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直言纳谏(本章全是朝堂事嫌枯燥可避开)◎
此次朝会, 除了让一些有勇有谋的官员出言纳谏,还要解决朝廷面临的一些难题。
这几年水灾旱灾不断,导致一些地方物资匮乏, 引起民怨, 又有狄国在边境不断挑衅, 可谓是内忧外患。
因朝会时间较长, 永徽帝给一些老臣赐座。
朝会起初是一些大臣回报半年来的情况,六部九寺五监逐一上报。
今年的赋税征收比往年顺利, 国库的亏空也补上了, 虽然有民怨, 但各个地方的官员正在努力调控配合, 已经安抚了不少。
从永徽帝平缓的面色上看, 还是比较满意的。
接着,便是关于狄国边境之事,有人主张议和,与狄国修好, 有人主张主动出击,把狄国赶出边境千里之外, 永绝后患。
大燕历经百年,根基稳固,若全力以赴,必定会把对方打的落花流水。
历来战事需要大量的军需,而一些受灾之地还没有真正的回归正道,眼下摆着一道难题, 众人纷纷出谋划策, 有建议增加赋税的, 有主张削减各项开支的。
永徽帝也十分想听听太子的意见, 这也是他第一次参见朝会。
谢岐走出列队,道:“儿臣认为,狄国不足以为惧,兵力不需要扩充,自然军需就不必增加,省下来的军需作为民用,让百姓安居乐业。”
在襄王看来,这是一番谬论,也出列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军需不可少,狄国对我大燕虎视眈眈,国若破了,哪里还有家,百姓还如何安居乐业。”
襄王的话引起重臣低声议论,太子乃是未来储君,这等驳斥的话未免也太过猖狂,可仔细回想襄王说道话,也不无道理。
太子看着襄王,平日里两人也没有过不对付,今日竟然在大殿之上回击他,眼底的冷意加重了几分。
虽然憎恶,但他的修养不允许他此刻发火,从容淡定的回道:“大燕在父皇的治理下,根基牢固,怎么会国破,襄王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听说太子殿下学问了得,阅览史书无数,应该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道理,妄自尊大只能让人越发看不清眼前的是非。”
太子道:“你在教我做事?”
“臣不敢。”
看来太子不是愿意听从直言纳谏之人,说的多了,襄王恐怕把人得罪了。
主张议和派的大臣们纷纷赞赏太子的言论,未来储君有爱民仁义之德。
太子又说了一番以民为本,治理天下的言论,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也得到了大部分官员的认同,觉得太子后生可畏。
只是话锋一转,太子说道边关事宜:“这些年,边关镇守之人无所作为,却占用大量军需,可谓劳民伤财,若议和之后,可不用大量士兵镇守,自然就会节省朝廷开支。”
宣平侯提出异议:“太子殿下,为了抵挡狄国侵犯,边关将士可是吃了不少的苦,为了大燕的江山,无数士兵死于狄国之手,怎么会是无所作为的。”
“所以说,若早些议和,还会有那么多人死伤吗?”
魏临本不打算反驳谢岐,也明白谢岐身为储君,想在众位大臣跟前立威,不知他真的不了解边关近况,还是明知道一切,只为满足自己一己私欲,图个口舌之争。
魏临出列,先给永徽帝行礼,随后说道:“所谓主动议和,无非是拿我大燕的物资进行交换,若不合狄国的心意,那么他们便会变本加厉,狄国人贪婪,断然不是一些物资就能解决的,他们会想要的更多,美人,财物,国土,只要他们看上的,就一定会恬不知耻的要,臣不明白,为何要和一群曾欺凌我大燕的蛮横之徒讲道理。”
听到魏临的话,众人纷纷看过来,谢岐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魏临说的话,比想象中呛口的多。
“多年来,我大燕士兵死伤无数,边关土地下有多少亡魂,与狄国拼杀到底绝不屈服,为的就是再次议和吗?”
一些官员不知该如何讲了,有叹息的,有无奈发表自己见解的。
“这……哎……”
“对……议和不可取呀。”
太子道:“敢问魏大人,如今连年灾荒,军需,民用,如何调配。”
“大燕土地并不匮乏,即便灾荒之年,只要分配合理,也能度过,百姓之所以没能合理的安置好,是一些人背着陛下,搜刮民脂,从中获利,表面上摆着一副为民担忧的脸面,背地里又是另一幅嘴脸,所谓议和节省军需,不如好好查查有多少蛀虫啃食着大燕。”
段世昌忍不住了,问道:“不是已经查过了吗?去年处理的官员还少吗?”
说道这里,段世昌也是一肚子的火气,但他并不是议和派,停职的几个月里,也自我反省,尽量不逞口舌之快,但说道此事,心里的火气憋住了。
“段大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以前是清楚,但现在他哪里清楚,虽然重新任职,但御史台的许多制度被魏临改了,大小事分工处理,很多事他都不太清楚,有种被架空了的感觉。
“眼下,是要解决军需民用,不知魏大人还何高见?”
“民用已经解决,受灾之地今年已经开始产粮,至于军需,那就看各位大臣们了,谁都会结交一些高门士族,财大气粗的商贩,若能从他们这里获得捐赠,岂不解决了。”
说的不好听一些,便是明目张胆的劫富济贫,亏得魏临相对出来。
永徽帝看着一众大臣议论纷纷,并没有人提出质疑。
因为只要人质疑魏临对策,就要拿出更好的办法。
而太子这边则偃旗息鼓了,因他看到有人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最不愿国破的便是那些富人,捐赠之事并不是不好解决,只要有人力排众议的做出表率,就有人纷纷效仿。
接下来,便是商议如何让富足之人心甘情愿的出钱,有人提出给捐赠之人进宫赴宴的嘉奖,有人着觉得可以适当的减少商税,再给予名誉上的肯定,赐一块牌匾,作为荣誉的象征。
风头一下子就转了方向,就在众人商议的差不多时,永徽帝问,还有没有人要直言纳谏。
沈时尧从列队里走出,提出革新的政策,重用有能力的年轻官员,让一些老臣归休。
此话一出,遭到一些人的非议,那些赐座的老臣也是如坐针毡。
永徽帝早就想这样办了,魏临曾提出过,但碍于老臣对朝廷有功,一直不愿开口,今日,竟然有人直接说出来。
此事,不能直接定夺,最好一些老臣识时务,主动告老还乡
朝会结束,魏临被太子身边的刘弓叫住,约他在皇宫的蓬莱阁见面。
谢岐以前并不明白,父皇为何重用魏临,今日发觉魏临善于偏走剑锋。但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魏临和他直接叫板,让他在朝会上颜面无存。
魏临被带回来后,谢岐直接问:“魏大人,你莫不是在记恨孤抢人的仇吧。”
“太子殿下,今日臣也只是就事论事,本来朝会上就是直言纳谏的时候,陛下之前有言,只要对大燕有利之言尽可敞开了说,素闻太子殿下宽厚仁爱,不至于跟臣计较吧。”
谢岐失笑一声:“那你跟孤计较了吗?”
“臣承认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但绝不会把公务和私事混为一谈,殿下是要跟臣谈私事,还是公事?”
“公事今日朝会已经解决,那就私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眼下正好是个机会,沈云簌吃过的苦,自然要谢岐知道。
“当然有,臣与臣的夫人两情相悦,唯一不足的是臣的夫人身子不大好,去年在大雪中跪了许久,导致她身子越发的虚弱,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早点把她娶过来,也免得受了这么多的罪。”
谢岐的脸越发的难看,魏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等话也敢说出来:“你在怨孤?”
“臣不敢,只是想提醒殿下,做事之前,定要多多考量,您的一个举动,就会给底下人带来无妄之灾,也要小心行事,不要听信他人的谗言,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臣的话不好听,却句句实属,绝不说虚妄之言。”
谢岐听的出来,魏临意有所指,今日在朝堂之上,一些大臣没少说恭维的话,他又怎会不知。
如今他还未上位,自然不能把魏临怎么样,只希望他不要跟自己作对就好。
这次朝会上,谢琰也在场,也从中受益不少,眼下永徽帝正在给他找寻找新的少傅,今日见魏临,尤为的仰慕,
朝会结束不久,他就去了仁政殿,求永徽帝让魏临做自己的新的少傅,他听说魏临能文能武,尤其是箭法,而他最想学的也是射箭。
让魏临做一个皇子的少傅,实属大财小勇,永徽帝直接拒绝:“魏临的平日里事物繁忙,哪能天天进宫教导你,不可取。”
谢琰不敢多言,去求了自己的母妃曹贵妃。
曹贵妃自然乐意,魏临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自己的亲姐姐又是她的婶子,拐弯抹角的,也算个亲戚,于是当晚,就买通了永徽帝身边的公公,在永徽帝回寝殿的路上故意邂逅。
以月下赏花的名义,把人留下来,最后以魏临闲暇的时间让谢琰跟着学习,不耽误魏临处理公务。
在曹贵妃看来,学习是次要的,主要是因此和镇北侯府有了联系,以前没少敲打自己的姐姐,要她与魏临搞好关系,可惜她曹氏看不懂这一层,直说魏临在家里横行霸道,不愿意多言。
魏临接到皇帝的口谕不太开心,闲暇时,是他和沈云簌独处的时候。
但皇命难违,于是决定每次进宫时,抽出一些时间见谢琰,也没有准备课程,只按照他的喜好来,他愿意学什么,就教他什么。
可这边的太子就不淡定了,与恒王下棋时,也是心不在焉。
得知原因后,恒王却笑了:“太子,有些危及往往是转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皇伯可是有办法?”谢岐问。
“在我看来,你那皇弟成不了大的气候,咱们只需要一个机会,便能扫除障碍。”
谢岐心头一惊,他担心谢琰会有功高盖主的一日,但觉没有除掉他的意思。
第72章 第72章
◎受委屈了◎
恒王随即笑道:“殿下, 怎么会让去你害骨肉至亲呢,我指的是魏临,那魏临油盐不进, 软硬不吃, 若他能为己所用, 便是一件好事, 若他固执己见,连未来的储君都不放在眼中, 还协助其他皇子, 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
谢岐想了一下道:“魏临也是功臣一位, 为朝廷出了不少的力。”
“是啊, 但功之臣挡了殿下的路……”
谢岐不是不明白, 当日在朝堂之上,他言词间皆是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一点的颜面,如今又成了谢琰的少傅, 其用意明显。
到了现在,还因沈云簌的事耿耿于怀, 心机叵测又小肚鸡肠,但魏临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扳倒他实属不易,他也从未想过在这上面费力。
看出谢岐的犹豫,恒王把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
“此事不难办,只要做个局就能把他赶出京都便可, 没有这绊脚石, 殿下可大展宏图, 实现自己的抱负。”
恒王笑的满脸堆褶, 他的眼神里装着深不可测的深渊,谢岐第一次发觉,这个平日里和蔼谦虚的皇伯竟然有不为之人的一面。
但只要对他有利,又有何妨。
“听说郑家与魏临是死敌,申国公一直想治魏临于死地,给他制造个报仇的机会,不用你我出手,一举两得。”
谢岐道:“这……如何行的通呢?”
“再过几日,陛下会去行宫,届时机会多的很呢。”
谢岐了然于心,是的好好谋划一下。
待到谢岐离开,恒王收住了脸上的笑容。
这时,一男子在小厮的引荐下走来,给恒王磕头行礼:“主子,我来了。”
恒王并没有看他,继续摆弄棋盘:“李斯的家人如何?”
“已经安置妥当了,主子放心好了。”
“李斯是我的心腹,虽然事情败露,但他到底没有把本王供出来,听说魏临最善于逼供,在他手底下就没有不招供的人,可想而知,李斯受了多少的苦,听说他死的也悲壮,求了一碗酒,摔碗割喉,我最得力的心腹就这样没了,怎么不教我伤心……”
“主子莫要悲伤。”
恒王低头笑了笑,他这一生,都在做局、蛰伏,从权利的中心被逐出权利的边缘。
尽管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但他依旧不甘心,曾经与皇位失之交臂,成了一生最大的憾事,他紧握手里的棋子,低语道:“即便是死,也要了无遗憾。”
七月初,骄阳似火。
北院房里放了许多的冰块,尽管外面炎热,但房内却十分的舒爽,今早,沈云簌去魏老夫人身边留了一会,陪着老人家聊会儿家常,回来后哪里都不愿去了,只躲在房里看账册,或是做女工,或是看一些书籍。
午后,秋蕊做了酸梅汤送到房里,沈云簌想要喝凉的,要秋蕊放到冰桶里,却被一口回绝。
“姑娘,郎中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不能喝凉的。”
沈云簌只叹息,眼下连一口冰凉的酸梅汤也不能喝了,一句话,把她的伤心事给勾出来了。
今日去见魏老夫人,老人家没有问她身体怎样,想来不是不知道她这边出了问题,只是不给她压力罢了,愧疚感也油然而生。
沈云簌接过酸梅汤道:“以后凉的冰的一律不要。”
“姑娘真乖,怪不得咱们都喜欢你呢。”
沈云簌白了一眼秋蕊:“少拿这样的话来哄骗我。”
喝了酸梅汤,沈云簌准备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只听到隔间里有动静,似乎是魏临来了。
因他听到魏临说话的声音,沈云簌忙起身相迎,却见魏临与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身边的长易扶着魏临坐下。
“夫人,今日襄王请客,给世子灌了不少的酒。”
沈云簌忙让妙圆打一盆水来,又帮着他解开外衣。
今日天气炎热,他穿了两层,又是从外面回来,应该很难受。
送来了水后,沈云簌帮着擦拭面颊,让秋蕊赶紧去做醒酒汤。
只是凑近他时,觉得魏临身上的酒味与平日里的酒味有些不同,似乎混杂着一股子的药味。
“这什么酒?”
