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过去普通的日子里, 让几个世家少爷消失会很容易让人起疑的话，那么现在深陷混乱，自顾不暇的世家, 则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族内的孩子。
——更何况, 为了能得到天资不错的后代几率更大一些，世家人真的很喜欢生孩子。
如这几个世家弟子的原身般天资平平、好吃懒做的家伙失踪的时候, 因为有前科, 族内人甚至会怒骂他们在这种时候添乱，都不会怀疑这其中内有隐情。
其余占据两个世家弟子身的女子偷跑出来的过程十分顺利，黎娘便难了许多。
谁让孙家是第三大世家, 而她的原身孙举再不济，也是大少爷, 他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他的, 想从孙家中心溜走，实在是有些困难。
又过了半个月，孙家老宅的结界被破，在一片混乱中，黎娘终于找到了脱身的时机。
她很顺利的与仙盟来的人碰了面, 被送上仙舟。
“别担心, 你的另外两个朋友都在等着与你见面，睡一觉就到了。”
黎娘谢过对方, 她坐在飞舟窗边, 看着下方燃起滔天火焰的孙家老宅渐渐消失不见。
一种很深的疲惫感蔓延至她的全身，她终于可以不必再扮演她恨的那个人，在她最厌恶的人群中维持虚假的温情。
飞舟船舱内的木床很硬, 远不如孙家奢侈柔软的床铺，可黎娘却沉沉睡去。
这是她第一个没有惊醒的夜晚。
她睡得那么沉, 像是一年没有闭过双眼，甚至第二天被人推着肩膀唤醒，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走下阶梯，阳光从高山的缝隙中落下，她眯起眼睛，下意识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天极宗。”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响起。
黎娘转过头，她有些惊讶，“墨玉姑娘？”
来接她的正是狐妖墨玉，将近两年未见，曾经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出落成美人了。
墨玉那小鹿一样杏仁眼让她看起来像是个精致文雅的温婉美人，原本年幼时身上的戾气与戒备感也全都消失不见。
她身穿着天极宗的长袍，看起来完全是仙门弟子的模样。
然而同为妖族，黎娘永远无法忘记年幼的小狐妖，是如何撕碎对手的。
殊辞墨玉哪怕在极乐岛上时也出众显眼，妖族们认识她很正常。
虽然对黎娘没印象，墨玉仍然微微颔首，露出安抚的笑意。
“跟我来。”一边引路，墨玉一边说，“其实宗主还想见你一面，可是仙盟最近太忙了，她一直没有回来。”
一路上，二人的交谈都没有停下过，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墨玉在说话。
墨玉一会儿跟她介绍天极宗沿路的风景，一会儿和她科普讲解有关孙灵英和其他两个女子的事情，竟然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等到快要登上外门山峰时，墨玉才意识到身边的黎娘一直笑着望着她。
“怎么了？”墨玉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
黎娘笑着摇摇头。
“你看起来过得很幸福。”她说，“我相信天极宗是个美好的地方了。”
能让一个在炼狱里出生的妖族露出这般平和满足的神情，如数家珍、难掩骄傲的介绍，或许这个地方比她想象得还要好。
墨玉笑着应了，她拉过黎娘的手，“你不想见见你的朋友吗？”
天极宗简直像是全修真的避难所，虞容歌动不动便捡修士、凡族、妖族，甚至宗门回来，天极宗整日都热闹非凡。
虽然附近的几座小山也都被收拾了出来，住进了人，可大家心中最想要住的仍然是外门山峰——可能是因为宗主住在那里吧。
外门山峰从山脚一直住满到山顶，顺着台阶向上，偶尔遇到下山的弟子，都与墨玉互相打着招呼。
来到半山腰处的其中一处院外，黎娘抬眼望去，便看到两个青年坐在院里，一个在画画，一个在刺绣。
阳光正好，将整个院中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墨玉敲了敲院门，笑道，“你们看是谁来了？”
院中的二人抬起头，对上黎娘的眼睛，不由猛地站起身。
“黎姐姐！”
黎娘恍惚地伸开手臂，将她们拥入怀里。
墨玉笑着看着这一幕，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天极宗整日热闹非凡，外门山峰更是如此，墨玉一路与遇到的修仙弟子打着招呼，来到山下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哥！”她上去挽住殊辞的手臂，“我还以为你不等我了呢。”
将近两年的时光，青年的身形越发修长挺拔，已经与成年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如今的气质更是温文尔雅，只是一双微挑的狐眸，仿若星辰般深邃勾人，看起来有些风流才子的影子，让许多女修都不好意思直视他的双眸。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等你一起。”殊辞说，“这次行动，各宗都要派人去，我们天极宗也不能落后。”
天极宗因为虞容歌和沈泽这对正副宗主，在仙盟里地位绝尘，其他宗门甚至对天极宗有一种当做美好象征小心呵护的感觉。
可是天极弟子却并不这样想，他们不想靠着宗主被人照顾，每个弟子如今奋力修炼，都是为了能够有一日真正振兴门派——而非被其他总保护！
最重要的是，宗主每次去仙盟总部，总是能见到其他宗的精英弟子，她最近夸的人都是其他宗的，弟子们都吃味了。
这次仙盟打算一举攻下极乐岛，也是天极宗第一次被允许加入仙门和世家的大战，弟子们磨刀霍霍，打算让其他人也见识见识，他们天极宗的苦修不是白炼的！
这次行动，身为极乐岛出身的两个妖族，了解内情的双胞胎当然是重中之重。
墨玉握紧拳头，丝毫不见刚才成熟的模样，她眼里闪着光芒。“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要将宗主的钱统统抢回来！不，翻倍！”
两年前虞容歌救他们的时候，约定了十年为期的还款契约，可双生子何尝不晓得，她这是为了安他们的心。
为了报答小姐，殊辞和墨玉早就做好准备，要将一大份灵石和法宝当做胜利品献给她，她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
“阿嚏！”
远在仙盟总部的虞容歌打了个喷嚏。
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盟主，快回去休息吧。”她这一打喷嚏，桌旁边的宗主们立刻有些担心，“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尽管半个月前，虞容歌已经坚决辞退了仙盟的临时盟主位置，仙盟未来也会由各大宗门联合执掌，不再另选盟主，可宗主们仍然如此唤她。
她一拒绝，宗主们就说，他们叫的不是仙盟盟主，而是正清联盟盟主啊！
虞容歌无言以对。
正清慈善联盟和仙盟如今的成员高度重叠，区别是正清完全属于虞容歌个人，其他宗门算是慈善加盟——如果以后要做慈善，便是虞容歌领头立项目，他们去实行。
道理是这样分清，可人还是他们这些人。
虞容歌也不知道，这些宗主长老们为什么如此心甘情愿听她这个只有炼气期的小姑娘的话。
要知道一开始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大家还要进行多次商量，现在可好，她有了什么新主意，几乎当天就能敲定。
众人对她的信任已经高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只有遇到她的修为和健康为话题的时候，才能看出在座的所有修士都比她年长。
“盟主，最近可修炼心法了吗？”有宗主劝道，“修士想健康起来，最快的方式就是修炼。”
“修了修了，真的修炼了。”
虞容歌已经放弃抵抗，任由众人唠叨。
要知道第一次宗主们关心她修炼问题的时候，她义正言辞地说，“修真界尚未平复，我自己的芝麻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结果她的话术第一次失效了！所有宗主都很认真地表示，她的健康和世家倒台一样重要，如果她关心修真界，就应该好好修炼。
天理何在啊！
天极宗的众人为了虞容歌修炼，也耗费了大量的脑细胞。
虽然系统给她捏的这个身体本身有炼气期，算是替她节省了枯燥的基础入门时间，可是修炼本身还是好无聊。
虞容歌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以为修士修炼就是闭眼睛冥想，控制真气游走什么的玄之又玄的事情。
结果到了她自己，才发现原来打坐修炼之前还要看心法书，还要背心法口诀，而且要按照心法上写的那样，了解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脉络穴位。
看了几天心法后，虞容歌忽然感觉和自己和解了。
谢谢，相比于苦修长生，她忽然觉得抱着没花完的钱早死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于是天极宗里总是出现这一幕，虞容歌看了半炷香的书，就瘫倒在椅子上，怎么叫都爬不起来。
再敦促她，她就开始在椅子上撩蹄子耍赖。
这下天极宗众人都哑火了——普通弟子不修炼，揍一顿就好。宗主不修炼，又该怎么办？！
他们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更何况虞容歌这小身板，自己耍赖过头累着了还得多喝一碗药。
谁都无法控制的天极宗小霸王只好移交到穆大佬的手里。
穆大佬开了幻境，想亲自教导她。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虞容歌早就没有第一次见到穆辞雪那样敬畏她了。
而且恰恰相反，她察觉到穆大佬对自己无声的宽容后，更加为所欲为。
在天极宗里她只是坐椅子里耍赖，来了穆大佬的幻境里，她便能耍赖到满地打滚。
“不嘛，不嘛，我累了，我不想背心法了！”
穆辞雪撑着太阳穴，看着耍驴的虞容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那位姐姐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容歌。”
她刚轻唤虞容歌的名字，虞容歌便抱住了她的龙尾。
虞容歌可怜兮兮地说，“等世家倒台我就修炼，好不好？”
穆辞雪知道她是在往后拖延，可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表情，龙大佬还是心软了。
“那就等世家倒台后再说吧。”想了想，她道，“我如今的修为已经养到元婴中后期了，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现在情况大好，不需要穆前辈。”虞容歌得到她的保证，顿时露出笑容。
穆辞雪无奈地将她放出幻境，并且对外面一脸希望的众人淡淡道，“还是由她宽松几日吧，等世家倒台也不迟。”
众人：……过度宠孩子不可取啊，龙大佬！
于是，虞容歌的修炼问题一直耽搁。
她在会上打了喷嚏，便被保护她过度的宗主们赶回来休息了。
沈泽送她回屋，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蹲在外面，正是季远山。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泽问。
季远山向着他招招手，像是嫌弃沈泽走得太慢，干脆将他拉到旁边。
他欲言又止许久，才说，“宗主不愿修炼这个事情，我可能……会有些帮助。”
其实大家一开始不是没有尝试和她做交易，比如修炼多久便能怎么这么样之类的。
可用什么来吊她的胃口呢？
美食糕点？不行，宗主本就体弱，怎么能克扣饮食。衣服胭脂？也不行，一宗之主是宗门脸面，怎么能克扣呢？
结果想来想去，天极宗众人不得不承认，别说龙大佬宠孩子，他们也舍不得因为修炼的事情故意不将好东西给她什么的，而虞容歌自己更是什么都不缺，这个念头便不了了之了。
“什么意思？”沈泽问他。
季远山深呼吸许久，才终于开口，“其实……其实我就是仰头望咸鱼，宗主最喜欢的话本就是我写的……”
沈泽顿时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可能是正人君子的目光太有压力了，季远山清了清嗓子，他说，“我特地为她写了一本新书，中间还穿插了些心法的基础内容，你或许能够用得上。”
沈泽的神情顿时肃然起敬，季远山将怀里的话本偷偷摸摸拿出来，塞给他。
看着沈泽的手伸向封皮，季远山倒吸一口冷气：“不要在我面前看我的书！”
“多谢。”沈泽真心道，“你有心了。”
季远山刚要掩面遁走，结果跑了几步，又回来悄悄耳语道，“如果书不够劲，你可以……献身一下嘛。”
沈泽瞪向季远山，季远山连忙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在书里塞了很多心法内容，你可以以身做示范。宗主她一向蔫坏，就喜欢捉弄人，你要是用自己做饵料，她一定感兴趣。”
“不许背后议论宗主。”沈泽蹙眉道。
季远山一拍手，“就是这个味！捉弄你这种正人君子才有意思，要是换了我，宗主肯定让我麻溜滚了。”
沈泽：……
沈泽：“你能走开些吗？”
“大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自己如此索然无味的？”季远山建议道，“你知道其实适当地表达出进攻欲，会让你更有男人味吗？”
沈泽面无表情：“滚。”
“好嘞，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季远山麻溜遁走，而沈泽的太阳穴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虞容歌的院子，深吸一口气，再次踏了进去。
第072章
虞容歌正在屋里喝果汁, 忽然看到沈泽去而复返，她疑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泽站在门口, 漆黑的双眸望过来, 神色复杂，又有些欲言又止。
停顿了半响, 他道, “还是修炼的事情。”
虞容歌叹了声气，她将杯子放在桌上，伸手发誓, “等世家垮台，我一定开始修炼, 真的。”
她不是不想活得久一点, 也知道修炼的重要性，只是总忍不住想要拖延。修真界有意思的事情那么多，她是实在没有心情抽出来修炼。
