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蜜月
“老爷这些年对外界的刺激越来越有所感应了。”护工如是道:“来看老爷的医生说, 这是一个好现象,如果能有人经常陪着他,和他说说话, 说不定真的会醒过来。”
这样的‘好消息’宋庭玉却从未听他一直联络家里的大姐提起, 老五爷这几个儿女,可能是他们之间同父异母的兄妹情, 都比和这老头的亲情要浓厚。
宋庭玉微微颔首, 示意自己听到了。
护工还在喋喋不休,讲述他这些年对老五爷的尽心尽力,看到病人出现反应高兴不已, 而沉默听着的宋庭玉一向看不出脸上的欢喜。
这床前的身份仿佛倒置,宋庭玉才像是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看护。
虽然五爷也当了爸爸, 但他仍无法和绝对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父亲的老五爷有所共情。
一出门, 守在门外的兰姨明显看出宋庭玉的敷衍了事,眼神有些失望,在老一辈眼里, 父母和子女之间是尊卑关系,更不要说,老五爷没瘫之前,一直都是宋家的绝对权威,宋庭玉是板上钉钉的不孝和无德。
但这是她带大的小少爷,兰姨纵然觉得不好,却也说不出苛责的话。
宋庭玉自小没有母亲, 已经足够可怜了,或许就是缺失了母亲的教养, 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少爷,后厨准备做菜了, 温少他有什么忌口吗?”
宋庭玉摇头,“没有,不过海鲜少一些,他的肠胃不是很好。”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四五天。”见完瘫痪在床的父亲,宋庭玉来港湾探望双亲的任务就结束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带温拾去徐婉的墓前祭拜一下,他的任务就彻底结束了。
还剩下几天,带温拾四处逛逛,当度蜜月。
港湾除却一些成.人向的娱乐产业,其余的娱乐项目也不少,人造景点丰富,小吃也多,海滨和沙滩也足够温拾玩的开心。
至于那些自打宋庭玉到港湾,就开始拨电话预约见面的,则被收到命令的宋武统统推拒了。
宋庭玉这几天,不想工作,更不想进行一些无所谓的人情往来。
“就只待这么久吗?那过一阵,还会回来吗?听说小少爷出生了,您不准备带他回来吗?”兰姨和宋念琴的想法一致,宋家的第一位小少爷,无疑就是日后宋庭玉事业的继承人,港湾才是他的天地。
留在港湾的这些人,都希望宋庭玉可以回来,重新执掌宋家,无论是兰姨,还是顶了担子的李元洲。
内地他们未曾去过,不知道发展到底如何,但港湾的势头如火如荼,他们不明白宋庭玉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如果当初是因为港湾内乱,而宋家的实力又太过显眼,选择一时避避风头,现在这一切过去,他也该回来了。
“兰姨,我这次只是为了带温拾回来见一见我的母亲,至于之后的事情,我还没想过,可能等容璋再大一些,也会带他回来看看。”这话里全无准备回到港湾,或在港湾长留的意思。
宋庭玉知道温拾喜欢京市的日子,而温拾也更适合稳定温馨的生活,但这东西,在港湾生活的宋五爷自小到大没感受过几次。
也不能说港湾的治安差,至少明面上还是风生水起,灯红酒绿,繁华至极的模样,称这里是享乐主义的天堂也不为过。但的确一些不可抗力造就了暗处不可言说的阴暗,甚至宋家也是其中的一环。
宋庭玉想过和温拾透露一些宋家在港湾的过去和现在,但看到办个补习班就已经够劳心劳神的温拾,他明白自己说出这些,也只会叫爱人多一份担心。
过去他都已经放下了,就没必要翻篇再提出来,如今宋家的生意都是明面上符合港湾发展需求的,也有李元洲操办,宋庭玉没什么担心的。
而在他心底,带着温拾和孩子再也不回来的念头,也不是没有。
港湾地方太小,语言系统也不是温拾熟悉的,跟着他到这里,温拾注定要跟他唯一的弟弟相隔两地,还要把已经做的不错的事业搁置,到时候只有宋庭玉和孩子的世界,对温拾来说太狭窄,宋庭玉希望他有更广阔的天地。
当初离开港湾,宋庭玉不是所谓‘躲’出去的,他只是意识到港湾能被他吃进嘴的东西已经到了极限,更大的事业,这里很难达成,但现在再也不想回来,宋庭玉承认他有躲的想法。
宋家的发家史并不光彩,甚至和港湾的过去一样污泥满身。