身旁的长易回道:“是药酒,临走时,襄王还送了俩大坛子呢。”
“夫人,我没醉,我要沐浴换衣,再陪你……”
“这酒的味道怎么这样怪异,你不沐浴我还不依你呢。”
他身形高大,沈云簌扶着有些吃力,身边的长易要帮忙时,被魏临一把推开。
把他送到净室后,沈云簌不太放心,站在屏风后面。
可魏临却没有解衣,坐在长凳上,笑着问她:“夫人要与我一同沐浴?”
听到这句话,沈云簌忙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说:“醉鬼,谁要与你沐浴。”
成婚这么久,还未加过魏临酒醉的样子,他看过来的眼神,总感觉有些勾人。
沈云簌打了哈欠,每到午后必要小憩一会,否则就提不起精神,她来到美人榻上躺下。
此刻蝉鸣声响彻天际,沈云簌睡的并不好,迷迷糊糊中,觉的被人揽着腰,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逼近。
沈云簌陡然清醒,睁开眼睛,就瞧见魏临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发还是湿的,胸前的衣物敞开,低声问她:“夫人,我吵醒了吗?”
“……”
沈云簌有些恼火,最不喜没睡好时被人弄醒,但也没多说什么,跟一个半醉之人也没道理可讲,只起身拿着帕巾,帮着魏临擦拭湿发。
两人贴的很近,沈云簌卖力帮着擦拭,魏临的手却不老实了,一边去解她的外衣一边道:“怎么穿的这么厚,你不热?”
沈云簌打掉到魏临不安分的手:“不热。”
乌发也差不多干了,沈云簌放下帕巾,回身看魏临时,却被他懒散的样子呆住了。
青丝随意松散的搭在肩上,目光如一汪泛着涟漪的湖水,嘴角微扬,笑的有些坏,美男卧榻,似乎还是第一次见。
“过来。”魏临勾了勾手指。
此时,外面传来秋蕊的声音,说醒酒汤已经好了。
沈云簌出了内室把醒酒汤端过来,来到塌边递给魏临:“喏,你赶紧喝了吧。”
魏临把醒酒汤推到一旁,沈云簌没抓稳,一碗汤直接洒在了地上。
她放下碗,正要走,被魏临一把扯过来。
低声在沈云簌的耳边说道:“你走了怎么能行,你得帮帮我!”
“你怎么了?”沈云簌摸了摸魏临的额头,感觉不出温度,或因她的手太凉了,又用自己的额头相碰,疑惑道:“也不热呀?”
“今日,襄王给我喝了一些酒。”
“我知道。”
“那酒里加了许多的补药,有人参、鹿茸、枸杞……”
话该没说完,唇就贴了过来。
沈云簌把人推开:“你喝药酒作甚?”
“襄王说我不行,他说他成婚一个多月,襄王妃就有了身孕,所以才……”
沈云簌明白了,魏临应该是承认自己不行了,要不然,他饮下这么多药酒作甚,说白了,也是在为她身子有问题的事遮掩。
沈云簌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心头一暖,眼泪就不由的流出来:“夫君,我让你受委屈了。”
魏临要的不是沈云簌的安慰,起初都还好,等她被沈云簌搀扶之时,就有些情难自控了。
他握着沈云簌的手,一个翻身将娇小玲珑的人禁锢到美人榻上:“别哭呀,你得帮我。”
沈云簌睁大双眼:“帮你去跟襄王澄清吗?好,我明日就去寻襄王妃说……”
话该为说完,就被魏临的唇被堵住,一阵耳鬓厮磨后跟她低语:“那些药有壮阳之效,你可明白?”
每回行房,都有些招架不住,但这次魏临是为了自己,目光交汇,她心神微乱,她感受的出魏临眼神中的浮沉。
“我明白……那就尽力配合夫君……”
魏临再没有顾虑,沈云簌不喜在白日里做这等事,虽然饮了酒,他脑子是十分清醒的,他不能强迫人,得她愿意才行,若是主动一些就更好了。
湛蓝的天空上,几朵浮云随风变动各种的形状,声嘶力竭的蝉鸣声也渐渐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落下,房间里也终于安静,此时此刻沈云簌只想把魏临带过来的两坛子药酒给砸了。
翌日,养了些力气后,沈云簌去找两坛子药酒,妙圆说长易存起来了。
从长易口中得知,昨日魏临并没有喝多少药酒,只是在最后离席的时候,喝上了一碗,有一半还洒在衣襟上。
怪不得她觉得药酒的味道那么重,可也不对呀,昨日她不知承了多少次。
半碗酒功效就这么大?沈云簌实在匪夷所思。
想想这两坛子酒扔了也可惜,于是让妙圆把酒放到货铺里卖出去,这等药酒应该有人需要。
听说只一日,就有人把药酒买走了,可那人两日后又早上了门,因掌柜的跟他说了酒的奇效,但他喝了药酒就睡着了,只有催眠的奇效,于是掌柜的赔了银子,又搭了一坛子的酒。
她不知是魏临有问题,还是酒出了问题,跟魏临说起这事时,他也回答的含糊其辞。
魏临这两日尤为的忙,要把官署里的所有都事情处理完,再过几日,永徽帝摆驾玉泉行宫避暑。
行宫坐落在山涧中,那里有湖泊飞瀑,树多水密,夏日里极为凉爽。
这本不关沈云簌的事,但曹贵妃忽然提议,让魏临把沈云簌一并带过去避暑。
永徽帝当即同意,还要随行的官员都要带家眷过去,但在行宫里留的时间不一样,永徽帝几日后还要赶回,曹贵妃和官眷们可多住几日。
得知明日要一起去行宫,沈云簌没有半点喜色,听说去的人里有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多少有些尴尬。
但圣旨不可违,她只能尽量低调一些了。
魏临看出沈云簌的顾虑,宽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说:
阿簌:天热,不想出门呀。
作者:巧了,这边的天也热,俺也不想出门。
第73章 第73章
◎妖言惑众◎
沈云簌轻叹一口气, 其实更多原因是因为魏临,每回只要和太子有牵连,他的醋劲就上来了。
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儿, 竟然喜欢争风吃醋, 还是这种捕风捉影的事, 想想就有些心累。
魏临凑过来捏了捏沈云簌的脸:“你呀, 想的太多了,什么也不要多想, 只管好好玩。”
看来他还是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沈云簌也懒得跟他解释。
“玉泉行宫有什么好玩的?”
“那可多了去了。”
沈云簌有些好奇的问:“都有什么呀?快些告诉我。”
魏临狐疑一笑, “告诉你可以, 不过作为交换, 你亲为夫一下。”
这几日,沈云簌对一直对魏临避之不及,不想跟他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以免让他有可乘之机。
“算了, 提前知道又没意思了,我得忙了。”沈云簌来到妆奁前。
魏临本想拉沈云簌过来, 伸出的手没能碰到,他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又收了回去。
沈云簌把几样比较素气的发式放在木匣里,准备在行宫时佩戴,魏临主动过去, 说要替沈云簌选几样, 最后从众多发饰中选了他曾送的红豆簪子:“这个好, 最适合你。”
仔细想来, 魏临亲手替她选的发饰也好像也就这么一个簪子,平日里甚少送她首饰类的东西,知道他因公务忙,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但是在沈云簌赴宴时,总能听到一些妇人带着夫君送到各种首饰四处炫耀,夫妻之间的关系多么温存。
沈云簌把簪子重新放回去:“这是去年发饰,早就不时兴了,再说了,跟我现在衣物也合适,还是算了。”
魏临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折身出了房门。
翌日,永徽帝的车辇从京都出发,直至玉泉行宫。
沈云簌的马车在后面,行至的路上十分缓慢,天气虽然炎热,但好在今日有风。
魏临骑着马儿赶路,时不时的来到沈云簌的马车旁,问她热不热累不累之类的话。
每当魏临来到马车旁,沈云簌都会从马车里送出一些糕点和提神醒脑的茶水。
以至于周围的官员都羡慕魏临:“魏大人真是好福气呀。”
“我们家的母夜叉可是到现在都不问问我渴不渴。”
魏临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美滋滋的。
马车行至到黄昏,终于赶到了行宫。
永徽帝与曹贵妃住在玉泉宫,玉泉宫周围有好几座大大小小的宅院,官员与官眷就在宅院里留宿。
这边早已经提前安置好了,沈云簌住的地方与玉泉宫较远,但和襄王妃住的较近。
妙圆和春罗又打扫了一遍,方让沈云簌住进到房里,沈云簌觉得多此一举,却听妙圆说,是魏临特意叮嘱的。
这边襄王妃送来了几样精美的小菜,并说她带了厨子过来,并邀请沈云簌得空后一起游湖。
这次来行宫避暑声势浩大,也因行宫扩建,可以住更多的人,以往永徽帝避暑只带宫里的人,官员随行的很少,大部分的官眷都是头一次来。
赶了一日的路,沈云簌累的不行,晚膳也只吃了几口就早早的沐浴歇息。
魏临还要负责永徽帝等于一行人的安全,故忙到深夜才返回,翌日天不亮就起了。
官眷们不必去给永徽帝和曹贵妃见礼,沈云簌也未早起,只是过了辰时,玉泉宫里传话,曹贵妃想要见她。
春罗和妙圆忙把沈云簌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帮着她张罗。
曹贵妃是曹氏的亲妹妹,之前与曹氏闹了许多不愉快,沈云簌担心曹贵妃会不会替自己的姐姐出气,借着这个机会训斥她,不过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如今魏临身兼五皇子谢琰的少傅,应该不会刁难她。
到了玉泉宫偏殿,在宫女的引荐下,终于见到了曹贵妃。
她早闻曹贵妃与曹氏性子不同,曹氏性子急,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曹贵妃与之相反,不常表露自己的情绪,在宫里,唯一不对付人就是皇后。
沈云簌先给曹贵妃行礼,等她说了免礼,才仔细瞧了一眼。
她一身华服,端庄优雅,岁月极少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曹贵妃笑着说:“早就对你有所耳闻,却在今日才见一面,魏少夫人,不要拘谨,今日叫你过来,只是满足一下本宫的好奇心,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儿让魏大人这么心心念念。”
沈云簌道:“希望不会让贵妃娘娘失望。”
“瞧你说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怪不得魏大人喜欢的紧,他时常向陛下讨要给一些女子喜欢物件,搁以前,他可做不出这事。”
魏临带给她的大都是跟吃的有关,厚着脸皮要吃的,就不怕冒犯了陛下,回头得好好说说他。
曹贵妃给沈云簌赐座,让宫女上了一壶好茶。
只聊了一下家常,身为女子,该怎样和夫君相处之类的,在这方面,曹贵妃可是颇有心得。
虽然与曹氏是姐妹,但曹贵妃待人接物与曹氏完全不一样,她能一直受永徽帝的宠爱,不光是貌美,更是句句让别人听了就舒服的话,虽然是贵妃,却没有一点架子。
沈云簌还未离开,魏临就匆匆赶来了。
曹贵妃还不忘打趣魏临,说他不能听到关于沈云簌的一点风吹草动,寒暄一会,就放了他们夫妻二人离开。
虽然知道曹贵妃不会为难沈云簌,但他还是担心,上次被何皇后叫进宫的时候他就怕了,听到沈云簌去了玉泉宫,忙赶过来,所做一切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回去时,沈云簌要求魏临不要再向永徽帝讨要东西了,觉得这样十分不好。
“怎么就不好了,有时是陛下特意留了一份,我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无碍的。”
昨日看着魏临送的红豆簪子,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服了,比起父亲送给母亲的首饰,她的都有些上不了台面,也觉得魏临是不是得到自己就不在意了,现在又想明白了,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没必要跟人比较。”
回到小院子里,听到春罗说,南佳县主身边的丫鬟来了,想要邀请她午后去湖边烹茶。
襄王妃也递了消息,说湖边有茶会,要和她一同去。
午后小憩过,沈云簌换了身淡绿色襦裙,让春罗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和襄王妃一道去了湖边。
湖边有许多小亭子,大部分的官眷是在最大的水榭中品茶闲聊。
这里的风凉丝丝的,没有一丝酷热。
南佳县主忙迎过来,先给襄王妃行礼问安,又跟沈云簌说茶会如何的热闹。
沈云簌先给几位年长的官眷寒暄问好,而后在席位上坐下。
这时,她才发现与太子已经订婚的薛家四姑娘坐在对面的位置。
她面色淡淡的看过来,似乎对沈云簌没有发现她感到失望。
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沈云簌礼貌问好。