怎么说呢，明明她知道该做这个事情，可因为前路太艰苦了, 让她起了很强的倦怠心。
虞容歌摆烂地靠在椅子上, 一脸无辜地望着沈泽。
她在他的面前都没耍赖过，若是换了旁人被她拒绝搪塞了, 一定会放不下心继续叮嘱唠叨几句。
可是面对沈泽, 她只要说‘我不要’，他便没招了。
虞容歌其实也很感兴趣，她想知道被众人一致地称赞教导有方的副宗主, 到底有没有办法让她这个摆烂身到骨髓的懒人修炼。
沈泽沉默片刻，最终确定试试季远山的建议——的前半部分。
他拿出那册话本, 展示给虞容歌看。
“这是仰头望咸鱼最新出的话本。”
原本瘫在椅子上的虞容歌瞬间坐直，眼睛也刷地亮了，她渴求地伸出手，沈泽却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做个交易。”他说，“你每日保证半个时辰的修炼时间，我就把它给你。”
虞容歌这样精明的人，脑子里立刻闪过许多念头。
她眯起眼睛与沈泽注视，沈泽正直平静地回望着她。
唔……看来不是唬她的？
“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虞容歌一本正经地说，“我要验货！”
她心里想，就算这个话本是真的，只要到她的手里，她不交出去，沈泽也拿她没办法。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沈泽犹豫了一下，然后——将话本的前几页拿下来，递给了她。
虞容歌：……
虞容歌：“刚见面的时候，你没有这么多心眼的。”
至于是谁让原本单纯的剑修在一次次捉弄之下涨了心眼的，咳，不提也罢。
虞容歌拿过前几页，她只需轻轻一扫，就知道这必定是那位仰头望咸鱼大大的最新著作。
她在修真界的这几年除了养病就是给自己找乐子，因为之前很长时间没办法离开卧房和院子，虞容歌整日消遣的时间大部分分给了看话本。
她看了大量小说之后，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挑了——纯瑟瑟的，看多就萎了，总感觉那些话本主角裤裤飞飞后都变成一个样了。
而纯剧情，怎么说呢，虞容歌觉得自己和修真界的口味有壁。
修真界的剧情流小说，写得又太学术了，虞容歌自己都不爱修炼，她看话本是为了消遣，不是为了看主角如何艰难进步啊！
这个世界的原著她看得都就累了，没想到这里的修士写的书更让人脑壳疼。
虞容歌太无聊了，便鼓动苍舒离去帮她买点禁书看，最好是那种被仙门禁止的话本，苍舒离果然给她带回来许多。
只不过苍舒离对这方面不热衷，他本身将现实世界当虚拟游戏玩，自然不会对这种杜撰的小说感兴趣，所以送来的话本参差不齐。
虞容歌坚强地屎里淘金，终于找到了仰头望咸鱼的话本。
怎么说——这个作者的话本真是好与众不同，好让人回味无穷。
这作者写的剧情很好看，但不像是这个修真界修士的理论性小说，也不是世家修士写的低级意//淫小说。
它更像虞容歌在以前的世界看过的古典章回小说，有一种写意洒脱的文风，且剧情里稀奇古怪有趣的人物很多，这些人物裤裤飞飞的时候，也更涩涩更勾人胃口。
而且更难得的是，这个作者真的好会玩，里面什么元素都有，看得虞容歌十分过瘾。
这个作者的文风如此与众不同，虞容歌本来就扫了一眼，结果忍不住拿起书页看了起来。
三页很快看完，她抬起头，刚想索要后面的，忽然对上沈泽的目光。
沈泽微微抬眉，虞容歌顿时知道自己忘记隐藏情绪，失去了耍赖的最好机会。
不过没关系。
“后面呢？我要看。”她干脆伸出手。
“只要你每日修炼，我便给你后面的内容。”
看着虞容歌真的收回手，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沈泽大感欣慰，季远山提出的建议竟然真的有效，看来这次……
结果，虞容歌忽然又一次望向他。
“我不修炼的话，你就不给我吗？”她问。
“对。”沈泽回答得很果断。
虞容歌的手臂抵着桌面，她可怜兮兮地问，“就算我难过你也不在意吗？”
沈泽有些无奈，“容歌，你明明只是在耍赖。”
“可能吧。我或许没到难过的地步，但我会不开心。”虞容歌抵着脸颊，她望着沈泽，无辜地问，“你忍心让我不高兴吗？”
然后，她又伸出手。
沈泽又开始一阵阵头疼了。
“容歌！”
虞容歌一点不怕他，反而勾勾手指。
“你有多在乎我，就放多少页嘛。”她促狭道，“我的要求不高吧？”
沈泽认真地说，“容歌，我希望你修炼，就是因为在乎你。”
“我知道。”虞容歌回答。
然而她的手却没有缩回去。
二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互相较劲。过了半响，沈泽让步了。
他移开目光，叹息一声，“将那三页给我。”
沈泽如今对真气的掌握完全能够做到在不损害书籍的情况下，将其分解成单页又或者重新组装起来。
将话本重新粘合在一起，沈泽才重新将书递了过去。
面对一脸无可奈何的男人，虞容歌得逞地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沈泽是她身边最有底线，为人最内敛的一个，可也恰恰因为这点，她反而最喜欢捉弄他。
或许是她的恶趣味，看着沈泽面对她时将底线一退再退，在其他弟子面前铁血无私的阎罗副宗主，却因为她耍赖而不得不将自己的砝码提前交出。
怎么说……欺负沈泽的成就感实在是太大了，她每次成功之后都无比愉快。
虞容歌深谙松弛有度才能可持续发展，刚欺负了人，又往回哄道，“沈泽，你坐下，陪我用了晚膳再走。”
沈泽满心疲惫地坐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每次都是如此。他和虞容歌斗法的时候，往往要想尽办法做足准备，可经常她随便一句话一个神情，就能让他满盘皆输。
他知道自己这个态度是绝对无法督促虞容歌修炼的，可是他无法真的狠下心。
“那个……”
听到虞容歌弱弱的声音响起，沈泽收回思绪，望向她，“怎么了？”
“我的晚膳其实还有半个时辰才好，可是我已经饿了。”虞容歌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还想吃仙果。”
安抚沈泽这种照顾型人格的男人，往往给他照顾自己的机会，比安慰他本身还要有效。
“我去取。”
果然，沈泽的情绪没有继续停留在刚刚的事情上，又恢复平日沉稳果断的模样，离开了虞容歌的院子。
刚刚遁走的季远山不知何时又蹲在了外面，沈泽顺手一拎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我一猜你就失败了。”季远山双手揣着着袖子，他哼哼着，“说吧，到哪一步失败的？”
沈泽没说话，他薄唇微抿铱驊，向着外面走去。
季远山赶忙跟上去，“大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啊？没关系，我本来就没对你报什么希望，你说来听听，我绝对不笑话你。”
沈泽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第一步。”
“什么第一步？”季远山疑惑道。
“将你的话本展示给她看。”
季远山跟在沈泽后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他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问，“没啦？”
不是吧，给宗主看看的功夫就被抢去啦？！
他重新跟在沈泽身后，小声嘀咕，“平日对我们冷酷阎罗的那一面呢，就知道窝里横。”
沈泽没理他。
季远山继续嘟囔，“只听说过妻管严，还真没听说过宗管严的。”
沈泽的目光危险地落在季远山的身上，他连忙抬起手，“我说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季远山老实了一会儿，等到沈泽取了食盒，又选了水果，往回去的时候，他才又安耐不住，凑了过去。
“大师兄，你别忘了我们的秘密武器——你自己啊！”季远山努力地劝说他，“相信我，宗主一定会上钩的，她虽然很恶霸，但还不至于到空口占你便宜的程度……呜！”
不等他说完，沈泽已经将一个灵果塞入他口中，堵住了季远山越来越不着调的话语。
季远山停在原地，他一边吃着灵果，一边看着沈泽的身影渐渐远去。
啧啧，大师兄是靠不住了，看来还得他出马才行。
……
夜晚，上床休息的虞容歌偷偷摸摸拿出话本，秉烛夜读。
咸鱼大佬的新书一如既往地引人入胜，而且不知道为何，虞容歌总有一种这本书比过去还要合她胃口的感觉。
曾经她不太感兴趣的一些桥段，在这本书里也通通消失不见了，而她喜欢的桥段，则是丰富了许多，好看得像是特意为她而创作的一样。
巧合的是，这次惊险刺激或瑟瑟的一些桥段里，角色会涉及到和内功有关的事情，没什么说教意味，可虽然一笔带过，但虞容歌总觉得自己似曾相识。
她在书柜里翻出快要落灰的心法秘籍，互相一比对——嘿，还真有些相辅相成的意味。
虞容歌不由抬起眉毛。
第二天清晨，季远山在早餐时间过来探望，一露面，便对上虞容歌意味深长的目光。
季远山后背寒毛立起，他停下脚步，探究地唤道，“宗主？”
“仰头望咸鱼？”虞容歌开口道。
季远山的脑海里顿时惊雷霹雳。
大意了！他光想着为天极宗分忧，却忘记宗主她有多么聪明机灵，仔细想想，她的身边似乎只有他嫌疑最大。
季远山用上毕生的演技，表面不动如山，疑惑道，“什么咸鱼？”
“没事。”
虞容歌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后收回目光。
不等季远山松一口气，却听到宗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高萧挣扎着，却无法解开脖颈上的束仙绳，他怒声道：‘妖女，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听了他的话，那女子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手指微微一晃，正派道君的道袍便被撕成……”
“宗主！”
季远山抬高的声音遮过了虞容歌的话语，她抬起头，便看到青年扑通一声跪了。
“宗主，我错了，我就是仰头望咸鱼。”季远山的手抓着她的裙摆，他仰着头，眼泪哗哗，“我不该隐瞒身份，我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您不要、不要再念我的话本了！”
“不错。”虞容歌笑摸狗头，“一个月三本，充当检讨书，我就原谅你。”
“三本？！”季远山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撅过去，又坚强地缓了过来，他忍辱负重地点头，“好，就这样说定了！”
虞容歌这才热情地将人扶起来，季远山憔悴地坐在桌边，喝着果茶都有些尝不出味道。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虞容歌问。
季远山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来的，他顿时重整旗鼓。
不行，他不能一个人倒霉！
“宗主，我知道你想捉弄副宗主。”季远山凑到虞容歌的耳边叽叽咕咕。
虞容歌的神情几番变化，到了最后，她欣慰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有点东西啊。”
“不过我觉得他可能不会答应。”季远山建议道，“您可以用修炼为借口吊着他同意！”
虞容歌眼睛一亮，“有道理，就这样做。”
等到远离院子之后，季远山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深藏功与名。
真不错，他要一个月写三个话本，而宗主要修炼，副宗主要出卖色相，主打的便是一个无人生还！
第073章
极乐岛在修仙者的攻势下没有坚持多久, 一个月后，在阵法被破坏、防护结界失效之后，极乐岛被攻下了。
虞容歌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太奇怪, 事实上原著里世家商盟也没坚持多久, 大概不到半年就在各方的围剿下土崩瓦解。
商盟是因利益而凝聚在一起，也必定会因为利益而崩塌。
而仙门合起来是仙盟, 分开又是数不清的门派, 无数修士不间断地骚扰世家占据的仙城们。
世家腹背受敌，各地都有骚乱传来，精力被四处撕扯, 还要因为各个家主利益不同，而争论应该先顾及哪一方。
极乐岛落入仙盟的手里, 像是一记重锤, 让商盟本就紧张的氛围雪上加霜。
议事主厅里，空气弥漫着窒息的安静。
“实在不行，断臂求生吧。”一个家主打破了这份凝固，声音沙哑地低声道。
另个家主苦笑一声，“我们想求和, 只怕仙门不同意啊！”
世家商盟的损失随着大战的持续与日俱增, 极乐岛落入仙门的手中，更是雪上加霜。
有家主叹息道, “压制了仙门这么多年, 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屋内一片死寂。
世家对仙门的仰望、羡慕、畏惧、自卑和仇恨扭曲混杂在一起代代相传，最终酝酿出商盟这个庞大的怪物。
数千年的漫长争锋，最终还是要被仙门压在脚下吗？
真让人不甘心。
坐在这里的家主们都很清楚, 仙盟对摧毁世家商盟势在必行。
尽管世家的根不会被彻底除掉，可活下来的必定是世家里的边缘家族, 如他们这几个人背后的家族，没有一个能够逃得掉清算。
“如果仙门真的不给我们活路……”有人轻声道，“先祖还给我们留下了另一个后路。”
“慎言！”有人斥责他，声音却并没有那么坚定。
这次只有家主的内部会议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家主们各怀心思地离开。
为了以防盟友们私下做出违背众人利益的事情，如今世家商盟的六大世家家主都暂住在商盟总部中心。
这里位于远离仙门、被数个仙城环绕的中心，也是世家的最深处。
孙家主气息冰冷地回了自己的府邸，才在外奔波一月有余赶回来的孙灵英正等着他。
“大伯。”看到男人神色不好，她担心道，“今日不太顺利吗？”
看见她，孙家主的神情才缓和了一些，他伸手拍了拍孙灵英的肩膀。
“交给你的事务做得可顺利？”他没有回答孙灵英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询问。
“是，刘、周等家族都已经安顿好了，我也对他们进行安抚，那些家族都很感激孙家相助。”孙灵英低声道，“只是这次损失了些物资。”
看见她有些惭愧的样子，孙家主叹息一声，“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好孩子。”
孙灵英看着今日格外沉默的孙家主，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何处不对。
