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决定成全她的婚约吗?
他本打算成全她的,他恨自己没出息,看她伤心,他根本无法忍受。
可他真的不甘心,她的故事里怎么能没有他?
他恨不得把她圈到他的领地,让她全身上下都沾染上他的气味。
再用犬齿咬住她的脖子问她:她是怎么做到频频招惹他,却眼里始终没有他的?
既然这般目中无人,那就把她圈禁起来,往后只看着他好了。
他高兴了,就去理理她,享用她。
让她尝尝不被当回事,是种什么滋味?
他心里起了一万个阴暗的心思,但都作罢了,他最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逼得她急了,她会先用从没认识过他的眼神看着他,继而是失望,最后是瞧不起。
他若强取豪夺,她定会鱼死网破,因为她对别人许过诺言,所以他没希望了,一开始没有机会,那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但他不放过她。
成了婚也摆脱不了他。
他要让她被愧疚和怜惜折磨得夜不能寐,他要在她面前伤害自己,然后说些恨她的狠话。
赵云琅一脸阴森怨气冲天,但是只有他知道,他此刻,连呼吸都是痛的。
眼见着赵云琅走出几步,马上要走远了,赵云琼还不死八卦之心:“秦江昭与赫连濯退婚了,还是秦江昭她爹亲自去将军府提的,堂弟你说她为什么?”
赵云琅闻言顿住了脚步,为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口口声声对自己说成全她,此刻心里却有些诡异和变态的庆幸。
他是这么卑鄙的人吗?他不想细想。
但他说了不许赵云琼当着他的面消遣她,他回身大步走来,边走边露出来乖戾的笑容。
赵云琼见势不妙,抬脚欲逃,还没等跑,就被赵云琅扯住看后衣领子举高了,丢到台子下面摔跤的沙地里了。
赵云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酷,“摔跤对练,就我们两个吧”,而后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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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战派人叫回了赫连濯,上秦府赔礼,然而吃了个闭门羹。
他心里如何对儿子窝火,赫连濯又是如何垂头丧气,就不提了。
第二日,秦世安就请了媒人去赫连府。
秦世安心中又愤怒又痛心,虽勉强保持风度,然而整个人却是一副不可商量的态度。
眼见着退婚已成定局,亲家快成了仇家,赫连夫妇也没脸再给儿子求情。
俩家在媒人的见证下签了解除婚约的婚书,将原来的婚书销毁掉了。
退婚这么大的事情,没几天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将秦府拽入旋涡。
秦世安回府后,跟自己的父亲和大哥说了秦江昭退婚的事宜。
秦老太爷听了,也是一脸凝重,在堂屋来回踱步,沉默半晌道:“江昭那丫头,过婚龄不是一天半天了,秦府留得住她。你也别太上火,改日我去找曾经的下属喝喝茶,亲自给她择一位佳婿”
秦大老爷和秦老太夫人性急刚烈,言说要去参上一本,控诉将军世子德行有亏,薄情寡义。
大盛朝也没有一夫一妻的律法,再说俩家退婚也不至于闹到朝堂上,比起秦江昭的心灰意冷,那些意气之争也没什么意义了。
秦世安言说几句不必,劝退了他俩。
秦世安觉得京城人多口杂,不忍女儿受委屈,准备上了奏书,离京自请去地方做官,带秦江昭母女远离是非之地。
秦世安跪请双亲同意他的决定。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
可是秦老太爷和秦老太夫人也理解,秦世安为人父母的心情。
秦世安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宠万宠,不像其他爹爹心肝宝贝地叫着,那也是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在这对女子还是很不宽容的时代,他尽可能给了秦江昭舒适的成长环境,以及尽可能的自由。
如此难能可贵的给予,可见他是多宝贝秦江昭。
退婚后这两日秦江昭的爹娘都在尽力避免提起不愉快的事情,强颜欢笑,试图让秦江昭轻松一些。
然而秦江昭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
这日夜深。
嫣桃看着秦江昭在烛光下,状似泰然自若地看着一本《西域杂谈》,实际上,半天了未翻一页。
她忍不住道:“小姐,窗外这夜莺都鸣叫了一刻钟了,您要不出去看看?”