薛四姑娘对沈云簌最初的感觉是,空有美貌却不大有脑子的女子,因为先前替自家弟弟薛齐光牵线搭桥,可后来得知她瞧不上薛齐光,觉得她没脑子,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能瞧上沈云簌是她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后来和她一起进宫面见皇后,才真正让她有了危机感,谁知她又继续犯傻,竟然顶撞皇后,太子妃的位置毫无疑问的落到她的头上。
直到沈云簌嫁给魏临,才明白,或许她只是心有所属。
这些她也不甚在意,毕竟跟她没任何关系,可最近她听说了一些太子爱慕沈云簌的事,与她定亲实则是无奈之举,毕竟她是皇后选的人,不是太子看上的。
再见到沈云簌,心里委实不太痛快,甚至于连假笑都做不出来。
之前她叫人私底下打探消息,太子爱慕的女子是不是沈云簌,可消息没有打听到,却被太子警告。
自从来到玉泉行宫,太子都未和她说上一句话,这些行为,便都不言而喻了。
既然让她不痛快,那沈云簌也别想好过,她已经让人散了消息。
前些日子,她可是见沈云簌和薛齐光呆在一处过,身边除了丫鬟,还没有旁的人,只要在这件事上做些文章,就不怕她的名声不臭,而薛齐光与她同父异母,也不甚爱意,本来薛齐光的名声就不太好,她多说一些应当不打紧。
水榭里的人起初互相闲聊,隔了一会,就各自散开了。
沈云簌被襄王妃叫到湖边垂钓。
南佳县主不喜太垂钓,觉得太过无聊,和几个女子在湖边的草地上打捶丸,但因人手不够,又想要沈云簌过去。
沈云簌叫了妙圆代替自己去打捶丸,这些日子妙圆和她打过几次,觉得她在玩这方面十分有天赋。
沈云簌很想听关于庐城的事,这也是她愿意留下来钓鱼的原因,她想更多的了解魏临,想知道他更多的过往。
良久过后,鱼没钓几条,净是闲聊了。
说话间,只听到草地上那边有人似乎在吵架。
沈云簌望了过去,看到妙圆声嘶力竭的冲着一个小丫鬟怒吼。
她忙把钓鱼竿给春罗,提着裙摆过去,走近时,才发现,被妙圆吼的小丫鬟是薛四姑娘身边的人,她忙制止妙圆。
“你这么大声吼人家小丫鬟作甚。”
“少夫人,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吼她。”停顿了一下,埋怨道:“这丫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你和薛家世子暗度陈仓,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别瞧着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心里头坏的很。”
小丫鬟不知这话怎么就传到了妙圆的耳朵里,这胖丫鬟凶残的很,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样子,于是忙去寻薛四姑娘。
殊不知这边的争吵,传到了曹贵妃的耳朵里。
她正闲着没事,正好给自己找点乐子,于是把有牵连的人都叫了过去。
小丫鬟怎么有胆量四处传谣,当然是受了自家主子的支使罢了。
还以为皇后选的人真的是知书达理,冰清玉洁,这皇宫的门的都没进,却在行宫里妖言惑众,身为宫里掌权最多的贵妃,自然不能不管。
第74章 第74章
◎井水犯了河水◎
一行人被叫到了玉泉宫。
曹贵妃冷冷的看着一众人, 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薛四姑娘身上。
皇后选的人也不过如此,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也不知皇后怎么想的, 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怎么能胜任呢。
更何况现在只是与太子定亲, 若是以后入了宫, 那宫里不得被她搅翻了天。
她素来看不惯皇后, 端着一副母仪天下的做派,做的却不是一国之母该做的事。
皇后精心挑选的人, 自然也有些瞧不上, 她与薛四姑娘本该井水不犯河水, 偏偏在她避暑的时候扰乱她的清静。
曹贵妃端坐在圈椅上, 冷声道:“你们说说吧, 所为何事?”
那小丫鬟哭哭啼啼的说妙圆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对她一阵辱骂,言语及其难听。
妙圆本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却被沈云簌一个眼神制止。
进来之前, 沈云簌就告知她,贵妃娘娘没叫她开口, 千万别抢着说话,这样一来,就乱了宫里的规矩,不但解决不了事情,还多了一项罪名。
妙圆只能看着小丫鬟颠倒黑白,她自己做的错事却一句都不承认。
听完小丫鬟叙述, 曹贵妃反问道:“这里的丫鬟这么多, 怎么偏偏就揪着你不放?你是不是得罪过她?”
“奴婢没有。”小丫鬟低着头说道, 眼睛瞧了薛四姑娘一眼。
曹贵妃这才问起妙圆, 方才思索后,妙圆也冷静下来,先给曹贵妃问安,学着小丫鬟的样子留下几滴热泪:“求贵妃娘娘为我家夫人做主啊,这小丫头口出狂言,侮辱我家夫人和外男有染,没凭没据的,怎么能胡乱编排人,奴婢且说她两句,她就仗着自己家姑娘是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来压制奴婢,未来太子妃身边的丫鬟,也就是未来的掌事宫女,就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
虽然已经知晓缘由,但曹贵妃还是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竟然有这等事?真是胆大妄为,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你说的。”
妙圆抹了一把热泪,继续道:“我家夫人清清白白,与世子琴瑟和鸣,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四姑娘,那些难以入耳的话足以要了我家姑娘的命呀”
薛四姑娘也是没想到,沈云簌身边的丫鬟这么会添油加醋。
曹贵妃看着薛四姑娘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可真如她所说……”
薛四姑娘脸色已然苍白,她让丫鬟散播传言,可是好一顿提醒,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消息从在她这里出来的。
蠢笨的丫鬟一点的事都做不好,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曹贵妃幽幽的眼神看过来时,只感觉芒刺在背,只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绝无此事。”
“那你告诉我,是魏少夫人与你的世子弟弟绝无此事,还是你家丫鬟没说过这等话,她们冤枉了你们。”
“这……”薛四姑娘被问住了,曹贵妃把所有问题都丢给了她,这是逼着要为沈云簌澄清吗?
就在此时,有宫女急匆匆的传话,太子求见。
薛四姑娘松了口气,若有太子为她做主,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承认就好,大不了把这件事推给小丫鬟,她们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让丫鬟把所有事情拦在自己的身上,她在想办法救她。
曹贵妃教人把太子引过来。
瞧着殿内的一众女眷,太子神色不大好看,他给曹贵妃行礼:“娘娘。”
“太子殿下,你怎么过来了。”曹贵妃冲着谢岐笑了笑。
虽说和皇后不合,对于太子,表面功夫一向做的很到位。
太子看了一众人,目光在沈云簌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薛四姑娘,有人跟她说,薛四姑娘被曹贵妃带走了,好像闯了祸,故赶紧来看看究竟是何事,但最担心的是曹贵妃拿薛四姑娘做文章。
“孤来寻四姑娘,没想到这里这么多的人,不知所谓何事?
“这些官眷们起了冲突,本宫只是帮她们调解一下,毕竟事情闹大了,到了陛下哪里不要交代?”
“冲突?”
那小丫鬟哭哭啼啼,正想说话,被一旁一直看戏的襄王妃抢在了前头。
“太子殿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一位不知死活的丫头在背后四处散播魏少夫人的谣言,说她和薛家世子关系不清不楚,可是这会又不承认了,还哭哭啼啼倒打一耙,这小丫头是薛四姑娘身边的。”
短短几句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太子看薛四姑娘的眼神多了几分阴鸷。
薛四姑娘忙为自己辩驳:“太子殿下,不是的,臣女从始至终就未曾知晓?
“你当真不知晓?”
“臣女……的丫鬟确实看到魏少夫人去了我们府上,和我弟弟在薛家穿堂里谈话,可能是家里丫鬟误会了,是我没管教好她们,但并不知晓她们把这些话四处乱说,也请娘娘和太子责罚。”
这一席话,坐实了沈云簌和薛齐光见了面。
那丫鬟也忙接了薛四姑娘的话:“是,我们姑娘并不是知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沈云簌忽然想到,因秦悠的事,的确去过薛家,有次还被薛世子拦下,问关于秦悠的事。
可那时薛齐光身边六福和妙圆都在,若她们想泼脏水,必然躲不过,一个丫鬟敢四处造谣,背后指定有主子撑腰,她还记得,当初薛四姑娘为了让薛齐光跟她单独相处,把她故意叫出来。
只是两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这么办给她使绊子,思来想去,觉得多半是因为太子。
可她真污了名声,太子就会对她青睐有加了?她很聪明,又觉得很蠢笨。
沈云簌不想掺杂两人的事,直接问那丫鬟:“你家世子去了边关杀敌,你却在这里给他泼脏水?你家世子是不是得罪你了,要这么恶心他?穿堂里人来人往,说句话就成了你们口中的□□,薛家的人还真是谨小慎微,是不是你们薛家的姑娘们未曾和外男说过话。”
这些话,显得薛府里的人小题大做,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人人都成了不检点之人了。
沈云簌明白,若是此事被薛夫人知道,有人陷害她的儿子,必定气的狗急跳墙,可惜她没来。
沈云簌继续说道:“我一个成了婚的妇人倒是没什么?毕竟只要夫君相信我,那些风言风语倒是不在乎,只是你家世子为了娶秦家姑娘,一心想挣个功名,这人才走多久,你就背后使坏,还真是吃里扒外。”
虽然是对这丫鬟说的,但某个人也应该清楚。
薛夫人虽然是继室,但是待他这个继女还是不错的,赴宴也时常带着。
薛四姑娘望着沈云簌,面色泛红,情绪激动道:“用的着你来教训我的丫鬟?”
“我何时教训了,只是实话实话而已,薛四姑娘,稍安勿躁。”
到了这里,差不多人都清楚了孰是孰非,曹贵妃也不想再掺和了,对太子说道:“太子既然清楚了来龙去脉,那就把人带走,好好管教吧,我只是担心此事惹得陛下心烦,连累其他人。”
太子客气的道谢,带着薛四姑娘和小丫鬟离开。
众人也都慢慢明白过来,沈云簌与薛小世子的确在穿堂里见了面,只是被有心人拿出来杜撰,几个官眷都来安慰她,要她不要在意。
说到底,还是这件事有些小题大做,不足以拿出来诬陷人。
晚间,魏临也听说了此事,不顾沈云簌的劝阻,执意要去见太子和薛四姑娘,等到赶到时,谢岐正让底下人惩罚小丫鬟,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
而一旁的薛四姑娘求他,也是冷漠的回应:“你的奴婢不管好,那么只有孤来管了,若她是孤的人,必会拔了她的舌头。”
魏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见他对未婚妻冷漠的模样,实在不解。
若是沈云簌求他,只一句话,就心软了,想来还是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薛四姑娘是何皇后挑选的太子妃,并非太子,从妙圆告诉他的那些话,也推断出薛四姑娘在背后指示。
只是那丫鬟惨了,这每一棍打都打的实在,即便不死,也会落得个残疾的下场。
晚间,沈云簌想和魏临解释一下,不想让他多想。
刚要跟说,可又觉得多余,他与薛齐光的恩怨,魏临也最为清楚。
魏临坐过来问:“叫我过来,又不说话?”
“夫君,你信我是吗?”沈云簌问。
魏临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信你,不要多想了。”
知道她被人冤枉,心情不佳,趁着夜色,魏临带沈云簌单独出来游玩。 来到湖边,魏临找到一艘小船。
沈云簌不解:“大半夜的划船?”
