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狼狈为奸◎

    怎么能不在意, 她做不笑脸相迎,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沈云簌转身对南佳县主道:“既然她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今日, 有我没她, 有她没我。”

    话落, 沈云簌就朝着一条甬道走去。

    郑伊如没想到沈云簌这般不知好歹,连南佳县主都不放在眼里, 她本是听了罗雨盈的话, 先接近沈云簌, 假意讨好, 再找个机会惩治她, 如今都接近不了人,她还怎么进行第二步。

    瞧沈云簌这般无理的态度,她索性也不装了,对着沈云簌的背影道:“沈云簌, 你装什么清高,南佳县主请你来是给你脸面, 你还直接走人,我看你就是有了陛下的赐婚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下贱之人。”

    沈云簌转过身,双目直视郑伊如。

    妙圆听不下去,欲要骂回去,被沈云簌拦住:“咱们先让她逞一会口舌之快。”

    郑伊如本就一肚子的怨气和火气, 这一通话过后心里舒坦不少, 见沈云簌无话, 觉得她是被自己震慑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 顶着一张狐媚子的皮囊,勾引自己的表哥,听说你被罚在凤仪宫里长跪不起,怕是这圣旨也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

    南佳县主听到这里,制止道:“郑伊如,你疯了吗?陛下的旨意你也敢质疑,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郑伊如方知道自己失言,又一脸委屈道:“县主,你是不知,前些日子她还跟我说,她不会跟我抢世子,还告诉我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多久,世子就成了她的未婚夫,她这人最擅长哄骗人了。”

    南佳县主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用心筹划的小小春日宴,被郑伊如给搅合了:“你……少说两句,气氛全都给你搞没了。”

    沈云簌方开口道:“县主,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是她郑伊如就是本就没有一点诚意,还说真难听的话来恶心我,我倒是想大度一下,不跟她计较,您看,我还能怎么做。”

    郑伊如一腔怒气发泄出去后,才知道沈云簌在这里等着自己。

    “沈云簌,你无赖,你卑鄙。”

    南佳县主也听不下去:“到底是谁无赖呀,你走吧,别扰了我们的好兴致。”

    郑伊如哑然,她竟然被下了逐客令了,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然被南佳县主这般嫌弃,于是气冲冲的离开了。

    中途遇到戚灵溪,昔日好友互相看着彼此,前些日子她被禁足,戚灵溪还来找过自己,那时她心情正不好,戚灵溪却跟没事人一样,竟然跟她讲笑话,这不是存心取笑她,后来,她得知戚灵溪与沈云簌往来后就更加确信无疑了,两人早已狼狈为奸,她才是局外人。

    心里不愿,也该把一些话挑明了说:“你若不和沈云簌来往,我倒是可以考虑重新接纳你。”

    戚灵溪嗤笑一声:“我堂堂侯府嫡女要被你威胁,你是不是觉得我戚灵溪好欺负。”

    “你们都给我等着,早晚让你们后悔。”郑伊如又回身瞪了沈云簌一眼,气呼呼的离开了。

    南佳县主未料想不到今日有这一遭,但也没有妨碍宴会继续进行。

    宴饮时,南佳县主问沈云簌“你和郑家姑娘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今日她怎么发么大的火气,简直莫名其妙的。”

    “没什么怨恨,她只是心里不平衡罢了。”

    沈云簌明白,说到底,还是因为魏临,爱慕不得,心神怨恨,把气都撒到她的身上了。

    今日郑伊如出现的时候就觉得她奇怪的很,以往骄傲的像一只孔雀,如今放下脸面跟她说软话,只是她这做戏的手段实在拙劣。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成婚事宜有序进行,做婚服的工匠上门来丈量尺寸,每隔几日,媒婆就要上门一次,商议婚事的具体流程。

    纳征之日,琉璃巷很是热闹,沈弘之的同僚以及街坊四邻前来祝贺。

    魏启年携着邓氏前来送聘,聘礼魏老夫人早就准备好了,除此之外,还有魏临母亲元氏备下的一份。

    妙圆从前院回来,跟沈云簌讲述外面的情景,末了说道:“姑娘,世子的聘礼把前院里都占满了,上好的丝绸就好几大箱子,成对的喜镯子二十八对,八式海味,四京果……”

    沈云簌不在乎聘礼多少,但她也明白聘礼的多少额彰显男方的重视程度,她深知魏临不会在聘礼上含糊,却比她预想聘礼要贵重的多。

    春罗也为帮她梳好了发式,沈云簌被请出来,邓氏为沈云簌从聘礼中选出一套精美的金饰戴上,说着一些吉祥话,众人相互道贺,纳征之礼圆满结束。

    送过聘礼不久,就是请期的日子。

    魏老夫人特意让林嬷嬷过来一趟,问一问沈云簌的小日子,也好在成婚时错过这些天,若是沈云簌的母亲在,那魏老夫人也不用绕这么一遭了,毕竟沈弘之做不到这般细致。

    日子定在了三月初九,算下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沈云簌感觉每日里都过的很快,沈弘之最近回来的比较早,回来也不呆在书房里了,没事就和沈云簌饮茶谈心。

    父女俩人都明白,以后嫁出去,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

    魏临最近很忙,只偶尔散值回来,带着沈云簌爱吃的甜点过来,因父亲和兄长都在的缘故,他也只寒暄几句,或是看她一眼就走,只是那双眼睛每次看过来,都觉得别有深意,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的,让人浮想联翩。

    二月下旬,京都城南有几场马球赛,男女皆可参见,赢得比赛有丰厚的奖赏,秦悠不顾兄嫂阻拦,主动参见比赛,还邀请沈云簌给她捧场助威。

    只她一个人太少了,沈云簌把戚灵溪也叫了去。

    这日风和日丽,天气也是极为暖和的,柳枝已经开始长出新芽,小草也探出了头。

    秦悠在赛场上逐渐崭露头角,已经进了好几个球,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沈云簌和戚灵溪坐在观台上,商议着等秦悠赢了比赛,去哪里庆祝。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给观台上的人每人上一杯桂花饮子,到了沈云簌这里,还特意说明桂花饮子出自天景阁。

    沈云簌已经喝饱了茶水,不想喝桂花饮子,戚灵溪见她一直未动,把沈云簌这份也喝了。

    “这两杯桂花饮子味道怎么不同?”戚灵溪问。

    这丫鬟这笑着说温度不同,口感也不同,端着案子走。

    大约一刻钟的时候,戚灵溪顿觉得头部有些不适:“马球比赛你一个人看吧,我头有些晕。”

    见她状态不佳,沈云簌忙扶着人出了观台:“那我送你回去。”

    戚灵溪本想拒绝,可脑袋越来越昏沉,就由着沈云簌搀扶。

    马车停在场地外面,要离开马球场,还有一段距离。

    沈云簌让妙圆和戚灵溪的丫鬟秀珠一起扶着她回去。

    “好端端的,你怎么头疼了呢?”

    “我也不知,就是不太舒服。”

    前面有一处巷子,出了巷子口,就到了放置马车的地方。

    沈云簌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巷子前头站了两个大汉,似乎有意拦路,本能觉得他们似乎有某种目的。

    “先别走了,我们先回去。”沈云簌道。

    当她们转身时,后面一辆马车朝着这边过来。

    待到马车离进时,从马车里跳出三个高大的男子,欲把她们拖进马车里。

    妙圆见事情不妙,挡在沈云簌的面前:“你们怎得如此狂妄,我们家姑娘可是官眷。”

    这些绑匪也懒得废话,一番拉扯后,两个丫鬟被敲晕。

    一大绑匪道:“怎么出现两人?”

    “管她呢,都带走就是。”

    看到戚灵溪被一壮汉拖着走,沈云簌来挡在戚灵溪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这些人并没有回答沈云簌的话,而是直接将麻布塞到嘴里,拖着人了马车。

    刚上马车,她就被这些人用绳子绑住了双手,如此干净利落的绑人手法,一看就是惯犯。

    南城马场地处偏远,接近于城郊,再往前,就出城了。

    看来这些绑匪是冲着她来到,想到那杯香饮子,沈云簌方知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此人应该个她们熟知。

    到了城郊,他们把沈云簌嘴里的麻布拿掉。

    “还别说,还真是个美人。”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有人花银子买了沈家姑娘的清白,一会把你送到外面的一家客栈,再赚上一笔,不对,是两笔,多了一个姑娘。”

    “我是镇北侯府世子的未婚妻,我未婚夫是大理寺少卿,你们赶快放我回去,若不然你们……你们……”

    马车里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他们自然明白魏临的名号。

    “哎呦,还威胁呀,哈哈,我们不怕了,我们好几个兄弟都死在了大理寺,今日咱们可得好好招待这位姑娘。”

    沈云簌暗叫不好,既然他们做出这等事,自然就不怕死,跟几个亡命徒如何比狠。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能与之抗衡,而且戚灵溪已经沉沉的睡去,沈云簌慌乱的很,但又觉得此事实在蹊跷:“你们总得让人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我?”

    “咱们也不知,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她是个姑娘。”

    沈云簌能想到的只有郑伊如,联想到那一杯让戚灵溪昏睡的香饮子,想来提前做足了计划,想到这里,沈云簌的眼泪就止住的掉。

    “小姑娘长得真不错,眼睛水汪汪的,你看,她还哭了……哈哈,哭的也好看。”

    其中一个想要伸手碰一碰沈云簌的脸,只是手还没碰到被沈云簌的脚踹了一下。

    若是手里有刀子,她非得跟这些人拼命不可:“你们谁敢碰我,我直接撞死子在这里。”

    “死了更好,反正我们已经拿了一百两。”

    “一百两,我就值这么些银子,我给你们五百两,放了我们。”

    这句话让另一个绑匪心动了:“老大,这银子可不少。”

    “我们已经拿人的银子,事情也做了,你觉得我们放了她,她会放了我们吗?道上有道上的规矩。”

    眼看又行不通,只能再等待时机了。

    忽然,马车加快速度,赶马车的人道:“老大,后面有人追我们。”

    其中一个绑匪掀开车帘往外看,果然马车后面有一行人。

    “速度再快点,他们的人越来越近了。”

    马车里一共四个人,马车跑不快,为了让速度快一些,他们准备把昏睡的戚灵溪丢出去,沈云簌担心人受伤,但也觉得这是唯一让戚灵溪逃脱的办法。

    就在他们行动之时,马车开始转弯,一支利箭射在了马脖子上。

    马儿仰天嘶吼后,开始打滚,马车随着马儿颠簸的厉害,沈云簌一头栽倒了车壁上。

    这些人眼看事情不妙,四处逃窜,马儿又被射中一箭,直接躺在了地上。

    没了动静后,沈云簌捂着脑袋,掀开车帘往外瞧上一眼,前来营救的人一部分去追赶那些绑匪,另一部分负责善后

    沈云簌摇了摇魏惜,她睡的依旧很沉。

    外面一男子道:“沈姑娘,让您受惊了。”

    沈云簌调整好自己状态,掀开车帘问:“是世子让你们来的吗?”

    “是,沈姑娘。”

    回到城里时,魏临也赶来了,他先上了马车,询问沈云簌的伤势。

    她只是碰了一下脑袋,其他倒是无碍,就在这时,绑匪也被押送回来。

    魏临随即跳下马车,面色骤然变得严肃,看着被抓的几个人道:“带回大理寺狱。”

    戚灵溪醒来后,已经是一日之后的事情了。

    沈云簌过来看她,顺便讲述那天事情的经过。

    得知幕后之人是郑伊如时,戚灵溪气急败坏的要出门质问,她知道郑伊如有时色胆包天,但却没想做出这般阴损的招数。

    而郑伊如从昨夜就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狱中。

    第52章 第52章

    ◎秉公处理◎

    牢房里阴暗潮湿, 郑伊如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从事发到她被抓进牢房,不过半日的功夫,她都未反应过来, 只在茶楼里等待消息的时候, 被几个官兵直接带走了。

    无论如何, 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做了谋害人的事, 天杀的罗雨盈,帮她出了这等馊主意, 害的她好惨。

    直到有人打开牢房的门, 告诉她, 魏大人要提审时, 郑伊如仿若看到一丝希望。

    她已经到打定了注意, 把所有的事都甩出去,毕竟她只是花了些银子,其他的事情都是底下人做的。

    到了审讯室,郑伊如看到了魏临, 她稍稍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只是还未整理好, 被狱卒一把推了进去。

    郑伊如差一点跌倒,本想呵斥身后的狱卒,可见近在眼前的魏临,压住了火气。

    他坐在长案前,面色严肃,眼神寒凉。

    郑伊如忽然有些开始害怕了, 除了魏临冰冷的脸, 还因这里有许多的刑具。

    狱卒道:“见了大人还不跪下?”

    郑伊如道:“我是被冤枉的, 为何要跪下。”

    “人证物证聚在, 何为冤枉?”一旁的录事说道,又将那些口供以及她花出去的银子一并放在她的面前,郑伊如看到后辩解道:“世子,他们冤枉我。”

    “冤枉你,他们为何不冤枉别人,独独冤枉你?”

    郑伊如低着头道:“我哪里晓得。”

    她没想到魏临查的这么快,只一夜的时间而已。

    “郑伊如,你谋害本官的未婚妻,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你若不如实交代,便可走下一步流程,少一些皮肉之苦。”

    郑伊如攥紧手指,心里打定主意,不交代还能把她怎么样,只见一个狱卒拿着一把皮鞭和一个木桶进来。

    盐水鞭?郑伊如知道这个酷刑,还未等她辩解,就被人拉过去。

    “我可是申国公府的嫡女,你们放肆。”

    干活的狱卒道:“我们这里只有犯人。”

    魏临面无表情的看着狱卒把人绑在木桩上。

    郑伊如慌了:“世子,世子,你不要这么对我,你可知道我心里爱慕的人……是你。”

    魏临冷笑一声:“跟本官玩这种把戏的你是第一个。”

    “真的,我不骗你,你从边关回来时就……”

    看着魏临寒光逼人的眼神,郑伊如不敢再说下去,见魏临垂眸之际,郑伊如又鼓足勇气道“真的,我没有骗人。”

    “也就是说,你陷害我未婚妻,是因为这个?”

