她礼仪、花道、茶道。

    马车行至岳家宅院前,沈云簌和庄晓仪下了马车,以此同时,一辆华丽异常的马车也随之而来,并在岳嬷嬷的宅院前停下。

    接着,一位满头珠翠的女子下了马车,此女是南佳县主。

    在看到沈云簌与庄晓仪时,南佳县主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自上次沈云簌被魏临带走,她就未再去叨扰过,那日也看得出,魏临对她的行为很不满,她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第45章 第45章

    ◎宫宴◎

    “南佳县主。”沈云簌和庄晓仪一起行礼。

    “哎呀, 还真是巧啊,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们,沈姑娘, 听说, 你从镇北侯府搬出去了?”

    “是, 房子已经修葺好了。”

    南佳县主是被郡王妃催促来到, 前些日子,岳嬷嬷被请到了宣王府, 亲自教习南佳县主礼仪, 虽说磨合不断, 但初见成效。

    岳嬷嬷离开前, 给她布置几样任务, 今日,便是献功课的日子,若今日能够过关,那么她以后就不用天天学习繁琐的礼仪和无聊的插花。

    三人一起来岳家宅院, 跟随老仆来到厅堂。

    得知庄晓仪最擅长插花,南佳县主临时讨教起来, 说话间,岳嬷嬷进了厅堂,看着整齐的三个,并无无异议,只让身边的老仆准备考核的材料。

    因沈云簌不请自来,庄晓仪带着她来到岳嬷嬷前见礼。

    “嬷嬷, 今日我自作主张, 多带了一个人来, 她也十分喜欢插花, 也想来瞻仰一二。”

    岳嬷嬷笑着说道:“既是喜欢,当然可以过来,我记得你,我们在翠园见过。”

    “嬷嬷好记性。”沈云簌道。

    南佳县主也恭敬的献上自己摘录的小楷,岳嬷嬷看了以后道:“县主这字体进步很大,看到出是用了心思的。”

    对南佳县主来说,这句肯定来到实属不易,为了学规矩,可没少被岳嬷嬷打手心。

    接着,三人开始插花,沈云簌用了竹叶和白梅花,庄晓仪选的则是水仙花,南佳县主选的话就多了,红梅花和白梅花,还有松竹与山茶花,以及一些枝条和残荷。

    对于插花,南佳县主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心得,可瞧着两旁的沈云簌和庄晓仪,越发觉得自己插的话十分难看。

    抬眼看了看岳嬷嬷,她一手撑着脑袋,似乎在闭目养神,于是看向庄晓仪,求助道:“你看我插的花如何?”

    “你的花太多了,要去掉一些,颜色也是要讲究的,最好以一种颜色为主,其他都是作为辅助,选一根细长的枝条延伸,更能体现插花的柔美,在根据花的形状判断,或直立,或倾斜,或下垂。”

    若以前,她必定是听不懂这些,可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已经明白这些术语,她重新选了一株山茶花,搭配一根细长的枝条,再用松枝枝作为点缀。

    南佳县主对今日的作品十分满意,岳嬷嬷看了以后,也表示赞赏。

    “插花是有许多讲究和学问的,不要小看了它,我知县主不喜欢这类事情,但若你能耐着心思钻研,必定会慢慢喜欢上插花的。”

    岳嬷嬷又看了看沈云簌的插花,

    “白梅花与竹叶十分相配,素净雅致,只是这瓶子不大适合,瓶身太花哨,有些多人眼球了。

    “谢嬷嬷赐教。”

    庄晓仪的自是无可挑剔,岳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就到这里吧,南佳县主,你的功课已经结束,往后在府里多多研习便是。”

    “嬷嬷,我煎茶的功课不考了吗?”

    “你已经会煎茶了,这一杯茶煎的好与不好,也要看茶叶、茶具、以及水源的品质,我这里的水不好,是煎不出一壶好茶来的,回去吧。”

    离了岳家,也快晌午了,南佳县主做东,带着两人去了附近的食肆。

    闲聊中才知道,沈云簌和庄晓仪即将成为姑嫂的关系。

    南佳县主恍然大悟:“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好,原来快成为一家人了。”

    这婚事也才开始商议,庄晓仪觉得说一家人还有些尚早。

    气氛活跃之时,沈云簌也不叫庄晓仪为庄姑娘了,直接喊她嫂嫂,骚的庄晓仪脸红的很。

    午后,三人各自离席回府。

    沈云簌上马车时,被南佳县主唤住:“过两日宣王府举办消寒会,本县主郑重邀请你。”

    沈云簌摇了摇头:“县主,抱歉,我恐怕不能去。”

    “你还真是难请,为何不愿?”

    沈云簌也未藏着掖着,南佳县主与郑伊如交好,她若去了,便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与郑姑娘交恶,去了反而不好,到时候定然会让县主难做。”

    “郑伊如吗?她现在还在禁足,今年是出不了门的,本县主已经不怎么跟她往来的,话都到这份上了,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见沈云簌迟疑,南佳县主着急的说道:“我可是县主。”

    “好,那我三日后就要去叨扰县主了。”

    “这才像话嘛,从第一次打捶丸时,本县主便觉得与你投缘,这段时日,母妃请了岳嬷嬷教习礼仪,我也忙的很,又因你住在镇北侯府,才不敢随意叫你出来。”

    “镇北侯府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你那位表哥似乎对本县主有意见。”

    “表哥人很好,县主也莫要乱想。”

    沈云簌和南佳县主这一通话,妙圆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这位南佳县主是宣王唯一的女儿,宣王府上下都都宝贝的很,像她这等邀请,是不好拒绝,妙圆也深知沈云簌的立场,在和南佳县主分别后道:“姑娘,消寒会那日,可否也让奴婢跟过去瞧瞧。”

    “我如今哪次出门不带你了?你们三个人里,就你爱冒尖。”

    妙圆笑了笑:“姑娘说的对,总要有个爱冒尖的人呀。”

    消寒会这日,南佳县主邀请的人不多,九九消寒,故而请来的人里只有九个人。

    戚灵溪也来了,有了熟悉的人在,沈云簌的话也多了些。

    南佳县主不善诗词歌赋,自然也未准备那些写诗作画的雅事,她让人准备的是推牌九、解九连环、下棋等一些小游戏。

    今日的宴席也十分丰盛,杂牲类的食物较多,除了一只全羊,还有一道鹿肉。

    南佳县主得意的说:“昨日太子哥哥听说我要举办消寒会,特意送来了一只打来的小鹿,这里的三道菜分别是用鹿肉做的。”

    听到太子送到鹿肉,众闺女便把话题引到太子身上。

    太子谢岐年已弱冠,温文尔雅,醉玉颓山,这里有一半之多的女子都见过太子,对于太子的品行和容貌都赞不绝口。

    宴席结束,众人都觉得在房里闷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沈云簌饮了两杯果酒,因担心她不胜酒力,妙圆乘机把酒换成了白茶,才免于醉酒。

    众人在宣王府的花园里游玩嬉戏,沈云簌本打算早些撤离,正想和南佳县主请辞时,却听身后的戚灵溪道了一句:“那个身影怎么这么像太子。”

    众人驻足观看,长廊里,一道白色锦袍的男子缓缓向这里走来。

    南佳县主只听昨日太子说有空也来瞧瞧,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没想真来了,她连忙上前行礼:“太子哥哥,你真的来了?”

    “今日无事,也想瞧瞧你们做了几首诗词,几幅画作?”

    南佳县主尴尬一笑:“今日未曾吟诗作画,我们玩的推牌九。”

    谢岐笑了笑,从这些贵女中,一眼瞧见角落里的沈云簌。

    她披着一件浅绿色的斗篷,和戚家的姑娘在说话。

    南佳县主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到他望着戚灵溪和沈云簌:“太子哥哥,你来我这里不会是为了寻人的吧。”

    谢岐低声对南佳县主说了两句话,就走开了。

    今日来,自然为了寻人,前几日,他从一些官员的嘴里知道,沈家姑娘似乎并未婚配,方觉得那日被魏临骗了,昨日南佳进宫,他听说消寒会里有沈云簌时,便有了这个的打算。

    今日他想亲自问一问,她是否真的与魏临定了亲,若不是前些日子听魏临所说,他必会求母后做主。

    自打在何府见沈云簌打捶丸时,心里不自觉的挂念起她,深知她和魏临定了亲事,不能做出夺人未婚妻这等丢皇家颜面的事,他是太子,接受的是忠孝节悌,仁义礼智的思想,这等浑事,他不能做。

    可若沈云簌无与人定亲,那他自然就不用克制自己的情感了。

    南佳县主原以为谢岐瞧上了戚灵溪,没想到是沈云簌,那日他可是看着魏临将人抱走的。

    关于沈云簌与魏临的事,她也未打听过,但若谢岐喜欢,她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于是趁着人不注意,把沈云簌带到宣王府最里面的花厅里:“太子哥哥要见你,你留在这里等会。”

    沈云簌也慌了神:“为何要见我?”

    “你一会就知道了。”说完,南佳县主就走了。

    沈云簌不知谢岐何意,但因魏瑶的事,她深知太子城府很深,绝不是表面那样谦谦君子。

    见他走过来,沈云簌恭敬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谢岐仔细看着沈云簌,从长睫到面颊,从挺秀的鼻子到朱唇,每一处都温婉迷人。

    见谢岐迟迟不回应,沈云簌抬眼道:“太子殿下。”

    “哦……免礼。”

    沈云簌直起身,又往后挪了两步,适当的拉开一些距离

    “今日消寒会玩的开心吗?”

