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百分之九十的满意度
自从上次的庄助理事件后,孟砚青便没给陆绪章打过电话,有一两次陆绪章好像打电话到了公寓,不过她恰好不在,回来后也就先罢了。
倒也不是故意要抻着他,其实还是忙,现在培训班课程紧张,上完课后,就得赶过去图书馆学习,赶去图书馆的路上随便吃点东西,吃着东西跑到图书馆,就得在图书馆埋头学习。
就算图书馆关门了,她回到宿舍,还惦记着设计图的作业。
她来香港学习不容易,想尽可能地吸收,不敢耽误任何时间。
就这么忙着,有时候真是顾不上再特意跑出去打电话,况且打了那边也未必能接到。
这天,她从图书馆回来,那办事处的一位同事见到她便找招呼,说是有一个他的包裹。
“为了能快一些,特意让我们同事给你捎过来的,挺大一个,我先给你收了,你过来杂物间看看。”
孟砚青一听,便精神起来,忙过去看,一看那包装就知道了,果然是的!
她感谢过那同事,便扛着包裹回去了宿舍,回到宿舍后,这才打开包裹,却见里面包装得非常仔细,一层层的,稳妥细致。
她在拆开一层层包装后,终于打开了那画。
这画已经全然不见了昔日那熏黑折损的模样,伤损之处也被细致描补,并补上了颜色。
妙就妙在,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不是孟砚青自己经手的,她简直以为陆绪章手里还藏了另外一幅品相完好的,换了来寄给自己!
她感慨连连之下,先仔细将那幅画收藏好了,之后想想陆绪章,想着自己这一段也没空搭理他,没想到他不声不响把事情办好了,东西又给自己寄过来了。
她心情大好,跑出去找了电话亭,给他打电话。
这次非常顺利,接电话的恰好就是陆绪章。
“收到画了?”陆绪章声音听着略有些倦怠。
“对!”孟砚青声音透着兴奋。
“我一猜就是,”陆绪章轻哼了声:“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孟砚青:“我只认识钟无艳,不认识夏迎春!”
陆绪章:“你在香港,就没认识几个富家少爷公子哥吗?培训班里同学,年轻有为的,有吗?”
孟砚青听着他那故作淡定但明显酸溜溜的语气,好笑:“有啊,当然有了,怎么,要我给你一个个数数吗?”
陆绪章顿时声音发紧:“竟然还有好几个?”
孟砚青便笑起来,反而说起别的事:“对了,庄家那孩子,现在在你身边呢?”
陆绪章显然还惦记着刚才的话茬:“怎么突然问起小庄来?”
孟砚青:“好奇嘛,他不是在你身边当助理吗?”
陆绪章听着,突然道:“他虽然年轻,但已经谈了对象,人家马上要准备结婚了。”
孟砚青怔了下,之后好笑又好气,骂道:“陆绪章,你今天看病了吗?吃药了吗?”
陆绪章:“我不吃药,我早就好了……你怎么突然提起小庄?”
孟砚青:“还能怎么着,那天我给你打电话,小庄接的。”
说着,她把庄助理当时说的话大致讲给陆绪章。
她笑道:“我就是纳闷,他这是怎么了?你也不用为这事再说他,他又不知道我是谁。”
陆绪章听着,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闷闷地道:“是我叮嘱过,让他对任何非工作性质的女性不必客气,如果有人找我,统统不理会,谁知道他竟然恰好接到你的电话。”
一时也是有些懊恼。
其实最近没能和孟砚青通电话,他自然是如坐针毡,已经几次给办事处的朋友打听,问起孟砚青的情况,心里又浮现出许多猜测来。
谁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孟砚青挑眉,好奇地道:“你这是?”
陆绪章声音便略低下去:“还不是你说的……”
孟砚青:“我说什么了?”
陆绪章:“你嫌我招蜂引蝶,我这不是决定痛改前非吗?”
孟砚青:“啊?”
陆绪章轻咳了声,道:“我现在陆续有了些变化,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所以等你从香港回来,你将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孟砚青:“……”
她无奈:“你别瞎搞。”
陆绪章:“什么叫瞎搞?”
孟砚青想了想:“比如,你的发型,我觉得挺好看的,你可别没事剔一个不好看的头啊……还有衣服,你现在这样穿挺好看的,你要是学别人乱穿衣服,那多难看啊!”
那她肯定就嫌弃他了!
陆绪章:“那你觉得我有哪些方面是可以保留的,你提一下,我会注意。”
孟砚青便越发努力想了想,历数了他的种种:“这些都不能改掉,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陆绪章听着她说,听得唇角都翘起来了。
他笑着道:“好,我都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这么说着话,陆绪章问起那件画:“怎么样?时间匆忙,我怕你着急,所以有些赶。”
孟砚青笑道:“我看了,十万分的满意,补得真不错。哪天你如果犯了错误,没工作了,去琉璃厂开个铺子,兴许还能挣大钱发大财呢。”
陆绪章:“你怎么就不盼着我一点好?况且,我就算有回春妙手,估计也得缺一个收钱的掌柜。”
孟砚青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可以帮你收钱!”
陆绪章:“财迷!”
孟砚青:“我哪儿财迷了,我都计划好要给你买礼物了,你等着,我给你买好东西!”
陆绪章:“你打算怎么卖,有销路吗?”
孟砚青:“既然有好东西,那自然是有销路的。”
其实本来她也没有大指望,觉得修补过的,卖一两万就很好了,不过现在看到这效果,简直是惊为天人,她觉得完全可以要个高价了,就对标纽约拍卖会的来!
电话那头,陆绪章笑得温煦:“那就好,等着你卖了,我要我的领带袖扣还有钱包。”
孟砚青:“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样式我都给你看好了。”
陆绪章:“什么样的?”
孟砚青:“不告诉你!”
陆绪章抿唇笑了,这么说笑间,他问起来:“这几天给亭笈打电话了吗?”
孟砚青:“没,哪顾得上,再说他都这么大了,还用我天天叮嘱他吗,又不是小孩。”
陆绪章便笑道:“给他打一个吧,不然他如果知道你给我打,不给他打,又要闹别扭。”
孟砚青:“……这孩子太别扭了!”
陆绪章叹:“是,太别扭了,也不知道像谁。”
孟砚青:“像你吧。”
陆绪章:“哪有,我才不这样呢。”
孟砚青呵呵了声:“好吧,你说得对,你才不这样呢,但我也不这样吧,我看鸣弦好像就是这样的。”
陆绪章听着,突然感觉不对——
孟砚青已经道:“那估计像鸣弦吧?”
电话里直接传来陆绪章的磨牙声:“你在香港,你觉得我飞不过去?故意气我?”
孟砚青便笑得不行了:“活该!”
想损他,那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
*
这天,庄助理拿了一摞的文件,过去找了陆绪章签字,等他出来后,宁助理便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道:“说什么了?”
庄助理困惑:“什么?”
宁助理看着庄助理那愣头青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当然是说陆同志了。”
庄助理:“陆同志说,这份材料写得不错,说我干得很好。”
宁助理顿时磨牙:“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陆同志给香港那边打电话,说什么了?”
庄助理:“这我哪知道呢。”
宁助理:“……”
他叹了声,这小庄怎么这样呢,和陆亭笈有得一拼了,这两位竟然不是亲兄弟?
他便语重心长循循善诱:“你看陆同志,表情是什么样的,是恼着,是咬牙,还是笑着,是叹气,还是苦恼?”
庄助理回忆了一番,明白了:“陆同志看上去心情特别好,他唇角都是往上翘的——”
他恍然:“对了,我刚进去的时候,好像还看到他拿着一个笔记本在写笔记,口中还念念有词,说大概百分之九十都是好的,只有百分之十需要划掉。”
宁助理:“百分之十?什么?”
庄助理:“不知道,可能是我们部门的预算吧。”
宁助理顿时心一沉:“预算?我们的预算已经砍了不少,现在还要划掉百分之十?那也不少了!”
他们的预算已经没什么水分了,都是可着来的!
庄助理颔首:“是,就是这么说的!”
宁助理神情凝重起来:“他当时那神情,看着什么样的?”
庄助理努力回忆了好一番,才道:“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宁助理:“……”
他突然茫然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谁知道正在这时,门开了,陆绪章看着他们。
两个人都是一怔。
陆绪章喊了声:“小庄,你进来下。”
宁助理听着,越发心里一沉,为什么是叫小庄而不是叫自己?难道那预算真要砍?
庄助理没多想,忙进去了。
一时门关了,陆绪章坐在那里,看着庄助理,吩咐道:“我最近如果在忙着,万一有女同志的电话,一定要记得记下来,然后告诉我。”
庄助理疑惑:“之前你不是说——”
陆绪章抬手,制止了他:“无论什么时候,具体情况我们都得具体分析,有些是必须推在门外的,要不假辞色的,但是有些,可不能不理。”
庄助理:“陆同志,那该怎么区分对待呢?”
提到这个,陆绪章眸间便泛起笑意来。
他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垂眼,淡声道:“如果是一位姓孟的女同志,记得一定要好好说话,并且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很轻,提到“孟”这个词的时候,声调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姓孟的女同志?
庄助理疑惑地看着陆绪章,点头:“好,我懂了。”
*
因为陆绪章提起来,第二天培训班间隙,孟砚青快速吃过饭,便抽工夫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
谁知道电话一接通,陆亭笈声音多少有些埋怨:“母亲,你怎么只和父亲打电话,也不和我打。”
孟砚青只好道:“这哪能一样呢,我和你父亲是友好合作伙伴关系。”
陆亭笈听得懵:“什么友好合作伙伴关系?”
孟砚青:“当然是和钱有关的,和钱有关的,都是大事。”
陆亭笈懂了:“我没法挣钱,就是不太重要的事?”
孟砚青便笑了:“这哪能一样呢,你怎么这么傻!我们两个是母子关系,母子关系更亲近,当然可以随意,和你父亲嘛,我们既然保持友好合作伙伴关系,那就得多费心思,要收买人心,对不对?”
陆亭笈一想,好像有道理。
孟砚青:“你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陆亭笈:“还行吧。”
当下他就大致说了自己情况,前几天他才过去见了叶鸣弦,叶鸣弦指导了下他接下来的学习,他觉得还行吧,不算太艰难,凑合着混吧。
孟砚青自然满意得很,反正儿子好歹越来越懂事了,将来到底有没有成就另说,至少如今是走正道,书上那凄惨结局绝对不可能了。
当下母子两个东拉西扯的,倒是说了不少,孟砚青自然也提起要给儿子买礼物。
她想了想:“你的衣服,我看都是你祖父帮你定制的吧,是比较好看,但是略显稳重,你这个年纪可以穿得更活泼,我给你买几件流行的品牌吧!再给你买两双运动鞋,还有碧梧——”
“你可以问问她想要什么,我也给她买一件礼物。”
陆亭笈蹙眉:“母亲,你还是节省着花,礼物的话,给我随便买一件就行了,宁碧梧不需要。”
孟砚青听得无奈:“你说你一个男孩子,你不能这么小心眼,怎么总和人家碧梧过不去呢?”
陆亭笈:“是她总找我茬。”
孟砚青:“我不管你们谁找谁茬,但你得记住,你是男孩子,你得有点风度,不要和人家小姑娘斤斤计较,可以吗?”
陆亭笈便拖长了音调:“知道啦……”
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撒娇的样子。
倒是惹得孟砚青想笑。
母子两个这么说着,都要挂电话了,陆亭笈突然想起来:“对了,昨天好像香港的报纸还采访了父亲呢,不过我没留意是哪家,你在香港也许能看到。”
孟砚青:“昨天?”
陆亭笈:“嗯,最近父亲可能比较忙。”
说着,陆亭笈大致说了下情况,是有重要访客过去,按照级别对应,陆绪章肯定要出面。
孟砚青听着,惊讶:“是吗,刚和他打电话,他没提。”
陆亭笈:“谁知道他呢,可能保密吧。”
挂上电话后,孟砚青马上过去旁边报摊,买了一份报纸,果然很快就翻到了,上面有关于陆绪章的采访。
她又大致看了看下面的文字介绍,看起来这是一件大事,陆绪章的行程应该紧锣密鼓的。
他很忙,忙到根本没时间闲情逸致。
可是那古画修缮得毫无破绽,到底相识多年,孟砚青可以感觉到,那确实是他的手笔,是他一笔一划地修复填补的,要花费很多精力心血,要熬着眼睛耐心地做。
她想起刚才打电话时,他声音中的疲倦。
孟砚青站在电话屋旁,看着香港街头的车水马龙,想着他刚才和自己谈笑时的样子。
这就是陆绪章,细致入微,却无声无息。
她唇角便不由翘起来。
第112章 芙蓉石高仿
孟砚青既得了那字画,自然是想着尽快卖出去的,卖出去,先弄到一笔港币,之后就可以倒腾点什么挣一笔钱了。
她想大致了解最近香港拍卖会的情况,恰好有一场拍卖会,是香港成立太古佳士得公司的,这次的拍卖会主要是瓷器玉器,不过也包括一部分字画。
周五那天,培训班早早结束,孟砚青便带着她那字画过去了拍卖会鉴定处。
到了那里后,先进行登记,登记后就会与专家对她的字画进行鉴定,如果鉴定审核过关,对方会给出一个参考拍卖价,彼此有意的话,就可以进一步签订委托拍卖合同。
孟砚青过去的时候,那边熙熙攘攘全都是排队的,不少香港市民操持着粤语,手里拿着自己的字画,议论纷纷的,有的还互相研究评判一番。
孟砚青看看这队伍挺长的,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慢慢等。
谁知道等了半天,最后人家说,收齐全了,不收了。
当场有人就嚷嚷起来了,孟砚青初来乍到的,自然没得嚷嚷,也只能罢了。
没想到卖个物件还不容易。
她便想着,改天过去找谢敦彦,让他帮忙找个主顾吧。
不然她这么一个外来户,想找个门路都难。
当下也就罢了,她先过去图书馆,谁知道到了图书馆,恰好便看到了商西爵。
他西装革履,站在图书馆前的水池旁,显然等了很久。
他看到她出来,那视线便落在她身上了。
孟砚青径自走到他身边,笑道:“商先生,我猜,你是在等我。”
商西爵看着眼前这个在阳光下如此明艳的女人:“是,孟小姐,我在等你。”
孟砚青听此,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商西爵道:“首都体育广场的珠宝展览,多谢孟小姐指正,才及时纠正错误,避免贻笑大方。”
孟砚青:“商先生言过了,哪里敢说指正。”
商西爵:“谢谢孟小姐为我们指出纰漏,我对孟小姐感激不尽,我想请你共进晚餐,不知道有那个荣幸吗?”
孟砚青听着,倒是觉得眼下的商西爵多了几分诚恳。
不过考虑到宝瑞和鸿运珠宝的竞争对手关系,她还是笑着道:“能和商先生共进晚餐,自然是我的荣幸。不过今天我还有作业要完成,改日有时间再说吧。”
*
这天培训班课程是珠宝设计实训,让人意外的是,过来上课的竟然是聂扬眉本人。
她来到后,大家自然都有些激动,毕竟聂扬眉可是香港翡翠夫人了,在香港珠宝设计领域是顶尖的专家,大家以后都是要从事这一行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见到聂扬眉本人。
聂扬眉一见到孟砚青,便含蓄地笑着冲她点头,之后让大家略做自我介绍,才开始上课。
聂扬眉不光是在珠宝设计领域很有建树,她还是英国地质学会的会员,并且在美国学术刊物“美国学家”上发表过专业文章,而最让人侧目的是,发现了翡翠中的地生钠铬辉石,而这地生钠铬辉石也成为形成翡翠特性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以说,聂扬眉对翡翠的了解,是华人领域对珠宝研究的一个突破。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以聂扬眉如今在珠宝领域的地位,她如果看重了哪个学生,或者想给谁机会,那对大家都是求之不得的。
可以说,她随便一个举荐,对于培训班这些普通刚入行的从业者来说,都是莫大的机会。
是以如今聂扬眉给大家上课,大家自然一个个都听得专注。
期间,聂扬眉也几次提问问题,大家都抢着回答,到了最后,聂扬眉让人拿出一个紫檀木托盘来,大家看过去,却见托盘里是黑色海绵首饰垫,垫子上放了十几件各色各样的珠宝,有翡翠有宝石。
她先笑着给大家过目:“你们觉得怎么样?”
孙柔嘉从旁看到,笑道:“非常漂亮的宝石。”
她出身良好,说话做事自然是一等一的,便又笑着说了句:“聂老师的这些收藏,果然都是顶尖的。”
孟砚青听到这话,淡看了一眼孙柔嘉,之后缓慢收回目光。
聂扬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望向孟砚青:“砚青,你发现了什么?”
她这一说话,周围同学顿时感觉到,她们好像很熟稔?
孟砚青也没想到聂扬眉竟然直接问自己,她便道:“这些珠宝都是仿造的。”
啊?
她这一说,大家全都惊讶地看向她。
那孙柔嘉听这个,更是好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聂老师拿出来的,聂老师能拿出仿造货?”
孟砚青笑道:“聂老师的意思,想必是考考我们的眼力,让我们学习鉴定吧,所以这不是收藏品,这是教学用具。”
教学用具?
孙柔嘉再次看了眼那珠宝,顿时脸色微妙起来。
那她刚才竟然夸赞“聂老师藏品”如何如何好,是有些过于丢人现眼了。
聂扬眉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笑着说:“柔嘉,砚青说得对,这些确实是我的教学道具。”
孙柔嘉便尴尬了,一时只好勉强笑着说:“倒是挺好看的。”
聂扬眉笑道:“也没什么,你们还没学习鉴定知识,自然鉴定不出,其实你们刚开始学习,不怕看错了,越是这种高仿品,越能锻炼你们的眼力。”
这么说着,聂扬眉便开始逐个让同学分辨这高仿品到底怎么辨别,怎么看出这是真是假的。
孟砚青从旁看着,其中有一位叫赵言君的女同学,她好像是香港金福珠宝公司的设计师,据说是国外留学归来的。
她对珠宝鉴定倒是有些懂行的样子,说出的话也是头头是道。
这么看,聂扬眉这次的培训班同学也是藏龙卧虎了,看来这培训班含金量很高,大家过来这里,不光是奔着提升自己行业知识,还奔着聂扬眉能提供给大家的资源。
很快,大部分玉石都已经辨认出来真假,唯独有一件蓝宝石,大家怎么看都看不出仿造的痕迹。
那宝石也是有绢丝状六道线,完全和真的一样,一时大家疑心,这是不是老师在考验大家,其实这根本就是真的?
聂扬眉便看向孟砚青:“砚青,你觉得呢?”
她这一说,大家也全都看向孟砚青,也有人好奇起来,好奇为什么聂扬眉特意问孟砚青。
其中,那孙柔嘉皱了皱眉,盯着孟砚青看。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多少有些不服气。
毕竟大家都知道大陆早几年的情况,穷得饭都吃不上,听说还搞运动,好东西都给砸了烧了,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根本不懂珠宝,又怎么会鉴定?
虽然孟砚青是不错,大方得体,但到底是大陆来的……
听起来,她是要学了珠宝设计后去学校当老师的,这足可以看出大陆珠宝行业的水平了。
聂扬眉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知道大家的风气和偏见,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笑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知道聂扬眉这是要提携自己,也想趁机打破大家对大陆珠宝行业的偏见。
尽管确实很落后,但聂扬眉不想让大家有那种偏见。
体会到这一点,孟砚青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其实这只是很不起眼的小事,那种情感也是很细微的,但是却依然让人感动。
人就是这样,也许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被温暖到了。
于是,她到底抿唇轻笑了下,在那或者期许的或者好奇的,或者嘲讽的或者不屑的目光中,开口了。
她笑着说:“其实鉴别这个很容易,只需要一杯水。”
一杯水?
于是聂扬眉的助理便取来了一杯清水。
孟砚青将那块宝石放在水中,之后指着道:“大家可以从这个角度看。”
众人惊诧,凑过去,按照孟砚青所指的角度看过去,一看之下,就有人惊奇了。
那宝石底部隐隐仿佛有一层薄薄的颜色,非常薄,而这宝石的颜色其实就是出自那片薄色。
但如果角度不对,在宝石内部六道勒光中,那薄薄的颜色便发散开,寻常人用肉眼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就有人惊奇:“这是什么?”
孟砚青这才捞出来蓝宝石,道:“这是用芙蓉石来造假的。”
芙蓉石?
大家全都看过去,这说芙蓉石?
孟砚青道:“芙蓉石本身就有六道光,所以可以用芙蓉石来造假,这块石头是把芙蓉石底部挖开一个很浅的洼,在里面垫上颜色,之后再用芙蓉石磨出一个薄片来嵌进去的,一般这种造假也不难发现,但是这个手艺高明,做得巧,六道勒光恰好掩盖了嵌片,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大家恍然,一时就有人围着那宝石看,仔细看,好像确实发现宝石最下面有嵌片的痕迹,但是很浅淡,以至于大家误以为是瑕疵,竟然没人注意到。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的,自然对孟砚青敬佩至极,还有人好奇孟砚青是怎么学的。
那孙柔嘉看着这情景,越发皱眉,从旁闷不吭声的。
聂扬眉笑望向孟砚青,孟砚青也正好笑看向她。
相视一笑间,两个人心领神会。
一旁,赵言君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孟砚青,之后,又看了看聂扬眉。
这个时候,大家自然都意识到了,她们是熟悉的。
谁想到,这大陆妹竟然和翡翠夫人有些瓜葛呢。
*
下课后,聂扬眉邀请孟砚青共进午餐,两个人倒是聊了很多,聂扬眉也问起最近孟砚青的学习进展等,又对她进行了指点。
孟砚青自是感激,她能感觉到聂扬眉对自己的殷切希望,那是提携后辈,是对大陆的眷恋,也是对她自己母校的期待。
说话间,聂扬眉道:“我本来想和你说呢,我最近要办一个品鉴茶话会,会邀请香港珠宝玉器行业的各位同好,我想着,你也过来吧?”