这深秋时节,也不知道哪来的夜莺,在外面一个劲地叫,它一叫,大嘴就张大嘴应和:“嘎啊。”
主卧的秦二夫人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哼笑一声,“我看,这夜莺快啼出血了。”
秦世安不苟言笑地躺在一旁,压抑住想要出门赶鸟的不悦之情。
又过了片刻,窗外的夜莺不知是停下休息,还是起身离开了。
秦江昭兀自叹息,良久,还是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更深露珠,夜色凉如水,他们二房院的落里,没有瞧见陌生的来客,只看见院内的石桌上,闪着莹莹的绿色珠光。
她视线落在那处光芒上,半晌,还是走了过去,将那珠子捧了起来。
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真实感。
那个人,终究彻底地走出了她的世界。
漆黑的院落中,少女看似已经波澜不惊,她的面容被幽光照耀得森然恬静。
然而,她终于捧着这颗曾经的恋人记挂了多年为她寻来的夜明珠,静静地再次流出了泪水,被照得晶莹的泪水一颗一颗地砸落在她手里的珠子上。
退婚的事情确实没过几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但事情并未如秦府众人料想得那么糟糕。
秦江昭退婚还没过三日,御史中丞就请了媒人上门为其嫡二子提婚。
秦世安这会儿正是处于过度保护女儿的阶段,内心抗拒,言说小女刚退婚,不宜立马再订立婚约,回绝了御史中丞。
秦世安的奏折递上去了两日了,说不准哪天就批复下来,届时,他就会带着秦江昭离京,他不想在京中为秦江昭谋婚事。
性情刚烈秉直的御史监丞,像是听不出言外之意,还说过些日子再派媒人过来。
御史中丞嫡二子谢辰这几日清早,在赶在去国子监之前,都装作不经意地绕路来秦府前转转。
是他求的他爹去提亲的,得知秦江昭退婚,他立马跑去找他爹。
他倒也谈不上多喜欢秦江昭,但是一旦起了求娶的念头,就越想越觉得与她成婚实在不错。
先不论国公府门楣甚高,单说娶了秦江昭,日后就有了娘子给他撑腰,同窗害他被小王爷一脚踹出老远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了。
他爹不好参与他们小辈的事情,等他有了娘子…嘿嘿。
至于传闻什么的,真真假假,他反正觉得她不是坏人。
秦江昭虽年长他三岁,但在国子监他也是知道她的,有一次挨了欺负还跑去找她帮忙,不过她估计不记得了。
况且秦江昭在聚德斋前不管怎么说,又帮他一回。
他想得开,一次提亲不成算不得什么,反而说明秦江昭问心无愧,秦府毫不心虚,而且争取来的才更珍贵。
谢辰每日背着斜跨的书包,领着下人,踮着脚在秦府门口张望一会儿,就等秦江昭出来跟她攀谈几句,他管这招叫,趁虚而入。
秦府男子早朝很早出门,他遇不上,但他有时能遇见秦老太爷出府遛弯,他便不顾人家脸色,乐呵呵地上前打招呼,他长得乖,几日下来,也刷了几波好感。
喜获秦老太爷评价:虽然傻呵呵的,然则,实乃单纯快乐。
这日他又颇为可惜地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却突然瞥见秦江昭领着丫鬟和一只大鸟出了门。
他忙巴巴地跑过去,笑着打招呼:“秦二小姐。”
秦江昭疑惑:“请问你是?”
谢辰殷勤道:“二小姐不记得我啦?”
他有些不好意思:“那日在聚德斋前…”
秦江昭上下打量了一下谢辰,恍然轻笑:“谢辰?你的伤好全了吗?”
她记得她走前怕他乱说话,还给他嘴巴塞了馒头,不像是来算账的,道谢?
秦江昭这几日一直在二房没有出过门,并未有人告知秦江昭,近日有人来提亲。
因此,她也不知这谢辰打得是什么主意。
“好全了好全了,还要多谢二小姐”,他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秦江昭看他一副天真模样,不像是不讨喜之人,很疑惑他与赵云琅是如何发生的龉龊。
不过,她体贴了没有主动提起,“那就好。”
秦江昭这会儿是打算领着嫣桃,去青寂寺稍住几日,她说她想去静静心,她娘便同意了。
青寂寺就在城外不远的山上,山脚离着城门倒是不远,但上山的路是几百层的石阶,因此,她们就首选步行。
谢辰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管去国子监会不会迟到了,“二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江昭笑答去青寂寺,看他背着书包却走了反方向,提醒他是不是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谢辰推说不急,说要送秦江昭她们去了城外他再回。
然后不顾秦江昭的拒绝和与她同行恐招致非议的劝诫,一路上跟在秦江昭身旁,小嘴嘚吧嘚地说这说那。
有些聒噪,但是秦江昭和嫣桃竟不都觉得厌烦,反而觉得他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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