    “嗯,挺好,太子殿下叫臣女何事?”

    “听说……”

    “姑娘……姑娘您怎么在这里呀,害的奴婢寻了您很久。” 这边,妙圆气喘吁吁的跑来。

    太子握了握拳头,这丫鬟来到也太不是时候了,话都没问出口呢。

    在满凤楼里,妙圆见过太子一次,见了人,忙行了大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谢岐一脸不悦道。

    妙圆起身,来到沈云簌身边,扶着沈云簌的身子:“姑娘不胜酒力,今日多喝了几杯,太子殿下,我可否搀扶姑娘回去。”

    沈云簌连忙扶住了妙圆,脑袋也往妙圆身上倾斜:“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些头晕呢。”

    不远处,又一女子过来,这下,谢岐也不好将人再留下。

    既然没有机会问,那他私底下打能听个清楚,只是白白错失了良机,他还想着借此机会,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

    回去以后,沈云簌一直觉得太子有话对她说,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事用得着私底下见面,令人费解。

    她不太习惯跟这等身份尊贵的人打交道,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这时,妙圆从外面进来:“姑娘,您还没睡呢?”

    “嗯,睡不着。”

    “是因太子吗?”妙圆问。

    这个丫鬟机灵的很,什么事都能猜得到:“今日感觉太子挺奇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太子瞧你的眼神奴婢就看出来了,他对姑娘您绝对有意思。”

    “可他爱慕的不是表姐吗?你可别乱猜。”

    “奴婢也希望自己猜的不对。”

    谢岐回到宫里,就派人私底下去打听沈云簌的事,得到的消息是未与任何人议亲。

    他仔细想了一下,此事应该是魏临一厢情愿了,只要沈云簌没议亲,他就还有机会。

    最好的办法是让母后做主,可他是母后看上的是薛家四姑娘和祝家姑娘,因他一直不愿,事情一直搁置着。

    见太子愁眉苦脸,身边的刘弓道:“殿下,奴才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过几日除夕宫宴,让皇后娘娘多邀请一些官眷,届时只要皇后娘娘瞧见沈姑娘,她便也会喜欢上的,到时您在多美言几句,这不就成了。”

    “你说的对,若母后见了人,自然就好商量了。”

    每年宫宴,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进宫拜贺,可并不是所有的家眷都会参加,若沈云簌不来,又当如何。

    思来想去,谢岐决定去了何皇后的宫里。

    先表明自己愿意纳太子妃,然后又求着何皇后在众位未婚官眷里重新选一选。

    何皇后也十分支持:“这倒也不难,只要你父皇一句话,自然这官眷们就来了。”

    这段时日,何皇后与永徽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为了太子的婚事,她愿意放下身段求一求。

    于是这个除夕夜,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带着官眷们一起参加宫宴。

    宫宴是不能带丫鬟进去的,妙圆有些担心沈云簌被人撬走,她能做的,只有把在宣王府里遇到太子的事告知魏临,好让他知晓一切。

    宫宴这日,沈云簌随着沈弘之一起进的宫,在宫门口遇见了邓氏和姜氏以及魏惜,男女不同席,沈弘之把沈云簌交代给了邓氏照看。

    进入宫里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个皇宫到处挂着长明灯,金碧辉煌的殿宇在长明灯的笼罩下变得流光溢彩。

    今日宫宴在宫里的慧园举行,官眷们先去后院里等待,开宴时,方可入席。

    整个慧园到处都是宫灯,宛如白日一般。

    沈云簌和魏惜都是第一次进宫,她只听魏瑶说过宫里的殿宇如何秀丽壮观,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入席时,沈云簌被宫女重新安排了位子,她的位子,离皇后很近,便不敢放松一刻。

    即便瞻仰何皇后的风采,也是小心翼翼,何皇后身边的一位娘娘和曹氏的眉眼有些相像,沈云簌猜测着,这位便是曹贵妃了。

    沈云簌发现,何皇后也似乎在留意自己,心里越发的忐忑。

    众人喝了酒,这宴会气氛已经变得融洽,有欣赏舞姬跳舞的,有和身边人说笑攀谈的,有一杯接着一杯饮酒的。

    这时,一女官来到她的身侧,低声道:“沈姑娘,可随我出来一趟。”

    “女史大人,为何叫我出来?”

    “跟着走就是了。”

    沈云簌心口有些慌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等到一座小亭子前,女史止住了脚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先回了。”

    沈云簌来回张望,未曾看见什么人,转身之际,瞧见身着龙纹锦衣的谢岐缓缓走来。

    作者有话说:

    阿临,媳妇快丢了哦!

    第46章 第46章

    ◎心里只有你◎

    沈云簌连忙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免礼。”谢岐目光柔和, 静静的看着沈云簌。

    沈云簌恍然明白,那女史将她叫过来,应该是谢岐的主意, 上次在宣王府时就把她叫到一旁问话, 这次又单独把她叫过来, 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扪心自问, 她一点也不想被给太子瞧上,且不说心里已经有了魏临, 只这宫里打死都想进, 外面的规矩尚能忍受, 可这宫里的规矩可忍不了, 何况是一辈子。

    而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离的远远的, 沈云簌道:“太子殿下,臣女该走了。”

    谢岐怎会在轻易放过:“你可知是孤故意叫你来的?”

    沈云簌驻足问:“殿下有事?”

    “当然有,孤其实有很多话都想对你说,一直都没有机会, 今日便不能再错过了。”

    沈云簌暗叫不好,若是可以, 希望谢岐就此打住,那些话一点也不想听。

    “殿下的话臣女听不懂,但臣女知道,殿下与我本不该在这里见面,臣女该回了。”说着,沈云簌扭过身去。

    “你站住。”谢祈语气里带着命令, 他转至沈云簌面前道:“你不听怎么能懂呢, 你与孤第一次见面是在河边, 那时孤和魏瑶私下会见, 你是不是觉得孤是个滥情之人?”

    “奴婢不敢揣测殿下的心思。”

    谢岐也十分后悔,若是知道有今日,他怎会去招惹魏瑶。

    “孤告诉你,孤在何家看你打捶丸时,就想与你结识,可惜那次错过了,去满凤楼,也是为了见你,在宣王府,也是知道你在才赶过去的,可每次你与孤都未曾说上几句话,今日你在皇宫,也是孤求着母后让所有官员都带上自家的官眷,孤也是一番用心良苦,你可懂的?”

    “臣女愚笨,何德何能让殿下这般做。”

    “孤知道,你与魏临并未定亲,是他一向情愿的是吧,魏临此人阴险狡诈,与你并不相配。”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魏临为朝廷做事,而太子又是储君,这种局面对魏临来说隐患。

    始终低着垂着脑袋的沈云簌正视谢岐道:“太子殿下,表哥为朝廷兢兢业业,做事向来公私分明,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大燕的百姓,都是问心无愧的,希望殿下不要无端猜测他。”

    谢岐微愣,原来在沈云簌的眼里,魏临竟然这般印象: “好,不说你的表哥,那孤问你,你是如何看待孤的?”

    “臣女……臣女……”

    沈云簌一时不知怎么能评价太子,她曾记得父亲说过,在天家面前,若是说错了话掉脑袋都有可能,她还真想不起来如何圆满的回答。

    既然太子满意,又能让自己脱身。

    谢岐见她局促,道:“无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孤只想要你一个答案。”

    沈云簌忽然想起来在宣王府那些贵女对太子的评价:“太子殿下是谦谦君子……”

    “算了,孤告诉你,孤不是三心二意之人,你若愿意我,可愿意为了我进宫?”

    沈云簌惊愕的看着魏临,虽然震惊,但心里有个声音始终不会变:“太子殿下,臣女绝对不会与人共侍一夫。”

    “一生一世一双人,何曾不是孤想要的,你若愿意,孤只娶一个怎样?”

    “阿簌……”

    一道熟悉声音传来,沈云簌忙回身,看见魏临朝着这边过来。

    今日,她在慧园里一直都未看到魏临的身影,还以为人没来,忙转向魏临来的方向:“表哥。”

    瞧着亭子旁的两人,魏临心里燃起一股火气,可谢岐是当朝太子,背靠皇家,与常人不同,即便对他的行为不满,也只能忍着。

    魏临走过来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魏大人,你来做什么?”

    “臣来寻表妹,方才见她不在宴席之上,唯恐她四处乱跑,再迷了路。”

    谢岐瞥了一眼魏临,拿出平日里教训下人的气度:“是吗?即便迷路又如何,瞧把魏大人紧张的,人还能丢了不成。”

    “天家威严,若是误闯了皇宫禁地,臣的表妹可承担不起。”魏临牵起沈云簌的手道:“走吧,表哥带你回去。”

    沈云簌颔首示意,随着魏临离开,顺着长廊一直往前走。

    身后的太子脸色逐渐暗沉下来,眉头拧成了一团,双目怒视着消失在长廊里的身影。

    “殿下。”刘弓赶来过来。

    “这个魏临实在可恨,连孤瞧上的人都敢抢。”

    谢岐断然没想到,魏临竟然敢把人从自己面前带走了。

    刘弓道:“这有何难,皇后娘娘的一道旨意,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倒是真的,今日,他特意把沈云簌安排在离母亲近的地方,想来母后已经瞧见,沈云簌与魏瑶不同,她跟曹家无甚关系,只要说些软话,自当会愿意。

    依旧没有得到沈云簌的答复,如此也好,先斩后奏也未尝不可,对于女子的心思,他想来都拿捏的准确,有些女子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可不一样。

    这厢魏临并没又带沈云簌回到宴席之上,而是带着她直接离开了皇宫,走之前又托了小太监给沈弘之带话,告知他把人直接送回琉璃巷。

    魏临已经明了,谢岐应该知道他与沈云簌还未定亲,若不然,近段时间也不会一再来寻沈云簌,还故意制造机会。

    出了皇宫,沈云簌被魏临带到魏家的马车上。

    魏临将车壁上的烛台点燃,才正式问她:“今日,太子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沈云簌若把那些话说出来,依照魏临的脾性,必定会发火。

    “怎么,连这些都不愿与我讲了。”魏临靠在车壁上,双眼盯着沈云簌的脸,沈云簌只感觉自己像个犯人一样被魏临审问,她的思绪也纷乱的很,今日这场宫宴就不该来。

    见她沉默,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魏临缓了语气:“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表哥不是早就知道。”

    这句话模棱两可,似乎说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一直以来,沈云簌都对自己的态度都是若即若离。

    面对温文儒雅的太子,她会不会不要自己,他不怕太子抢人,他怕沈云簌不喜欢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坚定。

    “等过了上元佳节,我让祖母去提亲如何?”