难道是在会议上，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孙灵英低声道，“大伯，你觉得我们孙家应该继续拉拢那些小家族吗？”
孙家主沉思许久，却忽然叹息道，“要是阿举还在就好了。”
不等她回答，他便说，“你要继续帮助那些他们，但是记住，以你自己的身份。”
“可……”孙灵英一愣。
她对上孙家主漆黑的眸子，忽然觉得背后一冷。
她听到他说，“灵英，你虽是孙家人，却并非主系，且从小拜与散修为师……”
“大伯？！”孙灵英听出了孙家主话中的隐意，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孙家主却仍然沉沉地说，“你父亲这一系也早就随你隐居在世家外，这很好。”
他拿起茶杯，淡淡笑道，“自从上次老宅遇袭，孙家许多旁支的家眷都分散到各处避难了，不如将族内十岁以下的孩子都送出去吧，你爹虽天赋一般，但书读得很好，他闲了这么多年，正好给他找点事做。”
“大伯，您……”
孙灵英想说些什么，孙家主却摇摇头。
“你去吧，继续去忙你的事务，最近几个月不必来见我了。”
孙灵英被孙家主赶出家门，她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下意识御剑飞行，赶向接下来需要她摆平安抚的仙城。
看着脚下不断变化的山峦，风轻轻地吹打着她的裙摆。过了不知多久，孙灵英猛然回过神，拿出玉牌联系虞容歌。
“世家要出大事了。”不等对方说话，孙灵英便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绝对不会是好事！”
另一边的虞容歌正好就在仙盟的主殿里，她干脆将投影放出来。
孙灵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始冷静地复盘刚刚的事情。
“我大伯明里暗里都在切割孙家，想要将我和主系区分开。”孙灵英紧蹙眉头，“不论刚刚世家商盟决定了什么，那个事情都一定很危险，危险到我大伯做了最坏的打算。”
仔细一想孙家主的话，便能察觉到他的理性到可怕。
世家商盟的会议上不知发生了什么，让他十分沉重，甚至做好了主系全部覆没，只留弟弟一脉和孩子们的性命。
毕竟孙灵英从小就被他爹送到一位名望还算大的散修手中做弟子，算是和仙门能搭上些关系，而她一家早就搬离世家在外隐居，不论以后发生什么，孙灵英这一脉是可以逃过仙门清算的。
而孙家主让她继续拉拢安抚中小世家，恐怕想的也是以后商盟不在，几大世家垮台之后，世家重新洗牌，孙家或许还能因为名望而重回中心。
为此，孙家主甚至还遗憾孙举死了。
他自然不清楚半个月前孙家受袭的站乱中，孙举、也就是黎娘趁机脱身。
战后孙家和仙门都死了不少人，在法宝引起的火势下，尸体实在难以辨认，孙家只能默认孙举已经离世。
孙举是孙家主的大儿子，也是唯一一个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可孙家主要料理他的后院时，能狠心将那些他喜爱的女子和私生子一起处理掉，更是坚定换少家主的决心。
如今到了这一步，需要切割孙家的时候，孙家主甚至遗憾儿子不在，不然就能立起来和孙灵英打擂台，将孙举作为靶子，更好地将孙灵英择出。
孙家主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在他的心中，一切都要为家族让步，甚至是连他自己也是如此，可以为了家族延续而被舍弃。
孙灵英知道自己的这个大伯一向冷静理智的，却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她年幼求师之后，她爹干脆将全家都脱离了孙家。
小时候她问这件事的时候，她爹便玩笑般地说过：“你大伯很可怕的，你爹我比较傻，怕哪天就被你大伯卖了换钱。”
如今，她终于正面见证了孙家主理智得冷血的样子，仍然有些心惊。
幸好她从回来的第一日开始便每时每刻保持警醒，从没有松懈过。不然让大伯知道了她心中真正的野望，恐怕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我大伯是特别理智冷血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促使他这样做。”孙灵英蹙眉道，“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原著里世家没搞什么花活啊，反正虞容歌没印象。
散会之后，她拿出了自己落灰许久的技能，翻开了一直存在她精神世界里的原著，并且开始狂看。
可恶，要是有全文搜索就好了。
面对这数百万字的长篇巨制，虞容歌叹息一声，选择从头开始看。
这个技能还是她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发现的，便是能晚上睡觉时也继续看小说，于是虞容歌开始了昏天黑地的翻原著生活。
不得不说，这种严肃向小说看一遍还成，带着任务重温简直变成一种折磨，从看话本变成了考试前复习。
更何况她曾经反复翻原著的那段日子时，她还没认识这么多人，看也像是在看事不关己的八卦，如今再次重温，感觉便又不一样了。
虞容歌狂看三天三夜，人都要看麻了，终于看到原著里商盟下线的剧情。
嘶，确实没看到世家有什么花活啊？
她不信邪，又看了两天，世家已经下线好久了，剧情里一个支线连着一个支线，看起来也都和世家毫无关系。
虞容歌蒙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现实自由模式里，世家延伸出了和原著无关的后手？
不行，就算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为了确认，她都要将原著从头到尾扫一遍。
又是昏天黑地的几天，早上为她把脉的时候，萧泽远蹙眉道，“你怎么瘦了？而且如此没有精神。”
任是谁没日没夜地狂看数百万字小说，要从这里捞出和世家有关的事情，都会如此憔悴吧。
虞容歌不得不多喝了一碗药，便游魂一般躺回了床上。
不行了，大脑要干烧了，其他事她都没力气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天晚上，虞容歌猛地梦中惊醒，她坐起身，心脏砰砰直跳。
她找到了！
得到真相让虞容歌又高兴又郁闷。
高兴是幸好世家的阴谋在原著有迹可循，不然恐怕真会被商盟搞出大事来。
世家对仙门的恐惧刻入骨髓，这点不止体现在各个仙城都有大阵防御守护，以及许多攻击阵法之上。
事实上世家的先祖早就想过后代或许有一天又被仙门压在脚下，所以做了一个极其阴损的准备。
长泽仙州是最靠近妖界的仙州，这里也因为偏远、妖气弥漫而几乎没有修士和凡族居住。
怎么说呢，长泽本来就是人家妖族的地盘，万年前被修仙者占了而已，所以才妖气四溢，不适合修士修炼，也只有一些修仙者磨练自己的时候才会来。
当年的一位世家元婴强者在长泽仙州的一处名为归山湖的湖泊当中，意外遇到了一条身受重伤的蛟龙。
这头蛟似乎渡劫化龙失败，奄奄一息，元婴期的世家修士自然不会放过，与它交手。
然而这般即将化龙的蛟已经有了一丝仙气，元婴修士两败俱伤也没有将其拿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勉强将其镇压。
于是，世家便动了心思。
蛟龙本身确实是无价之宝，可倘若它活着，会不会更有用处呢？
耗费了巨大的心血，世家将蛟龙镇压在邪阵之下，并且打算将其喂养成邪魔之物。
吃无辜之人的血肉，对蛟这种灵兽而言是有业力的，哪怕自爆内丹入轮回转世，也比这一条路更好。
可那邪阵让蛟龙生不能，死不得，本该差一步便化龙的蛟被禁锢在法阵深处，暗无天日只能被动吸收业力与血肉，这么多年下来，它本身的怨气可想而知。
千年时间过去，镇压在邪阵下的生物早不是蛟，早就变成了怨气冲天只想杀戮的魔物。
以世家的水平，恐怕无法控制它，如果真的放出来，或许便是仙门世家同归于尽。
在原著里，世家或许没来得及释放它，又或者原著那种各方争霸的状态，不像现在这样同仇敌忾，还没到世家将其放出来玉石俱焚的地步。
蛟龙是后期的剧情之一，应该是在百年后世家的阵法荒废许久，让它找到了可乘之机逃了出来，并且无差别攻击所有修士。
虽然上面的剧情有一些是她根据原著推测的，但能在原著找到这个事件还是让人高兴，至少比毫无准备的强。
可虞容歌郁闷也在此，她知道这个大剧情，还翻过不少次，但问题是原著写这段的时候，竟然没直接提世家商盟！
原著里记载的修士只说他是元婴期，封印蛟龙的地方也没提是世家的，但虞容歌仍然是靠各种细节线索推测出来这便是世家隐瞒的大事。
首先那位当年和蛟龙缠斗的修士姓吴，吴是世家大家族之一，剧情里提过一次他的家乡，也都与吴氏家族所在地吻合。
而下面的剧情虽然写得模模糊糊一笔带过，但仍然能看到蛟龙当年被封印在某个仙州的某地，而这个地方，正是世家的核心位置所在。
虞容歌几乎八成能肯定这就是世家的后手了，除非有人能在百年时间从荒废的世家中心变出一个有千年历史的古阵，以及一个怨气冲天的魔物。
但生气也在此，原著但凡提一句世家，她也不至于没有印象。
这种几百万字的大长篇正剧，光是支线主线加起来估计就要上百个，各个都是不同的地点和背景，虞容歌再心细，也不可能之前看的时候能将所有地名与势力联系在一起。
要不是虞容歌这次带着任务来，不然或许还会像是之前那样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这算什么意思，难道是世界法则为了补充丰富设定，所以将原著的事件合理化，与先有的势力背景做整合合并？
还是系统给她的书有bug，所以才没记完整？
虞容歌先联系了孙灵英，跟她确定吴氏一族祖上有没有出过叫吴行的元婴修士。
孙灵英本就是回溯历史派，她对世家的历史了如指掌，当时便确认了确有其人。
“容歌，你发现了什么吗？”
“等我完全确认了就和你说。”
虞容歌找到沈泽，匆匆地告诉他自己要回天极宗一趟，沈泽没有多问，立刻为她安排仙舟。
只是仙盟近几日因为孙灵英的警告而处在高度警戒状态，沈泽要留在这里时刻盯着新消息，便让萧泽远送她回去。
“泽远，能不能快一些？”虞容歌问。
然后她便体会到了一把修真界飙车、不是飚飞舟的感觉，原本一晚上才能到天极宗，在萧泽远的加速下，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半。
虞容歌下飞舟的时候都有点晕机，但这件事太大，或许只有穆辞雪才会让她安心。
她刚踏入天极宗，龙大佬便有所察觉，直接将人拉入幻境中。
银白美丽的白龙将虞容歌圈在中心，确认了她的身体状况良好，才放下心，她开口问道，“容歌，怎么忽然回来了？”
被占据整个空间的大白龙包围，安全感直线上升。
“穆前辈，您现在的实力恢复得如何？”虞容歌有些犹豫，“如果……”
她不知该如何说。
白龙金色的瞳孔温和地望着她，像是宽阔却平静的母亲河，让虞容歌逐渐放下心中的紧绷。
“如果有一个怨气很强的魔物，大概要化神级别，您……您觉得能打过它吗？”
金丹、元婴后是化神，原著没有提那条蛟龙后期修为是多少，但它千年前能和元婴修士打个不相上下，又被阴养千年，至少也要化神了吧？
这么想着，虞容歌又有些焦虑了。
现在修真界的低魔时代还未被打破，可不是原著后期那种情况，一个至少化神期的魔物被提前唤醒，修真界恐怕会迎来更惨烈的屠杀。
正在思绪杂乱的时候，虞容歌听到穆辞雪的声音淡淡响起，“我能。”
虞容歌一愣，她望向白龙，“可是，您不是还只有元婴期吗？”
“容歌，我是以龙族之身，偏要学人修修炼。”穆辞雪平静地说，“我为人时如今只有元婴修为，不代表我的原身也只有如此实力。”
可能是龙大佬给人的感觉太可靠了，虞容歌脱口而出，“那、如果对方是个入魔了的蛟龙呢？”
白龙轻笑一声。
“让它尽管来。”
第074章
时间稍微向前几日。
极乐岛被攻破后, 岛上犹如沸腾的开水，已然乱成一片。
世家在极乐岛上存放了大量昂贵稀缺的珍宝，有世家的人奋力往自己的储物戒指装满宝物后逃离, 有邪修浑水摸鱼抢劫, 也有仙门修士冲过来夺宝。
岛上的骚乱甚至比攻岛时更大，双生子落在其中一个高塔上, 看着下面火光不断的街道。
“走吧。”殊辞道。
他们知道, 真正珍贵的宝物不会被放在如此轻易被找到的仓库里。
过去岛上生活的十多年里，兄妹二人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许多极乐岛的内幕。
极乐岛在地下有着一个巨型暗库，每次拿出法宝都需要三个以上世家修士的同意, 才能开启阵法。
狐族兄妹并未着急夺宝，而是回归仙盟的队伍, 前往锁妖阁。
阁内的妖族数量长期被维持在三千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被暗算抓来的修士，和上百凡族。
回去的时候，此次领头的阵修大师余宗主看到他们来了，便笑道，“你们来得正好, 负责魂契的世家修士都被我们抓了过来, 只是如何安抚那些妖族，则需要你们兄妹二人来了。”
仙盟自然是愿意解救所有人的, 就怕被困在此处的妖族对修士恨意太强, 万一没谈好，被它们脱离跑了出去，上千妖族绝对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和危险。
“宗主放心, 交给我们便好。”殊辞客气有礼地说道。
双生子在前面引路，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身影, 完全便是脱胎换骨的仙门弟子，余宗主心中感慨不已。
来到锁妖阁外，余宗主问，“需要我们留在外面吗？”
“不必。”殊辞淡然道，“妖族是慕强畏强的，正是要为它们好，才更要让妖族意识到仙门的可怕之处。所以不仅不能留在外面，还需要请宗主和道友们都进来才好。”
兄妹二人带头走入锁妖阁，一阵如风般的阵法从头顶掠过，走进阁内的修士们不由都睁大了眼睛。
锁妖阁在外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楼阁，可实际上内里拥有空间阵法，抬头不见塔顶，只有寡淡的阳光从塔尖落下。
而塔内一层层犹如鸡笼一般，尽是密不透风的牢笼。
数千生灵就这样被拥挤地关在塔内，听到有声音传来，一双双眼睛凑到栏杆旁，在黑暗里看着他们，锁链当啷当啷响的声音不断碰撞。
在这样压抑诡异的阁楼里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这种压力可想而知，甚至有修仙弟子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有如泣如笑的声音传来，锁链当啷当啷，有的妖神经病一样嬉笑，有的妖在小声耳语，有的妖在口申吟吟……无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在阁内不断回荡，只叫人背后发寒！
“娘亲……我要娘亲，道君，你们看到我娘在哪里吗？”