    “……”

    郑伊如忙摇了摇头,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若承认对魏临的爱慕,也就间接承认了她害人的动机。

    “若是真的,这件事还是怪你自己,你若早些说这些话,那本官会早点让你死心。”魏临把死心两个字咬的很重,眼神里里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杀气。

    “……”

    既然说什么都没用,那她就死不承认,或许还能撑到祖父来救自己,眼下,先保住她这一条命最为要紧。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我没陷害她。”

    “上刑,不用忌惮她是国公府的人。”说完这句话,魏临离开了审讯室。

    申国公赶来大理寺狱的时候,见到自家孙女被打的皮开肉绽,当即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魏临会用这般严厉的酷刑,当下,还是要郑伊如交个底:“那些事,你到底有没有做,若没有,祖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救出,若是有,我会想办法帮你减刑。”

    郑伊如看着祖父,他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而自己正年轻,若是祖父拼尽全力,或许自己还有一丝可能,她摇了摇头:“孙女没有害人。”

    “好,祖父信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即便救不出,也会把你从大理寺了给提出来,这个魏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酷吏,不能让他再审了。”

    郑伊如十分后悔,想当初有人提醒过他,魏临虽然长得好,权利大,却是不能招惹的。

    可那时她只一心想要嫁给他,哪里会想到这些事情,若是早些知道,便不会做出这等愚蠢阴损的招数。

    罗雨盈给她支招的时候,她就觉得此计甚毒,可眼看魏临和沈云簌的婚期已定,她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日鞭子和板子打过来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为了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值当。

    申国公从大理寺狱中出来,就去寻了魏临,魏临此刻正要离开大理寺。

    “魏临,我们郑家哪里得罪了,你有事冲我来,为何要跟我家孙女过不去?”

    魏临下了马,不卑不亢的说道:“郑伊如伙同他人,谋害沈家姑娘沈云簌和戚家姑娘戚灵溪,昨日已经将绑匪以及其他参与者捉拿归案,而昨日已经向申国公府递了话,难道郑家成均就没跟你说吗?”

    听着魏临言之凿凿,申国公愣了片刻,但依旧没有丝毫妥协:“我会让陛下为我们郑家主持公道。”

    “我魏临任职大理寺多年,从未判过一件冤案错案,随你怎么做。”魏临骑上马儿离开。

    当日,申国公寻到宫里,控诉魏临的暴行,说自己的孙女被严刑拷打,想要屈打成招。

    申国公曾对朝廷有功,但魏临更不会胡乱判案,于是让人把魏临叫到宫里,让两人当面对质。

    魏临陈述事情经过,有理有据,申国公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孙儿是不是真的做了此事?

    可听到郑伊如要被流放的时候,不管郑伊如做没做,他都不能承认。

    当得知谋害之人是魏临的未婚妻后,申国公抓着了点,开始做文章:“陛下,他就是想利用自己职位之便以公谋私,让他继续断案,那我孙女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两人之间曾有过节,这案子断起来就十分麻烦。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由京兆府来查办吧。”永徽帝道。

    听到这里,申国公也不在辩驳,忙下跪谢恩:“陛下圣明。”

    魏临倒也觉得可行,他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由京兆府断案也只是走个过场。

    当日黄昏,郑伊如换了牢房,京兆府的付大人温和了许多,又因郑伊如是申国公府的人,不敢太过严苛。

    此刻,郑家的人才敢去监牢里看郑伊如,彼时牢房里的郑夫人哭的肝肠寸断,自己从小教养的女儿,锦衣玉食的养大,却不成有一日被人这般对待。

    当她得知罪魁祸首是魏临时,气的当场晕厥过去,自家女儿的心思她最懂了,如今被喜欢的人伤成这样,不光是身上的伤,怕是这心里也有伤。

    郑成均气得当场辱骂:“天杀的魏临,成心跟我申国公府过不去,王八蛋,无耻之徒,小人得志的东西,我看他能猖狂到几时……”

    申国公当场给了郑成均一巴掌:“叫嚷什么,这会赶紧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为了帮郑伊如翻案,申国公极力要求过堂重申一遍。

    付大人夹在中间也是为难的很,不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一方人,这时下属劝道:“大人不必忧虑,此案就按大燕律法来判,既然陛下决定交由京兆府,必定是要一个公正,说起来您有陛下撑腰。”

    一语点醒梦中人,付大人道:“也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证据都送过来,这案子势必不能马虎。”

    过堂设在两日后,这期间,郑家背后没少调查询问,得出的结果竟然是这个孙女的确做了蠢事。

    申国公已然看不到希望,自己戎马一生,得到先帝不少信任与嘉奖,竟然在儿孙上面摔了个大跟头。

    而沈家这边接到京兆府的传话,明日过堂,要沈云簌过去做个证。

    魏临虽然没来看她,但让人送了一份书信,大意是让她陈述实情,不要害怕。

    那日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也希望这次京兆府的大人能秉公处理。

    过堂这日,沈时尧陪着沈云簌一起来的,郑家一众人早就到了,戚夫人带着戚灵溪也过来了。

    自己的女儿昏睡了一日,戚夫人也是气愤的很,得知事情是郑伊如做的,今日带着鱼死网破的势头来的,往日与郑夫人交好,这会见了人,直接走过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把自己的女儿教成这样,也正是一种本事。”

    郑夫人听了欲要争论,却被身边的老嬷嬷拦住:“夫人,切莫与不相干的人乱了方寸。”

    京兆府大堂,一众人都到了。

    付大人让人一一阐述,顺带为自己辩解,沈云簌和戚灵溪讲了当日的情况,付大人又提问了几句,两人的话毫无漏洞。

    郑伊如自然矢口否认,可后来她不淡定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和中间人,还有那三五个绑匪都被带了上来,就连马场上收买的丫鬟也被带到。

    这些人早已在大理寺狱的时候就签字画押,就在她努力为自己辩解是被人栽赃陷害时,罗雨盈也被带了上来,并亲口承认郑伊如做了什么事。

    申国公已然知道再无翻案的可能,当场气的昏厥了过去,郑家人一时间手忙脚乱。

    郑伊如浑身发抖,看着罗雨盈道:“你这个扫把星,主意都是你给我出的,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我,你就是一毒妇。”

    罗雨盈道:“让你做,你就做吗?我逼你了吗?”

    “我要杀了你……”

    当郑伊如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堂上的付大人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休要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郑伊如,你还不知悔改吗?”

    郑伊如只希望这是一个痛苦的梦,她受尽了折磨,还是无法改变被判刑的命运,按照大燕律法,流放三年。

    虽然没能直接砍了脑袋,可流放的苦楚对她来说,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就在她被重新压倒大牢里时,她挣脱衙役的手,对着要离开的沈云簌道:“沈云簌,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

    沈云簌心里本是恨她的,可今日见她这般狼狈模样,那些怨气也都消散了,这牢里的狱卒的手段还真是狠,看得出她被用了很重的刑罚,走路都是摇摇晃晃,身上的囚衣也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她脸色发白,眼睛瞪大很大,额头上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此事是你咎由自取。”

    “知道我这一身的伤是谁造成的吗?是你的好未婚夫,他就是地狱里的修罗,这样的人在枕边,我看你怎么安心睡觉,若有一日,他厌弃了你,说不定对你一样的狠心,你这一生终将与狼为伍,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我诅咒你过的比我凄惨……哈哈……”

    “你们赶紧带人下去呀。”付大人催促道。

    沈云簌听了郑伊如的话,心里异常不是滋味。

    魏临发起了狠来,的确让人后怕,现在对她好,不一定将来对她好。

    而魏临一直都在幕帘后听着,郑伊如最后说的那些话全都听见了。

    隔着幕帘之间的缝隙,她看到沈云簌愣在原地,脸色发白,应是被郑伊如的话触动了。

    接着,沈云簌就被堂外赶来的沈时尧带走了。

    长易道:“世子,表姑娘会不会听信郑伊如的话,要不,咱们去解释一下。”

    “怎么解释?”

    长易道:“大理寺的正常断案流程,证据确凿而不招供者,可严刑逼供。”

    “算了。”魏临抬脚走出门外,去解释反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京兆府外,沈云簌上马车的时候看见了魏临,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相看着彼此,皆是沉默。

    此案已经了结,尽管心中有疑惑,沈云簌也不想在去问什么,今日郑伊如的话还是让她有些震惊,可说到底,魏临所做一切也为了她。

    “阿簌,你先上马车,我去和世子打声招呼。”沈时尧道。

    “哦。”沈云簌答应一声。

    进入马车里,她掀开车帘,看到魏临和沈时尧寒暄两句就分开了。

    回来后,沈云簌方得知魏临在幕帘后面旁听,想必郑伊如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

    事情虽然过去,恶人受到了惩罚,可这件事却没有让人感到轻松。

    接下来的三日,京都城里下雨了。

    阴郁连绵的天气犹如人的心情。

    安静下来时,总能想到那些郑伊如的那些疯话。

    心里总是又两个声音拉扯,一个告诉自己,魏临对她千万般的好,做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说到底,此事也因她而起。

    而另一个声音则是若有一日,魏临真的厌弃了她,她该当如何,她不是没听说过,刚成婚时过的蜜里调油,成婚多年后互相厌弃,以至于过的跟仇人一样,魏临对待仇人的手段她最能明白。

    妙圆见沈云簌郁郁寡欢,上前问:“姑娘,您是不是在想世子?”

    “胡说什么呢,我在想着雨什么时候能停一停。”

    “为何盼着雨停?您是等雨停了要做什么吗?”

    “这雨下的人心烦意乱。”她其实想见魏临一次,还是把话说开一些。

    魏临这段时日不来看她,也未曾书信,应该也是因为郑伊如的那些话,不管怎样,他们快要成婚了,一切都要向前看齐。

    自从出了这件事,沈弘之也不要沈云簌随意出门了,二月底的时候,林嬷嬷过来传话,说魏临的母亲元氏从京都郊外的竹水山庄上回来了,说想见一见沈云簌。

    关于元氏的为人,沈云簌也是有些疑虑的,有人说她温和,有人说她睿智,也又人说她固执己见。

    第53章 第53章

    ◎娃娃亲◎

    听到要见元氏, 沈云簌这心里就轻松不起来。

    春罗询问沈云簌:“姑娘,今日去见大夫人,您可想好了穿那件衣物?梳什么发式?戴那些首饰?”

    秋蕊道:“在姑娘的穿戴方面, 你平日里不是最有主意的吗?”

    “今日不一样, 未来婆母面前既不能太多艳丽, 也不能太过素净, 这个度我还真不好拿捏。”

    沈云簌想了一下道:“今日穿那件藕荷色花云短缎裙,发式和平日里一样就好。”

    春罗点头:“还是姑娘有主意, 您说的这身衣物既矜贵又雅致, 奴婢也觉得真合适呢。”

    “我只是喜欢这件, 也没有想别的, 少在这里拍马屁。”

    沈云簌仔细想了一下, 刻意打扮不如随意一些,往后是要和元氏相处的,第一次什么样,那以后也就什么样了。

    若是刻意打扮的华贵艳丽, 倒是显得自己太张扬了,她本就是不喜欢在衣物方面去压谁一头。

    今日休沐, 父兄都在琉璃巷,沈时尧提议一起去,上次听同僚讲述母亲与媳妇如何不对付后,他忽然就害怕这位未来的婆母会不会刁难自家妹妹。

    沈云直接簌拒绝了,既然元氏能在庄子上住这么些年,应该是个不喜欢太多人叨扰她, 想来也是提前看她一眼, 应该也不会留她太久。

    马车行至镇北侯府门前, 管事的忙下过来招呼, 鞍前马后的一阵询问,引着沈云簌先去了福安堂,此刻,魏老夫人和两个孙媳正在福安堂的亭子里说笑。

    沈云簌给魏老夫人和两位嫂嫂见礼。

    “外祖母好,两位嫂嫂好。”

    魏老夫人笑呵呵道:“阿簌,快点过来,都多久没有见你了。”

    沈云簌进入亭子里落座,方要说话,见姜氏和余氏对着她一阵打量,眼神里也是透着一些古怪。

    平日里姜氏和余氏就爱拿她逗趣,这下与她们要成妯娌关系了,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姜氏道:“阿簌,我看就你别喊什么外祖母了,直接喊祖母得了。”

    余氏又跟着煽风点火:“去年第一场雪时,一起在北院里吃拨霞供,我就瞧着叙淮看你的眼神十分不对劲,原来真是对咱们阿簌起了这等心思。”

    沈云簌道:“嫂嫂们又拿我说笑,等回头遇到二表哥和三表哥,我可是要告状了。”

    “我们说的又没错,不怕你说去。”

    看着三人斗嘴,魏老夫人心情也格外舒坦,一家人之间不拘谨,关系和睦,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行了,你们两个没轻没重,别总拿小姑娘开玩笑。”

    这时,林嬷嬷来了。

    魏老夫人拍了拍沈云簌的手道:“你去吧。”

    原以为魏老夫人会交代她一些话,可她什么也没说,沈云簌的心里有些没底。

    一路上,林嬷嬷道:“大夫人性子温和,极好相处,姑娘无需担心。”

    “嗯。”

    她只知镇北侯府有一座明裕居,却未曾来过,跟着林嬷嬷穿过一条弯弯绕绕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座青瓦白墙,风格似宜州的院落。

    踏入明裕居门内,各种花草交相辉映,进入曲廊,来到一座圆形洞门的小亭子里。

    里面坐着一位暮春之年的妇人,沈云簌只能瞧见她的侧颜,她衣着也是极为的素雅,头发只一根簪子挽起,低头和小丫鬟忙活着什么。

    林嬷嬷道:“大夫人,表姑娘来了。”

    元氏转过脸,瞧着圆形洞门旁立着的小姑娘,只瞧着她身形纤细如柳,和身后的胖丫鬟对比强烈。

    “快进来,我瞧瞧。”

    沈云簌进入亭子里,恭恭敬敬的对着元氏道:“大舅母好。”

    元氏笑了笑,按理说是该喊她一声大舅母,于是招呼人坐下。

    距离近了后,也瞧了仔细,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宛如明媚春花,也怪不得魏临喜欢的紧。

    若仔细回想,她见过几回小姑娘,幼时长得白白净净,惹人喜欢。

    “来这里不用拘着,今日让你来也是想见一见你,你幼时来过镇北侯府几回,那时我还曾想过,要给你和魏临定个娃娃亲,可后来你父亲调离京都,这一走就是十多年,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真是当我的儿媳妇。”

    沈云簌一脸难以置信,魏临曾经说幼时见过的那些话,她还不太信,如今又从元氏嘴里说出这一番话来。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说你与镇北侯府有缘呀,躲都躲不掉的缘分。”

    沈云簌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都是制作香料的工具,便问道:“大舅母在制香吗?”