    沈云簌抬眼看上魏临,也明白他为何这么着急了,她若是与魏临定了亲,那么关系就被摆在明面上,名正言顺。

    可兄长的三书六礼还未完成,她怎好横加一杠,正犹豫该如何回魏临时,对面的魏临早已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

    “阿簌,你不会是看上太子了吧?”

    沈云簌连忙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表哥你瞎说什么呢。”

    “那你还犹豫什么,既然与我终身互许,还有谁比我更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你我的事情往后拖。”

    魏临紧抓着沈云簌的手腕:“今日,明面上是君臣同乐,实则是皇后想在众位官眷中选太子妃,你离的那么近,还不明白自己已经上了某人贼船。”

    沈云簌手腕被魏临抓的实在是疼,抗议道:“表哥,你松开我。”

    “我不松。”

    “你弄疼我了。”

    魏临这才松了沈云簌的手腕,只是下一刻直接把人给捞了过来,横抱在怀里。

    自她搬离镇北侯府,他就没机会见到人,每每忙完公务后,便觉得空虚的很。

    如今人近在眼前,怎能只看着呢。

    对于魏临的举动,沈云簌也见怪不怪,若说不想和他靠近一些,自然是假的。

    可方才被一番质问,心里的别扭还未消除,她推搡几下魏临,却被他抱的越来越近。

    “等上元佳节过后,我会让祖母来沈家求亲,此事,我不会退让半分。”

    今日他火气有点大,沈云簌也不想再与她辩驳,索性窝在魏临的怀里,保持沉默。

    见沈云簌不说话,魏临也猜不透她到底是想怎样。

    说再多也是无用,不如做些实际一些的事,自从在茶舍与她吻的难舍难分后,他时常怀念那晚的发生的一切。

    沈云簌发觉出魏临神情转换,方才的严肃已然消失,冰凉的眼神逐渐变的炽热,若他的眼神是一团火,估计这会已经被焚烧殆尽了。

    “表哥,你……能放开我吗?”

    魏临倾身附耳过去:“你说呢。”

    热气吹的耳朵痒痒的,他又开始撩拨了,不得不说,魏临已经成功了,这会心里开始小乱撞。

    下一刻,他的唇贴了过来,疾风骤雨般,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今日魏临给她的感觉,像是宫宴上的酒,让人上头。

    迷醉沉沦时,只听到耳边低哑的声音:“太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沈云簌眼睛里有一层雾气,看魏临的面孔都有些不真切了,她说出了魏临想要的答案:“表哥,阿簌的心里真的只有你。”

    绵绵软软的声音飘进耳朵里,魏临有些难以克制,即便这句话是假的,他也甘之如饴。

    马车在路上缓慢行驶,车毂的声音在夜里尤为的清晰,吱吱呀呀。

    沈云簌下马车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沉,好在魏临扶住了她。

    “表哥送你进去。”

    不用。”沈云簌甩开魏临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沈府。

    妙圆见沈云簌自个回来,忙上前询问原由,沈云簌这会不想讲话,只想把自己关起来安静一会。

    妙圆掌灯后就关门离开了,屋里安静后,沈云簌从床上起身,趿鞋来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红肿的嘴唇,和脖子处的一道印记,羞的无地自容。

    简直越来越过分,吻她就算了,还咬人。

    见房里的灯始终亮着,妙圆不放心,还是进了房里查看:“姑娘,您没事吧。”

    沈云簌坐回床上,并灭了一盏灯,屋里的光线也随之黯淡:“我没事。”

    妙圆来到到床头坐的方凳上坐下:“您今日在宫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太子的事妙圆已经知道,说出来也无妨““今日太子将我叫出宴席,说想让我进宫,还说了一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姑娘想不想听奴婢的见解?”

    “你说。”

    “奴婢觉得,太子妃可不好当,进了宫一辈子就难出来了,怕是没机会游山玩水了,最重要的是要与人共侍一夫,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姑娘可不能什么都信呀。”

    “嗯。”沈云簌点头,的确有道理,先不说别的,她也觉得太子说的都是空话,只娶她一个,只何皇后就不会愿意,而她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当然不会信。

    翌日,沈云簌是被爆竹声吵醒的,她起来梳洗后,见铜镜里的嘴唇恢复如初,才稍稍安心。

    一番梳洗后,沈云簌穿上茜红色新衣,回到前院,给父亲和兄长拜年。

    沈弘之把准备好随年钱给了沈云簌:“一会用了早膳,与你兄长给魏老夫人拜年吧,她前两日就递了话,想要你们去镇北侯府热闹。”

    “可是,爹爹你呢?”

    “我还有几位同僚要见,也无暇顾及此事。”

    “那好吧。”她差一点都忘了要回镇北侯府这事,那今日岂不是又要遇见魏临。

    青天白日的看着彼此,她又要不自觉的脸红了,于是重新回了房里,又涂抹了一些面脂,总归能会遮住一些。

    马车内,沈时尧叮嘱道:“阿簌,一会给魏老夫人拜年后,兄长会去庄家一趟,等到午后我来接你。”

    “我自个回去吧,我会让镇北侯府的车夫送我回去。

    “那也行。”

    今日镇北侯府到处挂着红灯笼,大家见面,互相道着吉祥话,沈云簌先遇见了邓氏和曹氏,得了两个随年钱。

    福安堂,又见了魏启年,沈云簌说了一通吉祥话:二舅舅,恭贺新年,祝您事事如意,身体安康,增福增寿,添光添彩。”

    魏启年笑着分别给沈云簌和沈时尧递了随年钱:“嘴巴这么甜,今早吃了多少糖。”

    “是吃了不少呢。”沈云簌眉眼弯了弯。

    “你外祖母可是在里面等着你们呢,快些去吧。”

    见了魏老夫人,兄妹两人郑重的行了大礼。

    魏老夫人整个人神采奕奕的,递上准备好的随年钱:“今日,你们俩在这里吃团圆膳。”

    沈时尧说了要去庄家的事,魏老夫人也未敢多留:“时间不早了,那就赶紧去吧,阿簌留在这里,等午后,我叫人送她回去。”

    今日来镇北侯府拜年的人特别多,一会后,就有几个魏家的宗亲过来。

    沈云簌去了偏厅里去找魏惜,昨日她走的早,魏惜还以为人丢了,好在后来有人告诉她,沈云簌提前回去了,这会免不了埋怨:“表姐,为何走了也不说一声,害的我为你担心好久。”

    沈云簌只好以不胜酒力为由,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魏临带走了。

    说起来,从来镇北侯府她还未见魏临,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宗亲里的几位姑娘过来,顿时偏厅里也热闹起来。

    沈云簌被一小姑娘追着问,脸上的妆是怎么画的,实属好看。

    她只是多涂了一些脂粉,但也耐心的把上妆的步骤说了一遍,谈话之际,她在人群里瞧见魏临的身影,他一身墨色暗纹裘衣,站在人群里尤为的出挑,沈云簌瞧他一眼后忙别过眼。

    今日在镇北侯府用膳的人多,男女分席。

    与魏临也隔得远,想着今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宴席结束,便去福堂里向魏老夫人请辞。

    “一会,让你四表哥送你回去。”

    “外祖母,不用了,我自个能回去。”

    “怎么,和你四表哥吵架了?”

    “没。”

    沈云簌觉得,今日魏老夫人瞧她的眼神怪怪的。

    “那就随你吧。”

    魏临这会应该在招呼客人,今日宗亲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来了。

    女席虽然已经结束,但男席那边正热闹。

    沈云簌带着妙圆刚出福安堂,就被一道声音唤住,她听的出是魏临的声音,只停下脚步,却未回身。

    魏临走来后道:“阿簌,一会我送你。”

    “不用,阿簌现在就想回琉璃巷,表哥去忙吧,不要管我了。”

    魏临也不想勉强,见她这幅样子,应该是害羞了。

    他也不顾及旁边妙圆在场,直接从衣袋里掏出一对镯子,戴在沈云簌的手腕上:“送你的礼物。”

    “谢表哥。”

    “路上小心,隔几日我去看你。”

    魏临离开后,沈云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这是一对翡翠镯子,水头很足,一看就是上等货。

    正当她要走时,看到长廊里的魏惜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看样子,应该是魏临送镯子被她看到了,不知为何,有种被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魏惜从亭子里走出道:“表姐,你和四哥怎么回事呀?为何要偷偷送你一对镯子。”

    未等她开口,妙圆道:“五姑娘,奴婢不是还在的吗?怎么能是偷偷的呢。”

    “四哥送你礼物,却不送我,他也太偏心了。”

    “那我送你一只。”沈云簌道。

    “也行。”魏惜毫不客气的伸出一只手臂。

    沈云簌取下一只,帮着魏惜戴上,魏惜扬起手腕仔细瞧:“这翡翠镯子比我所有的都要好看呢。”

    见她高兴,沈云簌也不甚在意,和魏惜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妙圆问:“姑娘,你怎么把世子的礼物送给七姑娘呢。”

    “一只镯子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吧。”

    “可您换位想一下,若是世子把您的礼物分给其他人,您会不在意吗?”