“嗯,白日里可没时间。”
沈云簌伸出手,跟着魏临上了船,船身很小,只能容下两三个人坐。
沈云簌和魏临相对而坐,看着魏临把船划向湖心。
玉泉行宫的外的月色如银,湖水平静,月色映入湖水中,沈云簌看的痴迷,望着天上的圆月道:“真美。”
魏临把手里的船桨放进船内:“是挺美的。”
看着眼前的如画夜色,烦心事也随之消散,不能那些糟心的事,若不然,就辜负了眼前的美景。
沈云簌回过脸时道:“谢谢你,这会我心情好多了。”
“道谢的话太没诚意,要不,你来一些实际一些的。”
沈云簌道:“好,那回去让我来划船。”
看来她还是不太懂自己,魏临直接把对面的沈云簌直接捞过来。
这一动作导致船身摇晃,沈云簌吓坏了,本能的抱着魏临的脖子,却给了他可乘之机。
她想控诉魏临大胆的行为,这里可是湖中央,掉进去就麻烦了,她可不怎么会水,刚要说话,却被他覆上了双唇。
本想浅尝辄止,可绵柔的触感让人一触碰就无法自拔。
清风浮动着湖面,小船慢慢的漂浮,月光温柔洒落在小船上,静谧又柔和。
沈云簌沉沦在魏临的一腔温柔里,终于拉回些理智,把他推远一些。
“困了,我想回了。”
“好。”
魏临把人扶稳,拿起船桨划船。
沈云簌有些不敢正视他,假装不在意的扭头。
这等事也做过不少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特别是魏临直愣愣瞧着的时候。
上了岸,魏临选了一条抄经的小路返回,见沈云簌走的慢,他蹲下身:“上来。”
沈云簌很喜欢被魏临背着的感觉,毫不犹豫的趴在他的后背上。
刚走没一会,魏临察觉到前方有个身影闪过。
他提醒沈云簌不要出声,紧跟其后,直到看到一个小路尽头的草亭子里两个男子汇合。
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申国公。
因有沈云簌在,魏临直接回去了,若他自己,怕是会尾随其后,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翌日,行宫外的草场上,有几场比试,永徽帝携着众人一同观看。
比赛时,最为意气风发的便是谢琰了,无论是射箭,还是摔跤,在众人中都十分的出色。
永徽帝感到非常欣慰,与曹贵妃笑着称赞谢琰,又夸奖曹贵妃教子有方,觉得皇家的男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还是魏大人教的好。”曹贵妃道。
从魏临做了谢琰的少傅,虽然教他的时间短,却也看到他各方面都在成长。
沈云簌和襄王妃坐在一起观看,今日,薛四姑娘没有来,想来是因昨日的事情被太子教训了。
魏临从太子那里回来也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后来才知,小丫鬟被打的半死,薛四姑娘好像被太子禁足。
几场比试下来,谢琰得到了许多人赞许。
唯有申国公提醒谢琰,勿要拿自己的特长和别人的短处比,要他多向太子学习。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却让谢琰起了心里十分不爽快,还回怼了计划,说申国公莫要倚老卖老。
申国公道:“我在战场三杀敌时,你母亲还是个小女娃娃呢,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谢琰不善于理论,这样的刁钻的老臣,就该惩罚一下,他也曾听说申国公曾和魏临是死对头,于是把手里的箭朝着申国公的脑袋上射了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迟了,昨天太困了,喝浓茶也救不回我的神识,按照六点发估计又要错字连篇了。
第75章 第75章
◎不听话呀◎
申国公起初并不慌乱, 但看到谢琰把弓拉满,还是有些担忧。
直到那支箭射了过来,插在他头顶束发的发冠之上。
谢琰道:“哎呀, 射歪了, 你说的对, 本皇子甘拜下风 。”
申国公吓的老腿一哆嗦, 直接歪倒在地上:“杀人了……”
这边的永徽帝正和曹氏聊的正高兴,只听到前方一阵骚乱, 一太监来报, 说五皇子一箭射在了申国公的脑袋上。
见皇上和曹贵妃大惊失色, 太监意识到自己口误, 连忙改口道:“不是真的脑袋, 是束发上,人虽然没伤着,但是给吓着了。”
曹贵妃面红耳赤的训斥道:“你要把陛下和本宫风的魂儿吓没了。”
永徽帝道:“把人都叫上来。”
太监又道:“申国公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想来也是被吓的不轻。”
永徽帝眯了眯眼睛, 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申国公,竟然也有被一支利箭吓到瘫软在地的一天, 实在令人费解,难道他越活,胆子月小了?
这次来行宫避暑,本没打算让申国公来,可底下的老臣要他不能失去了臣心,申国公的儿子孙女都得到了惩罚, 也该借着这次行宫避暑, 安慰一下受了创伤的老臣。
永徽帝把谢琰叫到跟前一顿训斥, 本以为他有了长进, 可如今看,还是个意气用事之人。
谢琰道:“父皇,是申国公先挑衅在先,儿臣自有分寸,只是吓他一下,仅此而已。”
永徽帝怒斥:“你若有分寸就不会射这一箭,他可是为了大燕出过力的老臣,怎么能这般对待。”
谢琰看到母亲的眼神,明白不要让他顶嘴,点头道:“是,儿臣愿意接受责罚。”
永徽帝也开始思考怎么责罚,既能安抚申国公,又不让谢琰受太多的罪。
此刻,底下的几个老臣说分别说道:“陛下,这魏临做了五皇子少傅才多久,就出了这等的事情,我看,就是师父没教好徒弟的缘故。”
“陛下,魏临与申国公一向不合,今日五皇子做出这般无理的举动,想来是因为魏临的缘故。”
“魏临定是从中挑唆,若不然,五皇子……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们莫要胡乱揣测,此事跟少傅无关,完全是申国公咎由自取。”谢琰说道。
朝堂之事,本不该曹贵妃插嘴,可眼看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劝慰道:“陛下,此事回去好好斟酌,莫要冤枉了魏大人。”
永徽帝哪会不知,这些老臣想从中挑事,可身为帝王,也是要按照规则章法做事:“此事,是朕的儿子做错事了,勿要怪到他人身上。”
此刻,申国公踉踉跄跄的跑来,头上上还顶着那支箭,在永徽帝面前跪下:“陛下,陛下……定然是魏临教唆,臣与五皇子向来没有过节,陛下,魏临他欺人太甚,处处打压臣呀。”
永徽帝道:“事情都未问清楚,如何就能断定,只凭自己的猜想未免也太过武断。”
话落,几个老臣直接跪在地上,为申国公求请,把本该直指谢琰的矛头转向了魏临。
沈云簌脸色苍白,她隔得远,但那些话她听到了一些,她万万没想到,魏临在朝中的敌人这么多,可自己一点事也做不了。
申国公一番哭诉想,显然想要借着此事至魏临与死地,可眼下魏临不在场,她想为自己的夫君说几句话,却听到襄王妃道:“稍安勿躁,此事陛下心里有谱,不会乱冤枉人的。”
永徽帝看着一众老臣,心中越发的疑虑。
“五皇子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玉泉宫,扶申国公回去歇息,此事,日后再定夺。”
永徽帝起身,携着曹贵妃离开了。
沈云簌回去以后,心就一直悬着,魏临今日不在场,也不曾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等人都散了去,沈云簌即刻去玉泉宫外寻找魏临,经过询问,才知永徽帝把人召回了玉泉宫。
直到深夜,也未见他回来。
沈云簌睡不着,派人去宫里打听,无奈玉泉宫这会严防死守,里面的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
直到后半夜,沈云簌听到了门外有些动静,她从椅子上起身,打开门,果真看见了魏临回来,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直奔魏临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魏临愣了一下,没想到沈云簌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僵持片刻,抱紧了怀里的人,又摆了摆手手,让底下人都下去。
“怎么了?”魏临问。
“陛下是不是定了你的罪?”
他忘了沈云簌当时也在场,想来是被吓到了:“是,这次夫君要有难了?”
沈云簌心头一震,但这个时候不能乱了阵脚。
魏临本沈云簌又是两行热泪,他已经做好了帮她擦拭泪珠的准备,却见她异常坚定的说:“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不用,凡是不能只看一面,有些事,只是看着糟糕,时间不早了,赶紧歇息吧。”
翌日,永徽帝让人送走了申国公,经历昨日一事,申国公病了。
一大早,几个老臣跪在殿前,为申国公请命,要求换了魏临少傅一职。
让魏临做少傅本就是暂时而已,但这些人不依不饶,纷纷要参魏临一本,太子也在其中,觉得魏临不可一世,自视甚高,常常不把一些老臣放在眼中,这样的少傅,也导致谢琰做了此等恶劣的事情,至少要革职查办。
在玉泉宫待了两日,永徽帝就回宫了。
沈云簌和魏临随后一起回了镇北侯府,魏临被召回宫里,一夜未回。
翌日一早,沈云簌就去了寻魏启年,想打听一些宫里情况。
魏启年告诉沈云簌,如今宫内党派纷争的厉害,因魏临在代理御史中丞一职的时候,得罪了不少的人,故而这些人联合起来,参了魏临一本,要她稍安勿躁,只等陛下的旨意。
沈云簌回到北院,不久,接到父亲的的书信,要她得空回一趟琉璃巷。
沈云簌未多耽搁,赶到琉璃巷的时候,沈弘之把她叫到书房里,给她剖析了当前的局势。
魏临曾触动过朝着老臣们的利益,以前他们抓不到魏临的把柄,这次碰到谢琰惹事,只能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而申国公一直卧床,传来的消息十分不好,一面是为朝廷出过力的重臣,一面是独挡一面的朝廷新贵,未来也是大有可为,永徽帝也左右为难。
沈弘之觉得自家女儿既然选择和魏临在一起,就要承担他带来的一切,好也罢,坏也罢,既是夫妻,就要风雨同舟。
“陛下怕是会把他降职到别的地方,你做好心理准备,也提前为自己做些打算。”
“女儿明白,爹爹无需担心,女儿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脆弱了。”
“人生哪有一帆风顺,遇到事情,勿要着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管你做出那种决定,为父都支持你。”
沈云簌点头,若魏临真的因此事被贬,那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留在京都,要么和魏临一起去。
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沈云簌见到了魏临。
圣旨也随之下来,果真如沈弘之所说,魏临被贬到常州青川县做县令。
魏临面色很是难看,就连接圣旨的时候,都是不情不愿的。
沈云簌打点送圣旨的公公,又替魏临说几句好话,他担心魏临的态度再惹得永徽帝不高兴。
待到把人送走,准备安慰一下魏临。
来到书房门口,见魏临坐在长案前,对着一些卷宗发愣。
沈云簌今日书房,来到魏临身边:“夫君……”
魏临转过脸,拉着沈云簌的手,却也没说什么。
沈云簌问:“你很难受对不对?”
魏临把人拉进怀里,让沈云簌坐道自己的腿上:“没有,我只是在想,往后就很难见到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但你要信我,只是一时而已。”
“你不想带我一起去?”
魏临抬眼,看着沈云簌,从的的神情铺捉到一些不满:“你怎么了?”
沈云簌赌气的说道:“没什么,你若觉得我是累赘,那我就留下来,不给你添麻烦。”
魏临听过了这话感觉有些别扭,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沈云簌考虑,若是为了自己考虑,当然会把她带到身边,才开荤没多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忍受沈云簌不在的日子,但青川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青川县山高水长,还有恶匪,你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沈云簌没再说什么,从魏临身上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有接受一切。
有些话,她跟魏临说不出口,不知何时,魏临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若见不到他,日子该有多难过。
山高路远也行,穷山恶水也罢,她想留在魏临身边,日日都能想见的那种。
可她若这样跟魏临说,被魏临回绝了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等魏临离开,她再悄悄跟过去。
想了通一切,沈云簌召集三个丫鬟过来,让她们着手准备,有把北院的管事叫过来,货铺里的一些琐事交给他他来处理,真的做不了决定,就寻求他的兄长帮忙。
魏临的事很快传到了福安堂,魏老夫人比想象中平静的多。
“对魏家来说,小事一桩,去了青川县,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这镇北侯府的事,不要操心。”
魏临答应道:“是,祖母。”
魏老夫人又问:“阿簌你打算怎么安排?”
“让她留在京都,也望祖母劝一劝她。”
魏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商议就好,此事我可不干涉。”
接下来的几日,魏临和沈云簌都很忙,大理寺的一些案子要交卸出去,另还有关于青川上任的事。
沈云簌则忙着把货铺的事分摊出去,邓氏在货铺里参了股,自然也会十分上心,她又有让北院的管事替她盯着。
沈云簌又与关系交好一些人都见了一面,先见了秦悠和戚灵溪,后又见了南佳县主,最后去了一趟琉璃巷。
沈弘之知道她的想法后,也没说什么,只要她照顾好自己。
从沈弘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不愿让他离开京都,但也尊重她的决定,
最后和兄长和嫂嫂促膝长谈一番,临到镇北侯府,天已经黑了。
赶回镇北侯府时,魏临也回来了。
长易朝着她挤眉弄眼的,沈云簌通过手势得知,魏临已经发现了她准备去青川县的一些物品。
在过两日,魏临就正式出发,等他前脚走,她后脚跟过去。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见魏临面色发紧,沈云簌决定利用自己的长处,掉几滴眼泪。
于是坐在魏临身边,开始酝酿自己的情绪,可今日不知为何,再怎么努力都哭不出来。
魏临道:“这些日子见你忙里忙外的,就是为了偷偷跟过去?”