    “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罢了。”

    小丫鬟端着案子来了,把茶水递到沈云簌的跟前:“表姑娘,请用茶。”

    沈云簌接过茶水,啜了一口,把茶碗递给了妙圆。又和与元氏谈论起了香料的制作。

    有了话题,就不会冷场,虽然第一次见面,气氛也算愉快。

    不多时,魏惜急匆匆的来了。

    先给元氏行礼,然后来到沈云簌跟前说道:“我还以为她们骗我呢,表姐,北院有一大片的草地,魏家宗亲里两个堂姐也来了,我和她们正要一起去放纸鸢了,你愿意来吗??”

    今日她是来见元氏的,怎好直接走了,正想拒绝,却听元氏说道:“行,你们去吧。”

    “那阿簌就先回了。”

    沈云簌正要起身时,又被元氏拉住了手:“差一点都忘了,我还有份见面礼没给你呢。”

    只见丫鬟拿来一个锦盒,元氏接过递给沈云簌:“去吧。”

    沈云簌拿着锦盒时,明显感觉有些重,一定是一件有分量的见面礼。

    收到见面礼,也就意味着元氏对她的认可,元氏没有架子,与她说话也是温温柔柔,虽然才半个时辰的时间,却已经喜欢上这个未来的婆母,同时也打消了她很多的顾虑。

    沈云簌把锦盒交给妙圆,辞别了元氏。

    返回的路上,她一直想不通,元氏这般随和的人,怎么会镇北侯互相怨恨呢。

    虽然有疑惑,但长辈的事不能随意揣摩,看到的听到的往往都与事实不符。

    沈云簌在镇北侯府住了也有小半年了,可从未听说有一大片的草地。

    魏惜道:“你怕是不知道,北院后面有片小林子,小林子后面就是大片的空地,四哥让人在里面种了许多的青草,这会到处都是以绿油油的。”

    到了北院,沈云簌被魏惜拉着从侧门跑了进去,这里有一条又直又长的小道,顺着小道往前走,就到了后面的空地。

    魏家宗亲里的两个姑娘正忙着放纸鸢,只是今日风小,纸鸢飞了一会就落下了。

    从魏惜的口中得知,这里原本是魏临练习骑马射箭的地方,前些日子,魏临决定改为一片草地,可来这里放纸鸢,打捶丸,那些箭靶也一并拆除了。

    “四哥说了,这几日就会建一处打捶丸的场地,到时我们在府里就能玩儿了。”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魏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从上次过堂后,魏临就没来寻过她,不来看她,又默默做这些事,她还真的有些猜不透魏临。

    魏惜瞧着远处放纸鸢的两个姑娘道:“表姐,咱们和她们比赛如何?”

    “好呀。”

    妙圆为沈云簌带上襻膊,两人拿起纸鸢,朝着草地正央走去。

    阳光洒在草地上,犹如一条浅黄与青翠交织的毯子,有的地方,还开出了小小的花儿。

    四个人两两组队,比赛谁的纸鸢飞的高。

    魏惜负责把纸鸢往上抛,沈云簌负责拉绳子。

    可惜抛了三次,纸鸢在空中盘旋几下就掉了下来,一次次失败后,沈云簌掌握了一些技巧。

    而这边的魏临带着几个小厮和工匠过来,正准备寻一处地方建造亭子。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知道沈云簌今日来,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上次魏惜得知这里成了一片草地,她就是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没想到今日把他的未婚妻带来了。

    这段时日,他有些不太敢见沈云簌。

    郑伊如那日的话想必让她十分不愉快,他本想解释,可事情的确这样,为让郑伊如早些认罪,他让手下用了刑,一切都是按照正常流程,但有了这层关系,又变得有些不一样,好似他蓄意谋害似的。

    他很害怕沈云簌再像以前一样躲避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此时,她牵着纸鸢往这边跑来,魏临也停下脚步,看着她放纸鸢,犹如画中人,奔跑时俏皮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云簌根据风不断调整方向,她想让纸鸢飞的再高一些,故需要跑的再快一些。

    只是下一刻,就撞到了人,她的脑袋懵懵的,抬眼时,看到了魏临,手里的线轴也掉了下去,接着,她的纸鸢就真的上了天,越飞越远。

    魏临扶稳了沈云簌道:“你小心一点,别把自己给摔了。”

    “嗯。”

    她已经稳住了身体,可魏临握着她的手腕一直不松开,大庭广众之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沈云簌有些难为情:“表哥,你能不能放手呀?”

    “可知你差一点把我撞到了?”

    沈云簌有些凌乱,这是在怪她?于是忙给魏临道歉:“对不住了。”

    魏临嘴角弯了弯,在沈云簌耳边低语道:“无碍,我怎会怪你呢。”

    一股热气灼着她的耳朵,沈云簌忙退后两步,朝着魏惜走去,她们的纸鸢已经不知飘向了何处。

    几个工匠和小厮还准备等魏临吩咐干活呢,方才他们看到了什么,一对璧人在众目葵葵之下,打情骂俏?

    魏临手指紧握,耳根渐红,方才靠近沈云簌说话时,他的唇碰到了她的耳朵,若不是这里都是人,他真想把人拉近怀里。

    心里有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魏临忍不住想要发笑,却看到几个工匠和小厮正瞧着他,他即刻恢复了严肃的面孔,吩咐他们去干活。

    因魏临来了,宗亲家的两个姑娘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魏惜提议去她的淳湘院,沈云簌则想早点回去。

    正要离开北院时,一小厮道:“表姑娘,您稍等片刻,世子说他今日送您回去。”

    魏临就站在不远处,明明自己可以说,还偏偏让人传话,沈云簌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告诉他,不必了。”

    走了一段距离,又被那个小厮截住:“表姑娘,世子说想和您好好谈谈,想问您能不能给个机会?”

    第54章 第54章

    ◎倾慕之人◎

    机会?沈云簌转身看着远处的魏临, 以往都是霸道强势,今日竟然变得斯文起来,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的做事风格, 感觉他今日有些怪怪的。

    魏惜也明白, 若是这个时候不懂事的拉着沈云簌走, 回头他这位辞色俱厉的四哥必定找自己算账:“表姐, 那我就自个回了。”

    沈云簌点头:“好呀。”

    妙圆和小厮也识相的离开了,只剩下沈云簌一人了。

    这边魏临等着她过来, 但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僵持一会, 抬脚主动过去, 他可是记得沈时尧来的时候, 沈云簌一路小跑着过去的,一脸兴奋的样子。

    可到了他这里,见一面说几句话都不情不愿的,果然, 跟他父兄比起来,自己依旧啥也不是。

    可想到马上成婚了, 这人以后就再也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魏临心头又有些欢愉。

    沈云簌看着魏临一步一步的走来,好些天未见他,感觉有那么些生分,她干脆不语,等着魏临问话。

    以前, 沈云簌见了他, 都还算恭敬, 每次都行礼问好, 可今日低头不语,也不知道是何种意思,她不主动,那他就主动些:“今日可是见到母亲了?”

    沈云簌抬头,一脸疑惑。

    魏临道:“你不是去了明裕居吗?”

    “哦,是……是去了,大舅母人很好,送了我见面礼,还教我如何制香。”

    这和魏临料想的差不多,沈云簌除了和他相处的不自在之外,好像其他人都能处的好,即使不对付,也甚少急过脸。

    方才让她不要走,除了真的想她,也想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距离成婚也就十二三日的时间了,郑伊如那日的话,想必打击到了她,若她有心结,是要想办法解开,他希望沈云簌是欢欢喜喜的嫁过来。

    “郑伊如已经判了流放,她罪大恶极,即便她伤害的人不是你,依旧会严刑逼供,不会轻易饶恕她,我没有以公谋私。”

    沈云簌这些日子想明白了,魏临在大理寺任职,自然要与一些穷凶极恶之人周旋,郑伊如的那些话也不在意了,魏临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已经会判断。

    魏临又走近些问:“你是不是觉得表哥是个恶人?”

    “不是。”沈云簌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是……”沈云簌还真说不出来,说他是好人,觉得好人这两个字和魏临隔得有点远,说他是正直之人,这会他看自己的眼神,哪里有半点正直的样子,炽热的双眸在她身上来回打转,一点也不收敛。

    “表哥是……阿簌倾慕之人。”

    说完这句话,沈云簌看了一眼魏临,又侧过身去,还真怪难为情的。

    魏临半晌没反应过来,毕竟第一次听见她主动这么说,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沈云簌提起裙摆,朝着草场的小门边走去,魏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到了那片小树林,魏临加快脚步,靠近沈云簌一些后把人直接拉近怀里。

    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外面,沈云簌瞬间觉的无地自容,推了她两下:“表哥,这不合礼法,你再这样……我就……我就……”

    “就怎样?”魏临笑的一脸狡黠。

    “等出嫁那日,我就不进花轿。”

    魏临忙松了手,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那我送你。”

    “不要你送。”沈云簌瞪了魏临一眼,继续往前走。

    “那好,我不送,这几日事情比较多,那我们……成婚之日见。”

    成婚之日见?沈云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魏临,阳光透过树梢映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眸有点点碎碎的流光闪过,温柔缱绻。

    魏临这幅模样,很容易让人沦陷,她不是不想靠近,只是理智一再告诉她,这里不和适宜。

    回去以后,沈云簌想起元氏送的见面礼,她也好奇是什么,妙圆打开后,惊喜道:“姑娘,这是一副赤金的头面。”

    沈云簌以为是一副镯子,或者玉钗耳铛之类的,想到元氏送她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没想到如此贵重的大礼。

    前些日子还在忧心,嫁到镇北侯府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和以前不一样了,又想到和魏临日日相处,她很怕与他相处的不愉快,也担心自己做不好世子夫人。

    可今日忽然想通透了,婆母人善,未婚夫又是真心实意的,除了曹氏有些不对付,其他都好,仔细想想,这样的人家,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

    想到这里,沈云簌忍不住对着妆奁笑出了声,一旁的春罗惊问道:“姑娘,您笑什么呢?”

    “没什么。”

    秋蕊进入内室道;“姑娘,四日后就是上巳节了,戚家姑娘和秦家姑娘都送了信,想让姑娘一起去京城郊外踏青。”

    “既然都约了我,那就一起见,反正她们两个也十分熟悉了。”

    “上巳节您不去见世子吗?”春罗问。

    “为何要见世子?今日刚见过的,不会再去见他了。”

    沈云簌让春罗把头面收好,独自来到房中,想着今日魏临说的那句成婚之日见面的话,奇奇怪怪的,一件挺重要的事情到了他的嘴里,变成了一件寻常事,又或者是为了宽慰她,看出来她的紧张了。

    上巳节这日,天气甚好,沈云簌和秦悠一道去了郊外。

    城南郊外的溪流最多,来这里踏青游玩的人也多。

    城外的桃花已经开了,如云霞一般灿烂,溪边的垂柳也随风舞动。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徜徉在桃花间,溪流边,或者幽静的小道里。

    沈云簌首先看到了戚家的马车,随后见她带着丫鬟在溪边溪水。

    溪流的另一处,一些年轻士子围炉煮茶,高谈论阔,寄情于山水之间,作诗赋词。

    沈云簌过去后,被戚灵溪一顿唠叨:“你怎么才来了呀,这么好的天气应该早些出门,你瞧那边人,他们已经品了好几杯茶了。”

    在溪流边煮茶,的确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所以,沈云簌也做了准备:“我就带了茶具。”

    戚灵溪当然指的不是饮茶,而是想瞧一瞧对面年轻士子们。

    她略有些沮丧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沈云簌不知,她与昭澜学院最有才气的梅公子结识,本说好的上元佳节要见面的,可那日父母把她关在府里不准出去,还威胁她以后不准见人。

    自那日失约后,这位梅公子就不再与他见面,还时常躲着她,今日也是想寻个机会问明白,但她一被丫鬟这般看着,只能让沈云簌帮她遮掩一下。

    戚灵溪寻个吃糕点的借口,把母亲安排的丫鬟先支开一会,把事情和沈云簌讲了一遍。

    “一会我们一起过去可好,我就和他说两句话就走,你和秦姑娘帮我遮掩一下。”

    “行吧,我让妙圆带着丫鬟去捡木柴,今日我带了茶具,咱们也在那附近围炉煮茶。”

    戚灵溪没想到沈云簌这么爽快,于是三人绕了好长一段路,来到对面溪流处,在他们附近寻个地方。

    妙圆拉着戚家的丫鬟去捡木柴,除了春罗,就只剩下三人,她们所在的位置略高,可窥见那些人一举一动。

    戚灵溪和两人说起那位是梅公子,秦悠还意外的看到了方远行。

    戚灵溪道:“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昭澜的学子,个个玉树临风,当然,长得最秀气的要数梅公子了。”

    “是,昭澜书院里的学子就属梅公子长得好,戚姑娘好眼光。”

    这是一道男音,三人同时回头,只瞧见薛齐光也探着脑袋看着下方的人。

    “你怎么来这里?”秦悠问。

    “我一路欣赏风景,走到这里的,我以为你们看什么呢,原来是看男子呀?要不我把他们叫过来,咱们一起围炉煮茶,这般藏着掖着的偷看,有何意义?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戚灵溪道:“你懂什么,虽然是上巳节,也是要注意分寸的,可薛世子你来到我们女子中间作甚,赶紧走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昭澜书院的学子,那些个人里我也颇为了解,就比如那个方远行,他这人就不行,太认死理,一点也不随和,若是以后嫁了这样的人,日子无趣的很。”

    秦悠听出来,故意跟来她唱反调,这段日子,薛齐光时不时的冒出来,今日她不想再忍受他了:“你怎可在背后妄议他人,这是小人行径。”

    薛齐光道:“你们不也在背后窃窃私语吗?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时间不等人,戚灵溪直接过去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沈云簌制止道:“今日是来游玩的,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吵了。”

    秦悠道:“是他要吵架的,我是不会跟这等人计较的。”

    “小爷我今日心情好,才提醒你这么多,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沈云簌劝阻不成,直接开始准备茶水,不理会他们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听着还挺有意思,从方远行吵到了人品,又从人品扯到了道德底线,又从道德上升到女子应该嫁什么样的男子。

    秦悠道:“都是你的理,那你说我们女子该嫁什么样的男子?”