孟砚青自然感兴趣,问起参会者都有哪些,聂扬眉详细说了,有几位香港收藏大家,那都是孟砚青耳熟能详的,也有一些和她家祖上还有些渊源——当然这些孟砚青也绝不会再提起了。
而年轻一辈,诸如商西爵谢敦彦,也都会被邀请到。
聂扬眉笑道:“今天我们班上的孙柔嘉,家里原本是做电子产品的,不过听说这几年也想涉足这一行——”
说到这里,她便笑得有些含蓄了。
孟砚青听着,便明白那笑中的意味。
说白了这一行不是那么容易涉足的,门槛很高,你得博闻广记,得有底蕴,如果实在什么都不懂,那就得放低了姿态,多向人请教,慢慢增长见识,磨练眼界。
如果本就不懂,只仗着自己有钱,便要涉足这个领域,拍卖会上一味砸钱,别人夸你一句有实力,其实暗地里都在笑,就是一个纯种的冤大头。
聂扬眉不明说,但显然是瞧不太起的。
孟砚青笑了笑:“我也是不懂了,她仿佛对我很有些敌意,这敌意来得莫名。”
聂扬眉叹了声:“回头你就知道了。”
孟砚青心中疑惑,不过看那样子,聂扬眉是不会说了,也只好罢了。
这么聊着,孟砚青说起自己的那幅画,想问问聂扬眉有什么门路。
聂扬眉一听,倒是感兴趣:“我这茶话会,来得都是文化和收藏界名流,珠宝玉器和那古董字画本身也不分家,茶话会后,会有一个小型私人的竞拍,你如果感兴趣,不如把你那画拿过来,我找人帮你鉴定下,看看怎么卖出去。”
孟砚青听着,自然大喜:“那就麻烦师姐了。”
聂扬眉:“倒也不是什么事,你是有眼力的,这画又是陆家后人亲自给你描补的,其实我也想见识见识呢。”
毕竟,陆绪章母亲可是民国时颇有名气的女书画家呢。
孟砚青对于陆绪章的手艺其实是很有自信的,提起这个,多少也有些小骄傲。
她笑道:“到时候还得请师姐鉴赏赐教。”
*
有了聂扬眉相助,一切倒是顺利许多,聂扬眉拿了那幅画,请了一家鉴定基金会的专家来看,那位专家仔细看了看这画后,眼睛便亮了。
他详细问了问这字画的情况,孟砚青大致说了,专家连连颔首,直接把孟砚青请到一旁来,仔细讨论,并请专家进一步看。
这鉴定基金会几位专家评定后,鉴定为王翚晚年集大成之作,认为如果上佳士得的话,应该能十万港币起拍。
聂扬眉见此,也颇感兴趣,如今佳士得拍卖会已经赶不上了,但是却可以在她的小型私人拍卖会上卖。
她笑着道:“到时候我多请几位书画界的朋友,争取卖出去一个好价格。”
对此,孟砚青自然很满意,给了十万港币起拍价,现在纽约拍卖王翚画还是一个新鲜事,如果顺利,这个价格也许能到二十万港币!
而二十万港币,她完全可以在香港扑腾着干点事情了。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这幅画很快交给了聂扬眉,聂扬眉也放出消息去,果然就有几家素来关系很好的书画同仁都表示感兴趣。
孟砚青听着,也略松了口气,这时候她没事也在荷里活道逛,果然这里时不时有些可以捡漏的物件,都是那些打算离开香港的有钱人舍下的。
这自然是意外之喜,不过也只能是休闲娱乐罢了,她现在最要紧的是还是尽快从香港搜集复印资料,争取多带点香港珠宝设计的先进理念回去。
那天谢敦彦也邀请孟砚青过来共进午餐,提起翡翠夫人的茶话会,孟砚青说起自己和聂扬眉的交情来,谢敦彦意外之余,倒是笑了:“那倒是巧了,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捧场,看看卖个高价。”
孟砚青笑道:“也好。”
当下两个人说话间,谢敦彦也把香港知名的一些收藏家和文艺名人都说给孟砚青听,让她好大概心里有谱。
孟砚青听着,也问起孙家来:“他们家具体是什么背景?”
谁知道谢敦彦一听到,神情便略有些古怪,之后道:“他们家和我外祖母有些瓜葛,也算是从小认识的。”
孟砚青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好巧。”
谢敦彦便没不再提孙家,反而说起别的。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他送她回家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苦笑一声道:“我们两家有些瓜葛,确切地说,是我和她。”
孟砚青:“哦。”
这确实没想到。
谢敦彦这才大概解释了下,原来他外祖父和孙家有些交情,所以小时候曾经给他们“许下婚约”,只不过长大了后,谁也没提过这茬。
他也和孙柔嘉提起过,都是小时候的戏言,当不得真,但孙柔嘉却很当回事。
他有些无奈:“可能是之前我带着你过去我们门店,她误会了,才有些针对你
,实在对不住,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但其实以他和孟砚青的关系,外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误会的。
他也承认,最开始他确实对孟砚青很有好感,毕竟孟砚青年轻又漂亮,作为一个单身男性,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他自然心生向往。
不过后来孟砚青和他谈起生意来,他敬佩之余,两个人开始合作,从合作的那天起,两个人之间就是纯友情,商业友情。
他不习惯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
当然了,他多少也能感觉出,在孟砚青眼里,他也只是单纯的一个合作伙伴,而不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所以,因为自己的家事给孟砚青惹来麻烦,这是他没想到的,也是惭愧的。
对此,孟砚青倒是没在意,她更多的是惊讶。
她感觉孙柔嘉和谢敦彦两个人性情各方面差距很大,没想到竟有这层瓜葛。
她笑看着谢敦彦:“她估计有些误会?”
谢敦彦眉眼越发无奈:“她这性格,没法说,有些事也说不通,不过我会尽量和她提下。”
孟砚青:“这倒是不至于,她和我现在同为培训班同学,你如果去说了,回头她反倒是更怨我了,其实不用管,随她去吧。不过我也得先说好了——”
谢敦彦:“嗯?”
孟砚青笑道:“我可是不讲情面的人,你这青梅竹马若是和我过不去,那我尖酸刻薄绝对不给人留余地,回头她可别找你哭去。”
本来她也犯不着这人作对,不过嘴里明摆着瞧不起大陆人,一口一个大陆妹的,她就坏心眼,就想看对方丢人现眼。
对于这种人,她是不会顾及脸面的。
谢敦彦听得苦笑连连:“随你,随你,她爱找谁哭就找谁哭。”
第113章 翡翠夫人的茶话会
这几天培训班的课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之前蓝宝石鉴伪一事,很明显孟砚青在班级中的地位大增,大家对她都多了几分敬佩,偶尔还会有人请教她问题。
其中赵言君对孟砚青很是热络,还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几样当地特色小吃,要带着她去参观私人博物馆什么的,对此,孟砚青自然感激。
她其实多少感觉赵言君对自己的好带着几分不自然,是别有目的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
如果大家能做到绝对利己主义,并且永远理智地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有益的,那自然是彼此互相帮助,这样才能达到各自的利益最大化。
这就像胡爱华,其实她心知肚明,知道胡爱华以前讨好自己是为了陆家的资源,但是那又如何,后来陆家也境遇不佳,自己更是遭遇了种种,可她还能念着昔日那份旧情,不会就此嫌弃了疏远了,这就是人世间难得了。
所以对于赵言君,她并无反感,当然了也不会太交心,只是彼此当普通朋友处着,多一个朋友总归多一条路。
赵言君也略有些试探她和聂扬眉的关系,她倒是也没什么隐瞒着,该说的就说了。
那赵言君羡慕不已:“可真好,你从大陆过来香港进修,竟然还能遇到师姐,说起来聂老师也实在是一个念旧的,对你很是照顾。”
孟砚青听着,笑了:“是很照顾,不过照顾又如何,若是水平不济,丢人现眼,我这当师妹的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聂师姐的师妹,那不是给人抹黑吗?”
赵言君听着,也是意外,她看着孟砚青,默了片刻,只能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像孟砚青这种很不谦虚很会夸自己的女性,也是少见呢。
*
这天,孟砚青特意打了一辆车,过去了跑马地山光道的赛马会所。
据说在中英开始谈判香港前途前,中方最高领导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马照跑、舞照跳”,这是说一国两制的,也是在承诺香港可以依然保持原来的生活方式。
所谓的“马照跑”其实说的是香港的赛马文化。
赛马已经在香港扎根百年了,有赛马自然就有赌马,而赌马和打麻将一起,合称为“禽兽文化”。
而眼下的香港赛马会会所,可以说是香港最顶尖最昂贵的私人会所之一了。
孟砚青抵达这会所后,刚下出租车,便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眼看过去,便看到了商西爵。
她意外,意外之余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
其实最近在培训班里听同学聊天,大家说起香港珠宝圈的各样人等,孟砚青对商西爵的了解也大概有了一个轮廓。
他比起谢敦彦可是幸运多了。
谢敦彦是大房生的,但是在大房之前,可是有二房三房四房的儿女,且比他大一截,所以他吃了年龄的亏,在家族财产上就很被动。
但是商西爵就不同了,商西爵家里没二房三房的杂七杂八事,家里就两姐妹和一个哥哥。
那哥哥是律师,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而几个姐妹也各自有自己的路子,家族珠宝企业以后就是由他负责经营,可以说无竞争无压力,家庭一派和气。
而商西爵自己出身良好,英国留学读书,回来后继承家业。
总之,同样生在珠宝世家,商西爵比谢敦彦舒服太多了。
这时候,商西爵手插在口袋中,站在一辆顶尖跑车旁,就那么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穿了一身翠绿连衣裙,搭配白色珍珠项链,一头如墨乌发盈盈落在肩头。
这里明明是高楼林立的繁华喧嚣,可她就怎么盈盈走来,仿佛带来了一整个春天的盎然生机。
有几个女人敢像她这么穿,那么鲜亮饱满的翠色,张扬到不知收敛,却美得恣意洒脱。
商西爵甚至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哪怕穿着抹布,她也能走出芭莎时尚晚会的派头。
孟砚青自然注意到了商西爵的目光,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不住眼地看。
她疑惑地冲他挑眉。
商西爵径自走过去,道:“孟小姐,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孟砚青:“是很巧。”
既然见了面,又都是一个圈子的,倒也不必非冷着脸,当下两个人一起走进去那赛马会所,上台阶的时候,那商西爵还特意伸出手来,绅士地虚扶着孟砚青。
这让孟砚青略有些意外,礼貌地冲他颔首笑道:“谢谢。”
商西爵:“客气了。”
当下两个人走进去会所,这赛马场的建筑很有特色,用了绿色尖形屋顶,内部装修很是豪华,各样设施更是齐全,餐厅宴会厅齐全,还有泳池和运动室等。
商西爵陪着孟砚青进去后,聂扬眉便已经笑着迎过来,和两个人都寒暄了一番,之后聂扬眉便要把孟砚青介绍给在场的其它人等。
聂扬眉显然对孟砚青颇为照料,对外一直称这是“世交之女兼师妹”。
这次的茶话会可谓是集齐了香港老牌文化名流和收藏名家,也有一些画廊以及珠宝商行的经营业主,让孟砚青意外的是,她竟然遇到了那位书画店老板,就是她购买了那幅画的。
那老板是一位画廊经营主,叫程万坤,在香港有多家画廊,显然孟砚青捡漏的那一幅,只是他众多画廊中的一个。
那程万坤乍见到孟砚青,也是意外,略尴尬之下,也笑着打了哈哈。
那程万坤看孟砚青,自然是明面上笑,但心里就跟看傻子一样,私底下和嘀咕起来:“大陆来的,买了我一幅旧画,那画是没什么指望了,当宝一样买回去了。”
孟砚青约莫知道他的想法,不过没说破罢了。
自己的画今晚就要拍,起拍十万港币,这事如果让这程万坤知道,管他到底有多少家财,保准立即变脸。
有时候,这一行就是讲究个面子,看走了眼,比丢了几十万港币的钱还要难受。
于是,两个人各自把对方当大傻子,各自心里都存着乐子看笑话。
商西爵感觉到了,在非常绅士地帮她取了点心,之后问起来:“你和程先生认识?”
孟砚青便大致讲了讲,自己买了一幅画。
商西爵听着,略有些意外,委婉提醒道:“程先生经营画廊多年了。”
孟砚青:“那看来很有眼力了。”
商西爵:“是什么画?”
孟砚青:“就寻常一幅画罢了,回头请你鉴赏鉴赏。”
商西爵:“哦?”
孟砚青笑道:“我委托了师姐帮我把这幅画卖出去。”
商西爵眸中顿时迸射出意外来,他看着孟砚青,默了片刻,突然就笑了。
他并不是爱笑的人,现在突然笑了。
孟砚青:“看来你心情不错。”
商西爵笑道:“我可是曾经把珍稀猫儿眼输给了孟小姐,这种丢脸面的事,当然是大家人人有份。”
孟砚青:“……”
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幸灾乐祸的!
正说着,就见谢敦彦过来了。
谢敦彦看着他们两个,目露疑惑。
商西爵看看谢敦彦,看看孟砚青,微挑眉。
孟砚青便感觉到了这两位的微妙气氛。
这两位不对盘,显然凡事都要较个高下,以至于自己如今和商西爵相谈甚欢,那谢敦彦都有了些许不对劲。
这……
孟砚青便笑着打了招呼,像没事人一样。
之后两个男人寒暄着,恰好那边竟然还有记者过来,仿佛要拍照,还要采访的,甚至有人好奇地看着孟砚青,显然对孟砚青的身份很感兴趣。
孟砚青赶紧找个由头,过去那边欣赏风景去了。
这两位,他们看不顺眼对方,可别把她扯上,她更不想登上香港的财经娱乐小报纸。
*
孟砚青过去了聂扬眉处,聂扬眉给她大致讲了讲情况,让她先在休息室处等会,现在女宾们正聊天,等会茶话会结束,这拍卖就开始了。
聂扬眉作为主人,一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孟砚青自然也不敢耽误她,便随意坐在女宾中,谁知道她一坐下,好几个千金小姐全都看向她。
孟砚青打眼一扫,这其中竟然有孙柔嘉。
她略一想,明白了。
自己刚才和谢敦彦商西爵在那里说话,有记者过去还想采访,估计其他人也看在眼里了。
这孙柔嘉看到,估计难免想多了?
孟砚青倒是并不在意这孙柔嘉误会不误会的,也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不想在香港这地界惹是生非,想顺利把自己的字画卖出去挣钱。
可显然,孙柔嘉这位千金小姐并不太放过她。
那孙柔嘉看着她,很是矜持地道:“砚青,你也过来了?昨天我还和敦彦说呢,他和你熟,我想着,你从大陆过来,也该增长一些见识,让敦彦把你带过来……”
这话有两点,第一孟砚青是大陆妹,第二她和谢敦彦关系更亲近。
她这么一招出来,周围几个千金小姐全都好奇地打量过来,大家难免好奇,孟砚青怎么接招?
孟砚青见此,却是不理会的,只是淡声笑道:“柔嘉,你这玫瑰石胸针很漂亮。”
孙柔嘉扫向孟砚青,她周身上下只有那么一件珍珠项链,乍看确实还算大方得体,但是细想,却觉得到底是寒酸了。
她笑望着孟砚青,道:“这件胸针,还是特意找了老师傅来订做的。”
孟砚青:“哦,那花了不少工钱吧?”
周围其它人等听了,也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大家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对方意思。
到底是大陆来的,没什么见识,这商西爵竟然把这样一个大陆妹带过来。
毕竟在这种场合,提起“工钱”这两个字,就已经太寒碜了。
孙柔嘉听闻,很有些好笑,眼神鄙薄,不过到底是道:“工钱?谁会操心工钱,这些都是交待给底下人去做,我们平时也不操心这些。”
一时便故意问旁边的同伴:“不过说起来,胡记工坊这样的手艺,做工应该比较多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奇地睁着眼睛,很是不问世事的样子。
旁边同伴也笑了:“我哪里知道呢,左右首饰好看,也就戴了,家里那么多,挑都挑不过来,谁还特意记着哪件首饰花了多少钱呢!”
她这一说,大家也都笑起来。
而就在这种笑声中,孟砚青却笑着,闲淡地道:“这胡记工坊的做工贵得很,一件紫鸦乌,竟然劳驾胡记工坊来做,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是我这小门小户所不能懂的。”
她这么一说,那孙柔嘉顿时皱眉:“紫鸦乌?”
要知道,紫鸦乌便宜得很,便是最好的,顶天了几十块一克罢了,那就不是首饰,就是哄着小孩玩的了。
孟砚青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嗯,怎么了?”
孙柔嘉:“孟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孟砚青挑眉,有些惊讶:“孙柔嘉,你佩戴了一件紫鸦乌的胸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啊?
周围众位小姐全都面面相觑。
孟砚青那惊讶的样子,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大家都应该知道似的。
可问题是——
大家确实不知道。
一时众人看向孙柔嘉那胸针,看着倒是漂亮得很,但这是紫鸦乌?
隔着远,一时也看不真切。
不过大家显然都不敢说什么了,毕竟孟砚青那样子,仿佛大家都应该一眼看出一样。
这么一来,谁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
大家全都闭嘴,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孙柔嘉佩戴的胸针,仿佛一副自己很懂但是在努力研究的样子。
孙柔嘉没想到,就这么几句话,她瞬间成为大家的焦点——不是因为她美,不是因为她出众,而是因为大家怀疑她的胸针竟然是廉价的紫鸦乌!
她好笑又好气,摸了摸自己的玫瑰紫胸针:“这是玫瑰紫,玫瑰紫宝石,怎么可能是紫鸦乌呢!孟小姐,可能你只见过紫鸦乌,没见过玫瑰紫,该不会以为天下紫色的石头统统都是你那熟悉的紫鸦乌吧?”
这位显然嘴皮子也很溜,直接来了一个回旋镖。
然而,孟砚青哪是那省油的等。
她只是惊讶地笑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孙柔嘉。
孙柔嘉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好一个泥牛入海!
关键是,孟砚青那惊讶和同情的目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周围人都开始觉得,这位孟小姐应该是懂的吧,该不会真是紫鸦乌吧?
孙柔嘉这下子真恼了,道:“我这玫瑰紫,是在慈善晚会买到的,花了整整七万港币,怎么会是紫鸦乌?你当香港的慈善拍卖会是卖假货的吗?”
孟砚青:“哦,七万港币整?没零头?”
孙柔嘉莫名,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自己这个,不过还是道:“七万三千六百港币,不过这重要吗?”
孟砚青笑望着孙柔嘉:“柔嘉好记性。”
孙柔嘉听这话,眉眼间就有了胜利者的从容,正待开口,却听得孟砚青道:“柔嘉家中像这样档次的珠宝首饰,想必没有八百也有上千吧,结果这件首饰的价格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有零有整的,好记性。”
孙柔嘉:…………
一股狼狈瞬间染红了孙柔嘉的脸颊。
她刚才还说自家首饰多,根本不记得价格,结果现在竟然直接有零有整说出这件玫瑰紫胸针的拍卖价。
周围人等听到,多少也觉得孙柔嘉丢人,又觉得这大陆妹可真厉害,几句话直接把孙柔嘉给套圈子里了。
给人挖坑都不带动铲子的。
孟砚青话说到这里,起身,打算离开。
她走得洒脱,然而那孙柔嘉却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我这胸针是紫鸦乌,你有何凭证?好好的玫瑰紫宝石,你竟然说紫鸦乌?那我还说你那珍珠是塑料珠子呢!”
孟砚青便停下脚步,笑了:“柔嘉,我的珍珠项链是塑料珠子还是天然珍珠,都不是什么要紧的,无非就是一佩饰,随手戴戴而已,你说对不对?”
孙柔嘉一愣。
孟砚青:“至于你的胸针是紫鸦乌还是玫瑰紫,我们在这里说这些也没意思,你还是回家找个懂行的,让人家看看,好歹学着点。”
她略停顿了下,无奈又和善地道:“就算家里钱多,可总被人家这么坑,也不像话,对吧?”
她说到这里,已是飘然而去。
孙柔嘉气得几乎头顶冒烟,她指着孟砚青的背影,张口结舌:“她,她什么都没说明白,就直接说我不懂行?她算什么东西,无非就一个大陆妹!她懂吗?”
然而,旁边几位全都瞄着她那胸针,其中一个弱弱地道:“但是,她说的好像有道理……你这件好像和普通玫瑰紫不太一样。”
另一个也提议说:“我觉得她好像很懂,不像是骗我们的……听说她可是聂女士的师妹……”
于是,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一番后,终于提议道:“要不还是让人去看看吧?”
孙柔嘉:“……”
她差点想跺脚。
这根本说不清了!
*
晚间时候,这私人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参加私人拍卖会的人并不多,孟砚青大致扫过去,都是之前茶话会上的,商西爵谢敦彦等在,还有一些企业二世祖,以及文化名流等。
那位字画店老板程万坤也在,他正和人高谈阔论,谈起今晚的精品画。
他看到孟砚青,便笑道:“说起来,孟小姐对王翚的画感兴趣,今天可是巧了,听说拍卖会有一幅王翚精品,正好可以开开眼界了。”
他言语中意思很明显,孟砚青没见过世面,才肯花钱买他那么一个破烂。
孟砚青听着,笑看那程万坤:“是,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一提起那画来,在场众多名流都夸赞不已。
“这幅画一看就是修补过,不知道是何人之功,竟是修复得如此天衣无缝,也算是神作了。”
这其中自然不少人没见过,好奇问起来,便有人夸说:“我只是在聂老师那里看过照片,不过从照片看,这幅画确实了得。”
更有人道:“这次是佳和鉴定基金会的几位专家一起鉴的,都说那幅画不错呢,给了十万起拍价。”
大家热火朝天讨论着时,旁边商西爵自然明白,他微挑了下眉,看向孟砚青。
孟砚青只是笑笑罢了。
谢敦彦见此,微拧眉,不过没说什么。
孙柔嘉却是虎视眈眈的,她一直盯着谢敦彦和孟砚青,她总觉得谢敦彦对孟砚青过于关注了。
对此孟砚青一概不理,她只惦记着她那幅画。
好在,她那幅画也要上场了,由两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推了上来,拍卖负责人给大家大致介绍了这幅画,之后就要揭开上面遮尘的帷布。
这时候,孟砚青笑望向那程万坤:“说起来,还得感谢程老板呢。”
程万坤:“感谢我?”
孟砚青:“多谢程老板割爱,才有了今日这幅王翚古图。”
程万坤:“?”
他正纳闷着,就听到同行纷纷赞叹连连,还有人道:“果然是王翚之作!”
程万坤疑惑地看过去,一看之下,却见那山水画功力深厚,笔墨纯熟,画风相较寻常山水作,略显奔放,以至有苍茫大气之感,浑厚磅礴,可谓是晚年集大成之作,观之心旷神怡。
耳边全都是夸赞之声,但程万坤却是眼前一黑。
这画看着竟是似曾相识!
他这么仔细看着,眉头越拧越紧,过了片刻,才狐疑地望向孟砚青:“这——”
他也是懵了。
看眼前这幅画,确实应是王翚原作,况且也是行家鉴定过的,不可能有假,可问题是,那原作分明是自己经手卖出去的,且已经糟污不堪,现在怎么会有这么一幅保存完好的!
难道说,同样的画,竟然有两幅?
他满心狐疑。
孟砚青笑望着那程万坤,道:“我刚才说了,还是得感谢程老板割爱。”
程万坤看着孟砚青的笑,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意思?”
周围人见他们两个说这话,也是好奇:“二位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孟砚青笑道:“这幅画,其实是从程老板那里买来的。”
大家一听这个,惊讶不已,有人就逮住程万坤问了:“从你那里买的?怎么没听你说过?多钱让的?”
程万坤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那幅画,他仔细看,总算看出,这确实是修补过的,只不过那修补的人实在是画技精湛,对王翚之作显然有独特研究,因势就形,看不出任何违和之感,以至于让人拍手叫绝!