    “可我送的又不是别人,是他的亲人,没什么要紧的。”

    这两日,琉璃巷也十分热闹,来给沈弘之拜年的人下级也不少。

    沈云簌一直躲在后院里看账册,母亲离世前,把她留下的田产铺子及财务一分为二,一半留作嫁妆,一半则是沈时尧的聘礼。

    沈时要去江州时前,把属于他的这些田产铺子交由沈云簌打理。

    等庄晓仪嫁过来,这些事便能交出去了,沈也能落得轻松。

    忙了一上午,沈云簌正想歇息一会时,只听外面一阵骚乱,春罗告诉沈云簌,宫里的公公来了。

    沈云簌急忙出了房门,原来是代皇后传口谕,要她明日进宫一趟。

    皇后的旨意不能违背。

    沈弘之脸色有些难看,待到送走了公公,带着沈云簌回了房里。

    “宫宴那日,可曾被皇后问话。”

    沈云簌摇了摇头:“未曾。”

    “哦,这就好。”

    沈弘之又交代了沈云簌进宫时需要注意的礼仪,已经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交代完问沈云簌:“阿簌可想进宫?”

    “不想。”

    “那你这次不要打扮的太过花哨,最好不要涂脂抹粉,方才我问了那位公公,不是你一个人去,还有别家的贵女,万不可太出挑了。”

    “阿簌记住了。”

    沈弘之明白,沈云簌的性子不适合进宫,他不求沈云簌扶摇直上,只希望一辈子平安顺遂。

    翌日,沈云簌和其他贵女一起被引进何皇后的凤仪宫。

    进入凤仪宫里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沈云簌在最末的位置。

    一路上,她听到薛四姑娘的话,今日皇后要在众人间为太子选妃,选的还不止一位,除了太子妃,还有良娣、良媛。

    富丽堂皇的凤仪宫内,何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众人给何皇后请安。

    何皇后又人摆坐:“本宫听说你们是京都城里最出色的女子,本宫遇到了一些难题,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何皇后让人拿出一个残破的刺绣,一本未谱完的琴谱,以及需要抄录的藏书,和两副一模一样的画,需要辨别真伪。

    这明明就是一场考核。

    而大殿的另一侧,谢岐快被气疯了,明明借此由头见一见沈云簌,好给他下旨赐婚。

    可何皇后偏偏最中意薛家姑娘这祝家姑娘,还说要选就一块选。

    贵女们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各自忙碌其来,沈云簌依旧坐在原位。

    何皇后将人仔细打量了一下,今日沈云簌虽然打扮的最为素净,却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这张不施粉黛的脸的确看着赏心悦目。

    “你离本宫进一些。”

    发现皇后指的是自己,沈云簌上前行礼:“皇后娘娘。”

    走近一些才知,沈家之女脸上有些瑕疵,太子还要娶为太子妃,看来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了。

    “今年多大了?”

    “十七。”

    “本宫问你,你与太子是如何结识的?”

    “臣女与太子不曾熟悉。”

    “哦,可太子喜欢你,你可知道?”

    见沈云簌一副讶异的神情,何皇后自然明白沈云簌的心里,这样的事,放在谁的身上会淡定。

    “虽然不知太子喜欢你什么,但本宫还是要为你们做主。”

    听到这里,沈云簌早已后悔,为何不早些听魏临的话,若皇后对外开了口,就难以收回成命,若她不愿,便是抗旨不从,父亲和兄长都要连累。

    情急之下,沈云簌道:“皇后娘娘,臣女有隐疾,受不得太子喜欢。”

    “是吗?”

    这时,谢岐也从帷幕后走出来,也不在乎周围有没有人:“沈姑娘,孤不在乎你有没有隐疾。”

    话都到这份上了,便也没办法扯谎了,若皇后的旨意下来,依照魏临的性子必定抗衡,今日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硬着头皮道;“臣女不敢欺瞒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臣女早已与一人互许终身。”

    作者有话说:

    谁还不是个小盆友呢,六一节日快乐!

    第47章 第47章

    ◎有我在,不要怕◎

    凤仪宫殿内异常的寂静。

    就连何皇后沉重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沈云簌不后悔, 这也是她权衡之后唯一办法,若何皇后下了旨意,再抗旨难免牵连到父亲与兄长。

    另外也为她了自己, 她不想在深宫内过一辈子, 更重要的是, 她已经对魏临动了妄念, 只想和他生生世世,即便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地步。

    在这之前, 她都不敢去想, 可眼下被逼到这份上, 心里的一层迷雾瞬间消散, 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怎得也要搏一搏,哪怕面前是身份尊贵的皇后。

    虽然被眼前的小丫头气的半死,可皇后仪态依旧维持,她想再给沈云簌最后一次机会, 若她知错,倒也给她些颜面, 当然,这太子妃是做不了,最多让她做个良媛,能哄着太子开心就好。

    何皇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重新看上沈云簌,:“你可知道你说的什么话?”

    “臣女知道。”

    “你当真不想入宫, 嫁给太子?”

    “臣女不嫁。”沈云簌坚定。

    “糊涂, 普天下之, 谁不想嫁给他, 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这等福气留给别人吧,臣女不要。”

    这个回答还真是始料未及,她的太子,兰枝玉树,温文尔雅,京都城里的贵女那个不想嫁给他,眼前的小丫头愚昧无知,真的不知好歹。

    既然不愿,她也不能强求,看着太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要教教这位沈家姑娘一些规矩。

    只一个眼神,身边的老嬷嬷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

    “你这小丫头,脾性倒是挺大,话都不会说,你知不知道,向娘娘禀告之前,要说,回皇后娘娘的话。”

    沈云簌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不懂宫里的规矩,若有冒犯,还请责罚。”

    “皇后娘娘当然要责罚你,还不去大殿外跪着,跪到娘娘消气了为止。”

    沈云簌起身,毅然决然的离开,跪在凤仪宫殿外。

    今日天空阴沉,大殿长廊下的红灯笼慢慢的开始摇曳翻飞,起风了。

    谢岐隔着门窗,看着外面的沈云簌。

    一直以为她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却不知有这么倔强的时候,若她不愿入宫,他倒是可以有迂回的余地,若她与魏临真的互许终身,那他这些日子的筹划算什么?

    想到此,也打消了为沈云簌求情的想法。

    对于何皇后来说,任何事情,在皇家的颜面前,都是屁。

    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既然拒嫁太子。

    何皇后被搞的心烦意乱,届时,偏殿里的几个贵女也都过来,呈上自己的作品,有用一双巧手把刺绣修补好的,还有把剩下的琴谱谱写完整的,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长处,瞧着这些贵女们认真的模样,何皇后更觉得太子的眼光有问题,这太子妃,必定要她亲自选。

    贵女们离开前,也都瞧见跪在地上的沈云簌。

    薛四姑娘很好奇沈云簌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被皇后这般责罚,她猜测沈云簌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得何皇后不高兴,这样一来,就又少了一个对手。

    彼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

    地上已经是薄薄的一层,沈云簌跪在地上冷的只哆嗦,她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她本就畏寒,这样的天气,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双腿早就麻木,唯有自己的意志强撑着。

    眼前出现一双乌皮六合靴,瞧着来人杏黄色的衣角,便知道是谁,沈云簌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见她这幅执着的样子,谢岐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若这样跪下去,不生病才怪,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他可以既往不咎。

    谢岐蹲下身,看着神情麻木的沈云簌:“告诉孤,你宁可冻死,也不愿嫁孤吗?”

    “臣女从未想过嫁入宫里,臣女心里已经有了人。”沈云簌的声音里缠着虚弱和颤音。

    “既然互许终身,为何不早些谈婚论嫁,害的孤对你动了心思。”

    “臣女不知会给殿下造成困扰,抱歉。”

    谢岐双手扶着沈云簌的手臂问:“既然没有谈婚论嫁,那就说明孤还有机会,你告诉孤,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都做了什么?”

    沈云簌被问住了,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两滴热泪顺着脸颊低落下来,这等事情怎么问的出口,在太子的眼里,她怕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沈云簌的一字一句道。

    “你们若清清白白,我便去求母后,这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沈云簌冷笑一声:“不用了,臣女一点也不清白。”

    “……”

    谢岐看到,沈云簌的眼中,有对自己的嘲讽,有对自己感情的坚定,而他,始终是个局外人。

    此时,一个身影匆匆的来到凤仪宫内,来到沈云簌面前,把身上的墨色斗篷脱下,披在沈云簌的身上,又把人揽进怀里。

    沈云簌抬眼,看到魏临后艰难的笑了一下:“表哥。”

    “没事,有我在,不要怕。”魏临在沈云簌耳边说道。

    毋庸置疑,与沈云簌互许终身的情郎出现了,谢岐道:“魏大人,你来做何?”