    薛齐光不假思索的道:“我这样的,才是最值得嫁的。”

    “我呸,不要脸,姑奶奶我就不会嫁,也不会瞧上你这等人,说大话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秦悠情绪略微激动,一旁的六福听不下去去:“秦姑娘,怎么这么说我们家世子。”

    “我还就说了,怎样?”以前秦悠还会顾虑薛齐光的身份,可自从和他熟了之后,越来越不怕他了。

    薛齐光反过来站在秦悠到立场上:“是,师父管教徒弟,你管的找吗?”

    六福也被薛齐光的行径搞蒙了:“世子,你到底是哪头的?行了,不跟你挣了,咱赶紧走吧。”

    小炉子里的茶煮好了,薛齐光也有幸分了一杯茶,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沈云簌道:“薛世子的嘴巴虽然欠了些,但人还是可以。”

    秦悠不以为然:“你是不知道,他这人有些死皮赖脸,纨绔弟子一个。”

    “是有些纨绔,但还是有些原则的,娘亲以前跟我说过,看人要看他的本质,不要看表象。”

    这厢戚灵溪也回来了,她一脸恹恹的,似乎遭受了不好的事情。

    等见了沈云簌,忍不住的掉了几滴眼泪。

    秦悠问:“戚姑娘,他们欺负你了吗?”

    沈云簌:“到底怎么回事?”

    戚灵溪稳住情绪道:“那位梅公子说,母亲找过他,不要他和我往来,他觉得家世配不上,要我另寻他人,我倒不是因为这位梅公子难过,而是母亲怎么可以这做,还故意说那位梅公子朝三慕四,害得我直接训斥了他一顿,才知道自己是有错的一方。”

    这个上巳节,戚灵溪过的注定不愉快,早早的就离开了。

    沈云簌和秦悠则是来到溪边,秦悠的嫂嫂在这里和其他夫人宴饮,两人也加入其中。

    直到未时,方回到琉璃巷。

    上巳节过后,下了一场绵绵小雨。

    雨过春晴,林嬷嬷来了琉璃巷,离大婚的日子就剩下三天了,魏老夫人让她过来照看。

    林嬷嬷交代她一些事宜,成婚时有哪些禁忌,虽然感觉繁琐,但沈云簌觉得自己应付的来。

    直到大婚前夕,林嬷嬷把一本册子交到她的手中,并说道:“姑娘,这本册子一定要好好看看,以免新婚之夜闹了笑话,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随时来问我。”

    沈云簌点头答应:“林嬷嬷,我会好好看到,您放心。”

    待到林嬷嬷离开,沈云簌拿着册子来到榻上,把绣鞋脱掉后,趴在榻上,寻了舒服的姿势,准备好好的学习学习。

    等她翻开册子瞧了一眼上面的画后,即刻把册子合上,脸也涨的通红。

    还以为是一些关于女戒之类的书籍,没成想是这等难以启齿的画面。

    正在这时,春罗端着案子走进来,见沈云簌坐在榻上发愣,询问道:“姑娘,奴婢给你做了香饮子。”

    沈云簌忙把册子用衣裙盖住,指着一旁的矮几:“放这里吧。”

    春罗放下茶盏,见沈云簌脸色涨红,把手放在沈云簌的额头上:“姑娘,您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

    “那我陪您说会儿话吧。”春罗坐在旁边的一张方凳上。

    “我想静一会,你……先出去。”

    “哦。”春罗觉得沈云簌的情绪不对,本是想说一些宽慰的话。

    见春罗出了房门,沈云簌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

    把册子拿出来,好奇心的趋势,她拿起来又看了几眼,随即又合上,以往她以为魏临抱着她吻的昏天地暗时已经够大胆了,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她把册子放到嫁妆箱子里,这些事,还不想知道太多。

    深夜,万籁俱寂,北院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长易提着灯笼进了书房,对魏临道:“世子,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您要不要过目看看?”

    第55章 第55章

    ◎大婚◎

    魏临放下狼毫, 起身道:“那就看看去。”

    这段时日,北院一直都在修整,后院正房本只需要添置一些家具即可, 魏临在这里住的时日也不长, 所有的物件几乎都是新的。

    去了琉璃巷, 进了沈云簌的闺房, 魏临才知她的一些喜好,屏风摆放的位置就与常人不同, 柜子的格局, 以及很多小的生活习惯。

    从春罗那里得知, 沈云簌的房间都是按照宜州时布置的, 说这样她们家姑娘会觉得有家的感觉。

    魏临几次去都记下一些细节, 回来画了图纸,让工匠再去重修改建。

    翌日天微亮,沈云簌就被三个丫鬟叫了起来梳妆。

    林嬷嬷特意请了会开脸的王娘子过来,她是镇北侯府宗亲家的全幅娘子, 出身虽然不高,却是个十分有福气的人, 寻她开脸的人家越来越多,手艺也就练了出来。

    开了脸后,沈云簌本就瓷白的脸如镀了一层光,更加细腻光滑,上妆的时候,春罗都不舍得给沈云簌涂太多的妆粉。

    王娘子看着沈云簌也是移不开眼睛:“这些年我给许多姑娘家开过脸, 沈姑娘是长得最出挑的一个。”

    “我们姑娘在宜州的时候, 也是最美的。”

    说话间, 与沈云簌交好的人都来了, 秦悠和戚灵溪一块来的,紧接着是南佳县主,还有她未来嫂子庄晓仪,几个姑娘围在一处,说说笑笑,话题离开不沈云簌和魏临。

    戚灵溪道:“我第一次见阿簌,就在想,像这么貌美的女子会花落谁家,真没想到是魏家世子,这算不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南佳县主:“嗯,她们早就有迹可循,去年宴请的时候,我见魏大人把人直接抱走了,当时就觉得有古怪。”

    秦悠也道:“是,薛齐光曾说,他就多说了几句话,魏大人差一点把他给灭了。”

    庄晓仪则没见过魏临,只听她们说,就觉得此人占有欲极强,不仅未这位未来小姑子感到担忧。

    沈云簌的小院子,拥簇的人越来越多,巷子外已经是水泄不通。

    对于镇北侯府这新郎官,大伙都想瞧上一眼,虽然没见过面,却早有耳闻。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魏临在与狄国交战期间,把狄国军队打片甲不留,单挑赢过狄国的第一勇士,给大燕挣了不少的脸面,如今边关安稳,少不了魏临的功劳,除此之外,在京都大理寺任职期间的功绩也十分卓越,只是不知何时,关于他的一些不好的传闻出来,有说他不近女色的,有说他是大燕的最狠的酷吏,为人心狠手辣。

    但从今日起,不近女色已经不攻自破了。

    这厢房内,沈云簌已经打扮妥当,头戴凤冠,面似芙蓉,平日里见惯了沈云簌淡妆的样子,今日这般华丽的装扮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时,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原来是迎亲的队伍抵达了琉璃巷。

    众人纷纷出了房,看一看外面的新郎官,魏临一袭红色婚袍,黑发由镶着红宝石的金冠束起,身姿挺拔,站在众人中也是格外的亮眼。

    进入小院子时,魏临被几个朝堂上的同僚拦住,平日里此人不敢得罪,但今日大婚,机会难得,必是要想办法刁难一番,才能放人进去。

    而魏临身边的人皆是文韬武略的都有,都不用他作答,一一化解。

    末了魏临做了一首催妆诗,一首过后这些人还不甘心,又要对对子。

    长易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直接开出一条路来。

    而沈云簌这边到的林嬷嬷早就打点好,不许姑娘们为难魏临,说他们家的世子娶妻不易,不能因此耽误了吉时。

    虽然没有拦他,但利市钱还是要给的,茶酒司互念诗词,催请新人出阁。

    沈云簌由着媒婆牵引着来到前院,与魏临一起拜别父兄。

    沈弘之坐在上首,细声慢语的叮嘱沈云簌在夫家应当怎样行,沈云簌听得出,沈弘之的语气与平日里不同。

    她也明白,既出了这个门,她以后就是别家的人,对于父亲,自当有万般不舍。

    她手执喜扇出了厅堂的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弘之强颜欢笑,冲她摆了摆手。

    沈云簌和魏临在众人拥簇中,出了沈府,厅堂门前的人少了很多,沈弘之靠在椅子上掩面哭泣。

    沈时尧打发周围的人出去,父亲最讲究体面,也不愿意让人见到他脆弱的样子。

    沈云簌上了轿子,辞别了父兄她的心情本就有些沉重,但听轿夫口念诗词,要讨利市酒钱,不给不起轿子,轿子顿时外变的十分热闹,她的情绪也稍稍好转些。

    沈云簌的嫁妆也是琉璃巷津津乐道的话题,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那份奁仪录有人曾看见过,十分厚重,必定不是虚抬。

    这份嫁妆,有父亲积攒的一些,有母亲生前留给她的,还有魏临送来的聘礼,以及陛下赏赐的那一份,以往的人不知道,但沈云簌身家阔绰的事遮挡不住了。

    十里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

    魏临一向低调,但今日娶妻,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比原本定的路线多绕了四条街。

    街道茶楼的窗子处,谢岐站在那里,看着花轿从街上经过。

    身后的刘弓不明白,谢岐丢下一堆未处理的事情,来到这茶楼里看人成婚,得知花轿里坐的是沈家姑娘,才知自家主子并没有真的放下。

    “殿下,事已至此,您想开一些。”

    “孤已经想开了,只是来沾沾喜气。”

    而茶楼斜对面,是咬牙切齿的郑成均,自家女儿被流放,她们却欢欢喜喜的成婚,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可魏临在朝中的地位只增不减,而他除了一个削了的爵位,什么也没有了。

    他不信魏临一点错处都没有,愤愤不平的说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魏临偿还我的痛处。”

    姻亲的队伍走了半个京城,来到镇北侯府。

    沈云簌下了轿子,京都有个拦门的习俗,女方进入男方家,街坊四邻会拦门讨要吉利钱,不给不让进。

    但今日是魏临娶妻,未有人敢上前拦门,这吉利钱还是要给的,长易给大伙分发出去。

    沈云簌被魏临一路牵引着来到正堂,拜堂后,又一路引着她去了北院,原以为仪式已经结束,回到洞房才知,还有一些仪俗未完成。

    共饮合卺酒,要一边饮酒,一边听着喜娘的唱词,饮了酒后,还要同吃一块肉,寓意是同吃一块肉,富贵不断头,撒帐后,在众人哄笑声中,礼仪终于结束。

    魏临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喜床上的两人并排而坐。

    魏临转脸去看沈云簌时,她又把喜扇挡在面前,魏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魏临的妻子,别挡着了,让为夫好好看看你。”

    沈云簌整张脸通红通红的,方才饮合衾酒的情绪还未下来,她手中的喜扇被魏临抽走。

    方才人多,魏临也未仔细看沈云簌,她戴着凤冠身着嫁衣的时美的动人心魄。

    被魏临这么一直瞧着,沈云簌有些不自在,转过脸时,被魏临制止:“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沈云簌低头浅笑:“表哥,往后每日里都能看的,要不你去忙吧。”

    沈云簌头上这一顶凤冠很有分量,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压在她的头上。

    魏临凑近了一些,慢调丝缕的把凤冠取下来,靠近之时,温热的呼吸也随之过来,沈云簌不由的抓紧了床上的被褥。

    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知道魏临还要做什么,也没打算逃避。

    只是下一刻,魏临托着他的凤冠来到妆奁前。

    “我让丫鬟们进来,你好好休息。”

    “嗯。”沈云簌点了点头。

    若是吻了沈云簌的唇,他怕自己沦陷到这满腔温柔里不想离开,而外面还有宾客要应付。

    春罗和秋蕊进了房门,帮着沈云簌换下婚袍,又安排沈云簌沐浴,等洗尽一身疲惫后,妙圆提着食盒过来了。

    “夫人,世子特意叮嘱膳房做的,都是您爱吃的膳食。”

    听到这句夫人,沈云簌有些不大适应,有问妙圆:“我是不是要等到表哥来了以后再用膳。”

    “世子说不要您等,吃饱喝足了让您早些休息呢。”

    新婚之夜,那有她先睡的道理,但吃过今早就没怎么进食,她的确是饿的很。

    用膳时,妙圆把一个带着红玛瑙的铃铛戴在沈云簌的脚脖子上。

    沈云簌疑惑:“戴这作甚?”

    “奴婢也不知道,林嬷嬷交代的。”

    沈云簌也未想太多,这成婚本就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很多的礼节和规矩都不懂,都是按照年岁大的人所叮嘱的去做。

    这边的婚宴已经开始,魏家的长辈,朝中的同僚,以及街坊四邻都受邀过来,魏老夫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

    魏临一一敬酒之后,方回到自己位子上。

    与他同坐的除了大理寺的几个同僚,还有李大将军李承霄。

    “今日拜堂之时,我瞧见新娘子的侧颜,果真是人间绝色。”因饮了酒,李承霄也有些口无遮拦。

    魏临笑了笑:“李大将军,我与我家夫人可是一见倾心。”

    李承霄笑了笑:“哈哈……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当初他与沈弘之遇袭一起回京之时,就听到沈弘之一阵夸赞自家女儿,他当时觉得,沈弘之有结亲之意,也想想看一看这位沈姑娘,可当时魏临忽然代替沈云簌来看他,今日见到了人,方有些后知后觉,那日必定是有预谋的。

    这时,薛齐光拿着酒杯凑了过来,见魏临右边身侧是个空位,直接坐过来。

    “魏大人,没想到你不计前嫌,还邀请我来参加你的婚宴。”

    魏临道:“是你不计前嫌才对。”

    这婚宴上的酒着实的好,喝的薛齐光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他同魏临说道:“沈家姑娘真的是明艳动人,往后,你可要把人看住了。”

    魏临觉得薛齐光醉的不轻:“你放心好了,她一辈子都是我魏临的。”

    “不瞒你说,我们昭澜书院的几个学子都在说她美呢,而且上次在上巳节的时候,沈姑娘还偷看那几位玉树临风的学子,呵呵,就你这死板的样子,怎能和才情绝佳的昭澜学子比呢。”

    魏临柔和的眸光渐渐变得犀利,他直视着薛齐光,却见他毫不在意的给自己倒酒。

    “薛世子,你少喝点。”旁边一人劝道。

    “魏大人的酒来之不易,为何要少喝,大家一起尽兴啊。”

    在场的人都熟悉魏临的脾性,觉得薛小世子说话太口不择言了,只是没想到魏临却忍了下来。

    夜深人静后,魏临辞别宾客,从宴席上撤回,来到北院,他站在长廊里,看见婚房里透出来的烛光和来回走动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

    魏临:成婚时的心情谁能懂?

    作者:写的想打瞌睡咋办?