除了修补填缺,这幅画也重新揭裱了,那揭裱手艺——
程万坤深吸口气,喃喃地道:“佩服,佩服,这是化腐朽为神奇,世上竟有如此能人,堪称妙手回春了!”
只可恨,他就这么错过了!
他如果知道,但凡多花一些钱,去寻访能人,岂不是白赚几十万港币!
这幅画,他最起码能卖二十万港币!
众人见此,先是疑惑,等到知道事情原委,一个个都跌足叹息:“你竟然把这么一幅画一千多卖出去?”
程万坤辩解:“我,我觉得修补不了嘛!”
旁边一朋友连连摇头:“你实在是犯糊涂了,就算一时修补不了,放着,没准哪天就成了,你看人家拿走后,这才三四周时间,转眼就放到拍卖会卖高价了!”
另一个也道:“我说老程,你怎么不早说,我认识一个揭裱艺人,那手艺没得说,你早说的话,我帮你介绍,肯定帮你修复了,这么一个漏,不至于让别人捡了去!”
旁边的也纷纷表示:“这种画,就算再折损了也可以修复,现在都是科技修复了,美国人对修复旧画很有一手呢,我要是知道,肯定帮你介绍美国专业人才了!”
程万坤:“……”
他都放了一年了,怎么没人提!
他看看那幅画,一时真是捶胸顿足,恨得无可奈何!
之前他看到孟砚青,还暗地里得意,和人说大陆妹不懂事,竟然捡这么一个破玩意儿!
结果现在可倒是好,才这么短的时间,人家直接拿着上拍卖会了,起拍价十万港币,这转眼就是这么多钱啊!
程万坤懊恼得肠子多青了!
反倒是一旁的商西爵,看着这幅画,道:“倒是也不必如此懊恼,说起来,能把这幅画修复到如此地步,只能说这手艺出神入化,堪称大家。”
大家听着,全都好奇地看向孟砚青。
那程万坤一想也对,当下神态间自是恭敬得很,请教孟砚青。
孟砚青笑道:“我把这幅画寄回去大陆了,请大陆的朋友帮我修复的,又请了琉璃厂裱画高手。”
程万坤诧异不已:“寄回去的?”
他几乎不敢相信。
要知道,这老画修复是一个细致活,不知道下多少功夫才行,更何况这画原本残缺得厉害,更是需要高超技艺以及非凡耐心,当然更是要花费许多时间。
而这画要从香港邮寄到大陆,对方修复好后再寄回来,这一来一回就得花费一些时间,这样的话,留给对方修复描补的时间就更短了。
其他人等见了,自然也疑惑,纷纷追问起来,到底是何方能人,竟有如此功底,这样的人,想必也是当世大家了。
此时聂扬眉也在,她听了,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笑而不言罢了。
孟砚青自然也不可能明说。
毕竟陆绪章身份特殊,她不能给他传播这种名声。
她便只是笑着道:“只是名不见经传之辈罢了,毕竟大陆能人辈出,修复这么一幅画,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之后惊叹不已。
这水平,确实绝了!
*
这幅画备受关注,而接下来的私人拍卖过程非常顺利,十万港币起拍,价格迅速攀升,很快达到了二十万港币,二十万港币的时候,孟砚青已经很满意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很是出乎她意料,这价格竟然继续攀升,最后有两位老艺术家激烈角逐,竟然拍出了三十万港币的高价!
孟砚青算了算,这大概是十三万多人民币了,虽然比不上纽约佳士得的价格,但却已经是绝对出乎意料的惊喜价!
等到落锤后,周围几位同学纷纷过来说恭喜,大家也都羡慕得很。
那程万坤却是眼睛都直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也想弥补下损失,他想着,也许花十万港币重新拍回来,拍回来的话,他可以将这幅画发掘出最高价值,回头设法再卖出去,总归还是有的挣。
但是没想到,这拍卖价格越来越高,最后竟然到了三十多万港币!
他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望向孟砚青。
孟砚青坐在那里,含笑看着,神情淡定,好像也没有太激动的样子。
他便突然记起来,那天她买自己的画,仿佛也是这样的。
当时自己还以为这个大陆妹不懂行情,现在看来——
人家早做好打算了!
*
得了这么一笔钱,孟砚青顿时觉得手头松快了。
她优哉游哉地逛街,给自己买了裙子和护肤品,还给自己买了几样心爱的小东西。
看到那些小东西的时候,她想起宁碧梧,之前陆亭笈考上大学了,宁碧梧羡慕得不行了,也跑来找孟砚青,请教问题,孟砚青趁机鼓励她好好学习。
她好像还挺有感悟的,听说也打算做一个计划。
别管人家学不学,至少有个机会。
孟砚青觉得应该鼓励,于是给宁碧梧买了装帧精美的笔记本,名牌钢笔,最后还给她买了一个造型可爱的小背包。
小姑娘家,才十几岁,还在上学,也不好穿得太花哨出格,还是买这种小礼物吧,粉粉嫩嫩的又精致,她肯定喜欢啦!
她还另外买了一些口红和面霜,可以送给王招娣几个,香港的货就是好,比国内品种丰富多样,这些拿回去都很稀罕。
等都买差不多了,她大包小包提着,这才过去男士专卖店,好一番挑挑拣拣,给陆绪章和儿子都买了不少。
只是看袖扣的时候,到底没挑中什么合适的。
价格都太贵了,已经远超过物件本身的实际价值,更多是设计和品牌费用,可问题是那些设计,孟砚青大多看不上,太浮躁了,不够衬陆绪章的气质。
她觉得他适合更沉稳内敛一些的,要那种低调间的讲究。
她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有一两个看上的,又觉得价格离谱,最后只能罢了,想着回头有机会再说。
看领带的时候,她看中了三四条都觉得不错,一时想着他的衣服和气质。
他这个人风格很多变,人前人后可以两个样子。
最后一想,干脆都买了,反正牌子是不错的牌子,买回去留着慢慢搭配衣服总是好的。
儿子的话,她主要是买运动衣运动鞋,还买了休闲毛衣和外套。
她买了太多,最后沉甸甸地拎着回家,累都累死了。
大袋子小袋子地上了巴士车,她再顾不得风度,一屁股坐座位上,心里却想着,花钱买东西倒是没什么,反正钱可以随便花的,但关键是太辛苦了,还得拎回来——这可都是她对前夫的付出啊!
她这么想着,就见旁边有人在探究地看着自己。
她疑惑地望过去。
其实对于别人惊艳的目光,她早习惯了,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目光好像不一样,带着几分兴味的评判和打量。
孟砚青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却见对方竟然毫不躲闪,反而大方走过来,冲她打了个招呼。
那人留着分头,分头上还打了发蜡定型,身上穿着休闲牛仔,看上去很时尚的样子。
他笑着说:“小姐,你外形条件这么好,有没有兴趣演戏?”
孟砚青:“演戏?”
她多少明白了,这是星探。
那人便递上了一张名片,并简单自我介绍,表示他是某影视公司的,然后说他们公司有好几位大明星。
孟砚青听着,都是耳熟能详的人物,最近有几部在大陆大火的影视剧就有他们的名字。
那星探看来对孟砚青很感兴趣,极力游说她进行娱乐圈,特别是当知道孟砚青来自大陆的时候,那言语中更添了几分胜算。
孟砚青听他滔滔不绝介绍了好一番后,才道:“抱歉,先生,我没兴趣。”
她拒绝得直接了当,对方显然不甘心,便开始说起出名的好处:“出名了就能发大财的啦!”
孟砚青:“发了大财会怎么样?”
星探:“发了大财,可以买漂亮包包衣服,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孟砚青这时候也要下车了,她非常费力将自己那些大包小包全都拎在手中,之后才淡声道:“先生,你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
星探看过去,之后点头:“嗯嗯嗯好多!”
孟砚青:“我现在就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星探:“……”
旁边巴士上围观的人群,全都:!
孟砚青拎着那些累赘的大小包裹,飘然下车,留了一车震惊的乘客。
下车后,孟砚青吭哧吭哧提着这些,先回到了自己那小房间,把这些都拆开包装安置好了,略泡了个脚,又洗漱过,浑身清清爽爽的。
她本来想着洗澡后就过去给陆绪章打电话,谁知道洗完后,实在是懒,就是不想动弹,也觉得累了,于是便想着,明天再说吧。
她哪里知道,这么一耽误,当天晚上香港晚报出炉,到了第三天,陆绪章那里也拿到一份。
那晚报花花绿绿大标题“大陆妹情斩豪门大少,两男相争冲冠一怒!”
陆绪章差点直接被醋淹死。
第114章 最美蓝天色
这天周末,陆绪章带着陆亭笈过去探望陆老爷子,席间,陆老爷子很是疑惑。
“绪章,有个事,我不太明白,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陆绪章听着,抬眼看向父亲,恭敬地道:“父亲,请讲。”
陆老爷子:“之前我每每遇到这些往日故友,他们都会提起你的婚事,一个个热情地给你介绍对象,怎么最近我看到他们,他们都不再提这些了。”
陆绪章对此反应平淡,顺手剥了一个虾:“哦,那不是挺好的吗,清净了。”
陆老爷子若有所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们那眼神好像不太对吧?”
陆绪章将那剥好的虾放在了陆老爷子面前,言语越发恭顺:“父亲,能有什么不对的呢,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各位叔伯家的女儿侄女陆续都嫁出去了,下一茬年轻的,人家到底嫌我年纪大,自然不合适。”
他淡声道:“这也是正常现象吧。”
陆老爷子蹙眉,他还是觉得今天各位老友看他的那眼神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同情,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只好罢了。
这时候,陆绪章淡扫了一眼旁边闷头吃饭的陆亭笈,道:“亭笈,最近学习怎么样,你叶伯伯不是给你安排了学习任务?你学得怎么样,是不是应该给你祖父汇报下?”
陆亭笈:“啊?”
他招谁惹谁了吗,为什么突然提到他学习?
这种吃饭的时候,却和孩子提起学习,有这样的大人吗?
然而,陆老爷子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陆亭笈身上:“对,我听你叶伯伯说,他觉得你这脑瓜子好使,你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了你叶伯伯的期望。”
陆亭笈怨怪地看了眼父亲,之后只能认真回答祖父的问题,恭恭敬敬地汇报,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好不容易回答问题完毕,吃过饭,坐在那里看电视的时候,陆老爷子又想起什么,正待要问,谁知道陆绪章却看向儿子,开口道:“对了,亭笈,你和碧梧那小姑娘最近怎么样?”
陆亭笈有些懵:“什么怎么样?”
这算是什么问话?
陆绪章淡淡地道:“哦,我看你们以前整天斗嘴,最近不吵了?”
陆亭笈:“最近都没碰着,谁懒得一直搭理她。”
其实人家宁碧梧谈恋爱了,谈得还热火朝天的,只是这种话陆亭笈不想和家里长辈说,这种事情肯定都瞒着啊!
谁知道他这么一说,陆老爷子眉毛动了动,打量着这孙子,笑呵呵地说:“就是隔壁宁家那小姑娘?你们同岁的,以前还是同学吧,那小姑娘挺可爱的。”
于是陆老爷子有问题了,便对着陆亭笈开问。
比如那小姑娘学习怎么样,比如你们经常吵架是吗,比如你一个男孩子得有点风度,比如出去吃饭不要让人家小姑娘付账……
在一长串的问题后,陆亭笈终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自己父亲。
显然,祖父误解了。
而父亲就是那个导火索,他故意的。
陆亭笈眉毛打成结,怨怪地看着自己父亲,却见他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神情淡淡的,好像根本没这一茬事。
竟然给他来了一招围魏救赵?
他心中悲愤,怎么可以这样!
等走出陆家老宅时,陆亭笈那脸色一直不太好。
陆绪章也没理会他,径自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过了一会,陆亭笈终于忍不住:“父亲,你这样太过分了。”
陆绪章:“哦,怎么了?”
陆亭笈鼓着腮帮子:“等母亲回来,我会和她说的。”
陆绪章:“随便你。”
陆亭笈听着这语气不对,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在母亲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怎么如今这态度了。
两个人闹矛盾了?
陆亭笈探究地道:“该不会是母亲给你气受了吧?”
陆绪章笑了笑:“怎么可能,别瞎想。”
陆亭笈纳闷地看他,看了半晌,最后收回目光。
一直到回到家,陆亭笈要洗漱的时候,他终于发现客厅里放了一份报纸,是一份香港的报纸,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一看之下,恍然。
恍然之余,也是诧异,却见上面的标题赫然正是:“大陆妹情斩豪门大少,两男相争冲冠一怒!”
上面竟然还搭配了一张照片,却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西装革履的,正陪着母亲上台阶,那男子甚至还伸出手来体贴地护着母亲的后腰处——总之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怪不得呢!
父亲看到这个,还不得活生生气死!
陆亭笈一时心情大好。
其实如果是平时,看到有年轻男人这样接近母亲,他自然是不痛快的,不过现在,看到父亲为这个别扭难受,他就觉得好受了。
这时候,陆绪章从书房走出来了,他看着他儿子那眉眼飞扬的样子,挑眉,淡声道:“怎么有你这样的傻儿子。”
陆亭笈笑着将那报纸随手扔在一旁:“随便你怎么说。”
陆绪章淡淡地道:“这几天你们通过电话吗,她和你说过这是谁吗?”
陆亭笈自然有意拿乔:“我们母子的私房话,当然不是随便往外说的。”
陆绪章便坐下来,很闲淡地道:“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陆亭笈:“看来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陆绪章:“宝瑞珠宝的少东家。”
陆亭笈无所谓的样子:“那又怎么了?”
陆绪章:“你母亲如果真和他在一起,那估计以后只能和他一起留在香港了。”
陆亭笈听了,拧眉,若有所思。
陆绪章看着儿子:“是不是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陆亭笈却道:“好事。”
陆绪章:“?”
陆亭笈笑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跟着母亲去香港读书了!”
陆绪章听这话,差点想直接给这儿子一脚。
*
孟砚青那天逛街后,累得也是够呛,加上培训班的文化课就要结束,要进行文化结业考试了,她也没抽出功夫给那父子两个打电话。
一直到那天,她中午时候,抽时间给陆亭笈打了一个。
陆亭笈接到孟砚青的电话,自然高兴得很,一时问东问西的,孟砚青也就把自己卖了画的事说了:“一下子三十万港币,很大一笔钱了!我正打算用这个买点什么回去。”
陆亭笈也是开心,乐开了花,不过还是忍不住问:“母亲,那个宝瑞珠宝的商先生,怎么回事?”
孟砚青不懂:“什么怎么回事?”
陆亭笈:“人不错?”
孟砚青顿时懂了:“瞎想什么呢,无非就是客套几句场面话,这种香港二世祖以后好歹是同行,见了面说几句话得了。”
陆亭笈听这个,顿时吃了定心丸,一听就没兴趣,无非就是那些小报纸瞎写罢了。
孟砚青又把自己买了什么都给儿子说了,只听得陆亭笈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陆亭笈高兴过后,很快又问:“母亲,你给父亲买什么了吗?”
哦……
孟砚青给陆绪章买的,可都是好东西,品牌的,精品,也贵重,那可不是陆亭笈的运动衣什么的能比的。
当然了这话不能和儿子直说,免得这傻儿子伤心。
于是她便道:“我给你父亲买的,都是小件,无非就是日用品,你父亲用习惯的。”
陆亭笈:“母亲,你也太惯着他了,竟然还给他买!”
孟砚青忙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那幅画,他帮了大忙,这是合伙的买卖。”
然而陆亭笈那天被陆绪章坑了,他哪能不报复回来。
所以他继续劝说:“我看父亲根本不需要什么,他这日子逍遥着呢!”
孟砚青顿时抓住“逍遥”这个字眼:“他干什么了?”
陆亭笈听这话,明白孟砚青意思,他倒是不想冤枉父亲,只是想整整他而已,于是他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他最近日子清闲,还总欺负我,而且我看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和祖父!”
孟砚青:“什么事?你怎么知道的?”
陆亭笈便把当时的种种具体细节说给了孟砚青。
最后,他煞有其事地分析道:“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祖父知道,也不想我提,所以故意拿我出来转移注意力,这就是挡刀,我就是他和祖父政治斗争下的惨烈牺牲品。”
孟砚青若有所思,颔首:“有道理,很有道理。”
陆亭笈:“母亲,父亲那个人的心思,你也是知道的,他瞒着我,其实就等于瞒着你,他肯定知道我们是一伙的,毕竟我们母子一体。”
孟砚青听着这话,自是对儿子的意思心领神会。
她当即表示:“儿子,咱们母子一条心,他想瞒着你,那就是想瞒着我,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他一个血的教训!”
陆亭笈:“……”
他忙道:“倒是不用血的教训,这几天你不要给他打电话,别搭理他就是了!”
孟砚青:“好,我听我儿子的!”
母子两个一番说,最后终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孟砚青想,她儿子越来越聪明了,已经知道和自己联合起来坑他亲爹。
坑就坑吧!谁让陆绪章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呢!
*
于是接下来好几天,孟砚青特意没给陆绪章打电话。
其实孟砚青给陆绪章买了那几个物件,还挺想和他说一声的。
不过想到儿子的话,她决定向着儿子。
而这两天,儿子都很幸灾乐祸地向她汇报了陆绪章如何备受折磨,如何心情不好。
她叹了声,终于,这天晚上,她给陆绪章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竟然很快被接起来了。
陆绪章刚开始那语调还是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一确认是她,马上那语气就变了,变得委屈,变得怨夫,变得仿佛被抛弃的狗。
“你一直不给我打电话,可你给亭笈打电话了,昨晚他说了,他说你给他买了运动衣,买了手表,你还给隔壁小姑娘买礼物了。”
“瞧他高兴得那傻样,他就是冲我显摆。”
“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孟砚青不敢供出儿子,只好道:“我那不是忙吗?”
陆绪章:“那你给儿子打电话!”
孟砚青:“你不要恼嘛……我给他打电话只是用零碎时间打,说几句就挂了,我这是要腾出大块的时间好给你打电话!”
陆绪章顿时很受用:“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
不过孟砚青还是道:“真的!”
陆绪章:“你就骗我吧!”
孟砚青:“……”
那还问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陆绪章暂时被哄住了。
他心情明显好起来:“那幅画卖了?”
孟砚青:“卖了。”
当下孟砚青大概向陆绪章说了情况,最后总结:“发大财了!”
电话那头,陆绪章便笑:“恭喜恭喜,三十万港币,不小的一笔钱了。”
孟砚青的东柜台一直挣着钱,但那是人民币,这个是港币,不是一回事了。
孟砚青非常满意地道:“对,我今天给你买了礼物呢。”
于是她向他汇报了她给他买的,全都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陆绪章听着自然很满意:“这个牌子和样式都是我喜欢的,也很好搭配。”
孟砚青:“是,等我带回去你看看。”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陆绪章便不动声色地问起来,旁敲侧击的,问拍卖会情况,问那宝瑞少东家。
孟砚青何等人也,马上就品过味来了。
如果是以往,她自然是拿捏着他的心,非要他死去活来一番,再让他知道实情。
但是如今想着因为儿子那里,自己已经抻了他好几天了,她也就不折磨他了。
无论如何,他帮自己做了大贡献,其实三十万港币倒是一半是他的功劳。
于是她也就含蓄提起来那商西爵的事。
陆绪章听她大概解释了,顿时,提了几天的心放下来,一时只觉得浑身舒坦:“那就好。”
不过他很快又开始提心了:“你这次怎么这么好心?”
孟砚青:“……”
她无奈:“我好心和你说实话,怎么,你还不舒服了?”
陆绪章:“总觉得哪里不对……”
孟砚青当场想笑:“你就该被我捏在手里,狠狠蹂成一团再扔到地上踩一脚!”
陆绪章委屈:“你一直不都这样的吗?”
孟砚青:“哪有!”
到了这个时候,陆绪章其实多少也猜到了,就是母子两个合伙欺负自己。
他叹道:“其实从陆亭笈出生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一定是家庭地位最低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你们就合伙欺负我。”
孟砚青便笑:“但你看,我现在不是偷偷给你打电话吗?你可不要告诉儿子,知道吗?”
她那仿佛偷着给他甜头的语气,听着自然让人心情大好。
陆绪章:“好,你多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不告诉亭笈。”
孟砚青:“其实也不要怪亭笈,你总欺负他,你说他不坑你坑谁?”
陆绪章:“他那傻样,不该欺负吗?”
孟砚青:“……”
算了算了,这当爹的真是活该被坑!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半晌,因为孟砚青提起拍卖时恰好遇到那书画店老板。
她笑道:“眼睛都瞪大了,估计都不敢信,竟然能修复这么好,化腐朽为神奇。”
陆绪章笑了:“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也好。”
孟砚青便笑:“就你这手艺,若是好好干这个,必也是行里头一号了。”
陆绪章:“那是自然,以后万一山穷水尽,那不是还能去琉璃厂开铺子吗,就凭我这手艺,养家糊口肯定没问题。”
孟砚青便忍不住笑:“你确定?”
陆绪章略沉吟了下,之后才笑道:“突然觉得,不太确定了。”
孟砚青:“嗯?”
陆绪章略沉默了会,才笑道:“养陆亭笈估计没问题,但养你估计不行,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我每天低头修画裱画,估计也白搭。”
他的声音温煦含笑,就这么自电话筒中传来。
孟砚青便抿唇笑了:“谁让你养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有些撒娇的意味。
陆绪章略顿了顿,低声道:“那怎么办?”
孟砚青笑着道:“什么怎么办?”
陆绪章却道:“要不,你养我吧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煦清沉,就这么传来。
孟砚青心里一顿。
在那都市繁华和市井烟火中,很家常随意的话,却听得人心里熨帖。
她抿唇笑道:“陆绪章,你还要点脸吗?”
陆绪章轻笑,声音带着些慵懒的愉悦:“在你面前,我干嘛要脸?”
孟砚青笑骂:“就是不要脸!”
陆绪章:“既然不要脸已经坐实了,那等你回来,先请我吃饭吧好不好?”
孟砚青:“怎么想这么美……”
陆绪章:“才不管那么多,我要吃烧羊肉,入秋了,该吃羊肉补补了。”
孟砚青勉强:“行吧……我买,你做。”
陆绪章便笑出声:“那还是你请我吃吗?”
孟砚青这么说着时,看着窗外,看到的是香港街头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广告招牌,还有大楼上晾晒的衣服,以及挽着发髻穿着旧蓝布裤褂挎着篮子的老太太。
她还活着,活着去经营自己的人生,活着和陆绪章说笑,也说说关于将来的打算。
人生很长,她可以看到落叶飘零,可以看到秋去冬来,还可以看到未来很多的日子。
于是,她便笑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我买,你做,算我请的,你买,你做,还是算我请的,就这么定了!”
不欺负他,欺负谁呢。
活着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欺负他!