    “带我未婚妻离开。”

    “……”

    魏临要把沈云簌带走,却被沈云簌阻止道:“皇后娘娘罚我跪在这里,表哥,我不能走。”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魏临拢了拢沈云簌身上的斗篷,帮她掸去头上的雪花,把头蓬上的帽子戴好,起身进入凤仪宫。

    皇后正阖眼思考,要给沈云簌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她给人的印象一向以理服人,断不能被人说她故意刁难小姑娘。

    只听宫女来报,镇北侯府的世子求见。

    “哼,自从陛下给了她特权,还真把皇宫当成自己家了,跟她说,本宫正烦着呢,让他走。”

    “娘娘,魏大人说他是要带她的表妹离开,请皇后娘娘准许。”

    何皇后睁开眼睛问:“沈家之女是魏临的表妹?”

    “是。”

    何皇后从美人榻上起身,随着宫女来到大殿内。

    魏临见到何皇后,行了请安礼后道:“皇后娘娘,臣的表妹做了何事?要惩罚她跪在大雪之中。”

    未等何皇后开口,身旁的老嬷嬷说道:“沈家姑娘不尊敬皇后娘娘。”

    “敢问说了何种不尊敬的话?”

    见魏临这般咄咄逼人,何皇后恼怒道:“魏临,你在质疑本宫吗?”

    “微臣不敢,但微臣的表妹什么性子最为了解,这是她第一次被皇后娘娘召见,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皇后娘娘勿怪。”

    “你这个表妹实在不检点,还未谈婚论嫁,就已经和他人暗通款曲,这样的女子,是大燕的耻辱,而且她还堂而皇之的告诉本宫,已经与人私定终身,本宫还不能管教吗?”

    魏临停了这样的话,连忙下跪:“皇后娘娘,那暗通款曲之人正是微臣,此事若要说有错,那也是微臣的错,眼下大理寺事物繁多,微臣又代管了御史中丞一职,是在繁忙的脱不开身,故还未来得及提亲,但今日微臣见了陛下,已经求他给微臣赐婚,陛下也同意了。”

    皇后惊愕的看着魏临:“此人……是你。”

    “若陛下不给臣这么多差事,那么臣与表妹早已成婚了。”

    何皇后快要被气笑了,这话的意思是,他是为了皇家做事,才延缓了议亲之事,说到底,阻止他婚事的成了皇家,可这些太子从来没跟她说过。

    何皇后眉头拧紧,是谢岐不知道,还是本就知道,想要在两人之间横插一杠。

    “表妹比一般人都要畏寒,她自小在宜州长大,她一时无法适应这极寒的天气,希望皇后娘娘勿要继续责罚下去。”

    “行了,带走吧。”何皇后道。

    “谢皇后娘娘。”魏临朝着大殿之外奔去。

    殿外,沈云簌的身边,多了一个举伞的宫女。

    魏临把在雪地里的沈云簌饱了起来,离开了凤仪宫。

    沈云簌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强撑的意识逐渐消散,把脸埋在魏临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这一路走了很久很久,虽然很冷,身体也极为不舒服,可她心里已经不再担心任何事。

    宫外,沈弘之早已等待多时,沈云簌迟迟未从宫里出来,他实在担心,他花了银子托人打听,得知沈云簌在宫里罚跪,更是急的火上浇油。

    皇上正在与其他人议事,不召见他,他也进不得宫,只能在宫门口打转。

    看到魏临抱着的人,双腿瞬间软了,好在手及时扶住一旁陈农身上:“阿簌怎么了?”

    “被皇后娘娘罚跪,冻着了。”

    沈弘之捂着胸口,平息自己的心绪。

    魏临直接抱着沈云簌上了马车,沈弘之也紧随其后,把身上的衣物解了,盖在沈云簌的身上。

    “阿簌,你怎么样?”沈弘之凑到沈云簌耳旁问,见沈云簌闭着眼睛不出声,慌了神:“阿簌……阿簌……”

    “爹爹……我冷。”

    得到了答复,方松了一口气。

    沈弘之想把沈云簌接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可魏临将人抱到的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他是不能计较太多,可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那名男子被人抱,怎么这么别扭。

    “沈大人,我要跟您坦白一件事。”

    从魏临的举动,他已经感知到了异样,从上次她让沈云簌替自己向李将军道谢时就觉得奇怪,总觉得魏临可以阻止。

    可若真的对自家女儿有意,也应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其中,还能有什么隐情?

    “你说吧。”

    “我与阿簌两情相悦,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

    听到魏临亲自说出口,沈弘之还是十分震惊的,他从未觉得魏临不好,可像他这种人,要娶的人应该是京都城里有名望的贵女。

    她们家阿簌容貌没得说,可性子他却十分清楚,不适合深宅大院,他倒是更愿意寻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人家,家里的人不要太多,关系也不要太复杂,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可若按照相貌,官位品级,以及人品来看,适合沈云簌的人家还真的少之又少。

    “可她从未跟我说过。”沈弘之道。

    “阿簌是想等兄长婚事成了以后再说我们的事,不想搅扰其中,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后要替太子选太子妃,出了这样事我有责任,不该隐瞒,应该早些让你们知道。”

    沈弘之深呼一口气,掀开车帘,想看了看走到哪里。

    听了魏临的阐述,沈弘之才了解到水事情的起因经过,她的女儿没错,只是不想嫁入宫里罢了,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他的心也是有些茫然,现在不该随意答应魏临什么,还要等沈云簌亲自跟她说。

    沈弘之摸了摸沈云簌的额头道:“你们先回琉璃巷,我去寻郎中过来。”

    下了马车,沈弘之把请郎中的事交给陈农,自己则骑上一匹马,往宫里的方向去,此事无论如何今日要禀明皇上。

    沈云簌虽然脑袋昏沉到睁不开眼,但父亲和魏临的话她隐隐的听到了一些。

    再后来,感觉被人抱到床上,可她还是冷的厉害,忽冷忽热,有种要撑不下的感觉。

    迷糊着被人从床上捞起来喂药,沈云簌觉得药苦的要命,她已经够难受了,只想把嘴里的药吐出来。

    看着沈云簌把嘴里的药吐出来,春罗急的不行。

    “这可怎么办,姑娘一向不爱吃药,吃药前都会吃哈几块饴糖。”

    魏临道:“你们出去,我会喂她喝药。”

    春罗还是不放心,被妙圆直接拉走了:“世子的话你还不信呀。”

    “可是……可是……姑娘怎么会病成这样回来了。”说着春罗就开始掉眼泪。

    “等姑娘醒了不久什么都知道了,别哭了。”

    房里,魏临只能强制喂药,知道沈云簌是有意识的,只是不想喝这么苦的药,他尝了一口,这碗药的确苦的要命。

    可药不喝下去,身上的温病就不会好,于是自己猛灌了一口,俯身直接给她度过去。

    第48章 第48章

    ◎花言巧语◎

    有些熟悉的气息混着啮檗吞针的药味, 似是被欢愉拉扯,又被痛苦揉搓,沈云簌昏沉的脑袋逐渐有了一些意识, 她努力睁眼。

    只感觉到模糊的人影喝了一口药就给她灌下去。

    如此重复好些次。

    沈云簌努力睁开眼, 在看到是魏临后, 也不奇怪了, 随即陷入沉睡。

    魏临喂完了药后,从房里走出来, 交代三个小丫鬟将人照看好。

    此时沈时尧冒着大雪从官署回来, 陈农告知府里发生的一切, 他火急火燎的去寻沈云簌, 却没有想到魏临也在。

    “世子?”沈时尧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魏临, 差一点忘了正事,等他要进去时,被魏临拦下:“阿簌已经吃过药了,现在睡了。”

    “好端端的, 进了一趟宫,怎么就病了, 父亲呢,父亲可有回来?”

    陈农道:“老爷进宫里了,说见不到陛下就不回来。”

    沈时尧把目光转向魏临,上下打量着他,刚来京都,他和妹妹一起来接, 那日就感觉不对, 可后来沈云簌也没说什么, 他也就不甚在意。

    可今日公然出现在女子的闺房里, 他这个兄长还要避讳三分呢。

    “阿簌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说来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的,魏临道:“等阿簌醒来,自当会告知你,我也要进一趟宫里,看看沈大人如何了。”

    这边的沈弘之终于进了宫里,他先前不知宫里如何,也未料想到皇后会责罚自家女儿,若沈云簌真的犯了错,那她必会管教,若无错,定要讨个说法。

    一路来到太和殿,沈弘之给永徽帝行了大礼,言语悲愤的讲述今日沈云簌在凤仪宫里的遭遇。

    皇后那边的消息永徽帝听到了一些,沈家之女对皇后不敬,导致在雪地里罚跪了许久,而今日魏临忽然进宫求他与沈家赐婚,敏锐如他,洞悉了这其中的情由。

    这皇后想必中意沈家姑娘,而小姑娘和魏临有了情意,怎么看都觉得是皇后棒打鸳鸯。

    且不说这些,自沈弘之上任一来,工部修筑河道一时就有条不紊进行着,他看中有能力有作为的人,爱女在宫里遭了罪,自当要安抚一下。

    “若皇后有错,朕定当责罚,今日魏临求朕赐婚,你意下如何?”

    沈弘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都未问过沈云簌呢,不好直接替她做决定:“陛下,此事,容臣回去思量一番如何?”