    薛齐光:不准瞌睡,我还等着恋爱呢!

    第56章 第56章

    ◎万事大吉◎

    沈云簌换了身烟霞色长裙, 外搭海棠色褙子,妙圆本拿了一件薄纱中衣,让她给回绝了, 但今日大婚, 讲究的是一个喜庆, 她还是穿了件明艳的衣裙。

    春罗凑过来到:“姑娘, 这房里的摆设和琉璃巷很像呢。

    沈云簌:“是吗?”

    “嗯,看来姑爷是用了心思的, 他还真的是事事都为姑娘考虑呢。”

    如此看来, 魏临的确是有心了, 她还能说什么了, 只是已经很晚了, 不知道外面的婚宴结束了没有。

    终于听到了门外有了响动,沈云簌转脸,透过珠帘,看到一身婚袍的魏临走来。

    妙圆知会春罗和秋蕊离开,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个。

    沈云簌感觉, 魏临今日一身婚袍金冠,加上这双温柔似水的美目,有些勾魂摄魄。

    这是只有今日才有的打扮,错过了,就看不了,以往未成婚, 碍于礼节, 她向来不敢多看魏临, 可今日男婚女嫁, 可光明正大的瞧。

    沈云簌的发髻梳的松散,她忽闪着衣裳水灵的大眼睛,他仔细瞧,却未从沈云簌的眼里看出一丝对自己的杂念。

    四目相看了一会,魏临主动开了口:“你饿不饿?”

    “不饿,表哥还饿吗?”

    魏临道:“我饮了不少的酒,去沐浴换衣,夫人……可要等我回来。”

    这声夫人拉的很长,沈云簌知道,魏临又在拿她逗趣。

    她点头,又应了一声:“好。”

    魏临去了隔间的净室,沈云簌来到妆奁前,把头上的几支玉钗卸下来,然后又回到拔步床上坐着,没一会,魏临也出来了。

    他身上衣物也是随意,一条裈裤搭了一件红色软纱中衣,没有外衣照在外面,挺拔的身形更加凸显,沈云簌望了一眼,心跳竟然有些乱了。

    林嬷嬷告诉过她,新婚之夜,要学会侍奉夫君。

    可魏临衣物少之又少,哪里需要她去宽衣,只从拔步床上站起来:“表哥,你好了?”

    魏临把帕巾搭在衣桁上,比起方才,这会沈云簌倒显得有些局促了。

    他低头看着沈云簌,唇角微扬:“你紧张是吗?”

    “不紧张……一点也不紧张。”沈云簌连声否认。

    魏临伸手握着沈云簌的手,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心,低声道:“你放松一些,表哥不是狼,不会把你吃了,先跟我来。

    魏临拉着沈云簌的手来到最里面的隔间,把门侧的烛台点燃,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又把木匣递到沈云簌的手里:“这是我所有的身家,往后交给你管。”

    沈云簌打开木匣,里面是几把钥匙,有些难以置信:“所有的吗?”

    “嗯,都北院库房里,以后的开支用度,由你来管。”

    沈云簌还未仔细瞧几把钥匙,魏临已经灭了烛台,牵着她来到内室。

    借着烛光,沈云簌数了一下,一共六把钥匙,她不禁对魏临的库房有些好奇。

    刚要匣子收好,回身见魏临端坐在拔步床上,他一袭红色中衣,懒散的样子,在大红锦被在映衬下,瞧着像话本子里常说的某个山洞里的妖孽。

    “过来。”魏临勾了勾手指。

    沈云簌走过去,在魏临身旁坐下,低头揉捏着衣襟,想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魏临身体倾斜,问道:“知道怎么侍奉夫君吗?”

    沈云簌点了点头,可又不知魏临指的是那种侍奉,若是像画册里画的那样,她的功课可是没做好,于是又连忙摇了摇头。

    魏临嘴角含笑,眸光在沈云簌的脸上流转,终于完完全全是他的人,经历这么多,感觉真的如做梦,他靠近沈云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沈云簌抬眼:“我好像不太会,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明日我好好学习一下。”

    魏临眯了眯眼睛:“学习什么?”

    “学习侍奉夫君你。”

    沈云簌的紧张她自然瞧的出来,可这事情上来就强迫,反倒是有些不好,只催促她赶紧躺倒床上,他决定先和沈云簌谈心。

    沈云簌很听话的躺倒里侧,规规矩矩的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魏临侧着躺下,他拉着沈云簌的手,问她第一次见自己时,是不是吓坏了,是不是也未料想到有这样的一日。

    沈云簌觉得命运十分奇妙,把身体侧过来,面向魏临,并讲述自己当初的心境,以及魏临如何把她吓的丢了三魂七魄。

    魏临听着沈云簌对自己的最初印象,全都不是他爱听的,后悔和她谈论这些,话锋一转问道:“上巳节,你去做什么了?”

    “嗯?”’

    “上巳节那日,你是不是去看昭澜书院玉树临风又才华横溢的学子了?”

    沈云簌想了一下,那日和秦悠与戚灵溪围炉煮茶,与那些人隔得不远,但这也是有原因的,难道魏临觉得她是个朝三暮四的女子?

    “表哥……你怎么知道的?”

    “以后,不需再叫我表哥。”

    “那我叫你什么?”

    魏临稍微靠近了一些道:“叫我夫君,或者……叙淮。”

    沈云簌正要转过身去,被魏临又揽了过来:“你还没说,上巳节那日的事,薛齐光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没办法,沈云簌只能把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也没做错什么,说开了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薛齐光的嘴巴怎么这么碎。

    讲完以后,沈云簌打了一个哈欠,她有些撑不住了,扭身就要睡时,只觉得一股青松似的香气渐渐逼近。

    “阿簌,你……还还好吗?”

    沈云簌身体不由的僵住了:“我好的很。”

    “那就好。”两人之间本是有些空隙,魏临贴了过来,在她耳边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新婚之夜不圆房,那么这场婚事就不会圆满,你这会还不能睡,能不能让夫君入了愿。”

    “可我没有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你只要不拒绝我就好。”

    沈云簌自然明白这些,事情总要做的,魏临是她的夫君,也是她心里的人,于是回过身主动抱了他。

    房外,春罗问妙圆:“你不是说听了铃铛声就万事大吉了,我怎么听不到。”

    妙圆摊着两手:“我也不知道,林嬷嬷告诉我的。”

    身边还有几个丫鬟和婆子,妙圆也不好说太多。

    今夜星辰漫天,清风阵阵,北院里的海棠花开了,空气里混着花香,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的花瓣随风漫天飞舞。

    只听一阵铃铛声传来,正要吃糕点的妙圆瞬间不淡定了,她和春罗互看了一眼。

    妙圆道:“应该是成了,林嬷嬷说了,铃铛一响,赶紧去备水。”

    底下的丫鬟和婆子也都开始个忙各的,只是过了良久,也未听到房里叫水,只是铃铛声不断传来。

    一婆子道:“世子身体好,自然和常人略有不同,咱们慢慢等着吧。”

    这里大都未经人事的丫鬟,自然不懂,追问起婆子。

    就在大家小声嘀咕时,房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隔间的净室另有一道小门,外面的人并没有往里面进,春罗很担心自家姑娘,方才听到那句世子夫人要遭罪的话,她就想去问问人怎么样了,还未凑到窗子处,被妙圆拉了过来。

    “世子最不喜人打扰,有什么事,明日再问。”

    春罗正要走,听到了房里传来了哭泣的声音,还有魏临的说话声。

    “姑爷是不是欺负咱们姑娘了?”

    “不会的,世子满心满眼都是夫人,怎么会欺负呢,你呀,要该改口了,不能再叫姑娘了,得改口了。”

    “改不了,我也不想改。”

    婚房里的沈云簌疲惫到脱虚,在净室里被魏临欺负了一次,被他抱到床上后不久,感觉又要复起时,沈云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

    可魏临却是一副食之味髓的模样,一双眼睛如冒着绿光的恶狼。

    就在他把脸贴过脸想吻她的时候,沈云簌使劲咬了魏临一口。

    魏临的嘴角也冒出血丝来:“阿簌,我不是……”

    “表哥,你怎么这么坏……今晚我不要跟你睡了。”

    魏临慌了,连连认错,他忽略了小姑娘初经人事,可他也是初出茅庐,第一次上阵,完全是处于对小妻子的渴望和自己的本能。

    翌日,一早福安堂就过来递了话,不要夫妻两人太早过去。

    沈云簌睁开眼睛时,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人,她想起身,却发觉自己的犹如被车轮子碾压过一样。

    终于拼劲权利把纱账扯开,一股刺眼的光线也随之照射进来,正房里的窗户多,此刻十分亮堂。

    沈云簌用手遮挡住眼睛,她瞧见床边多了一张小方桌,魏临坐在桌子前写字。

    “醒了?”

    “遭了,今日还要给外祖母和大舅母敬茶。”沈云簌不顾身子不舒服,就要起床,掀开被子时,才发觉自己未着寸缕,忙又扯着锦被把自己裹了成一团,“你能不能出去。”

    “你方才说什么,外祖母?大舅母?是不是得改口了。”

    沈云簌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我出去,在外面等你。”

    魏临起身出了内室,把三个丫鬟叫了进去。

    春罗看到沈云簌一脸疲惫,忍不住说道:“姑爷也真是的,怎么把姑娘欺负成这样。”

    妙圆在一旁提醒:“这不是欺负,这是周公之礼。”

    “什么礼也不能往人脖子上咬牙。”

    沈云簌让春罗把铜镜拿过来,看到这些斑迹,心里涌出一股火气,但好在位置略低,穿上衣物就可以遮住。

    一番打扮,春罗给沈云簌梳了一个妇人的发式,这般瞧着,沈云簌比以往多了几分温柔贤淑。

    “姑娘,您今日真好看。”秋蕊道。

    春罗问:“那你说,姑娘是昨日好看?还是今日好看?”

    妙圆抢先回答:“昨天是含苞待放的花蕾,今日是初开的花朵,当然是都好看呀。”

    以往她或许听不出,可经历昨晚后,沈云簌似乎有些懂了,随即瞪了一眼妙圆:“小小年岁,胡说八道,以后再管不住你的嘴,秋蕊做的吃食以后就不让你吃了。”

    这话也是从昨日一年长的丫鬟嘴里听到的,她就胡乱一说:“夫人,我错了。”

    外面的魏临等沈云簌出来用早膳,等了良久,却听到里面传来嬉笑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两房之间的隔扇的门也打开了。

    第57章 第57章

    ◎正常一点点◎

    魏临转身看过去, 只见沈云簌一袭正红色的锦衣,梳着妇人的发式,与平日里的装束大不相同, 但有着不一样的韵味。

    桌子上的早膳已经摆好了, 魏临走过去, 牵着沈云簌的手坐到桌子前, 并让周围的人全都下去,亲手盛了一碗粥放在沈云簌面前。

    沈云簌瞧着他殷勤的样子, 一时间有些不大习惯:“这些事本应该我来做。”

    “为夫帮你盛一碗粥而已, 你我已经是夫妻了, 怎么还如此拘谨?”

    “呵呵……我已经很放松了。”

    沈云簌搅动了一下碗里的粥, 刚吃了一口, 就听到魏临说道:“昨夜,我感觉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只是……你为什么要咬我呢?”

    沈云簌差一点被呛住了,大白日的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一点也不知道害臊。

    收拾好情绪后沈云簌对魏临说道:“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事情过去就不要再问了, 也不要再说了。”

    其实沈云簌更想说,哪里是有默契了,只后悔自己咬的轻了。

    魏临又问:“也就是说,你和我的感觉不一样,对吗?”

    沈云簌忽然明白魏临为何要周围的人都离开了,合着就是想在用膳的时候拿昨晚的事她谈论一番, 她迎着魏临的目光问道:“你不觉得问这样的话很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吗?”

    魏临目光狡黠的看着沈云簌:“哦, 夫人你……尴尬了?”

    “不然呢。”

    魏临放下碗筷, 郑重道:“你我皆已坦诚相见过,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从昨夜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呢,原来还是在原地踏步,阿簌,你要学会打开自己,不要拘束知道吗?这北院就是你的家,你就这里的主人,我是你夫君,理应照顾好你,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的委屈,我只是希望你轻松自在的面对我,不要跟我太客气。”

    听了这些话,沈云簌心里暖暖,不自觉扬起嘴角:“这是承诺吗?”

    “不是承诺,这是为夫应该做的事。”

    本来还因为昨夜的事对魏临有些怨言,觉得他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忽然间也就释然了。

    从北院到福安堂的距离有些远,两人赶到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沈云簌和魏临一起给几位长辈行礼问好,林嬷嬷端了茶水过来,沈云簌先给魏老夫人递了茶水,接着是元氏,继而是邓氏和曹氏和魏启年。

    一圈下来,每人都送了一份礼。

    看着沈云簌收礼,一旁的魏惜羡慕起来:“表姐今日可真幸运,收了这么多礼。”

    姜氏:“叫什么表姐,以后喊她四嫂才对。”

    余氏:“等你成了婚,也会从婆母那里收礼的。”

    魏老夫人对沈云簌说道:“你成了魏家的媳妇,就得守魏家的规矩,这福安堂不用日日来,得空时来一趟就成了,你应当日日去你婆母那里晨昏定省,知道吗?”