*
或许是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也或者是许多事坦然了,想开了,她和陆绪章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接下来一段,几乎每天她都会抽出时间来给陆绪章打电话。
有时候也没什么事,就是简单聊几句。
陆绪章现在也学乖了,什么事都会向她汇报,鸡毛蒜皮都要打汇报,至于工作中以及日常中万一接触了什么女同志,都要说得清清楚楚。
那天,孟砚青淡淡地道:“倒是也犯不着吧,我也没说非要追问你这些,我又不是太在意……”
她这话一出,陆绪章哪能信呢。
这必须得反着听。
于是他马上表忠心,低声道:“你问不问是一回事,但我得拿出态度来,我是一颗赤诚红心,得让你看到,回头外面再有什么传闻,谁说我相亲了,那必须一巴掌打过去,告诉他再也不要乱说。”
孟砚青听着好笑:“算了算了,别说这种耍嘴皮子的话,还是干点正经事!”
一听正经事,陆绪章也就收敛了,和她说起如今央行的政策,提起黄金的销售许可证的事。
他既然帮她打听,那自然打听得妥妥帖帖,因为现在国家要加大对黄金销售的供应量,这一次要对北京市的国有商场或者企业发行黄金销售许可证,可以说,这是最近几年最宽松的一次,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孟砚青听了,不敢大意。
只是她人在香港,到底诸事不便,当即打电话给胡爱华,让她出面,准备了相关的材料,让她找上秦楷庭,一起共商大事。
之后,她又和谢敦彦商量了这件事,谢敦彦一听,自然感兴趣。
要知道在大陆,黄金开采、加工和销售,那都是国家相关企业专营的,把控严格,他们这些港资根本不可能介入,如今央行发放这销售许可证,其实不光是销售许可证问题,这还是一个风向。
这话意味着,大陆很可能放开黄金市场,逐步加大开放力度。
所以谢敦彦也很上心,当即派了助理前往深圳工厂,整理了相关资料,由孟砚青进行统一汇总,交给秦楷庭,协助他申请销售许可证。
这其间自然许多周折,好在孟砚青住在陆绪章他们单位驻香港的办事处,他们单位本身传真机电话齐全,孟砚青可以借用,有什么资料火速发给了胡爱华,由胡爱华来协调,一次次跑央行,走手续。
孟砚青自然也明白,这次销售许可证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必然不容易得,他们要想申请到,自然诸多刁难,她一方面争取各样材料齐全,另一方面,也让陆绪章帮她找了央行的相关人士,请教了一些问题,避免掉进被折腾的坑里。
而这个时候,一个月的珠宝设计文化课结束,培训班进行了一个文化测试,测试之前,培训班老师给了一个参考书范畴。
孟砚青一看,那些参考书她都已经看过了,复印下来并做了笔记,一时自然是胸有成竹。
可是对别的同学,那就不容易了,那么多本书呢。
于是到了考试的时候,大家叫苦连天,里面包括珠宝实务细节,必须对世界珠宝历史、珠宝鉴定和珠宝设计了如指掌了。
大家纷纷表示学了一粒沙考了撒哈拉,等到考完了,大家心中纷纷忐忑,都觉得就这题目,及格都难。
谁知道成绩出来后,孟砚青得了九十九分。
第二名是赵言君,得了八十一分,成绩出来的时候,赵言君好奇,探头过去看孟砚青的成绩,看她的试卷。
孟砚青可以感觉到,赵言君的目光迅速地搜罗过她的试卷,最后落在她的扣分项。
那扣分项是一道主观题,阐述对国际珠宝发展的想法,开放式问题,这道题大家全都扣分了,孟砚青也被扣了,一分。
而除了这道题外,孟砚青其它全部正确,没有错的。
赵言君好奇:“翠石剖开切面这道题你怎么答的?”
大家一听,也都凑过来,那道题是考察翠石取材的,翠石不同于其它宝石,最值钱的部分其实是带绿的部分,如何充分利用那绿进行精妙设计,这自然是大有学问。
这道题大家答得都不好,普遍扣分了。
现在看来,孟砚青竟然没扣分。
孟砚青道:“我写的主要是因地制宜,在接近绿线或者绿线比较轻微的地方切开,逐段分解找绿,再按照绿的性质进行分段,至于立性卧性还是半立半卧,还是要看材料水分,颜色深浅,还有本身的性质,这些若要区分,那就要下许多细致功夫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好奇,毕竟这命题可就大了。
孟砚青倒是也不藏私,找到试卷那一部分给大家看。
结果大家一看,都有些傻眼了。
很娟秀的小字,孟砚青足足写了十几行,而且还分门别类阐述。
大家见了这个,一个个都佩服起来了。
自己对这一块不熟,不过是硬编罢了,人家一看就是条理清楚言之有物了!
一时大家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言君好生翻看了一番孟砚青的试卷,最后抬眼看向她:“我能把你的试卷复印一下吗?”
孟砚青笑道:“当然可以了。”
这些有的是她原本的知识储藏,有的也是培训班后去图书馆翻书慢慢积累的,别人要看尽管拿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珠宝玉石的鉴定设计,还是要实战,这些只是理论,纸上谈兵罢了。
其它同学见此,也都纷纷表示想复印,不得不说,孟砚青的这试卷确实答得好,总结全面,对大家都很有助益。
而在经过文化课考试后,孟砚青等人开始进行实务设计操作。
这次聂扬眉已经联系了几家香港珠宝公司,可以让这些学生分别进入各大单位实习,大家可以自己报名自己有意向的珠宝公司。
孟砚青看了看,有商西爵家的宝瑞,有金福珠宝,也有谢敦彦家的鸿运珠宝,她略犹豫,到底是报名了谢家的鸿运珠宝。
很快一群同学就分了组,会有组长带着大家前往企业报道。
赵言君听了,看向孟砚青:“我觉得砚青是我们组最优秀的吧,肯定是她的吧。”
她这一说,大家大部分赞同,不过很快也有人提出孟砚青是大陆来的,“只怕是不熟悉当地的情况啦”。
对此,孟砚青倒是觉得无官一身轻,她也不想当,于是让贤,很快,在大家的推选中,赵言君成了组长,她半推半就地上了。
私底下也有其它同学表示:“其实赵言君就是想自己当组长。”
孟砚青听这话,并不理会罢了。
又不是长久共事的,彼此品性如何不必计较,反正她也不在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直接打回去就是了,本来她也不至于怕了谁。
*
孟砚青选定了谢敦彦的公司作为实习单位,当天培训班结束后,孟砚青大致也把情况和谢敦彦说了:“除了我,还有其它几位我的同学,哦,对了,也包括你那位青梅竹马。”
她觉得这事还挺热闹的。
谢敦彦一听,那脸色就不太好:“她也来?”
孟砚青:“对啊……”
谢敦彦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最近已经足够头疼了,她如果来了,只会给我添乱了,我只希望一切能顺利。”
孟砚青听着,疑惑:“怎么了?看你唉声叹气的?”
谢敦彦的情绪好像一直都很稳定,现在明显有些焦躁的样子。
谢敦彦叹了口气:“今晚你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们见面聊吧,也许你能帮我出出主意。”
孟砚青:“行,那你开车过来吧,我不想坐巴士了。”
谢敦彦:“好。”
谢敦彦的住处距离这里倒是不远,很快他就过来了,自己开的车,两个人到了附近一家幽静的西餐厅,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
如今他那个哥哥姐姐把持着鸿运珠宝内部的各岗位,其它暂且不提,只说公司的设计部,如今几乎是他哥哥把持着大半江山。
明年是鸿运成立四十周年,公司将推出几款四十周年限量纪念款,也是借着明年春季的潮流,希望这几款产品做成主打产品。
孟砚青听着,道:“现在你和几位兄长在争夺这件事的主导权?”
谢敦彦赞赏地看她一眼,颔首:“是,我们家老爷子放出的话,这一次限量纪念款负责人,会在明年参与鸿运公司四十周年的庆祝晚会。”
孟砚青便明白了。
这件事往简单了说,是老爷子的一个考试,一个试探,谁能做出明年纪念款主打产品,就认为谁的能力更胜一筹,那这个人便会主持四十年庆典。
其实主持四十年庆祝晚会,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暗示,那个主持大局的人,必然就是鸿运未来的太子爷了。
她好奇:“那……你就好好干?你们公司现在内部运转,是什么情况,你能和你几位兄长分庭抗礼吗?有足够的资源来做这件事吗?”
谢敦彦苦笑:“分庭抗礼,不敢说,我自己也有自己的资源,不过我几位兄长到底在公司内部经营多年,现在最老资格的几个设计师,都是他们的人,其它几个虽然不见得被他们收买,但是现在也是态度含糊。”
孟砚青:“因为他们怕你失败,不敢站你队吧?”
谢敦彦:“对,下个月我们公司就要开始设计方案评审了,所以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正在欧美重金寻找好的珠宝设计创意,看看能不能赢了这一场。”
孟砚青蹙眉,仔细问了评审的情况。
谢敦彦也就大致给她讲了。
孟砚青想了好一番,才道:“你如果从欧美重金寻找好的珠宝设计,只怕这办法行不通。”
谢敦彦疑惑:“为什么?”
孟砚青:“我说得并不一定是对的,你姑妄听之。”
谢敦彦神情郑重起来:“砚青,我们是合作伙伴,也是朋友,你有什么直说便是。”
孟砚青这才道:“我认为,令尊让你们设计出一款珠宝来,其目的并不是说赢了对方,而是他借着这个机会想看看你们的风格,看看谁最能继承他的风格,将鸿运珠宝发扬光大。”
谢敦彦听着,眼睛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
孟砚青:“所以,我们不需要去想那些评审人员喜欢什么,不需要去想能不能赢了谁,关键是,一定要想想老爷子的爱好,他希望鸿运将来走什么样的路子,他希望他的继承人是什么样的。”
谢敦彦只觉醍醐灌顶,他喃喃地说:“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引入欧美的设计理念,已是大错特错了……”
孟砚青:“也不是错,而是没能理解老爷子的心思吧,可以引入西方概念,但是西为中用,你真正的着眼点,应该是中国最传统的那几样玉石材。”
谢敦彦连连点头:“我父亲还是老一辈的思想,我现在要想让他满意,那必须做出一套能打动他的首饰,那才是这次他考察我们的目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必须放弃西方知名设计师,必须走出原汁原味的中国传统珠宝来,同时又要新颖,要让人眼前一亮。
他拧眉:“这样的话,我先研究下和田玉和翡翠吧?”
孟砚青听着,却是想起一件事来。
谢敦彦的父亲叫谢承志,她七岁时候经过香港,跟随父亲见过这谢承志。
当时孟父和谢承志畅聊,忆起昔日种种,曾经提起一桩遗憾。
早些年,谢承志还在大陆当伙计时,曾经无意中捡漏了一块天蓝宝石。
他津津有味地道:“那可是顶尖蓝宝石,蓝得均匀,蓝得澄澈,像一块蓝绸子一样,让我想起秋天的北平城。”
“怎么也得是大晴天吧,秋天的大晴天,我从咱们四合院里往外看,西北角那块天,就是那蓝宝石的色了。”
只是可惜,当时离开大陆的途中,那块蓝宝石就那么丢失了。
孟砚青便想着,也许对于谢承志来说,这才是最能触动他内心的颜色?
第115章 捡漏滴水蓝
这天是培训班同学正式进入鸿运珠宝公司实习的日子,大家抵达鸿运珠宝,赵言君作为组长带着大家进入鸿运公司。
鸿运公司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写字楼区,占据了这里整整三层的办公楼,众人乘坐电梯抵达鸿运公司后,孙柔嘉便有些优越感,很是熟门熟路地给大家介绍。
这显然有些抢了赵言君风头,不过赵言君没说什么,反而问了孙柔嘉几个问题,当问起和鸿运的关系,孙柔嘉软软地道:“敦彦哥哥就在这里啦!”
大家听着面面相觑,其实大家都知道孙柔嘉的背景,不过人家如今的熟门熟路还是让人感觉到了背景的差异。
这时候大家已经抵达了鸿运公司的前台,接待人员将他们领到了一旁休息室,这休息室颇为豪华,就连旁边的木椅把手都是裹着真丝布料,而木椅上更是用都是一水的毛毡面料软垫,一旁的吊顶和地板墙面都很有色彩设计感,走入其中,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家稍微休息过后,便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前往公司各部门参观,一路上,自然见走廊上张贴着鸿运历年来获得的各项荣誉奖项等。
偶尔间,孙柔嘉也给大家介绍:“这是敦彦哥哥去领奖的。”
她很是与有荣焉,大家听着,也就具体问问,孙柔嘉便滔滔不绝地给大家讲。
说话间,大家到了珠宝设计部,那负责人介绍道:“珠宝设计部是负责珠宝设计、研发和创意方面工作的,除了产品设计,也负责原材料采购以及成本控制。”
众人听了,难免有些好奇和期待,毕竟大家都是要入这一行的,可以说这里的珠宝设计部就是自己的梦想。
这时候珠宝设计部主管过来了,那负责人给对方介绍了,那主管听了,便说起接下来的安排情况,说是要先去参观工厂,参观过工厂后,各位实习生可以利用公司的资源设计自己的珠宝。
那主管笑着道:“正好最近我们有一个珠宝设计方案评选,如果被评选中的话,那我们会直接录用。”
他这一说,大家都有些兴奋和期待,果然这里的机会就是多。
正说着,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秘书样的人,他一过来便皱眉:“之前那份设计稿呢,我怎么一直没看到?”
他说完这个后,才看到设计部有不少新面孔,一时也有些意外。
孟砚青大致猜到了,中年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是这公司的领导级别的,且相貌上和谢敦彦略有些相似,这估计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时候,恰好,那中年人笑看着孟砚青,打量了好几眼,之后才道:“这是?”
设计部主管见此,忙都介绍了,这是谢家二少爷,叫谢敦祥,比谢敦彦大十几岁,如今负责着谢家珠宝制作。
那谢敦祥眼睛却一直落在孟砚青身上:“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也是这实习生?”
他这一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孟砚青身上。
孟砚青笑了下,颔首:“谢先生,我是。”
谢敦祥便笑着和孟砚青握手:“好好努力,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请教我。”
显然,这位谢敦祥对孟砚青很是另眼相待,大家都看出来了。
接着,负责人带着大家伙参观了鸿运珠宝的加工车间,看了珠宝生产的加工流程。
“香港寸土寸金,这两年香港一些加工厂陆续搬过去深圳广州,由那边代工,我们的黄金生产已经开始在那边加工了,后续如果合适的话,其它珠宝加工也会陆续搬过去。”
孟砚青听着,自然明白,深圳水贝珠宝圈正在冉冉升起,以后会有大批香港珠宝公司前往深圳,由那边进行代工。
不过当然,在珠宝圈,这些“加工厂”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深圳工,香港工,天津工,北京工等,各有不同。
一时众人又看了各样详细工艺,蜂巢工艺,车花工艺等,倒是看得孟砚青大开眼界。
这些她只虽然学过,但并不知道详细制作过程。
而且鸿运珠宝内部还有很多引进自西方的先进技术,比如他们最新引进的金属微雕工艺,是在金属上雕刻出细腻自然的仿真效果,再运用质感光泽,让制造出细腻逼真的效果。
孟砚青拿起其中一个成品,却见那是一片银质的银杏叶,脉络细腻清晰,看上去灵动立体,栩栩如生。
她这么看着的时候,那边赵言君却在低声和孙柔嘉说话,一边说着,一边偶尔看一眼孟砚青方向。
孟砚青放下那银杏叶,恰好捕捉到她们的只字片语,好像在提起谢敦祥。
赵言君对谢敦祥仿佛很感兴趣?
*
他们参观到一半的时候,谢敦彦的秘书过来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和孟砚青聊了几句,说是谢敦彦知道她过来实习,等会请她吃饭。
孟砚青其实正好想和谢敦彦聊聊,于是等参观结束,并听了第二天安排后,便抽空脱离了大部队,很快谢敦彦也出来,两个人找了一处安静地方。
孟砚青:“我看你挺忙的?”
谢敦彦叹了声:“本来就忙,这不是那位孙大小姐突然来了,我更忙了。”
孟砚青想起那孙柔嘉和赵言君,她们两个好像关系迅速好了起来,便笑道:“有什么新鲜事吗?”
谢敦彦:“新鲜事?新鲜事就是孙大小姐今天竟然跑去找我二哥了,破天荒头一遭。”
孟砚青:“哦?带着一位女性朋友?”
谢敦彦听这话,看过来:“你知道?你们培训班的?”
孟砚青便笑了,大致解释了下。
谢敦彦微皱眉:“看来你这位培训班同学不容小觑,很有心思。”
孟砚青:“谁知道呢,也不关我的事,懒得去操心别人心思。”
本来确实懒得,不过来到这地界上,她发现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一位没什么心思的千金大小姐,一位步步为营往上爬的同学,一位色眯眯的设计部总经理,再来一段豪门兄弟相争的戏码。
来一个编剧,估计马上能编出一段爱恨情仇的故事来。
她笑了笑:“香港豪门恩怨情仇,你们兄弟估计得打起来了。”
谢敦彦:“……”
他太阳穴直抽抽:“孟小姐,你不是应该帮我吗,怎么我觉得你想看我热闹呢?”
孟砚青笑道:“因为我看了你二哥后,我觉得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啊!他们凭什么和你争,放心好了,你一定赢。”
谢敦彦:“是吗?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孟砚青笑得悠闲:“对,我很会看人的。”
谢敦彦:“哦?你怎么看的?”
孟砚青:“你长得好看啊,用你们的话说就是靓,至于你二哥,就一大叔,过几年我估计都要秃了,这根本没法比。”
谢敦彦:“?”
孟砚青:“所以放心好了,你一定赢。”
谢敦彦无奈了:“你这是逗我玩呢……”
孟砚青便笑:“对,逗逗你,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反正这件事,我觉得回头估计能闹出点幺蛾子——”
她笑看着谢敦彦:“有时候,我们不需要多优秀,只需要对手足够愚蠢,那就够了。”
*
孟砚青等培训班成员初步熟悉了宝石制作流程后,便开始试着制作属于自己的首饰,按照培训班的规则,需要大家在限定的金额内去挑选购买玉石,自己进行宝石设计打磨,之后再利用鸿运的加工资源,加工出属于自己的设计产品。
这个过程是一整个首饰设计加工的流程,显然对于挑选的眼力,对珠宝的设计打磨都有很高的要求。
这天在培训老师的带领下,一群同学乘坐巴士车,来到了九龙佐敦广东道,这里是俗称的玉石街,这里玉石摊档林立,可以说是香港最大的原石市场,包括各类珠宝玉器以及水晶类工艺品,当然也有大量原石。
大家过来这街道上,却见这是露天市场,琳琅满目全都是各样珠宝玉器,吊咀、指环、手镯以及各类装饰品,从十几块的小物件到标价十万的玉器,贵贱都有。
孟砚青约莫知道,这里的珠宝玉器几乎来自世界各地,现在大陆一些做玉器的都会过来这里淘货,不过当然,要想淘换到好物件,那自然是很考验人的眼力。
这里的玉器生意做了多少年了,一般都是家族经营,一个个经验丰富,普通人过来这里,一个不慎就可能掉坑里。
大家伙一起往前逛着,陆续有同学出手了,大多都是花几百块买块宝石,也有买两三千的,显然那些花大价钱的,要么家里条件好,不在乎那个钱,要么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
设计能力强,手艺好,花两三千买了原石,打磨出来设计成珠宝,没准就能卖大价钱。
孟砚青就这么看着,她一直没出手,主要是没看到特别合适的。
太贵的犯不着买,太便宜的她都懒得动手,不是好东西,白白浪费功夫。
最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前面一处箩筐中,那箩筐中堆积着各样不太值钱的玉器玉石,其中就有一颗珍珠,看上去应该是保管不当,被潮湿侵蚀,已经黯淡无光了。
她拿起来那珍珠,仔细看了看,那珍珠个头很大,竟有约莫一厘米有余。
这已经很少见了。
她正看着,旁边一个孙姓同学见了,压低声音道:“这珍珠是人工养殖的。”
孟砚青:“天然的吧。”
孙同学:“砚青,那你就外行了,天然珍珠哪有这么大的,很少见这么大的,一般人工养殖的这么大的多。”
旁边一个同学听到,也附和道:“你看这珍珠滚圆,个头大又滚圆的珍珠,都不用多看,肯定是人工养殖的。”
其它同学也听到了,都凑过来看,不过看几眼后,便不感兴趣:“这种乌七八糟的,也派不上用场。”
她劝道:“也不要只图便宜,便宜没好货,回头设计出来首饰不好看,得不偿失。”
孟砚青倒是赞同这话的,不过还是道:“随便买买吧,也许能用上呢。”
当下,孟砚青便问了老板价格,显然老板也不太看好这珍珠,况且又那么乌糟糟的了,孟砚青只花了二十港币就买到手了。
这边孟砚青付账过后,那赵言君好奇地看向孟砚青:“砚青,你这珍珠能用吗?”
孟砚青:“我想着,修整修整就是了。”
修整?
大家全都好奇看过来,一看之下,不免心存疑惑。
这也能修整吗,都成这样了?