“救救我，恩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心脏我的肝肉，你都拿去吧……”
“我也就是修仙者，快救救我！快来啊！”
黑暗中的眼睛开始癫狂，不断有妖族用头撞向栏杆，求助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化为凌厉的高音。
修士们从未见过这样惨烈的活炼狱，他们头皮发麻，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殊辞抬起狐眸，他的圆瞳逐渐缩成竖瞳，原本及腰的长发猛地增长，雪白狐耳和尾巴被放了出来。
锁妖阁会限制监狱中妖族的妖力，这也显得殊辞的妖力更加暴戾地充斥整个阁内。
妖族认人是从妖气辨认，嗅到熟悉的气息，许多妖族回忆起了面前这对年轻兄妹的身份，想起了他们曾经多么可怕，瞬间噤声。
其他妖族不认识殊辞，却没想到有一个妖族混在修仙者之中，顿时闭了嘴，瞪大眼睛望过来。
一时间，刚刚还群魔乱舞的锁妖塔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兄妹名殊辞与墨玉，也曾经属于这里，有些人或许还有些印象。”殊辞冷淡地说出妖族们最关心的事情，“极乐岛被攻破，世家人被赶走了，仙门修士准备解放所有人。”
这个消息瞬间让整个锁妖塔陷入震惊当中！
可就在这时，墨玉伸出手，手中拿着的是妖族们的魂契册。
塔内立刻再一次陷入寂静，妖族们睁大眼睛，不可避免地被她手中的册子牵引。
“大家都是同族，我和哥哥会帮助大家返回妖界的。”墨玉和煦地笑道，“但是你们的小心思最好都收起来，要是让我看到有人耍手段找麻烦……”
少女的妖气猛增，与兄长的妖力并拢在一起，犹如有型的危险压迫向所有妖族。
正如穆辞雪对虞容歌讲述的那样，非人的异族，本体实力都会比装人时要强许多。
兄妹二人半年前化人时已经迈入筑基期，这些年又是在天极宗受到系统教学，还有龙大佬偶尔开大师课，锁妖塔的妖族完全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化人时，外在的一切都会被伪装，只有妖力才能够窥探出妖真实的样子。
哥哥的妖气暴戾，妹妹的妖气狠厉，本该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的同类暴者，却因是双生兄妹而彼此相融。
也因双生子的关系，兄妹二人从小便是合起来比独自一人更强大。
他们的威压同时放出来，锁妖阁的妖族们顿时畏惧得缩回黑暗，躲避锋芒。
待到压迫感渐渐散去，锁妖阁里再次传来锁链摩擦的声音。
“殊辞大人，墨玉大人，救救我们吧！我绝对不会违背你们的，救救我！”
“我也是我也是，如果谁敢坏我们的大事，我第一个咬死它！”
妖族们忙着表忠心，兄妹二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转过身。
“余宗主，可以解开它们的笼子了。”殊辞道，“有魂契，他们不会乱来的，等送到妖界，再解开魂契也不迟。”
想了想，他道，“我们兄妹二人亲自看押。”
“好，听你们的。”
在俘虏的世家修士颤颤巍巍的操控下，牢笼的栏杆一个一个被自动解锁打开。
过了好一会，才有小小的身影从监狱的黑暗中挪出来——那竟然都是化为原型，脖子被锁链束缚的妖族们。
兔、鹿、狐、猫、狗、甚至还有熊族虎族这样的大家伙，三千余妖族像是普通的动物一样挪出监狱。
当啷在地上的锁链纷纷断掉，可是妖族们仍然以原型不断汇聚在众人面前。
有修士低声道，“锁链已经没了，为何不变成人型？”
殊辞看向他，温和笑道，“极乐岛的规矩，不许在阁内变成人，大家都习惯了。”
面对这震撼的一幕，修士们离开的时候都有恍惚。
他们之中有些人并不喜欢妖族，甚至也不太喜欢兄妹俩，这种修士思维比较正统，认为妖族不该和仙门搅合在一起。
可问题是，纵然修士们不喜欢妖族，也从未想过这些妖族要受到如此没有人性的对待。
妖族的标志便是化人，将他们当做普通动物来对待，本身便是对妖最大的羞辱。
离门边比较近的女修们看到这一幕，她们互相耳语一番，又用万灵镜联系外面的修士。
很快，成堆的衣服被送来，妖族们被分散到附近的屋内换上衣服。
等到重新聚集在锁妖阁外的广场上时，三千妖族都穿好了衣服，化为人形。
“宗主，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您是否能同意。”墨玉看向余宗主，“可否先让仙门弟子休息一段时间，让我们这些与世家也有血海深仇的妖族也能报仇雪恨？”
听到她的话，原本神色各异的妖族们眼睛瞬间亮了，妖族恳求地盯着余宗主，血光在他们的瞳孔中闪烁。
余宗主犹豫了一下，出于对兄妹二人的信任，他还是点了头，“报仇可以，只是你们要把握好度数，不要太过火，免得多生事端。”
兄妹俩答应了他们，仙门弟子便先行撤离，转而去与解救修士凡族的队伍会和。
锁妖阁外只剩下了妖族们。
被三千妖族注视，兄妹二人也非常淡然。
“这是一个很好的报仇机会，大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但唯有一点：不许食人！”墨玉声音不高，所有妖族却都听得很清楚，“报完仇大家都可以去妖界，重新开始生活——为了这些烂人搭上业力堕落不值得。”
“恩人，不食肉，那肢解呢？”有妖女子声音娇娇地问。
“挫骨扬灰呢？”
“剥了皮，看着他慢慢死呢？”
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凌迟方式不断从妖族们口中说出。
“很有创意。”殊辞开口道，“但要注意卫生——你们也不想弄得到处是血，吓到仙门的人，让他们收回救你们离开的念头吧？”
妖族们的皮紧了一些，但没完全紧。
“去吧。”殊辞说，“两个时辰后回来集合，过时不候。”
妖族们瞬间散开，有些心急的妖甚至又化为了原型，只剩下一些不大的幼崽留在了这里，连脾气最好的兔族鹿族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些妖族甚至没有想过离开，只想要报仇。
若放在几年前，殊辞和墨玉也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可这些年的天极宗生活，让他们的戾气几乎完全散去，甚至对亲自动手这件事也可有可无了。
兄妹二人刚想离开，却对上了广场中那些幼崽们惶恐紧张的目光。
他们像是小鸡仔一样下意识贴在一起，有些孩子还没学会收好兽耳和尾巴，几乎害怕得快飞机耳了。
兄妹俩几乎同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没见过爹，娘亲惨死，那时候的他们，也有过这般孤独无助的时候。
殊辞叹息道，“你先去，我把这些崽子们安顿好再说。”
兄妹二人暂时分开，殊辞向着幼崽们走过去，结果他向前走一步，崽子们就惊恐地向后退一步。
……看来是刚刚在锁妖阁里时震慑的效果太好了，真的将幼崽们吓到了。
殊辞努力地思考如果沈泽和柳清安先生在的时候会如何做，他尽可能露出慈善的神情，结果崽子们蜷缩在一起，发抖得更加厉害了。
殊辞：……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在就跟我走，不听话的小孩儿会被我吃掉。”
小崽子们眼含热泪，他们小手拉着小手，颤颤巍巍地跟上了殊辞。
一直来到外面，与仙盟的其他人汇合，有些修仙弟子惊呼：“竟然还有这么多小孩子！”
有几个女修刚刚伸出双手，妖族幼崽便磕磕绊绊地跑过去，将头都埋在她们的手臂之间，不敢去看殊辞。
殊辞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是给小姐揽财更重要，这些崽子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们！
遥远的仙门之中，虞容歌又打了个喷嚏。
好奇怪，她怎么感觉又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数日后，看着兄妹二人献宝一样堆出百万灵石、天级法宝、珍贵丹药，并且还一脸期待看着她的时候，虞容歌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幸好有了多番历练，她已经不再是之前为了十几万就气得跳脚的人了。
“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她伸出双手，本来想拍拍兄妹俩的肩膀，没想到双生子却都低下头，想让她摸摸他们的头发。
也行吧。
虞容歌笑道，“这么快就把欠我的债务还完了，甚至还翻倍给了我这么多，难不成你们想回妖族了？”
她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兄妹二人迅速地互相对视一眼，又低下头。
虞容歌这回真的吃惊了，“你们真的想离开？”
“小姐，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想离开你，可是……”墨玉磕磕巴巴地说，“我们去了极乐岛一趟后，有了一些想法……”
兄妹俩似乎正怕虞容歌误会，很努力地为她解释。
他们俩这一年在仙盟前期时一直调节各方关系，分派任务，也做得很好，仙盟修士完全将他们当做自己人，哪怕有些修士比较老派，不太习惯有妖族在，却因因为他们的贡献和实力承认了他们。
然而在仙盟稳定下之后，兄妹俩能做的事情便减少了很多。
这次去极乐岛，看到那些或麻木或饱含恨意的同类，兄妹俩忽然意识到他们或许还能做些其他事情。
“我们在天极宗已经帮不上您什么忙了，可如今修真界即将大洗牌，如果我们回到妖界，或许能做更多事情……”殊辞说，“这样您在妖界也有人脉，或许会更安全。”
“但我们绝对不是想离开小姐，真的！”墨玉补充道。
虞容歌看着这兄妹俩，他们的神情都很急切，而且和之前一样，主心骨仍然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拒绝，兄妹二人想必会打消那个念头，继续呆在她的身边。
虞容歌笑道，“你们的想法很好，放手去做吧。”
“小姐？”
殊辞墨玉却仍然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生怕她不高兴，或者讨厌了他们。
“我真的觉得这样会更好。”虞容歌耐心地说，“我想用我的这点子机缘改变修真界，妖界何尝不是修真界的一部分？我相信只有修仙者变好是不够的，每个种族都有自己新的出路，或许修真界才有救。”
她看向他们，笑道，“你们放手去做，妖界恐怕什么都很短缺，我会像是帮助其他仙门那样帮助妖界的。”
兄妹俩这才放下心，可一种强烈的不舍却涌上心头。
他们舍不得小姐，也舍不得沈副宗主，舍不得这里的每一个弟子……
在天极宗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甚至总是忘记他们自己是妖族身份。
一个仙门，却给了殊辞和墨玉家乡一般的眷恋。
“我们会好好做的！”墨玉认真地说，“等小姐所期待的未来成真，我们便回小姐的身边！”
虞容歌笑着说，“好啊，你们俩至少要当上妖皇，否则不要回来见我。”
想了想，这个要求似乎有些高，她补充道，“——除非用妖族的美食来贿赂我，不然我可不会放水。”
兄妹俩笑着应了。
看着纯良的二人，虞容歌却有些担忧，这俩小狐狸这几年被天极宗教得太乖了，去妖界了不会被欺负吧？
隔日仙盟开会的时候，虞容歌将自己的顾虑分享给此次去了极乐岛的余宗主。
余宗主沉默了一下，他委婉地说，“应该不会吧。”
盟主对她身边这些凶物的滤镜到底有多厚啊，这俩兄妹哪里和乖沾上边了？？
结果中午的时候，他就看到殊辞和墨玉一副纯良老实的样子过来给虞容歌送午餐。
余宗主：……
难道天下的狐狸全都有两幅面孔吗？！
第075章
兄妹二人其实是想等局势稳定下来一些后再离开的, 可虞容歌却拒绝了他们。
既然都要走，那必然是越早越好，这样才能在修真界洗牌的时候站稳脚跟。
殊辞和墨玉亲自带那三千妖族离开, 这些妖族都是在极乐岛出身, 根本没去过妖界，想必到了那里之后, 以兄妹俩的手段, 能将大部分妖族笼络到手中。
而在那之后，仙盟再次开启会议，只不过这次有所不同。
主殿里空气无比安静, 连掉根针都能够听见。
修士们的目光不由都聚集向主位，穆辞雪坐在那里, 犹如石壁上的神佛, 拥有无上威仪。
她银白色的长发如瀑，金眸淡淡扫来，带来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都说龙族与凤凰族群是在下界的仙兽，修士们望着穆辞雪，心中响起一个词语：神性。
这位可是实打实的老祖宗, 胡子最花白的宗主, 看起来也有些战战兢兢。
穆辞雪扫过全殿，她淡然开口, “世家的禁地中有一邪阵, 阵中束缚着由他们用数百年时间以血肉引诱入魔的蛟。”
纵然宗主们都被穆辞雪所震慑，可听到她的话语，仍然有人忍不住, “这些人畜不如的东西！”
众人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危急！
穆辞雪伸出手，阻止了殿内的骚乱。
“我会处理这头蛟。”她说, “但世家阵法恐怕只能等待他们自己解开。”
宗主们本来有些危机感，总觉得放这个东西出来不安全，可是转念一想，除非祖祖辈辈世代镇压它，不让它出来兴风作浪，不然想除掉这条蛟龙，还是要放它出来。
再压它千年，不知道会养蛊出怎样可怕的魔物，还不如有穆师祖的时候弄掉它呢。
龙对蛟，那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仙盟商议之后，决定到时派五位金丹修士，两位元婴期修士在旁相助。
整个事情过得很顺畅，虞容歌坐在一边，看着穆辞雪淡然间掌控整个大殿，折服所有人的样子，却不由笑了笑。
嘿嘿，谁能想到这么威武的龙大佬，其实私下里是个很宠溺她的可靠长辈呢？
虞容歌当时只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穆辞雪，得到女子的保证后心里便安稳了。
可穆辞雪却考虑更多，和之前一样，她宽和地容纳虞容歌所有的谜团与秘密，却想到由她来说这些，或许会被人怀疑。
于是，龙大佬就此出山，只为了在这件事上占据了主动位置。
只要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便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虑——毕竟那可是万年前巅峰期的洞虚境大佬，还是头龙耶！
穆辞雪保护万千后辈的同时，也从未忘记过保护虞容歌。
虞容歌虽然不太在意这种事情，但她还是心里甜甜的。
呜呜，她就是龙宝女！
会议结束后，宗主们恭敬地请问穆辞雪想要在哪里休息，穆辞雪让他们不必多忙，跟虞容歌回到她的院子。