    沈云簌答应道:“是,祖母……。”

    叫惯了外祖母,这声祖母沈云簌还有些适应不过来了。

    听了魏老夫人的话,曹氏有些疑惑了,若沈云簌每日里都去给元氏晨昏定省,照这么说元氏要留在镇北侯府了。

    可若是这样,管家的权利是要交出去的,她本就是代管的,她一时间揣摩不透婆母与元氏的心思。

    魏老夫人除了叮嘱沈云簌后,又教导起了三个儿媳,每一句话,都正中下怀。

    临了问起元氏:“魏临已经成婚,你莫要在庄子上呆了,回来住吧。”

    元氏道:“母亲,庄子上的营收可不少,儿媳不能撒手不管,如今叙淮已经成婚,我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过几日,儿媳还是要回的。”

    魏老夫人知道,这那里是经营庄子,分明就是躲着清净,她去过竹水山庄一次,被元氏建造的宛如世外桃源。

    她这个人面上温和,其实固执的很,也未戳破她的那些心思:“行吧,这个家本就是你来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曹氏瞬间松了一口气,可又察觉到一些不对,若是元氏又回了庄子上,那么沈云簌每日里就不用去晨昏定省,感觉也太便宜这丫头了,自从她成了婚,每日里都是勤勤恳恳,她努力争取的半个管家权是元氏不要的。

    她一直希望的夫妻和睦,不用日日晨昏定省,同样都是嫁到镇北侯府,境况却是天差地别,这小丫头还真是命好。

    这几日魏临成婚的事让众人都跟着劳心劳力,魏老夫人让人都各自散去。

    回到北院,沈云簌把今日收到的礼都放进库房里,同时也想看看魏临库房里的宝贝,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有一个房间里全都是兵器。

    看沈云簌皱着眉头,长易道:“夫人,这是世子最要紧的宝贝了。”

    “是吗?可也没见他用过。”

    “嗯,得空世子都会练习的,只是这段时日忙里忙外的,没有时间,就让人都收起来了。”

    魏临的库房还是有许多稀有的物件,看着偌大库房,沈云簌决定把自己嫁妆也都搬进来,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指挥底下人做事。

    魏临明日还要回宫里一趟,今日午后,想和沈云簌呆在一处好好聊聊,可她偏偏比谁都忙,让人备了一张椅子,坐在库房门口,一边饮茶,一边指挥。

    把她的嫁妆按照妥当后,魏临以为可以好好说会话了,谁知魏惜抱着她的大肥过来。

    说大肥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沈云簌了,太想她了,说话间两人又去了茶舍,坐在茶舍外的廊下晒太阳,大肥也是享受的很,躺在沈云簌的腿上睡觉。

    魏临早些让人准备晚膳,而魏惜还不客气留在这里用膳,用过膳后,还提议等到天黑的时候给沈云簌表演皮影戏,她最近让人打造了一套表演的工具。

    听到这里,魏临就不淡定了,从房里来到廊下:“七妹,你不知道现在很晚了吗?”

    魏惜笑着说:“四哥,我在自己家,又没有到处乱跑,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担心什么?”

    “我……你……现在给我回去,以后,只要过了黄昏,你就不能再过来,否则,你的大肥,你的画眉,还有喜欢的所有东西我都让它们消失。”魏临威胁道。

    魏惜一脸委屈,低头扣着手指:“我和四嫂嫂多说几句话有错了吗?”

    “没错,但她现在是我的,明日还要早起,休要打扰我夫妻二人歇息。”

    魏惜对着魏临吐了吐舌头,又对沈云簌道:“嫂嫂,那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芽儿对魏惜道:“姑娘,您今日真的不该这样,世子刚成婚,新婚燕尔的,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不合时宜是吗?”魏惜问。

    “嗯,太不合时宜了。”

    “我就是要这样做,谁让四哥以前凶我来着,今日看他黑脸的样子我就想笑,我好像抓到他的软肋了,以后他得罪我,我就耗在镇北侯府不走了。”

    “那你也太坏了。”

    夜幕降临,房里的烛台点燃。

    沈云簌端坐在子桌子前,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算过后又在账册上一一勾画。

    魏临见她忙,起身去了书房,把明日的事情提前处理一些,回到房中,见她依旧在忙,又先去净室沐浴换衣。

    出来后见沈云簌还在忙碌,于是隔着珠帘道:“阿簌,早些歇息吧。”

    “这些账册我得算一下,要不夫君早些歇息吧,我好了就过去。”

    “好,为夫实在太困,就你不等你了。”魏临伸了伸懒腰,回到床上躺下。

    其实沈云簌也是疲惫的睁不开眼睛,隔了一会,见魏临真的去睡,小声吩咐妙圆去净室换水。

    等她忙完,看到床上的魏临已经睡着,她小心吹了烛台,蹑手蹑脚的上了床,入梦之时,一双大手覆上她的腰肢,沈云簌陡然清醒,但见魏临未有动静,于是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挪开,只是下一刻,她的手被魏临紧紧攥住,整个人也被他拖了过去。

    “你没睡?”

    魏临在沈云簌耳边低语:“为夫瞒天过海的本事可还行?”

    “你是一直在等我吗?”

    魏临没有回答,只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昨晚沈云簌就怕了魏临,她看账册也是故意的,若是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费力做这一出戏。

    一番耳鬓厮磨后,沈云簌推了魏临几下,让他离自己远点,可他却稳如泰山,又凑到她的耳旁求道:“阿簌,你不要拒绝我。”

    这句话,像是能蛊惑人心似的,她竟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

    起初是有些欢愉,可后来她就受不住了,求着他放过自己,魏临好似没听到似的。

    只感觉经历了一场狂风卷残云,待到风平浪静之际,沈云簌虚弱的问道:“魏临,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

    “你若死了,那我跟你一起。”

    魏临点燃烛台,叫了一次水,沈云簌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她想瞪魏临一眼,表示自己此刻有多么不满,可因身体虚弱多厉害,瞪眼的样子在魏临看来,像是在魅惑自己一样。

    刚想挨近时,被沈云簌的小脚抵住了胸口。

    “你又要干嘛?”

    “瞧把你吓得,我还能把你吃了。”

    沈云簌没理会,只是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踢了一下魏临,拉扯间,魏临搭在身上轻纱里衣掉了下来。

    沈云簌看到,魏临腹部有一个拳头大的疤痕,异常醒目,这样的疤痕,只有受了严重创伤才这会留下。

    见沈云簌眼神不对,魏临忙遮住了:“吓到你了吗?”

    “没有。”

    “你若觉得丑陋,以后我遮住不让你看见。”

    魏临灭了烛台的灯,准备躺下睡觉。

    沈云簌却睡不着了,想起魏老夫人曾告诉过她,魏临经历过一次九死一生的战役,他方才躲避自己,是不是觉得她会嫌弃。

    沈云簌把手伸出去,摸索到魏临的那个疤痕:“这里曾经一定很疼吧。”

    魏临已经快入睡了,听到沈云簌的话,反手把她的手握住:“是很疼,可比起你以前躲避我时,这都不算什么。”

    “说的我好像伤过你一样。”

    “你可知每一次故意躲着我,就感觉有一把刀子划着我的心,疼的令人窒息。”

    沈云簌不满的问道:“所以说,你这两日是想方设法的报复我吗?”

    “……”魏临感觉好像被沈云簌绕进去了。

    见魏临不语,沈云簌小声的求道:“夫君,你以后能不能正常一点点。”

    “我若不碰你,那才叫不正常呢,慢慢习惯了就好,赶紧睡吧,明日你还要去母亲那里。”

    魏临伸出手,把沈云簌揽进怀里,他的小娇妻,软的不像话。

    翌日,魏临早早的上朝了,沈云簌去明裕堂里给元氏请安。

    元氏让沈云簌坐在自己旁边,又让丫鬟拿了茶水和糕点过来。

    起初两人谈论一些家常,沈云簌觉得,眼前的婆母是个无世无争的人,可后来发觉自己大错特错,熟悉以后,开始跟她讲述国事。

    “你知不知四年前大燕与狄国的一次征战?”

    沈云簌听父亲和兄长谈话时听到一些,那场战役,狄国受了重创。

    “那场战役,虽然胜了,但让叙淮险些丢了性命,同时,镇北侯府也更受到了陛下的器重,魏临将会有白银万两的嘉奖,同时手握八万兵权,而我让魏临放弃了这些,弃武从文,参加科考,在朝中占了一席之地,当时,所有的人都不理解我,特别是公爹,到了要和我恩断义绝的地步。”

    沈云簌道:“哪个母亲不会不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母亲一定有您的理由吧。”

    “你说的对,若镇北侯府的势力再继续扩大,势必让皇家忌惮,自古功高盖主都没有好下场,我只求我儿安稳,若放在乱世,可为自己搏一把,如今太平盛世,海清河晏,真的起了争端,造成生灵涂炭,便会成为千古罪人,不如做个闲散自在的人,保住自己,安稳一生,才是良策。”

    元氏说的很含蓄,沈云簌听的出来,他担心魏临权利过大,招致永徽帝猜忌,自古就有许多被上位者残害的功臣,成为大理寺少卿,成为陛下的心腹重臣,一来可以躲过猜忌,二来可探查朝中对镇北侯府不利的情况,好及时应对,若是如此考虑,沈云簌觉得元氏做的对。

    “你是魏临的妻子,这府中的事早晚要交于你来管,但府中人多事杂,若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身体的精气会被耗尽的,有些事情能放手就放手,不要为一些闲杂人等去斗智斗勇,将目光放在的长远,你要做的,是守住整个镇北侯府的未来,而不是自我消耗中。”

    “儿媳明白了”

    元氏见沈云簌态度端正,也听的进话,又想多说一些:“明白就好,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把掌家权交给二房和三房吧。”

    第58章 第58章

    ◎烂泥扶不上墙◎

    沈云簌点头:“是有些不懂?”

    “府里的许多管事都是我的心腹, 谁做了什么事,我都有一笔账记着,再者她们互相制衡, 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来, 作为当家主母, 要懂得用人, 更要学会心宽大度。”

    这番话沈云簌觉得有道理,她的母亲也曾这般教导过她, 即便是女子, 也需宰相肚里能撑船, 不能总是斤斤计较:“母亲说的对, 儿媳的亲母也曾这样教过我。”

    元氏笑了笑道:“我曾问过叙淮, 为什么偏偏看上你,她说起初是喜欢,后来觉得你最适合世子夫人的位置,他说你很大度。”

    沈云簌竟然不知, 魏临这么看她的,她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大度, 胆子也小的很:“是夫君他谬赞了。”

    “我瞧的出来,你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孩子,心思也单纯,但是做了世子夫人,往后事事都要考量,学会用人, 也要学会防人。”

    “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得了空就去竹水山庄来看看我, 回去歇着吧。”

    沈云簌点头答应。

    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这哪里是与世无争的侯夫人,分明是站在高处,聛睨一切的强者,她懂得审视适度,明白如何未自己的儿子谋划一切,做到稳中求胜,虽然人常年不在镇北侯府,但府中之事了如指掌。

    归宁之日,沈云簌一早就起来洗漱。

    昨日魏临来的迟,她有些撑不住,一早就睡下了,醒来时,魏临已经起了。

    若不是半夜被魏临拉近怀里,他都以为他人没有回来过。

    春罗帮着沈云簌梳发,一面梳着,一面说道:“姑娘,您今日气色可真好,想必心情也好极了。”

    “嗯,今日就能见到父兄,我心里实在高兴。”

    隔间的魏临在等人,沈云簌同丫鬟说笑的声音时不时的传进耳朵里。

    成婚当日,也没见她这么高兴,其实沈云簌的心思很好猜,他一眼能捕捉到她的情绪,是难过还是高兴,是害怕或是拘谨,可有时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坐进马车里时,沈云簌和魏临是面对面做的,车夫在外面问是否赶路时,魏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你坐过来如何?”

    沈云簌摇了摇头:“太挤了,这样不是挺好吗?”

    魏临对着外面的车夫道:“那再等一会吧。”

    沈云簌急了,竟然威胁她,这种时候没必要计较这个,于是起身来到魏临旁坐下,还未坐稳,魏临就把她揽进怀里。

    沈云簌只低着头,也未说什么,她们现在是夫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今日瞧你心情不错?”魏临问。

    “嗯,心情是很好。”

    “现在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景色怡人,可以到处走走,我这几日没空,你可以和你结交的小友一起出来游玩。”

    “你的意思是我随时都可以出来吗?想去哪里去那里?不用跟你提前说。”

    “你是北院的女主人,可以自己做决定。”

    沈云簌嘴角弯了弯,出嫁从夫,她既嫁给魏临,就要守着府里的规矩,没想到比自己在宜州当姑娘那会还要自在,那时她想出去个半天,就要和父亲提亲商议。

    “夫君……你人真好。”沈云簌抬眼,一双明眸水亮如星。

    魏临差一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哄自己的妻子开心,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但出门你要多带两个人,也不要去太远的地方,不熟悉的人不要去见。”

    “我都明白的。”

    回到琉璃巷,陈农早已在门外恭候。

    看到镇北侯府的马车过来,连忙让身边的小厮去禀告。

    今日琉璃巷里很热闹,沈家的几户亲戚和沈弘之的同僚都在。

    沈弘之和沈时尧出门相迎,看到沈云簌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便知道这几日过的应该不错。

    沈云簌和父兄说了两句话就回了自己的后院里,前院大都是男子,也大都是官场上的人,她也不好留太久。

    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沈云簌感觉这三日过的跟梦似的,春罗也趁着这次回来,帮着沈云簌收拾一些平日里用的物件,准备一并带回。

    不多时,沈时尧来到后院,和他一起来到还有一位女子,听到春罗的话,沈云簌从房里出来,看到长廊里的一对俊男靓女走来,没想到庄晓仪今日也在,想来是沈时尧担心归宁之日太冷清,特意把庄晓仪请过来的。

    沈云簌迎了过去,并喊道:“嫂嫂来了。”

    这声嫂嫂,叫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在庄晓仪看来,自己还没进门,而沈时尧担心庄晓仪会不满,用眼神制止沈云簌。

    若是沈时尧有魏临一半的主动,这会怕已经把媳妇娶进门了,他就是太死板了,什么都要讲究个礼义廉耻。

    “你和你嫂……庄姑娘留在后院说话,一会摆宴时再出来。”沈时尧略微尴尬的看了庄晓仪一眼。

    “兄长你去忙吧。”沈云簌拉着庄晓仪进了房里,也想借着这次机会探一探口风,因自己的婚事,导致她们的婚事本耽搁了,沈云簌其实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都还未准备好话呢,庄晓仪则先开了口:“魏家世子待你如何?