负担下这一切的宋庭玉年轻时候雕心雁爪,暴力又疯狂,因为那时候他孑然一身,且像所有对世界抱有极大不满的青少年一般,所作所为都有些发泄的意味。
现在,他有爱人和孩子,差点失去温拾的宋庭玉总算明白所谓的痛苦和恐惧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不是不可名状的,是具象化、切实存在的。
如果现在放在宋庭玉眼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他宏大的商业版图,一个是他的爱人和孩子,那他估计会头也不回奔向第二个。
过早满足的事业野心让宋庭玉现在已经不再是一意孤行为事业殚精竭力的疯子了。
他知道享受爱,享受生活了。
兰姨感受到宋庭玉的变化,她有种说不出的欣慰,虽然她的小少爷看起来是真的要放下港湾的一切了,但,这样的宋庭玉比她前些年常见的那个冷漠又封闭的男人好了太多。
感觉有人情味了。
虽然对老五爷还是冷漠非常。
“您和温少,还准备在港湾再办一次婚礼吗?我记得当初大小姐提起过。”见识多的兰姨一眼就能看出宋庭玉的变化到底都是谁的功劳。
“应该不会了。”原本是有这个计划,但那是在不知道温拾怀孕前的计划,后来因为养胎就错过了时机。
外加温拾知道他那一场婚礼花了多少钱后,不知道喋喋不休了多少次‘这辈子就结一次’来安慰那些飞走的票子,宋庭玉估摸他也不会同意再来一次了。
和兰姨确认了菜单,宋庭玉回了房间,温拾还一个人等着呢。
温拾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要质问,却还有种心虚的感觉,可能因为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翻了宋庭玉的抽屉,却没经过人家的同意,好像有点侵犯隐私——不对,都结婚了,宋庭玉身上什么地方他没看过,还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怎么了?”五爷感觉他这阔别已久的房间,虽然干净,但还是有种若有若无的霉味。
不回来住才是个好选择。
“你在干什么?”
温拾挡在床头柜前,紧张开口:“我刚刚想找一找你小时候的照片什么的,然后翻了一下你的柜子——”
“照片?你告诉兰姨,让她帮你拿。”宋家有个极其热衷摄影的宋知画,加上从前宋家举办各种宴会也有请摄影师拍摄记录,所以相册和相片的数量众多,“应该在楼上的公共书房里放着,很多,你可以看很久。”
“是吗?”温拾来了兴趣,往前迈了一步。
就这一步,露出了他背后床头柜上放着的漆黑□□。
“你把那个找出来了?”宋庭玉微微抿唇。
“对!”温拾一回头,想起他要问的事,绷起脸“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放在床头柜里,还有那一大堆刀!”
“这不是我的。”宋庭玉看出温拾有点紧张,拉住小温的手,实话实说。
这把枪款式太老了,现在就连配套的子弹都很难买到,收藏价值已经高于它产生的威力了。
“之所以在我这里,是因为这是别人输给我的。”
宋庭玉拿起那把枪,拨动了一下嘎达嘎达作响的轮.盘,这把枪是当初他和曾毅元交锋的证据,现在看到,宋庭玉觉得当初他真的有些疯狂,因为这把枪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轮.盘里可不是空的,那里面有一枚子弹——这就是轮.盘赌局。
只是没打进宋庭玉的脑袋里。
这场游戏是做庄家的曾毅元提出的,宋庭玉胆大包天出现在曾家的地盘上,就该按照曾家的游戏规则来,只有这个游戏,是完全不会被庄家操纵的。
至于最后宋庭玉是有去无回也好,还是吉人天相也罢,曾毅元得意道:“我都跟你玩到底。”
“好。”宋庭玉当时天不怕地不怕,面无表情举起那把枪顶在太阳穴。
曾毅元用毒蛇样的眼神盯紧了他,期待宋庭玉在眼前脑浆开花。
只可惜,宋庭玉命大,他一把拍下那放空的□□,游戏轮到了曾毅元。
曾毅元那时也只不过和宋庭玉一样刚成年,他只是抱着最大的恶意想彰显他比宋庭玉厉害威风,可在冷冰冰的枪械面前,他没有宋庭玉那样的胆子,于是推出一个曾家的马仔出来,马仔哆嗦着手摁下扳机,血当场喷到了曾毅元身上。
用他人做替死鬼,曾毅元让宋庭玉恶心至极。
所以宋庭玉打断了曾毅元的鼻梁,不,当时他是抱着把这个人弄死的心情让曾毅元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是疯子吗?!”温拾攥紧了拳头,“他有没有坐牢!?这样的人渣就该遭到报应!”