进了屋，穆辞雪转头道，“容歌……”
她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虞容歌却身处手抱住了她的脖颈，还在她的锁骨旁拱来拱去，像是小狗崽。
穆辞雪伸手抱住她，无奈地叹息道，“这么开心？”
“开心！”她抬起头，穆辞雪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拂到耳后，虞容歌笑道，“喜欢穆前辈运筹帷幄的样子。”
一想到这么好、这么强又疏冷的龙大佬最喜欢她这个崽，还任由她贴贴，虞容歌就心情难以言喻地快乐。
看到了吗，这么大一个龙姨姨，她的！
她认真地说，“穆前辈，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出来整顿修真界。”
穆辞雪摇了摇头，她笑道，“修真界是你们这一代人的，应该由你们自己去改变，我在旁边守护便好。”
二人来到床榻边坐下，虞容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您现在的身体真的好了吗，需不需要多吸一些灵石？”
之前穆辞雪在天极宗的时候，都是以分/身的形态出现，但这次不同。
离开天极宗，来到仙盟总部的穆辞雪，第一次是她本人出现。
“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穆辞雪淡淡笑道，“我不仅是龙族，还是当今最强的剑修，那条蛟不会是我的对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虞容歌问。
穆辞雪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需要一把剑，那把剑应该在你的藏宝阁里。”
虞容歌赶忙召唤出缩小版的藏宝阁，都不用她问要怎么找，在打开的那一刻，穆辞雪手指微勾，一个红色的光芒嗖地从藏宝阁内飞了出来。
穆辞雪抬起手掌，那把剑变成正常大小，虞容歌才看清这是一把通体火红的长剑，犹如在炼狱中淬炼，剑鞘的边缘看起来甚至像正在燃烧的火石，黑中透出火焰的红色。
“好漂亮！”虞容歌惊呼道，她又补充道，“也好有杀气。”
穆辞雪的声音也柔和低沉许多，“它名为天火剑。”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拂过剑鞘，天火剑甚至传来了水浇入火焰里一般嘶嘶声的嗡鸣。
哪怕是虞容歌这个外行，都察觉到了剑的激动。
“它曾经是阿姊的本命剑，后来由我佩戴。”穆辞雪轻轻说，“只有我的原身才能唤醒它，倒是让它孤独了万年时光。”
她握住了剑柄，天火剑嗡鸣一声，猛地出鞘。
整个屋内顿时犹如升起火炉，虞容歌刚感到炙热，下一瞬便被穆辞雪的真气护住。
“穆前辈。”虞容歌注视着天火剑，她说，“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与我讲一讲姜宗主，好不好？”
“好。”-
三个月之后，世家的处境愈发被动。
不论是示弱还是让步，仙门修士们都无动于衷。
他们想要的很简单，血债血偿，且以后世间再也没有商盟，没人能够控制垄断修真界。
察觉到事态变化之后，许多并不在商盟核心的中小世家纷纷努力割席，而商盟中心的六大世家开始无路可退。
世家核心的家族眷属悄无声息地搬离，商盟、或者说不甘心的六大家族决定临死前拖整个修真界下水。
六个家族族长来到禁地的邪阵之上，魔蛟的戾气在渗出阵法，在空中盘旋。
整个禁地寸草不生，越靠近邪阵，越能感受到通体的寒冷。
家主们各自在阵眼站好，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差。
放出魔蛟，或许死的第一个就是他们，可是他们不甘心就这样让仙门翻身！
也有家主开始退缩，“或许不需要走到这一步，不然我们逃吧，带上妻儿……”
“你还有没有些骨气了！”另个家主怒骂道。
氛围越来越不好，或许也有众人被魔蛟的戾气影响的因素。
孙家主冷冷道，“别争了，先祖不是留下了一套控制蛟龙的术法吗？”
是啊，他们还有制蛟秘籍！
家族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激活阵法。
他们的真气不断注入邪阵，阵法咔嚓咔嚓地运转起来，与此同时，家主们开始齐声吟唱口诀。
大地嗡嗡作响，阵法之下的魔蛟察觉到了异动，开始暴躁地撞击结界，随着它的动作，阵法之外的土地震裂，大树倒塌，石块从高山滑落。
“万道在上，拱卫四方，请御雷霆，命其尊令！”
轰隆——天空中，闪电一道道劈向邪阵中心，白光闪烁，几乎睁不开眼睛。
魔蛟发出凌厉的哀嚎声，那声音尖锐得让人后背发凉。
家主们的声音一次高过一次，数十道雷劫之后，阵法下重新安静起来。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他们的长剑指向统一方向，大喝道，“起！”
邪阵猛地开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一道黑色‘高山’拔地而起，冲向云端，阵法的地面彻底碎裂。
一声像是龙吟、却比龙吟更尖锐、更凌厉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家主们抬起头，只见一条黑色的蛟龙盘旋在空中，血水顺着它的龙鳍洒落地面。
这一代修仙者既没有见过龙，也没见过蛟，可在他们眼里，天空中那遮云蔽日的身影，似乎与传说中的龙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成功了！”有家主劫后余生地喜悦道。
半空中，魔蛟怨气与魔力缠绕，它低下头，血红色的瞳孔转动，盯上了邪阵上的那六个家主。
家主们背后一凉，下一瞬，更凌厉的呼啸声传来，他们的口鼻开始流血，手中的本命剑当啷一声落在残破的地面上。
魔蛟俯冲向地面，大地嗡嗡作响，血雾绽放。
“不、不可能！”看到另一边的家主惨死，有家主一边吐血，一边喃喃道，“制蛟术怎么会没有用，这是先、祖留下的……”
家主们在惊恐与不敢置信中惨死，唯有孙家主抬起头注视着魔蛟的烈焰越逼越近，面对死亡的阴影愈来愈重，他那常年没有表情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六大家族皆以倒台，而孙家的旁系却会活下来，会在孙灵英的手中走向下一个辉煌！
……
魔蛟已经在邪阵里被束缚太久太久了，久到它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看不到尽头的仇恨与痛苦淹没了它。
它像是没有脑子的低级魔物，用兽性解决了那六个它潜意识里迫切想要杀掉的修士之后，魔蛟抬头冲向天际。
世家禁地的结界笼罩在它的头顶，轰！魔蛟一头撞上去，结界只是微微动摇。
魔蛟晃晃头颅，它向后退了一些，齿边溢出黑色的火焰，攻向结界。
禁地的结界剧烈震动，半空中出现蛛纹裂缝，魔蛟再次一头撞了上去，结界应声而碎。
自由的空气呼啸着涌来，可魔蛟的体内却像是蕴含着一个无时无刻都在烧灼它、让它痛苦的火炉，这使它暴躁，想要将天地付之一炬！
魔蛟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前行，直到正前方有人拦挡路。
穆辞雪漂浮于半空之中，银白色的长发在身后飘动。
她垂下金眸，不悲不喜地注视着魔蛟，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剑柄，天火剑兴奋地嗡鸣。
魔蛟长啸一声，向她冲来，穆辞雪抬起长剑，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阿姊，你看我的剑法，还是万年前的模样吗？
半空中，红英绽放。
第076章
魔蛟发出一声长啸, 冲向穆辞雪。
在理智完全丧失、只能依凭兽性本能行动的状态下，蛟龙简直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魔怪，只有很小几率下会动用自己的妖力。
穆辞雪衣摆猎猎, 她的手腕一震, 天火剑化作万千重影，犹如在空中盛放的红莲。
她的手指划过剑刃, 红色的剑光飞舞, 正是最正统的天极剑法二十四式。
凌厉的红色剑光撕破魔蛟周遭的黑暗力量，犹如烈日穿透乌云，原本迎面冲来的魔蛟痛苦尖锐地尖叫起来, 然而它并没有躲避退缩，反而犹如玉石俱焚般继续冲向穆辞雪, 嘴边溢出黑色的火焰。
如山般磅礴的魔蛟远远望去便让人心生战栗, 穆辞雪却在空中仿佛闲庭信步，魔蛟不仅碰不到她分毫，身上血黑色的烟雾却被一剑又一剑削去。
蛟龙吃了疼，更加暴躁愤怒，可穆辞雪的动作仍然不急不缓, 以万千剑阵将魔蛟束缚。
随着尖锐的长啸声, 魔蛟周遭最后一丝魔气也尽被剑势除去，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这头蛟竟然并非是黑色, 它其实一头绿色蛟龙, 只是它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几乎没有几块完好的鳞片，有黑色的气息在它的血肉和鳞片之中游走蔓延。
那些因为邪阵而强行附着包围在周身的魔气被除去之后, 蛟龙并非恢复了意识，而是恰恰相反, 让龙迟钝的魔障消失了，魔蛟不再像是一开始没有头脑的低级魔物，反而比刚刚更加危险。
它不再横冲直撞，并且开始转动脑筋，有技巧地袭击穆辞雪，且开始用魔焰来围追堵截。
化人之后仅有元婴期修为的穆辞雪，已经无法像是之前那样轻松地对待它。
魔蛟的龙焰再一次攻来的时候，穆辞雪的金眸闪烁起如星辰明月般明亮，一声浑厚的龙吟响彻天际！
在很远之外待命的仙盟宗主们远远望着这一幕，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从震撼当中缓过神来。
如果在此之前，他们心中认为魔蛟是龙的样子，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再也不会认错龙的模样！
黑色火焰撞到白龙通体银白的鳞片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魔蛟被阴影覆盖，它呆怔地抬起头，对上了白龙俯视它的金色瞳孔。
面对巨大威严、几乎占据整个天际的龙，蛟渺小得像是还未开化的小蛇。
一种刻在骨髓之中生物链恐惧让它退缩，被邪阵和无辜者血肉填鸭般喂出的魔蛟竟然忽略了它要毁灭天地的冲动，而是转身便跑。
直到白龙轻而易举地追上，魔蛟才发生凌厉嘶哑的尖叫声，被迫反击。
……
回去的时候，几位来到现场的宗主精神恍惚了好几日。
两个传说中的庞然大物之间的战斗，让已经因为瓶颈而逐渐放弃修炼的宗主们再次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震颤。
在修真界安稳下来后，他们又开始捡起了修炼，甚至比年轻时更加刻苦，这些便是后话了。
“所以，这就是那头蛟？”虞容歌十分好奇。
此时此刻，穆辞雪已经回到了天极宗。她的手里，一条泥鳅大的小蛟病恹恹地趴着，看起来真和小蛇没什么区别了。
“好像蛇啊。”虞容歌心直口快，戳蛟痛处。
小蛟立刻抬起头，露出小尖牙，嘶嘶地恐吓她。结果下一瞬就被穆辞雪拍了头，又萎靡不振地趴了回去。
“虽然是被迫，但它仍然吃了太多无辜者的血肉。”穆辞雪解释道，“我尽量解开了它身上的魔障，但这份业力无法消解，它恢复意识的一刻，以性命和修为祭天，以此作为偿还。”
“那现在……？”
穆辞雪笑了笑，“它曾经差一步就能化龙，却因无妄之灾散尽修为，天道还是公平的，它没有要蛟的命，而是让它用功德来换取重来一次的机会。”
“感觉还是好倒霉啊。”虞容歌吐槽道。
她想伸手摸摸小蛟，却被蛟激烈地反抗了，便收回手，歇了这个念头。
“或许。但这也可能是它命中的死劫，如今跨了过去，未来必定会有更大的造化等着它。”
只不过话虽如此，这头倒霉的青蛟其实能活下来非常凶险，天道留了它一命，但没保证它能活下来。
如果不是穆辞雪用龙气护住它，或许这头蛟已经转世去了。
虞容歌听了龙大佬的讲解才知道，原来像是龙、蛟或者凤凰等一类出生便比其他妖兽人族起点高的灵兽，天道对它们也更加苛刻。
如果灵兽犯了很大的业力，赎罪或许要赎个十辈子，比其他妖族修士凡族的惩罚要高出许多。
所以绿蛟是很倒霉，天道看起来也很无情，还是要了它那么多年的修为，但实际上这算是倒霉之中还算好的结果了……？
虞容歌想了想原著，又被滋养了数百年的蛟龙彻底坠落成没有理智的魔物，害了数不清的生命，最后才被修士联手打死，分了它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连骨架都没留下。
而这头倒霉的魔蛟欠下的孽债或许转世十辈子也换不完……这、算了算了，确实还是现在的结果能更好一点。
虞容歌不甘心地问，“它这么无辜都要付出这么严重的后果，那那些伤害它的世家修士呢？他们难道不该付出更大的代价吗？”
穆辞雪笑了，只是笑容很冷。
“自然。”她缓声道，“这些助纣为虐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难道他们已经转生在修真界受苦了？”
“修真界过去虽苦，但苦不过凡间。”穆辞雪说，“这些人应该都投胎成凡人或畜生道了，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在帮助蛟龙的时候，我似乎有一瞬间窥探到了天道，天道让我看到一个画面，那些转世赎罪的人，都拥有前世的记忆。”
……哇哦，好狠，但莫名有些爽是怎么回事？
那些不将其他生灵放在眼里、玩弄性命的修士要在凡间受无尽的苦难，而他们在苦海中颠沛流离的时候，却记得自己来自何处。
从伸手触碰到天的修真界，一遭沦落到凡间的最底层，这种反差和折磨能让这些人疯魔吧？
不知是不是虞容歌的错觉，总觉得小蛟听到这番话，重重地喘了声气，将头搁在了穆辞雪的手指上，看起来心中卸下了一些重量，变得松弛一些了。
“真可怜的小蛟。”虞容歌心疼道，“放心，以后没什么可怕的了，吃不吃灵石？姐姐给你喂饱饱。”
小蛟懒得理她的样子，扭过身体，用尾巴尖对着她。
虞容歌笑了起来，穆辞雪也无奈地摇摇头。
穆大佬的身体还未痊愈，打个招呼后便又回天极宗地下窝着了，小蛟倒是被她留了下来。
“它也算是和天道达成了协议，吸收自然灵气，功德加身，才有机会越来越好。”穆辞雪说，“给青蛟留个位置就行了，它自己知道如何治愈自己，它的身上有我的一缕龙气，不必担心它。”
懂了，就和乡下养猫一样，给猫留个窝就行，猫老大会自己安排好自己。
但青蛟再小，也是灵兽。
虞容歌自己一个人住整个正房，其实正房里不止一个房间，她干脆让人将侧房打扫出来，并且很照顾未来居住者的意见：“你想要摆什么家具都可以让穆前辈告诉我，天极宗还有好几条河流与湖泊，你可以随便住。”
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小蛟甚至有些迷茫了。