见沈云簌低着头不说话,魏临又道:“阿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
沈云簌努力许久,还是哭不出来,只能为自己辩驳几句:“我又不是小娃娃,何须要听话?你我夫妻,应该共同进退。”
“此一时彼一时,莫要做无谓的举动,免得白费力气。”
沈云簌紧握手里的帕子,她又酝酿起另外一个办法,在魏临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伸出手,抓紧了他的手指,抬头道:“上次郎中说,根据脉象来看,我的身体好转了些。”
魏临道:“那就好。”
见他语气缓了一些,沈云簌大着胆子,把魏临重新拉回方凳上,硬着头皮道:“可你走了,我还怎么有孩子呢?那些药岂不是要白喝了?”
第76章 第76章
◎色令智昏◎
沈云簌不敢看魏临的脸, 也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见他半晌没吱声,她觉得自己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同时也为自己厚着脸皮说道话感到后悔:“我……方才就当胡乱说的。”
她刚要起身, 就被魏临的手搭在了肩膀上, 他一双眼睛直视过来, 没有往日的温情, 语气也淡淡的:“不要再准备了,我不会带你的。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 每日里都想看到我?”
沈云簌握住魏临的大手, 她想不通, 父亲无论去那里都会带上一家人, 他曾亲口听父母之间的谈话, 夫妻同舟共济,互相支持理解,这般才叫过日子。
可到了魏家,似乎不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 你去了又如何?我忙的很,根本无暇顾及你, 还要分出一份心里来担忧你,倒不如留在京都的好。”语气里,尽是训人的口吻。
她听得出魏临的弦外之音,她去了,只能成为累赘,但还是不甘心的问:“我不但帮不了你什么, 反而显得多余, 是吗?”
魏临没说话, 表示默认了一切。
沈云簌咬着嘴唇点头:“明白了, 是我失了分寸。”
她放开魏临的手,起身朝着门房外走去,回到房间后,怅然若失的独坐在窗前。
被薛四姑娘诬陷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难受,只是见魏临冷漠的态度,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
果然不能太在乎一个人,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牵动她所有的情绪。
妙圆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夫人,这是秋蕊姐姐刚做的绿豆汤,解暑的。”
“我不喝,你拿走吧。”
看出沈云簌不开心,妙圆把碗放在一旁:“怎么了?跟奴婢说说呗。”
沈云簌道:“夫君他不会带我去青川县,哎……枉费我这几日忙里忙外。”
“您稍安勿躁,把这碗绿豆汤喝了,等会别人问起,我就说你什么也没吃,正气着呢,说不定世子见您生气,就改变主意了呢。”
沈云簌看了妙圆一眼:“你是说要我唱一出苦肉计吗?”
妙圆眨了眨眼睛:“甭管什么计,达到目的就成了。”
沈云簌摇了摇头:“我的目的是陪着夫君,如今他被贬,心里一定糟糕,我只想安慰他,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不是为了和他相看两厌的,若他真的不需要我,那就老实呆在镇北侯府吧。
夜晚,月色柔亮,风也轻柔。
沈云簌把给魏临准备好的物件交给了长易,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入魏临的书房半步。
魏临今日没有回房睡,一直都呆在书房里,整理一些密文,后半夜还出了一趟门,直到黎明时分,才回了镇北侯府。
他从妙圆哪里得知,沈云簌情绪不大好,胃口不大好。
可他不能去安慰她,昨日一直都在掩饰自己的情绪,若不是长易喊他,他就要追出去了。
此时,沈云簌和魏惜在茶舍里煎茶,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明日,他就要离开,他打算悄悄的走,除了魏老夫人知会一声,不准备和任何人告别,也包括沈云簌。
扪心自问,他很怕道别时,怕自己会忍不住,谁又想离开呢,
翌日一早,沈云簌只看到魏临留下的一封信。
他连道别都不愿,也不知魏临怎么想的,或许是这次贬职,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还是说,他在怨恨自己。
赴宴时,常听到一些夫人们闲聊时的对话,不能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哪怕是自家的夫君,因他嫌弃你,或是背叛你时,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都是空话。
沈云簌很颓靡,窝在榻上看话本,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看到一段男女难分难舍的情节时,跟着掉起了眼泪。
春罗和妙圆问她好好端端的哭什么,沈云簌把话本子拿出来,给出的理由太感动人了。
春罗也是稀奇,还是见沈云簌第一次被书里的事情流眼泪,可转念一想,更多的应该是舍不得魏临。
而这边出了城的魏临也是心神不宁,走的越远,越是难受,他已经回头看了很多次了,他甚至在想,若是沈云簌真的追着他过来,那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
到了河边时,魏临吩咐大伙歇脚。
长易很是不解,魏临有时赶一天的路都不会让停下来,趁着空挡问魏临: “世子,您也真是的,走到时候至少要跟少夫人说一声。”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矛盾纠结了许久,想要她好,又想让她留在身边。
“死要面子活受罪。”
魏临白了一眼长易:“舌头不要了?”
“您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吗?少夫人想跟你去,就让她去呗。”
“那里的苦我担心她受不了。”魏临道。
“怎么会受不了呢?这是您的个人意见,这次被贬,可未见少夫人怨天尤人,还把府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从那圣旨未下来,她就开始做打算,想要和您同进退,您倒是好,故意冷落她,殊不知这样最伤感情了,您这一点,和侯爷太像了,总会替他人做决定,而不顾他人的感受。”长易直言不讳,不管魏临何种态度,他都要把话说出来。
父亲与母亲似乎也是这样,两个人都太倔了,以至于总感觉的为了对方好,却做出伤害彼此的事。
魏临有种点醒的感觉,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对长易道:“你们继续赶路,在下个驿站等我。”
话落,他跳上马,朝着京都的方向去。
长易无奈的摇头:“就知道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么快。”
沈云簌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决定午后出门约秦悠和戚灵溪去茶楼。
请帖刚写好,正准备让春罗递出去,只听咣当一声门响,吓的心口一震。
这么冒失,不是春罗,就是妙圆,刚要去训斥,就见魏临站在珠帘后,沈云簌愣住了:“夫君……”
魏临冲进内室,把沈云簌拉近怀里,他把人抱很紧,以至于沈云簌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阿簌……离你越远,心就越慌,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情蛊?”
魏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如此色令智昏的一日,从出城后,他的思想仿若不受控制一样。
沈云簌正想为自己辩驳,就被魏临覆上了双唇,由浅入深,炽热缠绵了许久。
沈云簌捶了一下魏临的胸口,对他的行为又气又恼:“你……怎么莫名其妙的。”
“我其实比你更舍不得分开,阿簌……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好了,我知道你不跟我道别是因为怕我追出去,我已经想好了,好好的留在镇北侯府,也会按时给你写信。”
若只是来道别,何必重新返回,他返回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乐山县与青川县离的很近,乐山县的县令是长姐魏殊的夫君,他想把沈云簌先安顿在那里,等他清除了青川县的所有障碍,再把人接回来。
若去看她,也不到一日的时辰。
“我……要不……”这句话,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若说了,沈云簌会不会看扁他,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吗?”
沈云簌顿时明白过来,想来这会又来求她了,心里忽然有种报了仇的快感,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来这么快:“夫君,我不会再想了,你快些回吧。”
“……”
“那我……走了?”
“嗯。”
见他真走了,沈云簌有些着急了,提着裙摆跟了出去,来到门旁探着脑袋往外看,却已经不见魏临的身影:“走的也太快了,什么人呀。”
“阿簌……跟我走吧。”
沈云簌回眸,见魏临站在门的另一侧。
这几日被魏临搞的心情实在不佳,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还回来跟她玩欲擒故纵,真想把门直接关了,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敢,这会也不是使性子的时候:“真的?”
“真的。”
三个丫鬟都过去未免太多了,沈云簌决定留下一个。
于是三人争着要去,最后魏临决定让妙圆和秋蕊去。
春罗不乐意了:“若没了我,谁帮我家姑娘梳头呀?”
“那里可不适合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些妙圆就会做,北院必须留下一个得力的丫鬟,非你莫属。”
春罗本还在不服气,竟然听到魏临夸她得力,平日里能给个好脸色就已经不错了,于是也不争了,秋蕊会做吃食,而妙圆力气大能干活,她们俩的确比自己更合适。
一路上,沈云簌才知道,这次被永徽帝贬到青川县,是有任务在身。
青川县周围山匪肆虐猖狂,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县令已经吓走了两个,其中一个为了保命连官都不做了。
沈云簌没想到还有这等事,难怪魏临不让自己一起去,听完魏临讲述,沈云簌道:“你是担心我被抓走吗?”
“有我在怎么可能呢,我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没办法适应哪里的生活,可我离开京都才发现,是我适应不了没你的日子,阿簌,你要跟我受委屈了。”
今日正午还觉得魏临不好,这会莫名其妙的,怨气全都消了。
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好,又在马车的颠簸下,只觉得困的厉害,扑到魏临的怀里,把脸靠在他的胸口上:“夫君,我太困了。”
青川县在宜州与京都中间的位置,快马加鞭,需得四五日的时间,若是赶着马车,少则七八日。
魏临本就是提前赶路,有沈云簌在,也就不着急赶路了。
天黑之前,他们到达了驿站。
长易时不时的往外查看,终于见到了三两马车赶了过来。
长易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主子越来越看不懂,只在处理公务上快刀斩乱麻,在感情上,有些犹犹豫豫,甚至唯唯诺诺,越来越不像他自己,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他自己,只是被他们家夫人挖掘出了天性而已。
夜深人静,魏临收到一封密函,信上说,青川县的山匪们正秘密对付下一任县令。
魏临看了信,脸上漏出一副嘲弄的神色:“宵小鼠辈,不自量力。”
长易问:“世子,那夫人怎么办?”
“先把她送到长姐身边,等我们扫清障碍,再把人接回来,至于这些恶匪,得想个计谋,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77章 第77章
◎你害怕吗◎
“这么说, 世子有办法了?”长易问。
“当然。”
魏临听到他们善于打家劫舍,顿时就有了主意,若他让人伪装成商客, 将人引出来, 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亲自做这个诱饵。
“时间不早了, 吩咐底下人早些歇息,勿要饮酒多事, 明早还要赶路。”
长易领命下楼做事了, 魏临也出了房门, 来到隔壁间。
房里烛光亮着, 魏临推开时, 看到沈云簌坐在灯下忙碌着什么,他走近后到沈云簌拿着一把小刻刀在雕刻着一块木头:“你做什么呢?”
“我想雕刻一个老虎,给长姐的孩子做礼物。”
魏临坐下来道:“交给我吧,你别伤到了手。”
沈云簌指了指方桌上的图样:“你能做好吗?”
魏临看了一眼, 图样还挺复杂的:“那算了……怎么从来未见你做过?”
“嗯,母亲教的, 只是她离世后,就不想再拿刻刀了。”
原是这样,魏临坐在沈云簌的身边,看她雕刻。
沈云簌手指灵活,仔细认真,若她是个男子, 应该会是一个出色的匠人, 很快, 木头有了大致的形状。
见魏临一直盯着自己, 沈云簌道:“夫君,赶了一日的路,要不你早些歇息吧。”
“那你呢?”魏临问。
“我睡了一路,这会儿不困?你不用管我。”
“哦,那我也不困,还是陪着你。”
若魏临只看着她的雕刻倒是没什么,只是她发现魏临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眼神里水波快要溢出似的,最受了不了他的这种眼神,搞的她没有办法专注手里的事。
“夫君,那要不我们早些安歇……”
等的就是这句话:“好。”
这家驿站很简陋,房间里床也小的很,隔壁其实还有一间房,奈何魏临不愿意去。
魏临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空隙也少的可怜,翻个身就能碰到他。
换一个新的地方,沈云簌有些难以入睡,床上连纱账都没有,直接就能看到房梁,床也硬的很,和镇北侯府的拔步床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唯一相同的是,旁边依旧躺着魏临。
赶了一日的路,以为魏临会很快入睡,却见他平躺换成侧躺,一手撑着脑袋,模样慵懒,还慢慢的把手伸过来,与她十指相扣,又低声问:“阿簌,你也睡不着吗?”