孟砚青自然知道,大部分同学觉得她图便宜买了个不入流物件,不过她确实对这珍珠很有些把握的。
她打算再看看,如果淘不到好的,就用这珍珠了。
当下她和同学四处看着,不过看了半晌也没见到好的,大部分都是贵贵贵。
她现在虽然有钱了,但可能是因为穷过,现在看什么都贵。
毕竟也不是什么顶尖好石头,竟然卖这么贵,大部分都是坑冤大头的。
她身边同学陆续下手了,有的花了好几千,看来这是要下血本了。
这么逛着时,就见前面一处摊位,却是卖蓝宝石的,有货车停靠在摊位旁,摊位前的白色木盒子里,是一水的蓝宝石,看得人满眼都是蓝色。
旁边还有戴着手套的工人在卸货,从货车上往下搬箱子。
听同学们的议论,孟砚青知道,这是才从斯里兰卡到了一批货,全都是蓝宝石,这家是搞蓝宝石批发的,专给各大珠宝商并摊位们供货的。
大家看着那箱子里满眼蓝汪汪的,眼睛都亮了,全都围过去看。
这里的宝石和珠宝店宝石已经不是一个概念了,珠宝店宝石都是精心修饰过,放在绒布盒子里,一看就是身份尊贵,是要卖出钱来的。
但是这里的宝石却仿佛石头一般,就那么一堆一堆地放在箱子里供人挑拣。
同一个箱子,自然命运不同,可能品相不好,派不上用途就随手做个什么,也有可能被设计师精心雕琢成为奇货可居的艺术品。
有同学问了问,知道这里是按照个头卖的,一颗蓝宝石只需要一百港币,大家听了,眼睛亮了,纷纷在里面翻找起来。
孟砚青很有兴致,也和大家一起在里面翻找,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事乍看说个大便宜,但其实买的没有卖的精,这蓝宝石显然都是人家给珠宝公司供货后,挑拣剩下的。
要么是分量太小,要么成色有瑕疵,总之就是挑剩下不值钱的货,一百港币一粒,稍微不小心就亏了。
这里面当然也有好的,挑好了肯定超值,但那太考验眼力界了,且含量少。
卖家这么论堆卖,总体来说人家不吃亏。
但是大家伙才学了珠宝鉴定课程,自然一个个心劲儿大,都铆足劲要挑好的。
如今逛了这半天,大家也有经验了,都是先挑着,挑得喜欢的就攥在手里继续挑别的,等挑了一把手,再慢慢地从中筛选好的。
孟砚青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枚,并不大,是洋青蓝,这是蓝宝石中最好的了,蓝中透紫,浓艳欲滴,而且颜色格外均匀。
虽然是很小的一颗,但是孟砚青估量着,正好可以做一个袖扣或者领带夹。
用心设计,制作精良,这种上等洋青宝石做成饰品后,沉稳深邃,雅韵十足,会很有高级感,应该很适合陆绪章。
到底是她从小看好的男人,也只有他能配得上这块蓝宝石了。
孟砚青淘了这么一块,自是心满意足,谁知道这时候,就见旁边同学手里捡了一把蓝宝石,正一个个往外淘汰呢。
几个同学帮着一起看,捡那些觉得不好的往外扔。
本来孟砚青都要起身了,这时候,她恰好看到孙柔嘉拿出一块宝石来,随手往旁边一扔——
孟砚青便捡起来看了看。
孙柔嘉不经意扫了一眼,道:“那个有杂质吧,这种我可看不上。”
孟砚青仔细看了看,才问:“你看不上?你看不上的话,我就要了。”
孙柔嘉扫她一眼,没理会。
孟砚青见此,便攥在手里了,按照这边的规矩,谁攥住就是谁的。
这时候,另一个同学凑过来,好奇地看了眼,道:“这些价格都一样的,挑什么都一个钱,没必要买这种。”
孟砚青却还是拿了这块蓝宝石。
有了这两颗,她也不用再挑了,直接过去找老板付账。
两颗,一共两百港币,交钱的时候,老板还抬头随意看了一眼,不过没细看,于是孟砚青成功买到了那两颗蓝宝石。
一颗虽然小,但却是洋青蓝宝石,给陆绪章做一个袖扣或者领带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另一颗,却让孟砚青心花怒放。
那是一颗滴水蓝。
其实蓝宝石中,以洋青蓝为最上品,其次滴水篮、千层蓝和天蓝等。
洋青蓝自不必说,只说那滴水篮,其实宝石中只有一小块蓝,是那小块蓝把整块宝石照成蓝色,加工滴水蓝的时候,需要对那块蓝所在的位置进行判断,并适当做出切割,以让那块蓝处于最佳位置,从而搭配出惊才绝艳的饰品来。
也就是说,要想让滴水蓝呈现最佳状态,边缘部分的少许切割是在所难免的。
而她淘到的这颗滴水篮很大,乍看里面杂质呈现很大面积,但其实那是日光作用下放大的错觉,那杂质其实靠近边缘地带,只要稍微加工,就可以把这杂质切割过去,且丝毫不会损耗这蓝宝石半分!
当然了,她最满意的是这滴水蓝本身,颜色鲜艳均匀,个头也大,目测在一点五克拉以上,这样的滴水蓝竟然只要一百港币。
这绝对是大漏了!
当然,更让孟砚青激动的是,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去打动这位谢老爷子了。
也许她可以试一试,试着做出让那谢老爷子心动的最美宝石色,以助谢敦彦一臂之力。
第116章 打磨
孟砚青没急着回家,她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肥皂,碱面,买了白纱布,又去附近的药店里,挑了几样药材。
把物件都差不多买齐全了,她才回去家里,准备开工。
上等好珍珠,本是珍宝级别的,但是如果因为保存不当而黯淡无光了,珠宝行业自然有不传之秘,给珍珠整容,让珍珠重新焕发光彩。
解放前国外给珍珠漂白整容,一般都是用化学试剂,比如氧化氢漂白或者□□漂白,但是这种用化学试剂漂白过的珍珠,质地脆,容易碎,而且很容易留下白垩色的粉状面。
这种处理方式自然很大地降低了珍珠的价值,国内市场很排斥这种做法,但是在国外,这种方法依然在沿用,且通过这种方法优化的珍珠,并不会被认定为“假珍珠”,甚至鉴定证书上也不会提起来,还是当天然珍珠销售,一些不懂行情的买家很容易就上了这个当。
以前国内的珠宝商是不屑这么干的,但是好珍珠如果被糟蹋了,也是浪费,总得设法利用起来。
孟家昔年珠宝世家,自然有许多不为外人提及的法门,可以用土法来让珍珠旧貌换新颜,但是又不会有什么负面作用,这种纯天然土法的处理,就是最先进的科技鉴定手段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她回到家后,稍微洗漱休息,便开始动手。
她先取了三钱碱面,溶入水中,之后用电热水壶烧开了,把这热水晾凉,便用白纱布包裹了珍珠放进去浸泡。
她算着时辰,大概泡到了晚上时候,再把肥皂泡出水来,用肥皂水来泡洗过,用白色纱布包住那珍珠,浸入肥皂水中,用很轻的力道轻轻揉搓,那白纱布非常柔软,这样隔着一层来搓洗,不会伤到珍珠的表层,也可以那表面的污垢去除。
但是这种浅层的清洗自然只能去处表面的污垢,那些沉年积累的黑灰色自然不是随便清洗掉的。
她将珍珠晾在一旁,将买来的中药材通脱木捣碎了,之后用那碎草药来擦揉珍珠。
这通脱木的茎髓质地非常轻软,而且颜色雪白,原本是上等制作纸花和小工艺品的原料,也有人认为它能通奶,不过其实也可以用来擦洗珍珠。
只是那茎髓虽然柔软,但是珍珠实在太精贵,所以这是个细致活,力道必须非常之轻,不然稍有不慎,便会划伤了珍珠。
她耐心地用最轻的力道擦拭过后,再用白纱布轻擦去上面的白屑,这个时候再看,那珍珠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光泽,看着厚重华美,且滋润而闪透,隐隐仿佛有了丝绵的银白光。
她又拿了放大镜,仔细地观察那眼孔,那眼孔边缘和孔内工整细腻,能看到如同树木断面那样的年轮纹。
她打量着这珍珠,自是很满意的。
要知道,珍珠要有尺寸,大到这个尺寸后,越是滚圆越是精贵,但是纯天然珍珠比较罕见,是以世人不知,反而以为这是人工养殖的了。
但当时在阳光底下,她眼力好,一眼便看出这蒙尘珍珠的瓷实感,那绝对不是养殖珍珠能有的。
后来她拿在手中,也仔细看过,那么好的日头,如果人工养殖的必然有珠胎的暗影,但是这一枚却并没有。
如今去掉污垢霉斑,不说别的,只看这年轮层,如果是人工养殖珍珠的话,这眼孔会有细小的晶碴,不会有如今的细腻感,反而会多粗糙,且那年轮纹只有一层,往里面走就不会有纹痕了。
经过清洗打理后的珍珠,焕发出它天然的美感,那是不同于养殖珍珠的滋润感。
这大小,这成色,也是罕见珍品了。
她小心将那珍珠收起来,又开始研究那滴水蓝。
她将滴水蓝放在水中,这样就能观察到这滴水蓝中那块蓝具体的位置。
非常幸运,那块杂质所在的位置距离蓝色有些距离,这样的话,只需要奇妙设计切割,就能把杂质切割去,留下那块蓝,且还能将蓝色正好放在正中间,那就完美无缺了。
只不过这些都需要构思,需要慢慢打磨研究,试着要找出最恰当的位置,才能充分发挥这块滴水蓝宝石的美。
*
来到鸿运设计部后,孟砚青这些培训班成员是以设计部学徒的身份留在这里的,她们开始熟悉设计部的日常运营,会完成一部分辅助工作。
孟砚青很快熟悉了这边的架构和布局,谢家几位少爷和小姐把持着家族的运营,而谢敦彦这个嫡出公子进入企业后,各部门就有了分化,多少开始人心不稳,出现了站队的情况。
因为谢家的产业原本就是谢敦彦母亲的,谢敦彦如今入了企业,自然有一批老人拥戴他,不过谢敦彦几个哥哥姐姐到底是年纪大,且在家族企业中经营多年,谢敦彦要想从中胜出,怕是要下一些功夫呢。
而现在谢老爷子给出这个条件,要大家竞争明年的春款,但其实这反而给了谢敦彦机会。
说白了,谢老爷子想把这些权利从自己那几个儿子手中摘除,慢慢地把重心往小儿子手中挪移,他得有更充足的理由,这就是给小儿子的一个理由。
当然这也是孟砚青的猜测,基于谢老爷子这个人本身的猜测。
别看谢老爷子早早离开大陆来到香港谋生,且和西方社会交流密切,但是他骨子里应该还是中国早些年老式传统思想,他认嫡出庶出,认为嫡出的才是正统。
况且,尽管发妻已经不在了,他应该还是存着一些良心,别管这些良心有多少,但至少还让他存着念头,想把家族企业交到原配发妻留下的小儿子手中。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按照孟砚青的猜测,谢老爷子只是需要一个更理直气壮的理由,让谢敦彦上位罢了。
因为这个,孟砚青更有信心了,她开始研究自己的滴水蓝和珍珠,尝试着找出自己的感觉。
她对珠宝玉器的设计本来就有些概念,如今又看了那么多书,现在学以致用,倒是不难,不过她也明白,要想打动那么谢老爷子,并不容易。
她必须做出一款产品来,能够打动谢老爷子的心,让他弥补曾经的遗憾,但是又不能太刻意。
毕竟,曾经谢老爷子的那个故事,也只是说给自己父亲听罢了。
当时自己从旁听到,一则是尚且年幼,二则是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她如果太刻意,反而让谢老爷子起疑。
当下她越发低调,细致地打磨研究设计。
最近她在鸿运上班,偶尔间也能碰到谢家几位公子哥,那谢敦祥对她颇为上心,甚至仿佛有追求的意思,她自然是懒得打理。
对于这种,她说话绝对不给对方留情面,对方知道她无意,也就知难而退了。
反倒是赵言君,好像和谢敦彦孙柔嘉熟稔起来了,甚至有一次仿佛看到赵言君和谢敦祥私底下约着一起吃饭。
培训班几位同学偶尔提起这个,窃窃私语,当一个八卦来说,也有一些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孟砚青,觉得她怕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然而孟砚青乐得清闲,她可不希望那谢敦祥到她跟前来。
而这几天,因为之前大家伙都过去挑选了自己的玉石,陆续都开始着手设计了,培训班的领队鉴定老师让大家把自己的珠宝拿过来展示,也给大家鉴赏,看看成色,这样老师也会适当讲解下如何充分设计利用,算是给大家的一个教学方式。
那鉴定老师道:“你们聂老师应该和你们提过吧,鸿运珠宝内部正要征集明年四十周年的珠宝纪念设计图,一个月后他们将开展一次面对所有员工的设计稿大赛,如果你们的设计稿被看中,那从此后就不一样了。”
他笑了笑,道:“所以各位一定要加把劲,不要想着你们年轻没经验,有时候,好的创意可能就出现在年轻人中,这也是为什么鸿运珠宝要面向所有的员工征询设计方案。”
大家听了,自然都有些心动,一时全都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
据说这次的设计方案征询,也算是聂扬眉给自己学生找的一个机会,只要大家有实力,被看中,那就几乎等于瞬间踏上了成功的道路,铺满鲜花的道路。
这让大家全都激动期待起来,憋着劲儿想要设计出最出色的作品。
一时大家陆续把各自的玉石拿出来,这其中自然各式各样,有翡翠、和田玉、独山玉和岫玉,也有珍珠玛瑙等。
孟砚青打眼看了下,有一半的同学选了翡翠。
她大概心里明白,大家都想讨好聂扬眉,聂扬眉喜欢翡翠,是翡翠夫人,所以大家都选翡翠。
而且看样子,个别翡翠的价格明显超过限额了。
这其中,赵言君选的那块翡翠,剔透晶亮,细腻莹润,这一看价格就应该超标了。
看起来她是有些眼力的。
赵言君的翡翠一出,大家都有些惊叹,纷纷问起价格,赵言君说了一个价格,勉强在限额内。
不过大家听了,自然是各有想法。
大家这次过来培训班,不光是为了能学到什么,还为了背后的资源,所以为了能够表现优秀,难免暗暗较劲。
正是因为这个,大家其实都暗暗地想尽可能采用更好的材质,能选用更出彩的珠宝玉石,毕竟如果选用的珠宝本身就好,那自然可以沾光很大。
但是在自己尽可能选用好材质的情况下,谁也不想让对方沾这种便宜,如果对方靠着珠宝玉器本身的材质出风头,那自己肯定是亏了。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中,乍看到赵言君的这件翡翠,难免觉得吃亏吃大了。
她肯定超额了,但是这个没什么证据,翡翠无价,自己也不好硬说人家的一定是超额了。
鉴定老师挨个给大家讲解了,也特意分析了赵言君的这块翡翠应该如何切割利用,讲解中,大家都纷纷记着笔记。
这时候,老师拿着名单看了看,已经展示过玉石材料的都已经打勾过了,还剩下两三个同学没展示,其中就有孟砚青。
老师看了眼孟砚青:“孟同学,你打算用什么做设计?”
老师这一说,大家全都看向孟砚青。
毕竟之前文化课考试,孟砚青表现优秀,现在大家都想知道,孟砚青能有什么好玉石拿出来。
孟砚青如今正醉心于自己的蓝宝石设计,鉴于这设计部和谢敦祥的关系密切,她也不想提前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滴水蓝,所以她只是拿出来那颗珍珠。
她拿出来自己的盒子,递给了鉴定老师:“目前打算用这件,老师帮着看看吧。”
大家听了,都好奇看过去,这鉴定老师打开了孟砚青的盒子。
那盒子一打开,众人眼睛全都亮了!
里面竟然是一颗直径足足一厘米以上的珍珠!
而且看上去,这珍珠晕彩丰富,形状圆润,色泽匀称,这怎么看都是顶级珠宝级别的珍珠了。
可是这样的珍珠?这价格?
众人全都看向孟砚青。
那赵言君更是蹙眉,眼睛一直落在那珍珠上。
这肯定超标了吧!
大家心里也都泛起了嘀咕,要知道其它同学,可能也超标了,比如赵言君的,但到底是珠宝玉石类,价格本身没个统一标准,两千港币是它,三千港币可能也是它,所以多少也在可以理解范畴内。
但是孟砚青这种,这珍珠已经很罕见了,这样的珍珠,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她这么一来,别人怎么办?
那鉴定老师看向孟砚青:“这是你买的?”
孟砚青颔首:“是,上次跟着老师和同学,过去市场买的,倒是没花几个钱,在限额标准内。”
她这话一出,赵言君顿时蹙眉。
其它同学纷纷也都觉得奇怪,而最按捺不住的是孙柔嘉,她率先说了:“怎么可能!这么大的珍珠,你是多少钱买的?”
旁边另一个同学也道:“这肯定超标了吧,这样对我们也不公平。”
赵言君听这话,看了眼孟砚青,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也许砚青是便宜买的呢,这个还是要看眼力的,砚青的眼力,我们都比不上的啦。”
孟砚青听这话,笑看向赵言君。
她的声音娇娇的,听上去很是维护自己,但这话一出,别人难免有些不服气。
这种手段,孟砚青多少知道,无非就两个字:挑拨。
不过她也就笑着说:“说眼力,我自然比不得赵同学,不过好在,我有些运气,也恰好懂一些珠宝修复。”
她这话一出,大家越发好奇:“孟同学,你的珍珠是花多少钱买的?”
孟砚青:“就是那天我们一起去市场时,我挑的,当时胡同学也在。”
胡同学乍听到这话,一愣,之后她突然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我还劝她呢,劝她别买,这种虽然个头大,但糟朽得很,这个很难利用起来啦,难道这就是那个?”
大家一听,也惊讶,当时在场的,好像隐隐有些印象,一时再看那珍珠,竟多少有些眼熟。
孟砚青颔首:“对,这就是那颗,只不过我稍微清理了一番,清理过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稍微清理?
大家面面相觑。
要知道,在玉石市场搞批发做生意的,也都是行内人,不是不懂的,人家做了多少年了,什么东西什么价看一眼就懂了。
所以她们这些初入行的,要想在那里面捡漏是很难的。
结果人家便宜甩卖的,她清理清理就成珠宝级别的了?
孟砚青便大致将清理情况介绍了,一时大家听得惊叹不已,敬佩得五体投地。
唯独那赵言君,没说话,很有些探究地看着孟砚青。
她挑的那一块,原本是这其中最出彩的,现在,明显被孟砚青比下去了。
她略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说:“当时有两颗蓝宝石,我们没太看上,你卖了,那两个呢?该不会也是什么好的吧?”
她这一说,众人顿时想起来了:“对,你当时还买了两件蓝宝石呢?该不会也都是好东西吧?”
孟砚青笑道:“好东西倒是谈不上,其中一颗那不是有杂质吗?”
有杂质?
孙柔嘉听她这么说,顿时想起来了:“对,我看到一颗有杂质的蓝宝石,这种有了杂质,不纯粹了,便没要。”
她这一说,大家都意识到了,全都看着孟砚青。
孙柔嘉什么眼光大家都知道,那眼力根本不行,她扔了的,孟砚青要,那一定是有些什么了?
鉴定老师其实也意识到了,全都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道:“其实蓝宝石的标准,可能大家看法不一,我到底是大陆的老观念了,偏好也许和大家不一样吧,所以我挑中的,大家未必觉得好。”
鉴定老师:“那蓝宝石,是有什么好的?”
孟砚青:“在大陆,那两件蓝宝石,一个叫滴水蓝,一个叫洋青蓝。”
滴水蓝?洋青蓝?
孟砚青看着大家茫然的样子,这才道:“所谓滴水蓝,就是蓝宝石里面只有一小块蓝,但是可以照得整个宝石都是蓝,这种即使有杂质,只要适当切割,把那块蓝充分设计,出现在最好的位置,那就好了。”
鉴定老师顿时懂了,他显然有些震撼,喃喃地说:“这种蓝宝石如果成色好,价格很贵的,至于那洋青蓝,你确定是洋青蓝?”
孟砚青便笑了,详细地讲了自己的鉴定经验,讲了大陆珠宝鉴定体系中的蓝宝石的几个分类,只听得那位鉴定老师都入神了。
最后那鉴定老师还忍不住起来千层板蓝宝石的分类,以及详细的鉴定,孟砚青也就大致讲讲自己以前所知道的,倒是听得那鉴定老师受益匪浅。
他叹道:“我早听说,大陆廊坊二条昔年经营珠宝玉石,有不少顶尖鉴定师傅,珠宝玉石制作功底那更是高明,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大陆自有能人在。”
孟砚青听此,笑着道:“大陆珠宝行业这些年发展缓慢,如今改革开放,自然是要吸取香港珠宝行业的发展经验,如今香港数家珠宝公司的,也包括鸿运的珠宝生产都要陆续向深圳转移,以后大家必然是取长补短,共同发展进步。”
她这么几句话,自是很为大陆珠宝发展增光添彩,那鉴定老师此时只有点头的份:“你说得很有道理,听说最近大陆改革开放,有许多优惠政策,况且如今香港的珠宝玉石,还是要背靠大陆丰富的矿石资源,这才是香港珠宝行业的根基。”
在场其它同学听了,也是纷纷赞同,并说起荷李活道的古董玉石,其实有多少都是来自大陆等等。
一时也有人好奇问起大陆的其它种种,孟砚青自然是尽量给大家科普,让大家认识一个真实的大陆,谈笑间,她也提起有机会大家可以过去大陆。
她笑道:“到时候我给大家当向导,带大家吃老北京各种最地道的小吃,好吃不好吃的,反正尝尝味儿。”
大家顿时来了兴致,必定比起别的,美食总是让人向往。
于是大家谈兴大起,聊起各样美食来,因为提起烧羊肉,孟砚青甚至直接夸下海口:“你们如果过去的话,赶上秋天,那一定要带大家吃最地道的烧羊肉,我——”
她略顿了顿,还是笑着道:“我男朋友是一个烹饪家,他手艺很高。”
大家惊奇不已:“是吗?你男朋友是厨师吗?”
孟砚青摇头,笑道:“他不是,他只是恰好会做饭。”
其实在外人面前突然提起陆绪章,还用了“男朋友”这种字眼,孟砚青竟然莫名有些羞涩感,很轻微,外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知道。
那是被自己藏在心思的美好说给别人听时的轻微异样感。
她抿唇笑着道:“他算是……美食家?”
大家恍然,恍然之后越发感兴趣了,甚至有人计划以后可以去大陆旅游等等。
而就在这热火朝天的讨论中,唯独那孙柔嘉,满心的不喜。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突然对大陆这么推崇,竟然还想过去旅游。
更让她不明白的是,那块石头,分明是带杂质的,怎么竟然是一块宝石,还被孟砚青捡漏了?
孟砚青自然感觉到了这孙柔嘉的那点小心思。
她笑了笑,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孙柔嘉,也扫过那赵言君。
什么魑魅魍魉,她是不在意的,反正池子多大,她就给扑腾出多大的水花。
谁要使出什么手段,放马过来吧。
第117章 很喜欢的样子
这一段,孟砚青一边研究珠宝设计,一边留心着大陆秦楷庭那边的申请情况,胡爱华也是出了大力,跑了不知道多少趟,死赶慢赶地折腾着,总算协助秦楷庭将这申请材料全都递上了。
递上去后,央行总部还要进行最后的审核,接下来就看上面的审核结果了。
孟砚青略松了口气,反正尽人事听天命,端看最后如何了。
这时候,她继续研究自己的珍珠和蓝宝石设计。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这水滴蓝宝石的时候,她就有了想法。
珍珠是莹润雪白的,水滴蓝宝石是深邃美丽的,这样的搭配可以娴静清凉,很能营造东方女性的神秘美。
所以她的设计也是从这个角度下功夫,等她闷头好一番打磨,总算是出了一张自己满意的设计稿,之后她拿着直接过去找了谢敦彦。
谢敦彦还在焦头烂额地翻看着鸿运珠宝历年的款式,那些都是谢家老爷子经营期间曾经出过的款式,也全都是热销款,他想从中找出一些灵感来。
他知道孟砚青出了设计稿,开始并没太在意,笑道:“你设计了什么,等会我让设计师过来,我们一起看看。”
不过,当他看到孟砚青的设计稿后,便不说话了。
他看着那设计稿,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望向孟砚青:“你设计的?”
孟砚青笑道:“如何?”
谢敦彦再次低头看了看,之后叹了声:“好,很好。”
确实非常惊艳。
这是一款蓝宝石珍珠项链,水滴形蓝宝石深邃高贵,珍珠优雅莹润,这两种冲撞的颜色利用奇妙的设计融合在一起,乍看之下,那水滴形蓝宝石仿佛坠落皑皑白雪中的一抹柔和蓝光,充满了梦幻神秘的色彩。
谢敦彦对着这设计稿看了好半天后,才喃喃地道:“这就是天分。”
孟砚青:“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敦彦听了,略意外了下,他看着孟砚青:“你的意思是?”