被当做畜生锁在邪阵里，非人对待了千年时光，蛟龙已经被折磨虐待到恍惚了。听到龙大佬说给它留个位置，小蛟下意识以为自己的地位该是拿个筐之类的东西垫垫就行，它甚至没有反抗，直接麻木地接受了。
没想到面前这个说话一会扎它心、一会又挺会说人话的弱小小姑娘，竟然一本正经打扫了个房间出来！
看来、看来也有人修不是那么讨厌嘛，哼。
穆辞雪垂眸看了它一眼，并未戳破小蛟的心思，而是说，“它很满意。”
“那就好。”虞容歌不放心道，“它真的不吃东西吗？就算对修为没有作用，可是如果吃点好吃的能开心的话，不是也很有意义吗？”
蛟龙呆呆的，那时她安慰只想求死的它，在天极宗会过得很好，不是所有修士都和它遇到的一样的时候，它还不太相信。
小蛟这才意识到，来的路上龙大佬的话都是真的。
它飞快地看了一眼穆辞雪，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穆辞雪沉默了一下，“它想吃一头牛。”
“我知道你肯定饿得想吃一头牛，可你想吃什么？”
小蛟和虞容歌你看我，我看你，小蛟又看向穆辞雪，无声发问：您这个人修崽……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穆辞雪：……
她说，“字面意思，它想吃一整头牛。”
“生吃？”虞容歌看看小蛟和一根手指差不多粗细的腰围，她有些怀疑人生，“真的吗？”
于是，小蛟便亲身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生吞。
它猛地一张嘴，虞容歌仿佛看到了残影，然后那么大一头牛就不见了，小蛟打了个嗝。
行，你们修真界的灵兽有点东西！
虞容歌问，“明天还想生吃吗？考不考虑料理一下？”
小蛟疑惑地望过来。
穆大佬做它的嘴替：“它过去一直都在湖里修炼，很少去陆地，饿了便生吃鱼，每年到了启灵日（生日）的时候才会上岸去偷头牛吃，所以它喜欢吃牛。”
——总结一下，这孩子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吃过最了不得的食物就是牛，而且还是生吃。
这不就懂了嘛！
虞容歌打包票，“你放心，交在我身上了，保准把你这几百年没吃到的东西都补回来！”
真不错，又来了个小吞金兽，虽然吞的金不算多吧，但花钱这种事情，不就是从各种小事做起的嘛。
第077章
世家商盟释放邪蛟, 以及龙蛟大战让整个修真界震动。
世家甚至无法狡辩，因为为了开启那巨大古老的邪阵，世家核心的六个家主都搭进去了。
而万灵镜在这个重大的日子再次更新, 只不过这次更新十分昂贵, 需要五百灵石至一千灵石左右。
升级五百的万灵镜上线了图片预览功能，而一千灵石则是能够观看一小段投影画面。而且这项功能并非永久, 消耗完灵石之后, 功能就会下线，直到修士再次充值灵石。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万灵镜想敛财了，而是加载这项功能, 它必须要消耗和投影石相等的资源。没有世家乱加价，投影石的价格也是五百至上千灵石。
万灵镜在吸收学习其他日常工具类法宝的能力, 但对于修士而言, 只是更省事了，但在花费上或许没有什么减少。
就算这样，仍然有无数修士将手中的灵石‘上供’万灵镜，而仙门的弟子们没有那么多余钱，只能围在一起轮番使用宗门的万灵镜观看。
威严、庞大、美丽的白龙与青蛟的战斗让修士们看得如痴如醉。
回过神之后, 仙门对世家商盟的围剿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 二大宗的修士也慌了，虽然可以在世家势强的时候与其同流合污, 也会在私下藐视瞧不起其他仙门, 但他们绝对不会为了世家和其他仙门宣战。
可尽管如此，他们也已经将仙门同僚得罪得差不多了。
二大宗的宗主长老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修真界的旧势力即将被颠覆, 而新的时代来临，以仙盟为首的修仙门派新主流里, 却没有他们的位置。
镇魔宗与天武宗一边积极参与围剿世家商盟，一边他们的宗主亲自来仙盟道歉求和。
仙盟修士们心中却嗤之以鼻——马车撞树上知道拐了，过去这半年里早干嘛了？
但表面上却又不能这样做，二大宗到底是仙门，且他们在战争开始后没有主动攻击同僚，仙盟如果想干干净净立下根本，也不可能主动去攻击他们。
所以仙盟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二大宗要将过去与世家私下联络的所有底细交出来，而世家这些年私下给他们的好处也要都吐出来，作为日后慈善大比的一部分使用，且二大宗要对曾经受过他们欺负的修仙弟子道歉。
这一切都会在万灵镜上公布，告知所有修士，如果二大宗能做到，就一笔勾销，仙盟会重现接纳他们，万灵镜也会对二宗开放。
二大宗的宗主恨得牙直痒痒，仙盟看起来宽宏，可是这和断他们根基有什么区别？
镇魔宗和天武宗已经依赖世家供奉许多年了，如今不仅要从奢入俭，还要大放血上交存货，所作所为还要让整个修真界知道——社会性死亡恐怕也不过如此。
就算被仙盟接纳又如何，二大宗没了世家贴补，没了存储的材料法宝，根本养不起宗门上万弟子，他们回去第一步就得缩减门派规模。
而且可以想象得到，至少未来百年里，他们两个宗门在修真界会变得臭名昭著，与世家暗中往来的污水永远洗脱不掉，弟子出门会被人看不起，未来或许更没有修仙弟子愿意拜师！
都不用百年，或许这代弟子出师之后，二大宗就会衰败下去了。
这些仙盟宗主，好歹毒的心肠啊！
两大宗的宗主摇摆不定，见状，接待他们的仙盟修士淡淡一笑，干脆请他们离开，回去慢慢想。
继续犹豫吧，等到世家那边平息，恐怕修仙者们就会盯上二大宗了。
虞容歌预感到商盟的倒台或许已经不遥远了，没想到来得比她想得还要快。
两个月之后，商盟剩余的世家终于坚持不住，全都投降了。
持续数千年的世家商盟，就此不复存在。
仙门修士们都为商盟的倒台而激动不已，仙盟修士却冷静许多。
在龙大佬出手之后，众人便知道，哪怕那几个家主还活着，世家商盟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龙这个已经消失太久，成为图腾一般的神兽，对于修士而言太特殊了，白龙现身灭掉了世家最后的阴谋，简直能让世家修士崩溃。
人修之间的斗争或许还能勉强一二，可只要想想对手是神兽，便会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仙盟修士知道，世家商盟倒台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最关键是，修真界因此进入更加混乱的乱世，还是平定天下，便要看最关键的这几个月了。
如何处理这件事，虞容歌为首的宗主们探讨了许多次，在大多数修仙者都十分激动高兴的时候，已经有条不紊地推行下去。
第一步，仙盟派了苍舒离去和那些惶恐不安的世家们对话，孙灵英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在这些中小世家的人眼里十分有威望，所以这次会议她也参与了。
苍舒离表示出仙盟不想赶尽杀绝，否则不是又做了和商盟同样的事吗？而在座过去被商盟边缘化的世家们，也纷纷大倒苦水，一时间双方其乐融融。
而后又与孙灵英的双簧之中，推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但其实吓破胆的中小世家们根本没提任何要求，反而一口答应了仙盟的所有条件——只要商盟的火别烧到他们的头上就行！
所以身份符合双方利益的孙灵英被顺理成章地推了出来，她是一位散修大家的弟子，事实板上钉钉，又是世家的小姐，且行事与嚣张的六大世家不同，小世家们之前都私下夸过她有修仙者的风骨，便可见一斑。
仙盟感谢了孙灵英之前提供的帮助，才让一切发展如此顺利，孙灵英也表示她会带着其余世家重捡起修仙世家的‘修仙’二字，找回世家的傲骨。
而仙城不会像是先前那样被单方面垄断，世家仙门会共同建立名为清明堂的互惠组织，仙城的生意将会两方共处参与。
而每个大仙城里都设有清明堂，世家和仙门会双方都派出一位名誉城主，五年一换人，互相监督。
清明堂顺便也升了凡族的地位，过去凡族被称为下仆，又被世家和各大势力剥削，做最苦最累的活，平均年纪只能活到三十五岁左右。
未来不会如此，仙城会被重新划分，只要来历清白，任何人都可以在仙城里做生意。
如果有任何人在仙城或附近做抢劫越货、甚至蹲点杀人夺宝等事情，将会被清明堂、也便是世家和仙盟同时缉拿，万灵镜也会实时更新通缉令。
因为仙盟动作太快，大多修士刚想动点歪心思的时候，各大仙城已经迅速安稳了下来，这些危险的修士们也只能不了了之。
虽然也会有杀人越货或强行抢劫的事情发生，但基本都是个例，没有引起太大动荡。
这个世界的修真界在这方面比较质朴，修士们是没有相关经验的，就连想抄老祖宗的方式都不行，巅峰时期整个修真界就是围着仙门转，后来又被世家逐渐控制，所以没有任何先例能够借鉴。
虞容歌在清明堂的条例上贡献很大，她已经尽力去补商盟倒台后的窟窿了，或许并不完全，但也能将就着用了。
“盟主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仙盟修士感叹道，“能将这些事情想得这么清楚，总给我一种您已经谋划好多年的感觉。”
虞容歌对此十分谦虚，她也确实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嘴巴一张多么简单，可她的那些想法，都要由仙盟修士去落地，去一点点试验调整，还是他们比较辛苦。
不过尽管做了准备，修仙界还是持续了好几年的小动乱，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但虞容歌倒是觉得很正常，只要不落到和原著一样的走向，那些都算是和平前的阵痛，小打小闹罢了。
又过了几个月，在大方面稳定之后，天极宗的存在终于被仙盟揭示出来。
当意识到正清慈善联盟是属于天极宗宗主的私人联盟，而整个仙盟都约等于是她砸钱砸资源托起来的时候，修真界震动了。
许多修士都想知道这是位怎样的神人，也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动了心思，想寻找这件事上有没有做文章的余地。
天极宗一时间被推到风尖浪口之上——直到又一个消息传来。
原来，那一日出现的白龙竟然是天极宗的师祖。
那没事了，早说你家有龙啊！
天极宗被许多人羡慕，也招人嫉妒愤恨，可有一位来自万年前巅峰期时期的龙大佬坐镇，谁还敢找天极宗的麻烦？
有些宗主看着万灵镜上的消息，感叹道，“这天极宗宗主的未来之路不可预测，下一代仙门魁首，恐怕非它莫属。”
更多修仙者则是更关注另一件事：天极宗什么时候收师父/徒弟/打杂的？实在不行去当个扫地僧也可以啊。
虞容歌倒是没那么着急扩容门派，看着局势逐渐稳定下来，她想搞事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现在耽误她花钱的世家商盟已经不在了，那是不是说明……嘿嘿嘿嘿。
于是，为世家商盟忙了这么久的沈泽刚在仙盟那里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刚回到天极宗，就听到弟子说宗主找他。
一进门，对上虞容歌亮晶晶的眼睛，沈泽便有一丝预感不好。
“沈泽，你看！”虞容歌献宝一样甩出三十几页纸张，她兴奋地说，“这些都是我接下来想让正清联盟实践的计划，你是副盟主，你过来看看怎么样？”
沈泽：……
他怎么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会过劳死的不祥预感？
第078章
虽然世家商盟时代结束带来了一些不稳定的小规模动乱, 但从大的方面来看，如今的修真界还处于重新洗牌的活跃期，这让整个世界都迸发出了新的活力。
哪怕是从万灵镜上, 虞容歌都能感受到这股朝气蓬勃的气息, 这让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抱着这样兴奋的心情，她一气呵成写了许多计划出来。
可等到沈泽坐在她的对面, 耐心认真地看着她颇有厚度的计划的时候, 虞容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泽从当初病愈之后，就再也没闲过一天。
她不喜欢的宗主职能, 通通由沈泽来承担，光是仙盟和世家的事情, 他便已经忙一年多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 沈泽竟然还没落下每日的修炼！
虞容歌少有地心虚道，“你要不然先别看了，休息几天再说吧，我其实没那么急。”
“无妨。”沈泽翻过他看完的一页，平和地说, “阅读你的计划, 对我而言已经算是休息了。”
……不愧是天极宗最卷的男人！
沈泽拿出其中一页，他说,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
那上面写的是虞容歌针对贫苦门派的‘改善生活、修复建筑’的慈善活动。
像是曾经天极宗那般穷到弟子们衣服打补丁一穿穿数年、住在长草的老破房子里, 三两把低阶武器弟子们轮流用的门派绝对不在少数。
就算世家商盟已经倒台，可这些无人在意的小门派也是获利最少的。没有土壤和资源，这些门派的弟子们修为自然也不会高, 甚至这些弟子很可能在与世家商盟的战斗中死去了，师门却依旧是他们年幼时的样子。
未来这些修士或许会继续努力去修炼、做任务, 攒灵石，买法宝装备、补贴仙门，可这个努力周期实在是太长了。
一个门派的兴起，或许需要背后几代弟子的努力。
所以虞容歌的其中一个散财……不是，慈善计划便是帮助这些小门派，修缮建筑，给弟子们一些生活与修炼上的帮助。
而这些被帮助的门派，则会与正清联盟签订契约，用做志愿者、听从正清的指引做善事的方式来报答回馈这份善举。
虞容歌倒是无所谓直接给他们这些补贴，但感觉大多仙门是不会同意白白受人好处的，所以她想到了这个方式。
正好以后步入正轨后，正清联盟一定会缺人，用善举来交换善举，不是挺好的吗？
“这算是我想到的其中一个解决方式，以后这些大大小小的计划实施下去之后，修仙弟子还可以接受正清联盟的任务来换取灵石，这样普通的修仙者也多了一个出路。”
洋洋洒洒说完这些之后，虞容歌看向沈泽，“你觉得怎么样？我知道我的计划有些看起来不太实际，但是……”
她本来想说，但是她有钱，她任性。就算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她想要就是要得到！
结果，虞容歌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猝不及防之间撞入了沈泽的眸子当中。