沈云簌即刻闭上眼睛,今日在马车里,她已经表明了态度,路上不能行周公之礼,魏临也答应了。
她没理会魏临,想到这几日他的态度,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任他在耳边怎么吐气如兰,把孔雀尾巴翘上天,也不想改变之前的主意。
虽然沈云簌态度很冷淡,魏临却没有放弃,有的是办法让她改口:“你有没有听说过,神山老林里有一种会吃人的怪物,我们这座客栈的后面,也是一座山,你害怕吗?”
沈云簌睁开了眼睛,还想吓唬她:“你去吓唬小娃娃还行,我都多大了,还玩这等把戏,无不无聊。”
他还以为沈云簌会害怕,然后主动靠过来,看来她是真的不想。
对沈云簌来说,客栈虽然简陋,但地理位置不错,后面是密林,前面是小河,即便房里未搁置冰块,也感觉不到燥热。
夜里,时不时传来一些鸟叫,声音听着怪异。
想着魏临方才的话,听着那些鸟叫声,沈云簌开始有些害怕,但基于方才她对魏临爱答不理的态度,这会又厚着脸皮要他抱,似乎不大合适。
忽然,一阵怪异又凄厉的叫声传来,沈云簌也不顾脸面了,一头钻进魏临的怀里,等声音慢慢消失,却听到魏临在她耳边道:“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
翌日,天朗气清,魏临骑着马儿在前面带路。
沈云簌窝在马车里的小榻上睡着了。
魏临越来越会耍花样,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以至于昨晚她说了些难听的话,他才愿意放开她,后来不管多怪异的鸟叫传来,她都觉得没有被窝了的男子可怕。
一大早就见魏临神清气爽的给马喂草料,做着小厮原本该做的事,笑的也是如沐春风。
沈云簌早起的怨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一路上,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吃了许多没有吃过的美食,山河远阔,最美还是人间烟火。
魏临原本担心沈云簌路上吃不了苦,因有时还要风餐露宿,风雨兼程,但沈云簌比他想象的要坚强的多,和妙圆秋蕊下河抓鱼,采集野菜和野果,乐此不疲的做着每一件事。
几日后,终于到达乐山县,这里四面环水,进入乐山县地界,从马车换成了小船。
魏临看着四周的景色,观察远处耕田的百姓,看得出乐山县被治理的很好。
当初长姐魏殊义无反顾的嫁给进士赵尘息,不顾魏家人的发对,一别几年,也不知过的如何?
沈云簌对魏殊的了解也是从魏惜哪里知道,知书达理,才气过人,平生做的唯一一件忤逆父母的事,就是嫁给了赵尘息。
想来魏临也十分想见魏殊,沈云簌想知道道魏殊的一些喜好,上门叨扰人,定然要投其所好。
“长姐十分好相处,不用担心。”魏临道。
“既然十分好相处,你那你怎么进入乐山县后就愁眉苦脸的,你是担心她过的不好,还是我与她相处的不好。”
还真被沈云簌说中了,两方面都有。
但在这一路上,他看到乐山县百姓安居乐业,这赵尘息定然有几分魄力,他应该往好处去想,长姐怎么会过的不好呢。
终于来到乐山县赵府前,魏临让守门的小厮通报。
这边魏殊接到消息,也是意外的很。
把襁褓中女儿交代给了奶娘,来不及收拾自己,火急火燎的出门门。
与魏临也有将近七年的时间未见,最后一次见,是他去边关的时候。
如今再瞧魏临,从一个毛头小变成了风度翩翩之人,变化之大,有些不敢相信。
在看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笑的明媚灿烂,早前听说他成婚,隔得太远,她也未曾去,只给魏临一封祝贺的书信,又添了礼。
魏临拱手行礼“长姐。”
魏殊上下打量魏临:“变化太大,长姐都有些认不出了,这位是……”
“我妻子,你可以唤她阿簌。”
“阿簌见过长姐。”沈云簌行礼道。
互相客套一番,魏殊把热请进了家里,又让小厮去告知赵尘息,告诉他家里来了贵客,要他忙完赶紧回府。
赵府的宅子离县衙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远。
魏临说明来意,想让沈云簌留一些日子。
魏殊知道青川县的情况,因青川县有一条商道,一些商人贩运货物免不了要走那条道路,因一段路经过山林,就给了一些山匪可乘之机。
“阿簌留我这里,你就放心吧,有需要你姐夫的地方,也不要和他客气,这剿匪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都要分担一些。”
“长姐莫要放在心上,区区匪患,很快就能解决。”
十万狄国的士兵都能抵挡,自然不怕这一百之多的山匪。
这厢赵尘息过来,身上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来。
魏临他曾见过一面,她和魏殊成婚的时候,还是他来相送,魏家人并不看好他这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
这些年,他除了让乐山县的百姓生活上得到改善,也没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且这县令一当就是七年。
魏临看得出,魏殊过的很好,只气色上就能瞧的出来,与赵尘息说话间也轻松自在,看到出两人关系不错,也稍稍放心了些。
正午用膳后,魏临和赵尘息去了乐山县的县衙。
沈云簌被魏殊带着熟悉府里的环境,依山傍水的地方就是好,且赵府大的很,沈云簌还有自己独立的小院。
翌日一早,魏临顶着晨雾就离开了,沈云簌送魏临走了一段路,本想叮嘱魏临万事都要小心,却被魏临反过来嘱咐了许多。
沈云簌送走了魏临,返回赵府后,瞧见了一个垂髫之年的小儿,拿着一把木剑挡在门口,管事的忙把他来到一旁,说这是他的舅母。
原来这就是魏殊的长子乐旋,昨日听说他淘气,被关在房间里受罚,故而没能见到他。
看着她手里的那把粗糙的木剑,沈云簌就有种想帮他重新修理的想法,和他说看一看他木剑,却拒绝了。
沈云簌几乎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只让妙圆把她做的木雕拿给了乐旋。
“这是你做的?”
“嗯,我不但会做小老虎,还会把你手里的这把木剑变的更好看。”
乐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剑交了出去。
乐山县到青川县,快马加鞭不到黄昏时就到了。
魏临本想让手下温言给他当诱饵,可因还不熟悉地形,魏临不敢太冒险,路上指定计划后,他大张旗鼓的来到青川县,准备先以商人的名义出现,让人四处散播消息,他家财万贯,日进斗金。
而这边的龙潭寨得到消息后,都有些跃跃欲试,领头的大当家王尽开始筹谋怎么对付这个财大气粗的商人,把底下人都招呼到自己身边,仔细问了每个人的意见。
“老大,不如我叫几个兄弟把人绑回来,让他交出所有的财物,这人随意你处置,您不是最恨那些财大气粗又无良的商人吗?”
第78章 第78章
◎新官上任◎
王尽从主位上起身, 端着酒碗道:“诸位,先预祝我们这次成功发财。”
这时,底下打探的人来报, 县令依旧没有到达青川县。
王尽也是纳闷, 已经两个月了, 县衙里的事都是县丞在主事, 前些日子,只听到小消息说, 这个月, 县令就会上任, 七月马上就要过去, 却迟迟不见县令来接任。
一身材干瘦的男子说道:“我看呀, 是县令吓的不敢来了。”
“我猜这会应该是在半路哭呢。”
王尽哈哈大笑,两位县令在他的胁迫下都离开了,他就是这青川县的土皇帝,无人敢惹的存在。
魏临抵达青川县, 搬进温言给他找的宅院,坐等那些山匪上门。
这两日, 不断有人在附近打探消息,魏临让人来回搬运货物,搬运的过程中,故意把里面的东西洒出来。
还演了一出教训人的戏,当晚,又寻了几只犬过来看家护院。
果然, 夜里有人接近宅子, 大约二三十个,
魏临让人把十来只犬放出来, 把人都吓跑了。
而是这边的王尽听底下人说,有银子和珠宝洒出来,早已安奈不住,看着底下个身强力壮的壮丁空手而归,气的火冒三丈:“你们简直是一群饭桶。”
“老大,这新来的商人有备而来,放出来十来只恶犬,咱们的人斗不过。”
“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了。”
翌日,龙潭寨的人继续让人探查,得知此人贩卖珠宝的商人,整个龙潭寨的人都兴奋了。
“若是这次发了大财,我要去酒楼里点上一大桌子菜。”
“我要置办一身体面的衣裳。”
“我要在烟花巷里醉生梦死。”
看着底下兄弟憧憬着以后的日子,王尽也不禁陷入沉思,他一个泥腿子摸爬滚打多年,混成了龙潭寨的老大,上一任寨主把位置留给他,势必要底下的众位兄弟们跟着他过上更好的日子。
翌日深夜,王尽带着一多半的山匪进入城中。
魏临站在廊下,听着暗卫来报城外的情况。
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便对长易说道:“通知温言,让他起来干活。”
“是。”长易小跑着离去。
以前都是见魏临带着暗卫亲自行动,他不会功夫,只能做些杂货,这次还第一次亲眼见自家世子剿匪。小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约莫后半夜,宅子几乎被半包围。
王尽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恶犬,让底下人丢许多下了药的肉,等动静小了,直接杀进了宅子里。
果然,出现了许多家丁抵挡。
王尽道:“老子几十号人,要命的赶紧给我闪开。”
家丁纷纷后退,王尽很满意,带着二十号人进了内宅。
刚进入院子里,就发现事情不妙,廊下立着一人,从容镇定。
这时,院子里的巨大烛台被点上,隔着火光,他看到廊下的年轻男子,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一众人。
王尽后知后觉,总感觉进来的太容易:“这里应该有埋伏,老子上当了。”
“老大,就他一个人,怕什么。”
“撤……”王尽喊了一声。
可惜为时已晚,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许多黑衣人,他们手持刀剑的围拢过来。
“老大,怎么办?”
“干咱们这行的,就是在刀口舔血,兄弟们,咱们杀出去。”
等他们刚拔出自己的刀,十几支利剑射过来,王尽底下的几个兄弟中了箭,不能在犹豫了,王尽拔出刀,准备来一场浴血奋战。
他功夫了得,对付几个黑衣人绰绰有余,何况还有这么多兄弟,尽管中了埋伏,也能杀出重围。
王尽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黑衣人过去,对方轻易的躲过了他的攻击,果然都是些练过的。
王尽叫喊一声:“兄弟们,杀。”
于是一场混战开始,刀光剑影中,山匪们连连败下阵来,这些人每个都武强劲,而他们龙潭寨,只有王尽一个人能打能斗。
终于,一番激烈的打斗后,王尽甘拜下风,被人用剑抵着脖子。
山匪们也不敢动弹了,为了王尽求亲,有几个山匪已经放下了武器。
“你们是故意引老子来的吧。”王尽恼羞成怒。
魏临从长廊内走出,来到王尽面前:“你就是龙潭寨的大当家。”
“是我,今日落得你们手里,算我倒霉,但你们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对付我,脸上可不光彩。”
话落,他就被人摁在了地上,跪在魏临的面前:“少废话。”
魏临不否认,只低头看着跪在这王尽道:“哼,对于下三滥之人,当然就得用下三滥的手段,不是吗?”
“你说的不对,我们是干的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只是劫你们这些逐利黑心的商人,我们龙潭寨,可没对百姓下过手。”
魏临早已调查清楚,王尽这些年,确实没有对百姓做过坏事,但他劫走商队货物,没少光顾青川县的大户人家。
“那又怎样?做了坏事就是坏事,别拿你这一套江湖义气讨价还价,全部带走。”
王尽和一众人不干了,一些商客,就想抓人。
“你凭什么抓我们,要把我们带到那里去?”
“衙门。”魏临淡淡道。
“我不服,你没资格动老子,你到底是谁?”