孟砚青笑道:“你不是正缺一款设计稿吗?”
谢敦彦愣了,他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想了想,之后道:“确实很让人惊艳,只不过,我家老爷子他——”
他一时也有些怀疑。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好像早些年一直对翡翠更感兴趣,毕竟他家老爷子在大陆的那个时代,大陆最流行的就是翡翠。
从清朝末年到民国时候,因为慈禧太后的青睐,翡翠最得民国珠宝老玩家的青眼。
他好像从来没听过老爷子提起蓝宝石。
只不过,他现在确实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如今他所看到的珠宝设计稿,也包括他征集的设计师稿件,并没有哪个有什么特别的惊艳感,至少是远不如孟砚青这件的。
他再次看了看那设计稿,却是问:“这个设计确实非常好,但是如果要想充分体现出设计的理念,那必须有合适的蓝宝石,如果是人工制造的,要想让我家老爷子满意,到底是欠了一些。”
他家老爷子是老一辈的珠宝行家,中国人的老传统,喜欢一个真材实料,如果是人工制作的宝石,到底是欠缺了一些味道。
孟砚青笑道:“我自然是因为,先有了宝石,才有了设计灵感。”
谢敦彦眼前一亮:“有宝石?”
孟砚青:“滴水蓝,可以吗?”
谢敦彦听着,拧眉,陷入了深思:“滴水蓝?搭配上等珍珠?”
孟砚青颔首:“对于你来说,只是试试,不是吗?你也可以再去找别的设计稿。”
她笑道:“你给我提供鸿运最顶尖的玉匠,我来拿出一件成品。”
谢敦彦略想了想,再次看向孟砚青,问道:“那——”
他试探着说:“你怎么收费?”
孟砚青眨眨眼睛:“你如果不用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你如果用,那我们就可以坐下来谈谈分成问题。”
分成……
她说分成,那意思就是说,不是直接卖设计稿,而是要拿分成的,这野心不小。
谢敦彦深吸了口气。
他打量着孟砚青:“你的生意之道,简直无处不在。”
孟砚青便笑着说:“大概半个月后,鸿运就要举办一场内部珠宝设计方案评定会,这也是为了新一季的产品来选品,是吧?”
谢敦彦颔首:“对,你打听得倒是清楚。”
孟砚青:“到时候,谢老爷子会参与吧?”
谢敦彦:“是。”
孟砚青:“这就是了,你给我提供资源,让我完成我的构想,其它的,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到时候,公司内部珠宝设计方案评定会上,将我的作品呈现出来,若成,那我们坐下来谈合作,若不成,你也不损失什么。”
谢敦彦自然没什么犹豫的:“其实你的这个设计,若是真能实现,就算老爷子看不上,我也很感兴趣,你既然要做,我自然是尽全力支持。”
孟砚青笑道:“这就是了。”
两个人这么说定了后,谢敦彦明显积极起来,陪着孟砚青就要过去珠宝设计部。
谁知道刚要出去,恰好看到谢敦祥过来。
那谢敦彦一看到他们,那眼睛便落在孟砚青手中的设计稿上,之后,他才笑着对谢敦彦道:“敦彦?你这是?”
谢敦彦便笑着说:“二哥,这是孟小姐,孟小姐过来我们单位实习,她做了个设计,想和制作部谈谈具体制作情况,我带她过去看看。”
谢敦祥那眼睛便落在孟砚青身上。
他笑看着她,道:“上次在设计部看到孟小姐,我就已经惊为天人,现在才知道,孟小姐原来和敦彦这么熟。”
谢敦彦并不愿意多提,他下意识不想让孟砚青和谢敦祥多接触,便笑道:“有些合作。”
谢敦祥却突然一拍脑袋,仿佛恍然地道:“对对对,这是那位孟小姐,帮着破了上次偷窃案的孟小姐吧!”
谢敦彦淡淡地道:“是,二哥好记性。”
谢敦祥:“孟小姐可是了不得,是聂总的高徒吧,了不得,了不得,名师出高徒啊!”
这话说得挺无聊的,孟砚青略敷衍了几句,这才摆脱了谢敦祥,过去制作部。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看了眼手中的设计稿。
这谢敦祥现在和赵言君走得近,赵言君也不一定说了什么,在他们这种兄弟相争的敏感时候,谢敦祥看到自己手中的设计稿,难免不会觊觎一番。
至于那赵言君,她不是也盯着自己很久了吗?
她望着自己手中设计稿,笑了笑。
这群人,如果哪个非要有什么鬼魅魍魉的伎俩,倒是可以将计就计,坑他们一把!
*
谢敦彦专门找了一位老珠宝工匠来帮着孟砚青完成构想,孟砚青也和对方详细沟通了制作情况,来对那蓝宝石和珍珠进行初步打磨处理,再把领带夹给她处理过。
毕竟做工是珠宝的第二生命,如果工艺不好,那珠宝本身的光辉也会大打折扣,是以孟砚青和工匠把各方面都说清楚了,从宝石切割,到用料,到做工,全都说得明明白白。
不过关于设计理念,以及最后的成品组装,她始终留了一手,并没有和那老工匠师傅透露,让其不能窥全貌。
而接下来的日子,孟砚青倒是清闲了很多,她发现鸿运本身有一个图书资料室,里面的各样资料丰富,有些甚至是外面图书馆没有的。
如今孟砚青工作清闲,她没事的时候便闷在那图书馆看书,复印,反正能复印的都给复印了。
这段时间,光笔记她都记录了三大沓,复印的资料更是一堆一堆的。
便将这些资料整理整理,又给宁院长打电话,问起那边需要什么书籍,如果香港能买到,她便买下来寄回去。
香港的书不便宜,特别是一些外文书籍,不过好在她现在手头港币多,倒是可以随便买了——有钱的好处。
在她搜罗了不知道多少资料后,心里也多少有谱了。
这会儿她回去地质学院教学,不敢说百分之百精通,但好歹能有点东西可以教给学生,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不怕耽误学生子弟了。
当然了,她也在想着,如今国内珠宝设计都是一穷二白的,她回去教了学生,学生学了珠宝设计后,到底能不能学以致用,以及国内珠宝设计该如何往前推进,这都是大问题。
如果国内理念不改,依然走原来的老路子,一个是不能和国际接轨,二个是,她就算能教出珠宝设计的学生,可是他们能干什么呢,以后凭什么挣钱呢?
不能挣钱,谁会纯为了热爱来做这一行呢?
所以,她想先把自己的设计稿拿出来挣钱,好歹起到一个良好带头作用。
*
这天,孟砚青的洋青蓝宝石的领带夹做好了。
拿到手后,孟砚青满意得很,白银底托,镶嵌洋青蓝宝石,满满的精致感,那抹蓝色深邃内敛,让人看得怦然心动。
她喜欢得翻来覆去把玩了一番,便忍不住跑去楼下,给陆绪章打电话。
电话里,陆绪章的声音很低,好像还隐隐传来文件翻动的窸窣声。
孟砚青便明白了:“你忙着呢?”
陆绪章笑道:“还好吧,想着这会儿你得给我打电话了,我先把小庄和小宁都支出去了。”
一提起这个,孟砚青就好笑:“最近你这小庄进步了不少。”
仿佛猜到她的身份了,对她格外殷勤。
陆绪章:“这孩子挺正直的一孩子,就是脑子有时候不转弯,现在我放在身边,一点点调教着吧,最近好歹有点样子了。”
孟砚青笑道:“对别人,你倒是耐心得很,瞧瞧你对亭笈——”
陆绪章:“我对亭笈怎么了……对他还不够好吗?最近这孩子天天想坑我,我说什么了吗?”
孟砚青听着,想想也是。
其实回想起来,陆亭笈从小就很会和亲爹作对,父子从小就不对付!
她笑叹:“算了算了,给你说正经的。”
说着,她便提起来:“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买领带夹吗,结果没看到合适的,正好在玉石市场淘到一件不错的石头,现在做好了,回去给你看。”
电话那头,陆绪章顿时笑了:“什么样子的?”
孟砚青笑道:“很不错的洋青蓝宝石,我个人感觉设计得不错,做工也精良,应该很配你。”
陆绪章声音便带着愉悦:“好,你设计的,我肯定喜欢。”
孟砚青想了想,道:“但是这个你可不能让亭笈知道,他知道了他肯定也想要。”
陆绪章:“那当然了,你不要说你自己设计的,就说买的,买的他就没兴趣了,如果说你给我设计的,他还不知道多酸呢。”
孟砚青便笑起来,这么笑着,又说起她辅导班的种种。
她笑道:“我可是帮你夸下海口了。”
陆绪章:“哦,什么海口?”
孟砚青:“我说……”
她慢悠悠地道:“我男朋友可是美食家——”
她的声音很软很撩人,“男朋友”那三个字咬字很慢,落在耳朵中酥酥麻麻的。
陆绪章听着这话,心都被她勾起来了,呼吸也随之轻慢。
他握着话筒,轻声问:“嗯?然后?”
孟砚青:“我说他很擅长做烧羊肉,到时候如果香港的朋友去了,可以尝尝他的手艺。”
她说完这话后,电话那头便没声了。
过了好一会,陆绪章才道:“很可以,你已经帮我把名号打出去了,看来如果真有朋友过来,我必须露一手。”
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中满是笑意。
很放松,很喜欢,也很满足的笑,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温煦魅力,犹如三月的阳光。
以至于挂上电话后,孟砚青走在香港街头,心头都是暖融融的。
这就像是小时候的冬天,被子被晒过后的味道,晚上睡着时都觉得舒坦。
*
对于自己的珍珠蓝宝石制作过程,孟砚青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她甚至连谢敦彦都没细提,只是要求他为自己提供技术支持。
她的要求很多,一会要碎钻设计师,一会要雕镂工艺师,一会要一位设计助理,一会又要求过去鸿运珠宝的制作车间。
这个过程中,谢敦彦显然明显有些焦虑。
为了这次的珠宝设计方案评定会,他一共挑选了三套设计方案,这三套设计方案当前国际的最流行,也是顶尖设计师的作品,但是经过和孟砚青那么聊过后,他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也许是孟砚青提高了他的期待,让他觉得,自己的设计仿佛总归欠一些什么,至少还没到一鸣惊人,没到让老爷子拍案叫绝的地步。
可偏偏孟砚青的设计方案到底实施得如何,到了什么地步,她只是不断地提出各种要求,一会东一会西的,一直没和他交底,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了方案评定会前一周,孟砚青才找到谢敦彦,和他详细聊起来自己的计划。
当孟砚青说出后,谢敦彦惊讶地看着她。
孟砚青:“这个计划,怎么样?”
她笑了笑:“直接把你那位二哥给坑了。”
谢敦彦蹙眉:“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入你彀中?”
孟砚青笑道:“你没发现吗,最近我过来找你三四次,每次都会遇到你二哥?”
谢敦彦颔首:“是。”
孟砚青:“你那位二哥,现在和赵言君关系走得很近。”
谢敦彦:“对。”
孟砚青:“这就是了。我相信,他已经把我从头到尾都研究明白了,可能还特意派了人去大陆调查我,在他的设想中,我是你在大陆产品总代理合作者,我还计划拿到大陆商场的黄金销售权,我这次过来香港,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查出了偷窃案,你这位二哥,其实非常提防我,所有我要做的,他都要防患于未然。”
当然,这其中又有那位赵言君的作用。
显然,自己太出挑了,以至于遮盖了那位赵言君的光芒。
赵言君和谢敦祥走得近,那必然会夸大其词,让谢敦祥对自己越发防备,防备自己助力于谢敦彦。
谢敦彦默了片刻后,终于道:“我知道了,你最近对我提出的种种要求,其实是声东击西。”
孟砚青:“对,所以现在,我就等着他们偷设计稿,他们要是不偷,那反而没什么意思了。”
谢敦彦微眯起眼,看着孟砚青:“你想给他们挖坑。”
孟砚青无辜地道:“不然呢?不给他们挖坑,怎么能确保你的太子之位万无一失?”
谢敦彦静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行,行,接下来就看我哥哥他们的了,如果他们真敢这么干,那就可以趁机把他们打趴下了!”
孟砚青颔首:“对,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好好沟通下我的设计方案,我们既要坑了他们,又要让自己光芒四射。”
谢敦彦听着,眼睛一亮。
孟砚青又道:“当然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谈谈钱,我可不能白给你打工,对不对?”
谢敦彦:“……”
他咬牙,道:“好,那就先谈谈钱吧。”
第118章 开场的戏
聂扬眉培训班的所有实习生都参加了这次的作品评定大会,这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机会,英雄不问出处,只要设计稿被看中,就可以瞬间获得让人艳羡的机会。
这时候,各种小道消息也陆续传出来,据说在第二天的评定会上,鸿运珠宝特意邀请了一些欧洲知名珠宝专家,以及当地的新闻媒体都会到场,可以说这是香港近期珠宝行业的一件大事。
当然,这也是培训班给大家提供的机会了,自己的毕业设计作品哪怕不被鸿运看中,也有露面的机会,对于自己以后的求职也大有助益。
这天,聂扬眉过来了鸿运公司,订了一个会议室,给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之后才道:“大家应该知道,我们这次培训班的价值不只是给大家提供珠宝鉴定设计的知识,还是希望能给大家提供更宽广的平台和机会,所以明天的毕业设计方案选拔,这就是大家的机会,也希望诸位把握好这次机会。”
聂扬眉一番话,自然在诸位同学心中激起千层浪,孟砚青可以感觉到,培训班的气氛越发微妙起来了。
大家全都是竞争对手,这个时候,谁能获得机会,谁能崭露头角,大家成了竞争关系。
以至于大家散开的时候,有几个看她的时候,那眼神就多少有些防备。
毕竟在鸿运实习的培训班同学大概十几个人,最后能通过这个培训班的平台资源最后获得一些荣誉或者机会的,估计也就那么几个,最后结果就是大部分得不到什么。
赵言君特意过来和孟砚青说话,说是培训马上结束了,想和孟砚青一起吃个便饭。
孟砚青笑了:“言君,我最近正说要请你吃饭呢,感谢你这段对我的关照,不过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只能改日了。”
赵言君显然有些失望;“那就可惜了,其实我本来还想问问你明天的计划呢。”
孟砚青:“哦?计划?”
赵言君:“明天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心里没底,想着你和聂老师熟,估计你知道吧。”
孟砚青:“这个我也没问过,没和聂老师聊过这个话题。”
赵言君看着孟砚青,看她笑意浅淡,眼神间便有些探究。
她撩了撩头发,笑着道:“是吗,那是我想错了。”
*
离开培训大楼后,孟砚青走出去没多远,就被聂扬眉的助理叫住了,说聂扬眉今晚邀请她共进晚餐。
孟砚青猜着聂扬眉有话叮嘱自己,其实她正好也有话想和聂扬眉说,当下跟着过去。
两个人到了一家还算幽静的茶餐厅,那餐厅位于附近商场的三楼,浓郁的闽台风格,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
这茶餐厅窗外竟然是一棵很大的檀香树,树冠浓密,夏风习习而来,孟砚青可以闻到轻淡的檀香味。
聂扬眉笑着道:“想吃什么?”
孟砚青:“随便吧,我看这边的特色好像是滑蛋?”
聂扬眉笑道:“好像是……你最近在香港,应该尝了不少这边的风味小吃吧,感觉怎么样?”
孟砚青:“对,长了不少见识,不过就是有点想念老北京的豆腐脑了。”
被她这么一说,聂扬眉忍不住笑了:“瞧,被你这一说,我也馋了,我发现这人呢,不想起来也就算了,一想起来,可馋着呢。”
一时两个人都笑了,很快点餐过,聂扬眉特意要了这家店调制的豉油,说可以用来拌饭,是这里非常地道的味儿。
点过餐后,两个人随意说着话,聂扬眉显然对孟砚青是极为满意的。
她看着孟砚青,目光温和:“你这次过来香港,从你学习情况情况看,你有很好的珠宝鉴定知识,也有超过绝大部分行业人士的审美,这次你在培训班的学习情况,我也和几位老师都沟通过,确实非常优异。”
她略顿了顿,道:“其实你所欠缺的只是一部分专业基础知识,来我这里更多的是查漏补缺,将你的知识体系专业化罢了。”
孟砚青笑道:“这一段时间我还是受益良多的,也多亏了各位老师的指教,我在香港的图书馆搜集了很多资料,不说别的,邮政署确实跑了好几趟,邮寄了几十斤的学习资料。”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便想起孙柔嘉提起大陆时的语气。
大陆现在确实落后,需要向国外学习,也向香港学习,
聂扬眉听孟砚青这么说,笑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没?”
孟砚青笑道:“倒是有点不成型的想法,正想和师姐说说呢。”
她这段人在香港,看报纸看电视看新闻,也和谢敦彦沟通过,她把这边的资源和机会都看了个七七八八,倒是有些盘算。
当下道:“我如今搜集了这么多资料,对于回去大陆后的教学任务已经有了一定信心,不过我在考虑一个问题。”
聂扬眉笑看着孟砚青:“什么问题?”
孟砚青:“等回国后,只要有学生,我就有信心能教好他们,但是,我也在想,这教好了又怎么样,他们学过后,大陆能有合适的职位吗?他们学出来能有用吗?”
聂扬眉听着:“学出来后,可以在大陆的国有珠宝公司任职?”
孟砚青:“并不好办。”
说着,她也就和聂扬眉提起国内的一些现实情况。
聂扬眉皱眉:“确实是一个问题,学生们跟着你学珠宝学设计,必须让他们看到这个专业的前景,让他们感觉这是有前途的,不然他们只会觉得茫然,甚至会觉得……”
她委婉地说:“上当了。”
孟砚青颔首:“是,现在大陆国有企业也在改革,在不久的将来,铁饭碗怕是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学生们掌握的技能必须是市场 ,能让他们有所成就。”
更确切地说,是面向就业,面向钱的。
这也是她这几天在培训班的感悟,这里参加培训的同学是没有什么人给他们分配工作的,他们都是要自己找工作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急切地想得到机会,想展示自己的作品。
他们在竞争,而且很激烈,和国内的氛围完全不同。
通过那本书中的一些描写,她多少可以推断,将来大陆的就业也将会这个模式的。
聂扬眉自然赞同:“其实就国内的环境来说,你能想到这点也是正常,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
孟砚青笑道:“师姐,所以我才要和你提,这不是还得靠你提携吗?”
聂扬眉顿时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话等着我,你就直接说吧。”
孟砚青:“如果明天我的作品能受到这些专业人士的青睐,那我就准备下,也许明年可以考虑带着学生参加下一届的香港珠宝设计大赛,到时候还得请师姐多多关照。”
聂扬眉:“这倒是不错,可以试试。”
当然了,香港珠宝设计大赛可以说是云集了各大公司的知名珠宝设计师,并不容易拿到名次,虽说孟砚青很有天分,但她并不太乐观。
孟砚青又道:“还有明年不是有个香港珠宝展览会吗,到时候我们也写个报告,申请参加,也好让大家出来多长点见识。”
聂扬眉多少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先加强大陆和香港的珠宝行业交流,由这个来推进国内珠宝行业的革新?”
孟砚青:“师姐,你太高看我了,说革新这个词,太大了,以我个人的能力,还做不到推进整个行业的革新,我只能说,尽可能做出一些成绩,也算是给国内珠宝起到一个标杆作用。”
“只有获得了成绩,有了效果,我的公司挣到了钱,别人才会跟进,对不对?”
聂扬眉赞同:“是。”
*
鸿运珠宝的设计方案选拔鉴定会是在一处展览中心,这展览中心也是今年新落成的,位于湾仔海旁,孟砚青下了巴士车后,走路过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恰好一辆车从身边经过。
她并没在意,那辆车却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里面露出了孙柔嘉的面孔。
她笑看了一眼孟砚青:“走路过去?”
孟砚青淡声道:“走路怎么了?”
这边打车那么贵,走路还锻炼身体呢。
孙柔嘉笑道:“真是辛苦你了,你慢慢走吧。”
孟砚青淡淡地道:“孙小姐,我们都是要过去会展中心参加设计方案展示的,我走路过去,虽然辛苦了些,但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功不唐捐,那就一切都值得。”
她笑看着孙柔嘉:“有些人呢,腿都不肯迈,屁股坐在车里几下就到了,可是最后也只是过去看个热闹罢了。”
她好整以暇:“同样的路,不同的走法,自然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孙柔嘉:“……”
她好笑,嘲讽地道:“走个路而已,这还走出大道理来了!”