沈泽只是望着她，他的面容上是一贯的沉静，可那双望来的眼眸里所承载的分量是那样的沉重。
那般庄重的目光，甚至让虞容歌一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没有不切实际。”沈泽沉声道，“你想要的，我们都将一点点实现。”
他没有多说什么，可虞容歌却懂得，这是沈泽的承诺。
无论她想要改变天极宗还是修真界，他都会陪伴她，做她最得力的副手。
这个期限会是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一辈子——直到她所有的想法都全部实现。
或许因为沈泽是个正直而拥有高道德的好人，面对他的郑重，虞容歌忽然有些喉咙发紧。
别人对她的仰慕和赞叹，她可以一笑了之，可当沈泽如此严肃地认同了她的时候，她却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压力。
“你知道我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善良吧？”虞容歌小声嘀咕。
“我知道。”沈泽说，“我还知道你脑海里能毁灭修真界的想法与拯救它一样多。”
虞容歌不置可否地哼哼，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不适也消失了，“还有呢？”
“过多的灵石会让你感到焦虑，所以你想要花光它们，而做这些善举是无底洞，也是最适合你想要散尽钱财的想法，因为其他花钱方式都可能会得来回利。”
沈泽望向她，目光温和，“我不知晓你为何会这样，但我知道，你选择的是拯救修真界，而非毁灭它。容歌，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为了他人而让自己犹豫。”
虞容歌真的很无语，沈泽这种正人君子放在原著里就算没早死，也一定是跟他的剑孤独终老那样的木头剑修。
她本来少有的良心因为被他如此郑重地托付而感到压力，结果沈泽反过来跟她说，别因为他而影响她自己。
虞容歌甚至怀疑沈泽的照顾型人格中会不会有些讨好型性格，因为她身边聚集的修士们，几乎每一个都想从她这里获得重视与情感支持。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是天极宗的宗主，也是这么大一门派的中心，大家自然都想得到她的注意力和关心。
只有沈泽，他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索取任何东西，反而一直在为了她而忙碌。
也是，沈泽最在乎的是师门，天极宗都成她的地盘了，他也算是天极宗的附带赠品，完全属于她了。
虞容歌忍不住想，这家伙要么是照顾讨好双重属性习惯付出，要么就是其实他们俩的关系远没有表面亲近，除了公事公办，沈泽对她一点情感需求都没有。
后者比较离谱，应该不可能。
明明人家对她百求必应，还一贯安慰支持她，虞容歌自己联想到其他事情上了，便因此开始不爽——还有没有天理啊！
谁让她就是如此为所欲为呢。
她扬起眉，“真的？我想做什么都行？那我不想修炼了，一辈子炼气期也挺好的。”
虞容歌带着些赌气的念头，因为这是沈泽唯一一个主动希望她做的事情。
可另外一方面，她又觉得炼气期修士能活个一百多年已经不错了。
她对得道长生真的没什么兴趣，活得太久了似乎也挺无聊的。
但修炼到筑基期，活个二三百年倒是也可以，就是修炼太累了。
虞容歌自己也有些纠结不定，干脆将问题抛给沈泽了。
沈泽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支持你的。”
啧！虞容歌更不爽了。
如果真有一个打着为她好嘟囔她修炼的人在身边，虞容歌恐怕早就让那人滚了。
可沈泽妥协得如此容易，她又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她。
结果一抬头，虞容歌才看到沈泽低着头，本来坐姿十分端正的青年第一次搭垂下肩膀，看起来低落极了。
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消散了，虞容歌不由叹气道，“沈泽，为何你这样不开心，都不愿意与我多说几句呢？”
沈泽也抬起头。虽然情绪有些低落，他的目光仍然是温和沉静的。
“我不愿你被他人影响，哪怕那个人是我。”他缓声道，“容歌，我是一个被束缚惯了的人，我喜欢你自由和快乐的模样，不论你想要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你。”
虞容歌问他，“那我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吗？”
“嗯。”
如果是最初认识的那个时候，喜欢看人家情感道德挣扎的虞容歌一定会接着问沈泽，对他而言她和天极宗谁更重要。
如今虞容歌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将天极宗从濒临破产拉扯到如今的地步，天极宗对她而言甚至像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她自己都舍不得将它放在问题的一端。
她又开口道，“如果几十年后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天极宗是很避讳生死这样的话题的，这自然是因为她。
沈泽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沉声道，“容歌！”
虞容歌摸摸鼻子，自认理亏地转移目光，却又要长吁短叹道，“哎，看你刚刚失落的样子，我本来都动了修炼的想法，可你一凶我，我全都忘了！”
她总是能几句话便说得沈泽无措又为难，他只能放缓语气，无奈地说，“容歌，不要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哦。”虞容歌不理他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泽只能低下头继续翻阅她的计划。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她，忍不住问，“你真的想修炼吗？”
虞容歌拨弄着手指。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修炼好累，好辛苦，与我想要的生活一点都不同。”她漫不经心地说，“除非……”
“除非什么？”沈泽忍不住追问。
图穷匕见的时刻到了！
虞容歌拿出了季远山的著作，她高声宣布，“除非你亲自示范一下话本里的内容！”
虞容歌反正是想明白了，她就是个乐子人，如果要修炼，她必须要从修炼里找出些乐子。
季远山之前的提议就挺好的——有什么比捉弄正人君子更有意思的呢？
都说人是喜欢折中的，她铺垫了这么多，天花板都开掀开了，沈泽应该会同意开窗这点小事吧？
虞容歌叹息道，“你若是不想的话，我找别人也是可以的……”
她作势要离开，一个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腕。
她是故意的，甚至早就对此胜券在握，而二人都清楚这一点。
背后传来沈泽低低的叹息。
他的手掌温暖却有力，却不愿意放开她。
“好。”
虞容歌听到沈泽说。
第079章
自从商盟倒台之后, 修真界焕发出了新的光彩，也进入了将近千年来最活跃的一段时期。
没了刻意压制修仙弟子的商盟，许多修仙者们的处境大有提升, 至少各仙州的炼器师们锤子都快挥冒烟了。
在清明堂的保护下, 凡族商人的存在也逐渐走入修仙者们的眼帘。
只有小部分修士才穿得起有特殊效果的法袍，吃得起灵菜。
而大部分修仙者忽然意识到, 凡族又勤恳手艺又很好, 从他们那里可以用很实惠的价格买到衣袍，凡族种的粮食也更好吃。
一件几乎没有人注意的事情也悄无声息地做成了：李宜牵头，建立了凡族在修真界里的一个商会, 并且也加入了清明堂。
只是想要让凡族在这样高危的世界里安居乐业，在现在来看仍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李宜还是想要尽自己的努力, 哪怕能多保护一个凡族，也是商会的意义。
这背后自然是虞容歌做她的靠山，但其实这件事在仙盟开会的时候也是很轻易便通过了。
仙盟修士对凡族如何无感，也并不觉得这个商会有什么重要性，但想到虞容歌很明显是为了她的凡族下属争取利益, 本就对她十分偏向的众人便顺水推舟全部同意了她的意愿。
至少是现在, 虞容歌在仙盟里的威望和人缘高到只要她不丧心病狂黑化，基本想做什么都会畅通无阻。
虞容歌考虑给凡族们也做一个通讯用的东西, 有修真界这般好的环境, 只要打破沟通壁垒，想必凡族也会比过去过得更好一些。
只是凡人没有真气，法宝是肯定用不了的。
她想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结果, 只能摩挲着万灵镜作法。
“崽啊，你已经不是宝宝了, 你都快两岁了，是不是该考虑自己进化了？”虞容歌举起双手跳大神，“天灵灵地灵灵，小万快点进化！”
啧，好像失败了。
她悻悻地戳戳万灵镜，“坏孩子。”
“不要这样说它。”一旁，穆辞雪抚摸着趴伏在她手臂上的小蛟，她迟疑了一下，“小绿，你是不是重了一些？”
手臂上，小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听懂。
如今虞容歌让人换着花样给它做菜，一天吃八顿，这还不算完，打开新世界后越发馋嘴的青蛟还会在凌晨时潜入天极宗的后厨。
本来每日没吃完的饭菜会送去后山喂猪，小蛟发现了这件事之后，每天后半夜都悄悄去偷吃剩饭剩菜，吃得一根叶子都不剩下。
后山的猪这半个月都饿瘦不少。
穆辞雪微微蹙眉，面对除了虞容歌之外的后辈，她总是忍不住严厉一些。
口腹之欲本就是灵兽修行时需要扼制的重要因素。
因为先天不同，人修容易被凡俗之欲影响，而灵兽更容易在吃食上贪心。
青蛟曾经一年只上岸一次，平日饿了只吃鱼虾，已经是蛟龙里的苦修卷王，完完全全扼制自己的欲望。
穆辞雪本来想说，越是不控制自己的欲望，恢复原身的速度便会越慢。
可想想这后辈受过的那些罪，再看看它如今精神气恢复了大半的样子，虞容歌平日的投食功不可没。
罢了。
穆辞雪叹气一声，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
这可怜的孩子，还是开心就好吧。
虞容歌没有注意龙蛟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拿着万灵镜凑过来，叹息道，“哎，万灵镜总是如此便捷地理解我的想法，我有时候都产生它不只是法宝，而是有生命的幻觉了。”
“你又怎知它没有？”穆辞雪反问道。
“啊？”虞容歌惊呆了，“穆前辈，你是说真的吗？”
“你可知凝结千万人的意志，能创造出多大的能量？”穆辞雪说，“你手中的万灵镜为母镜，吸收了如今修真界九成修士的灵气，这么强大的供养，很容易诞生出真正的灵物。”
她淡淡笑道，“所以，你还是不要说它的坏话比较好，或许万灵镜真的能够听到。”
虞容歌吓了一跳，赶紧将万灵镜拿到一边，甜言蜜语不要命地批发。
一旁的小蛟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什么‘妈咪的小心肝大宝贝’，什么‘你是天下第一厉害优秀的宝宝’云云，听得蛟龙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穆辞雪便显得淡定多了，似乎这个场面她见过无数次。
虽然万灵镜彻底升级成手机这件事感觉不太靠谱，但并不耽误虞容歌撒钱。
自从没有世家商盟后，虞容歌花钱花的真是爽。
她的日常就这边撒撒钱，那边也撒撒。
在和沈泽精挑细选之后，一个晴朗的午后，修士们从万灵镜上收到了有关正清联盟的新消息。
正清联盟一举推行了数个慈善活动。
第一是修缮宗门、改善修士生活环境慈善活动，如果有贫寒门派需要修缮建筑，为弟子们换一些新的衣物和普通法宝，可以参与这个活动。
被帮助的修士，将会以做正清志愿者结算工时的方式来回馈更多修仙者。
修真界并没有志愿者这个词，但被直接解释成‘拥有让修真界变得更好的远大志向，愿意帮助他人的仁义之士’后，很轻易便让修士们明白了。
第二，正清联盟开通了一项帮助通道，名为‘正清筹’，如果遇到自己的师门或好友身受重伤等重大意外，却无力救治的时候，可以用正清筹来筹集善款。
正清慈善联盟也会有专人每日处理审核这些求助，特别紧急的情况，修士甚至可以直接得到正清联盟的帮助，当然后面也需要以为正清工作的方式来还上这笔费用。
如果有修士动了歪心思虚构求助信息，会被禁止使用万灵镜，且带着所作所为光荣登上通缉榜。
若是说万灵镜刚出现的时候，有修士对万灵镜威慑嗤之以鼻，如今便无人敢看低这份代价。
无法使用万灵镜，代表此人一生与修真界脱节，而登上通缉榜，那更是遗臭万年的事情，除非他能一辈子遮遮掩掩不露出真面目。
不然遇到一个义愤填膺的修士，直接把他宰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两项善举已经够让修士们激动了，没想到后面还有！
第三，为了鼓励中大仙门之外的普通贫苦修仙弟子，万灵镜设有奖修金，修仙弟子可以上传自己的身份去申请。
从筑基丹再到一些基础法宝和灵石，正清联盟愿意帮助弟子尽一份力，同样未来也可以用做志愿者的方式来抵扣费用。
不过这一项会有些基本要求，比如弟子背景清白，不能有过不好的行为举动，欺骗者同样以第二项的方式追究。
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小项目，是面向那些较少弟子选择的其他道行，对其进行帮扶。
除此之外，正清联盟和仙盟联合宣布，每年会举办一次小比，五年一大比。
虽然奖赏不会像是慈善大比那次那么离谱，但仍然十分可观。
只不过明年举办的小比，将会限制参与过慈善大比的修士参加。
关于这条消息，修仙弟子们都十分高兴，大家也都对这条要求十分理解，毕竟正清联盟一开始就想要帮助更多修士。
倒是也有些不知足的白眼狼嘟嘟囔囔，但很快就收敛了——当天万灵镜的论坛上多了几个热帖，大概是一些恬不知耻的修仙者当众阴阳怪气正清联盟，结果被义愤填膺的其他修士收拾了一遍，差点被人打死。
正清联盟在多项善举之外，还宣布它未来会吸收优秀仁善的修士，为他们颁布正清联盟的标志和衣袍武器，正清会为这些修士提供额外资助。
这也是修真界从未有过的新鲜事，正清联盟并非门派和某一方势力，所以任何门派出身的弟子都可以参与。
它如今已经是完全高尚仁善的代表，想想未来，一个被正清联盟认可的正清修士会多么让人羡慕和尊重。
许多修仙弟子心生向往。