    “看在你爱女心切的份上,给你时间考虑。”

    沈弘之明白,今日自家女儿长跪不起的和皇后抗衡,自然是自己有了主意,沈弘之依稀记得沈云簌幼时也是这般,不在的事怎么都行,若是她在意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届时,魏临进了大殿。

    他禀明了沈云簌的情况,整个人属于昏睡的状态,身子也热的厉害,要求陛下还沈云簌一个公道。

    永徽帝当即摆驾凤仪宫。

    此刻的凤仪宫内,谢岐跪在地上。

    何皇后拧紧了眉头,开始说教:“你可是太子,怎么跟一个臣子争人,这位沈家之女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之前因有愧,我才答应将她召回宫里看看,你看她今日说的那些话,简直大逆不道。”

    “母后,此事怪儿臣,不怪沈姑娘。”

    “到了现在你还替这小狐狸说话,她到底哪一点好?”

    自始至终,好像都是他一厢情愿:“从未接近过儿臣,是儿臣想方设法的接近她,你要说她哪里好,儿臣觉她样样好,性子也豁达,为人也谦和。”

    “可今日你也看到了,不是母后不愿意帮你,此事,就此打住。”

    “儿臣明白。”

    此时,外面传来了太监尖细是声音,何皇后忙让谢岐从后门离开。

    整理衣衫后,去迎接永徽帝:“陛下,怎么突然到访?”

    永徽帝自是没有好脸色:“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时,老嬷嬷小声在何皇后叮嘱了几句话,她才知道沈弘之为了女儿,跟永徽帝讨要说法,还以辞官为要挟。

    皇后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来,毕竟沈云簌实在没做出错事,若说她不说敬语,委实说不过去,反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你作为一国之母,怎得一点的气度都没有。”

    皇后低垂着脑袋,今日在凤仪宫的盛气凌人全然没有。

    永徽帝明白,唯一的补救办法,便是为魏家和沈家赐婚,再以凤仪宫的名义,给沈家姑娘送一份嫁妆。

    如今国库不算太充盈,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陛下,犯不着这样做吧。”

    “那姑娘被冻得至今昏迷不醒,你说呢。”

    何皇后不敢再有怨言,此事,也算给谢岐一个教训,不是她这个做母后的不厚道:“臣妾听陛下的。”

    东宫内,谢岐也是一夜无眠,今日在凤仪宫里其实有赌的成分,即便沈云簌对他毫无情意,可太子妃这个位置她总会想要的。

    可偏偏,她一点也不想做太子妃。

    刘弓来到太子面前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孤睡不着,孤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才皇后娘娘递了消息,陛下要为魏大人和沈姑娘赐婚。”

    谢岐嗤笑一声,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回头想想自己做下的种种行径,好像出了催促魏临早些娶妻,对他一点益处都没有。

    “接下来,奴才要怎么做?”

    “什么也不要做,孤现在累了。”

    雪停了,阳光悄然升起,沈云簌终于醒了,秋蕊看到沈云簌醒来,连忙告知院子里的沈时尧。‘

    “公子,姑娘醒了。”

    沈时尧快步进入房里,只见床上的人面颊苍白,虽然醒了,可她虚弱的很。

    沈时尧把手放在沈云簌的额头上,感觉到了凉意,稍稍放下心来:“阿簌,感觉怎样?”

    “还好。”

    “这几日好好休养。”

    “嗯。”

    秋蕊把厨房里做的米粥端过来,沈时尧接过,开始一勺勺的喂沈云簌吃下去。

    “大病初愈,身体正是虚弱之时,需得吃一些清淡的,过两日,再给你做一些滋补的药膳。”

    沈云簌虽然意识恢复如常,可她的头还是有些不舒服,另身体一点的力气都没有。

    见她有气无力,沈时尧也没在说什么,她与魏临的事已经知道了,为了早些让他娶妻,愣是把她和魏临闭口不谈,他这个做兄长的实在愧疚。

    见沈云簌把一小碗米粥吃完,也算安心了些,叮嘱沈云簌一些事后,就离开了琉璃巷。

    喝药的时间到了,春罗和妙圆把煎了一个时辰的药端过来。

    沈云簌看到棕色的液体就难受,眉头揉成一团。

    “姑娘,您要吃几颗糖。”春罗问。

    沈云簌把脸扭过去,不理会两个魏瑶的小丫鬟。

    妙圆道:“世子说了,您若不喝药,他会亲自来喂您。”

    “那我也不怕。”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云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脸,看着两个丫鬟问:“表哥今日来过没有?”

    “上早朝前来过,他说下朝之后就回来看姑娘。”

    沈云簌端起药碗,自己捏着鼻子把药喝了下去,春罗忙递上两块糖。

    “姑娘,您真厉害,还是第一次这么爽快的喝药。”

    若是魏临下朝来看她,这幅鬼样子怎么见人。

    可她又没有力气起来梳洗,只叮嘱三个丫鬟,人来了,只能在外面,不能进入内室。

    喝了药后,沈云簌又睡下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个人在抚摸自己的额头。

    她睁眼,看到近在眼前的魏临:“谁让你进来的?”

    魏临直起身道:“我自己要进来的,怎么,不想我看看你吗?”

    沈云簌只觉的自己这个时候 很狼狈,不想被魏临看到惨兮兮的样子,当然,在他面前也出糗很多次。

    可自从心里对他有了期许,就想要在魏临面前留个好印象。

    这么彼此瞧着一会,沈云簌把被子蒙住了脑袋,互相看着,还怪不好意思呢。

    “阿簌,你受委屈了,是表哥做的不好,让你承受这么多。”

    她不止为了魏临,也为了自己,沈云簌把被子从脑袋上拉了一些下来,只漏出一双眼睛。

    “表哥,阿簌不委屈,但你别看我了,快些离开这里。”

    魏临坐到床边,把沈云簌脸上的被子拉下来:“任何时候,你都是最美的。”

    “你什么时候竟然也这般花言巧语起来。”

    “怎会是花言巧语,是句句肺腑。”

    听着内室的谈话声,外面的妙圆和秦悠止住了脚步。

    “里面怎么有男子?”

    “没有骗你吧,偏要这个时候来看人,咱们再等一会,你说我们家世子和我们家姑娘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秦悠没有想到,平日里沈云簌软软糯糯,也最为守礼,这会让男子进入闺房不说,还打情骂俏起来。

    她和妙圆只能在外面守着,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魏临从房里走出。

    等魏临走后,秦悠忙进入内室,本以为沈云簌气色不好,这会瞧着脸上怎么有一抹红晕。

    “好端端的,你怎么病了呢?”秦悠上前问道。

    看来此事并没有宣扬出去,沈云簌只说天气冷,被冻到了。

    “那你快要好起来,过几日就是上元佳节了,若你窝在床上,还怎么去玩儿。”

    “嗯,我已经好了很多,等那日,我们一起上街可好。”

    秦悠摇了摇头:“若我把你带走,你表哥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沈云簌没想到秦悠竟然打趣他:“胡说什么呢!”

    忽然,她想到什么:“我差点都忘了,和你议亲的方家公子是不是要趁此机会瞧上一眼。”

    秦悠点了点头:“还真被你猜到了,他已经给了我递了一张帖子,那日邀请我一起出门看花灯。”

    看来秦悠议亲之事相当的顺利,沈云簌也为她有了归宿感到高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沈云簌气色已经快恢复如初,虽然病好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隐隐的感觉知道身体不如从前。

    这期间,魏老夫人差人送了一些补品回来,邓氏和魏惜分别来看过她一次。

    沈弘之也直接来询问,问她对魏临满不满意。

    沈云簌也不含糊,直接说出对魏临看法。

    虽然经历了这一遭,但好在沈云簌有了归宿,不日,宫里的圣旨也送来了,还有宫里为她准备的一份丰厚的嫁妆。

    沈云簌受宠若惊,觉得自己远不够格要宫里赐嫁妆,可后来她想明白了。

    这份嫁妆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因为魏临,只曾经听魏老夫人说魏临的功绩卓越,却谢绝了永徽帝的赏赐,那些年,大燕与狄国战争不断,国库空虚,故没有接受赏赐,说到底,她还是沾了魏临的光。

    上元节前夕,魏惜递了消息,说明日要和她一起上街游玩,沈云簌也答应下来。

    本想着魏临会邀她一起,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也将近三日都未看过她了。

    第49章 第49章

    ◎一起看灯◎

    她有时甚至于期待魏临的出现, 想看他在父兄面前正襟危坐的样子,想看他待人走后眸光闪出的一丝狡黠。

    又想听他叮嘱自己如何照顾身子的那些话。

    沈云簌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疑惑,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去想, 可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

    见沈云簌在榻上愣神良久, 妙圆道“姑娘……姑娘……”

    因失神良久, 被妙圆忽然叫自己吓了一跳。

    “有何事?”

    “您是不是想世子了?”妙圆毫不避讳问。

    “说什么呢, 才没有。”沈云簌有些心虚,侧身躺在榻上, 不理会妙圆。

    “想就想呗, 大姑娘想情郎, 理所应当。”

    沈云簌被这个口无遮拦的丫鬟气疯了, 拿手里的册子砸过去。

    妙圆准确无误的接住:“哎呦, 看来还被我说中心事了。”

    多说无益,她干脆不理会妙圆,可她又说的没错,魏临的脸和身影时不时的冒出来, 喝药的时候想到他,梳妆的时候想到他, 就连午膳的时候看到一条煎鱼,也会想到。

    不能再这么颓靡下去,于是想着出门走走。

    这些天,她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正犹豫去找谁解闷时,春罗小跑着告知, 戚家姑娘带着礼品来寻她。

    沈云簌稍作打扮, 赶紧去迎人。

    戚灵溪得知沈云簌病了的事情最迟, 故来的也迟, 见了沈云簌道:“若不是秦悠昨日跟我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瞧你的气色已经好了。”

    “我很好。”沈云簌笑了笑,拉着戚灵溪去了小厅。

    “听说你被陛下赐婚给了魏家,可有此事?”