她就知道,就不该和孟砚青说话,她这个人嘴皮子太厉害了。
孟砚青:“以后,少说别人,管好你自己就得了。”
孙柔嘉闷闷地看她一眼,拉下窗户走了。
孟砚青确实懒得搭理这孙柔嘉,就一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她如果不来上杆子找呲,谁想多和她说话呢。
她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这展览中心。
这展览中心算是香港知名建筑了,就和湾仔码头隔海相对。
孟砚青刚才走了这一遭,其实多少有些累了,便略站在下面,吹着码字的风,等稍微凉爽一些,这才进去,按照指示牌,直接去了会展所在的会议室。
一到了那边会议室,就见这边会场已经布置起来了,一些专家已经入场了。
她也看到几个她的同学,男同学西装革履,女同学着优雅礼服裙,仿佛模特走秀一样。
相比之外,她的衣着倒是简单,里面是一袭白裙,外面罩了一个简单的罩裙,略显累赘。
孟砚青过去后,培训班助教马上发给她一个胸牌,她佩戴上后,便过去了她们参赛学生的座位。
等坐下,她看过去,主持席最中间坐着的是一个面容略有些发福的老爷子,头发花白,穿着老式唐装,面容和谢敦彦略有些相似。
孟砚青看到这样的谢承志,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人是恋旧的,对于青年时期便远离故土来到香港谋生的谢承志来说,他必然说眷恋自己的年少时光,并且随着年纪越大,这种眷恋会越明显。
其实从他让自己原配的儿子前往大陆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他是属意谢敦彦来继承鸿运珠宝的,而谢敦彦要想继承鸿运,那就必须把事情做到他心坎上。
至此,她已经非常笃定,今晚自己一定是赢家,谢敦彦也一定会成为那个大赢家。
当然了,要想一步到位,还必须有那些上窜下蹦的来推波助澜。
希望他们不负她所望。
这么想着,孟砚青的视线扫过主席台,却见就在谢承志的两旁,分别是谢家儿女,其中谢敦彦就坐在紧挨着谢承志的位置——从这个位置看,明白人也能多少看出谢承志的心思了。
主席台上除了谢家人,还有公司高层,首席设计师,各部门总经理,以及公司邀请的行业顶尖专家。
孟砚青认出,其中一位是某知名珠宝杂志的总编辑,很有些名气,还有几位是英国皇家珠宝协会的会员。
除此之外,聂扬眉赫然在列,显然这次鸿运珠宝也请了她来做鉴定评委。
至于会场角落,已经有了各家新闻媒体,果然场面盛大——足可以演一场大戏了。
她越发期待起来。
这时候,谢敦彦远远地朝她看了一眼,她抿唇,还以一笑。
她这么笑着时,便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她看过去,却恰好看到赵言君躲开了她的视线,假意看向别处。
孟砚青笑了笑,淡定地坐在那里,只当没看到。
这时候,方案评定会开始了,先是由鸿运珠宝总负责人谢承志讲话。
会场很大,孟砚青坐下台下,听着扩音器传来的谢承志的声音。
她是七岁那年见过他,如今多年过去,多少还能听出一些熟悉感,只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好像比之前多了几分老年人的嘶哑感。
谢承志讲了鸿运这些年的发展史,也讲了明年是鸿运珠宝的四十周年,讲了他的期望,也讲了他对四十周年特别纪念款的期待。
谢承志讲完后,现场迸发出热烈掌声,之后便是由主持人宣讲接下来的大会流程,先由他向大家介绍了各位评委,接着就是进入作品展示环节,需要每个人上台介绍自己的作品,做一个大概三分钟的作品创意说明。
上台的顺序是按照抽取的号码来的,大家陆续上台做了说明,这其中有鸿运珠宝内部的员工,也有一些外部参与者,其中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他们培训班的同学。
孟砚青仔细看着,大家的作品都相当出彩,就连孙柔嘉的,也算是可圈可点——虽然就她的水平,孟砚青多少有些怀疑。
三分钟一个作品,上台号码迅速向前滚动着,很快就要轮到赵言君上台了。
而按照号码顺序,孟砚青就是她后面一个,两个人紧挨着。
两个人都从座位离开,拎着自己的首饰盒子和设计创意准备上台。
当两个人来到过道处时,这边灯光阴暗,赵言君却停下了脚步,她回首,看了一眼孟砚青。
孟砚青便感觉,她那个眼神很是异样。
她便微挑眉,看着赵言君。
这时候,恰好有别人经过,挡住了来自展示台的光,赵言君便在阴影中,对着孟砚青笑了笑。
她低声说:“砚青,你一直对你的作品藏着掖着,相信你对自己的作品一定很自信吧。”
孟砚青抬眼,淡淡瞥她一眼:“那是自然了,以我的优秀,相信我的设计必然一鸣惊人。”
赵言君便笑了。
她笑着,低声道:“我好讨厌你,看着你的样子就讨厌,不过是一个大陆妹吧,仗着不知道哪里的关系,就仿佛整个培训班你最厉害,这次大家实习,我看到谢家几位公子对你都是另眼相待,就连那个孙柔嘉都不如你受欢迎,对不对?
孟砚青:“嗯?”
赵言君轻启朱唇,不屑地道:“那又怎么样?”
孟砚青:“所以?”
赵言君声音越发压低了:“你以为你算无遗策,想襄助谢家小少爷一臂之力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你的设计稿被选中,想成全谢家小少爷,你们早就勾结好了,你要名利双收,他要整个谢家。”
孟砚青:“哦?你怎么知道?”
赵言君凉凉地笑了:“可惜,你们注定落空了。”
孟砚青:“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和谢敦祥勾结起来?”
赵言君:“这怎么叫勾结呢,这叫互惠互利。”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面一位演讲者已经展示完自己的作品,马上轮到赵言君上场了。
赵言君笑道:“请欣赏我的作品。”
说完,她不再理会孟砚青,径自上台了。
孟砚青淡看着她的背影,之后视线望向不远处主持台上的谢敦祥,却见谢敦祥微后仰,从他看着赵言君的目光来看,显然,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孟砚青视线滑到了谢敦彦那里,谢敦彦恰好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谢敦彦微颔首。
孟砚青便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赵言君已经上了主持台。
主持台上,只有一束光落下来,赵言君一头蓬松的长发,戴着珍珠耳坠,身穿某品牌最新款的红色玫瑰套装裙,整个人都看着美艳动人。
她一上场,不少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设计师,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作品?
赵言君妩媚一笑,轻轻撩了下卷发,却是道:“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是一件珍珠蓝宝石项链。”
说着间,一束灯光落在她的手上,于是,赵言君便在众人的目光中,打开了她手中的白色绒布盒。
大家便看到了一件珍珠搭配蓝宝石的项链。
她笑着说:“海水珍珠搭配无烧皇家蓝,珍珠优雅高贵,蓝宝石神秘华丽,将两者合二为一,彰显了东方女性的神秘典雅美。”
她详细地给大家介绍,介绍上面的雕银线条,介绍上面的一些精巧设计,别致用心,众人只见,那精美的线条和珍珠柔润的光泽结合在一起,美不胜收,优雅华丽。
她这么介绍着的时候,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孟砚青。
孟砚青当然感觉到赵言君眼中的得意,她胜券在握了。
而这个时候,就在众人的赞叹声中,谢敦祥有些得意地看了眼谢敦彦,满意地看到自己这小弟那没什么表情的脸。
看上去,他心情会非常非常不好。
谢敦祥扯唇,嘲讽地笑了笑。
他当然明白,这小弟明面上找了一些顶尖设计师,做了一些创意方案,但其实他真正的杀手锏其实是这位来自大陆的孟砚青。
他大概明白自己小弟的心思,来自大陆的孟砚青,孟家的后人,和谢家祖上事有些瓜葛的,自己这小弟估计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想用孟家后人的作品来打动老爷子。
想得……也太美了!
自己这小弟未免太过单纯,他既然能有这种花招,那自己自然给她拆开了。
谢敦祥想着,都不用自己动手,使唤一个赵言君就够了,一个一心想着往上爬的女人,自然会为他冲锋陷阵。
他悠闲地用手轻敲着桌面,当然也注意着不要发出声音。
接下来就看谢敦彦找的那位孟砚青,看她那惊惶震惊的脸色吧。
他的视线极力向孟砚青看去,不过灯光昏暗,他看不到。
就在一旁,聂扬眉皱起了眉头。
她当然知道孟砚青的设计主题是珍珠和蓝宝石,她虽然并不太赞同,但却依然鼓励,这件事重在参与。
但是她没想到,赵言君竟然也是珍珠和蓝宝石。
如果这样的话,两个人就重复了,这对孟砚青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要知道,在这种场合,两件作品如果用了同样的材质,风格类似,那后面出现的那位必然吃亏。
而就在台下,培训班的那几位同学,以及设计部认识孟砚青的同事,多少也感觉到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孟砚青用的珍珠和蓝宝石,而且就她们认识的圈子里,只有她用的是这个,谁想到,这赵言君竟然也用了。
关键是,人家赵言君还在她前面,这样太吃亏了!
众人全都同情地看向孟砚青。
这样的话,那她的设计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第118章 家乡的蓝,梦中的蓝
孟砚青站在台下,在准备着上台的功夫,已经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目光,显然大家都明白眼下的情景对她很不利。
孟砚青没什么表情,依然淡定地站在阴影处,就这么远远地看着谢承志。
却见谢承志盯着那蓝宝石的珠宝设计,拧眉打量着,显然,比起前面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设计,如今赵言君拿出的这个,他更感兴趣。
这就很好了。
而主持台上,有一些专家显然对赵言君的设计非常感兴趣,已经有专家开始提问了,问起赵言君的设计创意,问起赵言君的灵感来源等等。
按照规则,参与选手展示三分钟,如果专家没兴趣,便只能直接下台,如果有专家问问题,她就可以留下回答问题。
留下回答问题的,自然胜率就大了很多。
赵言君都一一回答,引经据典,都回答得非常得体,回答过程中也显示了她对中国文化的精通。
显然,诸位专家都非常满意,就连谢承志都微点头。
赵言君自然感觉到了,她面上也露出笑来。
谢敦祥笑了笑,满意地看了眼旁边的谢敦彦,却看他一直没什么表情,就那么沉着脸,他越发满意了。
以为找到一个什么孟家的后人,就想和他斗?
别说那孟砚青的设计未必就能入了老爷子的眼,就算入了,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截胡了。
他就是要这小弟知道,嫡出庶出怎么样,谢家这财产原本属于他谢敦彦的外公又怎么样,他谢敦彦不行就是不行,怎么都不行。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那谢敦彦突然开口了:“赵小姐,你的这件创意确实非常好,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问。”
赵言君望向谢敦彦,她自然知道麻烦来了。
不过她还是非常淡定地道:“请讲。”
谢敦彦:“按照规则,这次的珠宝设计是不是需要原创?”
赵言君脸色微变,她眯起眼睛,看着谢敦彦:“是,原创,我这件作品就是我自己的灵感设计,请问谢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谢敦彦:“很巧,我这里有一份设计稿,恰好和你的很相似,我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出,现场顿时起了波澜,大家疑惑地看向谢敦彦。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种选拔中设计稿抄袭。
关键是,为什么这件事竟然是谢敦彦提出?和他有什么关系?
谢敦彦出手,那意味着这件事必然不同寻常!
要知道,如果真存在这种情况,那就是抄袭,在珠宝设计界,一个人一旦抄袭,这个人便会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的人会为人所不耻,再也没有任何翻身之地了。
在这种场合,谢敦彦竟然这么说,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了。
而来自谢家公子谢敦彦的指控,就可以让一个小小的新设计师前途尽无了。
可为什么这位谢家公子竟然这么针对一个小小设计师呢?就算再看不惯,他也完全没必要亲自出手!
现在,他竟然出言刁难,那必然大有用意!
在场的新闻媒体瞬间兴奋起来,本来鸿运公司的这次四十周年珠宝纪念款竞选,这只是鸿运公司内部的工作,这些新闻媒体过来只是走一个过场,或者说给一个面子。
结果,竟然有这样的戏码!
于是众人血液沸腾了,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看着谢敦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谢承志也皱眉,望着自己儿子:“敦彦,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你确定?”
谢敦彦点头:“爹地,我确定,我见过这份设计稿。”
谢承志见儿子这么说,微颔首:“你继续说吧。”
谢敦彦便吩咐了旁边的秘书,秘书很快递上了一摞的设计稿,之后谢敦彦便从中选取了一张,递给了谢承志。
谢承志拿过来看了,看过后,他眼睛便亮了。
他盯着那设计稿,看了半晌,之后,他太抬起眼:“这份设计稿是哪里来的?”
谢敦彦恭敬地道:“这是一位年轻女设计师的作品,今天她就在现场。”
这时候,秘书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复印了多份,分发给在场众人。
于是大家便看到了那份设计稿,那是一份纯净华美的蓝宝石珍珠项链,美到让人窒息,不过让人疑惑的是,这份设计稿上的珍珠项链分明和那赵言君展示的是同一款。
略有不同,但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同一个创意,只是修改了些许细节部分。
专家席上传来很低的讨论声,而下面人群则是嘀咕起来,显然大家都为现场的变故感到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场上的变故,赵言君自然感觉到了,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众位评委的眼神充满了质疑,探究,以及些许的不屑。
她拧眉,盯着谢敦彦:“请问谢先生是什么意思?我的作品是我自己的原创,谢先生虽然贵为评委,但是你不能拿出一份设计稿就这么污蔑我的清白和人品。”
旁边的谢敦祥便皱了下眉:“敦彦,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
谢敦彦便拿起那设计稿,展示给在场众人看,之后,他淡淡地道:“赵小姐,我可以请你解释下吗,为什么你的珠宝设计和我手中的这份稿子如此相似?”
众人看过去,果然是的,那画册上的项链,分明和赵言君的项链设计一模一样!
赵言君脸色便略有些难看了。
她蹙眉:“我不知道,谢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这是自己的原创,不可能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你非要问,那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手中会有一份和我的珠宝设计一样的稿子?”
谢承志扫了眼自己两个儿子,终于开口:“赵小姐,你的这份稿子最早出稿日期是?”
赵言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谢敦祥,之后才道:“我的设计稿是在三周前做出来的,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拿出我的底稿,上面有具体的签字日期可以证明。”
谢承志看向自己儿子:“敦彦,你的稿子呢?”
谢敦彦:“我手中的这稿子,得问问设计稿的作者了。”
谢承志:“这设计稿?”
谢敦彦笑了笑,看向台下的孟砚青:“设计稿的原主人,就是这位孟小姐。”
孟小姐?
所有在场的人,几乎瞬间将目光转向了孟砚青的方向。
孟砚青就站在台下过道处,因为台上的强光,导致那边相对昏暗,众人看不真切。
就在大家好奇的时候,孟砚青已经迈步走上了展示台。
于是大家便看到了孟砚青。
她已经脱掉了原本的大衣,如今身上是一件简洁的白色真丝连衣裙,那连衣裙修长飘逸,但是全身并无半点装饰,素雅得仿佛不似真人。
她这么上一台,顿时便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港城是灯红酒绿的,歌舞升平中的流行,是艳红,是瑰丽,是明星的大波浪卷,是烫起来的刘海,也是风格明艳的大裙子,大垫肩,高腰牛仔裤。
但是眼前的孟砚青她却迥异于当今的流行,她素雅恬淡,像是天边一抹云,就这么走到了这个万人瞩目的展示台上。
孟砚青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于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恬淡的从容,她非常平和,她不是来和人争名夺利的,她好像别无所图,她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笑着看过大家。
这让人通体舒服愉悦,让人满心清爽。
谢承志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孟砚青,他觉得眼前的孟砚青非常熟悉,熟悉到好像见过,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这时候,孟砚青却开口了。
她笑着说:“谢先生手中的那份设计稿,确实是出自我手,没想到,我的设计手稿竟然和赵小姐的重复了,真是不巧呢,今天我也恰好要参加这次的设计评选。”
她语气中略有些遗憾,很真实很无奈,但仿佛又不是太当回事。
聂扬眉见此,皱眉,问道:“孟小姐,你可以说下,你的设计稿是什么时候画出的吗?有什么证据吗?”
孟砚青却道:“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再次向赵小姐确认下,你确定,你的稿子最早底稿是三周前,且你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赵言君听这话,心微沉。
她看着孟砚青,却见孟砚青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她好像一切早就预料到了。
赵言君的心便有些慌了。
她原本是胜券在握的,毕竟敌在明我在暗,她认为自己和谢敦祥计划周密,孟砚青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所以她可以给孟砚青打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现在,她突然不确定了。
她想看看谢敦祥,想问问谢敦祥,但是现在显然不合适。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在摄影师新闻媒体锐利捕捉新闻线索的目光中,她完全不敢多看谢敦祥一眼。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用一种看似平静的语气,笑着道:“孟小姐,你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我先展示了我的作品,然后谢先生提出质疑,认为你的设计稿在先,为你鸣不平——”
她缓缓地道:“难道不该是你先拿出证据吗?”
说着这个,她望向众位评委,望向谢承志,也望向聂扬眉:“谢先生,聂老师,诸位评委先生,诸位行业同仁,现在情况,诸位也看到了,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公平的结果,这是我呕心沥血自己设计出来的,我进行了展示,结果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谢先生竟然拿出来一份设计稿,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样,我也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话果然起了作用,一些专家已经把怀疑的目光投射向孟砚青。
毕竟,别人展示了,别人先展示的,但是孟砚青什么都没有。
谢承志见此,道:“从现在开始,敦彦,关于这件事,你闭口不言,你现在需要避嫌。”
谢敦彦点头:“好,谢总,我不会就此事再发表任何言论。”
他说的谢总,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公事公办。
众人见此,自然明白,谢承志这是一个态度,既然要选取优秀作品,那就不存在任何灰色操作,哪怕是自己儿子要庇护的人,他也一视同仁。
谢承志微颔首,之后才看向孟砚青。
他刚才让谢敦彦闭口,那自然是想要孟砚青给出一个交待。
孟砚青在这位老人锐利的打量中,笑道:“我只是确认下赵小姐的时间,赵小姐说她三周前设计的底稿,那万一我说出一个时间,赵小姐又说她四周前设计的底稿,那这件事就说不清了。”
聂扬眉自然是有心帮衬孟砚青的,不过这个场景下,她也只能问道:“孟小姐,你既然说这是你设计出来的,那我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你的原始稿纸在哪里?可有什么凭证?”
孟砚青笑道:“我的底稿是二十三天前便已经做好的,我有原始稿纸。”
二十三天前?
那自然比赵言君所说的三周前更早一些。
赵言君微皱眉。
孟砚青望着赵言君,道:“赵小姐,你该不会现在要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三周前是个大概的数字,其实你是二十四天前就已经有了底稿吧?”
赵言君:“……”
她本来确实是想这么说,但是现在孟砚青直接道破了,她没法这么说了。
她只好道:“孟小姐,你这话说得好笑,这种事情上,怎么会有大概呢?”
孟砚青满意地点头:“好,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的底稿时间比我晚了?”
赵言君一听,冷笑,这孟砚青话术了得,真是一不小心就能着了她的道。
她当即道:“你能拿出证据吗?”
孟砚青:“那你能吗?”
赵言君当即道:“证据,当然有。”
说着,她拿出来一叠的底稿。
她恭敬地走到谢承志面前,两手捧着这底稿递给了谢承志:“谢先生,请过目,这是我的原始底稿,上面有我几次修图的痕迹,都是有日期签字的。”
谢承志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当他看到其中一页时,视线还停顿了片刻。
赵言君屏住呼吸,耐心等着。
现场格外安静,大家全都好奇地抻着脖子看热闹。
谢承志在看了片刻后,终于将那设计稿合起来,之后道:“我看了,没问题,这确实是眼下这份作品的底稿。”
赵言君听了,略松了口气。
旁边谢敦祥见此,笑看向孟砚青:“那孟小姐的证据呢?”
孟砚青却道:“我的证据?很简单,我的证据已经在谢先生手中了。”
她这一说,众人疑惑。
孟砚青便笑望着谢承志:“谢先生,你手中的那份设计底稿,便是出自我手,很不巧,被人偷走了,所以我没底稿了。不过很幸运,兜兜转转,那偷了我设计底稿的人,终究将这份设计底稿拿了出来。”
众人瞬间哗然,现场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新闻媒体记者也都疑惑起来。
就是谢敦彦,都不曾预料到,皱眉疑惑地看着孟砚青。
最开始的时候,孟砚青只是说她有这么一份底稿,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铤而走险,大胆让人去“偷”她的底稿。
他也便放心了,想着她总有办法。
但谁想到,她如今竟然这么说。
现场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众位专家也都疑惑起来,聂扬眉终于忍不住问:“孟小姐,这份底稿是赵小姐呈现上的,如果你没有证据,你没办法证明这是你的底稿,那——”
毕竟是人家交上来的,孟砚青空口无凭。
赵言君嘲讽地笑了:“孟小姐,你拿不出底稿没什么,但是说这种笑话就贻笑大方了。”
谢敦祥也开口道:“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吗?”
孟砚青淡淡地道:“这就是我画出来的图,我的风格,我当然能认出,不信的话,现在我和赵小姐现场画图,看看这到底是谁的风格。”
然而——
大家显然不认。
一时有人摇头,有人叹息,也有孟砚青熟悉的人为她无奈。
显然,设计稿在别人手中,你没证据,只凭风格说事是不行的。
赵言君嘲讽地笑了笑。
谢承志盯着孟砚青,不说话。
这时候,孟砚青却道:“谢先生,你手中这份设计稿,不但带着我个人强烈的绘画风格,上面还有我的签名,既然有我的签名,那无论如何不能是别人所做吧?总不能赵小姐做自己的绘画稿,还要写下别人的大名吧?”
签名?
赵言君皱眉:“你在说什么?”
谢敦祥也疑惑:“这上面有你签名?哪有?”
谢承志皱着眉头,依然不说话。
孟砚青却慢条斯理地拿出来一件东西,却是一个小型红外线灯,很小的一个。
她笑着将那红外线灯递给了谢承志:“谢先生,麻烦你看看吧。”
众人大惑不解,也有人机灵,隐约想到了什么
赵言君盯着那红外线灯,脸色微变。
谢承志拿着那红外线灯,打开,照在了设计图稿上。
不少人都凑过来盯着看。
于是,大家清楚地看到,在红外线灯的照射下,上面清晰显露出一行字“孟砚青”,下面是日期!
而那日期,赫然正是二十四天前!
现场哗然。
谢敦彦从旁看着,眼睛陡然亮了!
谢敦祥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
赵言君神情灰败,她见鬼一般盯着自己设计稿上的字,几乎无法相信,怎么会这样!
众媒体记者全都兴奋起来,谁能想到,竟然看到这么神奇的一幕,简直是TVB破案侦探电视剧了!
一时专家席上就有人喃喃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变魔术吗?”
孟砚青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在画稿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便用了黑光笔,这是一种以酒精为主料的荧光墨水,这种墨水只有在紫外线和红外线下,才可能被显示出来。”
她淡望向那赵言君:“可能有人急功近利,以至于没有仔细看过吧,又怎么可能知道我这里面暗藏的玄机?”
赵言君脸色惨白,两手颤抖。
聂扬眉从旁看着,惊叹连连,惊叹之后,自是松了口气。
她为孟砚青担心半晌,总算,这孩子太机灵了!她是万万不会被谁坑了的!
和她斗心眼,只有输的份!
谢承志缓慢地抬起眼,看向赵言君:“赵小姐,我很抱歉,不过我们会请警察过来调查事情真相。 ”
赵言君哆嗦着唇,无法置信地看向孟砚青。
孟砚青依然是往日恬淡从容的模样,不疾不徐。
这时候,台下传来窃窃私语之声,也有摄像机拍照,镁光灯闪烁,赵言君感觉有镁光灯对着自己闪烁,她成为了疯狂媒体的拍照对象。
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优雅,应该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但是她已经做不到了。
现在的她,犹如一条野狗,跌落在地上,被人嘲笑,成为明日香港报纸上那个被唾弃的丢人现眼的存在。
她的前途已经尽毁,她在世界的珠宝设计圈将永无立足之地!
她怔怔地看着孟砚青,苦涩扯唇,最后终于嘲讽地笑了。
她想着利用谢敦祥,打压这孟砚青,走自己的青云路,却不曾想,这谢敦彦如此不堪一击,她竟然就这么活生生被坑在台上了。
而最可恶的是这个孟砚青,好毒的心肠,她竟然是故意引诱自己,故意让自己偷盗她的作品,故意害自己!
自己这一步步,都是在她的算计中!
*
无论如何,偷窃别人的创意,占为己有,这已经游走于法律边缘。
谢承志的秘书见此情景,早已经安排人打电话给警察署,而在警察赶到之前,鸿运公司的安保人员已经上前,临时控制住了赵言君。
赵言君在安保人员的看管下,狼狈地下了台,她下台后,便被一群新闻记者稳住,轰炸式地问她问题。
她捂着脸,躲闪着,不想让人拍到。
认识的几位培训班同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免唏嘘。
发生这种事,她的前途几乎完了,就凭着今天这影响力,凭着聂扬眉在世界玉石界的地位,她再也不可能从事珠宝行业了。
本来赵言君是她们培训班中相对优秀的,至少除了孟砚青外,她是最有潜力的,可谁想到心术不正,竟然偷了人家的设计稿,以至于身败名裂呢。
赵言君就这么狼狈下台了,现场慢慢恢复了平静,大家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孟砚青身上。
谢承志坐在主席台上,望着孟砚青:“孟小姐,刚刚赵小姐展示的这位设计稿,出自你的手笔了?”