    “……”

    “这是你兄长让我帮忙问的,他很在意你过的好不好。”

    庄晓仪倒是直接的很,沈云簌回道:“世子待我很好,之前就在魏家住过小半年,所以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嫂嫂放心好了。”

    这声嫂嫂叫的越来越顺口,庄晓仪道:“你再这样,我就跟你翻脸了。”

    “那你就翻脸好了,反正我已经认定你是我嫂嫂了。”

    “真拿你没办法。”嘴上这么说,庄晓仪还是很高兴,她没想到沈家人这么认可她,说起来,她能与沈时尧再续前缘,多亏了这位未来的小姑子。

    前院开宴,沈云簌和庄晓仪过去,今日男女分席,女席这边还有几个沈家的亲戚,但因多年不在京城,和他们几乎是陌生人的状态,两个妇人,一个姑娘,但有了亲戚这层关系,渐渐熟络起来。

    宴席结束,众人都一一散去,沈云簌送走了庄晓仪,来到厅堂门口,她想和父亲好好叙旧,却听到了魏临和沈弘之在里面谈话,似乎是关于朝堂上的。

    她不便打扰二人商议朝堂之事,决定先去亭子里等一会,临走时,听到魏临提醒沈弘之,说恒王不不防的话。

    恒王进京也有一段时间了,沈云簌也从一些人的口中知道一些,他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在永徽帝继承王位后,赐了抚州为封地,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也渐渐不如从前,而抚州之地苦寒,永徽帝决定把这位兄长接到身边颐养天年,还赐了府邸,而抚州之地也已有长子接管。

    朝堂之事她不懂,也不想理会,带着春罗去亭子里煎茶。

    魏临和沈弘之的谈话有些长,将近一个时辰,等他出来后,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沈云簌并没有和沈弘之说上几句话,只在上马车时沈弘之叮嘱了一些话。

    “既然成为别家的媳妇,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爱使性子了,但若心里不舒服,可随时来家里。”

    “放心吧,爹爹,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敢胡搅蛮缠。”

    父女两人的话魏临也听见了,不知沈云簌是怎么胡搅蛮缠法?

    回去的路上,见沈云簌似乎不太高兴,魏临问:“怎么了?”

    “今日归宁,本想和父亲好好叙旧,你倒是好,拉着人说了那么久的话,我好些话都没说呢。”

    魏临揽着沈云簌的腰,低声道“那你想说什么,跟为夫说就是。”

    “你不一样,还是算了。”

    正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来,赶车的车夫道:“世子,前面来了一队人马,旗上写着襄字。”

    襄?魏临眼睛一亮,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对沈云簌道:“我下去看看,你在马车里等我。”

    襄王乃是陛下的侄子,名谢禹,老襄王在边关阵亡,永徽帝格外照顾这个侄子,准许他随时回京的特权。

    魏临早前听说近段时间他会回京,没想到今日在京都的大街上遇到。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人一身盔甲,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两队人相遇,若都走在中间,谁都没有办法过去。

    魏临见了人,弓手作揖:“郡王殿下。”

    谢禹下了马,看着来人,有些不敢相认,今日魏临一身紫色常服,与昔日在马背上驰骋沙场的样子出入有些大,这怎么瞧着有许多书卷气,到底是做了文官,气度变了不少。

    “魏临,原来是你。”

    魏临道:“今日陪夫人归宁,正要回府,竟然在这里遇到郡王,待我给你让出路过的位置。”

    “你……终于成婚了,先恭喜了,这条街这么宽,让什么让,咱们一人一半。”

    大街上也不太适合寒暄,各自道别上马。

    沈云簌好奇外面的人,撩开车帘往外看,只见一辆马车驶来,马车内坐着一个貌美的女子,沈云簌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也朝着她看过来,看她倒是无妨,只是那女子从着她笑了笑。

    到了北院,沈云簌才知道街上遇到襄王,那马车里冲着她嫣然一笑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式,想必是襄王妃了。

    晚间,沐浴换衣后,沈云簌趴在榻上看话本,魏临去了书房,临走时说今晚要处理很多事,要她早些睡。

    自和魏临成了婚,三个丫鬟也不随便进入内室里了,搁以前,她们在她旁边陪她聊天,眼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时,听到妙圆的声音传来:“夫人,我能进来吗?”

    “你进吧。”

    妙圆走过来说道:“长易说,世子晚间都会在书房看案宗,也会要一碗茶汤,这汤是他送还是您送?”

    沈云簌不以为然:“一碗茶汤送过去就是,为何要我去送。”

    妙圆劝说道:“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夫妻之间不是要相互关心吗?世子劳累,您难道不要借着这次机会规劝他早些歇息吗?”

    这话是长易说的,她只是转交一声。

    “夫君心系政务,我怎么能当他的绊脚石,我不去送,我要睡了。”说着,沈云簌从榻上起身,回到拔步床上躺下。

    妙圆无奈的只摇头,在府里,不论是邓氏、姜氏、还是余氏,这些事情都是亲力亲为,都不用教的,而到了沈云簌这里,提醒了都不愿意去。

    妙圆以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看着沈云簌,沈云簌则把脸转到里面,假意睡了过去。

    “行吧,奴婢先下去了。”

    沈云簌不是不想送,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魏临,最好离的越远越好,她才不会羊入虎口呢。

    今日魏临倒是真的忙,从回来一直都在书房里呆着,就在她沈云簌快要入睡时,隐约听到魏临在耳边说:“阿簌,我出去一趟,你先睡。”

    沈云簌应了一声,待到魏临走后,她忽然清醒了,都这么晚了,魏临出门作甚?

    话本里经常有风流倜的花花公子夜间逛花楼的事情,他不会也去那种地方吧,想到这里,沈云簌有些不舒服,可又感觉魏临不是这等人,她不能胡乱猜忌。

    翌日,沈云簌从妙圆口中的得知,魏临夜半回来了,今早又走了,忙的脚不沾地。

    她也乐得清净,给秦悠递了一书信,邀请他去茶楼叙话。

    春日正暖,大街上的人一些人已经穿了薄衫,搁以前,沈云簌也会换上薄衫,可今年她无比的畏寒,她穿的比大街上的人略微厚一些。

    秦悠这两日心里正烦闷,终于等到沈云簌得空,两人来到茶坊后院的亭子里,一见面就跟沈云簌诉苦。

    “父亲那边已经来信,要兄长和嫂嫂操办我的婚事,可偏偏那薛齐光横叉一脚,说我和他关系匪浅,那方公子误会我和姓薛的有了私情,婚事暂时搁置下来。”

    沈云簌道:“这可怎么了得,女子名声最为要紧,那薛齐光怎么这样啊。”

    想到上次薛齐光婚宴时跟魏临说的话,沈云簌火气也有些大:“不要怕他,他若执意要诬蔑你的名声,就去官府里告状去。”

    “我不敢,薛家的人得罪不得,我倒是没什么,只怕连累兄长,他寒窗苦读,爬到现在的位置实属不易。”

    秦悠其实不怕薛齐光,但是她害怕薛家的势力,也见过薛夫人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着实惹不起的模样。

    沈云簌也表示理解,她初到镇北侯府时,也是瞻前顾后,唯恐得罪了谁。

    恰在此时,薛齐光摇着团扇站在二楼看见了两人,急忙下来打声招呼。

    秦悠也想等个质问他的机会,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你告诉方公子,我和你有了私情。”

    薛齐光连声否认“没有的事,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秦悠翻了白眼,她现在都懒得跟他客气:“阿簌,要不咱们走吧。”

    薛齐光连忙把人拦下:“我哪里得罪你了,见了我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怎么着我也是文国公府的世子,你别不待见我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觉得我上次骗了你,想要报复我,那你目的达到了,你已经把我的婚事搞砸了,往后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薛齐光也不隐藏,他的确对秦悠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也不顾沈云簌在不在场,直接说道:“那要不……我把婚事赔给你。”

    “怎么赔我?”秦悠瞪大双眼,难道薛齐光良心发现了,要替自己解释一番吗?

    薛齐光挺直了脊背,摇着扇子在秦悠面前来回走了两步,胸有成竹的说道:“嗯……把你眼前这位仪表不凡又有才气的翩翩公子赔给你做夫君,如何?”

    第59章 第59章

    ◎谋杀亲夫◎

    秦悠眨了眨眼睛, 是她理解有误,还是薛齐光不会表达,她指着薛齐光问沈云簌:“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沈云簌也是一脸震惊, 没想到薛齐光有这等企图, 若仔细想, 也是有迹可循的, 上次上巳节,他对秦悠的态度就异常的热情, 那时觉得两人在拌嘴, 这会感觉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时间再往前推, 也可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见秦悠依旧看着自己, 沈云簌道:“嗯……他的意思是想当你的夫君,这样一来,也证实你们那些传言是他做的,他想蓄意破坏你和方公子的婚事, 好趁虚而入,你可仔细他一些。”

    想到薛齐光在婚宴上和魏临说她在上巳节的时候偷看昭澜书院的学子事, 沈云簌没有什么好顾及得了,成婚当晚她跟魏临好一顿解释,想想她就生气。

    薛齐光本以为沈云簌会为自己说上两句话,这不是故意拆他的台吗?忙为自己辩解:“我可没有蓄意破坏……我没做什么……但方才的话是真的,把我自己赔给你,你想不要想……”

    薛齐光脸色略微发红, 有些语无伦次, 他又着急又紧张。

    秦悠急红了脸, 冲着薛齐光嚷道:“是不是有病?”

    秦悠压根就没有想过, 不说别的,只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差距就无法跨过,更别说薛齐光还是一个纨绔子弟。

    “是,我也觉得我有病,怎么能瞧上你,可事实就是这样,根本管不了自己,反正,我薛齐光就赖上你了。”

    秦悠听不下去,再不走不知道薛齐光会说出什么样话来,她先和沈云簌道别,急匆匆的离开了。

    见她要走,薛齐光也跟上,非要秦悠给个满意的答复。

    秦悠被薛齐光推进茶坊里的一处雅间里,开诚布公的说道:“轮样貌,算得上小家碧玉,论品格,你也不知书达理,论家世,你也……但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喜欢跟你呆在一起,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十分投机的吗?都喜欢投壶打马球射箭。”

    秦悠翻了个白眼:“嫌弃我样样不好,还想和我呆在一起,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告诉你,薛齐光,别在跟我胡搅蛮缠了,本姑娘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我打的过你。”

    薛齐光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还想谋杀亲夫不成?”

    秦悠彻底无语了,怎么惹上一个赖皮狗,她决定这次彻底跟薛齐光摊牌,郑重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真的谋杀过你,记得去年翠园你落水那次吗?是我推你下水的,我就瞧不上你这种喜欢招花惹草又到处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推你时一点都没有犹豫的。”

    薛齐光整个人呆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没想到这女子这么狠,当时他是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也清楚知道那人不是沈云簌,但碍于脸面,没有把事情扩大,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但秦悠说的这些话可着实把他伤到了。

    招花惹草又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打交道这么久了,秦悠还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行吧,你走吧,以后我不会……招惹你了,至于你的婚事,我也会去找方公子说清楚,不过我提醒你,他这人在书院里比较孤僻,还有些执拗,为人也比较独断专行,跟他过成亲日子,不会太开心……”

    没等薛齐光说完,秦悠直接走了。

    六福一直候在门外,见秦悠走了,忙回到雅间里,只瞧见薛齐光一副挫败的样子。

    “世子,您还好吗?”

    “好个屁。”薛齐光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的他呲牙裂嘴。

    “您没事就好。”

    薛齐光怒视着六福:“什么意思?”

    “奴才的意思是听到您骂人,就指定没事,您多聪明一人,遇到什么事,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方才奴才听到了,您就是想跟秦姑娘唱一出苦肉计,对吧,秦姑娘不是看不上您,是不敢高攀文国公府而已,世子相貌堂堂,京都城里瞧上您的姑娘好多呢,您自信点。”

    他这个小厮就这一点好,嘴巴甜。

    薛齐光起身去了茶坊后边的亭子里,见沈云簌还在,走过去问道:“沈姑娘……不对,魏少夫人,以前是我不懂事,得罪过您,可您也不能当众拆我的台呀。”

    沈云簌放下茶碗:“那总比有些人在背后戳人脊梁骨的强。”

    “什么意思?”

    “你和魏临说我在上巳节偷看昭澜书院的学子,我可是知道了,你干的那些事,哪一件是对我有利的?”

    薛齐光很惭愧,当初也只考虑气魏临了,真没想到转了一圈,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我是想气一气魏大人,当初他怕我接近您,以公谋私,还差一点把我的手给废了,所以没考虑您这一层,往后不会了。”

    “方才也没考虑这么多,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秦悠是我的闺友,我要为她说两句,你若做不了自己婚事的主,就别乱招惹人,免得大家都不好收场,她这次议亲之人也是她的兄嫂挑选好的,你若想娶人家,让文国公府长辈去求亲好,这才是正经顺序。”

    薛齐光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若要为秦悠考虑,的确是这样,可他的母亲若是知道,怕是不会轻易同意,说服母亲他是有信心的,怕就怕秦家人像秦悠一样,一身傲骨,在当众拒了婚事,依照母亲的性子指定会黄,此事着实不好办。

    “您说的对,也请以后为在下在秦姑娘美言两句,但我的心是真的,天地可鉴。”

    沈云簌点了点头,薛齐光这才离开,殊不知,这一幕被二楼楼廊里的曹氏瞧见。

    “三夫人,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等叙淮回来,我得告诉他,这新婚没几日,新媳妇就在外面勾三搭四,果然,跟她的娘亲一个德行。”

    身边的丫鬟问:“你说世子夫人的母亲也……”

    曹氏急忙制止道:“行了,这话不能乱讲,说多了,传出去,对咱们也不好。”

    曹氏今日本是和几位夫人品茶闲聊,她先见了魏家的马车在茶坊门口停着,又见薛齐光的身影,两人去年本就有些纠缠,于是就多了一个心眼跟了过来,果然,让她撞见这么伤风败俗的一幕。

    孤男寡女的一起吃茶,胆子也忒大了些。

    曹氏回去以后,就让人留意魏临是否回来,等魏临回来,让管事把他叫到自己院子。

    忙了一天,魏临本想赶紧回北院寻沈云簌,但听到管事的说,曹氏有急事要说,就先去见了曹氏。

    曹氏见人一来,支走了底下的丫鬟婆子,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魏临听了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但很快恢复了淡定的神情:“三婶,我查案多年,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事情的表面往往与真相不符,我的夫人什么样,我心里十分清楚,希望不要听到关于对她不好的传言。”

    曹氏干笑一声:“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三婶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是,三婶说的很对,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三婶能明白就好,我先回了。”说着魏临朝着门外走去。

    “我明白……不是,我很明白呀。”曹氏想不通,魏临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至少表现的愤怒一些,方才的话又丢过来,合着是说她不会教养女儿?

    盘算了一下午,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能看,早知道就不做这些了。

    回到北院,沈云簌正忙着画图,她画的很认真,魏临走来时也未察觉。

    “这是一幅花园。”

    沈云簌回身道:“是,你不觉得北院里太空了吗?我想建个水池,养几条鱼,在旁边建个花坛,可以吗?”

    “好,都听你的。”

    见魏临答应,沈云簌起身道:“等我画好了,你再帮我参谋一下,你饿了吧,今日让秋蕊在北院开了火,做了一道以后不用每日里去膳房拎食盒了。”

    沈云簌正要去外面知会妙圆,被魏临一把拉过来:“我不饿,我问你,今日可是出去了?”