魏临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尽:“就是新上任的青川县令,本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你们缉拿归案。”
王尽看着魏临,不敢相信,眼前龙章凤姿的男子是青川县的县令。
他还等着他上任后,威逼利诱一番,等来等去不见人,原来暗地里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坑。
“你个奸诈的小人,竟然玩我,老子不服气,给老子下套,老子要跟你比试,你赢了我,我才甘愿臣服。”
“好,我跟你比,明日,我跟你比一场,好酒好肉的先伺候着。”
“我要当着青川县的百姓比,我若赢了,你放了我,若我输了,任你处置。”
“好,那就让你临死前,在挣扎一下。”
接下来一番盘问,魏临得知他们的具体方位,让人伪装成他们的人,直接上了山,连夜一锅端了龙潭寨。
关于山匪被清剿的消息,在青川县传遍了。
翌日,魏临让人在县衙门前,简单的摆了一个擂台,兵器也都摆上,把王尽也带了过来。
县衙门前早已围的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这次剿匪。
有人觉得大块人心,这样的人对青川县始终是个隐患,有的人觉得不关自己什么事,清不清剿都无所谓。
见底下人这么多,王尽笑了:“昨日,是你们人多示众,才被你们拿下的,你倒是真不给自己台阶下呀,县令大人,一个文官,就想挑战我王尽,可知道我一身的功夫练就了十年。”
“赤手空拳,还是兵器。”魏临问。
“那就先过过招。”王尽开始摩拳擦掌。
魏临等着他先出手,只见王尽轮臂砸拳,朝着他出拳,魏临轻易躲开,见他躲避,王尽更加卖力了,先出拳,再出腿,手脚并用,去没能打到魏临。
几番回合后,他受不住了,直接拿起一根长刀,砍了过来,也根本不给魏临拿起武器的机会。
底下人纷纷指责王尽耍无赖,方才一番过招,王尽已经知道魏临的功底,他虽然一直躲避自己,一番打斗中,他却没有对魏临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越来越近不了身,一气之下,只能用兵器了。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魏临空中一个回旋踢,手拿起一把长枪,与王尽正面交锋。
兵器才是魏临的强项,接下来,王尽在眼花缭乱的招数中,无力招架。
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原来出丑的竟然是自己。
被魏临用枪抵着脖子时,他已然绝望。
“现在,我就告诉你,你们青龙寨做了些什么事,还不自知。”
周围百姓都围拢过来,想听听新上任的县令要说些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还未正式上任,火就烧起来了。
“青川县有一条商客的毕竟之路,可因龙潭寨,已经甚少有商客走这条路了,他们打家劫舍,为非作歹,导致商客饶了远路,也不敢过这条路,无形中就阻碍了青川县的发展,再看与青川相邻的乐山县,比我们的日子过富足,客商也多,可知带来的利益不可估量,再者,有了他们,谁还愿意来青川县做买卖。”
一番说辞后,百姓们都明白过来,而王尽已经无话可说。
他以为,魏临要列出他干的那些罪状,几句话,他们龙潭寨成了全青川的敌人。
烂菜叶子,臭鸡蛋,往他身上砸了过来。
魏临让人将其带走,回到衙门,换上官服,开始给抓获的土匪们断案。
因人数众多,忙了足足三,而王尽也认罪伏法,并未抗议。
他虽然作恶多端,但练就了一身的功夫,如今边关正需要人,魏临将大部分人判了充军。
监牢内,得知自己还能继续活着的王尽哭了,他以为自己要被砍头,就是秋后问斩,也没多说时日了。
只要活着,做什么都行。
山匪被清剿,青川县的百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上一任县里挤压了许多的案子。
处理积压案件,也正是魏临最拿手的事情,一连七日,都泡在县衙里。
这日,县丞葛大人带着年已不惑的男子来到县衙。
此人是青川县的刘员外,也是青川县最有富有的人家,以前没少被龙潭寨的人欺负,如今魏临把这些人清剿,想特地感谢一番,
魏临把送回的礼退了回去,可这位刘员外并没有收手,开始收买底下人,只求为他说上几句话。
魏临最终答应见一面,准备说清楚他做官的底线,免得他继续叨扰人。
待到魏临进入酒楼,却看到三个人,一个是县丞葛大人,一个是刘员外,另一个是个女子,瞧着同升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魏临扫了一眼,觉得那女子来的不合时宜,也有些奇怪,既然答应赴约,自然不能扭头就走。
魏临沉住气,坐了下来。
刘员外一上来就介绍祈自己的女儿:“我家小女刘丹月,擅长琴棋书画,听闻魏大人的威名,很是敬佩。”
刘丹月也十分有眼力见,借机给魏临奉上一杯酒。
魏临未接,说今日不适,不易饮酒。
刘员外见如花似玉的女儿被回绝,很是不悦,青川县多少青年才俊上赶着来求娶,到了魏临这里,却受了冷落,心情极为不爽。
魏临观察三人的神色,直接问道:“不知刘姑娘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听到这里,刘丹月娇羞一笑,而刘员外的脸色也逐渐好转了些,并回道:“小女年芳十六,并未婚配。”
第79章 第79章
◎只是看着凶◎
魏临恍然大悟, 顿时明白刘员外是何意。
“令爱早已到了成婚的年岁,本官理解员外的心情,作为百姓的父母官, 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我手下和家里的亲戚有许多年轻力壮还未成婚的, 回头帮你们做媒。”
葛县丞眼见事情不妙, 忙说道:“大人……您……不是……”
魏临瞪了葛县丞一眼,他忙住了口, 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而听到这席话的刘员外早已被欺诈了:“我女儿貌美如花, 想要娶他的男子能把你的县衙给围起来, 不用你做媒。”
魏临言辞义正道:“即是这样, 那刘员外叫本官过来做什么?如今我底下还有积压的案件未处理完呢, 你倒是好,隔三差五的来叨扰本官,耽误了本官处理正事。”
刘员外在青川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虽然魏临在清剿山匪有功, 又是一方父母官,但也不能如此猖狂, 正要回击他,被一旁的女儿拉住:“爹爹,您稍安勿躁。”
要不是他疼惜女儿,怎么会如此受人屈辱,他气呼呼的离开房间,刘丹月也跟了出去。
葛县丞见两人走后, 开始劝解魏临
“大人, 明着跟你说吧, 刘员外万贯家财, 女儿又如此貌美,定是那刘姑娘看上你了,要不然刘员外也不会求着跟您见面。”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娶妻了,葛大人,你这是再陷本官于不义,县里那么多案子都没处理好,竟然还给本官做媒,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魏临言之凿凿,而葛县丞并没有把魏临的话放在心上,还哈哈大笑起来:“你娶三五个妾室又有何妨,此事对您百益而无一害。”
魏临直接把拳头砸在桌子上,若不是担心这一桌子的菜肴被浪费,他就要掀桌子了。
“身为主事的县丞……”魏临停下,本想严厉的控诉,可觉得没必要在这等人身上浪费心神,即便他说了,也无济于事,于是改口道:“你挺喜欢跟人做媒呀,若不然这县衙里的其他事就别管了,去担任官媒之事吧。”
“大人,我错了,此事我该死。”
魏临站起身来,又对长易说道:“这一桌子的菜不能浪费,把楼下那几个乞丐叫上来吧。”
长易得令下了楼,这厢刘丹月已经劝好了父亲,要他耐着性子跟魏临和解,进了门,就见到三五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桌子旁大快朵颐用膳,而魏临早已不见了踪影。
葛县丞正要走时,见刘员外过来,又跟着过来解释道:“稍安勿躁,这是县令大人的意思,他担心浪费粮食。”
好心点了一桌子上等菜肴,结果便宜了几个乞丐,刘员外实在气愤,把女儿拉到一旁说:“你看看,这就是你瞧上的人,他就没把我们父女看在眼里,还叫来这几个乞丐,这不是成心给侮辱我吗?”
“可是父亲,您说过要女儿寻一个武艺高强、玉树临风的男子,女儿也是按照您的心思……反正,我非他不嫁。”
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傻姑娘,刘员外气的说不出话来,正合计这件事怎么办,葛县丞凑过来到:“县令大人已经有了夫人,你们别想了。”
刘丹月心头一凉,但她依旧不甘心:“有了又怎样,既然他一个人来,就说明跟她的夫人感情不好,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哪怕是妾室。”
当着外人的面,说着等不要脸面的话刘员外气红了脸,急冲冲的下了楼。
八月初,魏临带着长易去接沈云簌回来。
青川县的百姓见他背着包袱离开,以为人要走,纷纷围着他劝阻,多在青川县留一些日子,王尽虽然抓住,但人还在牢里,没有真正落实,青川县需要这等父母官。
长易无奈解围:“咱们大人不是要走,是要接夫人回来。”
听到这里,众人也都放了心。
沈云簌在乐山县的日子过的很充实,她跟着魏殊见识了不少事情,魏殊放得下身段,有时会和赵尘息一起下农田。
赵尘息祖辈是种地的,对土地有种莫名的执着,他帮着百姓建造水车,发动百姓修理水渠,开荒种田,造福乐山县的百姓,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今日是收割稻子的日子,赵尘息亲自耕种了一块地,地里是试种的稻田,稻田已经试种了两年,若是可行,将大力推广,所以这块稻田从播种到收割都要亲自完成。
今日赵尘息府衙有事,把事情教给了魏殊,沈云簌见她们要去割稻子,也想试一试,于是一起跟了过来。
魏临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娘子在稻田里弯着腰收稻子。
她一身农妇打扮,头上抱着头巾,着一身青绿色的短打,拿着一把镰刀,即便打扮成了这样,他一眼就看见了沈云簌。
金黄的麦田里,如一条绿柳,格外显眼。
“夫人,世子来了。”妙圆提醒道。
沈云簌回头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今日魏临一身白衣,颇有些陌上人如玉的气度。
多日不见,她很想魏临,想要冲过去,抱紧他。
可他一洗白衣,而自己的绿衫还挂着泥点点,再者,周围都是人,实在不合时宜,欲要上前的脚步放慢了,待到走近,客客气气的给魏临行礼“夫君,你来了。”
魏临皱了皱眉头,多日不见,怎么又变得开始知书达理起来,如此,两人倒是显得有些生疏了。
魏临手指紧握,到底是忍住去拉沈云簌的手。
“近来可好?”
“很好,和长姐相处的这段时日,涨了不少的见识,嗯……我听说,青川县的山匪已经清剿?”
“对,今日来接你回去。”
这边的魏殊带着乐旋回来,上次魏临走的匆忙,没有见到这孩子。
乐旋早就听说过魏临的事,也知道他曾经带兵打仗,对这样的人亦是非常的敬重,见了人后给魏临行了个大礼。
“乐旋见过四舅舅。”
魏临也没做准备,见他手里雕刻着一把精致的木剑,只道:“起来吧,回头四舅舅送你一把真的剑。”
乐旋扯着稚嫩的嗓音道:“乐旋在此谢过。”
回去的路上,乐旋跟着沈云簌,主动牵着她的手,把脸贴在沈云簌的手上,三人乘坐一辆马车。
瞧着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错,直到听到乐旋说,长大了要娶沈云簌,魏临不乐意了。
“这位是你舅母,是我的媳妇儿。”
乐旋改口道:“四舅舅……误会,乐旋要娶……像舅母的人。”
沈云簌道:“瞧你凶巴巴的,吓到他了。”
乐旋小声伏在沈云簌的耳边说:“四舅舅这么凶,你怕吗?”
沈云簌小声道:“以前怕的很,现在不怕了,他只是看着凶而已。”
见两人嘀嘀咕咕,魏临忍不住叹息,本想和沈云簌乘坐马车时,好好叙叙旧,哪知道冒出来一个小家伙。
本是打算今日就离开,魏殊接到消息,说乐山县那位云游的郎中回乡了,于是跟魏临商议,带沈云簌瞧一瞧身体。
沈云簌也没和魏殊隐瞒,说了自己的体质畏寒,魏殊说这位郎中医术高超,莫要错失良机。
翌日,沈云簌去看了郎中,经过一番询问,又看了沈云簌以前吃的方子后,在旧的方子上划去一味药,又添了三味药,只叮嘱她多锻炼身体,还告知她题不大。
沈云簌想知道魏临如何剿匪,想听一听事情的经过,猜想着魏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于是趁着收拾东西的空挡,问起了长易。
因亲眼目睹,长易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听的沈云簌也跟着心惊胆战。
只是说的多了,说漏了嘴,把魏临与刘丹月的事情多说了一句。
沈云簌问:“可是有人看上他了?”
“夫人放心,世子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他都没正眼瞧那位姑娘。”
沈云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回去时,魏临没有坐回马车里,面容也有些严肃。
离别前,魏临和乐旋闲聊,从他嘴里得知,乐山县有几位年轻士子给沈云簌送礼。
即便她梳着妇人发式,也能让那些年轻士子不知收敛,本来心情挺好,这会气的不行。
但也不想让沈云簌看见自己黑脸,他想先骑着马儿赶路,顺便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沈云簌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也不知魏临为何忽然就黑脸了,想到长易说有女子倾慕他,平日里魏临严肃的模样,几乎没有几个女子敢对他动心思,想来还是对人笑了,或者发生了英雄救美之类的事。
沈云簌的大脑,像是脱缰的野马,什么事都想了个遍。
忽然,马车停下,魏临上了马车,本坐姿懒散的沈云簌立刻挺直了腰背,一脸板正的看着车壁,就是不看他。
从昨日,沈云簌就客气的很,夜间被赵尘息拉回去饮酒,回去时,就见乐旋呆在很沈云簌的房间,因是最后一夜,想要一起睡,于是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
他甚至连手都没牵到。
魏临主动问话:“听说你结交了不少友人?”