他说话很慢,一字字的,像是在确认什么。
孟砚青看着谢承志,颔首道:“是的,谢总,这是我画出来的。”
她说这话,台下不少人难免有些可惜。
要知道,在这种场合,哪怕大家知道别人是抄袭你的,但是别人已经说了,你这个时候再上台把你的创意说一遍,终究少了几分惊艳感。
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尴尬,有些多余,你说的话就会显得累赘,而这种累赘感,也许就会微妙地影响到你的评分。
所以哪怕赵言君狼狈下台,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孟砚青其实已经被她坑了。
谢承志却道:“你的设计稿非常美,美得让人心动,但是你要知道,你能画出这样的美,并不意味着能有这样的珠宝来实现你设计稿的美,刚才那位赵小姐的珠宝,勉强做到了,但只做到形似,却没做到神俱,所以总归差了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赵言君正好走到了角落,就要出门。
听到这话,赵言君怔住。
她回首看过去,望向那主持台,却见孟砚青一袭白衣,从容站在台上。
她突然就恍惚起来。
这一刻,她陡然间意识到,也许自己并不是败在阴谋诡计,而就是败在——自己确实能力不济?
而就在台上,孟砚青听到谢承志的话,却是笑着道:“谢总,今天我把我的作品带来了,可以现场展示给大家看看,看看到底是先有设计稿的美,才有了珠宝的美,还是说,先有了珠宝的色,才有了设计稿的画。”
谢承志神情微顿,之后点头:“好,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请你展示你的作品吧。”
孟砚青笑着颔首,这时候,就有服务员呈上了一个珠宝盒子,孟砚青接过来,向大家打开。
孟砚青笑看向谢承志,却是问道:“谢总,可以麻烦先把大厅的灯光关掉吗?”
谢承志颔首,于是现场便有工作人员关掉了灯。
大家看着这一幕,疑惑之下,也越发好奇,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就在一片黑暗中,大家看到,有音乐声响起,很轻,很遥远,空灵缥缈,似有若无。
大家正待侧耳倾听时,便见一道光出现了。
黑暗中,一道那样的光陡然出现,仿佛晨曦第一缕光。
那道光就那么透过细微的尘埃,照在了一双手上。
那是一双纤细柔软的手。
看到那双手,大家心中不自觉涌现出许多美好的词汇,比如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而此时,那双手捧着的,竟然是一滴蓝色的水滴。
一滴蓝色水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有人几乎以为是魔术!
一滴水滴怎么会被捧在手心呢?
而就在这时,随着光束的增强和扩大,那水滴逐渐有了实体,于是大家终于发现,那滴水是被盛放在宝石中的水,蓝色的一滴水,深邃柔,盈盈欲滴,这蓝宝石又点缀以大颗的珍珠和碎钻,和那蓝宝石棱角线面交织,形成斑斓绚丽的点缀,犹如晨曦落在海面上的光影交错的瞬间,既波澜壮阔,又美不胜收。
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
当灯光再次亮起,众人便见到,这个身着柔软丝质长裙的年轻女子,纤纤素手中捧着一件华贵精美的首饰,灿灿生辉。
大家一个个终于如梦初醒。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全貌,这是用水滴蓝宝石、天然珍珠和碎钻设计成的项链!
在场的女性都惊艳不已,有的甚至惊叹地捂住了嘴巴。
太美了,深邃神秘!
其实谢敦彦原本并没有太多信心。
他相信孟砚青,希望孟砚青能给他一个惊喜,但是这种希望却又存着一丝忐忑。
毕竟孟砚青不是什么世界知名设计师,孟砚青在珠宝设计上也没什么经验,孟砚青对自己的父亲也并不够了解。
况且有些事,孟砚青也没给他交底。
所以他在完全的信任外,到底是存在一丝不安。
但是现在,看到这一幕,看到孟砚青的演示,他是彻底被折服了。
孟砚青的设计稿是很美的,赵言君按照她的设计稿做出的珠宝也是很美的,是足够让人惊艳的。
可赵言君的珠宝演示,却只是皮毛,只是形仿。
在孟砚青的展示面前,赵言君的那蓝宝石项链,它也只是项链而已,是死的。
可是孟砚青的珠宝,是有灵魂的,是被注入灵气的,是完美诠释着蓝天,海洋和跳跃的光。
就如刚才孟砚青所说的,不是因为有了美丽的设计稿,所以她要拼命来落实这种美,是因为她的珠宝说如此光芒四射,所以设计稿才要用颜料去拼命涂抹渲染,去试图表述这种美。
谢敦彦怔怔地看着,良久,才转首,望向自己的父亲。
结果他却惊讶地看到,他的父亲眼睛竟然是湿润的,眼圈竟然是发红的,他竟然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台上,嘴唇甚至有些颤抖。
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经功成名就,行事持重,从来不苟言笑,情绪也从来不曾外露。
哪怕是和他这个中年得来的儿子,也是严厉有加,亲近不足。
结果现在,他竟然看到父亲的眼中竟然有了湿润?
所以,孟砚青成功了,她用蓝宝石打动了父亲?
而就在评委席上,众评委也都看得目不转睛,更有一位国际知名珠宝杂志总编发出一声感慨:“她把晨曦中的海洋装进了她的项链中!”
另一位却道:“不,这不是海洋,这是蓝天!秋天的蓝天!”
就在众人惊艳的赞叹声中,谢承志开口了。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他望着孟砚青:“孟小姐,可以请你讲讲你这件珠宝的灵感吗?”
孟砚青:“谢总,我小时候,住在四合院里,当早上起来读书时,我透过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晨曦的天,那天是蓝的,很光洁,像是打磨雕琢后的蓝宝石,秋天的时候会起雾,白雾袅袅,丝丝缕缕,那蓝天就像是深海的水,波澜璀璨。”
她声音非常温和柔软,她拿着话筒,站在讲台上,这么徐徐道来,于是在场所有的人都仿佛看到了那画面。
遥远的四九城,朱门绮户,红砖蓝瓦,袅袅白雾中的晨曦,以及那抹让人久久不能忘记的蓝色,这是繁华都市看不到的,静谧安详的美,也是一些人久远回忆中的美。
众人全都处于震惊之中,甚至有人眼眶湿润了,就连下面的新闻媒体也都沉迷其中。
只是这时候,却有一个人道:“精彩,确实是精彩,但是我想知道,你手中这块蓝宝石,到底是什么品种,又是什么价值?这么美丽的石头,应该很昂贵吧?”
孟砚青看过去,说这话的人是谢敦祥。
他显然并不服气,他还想找茬,想另辟蹊径。
孟砚青轻笑了下:“我非常感谢谢先生的问题,让我可以继续展示我的作品,其实谢先生的问题非常好,而这,也是我想告诉大家的。”
她轻握着那珠宝,温声道:“这块蓝宝石是我在玉石批发市场淘出来的,花了一百港币,价格并不贵,但我看到这蓝宝石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我的童年,想到了我的家乡,所以,对我来说,那一刻,我不需要问它的价值。”
“再璀璨夺目的珠宝,也不过是冰冷的石头,不过是大自然中矿物质的一种,因为我们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才赋予了它美丽的含义,也才给予了它珍稀的价值。我相信珠宝的设计不是名贵价值的堆砌,而是艺术和情感的表达。”
在场的一些专家都为之动容,就连聂扬眉都听得入迷。
“我手中的这块蓝宝石,它就是我梦中的颜色,是我记忆中的童年,是我家乡的蓝天,我很高兴用它来表达了我心中的美,也让各位能感受到我回忆中的美。”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品种,是什么材质,又是这么样的价值,这个并不重要。”
她笑望着那谢敦祥:“因为我可以赋予它美,赋予它灵魂,让它成为我情感表达的一部分,在这一刻,它洗尽铅华尽归本真,至于它价值千金,还是不名一文,有意义吗?”
她这话说出时,谢敦祥一愣,现场也随之出现片刻的寂静。
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镁光灯高频地闪烁,场上所有的镜头对准了这位一身素裙手握珍宝的女子。
而就在这现场的轰动中,谢敦彦侧首,看向自己的父亲谢承志。
此时的谢承志,靠在椅子上,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孟砚青,看着她手中的蓝宝石项链。
他嘴唇动了动,喃喃地道:“很好,很好……”
这也是他梦中的颜色,是他年少时丢失的遗憾,更是他记忆中回不去的家乡。
第120章 想你了
孟砚青一战成名。
香港珠宝圈为之轰动,当天各大媒体都用了震撼轰动性的标题“大陆妹美炸天”,孟砚青一袭白裙手捧蓝宝石项链的高清照片直接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一夜之间,掌声鲜花如潮水一般涌来,香港电视台挤破头要采访她,各大珠宝公司全都扔出橄榄枝,甚至连国外一家知名珠宝杂志也要采访她。
对此,孟砚青一概不理。
她在聂扬眉的陪同下,前往谢家大宅,和谢承志长谈。
谢家大宅位于香港太平山,孟砚青在谢敦彦的陪同下抵达山顶后,便见这边风景秀丽,谢家别墅便掩映在那郁郁葱葱的树木中。
而往下看,可远眺大屿山,可俯瞰维多利亚海港,也能看到大香港那层层叠叠的摩天高楼。
谢敦彦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之后笑了下,道:“晚上的时候,夜景会非常迷人,我小时候很喜欢看。”
他看向她,笑道:“你如果喜欢,晚上我陪你在这里观赏夜景。”
孟砚青便笑了:“我倒是有些想,但我又怕——”
谢敦彦:“哦?你怕什么?”
他好奇:“难道你竟然怕了孙柔嘉?”
孟砚青心里一顿,侧首看了谢敦彦一眼。
她和谢敦彦,是合作关系。
但是此时,谢敦彦这话中,分明有些别样的意味。
她并不喜欢这样,她喜欢把关系理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心思了。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陆绪章,而她要珍惜那个唯一的陆绪章。
所以她笑着道:“你和孙小姐的婚约?”
谢敦彦并不在意地道:“两边长辈坐在一起说清楚了,彻底说清楚了,我总算摆脱她了。”
孟砚青笑道:“那恭喜了,你自由了。”
谢敦彦侧首,望着孟砚青:“所以我可以欣赏夜景了,想怎么欣赏就怎么欣赏。”
孟砚青:“我却不敢。”
谢敦彦挑眉:“哦?为什么?你还有不敢的事情?”
孟砚青:“当然了,这个世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也总归有怕的人。”
谢敦彦越发好奇了,他看着她:“还有这等事?”
孟砚青坦言相告:“我男朋友可是个大醋坛子,我如果和你在这里欣赏夜景,他……”
她便笑了:“他还不活活酸死!”
谢敦彦略有些意外:“男朋友?”
他想了想,明白了:“是陆先生吧?”
孟砚青颔首:“是。”
谢敦彦略沉吟了下,之后道:“陆先生确实很优秀。”
孟砚青:“……就那样吧。”
谢敦彦哑然,之后失笑。
她竟然还替陆先生谦虚下。
要知道就在前些天,香港媒体才采访了这位先生,那都是说话字斟句酌的,是权威式发言的,可以不断被媒体引用的人物。
谢敦彦微挑眉:“你们看上去完全不搭界,但想想,仿佛又很般配。”
孟砚青:“凑合吧。”
她继续谦虚了一把。
她其实是不太想在外人面前提起陆绪章。
谢敦彦笑道:“过一段,我父亲应该会过去大陆,到时候我陪着过去,如果有幸的话,能不能请陆先生赐教一二。”
孟砚青听着,便明白了,她略想了想,道:“以你我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你和谢老爷子过去大陆,我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
谢敦彦便明白了,孟砚青这话,直接定在了“私交”的招待。
她很敏感,也很有分寸。
孟砚青笑望着谢敦彦,继续道:“其实他做饭手艺很好,有些老北京菜,他可以做,原汁原味,若老爷子过去大陆,可以尝尝他的手艺。”
谢敦彦意外:“是吗?”
他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陆绪章吗?
他看过媒体采访陆绪章时的发言,不疾不徐,侃侃而谈,可谓是滴水不露,却又温文尔雅,这样的人物,厨艺高手?
孟砚青:“那当然了,想吃什么,让他给你做。”
谢敦彦:“……”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时两个人走进那别墅,走在林荫道的鹅卵石路上,谢敦彦突然想起什么:“你和别的朋友,也这么说吗?”
孟砚青:“别的朋友?”
谢敦彦比划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会邀请他们过去大陆,会这么招待?”
孟砚青便懂了:“这有什么不对吗?他确实厨艺很好啊!地道四九城的味儿,他可以做出来。”
谢敦彦一时无言以对。
他不断回想着那位陆绪章,那位一句话可以被香港媒体反复引用推敲的陆绪章。
……手艺不错?
他深吸口气。
好像听起来很不错。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陆绪章,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
谢家的别墅占地颇广,院中竟是小桥流水的中式园林风,走在鹅卵石路上,路边还有斑斓蝴蝶翩翩飞舞。
别墅建造用的都是名贵木材,用了中式的雕镂门窗。
谢敦彦陪着孟砚青到了门前,那谢承志已经在保姆和秘书的陪同下,拄着拐杖出来迎接。
之前见到谢承志时,他是坐在主席台上的,距离也远,并不觉得什么,但是如今当面见了,又见他拄着拐杖,便明显感觉,他确实年纪大了,走路都不便利。
也怪不得他急着要给小儿子掌权。
谢承志显然对孟砚青很是欣赏,他亲自把她迎进去。
谢家的客厅宽敞到常人无法想象,白沙发搭配茶色咖啡桌,层次分明。
一行人分别落座后,几句寒暄,谢承志便请了孟砚青过去楼上会客厅,给她看自己的珠宝珍藏,也和她聊起许多事来。
他对孟砚青显然很是偏爱,他喜欢她的那件珠宝设计,他被打动了,以至于这位商业巨擎在面对孟砚青时,竟然格外放松,他变得慈爱温和。
他竟然敞开心怀,和孟砚青谈起自己的童年,谈起当年自己在孟家的珠宝铺子当伙计,谈起后来如何背井离乡,谈起自己在香港讨生活的艰难。
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笑了笑,道:“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也许因为你姓孟吧,和孟家有些关系,气质上很相似。”
“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我在香港做出了那么多爆款珠宝,我把我们家的珠宝铺子开到了美国,但是那又如何,我至今没有做出一款我自己满意的,我反而觉得,自己距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他看着孟砚青:“你的设计,就是我想要的,是我一直想追寻却一直得不到的。”
孟砚青安静地听着。
她明白,对于这么一位年迈的老人,他其实心里藏着很多话,他想倾诉。
但是谁能听他说呢,他的儿女都是生在香港长在香港,他们听不懂这位老人的思乡之情。
听了许久后,孟砚青也和谢承志聊起如今的大陆,聊起廊坊二条,聊起琉璃厂,聊起护国寺,谢承志听得津津有味,他一边听着,一边在那年代的缝隙中,回忆着他年少时的点滴。
孟砚青也聊起地质学院,以及她的打算,她回去后从事珠宝设计教学,会慢慢培养大陆珠宝设计人才。
谢承志自然赞同,他表示愿意捐献一些钱给地质学院的珠宝学院,以促进大陆珠宝研究的发展。
最后,两个人也聊到了以后的合作,孟砚青的这款珠宝设计将作为明年鸿运珠宝的主打产品,也成为他们四十年的纪念款。
这款产品会被命名为“故乡蓝”。
至于合作的细节,需要孟砚青和谢敦彦详细谈。
孟砚青起身离开的时候,谢承志亲自起身相送,谢敦彦从旁陪着。
走在花园中的时候,突然,谢敦祥从外面冲进来了,他憔悴削瘦,神情略显狰狞。
他这么冷不丁地出现,旁边安保人员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把他拦住。
谢承志拄着拐杖,绷着一张老脸,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这个儿子:“敦祥,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敦祥咬牙切齿:“爹地,我不明白,凭什么,凭什么取缔我的继承资格,凭什么剥夺我一切权利!你还要把我赶到欧洲去!赶到欧洲去!设计部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现在的首席,还是我从法国挖过来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把我赶出去?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说到这里,他声音颤抖,几乎哭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心血,爹地,我这么努力,我也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这么偏心眼,难道什么东西都要给谢敦彦?他有什么,他不就是从大太太肚子出来的吗?凭什么!”
谢承志看着这个儿子,道:“敦祥,你但凡冷静下来想想,就该知道,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的弟弟也没有对你赶尽杀绝,我把欧洲的公司交给你,只要你用心经营,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谢敦祥咬牙:“可我凭什么去欧洲,欧洲能有什么业务!我不想去欧洲!”
说到底,他们鸿运珠宝是中式珠宝,主要客户对象是华人,去了欧洲,竞争激烈,且也水土不服,又能做出什么来,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他这么说着,突然看到了孟砚青,他眼睛顿时迸射出仇恨来,面目也变得狰狞:“是她在挑拨离间,是她搞破坏,她故意的,她想害我!她冤枉我,她和老五勾搭起来想害我,爹地,你可不能上她的当!”
谢承志听闻,把那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戳:“你真是死不悔改,你竟然勾结外人,做出偷窃别人创意稿的事来,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显然,赵言君被警察带走并审查后,很快供出了谢敦祥,不过谢敦祥因为参与程度较轻,且又有谢承志念着骨肉亲情,总算设法让他逃脱于法律责任,只是事情到底是一桩丑闻,如今只能将谢敦祥发配到欧洲去,从此后再也不要在香港丢人现眼。
谁知道,他竟然死不悔改,还想把罪责推脱到他人身上。
谢承志怒道:“你自己做下什么事,你不清楚吗?我想放你一马,但你今天说出这话来,你让我怎么办?”
谢敦祥咬牙:“爹地,我只是让那个赵言君拿一份设计稿,只是一份设计稿!”
只是一份设计稿?
谢承志气得直接挥舞着拐杖,就去打谢敦祥,谢敦祥挣扎,胡乱躲闪。
谢承志气得两手颤抖,现场乱作一团。
旁边安保人员见此,连忙拉开了谢敦祥,谢敦彦也赶紧扶住了谢承志。
谢敦祥被带下去,谢承志还是气得要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一时又有保姆医生都纷纷赶过来,将谢承志扶进了房间。
谢承志喃喃地道:“作孽,作孽,我怎么竟然——”
余下的话,却是说不下去
了。
谢敦彦安抚着父亲,又抽空送了孟砚青出来。
两个人走出大门时,谢敦彦叹道:“这是家丑,让你见笑了。”
孟砚青:“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以想象。”
谢敦彦苦笑:“我这二哥就这样了,看来他不但不思悔改,而且还记恨我们,说不定以后会变本加厉。”
孟砚青:“看起来是的。”
她其实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回头她就要回去大陆了,谢敦祥一香港人,过去大陆还要各种证明,她后面又有陆家护着,这谢敦祥想对付她,可没那么容易。
甚至可以说,只要陆绪章想,但凡他谢敦祥踏上大陆,她就能马上知道了。
但是谢敦彦不一样,他就在香港,如今香港还没回归,处于英政府管辖下,在这个大背景下,谢敦祥如果铤而走险,他还不一定做出什么事呢。
她淡看了眼谢敦彦:“你估计后续还有得纠缠。”
谢敦彦收敛了笑,略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先拿到鸿运的主导权,老爷子还在,我先忍着。”
孟砚青听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不动手赶尽杀绝,只是老爷子还在罢了。
有朝一日老爷子不在了,他对这哥哥,只怕是不会手软。
*
谢敦祥到底是被迫离开香港,前往欧洲了,到了这个时候,谢敦彦自然也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故乡蓝”这款产品的负责人,明年鸿运四十周年的纪念会,也将由他主持。
于是一场选品会,谢家的接班人太子爷就此定调了。
因为这个,孟砚青更是被香港珠宝圈热捧,说她是“改变了豪门格局的”女人。
对于香港媒体的热情,孟砚青自然是能躲则躲,这次香港之行,她收获满满,可以功成身退了。
至于后续和谢敦彦的合作,自然是要从长计议,她要回去,要找律师找顾问……总之,需要做的琐碎还有很多。
她还抽工夫和培训班的同学吃了一顿饭,大家同学一场,如今要散了,以后也都是同行,是人脉。
提起孟砚青的珠宝设计,众位同学自然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看到你的设计后,我才知道我对珠宝设计的理解太肤浅了。”
“是……看了砚青的设计,我直接放弃了,不想展示了,我还差得很远。”
大家说起孟砚青的那抹蓝,也说起赵言君。
提起赵言君,大家还是很有些感慨,谁能想到,本来应该是很优秀的人,结果竟然走到这一步呢?
算是身败名裂了吧,听说已经被关押到警察署,正在接受调查。
对于这些,孟砚青没有细说,不过她自然明白,赵言君不光是身败名裂,还涉及到非法窃取商业机密,下场可想而知。
而赵言君情急之下,狗急跳墙,又把那谢敦祥给供进去,也算是她功德一件了。
孟砚青把香港的事情打理得差不多,也要准备离开了。
回去的行程,陆绪章都已经给她安排好了。
临走前那晚,陆绪章给她打电话:“现在你在香港出大名了,那天我过去海里汇报工作,上面竟然还问起你来。”
孟砚青:“我这么有名了吗?”
陆绪章:“嗯,改变香港豪门格局的女人,已经美炸天,能不出名吗?”
孟砚青便笑了:“看来你很关注香港的报纸。”
陆绪章:“本来就关注,现在你在那里,那自然更关注了。”
他没说的是,孟砚青在香港引起的波澜已经做了信息搜集并作为内参信息,以当做政治文化研究素材了。
毕竟才定下来的回归大政策,那边的风吹草动,都有相关专业人士做深入研究分析。
也是因为这个,孟砚青的照片和名字,自然已经摆在了老爷子跟前。
他淡声问:“回来后,你得见见老爷子了。”
孟砚青便懂了:“他看到我照片了。”
陆绪章:“嗯,昨天看到的,你穿着白裙子站在展示台上的照片,他盯着看了很久。”
他略抿了下唇,道:“后来,他看了我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孟砚青深吸了口气:“我明白了。”
老爷子何等人也,陆绪章这段时间的异样,他只怕是早就看在眼里了。
如今见了自己的照片,只怕是隐隐有所感了。
陆绪章:“回来后,也不用马上见他,我会安排好,在这之前,我有份礼物送给你。”
礼物?
孟砚青疑惑:“你不是嚷着要我给你买礼物,怎么又要送我礼物?”
陆绪章便笑了下,笑得格外温暖:“怎么,不想要?”
孟砚青听得心里熨帖又喜欢。
她笑道:“你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陆绪章:“可以这么说,一份我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孟砚青咬唇笑道:“好,回去后给我!”
陆绪章:“嗯,快回来。”
之后,他很低地补充了一句:“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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