    “嗯,我出门见了秦悠。”

    “还有呢?”

    “没有了。”

    “真的只你们两个,没有见第三个人?”

    沈云簌想不明白,她出门一趟魏临怎么会知道,上次还说可以随便做主,才第一次出门,就被盘问。

    见沈云簌不答,魏临又问:“你心虚了?”

    “我没心虚,你什么意思嘛?你派人跟踪我是吗?枉费我信了你,还以为你真的给了我自由。”说完这句话,沈云簌扭身离开了。

    只是在走出门后,沈云簌方想到今日薛齐光也去了,难道魏临是知道这件事生气了?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跟派人跟踪。

    夜幕降临,书房里的烛台亮着。

    沈云簌望着书房犹豫起来,长易道:“夫人,不是奴才不愿意去,实在是世子的脸色难看极了,奴才去了指定挨骂。”

    “我去了就没事了?”

    “当然了,您是夫人。”

    沈云簌接过长易手里的案子,来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房里传来了魏临的声音:“不管什么事,都先给我滚回去。”

    沈云簌没想到魏临火气这么大,那她还是赶紧走吧,只是一时分神,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身体随之倾斜,案子连同小碗都掉了下去,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看着门口的狼藉,沈云簌也不好喊人,决定自己把摔碎的瓷片捡起来。

    只是刚触碰到碎片,手也划破了,人倒霉起来,喝一口凉水都能塞牙。

    魏临听到动静,觉得不对劲,出了房门查看,看见沈云簌蹲在地上收拾残局,方才他以为是长易过来。

    “怎么是你,来了也不说一声。”魏临蹲下身。

    沈云簌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她别过脸,不让看到魏临自己脸,魏临则发现了沈云簌受伤的手指:“手指流血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魏临拉着沈云簌站起身,招呼长易过来收拾残局,又把沈云簌带到书房里。

    把人摁到案桌前的椅子上,又去柜子里拿了药箱过来,一面擦拭沈云簌手指上的血迹,一面道:“我不知外面是你,生气了?”

    沈云簌摇了摇头,直接问魏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

    魏临捏了一下沈云簌的脸:“从未想过,今日你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扭头就走,我即便让人跟着你,也是会征得你的同意。”

    “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三婶告诉我的,今日她看见你了。”

    沈云簌万万没想是曹氏,也就是说她之前冤枉魏临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今日薛世子是去了茶坊,他要见的人也不是我,是秦悠,我只是刚好在场而已。”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因为……因为我一时没想起来,总感觉这件事不值一提,若总提薛齐光,也怕你听了不高兴,你若不高兴,整个北院里的人都要战战兢兢,长易吓的都不敢给你送一碗安神汤。”

    说到这里,沈云簌眼泪竟然争气的掉了起来,虽然魏临对府里的仆人发火,可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她,说到底,魏临心里是在怨她。

    虽然魏临对她好,可两个人真正相处起来,感觉不太容易,他要时时刻刻注意魏临的情绪,避免和他发生冲突,可若在琉璃巷,哪里会有这样的境况。

    魏临用手试了一下沈云簌的脸上的泪珠:低声问:“你怎么了?”

    沈云簌沉默一会道:“我能回琉璃巷住几日吗?我想回去了。”

    “不能。”魏临毫不犹豫的拒绝:“即便回,也是一起回。”

    沈云簌点了点头“好,那我不走。”

    手上的伤也被魏临包好了,沈云簌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她站起身要走,被魏临拉进怀里:“阿簌,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夫君,若有不好的地方,你就指出来,我会改正的。”

    沈云簌没回魏临的话,魏临又接着道:“方才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解释,心里有些气,但气的可不是你,我们成婚没几日,不能吵架。”

    沈云簌抬眼看着魏临说:“没想吵架。”

    魏临靠近沈云簌一些,抵着她的额头问:“你若有怨气,可以拿我出气,但不能躲着我,行不行?”

    “我没躲你。”

    “你回琉璃巷不就是想躲开我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成父亲和母亲那样……糟糕,你明白吗?”

    关于镇北候和元氏的事,沈云簌从魏老夫人那里听到一些,魏临应该是其中最为可怜的人,只是她忽然发现,魏临的心思其实和敏感,她只是想回去散心,搞的她好像恩断义绝的样子。

    “明白。”

    魏临捧着沈云簌的脸,低声问:“那你方才哭什么?”

    第60章 第60章

    ◎心软一些◎

    哭什么?情绪一上来, 眼泪就跟着掉下来了。

    若问是因为什么,那就太多了,反正今日从魏临回来, 她做什么事都不顺。

    “嗯……你瞧着就比常人凶, 生气的样子更是让人害怕, 我吵不过你, 也打不过你,只能掉几滴眼泪, 让你心软一些。”

    魏临看着沈云簌略微泛红的眼睛, 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不该直接质问她, 应该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不是见了薛齐光, 提醒她不能让人拿住了把柄。

    “我哪里对你凶了……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魏临的眼神里除了渴求, 还有一些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眼神里的热度似乎一点点的在攀升。

    “你忙,我先回房了。”沈云簌推了推魏临,他却纹丝不动, 揽在她腰上的手还加重了力道,脸也一点点的凑过去, 近在咫尺时,沈云簌扭脸躲开了,

    魏临松了沈云簌的葱白柔荑,扣着她脑袋,精确无误的覆上了唇瓣。

    她的情绪都还没调整好,心里是拒绝的, 可微弱的理智还是在魏临势如破竹的热吻中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起初还能应对, 可时间久了, 腿就有些站不稳, 下一刻,被魏临直接抱了起来。

    这样出去,指定被外面的人看到,沈云簌极力反抗,捶打魏临的胸口制止道:“没脸见人了,你放我下来。”

    “那你想在书房继续是吗?”

    “嗯?”

    魏临凑近沈云簌的耳边低语:“我不介意任何地方,你若想尝试也行。”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像是在引诱她。

    沈云簌起初不明白,她忽然想到,前几日看过一次图册,图册上任何地方都有,草地上,地板上,甚至还有泉水边,她可接受不了。

    还没等沈云簌反应过来,魏临已经抱着人离开了书房。

    这两日魏临都挺老实的,沈云簌已经对他放松了警惕,直到纱账落下时,才觉得中了他的圈套。

    明明方才他还在怄气,转瞬间拉着她做起了荒唐事。

    她如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晃晃,飘飘浮浮,只期望赶紧风平浪静,寻个安静的港湾,可偏偏魏临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势。

    情意正浓时,魏临在她耳边低语:“你想不想反客为主?”

    沈云簌用略微嘶哑声音回应:“还是……客随主便吧。”

    等到风浪平息,沈云簌已经说不出话来,倒是魏临精神好的很,不断在她耳边低语,还叫她小笨蛋。

    沈云簌稍稍有些力气后,反过来追问起魏临一些事:“你以前是不是因为我找过薛齐光的麻烦?”

    “没有的事。”魏临直接否认。

    “可今日他亲口说你以公谋私,差一点把他的手给废了?当真没有此事吗?”在这一点上,沈云簌更相信薛齐光。

    “哦,我从未以公谋私,那次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已,没想到这薛世子这般小肚鸡肠。”

    如今看怀里的沈云簌,瞬间感觉和薛齐光争风吃醋是很久远的事了。

    “话说回来,薛齐光为何总是和你们遇见?”

    “嗯……他说她看上了秦悠,今日当着大家面,毫不避讳的说,想给秦悠当夫君。”

    “哦,原是这样啊。”

    好在今日理智了些,没有在意曹氏的话,他这个三婶,可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势必找机会敲打她一下,若在沈云簌身上使坏,那他就不会客气了。

    魏临本想叮嘱沈云簌一些话,却见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隔了两日,元氏要离开了,沈云簌亲自送她出城,来到城门口,沈云簌下了马车问:“母亲可有什么话嘱咐儿媳的。”

    “这两日,我瞧着叙淮精神气可不一样,你们夫妻定要好好过日子。”

    “是。”

    “对于夫妻之道,我可没有传授你的,我与侯爷关系维系的不好,起了争执也不会去示弱,希望你加以借鉴,不要学我。”

    沈云簌忍不住说道:“母亲,其实,世子他心里一直都希望你们能和好。”

    元氏诧异之际,又笑着说:“世子心里的伤也只有你能抚平。”

    魏临心里有伤?她怎么感觉不到,既然元氏这般说了,她也就应下来:“儿媳尽力让世子开心些。”

    送走了元氏,沈云簌回到镇北侯府,先去福安堂里见了魏老夫人,又和魏惜去了余氏那里,余氏的肚子明显大了不少。

    瞧着圆鼓鼓的肚子,沈云簌不禁有些好奇,余氏要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感觉到里面的动静,沈云簌惊讶极了:“可真是神奇。”

    魏惜问道:“四嫂,听他们说成婚后女子都会有小娃娃,你什么时候会有小娃娃呢?”

    沈云簌被问住了,余氏也是成婚了一段时日才有的,而她成婚也不过十来天的时日:“我哪里会知道,我也不懂。”

    余氏道:“这事说不准,只要夫妻关系和谐,很快就会有的。”

    沈云簌不由的好奇:“是吗?很快是有多快?”

    有魏惜在,余氏不好说太多,毕竟小姑娘还未许了人家,知道太多无益,余氏在差遣魏惜帮自己拿东西的功夫告诉沈云簌:“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好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的,这事可说不准。”

    魏惜见两人背着她小声的嘀咕:“有什么话,不等当着大家的面说吗?”

    余氏道:“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管。”

    魏惜有些生气,明明和沈云簌差不了多少,她则还是被当做小孩子看:“你们怎么都喜欢拿我当孩子,我今年已经及笄了。”

    “是啊,七妹心里可是有心仪的人?”

    魏惜已经明白,所谓心仪之人,就是瞧着他哪哪都顺眼,放眼京都所有的年轻男子,她也没觉得那个不顺眼。

    “我也不知道,母亲说了,等有人上门提亲,从里面选个深得我心的就成。”

    余氏道:“咱们魏家的女子,也就魏惜听话乖巧了,和你长姐五姐比起来,你是最让人省心的。”

    沈云簌甚少听到有人说起魏家的嫡长女魏殊,大家都默契的避而不谈,沈云簌也只知道她嫁了人,夫君是一方县令,想来余氏嘴里那个最不省心的就是魏殊了。

    在余氏的院落里呆了半日,回去的时候,沈云簌遇到了曹氏,她倒是和往常一样的客气,沈云簌也客客气气的回她,表面功夫做的比曹氏还要好。

    最近几日,魏临早出晚归,沈云簌也乐得清静,开始忙自己的事了。

    亲母留给她的嫁妆里有宜州的田产和商铺,今年田产收成不错,商铺也赚了不少,她想在京都开间铺子试试水,以前不敢轻易尝试,如今背靠魏临这棵大树,她也敢放手去做。

    她先给那边的邱掌柜写了一封书信,若他愿意过来,京都铺子还交由他管。

    另北院的花坛和池子也开始建造了,有了事情忙碌,日子过的也快。

    四月初,下了一场绵绵小雨。

    琉璃巷递来了消息,沈时尧的婚事定下了,准备六月份成婚。

    沈云簌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贺礼,她想亲手绣一个寓意吉祥的屏风,每日里绣上一些,到了成婚时,差不多就完成了。

    春罗想搭把手,却被沈云簌制止,她闲来无事,陪着沈云簌聊天。

    “姑娘,奴婢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妙圆和长易的关系特别的好,我好几次都见她俩在一处说话,见了我后,还故意分开了。”

    沈云簌道:“是吗?”

    “嗯,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沈云簌把刺绣搁置一旁,叫了秋蕊过来,妙圆和秋蕊的关系更加不错,也想听听秋蕊怎么说。

    “我最近做的糕点,她总是会留给长易一些,姑娘,若他们真的郎情妾意,你打算怎么办?”

    沈云簌不假思索的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做主成全了。”

    两个丫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长易是魏临的贴身侍从,理应帮着寻个良配,而妙圆也是个顶好的女子,若真的这样,那她就顺水推舟,促成一对佳偶,也当一次红娘。

    打定主意后,沈云簌决定先向妙圆问清楚,让春罗把人叫过来,又拿出一些威严说道:“你和长易的事我知道了,你也真是的,为何要瞒着我呢,不是春罗和秋蕊看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妙圆面色发白,知道会有被戳破的一日,却不知会来的这么快。

    她其实更想主动承认她和长易的堂兄妹关系,又担心因自己的原因再搞的他们夫妻不合,妙圆想了许多办法,唯有离开北院最为合适,可她偏偏又十分不舍,若是可以,她想一直留在沈云簌的身边。

    “你别担心,我不是有意刁难你的,就是想给你俩做主,促成你们的婚事?”

    “……”妙圆哑然,才知沈云簌理解错误了。

    沈云簌见妙圆情绪不对,让春罗把她扶起来,问:“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说清楚些。”

    妙圆道:“我和长易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哦,你是意思是我们误会了,既然这样,你也不用怕成这样,难道我还逼你嫁人不成。”

    “长易……是奴婢的堂哥,这府里没几个人知道,我不该隐瞒夫人。”

    沈云簌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这层关系,被你们搞的晕头转向,堂兄妹在一处也能有个照应,多好。”

    沈云簌拿起小几上的茶碗,饮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的时候,她有些回过味来,堂兄妹,合着妙圆一直都是魏临这边的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记得当初妙圆是主动来落湘院当值的,接下来的日子里,妙圆在她面前没少说魏临的好话,也没少说其他人的坏话,文国公府是个无赖,李大将军面如夜叉,进了宫一辈子就难出来了,唯有魏临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是绝佳的人选。

    反应过来的沈云簌质问道:“你是魏临派过来的细作?”

    妙圆也不想隐瞒了,反正生米煮成熟饭,就如前几日他们夫妻俩人有了隔阂,一夜之后,什么事都过去了。

    “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沈云簌气不打一出来:“亏我这么信任你,合着你和魏临里应外合的骗我,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除此之外,奴婢没有隐瞒的了。”

    秋蕊和春罗欲要替妙圆说话,被沈云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本以为和魏临是天赐的缘分,却没想到只是他的一个圈套,竟然在她身边安插人手,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魏临都会知道,难怪有些时候魏临出现的及时:“像你这等别有用心的丫鬟,我沈云簌用不起了,你从哪里来,还往哪里去吧。”

    “是。”妙圆给沈云簌行了大礼,抬起眼时,已经泪流满面:“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听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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