这件事里最好笑的是，围殴那个白眼狼的时候，修士们生怕把他打死了影响自己的干净履历，还有人中途给他喂了丹药才继续揍。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正清联盟种种举措，都是希望修真界越来越好，希望能回到过去万道争锋的活跃时代。
就算有些修士能够看出它未来恐怕会发展成修真界一大权威，可羡慕嫉妒过后，却也是心服口服。
谁能像是正清联盟一样，有这样的魄力为了和自己无关的人付出那么多心血和灵石呢？
甚至有修士已经开始为正清联盟担心了，大家都看出来正清未来会花钱如流水，可怎么都看不到它该如何盈利。
如果长时间只出不进，正清会不会有崩盘的一天？
这让很多修士忍不住想到了它背后的主人，那个天极宗神秘的宗主。
在某种程度而言，这位宗主一举推动策划了一切。
虞容歌也很满意，果然做慈善就是最费钱的，她已经想象得到以后花钱如流水的日子了。
但其实不仅如此，她给凡族和妖族那边也都分别资助了很多，帮助李宜和双胞胎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
几天之后，在仙盟的会议上，众人开始处理关于二大宗的事务。
在几经挣扎后，二大宗终于求和了。
但因为他们虚伪投降后还垂死挣扎这么久才终于认命，宗主们仍然很反感这两个宗门。
虞容歌也是如此，她是看过原著的人，她知道二大宗如今只是没机会作恶而已，在原著中，这二宗简直是毒瘤，害了许多修仙者。
就连柳清安柳先生听到了这件事，都嘱咐虞容歌，不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她在仙盟里精挑细选出几个老狐狸宗主，再加上她与苍舒离，全员恶人去与二大宗交锋，并且将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除了二大宗的世家孝敬存货之外，二者本身的几个资源点，也都被拿下了。
二宗宗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番谈判下来，仙盟吞了他们宗门八成的利益！
这和逼着他们解体有什么区别？
然而大势已定，如果不与仙盟求和，二大宗便等于要和整个修真界为敌，他们再不甘心也只能忍了。
两个宗主都忍不住死死地盯着他们认为的罪魁祸首，也是房间里修为最低的那个人。
苍舒离神色顿时冷了，仙盟其他宗主也怒声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有意见？”
“当然没有。”镇魔宗宗主勉强收回目光，他淡淡地说，“我只是为几位道友不值得，明明做实事的都是你们，却要被一个黄毛丫头压着，难道不让人唏嘘吗？”
走到这一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哪怕为了大局求和，可闹成这样，二宗与仙盟之间也永远存在裂缝。
镇魔宗的宗主不信这些老修士们被一个年轻人张嘴便忙得团团转，心里会没有其他想法。
既然都清楚不是一边人了，张张嘴顺口挑拨一下又算什么？
如今修真界刚刚平复，难道还敢毁约再打一次不成？
他却不知道，仙盟内部比他想象得团结多了！
所有人看着他们，心中的想法都是一个：这俩人死定了。
他们是唯一见过虞容歌本人的敌人，他们不死，天极宗日日都要担心虞容歌会不会被人偷袭刺杀。
别说她身边那些稀奇古怪的天骄们，就连龙祖宗都不能放过他们啊！
虞容歌自己倒是挺无所谓的，她完全是一种笑看傻狗破防的乐子心态。
结果看到她满不在乎看热闹的样子，两个宗主更破防了，一想到自己输给这个还没他们家重孙修为高的丫头，他们就%￥&#*&……
“两位前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要平心静气比较好。”虞容歌甚至还劝他们，“要不然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吧，我怕你们日后连饭都吃不起啊。”
修仙者应该辟谷的，可突破瓶颈无望，又被世家供养，二大宗的宗主几乎都没断过山珍海味，一看到她一脸真诚的阴阳怪气，气得差点没撅过去。
“真是岂有此理！”回去的路上，仙盟宗主阴沉道，“太便宜他们了，这两个狗东西是不知廉耻的！”
趁着没人的时候，苍舒离悄悄地凑了过来。
“容歌，要不要我为修真界除害？”他义正言辞，“我与邪恶不共戴天，让我帮你们解决这个烦恼吧！”
虞容歌望着他渴望的神情，不由得啧了一声。
怎么办，要不要关门放苍舒离呢。
第080章
看着苍舒离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虞容歌笑摸狗头。
“阿离，亲自解决他们也太没意思了。你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吗？”她认真地说，“杀人诛心多有趣啊。”
苍舒离稍加思索, 而后恍然大悟, 二人的目光对视彼此，露出反派一般的黑暗笑容。
回到仙盟后, 宗主们都十分不满镇魔宗和天武宗宗主的态度。
可人家实打实的割肉放血求合, 过去虽然私底下与世家苟合的事情做得也很龌龊，但到底没有实打实地表面上背叛仙门，仙盟就是想与其开战, 都不知晓其他仙门是否会同意。
毕竟世家商盟是整个修真界的敌人，可二大宗过去再不是东西, 他们仍然是‘自己人’, 过去真正能接触二宗的门派，或许还不到十之二三。
宗主们只能先按照最先计划好的那样，打算整理过所有材料之后，将此事远远本本地公示在万灵镜上，可查账的时候又发现出了问题。
“二大宗的账本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一个精英弟子蹙眉道, “师父, 你看这里，这种朱砂海石是世家垄断数年的材料之一, 可镇魔宗却将其改成了门派私矿所出。”
“我这里似乎也有问题, 这批长剑上世家的标志被粗暴地去除了，可还留了些印记，天武宗将这批武器列在了他们宗门炼器峰的产出下……”
“还有这里, 这些法宝明明是以次充好。”
听着大殿中各处弟子的汇报，其中一个宗主冷笑道, “看来他们贼心不死啊。”
众人倒是没吃惊二大宗动手脚，他们真能老老实实将宗门大半掏出来，也不会过去做那样令人不齿的事情了。
“这两个老狐狸，恐怕是觉得他们出了这么大的血，实打实的利益给了我们，我们仙盟也会对他们过去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是不是过去和世家商盟打交道多了，这两个宗主的行事作风也丝毫不见仙门风骨，反而透出一股子市井小人的精明算计感。
然而他们却想得大错特错，或许仙门之中并非人人都善良正直，可仙盟的核心人员，这些从零到有支持虞容歌的宗主，绝对是修真界里最正派而心怀理想的修仙者。
他们都知道他们的虞小友从不问回报，视金钱如粪土，甚至在打败商盟后期清算战利品的时候，她推拒了天极宗本来该有的那一份，再一次通通投入正清慈善之中。
宗主们知晓她疏财重义的高尚品格，所以这一次众人私下达成共识，要将缴获而来的二宗财产通通转予正清联盟，至少也能为她省点钱，多些支持。
没想到这二宗真是恬不知耻，先是对盟主表示不敬，如今还明目张胆地撰写账本，以次充好，暗中调换法宝。
更离谱的是——二宗前脚刚走，后脚几位仙盟宗主的门派便收到了他们的厚礼，明显便是贿赂了。
对了，因为他们恨虞容歌恨得牙痒痒，所以天极宗没份。
可惜这些贿赂和挑拨都对仙盟没有作用，反而让宗主们更为气愤。
“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会反咬一口。”一个宗主沉声道。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神情都是十分赞同的。
虞容歌则是安抚他们，“这二宗说到底是仙门，在其他人眼里他们这般割肉放血，也算是过得去了。先看看他们的表现再说吧，如果二大宗愿意好好生活，也算是新的开始。”
看到她一点都不追究，反而处处还为他人着想的样子，宗主们叹息一声，对虞容歌这个晚辈的崇敬之意又多了几分。
沈泽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会开完之后，二人离开主殿，他道，“你和苍舒离是不是又要使坏了？”
“这怎么能算是使坏呢？”虞容歌纠正他，“充其量是黑吃黑，你等着看好戏吧。”
仙盟对于二大宗的公示并未立刻登出，因为二大宗简直富得流油，哪怕他们私底下藏了很多，但光是拿出来的这些，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
宗主们越来越愤怒，哪怕二大宗过去没有明面上做什么错事，可他们三番两次阻止仙门联合，私底下却能够拿到世家的巨额贿赂，以此来养门派里的上万弟子，维持自己宗门的优势……可是这些昂贵的财宝珍品，都是其他普通弟子的血泪换来的！
而且几天过去了，还有大半资产没有清理出来。
有宗主怒道，“将这些原原本本地发上去，我就不信其他仙门弟子会不生气！”
算算任务量，恐怕想清点完所有东西，怎么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在这半个月的空窗期，苍舒离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其实一开始苍舒离是想暗中谋害两个宗主，但在虞容歌的点拨下，他愉快地做起了自己的大本行。
虞容歌觉得，以苍舒离的水平，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把这两个宗门玩出花来了。
果然，深谙人性厚黑学的苍舒离披着马甲在两个门派之间开始兴风作浪。
他先是构建起互相怀疑链，让镇魔宗和天武宗的宗主在各种传闻中开始怀疑对方要冲自己的门派下手，以此作为被仙盟真正接受的敲门砖。
而二宗做过的那些错事，完全可以春秋笔墨地全部推到其中一个门派身上，尽量将另一个门派洗白。
听起来这只是无中生有的谣传，奈何两个宗主本来就是贪得无厌的小人，他们太了解彼此是什么德性了，一开始还有些疑虑，没到几天就深信不疑。
最离谱的是，双方因为这些传闻而开始暗中试探，结果双方一试探便碰到一起，这不更说明对方果然心怀不轨吗！
苍舒离不愧是时间管理大师，他一边给宗主拱火，还不忘记给弟子添油加醋。
很快弟子们便听说了宗门为了求和，已经将门内资源大半抵给仙盟，未来不仅要裁掉多余的弟子，或许还会抓一些典型送给仙盟以表诚心。
而其中原著里那个在仙城市集违规使用飞行法宝横穿街道，和季远山的师弟小五撞到一起，却反过来虐打小五致死的天武宗宗主亲生儿子，本来也是个和世家子弟不相上下的渣滓。
这些年，这位天武宗大少爷仗着亲爹是宗主，没少欺负师弟师妹，出了事便让师兄弟顶锅。
苍舒离捕捉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转脸便添油加醋。
什么仙盟要二宗交出那些横行霸道的弟子，而天武宗宗主为了保自己的儿子，决定要找替死鬼啦、之前那些被迫背锅的弟子要不然被推出去被迫承担罪责，要不要会被灭口啦……一时间什么说法都出来了。
平时的恶果都是二大宗亲手做的，他们的恶是真的，所以遇到这样的传闻的时候，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甚至不敢坦诚布公地求证。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大宗便乱了。
先是天武宗的精英弟子们感受到了宗主长老们凝重的氛围，他们没有想到宗主是因为担忧怀疑另一个宗门，这种紧张的氛围让这些精英弟子们更加背后发凉。
他们本该是宗门的脊梁，却因为是宗主长老们的徒弟，也和宗主儿子接触得最多，不仅平日要退让隐忍，宗主儿子惹了事情，宗主甚至还会往他们的身上推。
哪怕之后的补偿再丰厚，可精英弟子们又怎么可能真的与门派一条心？
对那个宗主会将他们推给仙盟抵命的传闻信以为真后，高度紧绷的精英弟子们经历了数日的心惊肉跳，他们越来越相信宗主私底下有动静，传闻是真的！
精英弟子们联手背叛门派，在一个夜里，他们打开了宗门结界，偷偷去珍宝阁抄了一份真账本，之后杀了宗主儿子，还放了把火，而后离去。
被火吸引来的弟子们看到宗主儿子尸体的惨状，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弟子们曾经亲眼看着宗门将大批宝物送离宗门，也知道门派很快会清除多余弟子，留下来或许会被牵累，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不如抢点值钱的东西直接跑路！
在火光之中，天武宗乱了！
镇魔宗一直暗中盯着天武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对方露出破绽，镇魔宗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两个半个月前还以兄弟宗相称的门派，今日却毫不犹豫地刀剑相向。
然而乐子还没有结束，镇魔宗留下的那些弟子们觉得这是个好时机，竟然也开始在门派里公然抢起法宝武器。
为了能一举歼灭天武宗，镇魔宗的宗主长老几乎全部出动，只留下了一个长老和执事们。
他们杀了一些弟子，想要震慑所有人，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弟子们更加认定宗门不会讲情谊，被抓到没有好果子吃，抢夺和逃跑得更疯狂了。
苍舒离看了好一通狗咬狗的乐子，看得他十分愉快。
这不比直接埋伏暗杀俩宗主强多了？塑料兄弟盟因为传言而崩盘，半个月而已两败俱伤，谁都没讨得了好，用其他修仙弟子的血肉供养出的心爱宗门，也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而分崩瓦解。
果然是杀人诛心啊！
等到苍舒离看够了乐子回程的时候，虞容歌跟他说了最新消息——天武宗的精英弟子拎着宗主儿子的脑袋来仙盟投诚了！
他们不仅带来了宗门真正的账本，还愿意作为证人，列出二大宗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所有肮脏事情。
在场的仙盟宗主惊得眼睛都睁大了，紧接着一股彻骨的舒爽感觉一路顶到天灵盖。
老天开眼啊，真是善恶终有报！
只是这个手段怎么感觉和他们敬爱的盟主有点像呢？
宗主们忍不住看向虞容歌，正好看到她露出无辜单纯的神情。
——破案了，百分百是她干的！
宗主们只能感慨，她真是对好人有好人的一套，对恶人也有恶人的办法。仙盟从头到尾一直这么顺，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盟主从来不吃亏。
这仙盟离了盟主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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