    沈云簌点了点头。

    戚灵溪拍了拍沈云簌的肩膀,“天命难违,不管怎样,我还是先恭喜你。”

    看来戚灵溪以为自己是被胁迫的,沈云簌解释道:“我是愿意嫁给表哥的,他人不错,可不要乱做猜想。”

    戚灵溪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总觉得沈云簌和魏临在一起算不上有多合适,一个严肃冷淡,一个温顺乖巧。

    跟着魏临这样的人,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调风弄月,也不由的替沈云簌感到惋惜,像沈云簌这般人物,相配的应该是昭澜学院里那些玉树临风又温文尔雅的学子。

    这几日沈云簌一直都在琉璃巷,对于外面的事知道的少之又少。

    戚灵溪这个包打听也忍不住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到永徽帝帝的哥哥恒王回京了,引起朝廷一番震动,小到郑伊如被解除禁足了,身边的友人又换了一波。

    听着这些新鲜事,沈云簌也不觉得烦闷了。

    恒王回来,魏临必定又被永徽帝差遣了一些任务,郑伊如上次禁足,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她是后来得知,妙圆在背后做了些手脚。

    “明日上元节,难得可以上街随心所欲的玩乐,你会出门的吧?”

    沈云簌摇了摇头:“我和魏惜已经说好了,要不咱们我们一起?”

    “算了,本姑娘要去约见一个人,不能和你们一道。”

    沈云簌虽然好奇,但也未多问,戚灵溪藏不住话,若是想说话的话,定会直接相告。

    上元这日,京都城里热闹非凡,妙圆从外面回来,告知沈云簌街上有表演杂技的,舞狮子和踩高跷。

    沈云簌听了也未有多大的兴致,她期待的是晚间的灯会。

    日暮时分,魏惜早早就来到琉璃巷,今日她装束简单,毕竟是人挤人的地方,不好穿的太过繁琐。

    “祖母说,要我们早去早回。”

    沈时尧也从外面回来,他本想着和沈云簌一起上街看灯,却被两个小姑娘婉拒了。

    马车停的比较远,未到正街,人已经挨挨挤挤了。

    京都城里的闹市里,除了宛如灯海的花灯,还有一群群的年轻男女簇拥街头。

    魏惜在街上数着有多少种类:“荷花灯、如意灯、花篮灯、走马灯、兔子灯……

    她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猜字谜,赢花灯,聚齐所有花灯。

    一条街下来,身后的丫鬟们个个手里都提着几盏灯。

    拐到另一条街,魏惜忽然问沈云簌:“表姐,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想嫁我四哥吗?”

    沈云簌点了点头。

    魏惜又问:“你不怕四哥凶你吗?”

    若他说魏临未曾真正的对她凶过,魏惜应该不会高兴,毕竟从他这里,没少听到他对魏临的抱怨。

    “不怕,他虽然凶,但人很好呀。”

    魏惜表示不理解,常听祖母说,将来要寻个八面玲珑的女子,管一管他的四哥,可看到沈云簌这样好脾气的,怕是以后要一起挨骂了。

    不远处,有烟花绽放,为了看的更加清楚些,魏惜和沈云簌直接去了附近的桥上看。

    烟花如火树银花般,绚烂夺目,迷人心眼。

    沈云簌看的愣神之际,被魏惜扯了扯手臂:“表姐,你看,那不是秦悠吗?”

    桥下的河边,沈云簌看到秦悠以及她身边的两个人。

    一个是薛齐光,另一个他不认识。

    秦悠往前走,身边的两个人就跟着她。

    沈云簌上次听秦悠说道要见一见方公子,想来那位瞧着斯文儒雅的男子便是正在议亲之人方远行。

    只是那薛齐光为何要横叉一脚,想来上次去买砚台时,秦悠暴露了身份?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报复吗?

    秦悠与方远行交谈时,薛齐光就加入其中,介于两个男子中间,想来秦悠也觉得十分别扭。

    “既然遇到了,咱们就去打个招呼。”沈云簌道。

    沈云簌和魏惜出现后,秦悠立马与二人告别,那位方公子倒是识趣,听了秦悠的话就折返了。

    可薛齐光却要死皮懒脸的跟着:“我与方远行不同,两位姑娘早就相识,今日上元佳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见沈云簌和魏惜没说什么,秦悠只硬着头皮往前走,她也是倒霉,和方远行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薛齐光忽然就出现了,也因他们都在一个书院里念书,薛齐光插科打诨的加入其中,还说要一起看灯。

    走了一段的路,见他依旧跟着,秦悠道:我们三个女子,你一个男子,是不是不太好?”

    “大家都认识,怎么会不好,沈姑娘和魏姑娘都未说什么呢。”

    “那好,你们一起看吧,我先回去了,回去迟了,兄嫂要的担心了。”

    秦悠朝着沈云簌和魏惜辞行礼,转身离开。

    薛齐光拱了拱手:“二位,你们继续看赏灯,秦姑娘一个人不太安全,我护送她回去。”

    瞧着远去的两人,魏惜道:“表姐,他们怎么奇奇怪的。”

    “也不算奇怪吧,毕竟两人曾是师徒关系。”

    “算了,咱们不管他们了,今日四哥说要我们去南街口,那里的花灯最多了,而且不只是有猜灯谜,还有对对子,投壶射箭赢花灯。”

    如今时间尚早,沈云簌听了魏惜的建议,途中两人买了面具戴上,又给身后的丫鬟家丁也买了戴上。

    一路兴致勃勃的来到南街口,果然,这里的花灯要比其他的地方的花灯种类更多。

    出了猜谜语,还许多赢得比赛的方式。

    这里最为贵重的便是那一盏挂的最高的跑马灯,只是需要猜谜语和射箭中了十环才能拿到。

    不断有人来尝试,却都以失败告退。

    猜字谜还行,射箭两人都不行。

    正要走时,一个带着老鹰面具玄色常服男子走来,先向掌柜的要了一把弓箭,朝着靶子射了去,一连三次射中靶心。

    掌柜的两声赞叹,把跑马灯娶取下来问:“公子箭术了得,只需再猜中这灯上的谜底即可,谜底很简答,请听,最短的季节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旁的沈云簌,看得出是想让自己帮忙,于是道:“掌柜的,我替他回答,是一日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姑娘答对了。”那掌柜的把灯递过去,沈云簌正要走,却见他把手里的跑马灯递过来。

    魏惜在一旁怂恿:“表姐,你赶快接下来呀。”

    陌生男子的东西怎么好直接要,她摇了摇头,并安慰魏惜,一会她直接买一个。

    这时,男子也把面具摘掉,直接把灯放在沈云簌的手中。

    “表哥。”

    “四哥。”

    魏临很生气,即便沈云簌带着面具,她也是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见,而自己离的这么近,箭法都展示了三次,她竟然没有看出来自己是谁,看来还是不够上心。

    沈云簌把跑马灯给了魏惜,看的出来她一直都想要。

    “表哥怎么会在这里?”沈云簌问。

    “处理完一件案子,我就来了。”

    魏惜则是一直观赏手里的灯,也不甚在意两人。

    魏临对魏惜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应该回去,趁着祖母没睡下,让她也看看你的花灯。”

    魏惜以为,魏临不会送给她,毕竟只有一盏,而且方才是递到沈云簌的手中:“四哥的意思是,这灯可以给我是吗?”

    “嗯,你走吧。”

    魏惜听话的答应:“表姐,那我就先回了。”

    魏惜带着身边的丫鬟和家丁,准备抄近道回去,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何她要先回去,她的表姐和四哥怎么不说回去?

    于是对芽儿道:“为何我要答应四哥先回去。”

    芽儿道:“姑娘,其实在世子出现的时候就该走了,咱们留在哪里多碍事呀。”

    “碍事?碍谁的事,表姐可最喜欢跟我玩儿。”

    “您今年就及笄了,奴婢真替您担心,男欢女爱,如胶似漆可懂得?”

    魏惜不以为然,提着灯继续往前走:“没意思。”

    街头这边,魏临旁若无人的拉着沈云簌的手往人流稀疏的地方去。

    三个丫鬟大眼瞪小眼。

    为避免走丢了,不远不近的跟着跟着。

    “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先回去?”妙圆道。

    “可是姑娘出了差池怎么办?”

    “你傻呀,如今世子与姑娘都定亲了,这已经是半个魏家的人了,咱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秋蕊也道:“跟姑娘说一声,咱们先会吧。”

    这边刚商量好,前面的魏临回身道:“一会我送你们姑娘回去,你们先回琉璃巷。”

    “我就说嘛。”

    花前月下的,谁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本是一行人,在魏临来了以后,全都走了。

    沈云簌瞧着三个丫鬟离开后方把目光看向魏临。

    他背着身后的的灯光,也瞧不出脸上的情绪,沈云簌猜测魏临要说些什么,只等着他先开口。

    魏临凑近一步,在沈云簌耳旁小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说你我隔了几个三秋?”

    第50章 第50章

    ◎势不两立◎

    隔了几个?