沈云簌不明白魏临指的是谁,但她确实接触了两个女子,点头道:“是。”
“那些人和你夫君比,谁更好。”
沈云簌被问的一头雾水:“阿簌听不懂夫君话。”
“有人给送礼是吗?”
沈云簌忽然想前几日带着乐旋一起游玩,在一处遇到几个学子,因得知她是赵县令的亲戚,托她帮忙送礼。
“紧张什么?”魏临淡淡道。
“谁紧张了,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做县令的时候不也沾花惹草。”
魏临面色一顿:“我魏临清清白白,从不做这等无耻之事。”
沈云簌懒得理会,只道了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眼里有污秽,看什么都是脏的,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也懒得跟你说。”
这些话听着怎么这么伤人,他要的不过是她的投怀送抱,喊他一身夫君,此事他就不再追问了。
魏临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见魏临面色越来越难看,还有他紧握的拳头,就觉得有些不妙,她在这里,怕是魏临会越来越气,于是对车外的马夫说道:“停车。”
“你要干什么?”魏临问。
“我去妙圆秋蕊的马车里,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魏临身体往前倾,把手摁在车壁上:“是我碍眼了吧,不相信我,也不想瞧见我,更不想与我说话,是吗?”
沈云簌低垂着眉眼,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直到车夫道:“大人,走不走啊?”
“继续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车。”
若是搁以前,魏临这幅样子,一定会把她吓哭,可她也了解他的脾性,只要跟他服个软,就都过去了,可今日她不想跟魏临说好话,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马车继续行使,行至一段路,马车颠簸了一下,车身晃荡了好几下,沈云簌身体不由的往前倾,等她试图坐稳时,感觉被人揽进臂弯里。
略微沙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很想你。”
本想推开魏临,听到这句话,沈云簌也不动了,既然他态度端着,那她就和魏临解释一下:“那个……唔……”
话还没说,就陷入魏临强势霸道的深吻中,多日来的思念,终有了一丝慰藉。
她不明白,前一刻还在黑脸,下一刻就缱绻缠缠绵,魏临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耳鬓厮磨了许久,他才愿意分开,沈云簌看到魏临眼睛,如映着春花的湖水。
“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
沈云簌闭上眼睛,又往魏临身上贴了贴:“夫君……困。”
沈云簌的意识逐渐模糊,在睡着之前,她有个疑虑,这马车的车夫似乎和镇北侯府同一个,这个车夫赶路的技术不好,做他的马车,她都颠簸了许多次了,魏家竟然没有打发他走,还带过来。
刚到青川县,魏临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王尽从牢里逃了出来。
这县衙里的牢房年久失修不牢靠,魏临把沈云簌送到住处,就带着底下人去捉拿王尽。
第80章 第80章
◎为民除害◎
索性逃的只有王尽一个, 县衙的捕快和衙役全部出动去抓人,魏临又让长易通知县城郊外的温言。
一队城中,一队城外, 全力搜捕。
王尽打晕了看守, 换了他的衣物出了房门, 他没敢直接逃出去, 而是躲进了县衙后院。
这里应该是魏临的居所,想来没有人会来他的居所抓人, 他始终认为, 最危险的地方, 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尽跳到了房梁之上, 只等着夜里偷袭魏临, 给这个捣了他老巢的县令一些教训。
只是在房梁上躲避时,看到了意外的一幕,原来新县令只是表面那些持正不阿,大义凛然。
背地里, 还不是个色胚,刚关上门, 就将一雪肤花貌的女子困在墙边,说着让人头皮发痒的情话。
若不是外面有人急匆匆的来报衙门里出事了,不知会干出什么好事来。
王尽觉得自己等不到夜里了,魏临抓不到他不定不会回来。
所以,他想逃出去,等着房里没人后从窗子里跳出来, 又躲在柱子后, 他看见院子里有一个挺大竹篓, 足可以把自己罩进去, 趁着无人,他来到墙角,把自己罩进竹篓里,透过微小的缝隙观察四周。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胖丫鬟搬来了一张摇椅,那位小夫人坐在摇椅上,吃着糕点,笑嘻嘻的和身边的丫鬟打闹。
王尽趁着两人不注意,挪动了竹篓,他想从一个小门里退出,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而妙圆也察觉到竹篓不对劲,它竟然会自己走,大白天的见鬼了,正要过去查看,被沈云簌抓着了手。
“里面藏匿的人不一般,我先准备一下。”
沈云簌去了房里一趟,回来又重新坐回。
隔了一会,妙圆假装从竹篓旁过去,走到一旁,抡起一根木棒朝着竹篓砸去,一下比一下狠。
王尽把竹篓扔掉,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妙圆的脖子:“竟然敢打老子。”
沈云簌从摇椅上起身:“你是何人?如此放肆,休要对我的丫鬟无理。”
王尽坦言道:“我就是你夫君要找的山匪大当家。”
虽然做了心理罪准备,但她还是被眼前的人的身份吓了一跳:“你……你放开她,你逃不掉了。”
“若想要她活命,你就给老子找一辆马车来。”
妙圆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夫人,你赶紧跑吧,莫要管我。”
沈云簌没有多想,当即叫来外面的车夫,可是王尽依旧没有放开妙圆的意思。
王尽正要把妙圆拽进马车里时,觉得此法不可取,那魏临想来十分喜欢他的夫人了,若他真的逃不出去,拿她做人质,应该能直接威胁魏临,也要给自己争取一些机会。
“你给我上去,否则,我就掐死她。”王尽威胁道。
这正合沈云簌的心意:“好,我跟你走,那你赶紧放了我的丫鬟。”
妙圆几乎喘不过去,她没有山匪头子力气打,努力说道:“夫人……不能听他的。”
“我知道你只是想离开,我送你出城,那你也要信守承,在城门口把我放了。”
“你跟一个山匪谈条件。”王尽失笑道。
“是你先找本夫人谈条件的。”
“好,我答应你。”
见沈云簌上了马车,他才放了手里的妙圆,命令车夫即刻离开。
妙圆哪里敢让沈云簌一个人冒险,就在王尽进入马车后,紧跟着也跳了上去。
王尽愕然,看着这个胖丫鬟进入马车后,挡在自家夫人面前,毫不畏惧的样子,厉声道:“还跟过来,你疯了吗?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你才疯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你一介山匪,如今手无寸铁,只有一身蛮力,被我们家大人四处缉拿,躲都没地方躲,我才不怕呢。”
王尽被气的心口一哽,没想到有一日被一丫鬟数落:“信不信我杀了你。”
沈云簌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原本还能活命,为了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
“哼,我如今就是亡命徒,别跟我扯这些。”王尽道,他也只是威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住口而已,只是怎么觉得不对劲:“什么叫我还能活命,你都知道什么?”
“龙潭寨的所有人,除了身上有命案的,都判了充军,虽然充军,但也至少能活命,如果你现在逃出去,那么只能亡命天涯,那日被朝廷缉拿归案,可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王尽不懂大燕律法,但听着沈云簌言之凿凿,又是魏临风夫人,想必不会错。
但他依旧不愿动摇自己的想法:“哼,休想骗老子。”
王尽一边警告车夫不要耍花样,一边主意四周的动向,如今城中乱的很,他逃出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终于,马车离开闹市周围,四周也没什么人,王尽放下心来
看了一眼沈云簌,小夫人果真是倾国倾城,难怪魏临那厮一副痴迷的样子,他忍不住调侃起沈云簌。
“你们夫妻,还真会玩儿,大白日的就在屋里卿卿我我,可惜,为了缉拿我,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沈云簌怒视着王尽:“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你们卧房的房梁之上,你说呢。”
想到进入房内,魏临动手动脚又动嘴的痞样,还被藏在房梁上的人全看见了,整张脸都红透了:“无耻。”
“我无耻,哪里有魏大人无耻,上下其手,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妙圆见自家夫人被调侃,回怼道:“山匪头子,偷窥人还有脸说出来,你还真好意思。”
王尽被气恼了,伸出拳头,朝着妙圆就要挥过去。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车夫道:“ 前面有人。”
王尽探出脑袋往外看,前面的确有一队人马,后面还有官兵追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狐疑的看着沈云簌,发觉她的手有些不对劲,忙把手拉过来。
手心里有一颗红豆。
“这是什么?”
“豆子。”
“你撒了一路是吗?你害老子。”
说着,就要去掐沈云簌的脖子,这手放上去,就被妙圆扑过来,朝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没吓到此女的牙齿比刀子害厉,痛的他头皮发麻。沈云簌趁机把袖子里的刻刀拿出来,刺入王尽的肩膀上。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刻刀扎到王尽的肩膀时,手跟着直哆嗦。
他太大意了,以为只是两个弱女子,一路上没把她俩放在眼里,竟然在背后搞了这么多的小动作。
他从马车内跌跌撞撞的下来,欲要把套在马上的绳子扯下来,准备骑马离开。
一支利箭嗖的一下,射到王尽的腿上。
这段时日,在牢房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本就虚的很,刻刀扎的那一下,几乎已经麻布。
全凭着意志支撑,他逃不了,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魏临缉拿。
王尽再一次被关进牢房,这次特意把他的牢房加固。
回去时,天已经黑了,魏临当夜重审了王尽,本想罪加一等,可看他身上多了三处伤,也没继续追究。
只是他想不到,一向柔弱的沈云簌怎么竟然能把山匪制服,即便没有他这一箭,只肩膀的伤,若不及时救治,会因失血过多而造成重伤,或者伤及性命。
回到居所时,就见沈云簌呆坐在房里的榻上,像是丢了魂一样。
沈云簌见魏临过来,双手勾着他的后颈,语气颓然:“夫君,今日我伤了人,我感觉我是个坏人……”
“怎么会,你这叫为民除害,你是英雄。”
沈云簌又看着魏临的眼睛道:“真的?”
“自然真的。”
很快,王尽的案子彻底了结,人也被带走充军。
魏临仔细斟酌,明察暗访,如王尽所说,没有坑害过百姓,只喜欢劫富。
王尽没有再反抗,临走前的一晚,魏临进了牢房,替他分析了眼前的形势,若在战场有功,说不定还能功过相抵。
京都城,皇宫里灯火通明。
今日太子大婚,薛四姑娘被迎进了东宫。
洞房花烛,人生一大幸事,可谢岐却一点都不开心。
眼前的新娘知书达理,会嘘寒问暖,会把所有的错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会眼泪汪汪的求他怜爱。
可他的心,已经麻布,不痛也不痒,他出了房门,站在大殿前,遥望着星空。
如今魏临已经离开,依恒王所说,魏临是他上位的绊脚石。
可这个绊脚石不在,他在朝廷的地位,也只在老臣的的心里多了些分量。
如今听从母后,娶了这位贤淑的薛四姑娘,看见她,犹如看见懦弱的自己,无法掌控婚姻,无法掌控一切。
刘弓小跑着过来:“殿下,恒王送了您一份礼,托人转交过来了。”
谢岐看着精细的盒子,正要打开,被刘弓劝回到书房里:“这礼物相当贵重,殿下,咱回去看。”
谢岐来到书房,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雕。
“恒王说,不菲之物就在玉雕内。”
谢岐仔细研究一番,找到了里面的装置,玉雕可以分为上下两半,中间夹了一封信,信中说,边关大捷,士兵士气高昂。
太子忙把信烧掉,这样的信件,只有父皇可以看。
如今他走的每一步,都有恒王的参与,虽然他得到了许多,但也有种被控制的感觉。
“殿下……”
“告知皇伯,礼物孤很喜欢。”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青川县格外热闹。
沈云簌今日去了糕点铺子,买了许多月饼。
她这几日听到底下人议论魏临的话,说他是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县令,每个人都怕他怕的要死。
既然魏临一直板着黑脸,那她就唱白脸,把买来的月饼都分一分,也借着机会聊表心意。
今日,也是沈云簌头一遭来县衙里,以往都在后院。
等她来到县衙前,就见一身子曼妙的女子在衙门口来回张望。
沈云簌正要过去,就见魏临从县衙出来,在女子面前站定。
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又生出一股子的酸涩感。
也拉着秋蕊和妙圆躲在墙的一侧。
“夫人,躲什么……”
“嘘……”
隐约的,能听到那女子的话,对君仰慕已久,若珠联璧合,定会协助魏临,让他在青川县有一番作为,最后,还说成婚许久,也未见其夫人生养。
正当沈云簌要冲出去的时候,魏临已经叫来了两个衙役,把刘丹月主仆三人赶走,可刘丹月不死心,推开衙役,跟魏临说道:“听说您夫人上次被山匪头子掳走,不知她可还是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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