    沈云簌伸出手指算了一下, 算上今日,是第四日,他已经四日没见魏临了, 当然是四个三秋。

    可算完了以后, 方觉得不对劲, 这句话的本义是思念之意,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思念很多很多, 魏临又想拿她逗趣。

    沈云簌抬眼看着魏临, 一板一眼的回答:“我与表哥十二年未见了。”

    魏临愣了片刻, 笑着如沐春风:“你说的对, 算下来, 我们是有十二年未见面了。”

    沈云簌不懂了,又听魏临说道:“我记得你幼时那会你才这么高。”

    魏临用手比划一下,沈云簌不可思议,她对京城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唯一模糊的记忆也是父母与兄长。

    “表哥见过我小时候?”

    “当然记得,你那时胆子就小的很, 别人大声说话就能把你吓哭,躲在姑母的身后不愿见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娇气。”魏临忍不住捏了捏沈云簌的脸。

    她的面颊软软的,生气的模样也十分有趣。

    “你别糊弄我,我可不记得你。”

    “你不记得我无碍,我记得你就好。”

    “……”沈云簌不知该说些什么, 把目光转向远处。

    魏临也没想到, 当初的娇气小娃娃, 如今长成大姑娘, 住进他的心里,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整条街,繁光似锦,星河璀璨。

    流光溢彩的花灯,筹光交错的人影,烟雾升腾的茶舍,人影窜动的长街。

    眼前的景象,让人眼花缭乱,

    与心悦的人在一起看尽人间烟火,倒也是一件幸事。

    沈云簌被魏临牵着手,入了人群中。

    今日只顾着陪魏惜猜灯谜,赢花灯,她都没吃什么东西。

    看见一家面馆,便忽然想吃面了。

    沈云簌一碗吃不完,魏临也不饿,于是两人分了一碗面。

    出门后,魏临在一摊贩前买了两支玉钗,挑选时,沈云簌注意到不远处两个女子正在对着他们一阵打量。

    被人一直瞧着不自在,那两人带着面具,也看不清她们是谁。

    沈云簌小声提醒魏临,魏临回身看时,那两个女子忙转身看向别处,又若无其事的走了。

    沈云簌瞧着其中一个身形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不远处是河岸边,魏临提议去放河灯,听说放河灯可以许愿,沈云簌即刻答应下来。

    两盏河灯放进水里,慢慢和远处的河灯汇聚到一起,灿烂无比,沈云簌虔诚的双手合十许愿,魏临在一旁看着她许愿。

    只是这个愿望有些长,过了良久,都未见沈云簌睁开眼睛。

    等他轻碰一下沈云簌,只见她歪歪斜斜的朝着一旁倒去,魏临及时把她拉过来,让沈云簌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惶恐之际,听着沈云簌均匀的呼吸,放觉得自己多虑了,她只是睡着了。

    魏临打了个响指,长易从后面冒出来。

    “世子,要走了吗?”

    “备马车,走吧。”

    他还有许多话想说,还想听沈云簌许的什么愿望,却没想到这都能睡着。

    他明白今日沈云簌走了许久的路,陪了魏惜又陪了自己,想来是又困又累。

    把沈云簌抱进马车里,魏临撩开车帘问长易:“今日跟着我们的两个女子是谁?”

    “是郑家的姑娘郑伊如,和她的丫鬟。”

    “让他们多留意郑家的人。”

    “世子,您放心。”

    这边的郑伊如回到申国公府,气的摔了今日猜字谜赢的花灯。

    丫鬟忙劝着她收敛一下自己,郑伊如道:“我申国公府的嫡女,为何输给一个乡野丫头。”

    丫鬟不说话,郑伊如冲着她吼道:“你说呀,我就想听个实话。”

    “姑娘,奴婢瞧着那沈姑娘……小狐狸精长得挺好看的,而且她从来都是温言温话,不急不躁,魏家世子心悦他也很正常吧,再者两人住在一个府里那么久,也方便使出一些手段,而姑娘您在魏家世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少之又少。”

    “你说,我要不要亲自跟魏临说,我也心悦他。”郑伊如道。

    “可他们不是被陛下赐婚了吗?”

    郑伊如不以为然:“赐婚又如何,谁规定男子只能娶一个。”

    丫鬟难以置信的问:“您不会要做妾吧。”

    “说什么呢,成了婚也有许多和离的,只要我努力想办法,总能找到破绽。”

    “可咱们不是和魏家势不两立吗?”

    “那是爹爹与他魏家的人势不两立,又不是我,等我得到了魏家世子,说不定事情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呢。”

    丫鬟不理解自家姑娘怎么神魂颠倒到这种地步,如今她身边交好的姑娘,都是怂恿她横刀夺爱的,照这样下去,真怕郑伊如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作为丫鬟,也不敢说太多劝言。

    “你说,有什么办法,让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感到厌弃。”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懂。”

    “明日,去把罗雨盈给我叫过来。”

    “姑娘不是不想和她来往了吗?”

    “说的都是气话。”郑伊如揉着眉心道。

    没办法,谁让罗雨盈平日里都贼点子多。

    琉璃巷内,沈云簌醒来,天已经大亮。

    沈弘之今日休沐,也想正经的和沈云簌谈一谈关于魏临的事。

    赐婚的圣旨下来时,沈云簌还一身病体,他也不好问什么。

    昨日,魏临把人送过来的,话里话外的,也感觉得出魏临想赶快成婚的意思。

    是他做父亲的失职,自家的姑娘情窦初开,他竟然没有发现,本想着先把沈时尧的婚事完成。

    如此一来,计划该变一变了,她舍不得沈云簌,但也不能把她的婚事给耽误了。

    沈云簌得知父亲在前院里等自己,梳洗后直接过来了,沈弘之朝着沈云簌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身边。

    “爹爹,您叫我。”沈云簌坐在椅子上问。

    沈弘之郑重道:“嗯,镇北侯府的人递了话,想在三月成婚,为父在答应之前,想问问你的意见。”

    沈云簌不知,被赐婚后这么快就要成婚吗?可他的兄长还未完成婚事,她不好赶在前头,于是摇了摇头道:“先安排兄长的婚事可好,阿簌的婚事不着急。”

    沈弘之道:“前几日去找人问过了,先嫁女再娶妻,对我们沈家来说最为吉利。”

    “爹爹不是不信这些吗?”

    “过去不信,可现在得信,你兄长跟为父也是一个意思。”

    昨日,魏临都未曾跟她提这件事,满打满算,也至多两个月的时间,感觉太快了。

    在沈云簌思考之际,沈弘之道“你有了归宿,你娘亲泉下有知,也算安心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哪里是找她商议,明明只是知会她一声,感觉这段时间,许多事推着她往前走。

    赐婚之事都还未完全接受,又马上成婚,事情已经到了这里,也没得选:“阿簌听爹爹的。”

    正月末,春寒料峭之时。

    南佳县主举办了春日宴,叫了京都城里所有的贵女。

    沈云簌不打算去,婉拒之后,人却直接找上门来。

    南佳县主问她:“可是还在为太子的事记恨我呢?”

    沈云簌方想到宣王府那次遇见太子,但她知道,这不是南佳县主的主意。

    “县主,事情都已经过去,我知你是无心的,只是父亲叮嘱,成婚之前不能随意出门。”

    这话是沈云簌自己寻的借口,南佳县主却笑了起来,她起身道:“我去同沈大人好好说说,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沈云簌连忙阻止:“算了,我同你去就是了。”

    “上次遇到太子,他已经完全释怀,而我与你的交情可不是因为太子,我给你赔个不是,你给我一个面子。”

    沈云簌点了点头,她也犯不着和南佳县主过不去,往后嫁入镇北侯府,少不了人情往来,心眼子不能太小。

    春日宴这日,南佳县主邀请的人很多。

    沈云簌结识好些人,也明显感觉到一些女子比以往更为热情,她初来京都可不是这样,大家也只是表面客气一下。

    细细想来,还是因为和魏临被赐婚的缘故,她们结识的哪里是沈云簌,只是未来魏家的少夫人罢了。

    她不擅长同人虚与委蛇,做不到明明不喜欢,还摆出一副亲近的面色,只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忽然,一个身着海棠红衣裙的女子出现众人面前。

    沈云簌也望了过去,却是多日不见的郑家姑娘。

    上次听南佳县主说,她与郑伊如不来往了,她几乎忘了这一茬。

    身旁的戚灵溪反应则是比沈云簌还要激动:“哼,不知道今日来耍的什么鬼把戏,咱们别理她。”

    戚灵溪的话刚落,沈云簌已经起身,离开了花厅。

    昔日被人拥簇的郑家姑娘,这会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她亲近。

    郑伊如今日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在乎还有几个人愿意跟她往来,越过花厅,直接朝着沈云簌过去。

    昨日,罗雨盈出的主意是要她先和沈云簌和解,只要接近了她,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沈云簌以为郑伊如来同她争吵,或者讨要说法,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认错。

    “沈姑娘,我被祖父禁足,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那日我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只茶楼诽谤那次,沈云簌没有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郑家人做的那些龌龊事,尤其是郑伊如的父亲郑成均,心思歹毒,令人不耻。

    “我这人记仇的很,你说什么,我们都不可能交好,别难为你自己了,没意思。”

    “我只是想同你道歉。”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今日你不走,我就走。”

    郑伊如没想到沈云簌这么决绝,她快要忍不住火气,偏偏这个时候南佳县主过来了。

    郑伊如笑盈盈的同南佳县主说道:“县主,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沈云簌有些生气的同时,又重新对郑伊如有了新的认知,她竟然是不请自来。

    “今日,你可不要捣乱。”南佳县主道。

    来者都是客,南佳县主不好赶人,只宽慰沈云簌:“今日之事始料未及,你也不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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