宋庭玉也想曾毅元遭到惩罚,但很显然没有,那把枪是上世纪的物件,是曾家拍卖行里的一件藏品,那个被推出来的马仔也是自己开的枪,当时警察到场,没收了枪械,甚至没把曾毅元抓走看管。
而两人被摁着谈和那天,曾毅元把这把原本已经被收走的枪送给了宋庭玉。
这看似示好的示威,证明了他们两个谁也无法真正置对方于死地。
冲动和武力对他们两个来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只会连累无辜。
不过宋庭玉总有种直觉,曾毅元长久不了。
“你也是疯子!”温拾后知后觉简直更想锤胆大包天的宋庭玉,“你当时都不怕吗?”万一宋庭玉的脑袋也像西瓜一样碎了呢?
“不怕。”宋庭玉讲气死人的实话。
那时候宋家被欺压,宋知画差点被绑架,他整日都生活在一种极端的情绪之中,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赶在温拾要骂人的下一秒,宋庭玉道:“不过现在知道怕了。”
五爷摸摸小温的脸,“而且我想,当时的我如果知道以后会遇到你,也不会这样大胆。”
如果他没那么幸运,就那么死了,他这辈子就没机会见到温拾了。
“你现在还在做这种事吗?”现在的宋庭玉颠覆了温拾之前的全部认知,他一直以为宋庭玉是极端理性而强大的,没想到是极端疯狂而不知死活的。
“没有。”宋庭玉否认。
“真的吗?”
“当然。”
温拾不信,宋庭玉今天给他的惊喜和惊吓都太多了,多到像是他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
“我感觉你好陌生,和我以为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五爷低头去盯温拾的眼睛。
“哪里都。”温拾低头,他从前感觉宋庭玉是超越薛仲棠的男主设定,现在一看,宋庭玉哪里是男主设定,分明是绝世大反派的设定,仇家很多那种。
五爷抬起温拾的下巴,深深若寒潭的眸子满是专注。“你是在害怕吗?”
“有点。”有点害怕宋庭玉会死的早。
温拾不想年纪轻轻当鳏夫,让小胖小小年纪没了另一个爸爸。
“就因为我的从前?”
“好像是。”一到港湾,宋庭玉的种种不同让温拾有点措不及防,他不是不愿意开拓爱人的另一个模样,但前提是不要太吓人。
就是因为会这样,五爷才没把从前和港湾的事情告诉温拾,宋庭玉也会担心他在温拾眼里的形象崩塌,可是,“你现在看到的我才是我,如果我的从前让你不安了,那我们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我什么都会听你的,温拾。”五爷轻轻凑近,压低身子含住温拾的唇。
他或许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用这种美人计,企图混淆和转移爱人的注意力。
而以宋庭玉的身高优势来说,每每两人亲吻,温拾总要是抬头那一个,所以宋庭玉这样俯身抬头追着吻他时,有种说不出的讨好意味,甚至那漂亮脸蛋激发了点温拾为数不多的征服欲。
温拾勉强移开脸,用手背擦擦湿漉漉的下唇,“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宋庭玉一把将温拾抱了起来,弯着腰的姿势是在有点为难他的身高。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好。”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温拾抽抽鼻子,光想象他都有点想哭。
如果没有宋庭玉了,那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就消失了一大半。
五爷虽然不知道温拾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死,但还是好脾气的点头,“好。”
于是,宋庭玉在温拾的监视下,把抽屉里的危险物品全部收拾干净,托佣人扔进垃圾箱里去了。
而后,兰姨找出来的五爷小时候的相册照片,治愈了温拾的心情,宋庭玉小时候显得老成,谁叫旁边的小孩都在喜滋滋地乐,就他板着张脸,嘴角的弧度跟小胖很像,都是那种世界欠他八百万的不可一世。
小时候就这么拽,温拾觉得宋庭玉青春期的疯狂好像也有迹可循了。
不过,现在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会靠在沙发上做他的人肉靠垫,在温拾翻看相册的间隙,伸手帮他剥新鲜的龙眼。
幼年期的五爷照片不算多,但在记录家族宴会的相册里,有不少穿着得体西装,金尊玉贵小少爷模样的少年五爷。
这几本相册里的宋家熟面孔极多,而许多温拾只在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亲戚也多在其中,而宋家祖传的良好相貌让温拾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个长相平凡的人,其中有个陌生的面孔,尤其让温拾多加注意。
男人,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眼漂亮,嘴角带笑,长得相当绝无仅有举世无双,和宋庭玉有几分相似,但在陈旧照片有些曝光的画质里,这男人浑身都带着点神圣的光效。
他和宋庭玉有不少合照,画面里还抱着像个短腿洋娃娃似的宋知画,身旁挨着年轻的宋念琴,看起来关系很亲近,但温拾却没见过这人。
“这是谁?好像没见过。”
五爷看了一眼,“我大哥,已经死了。”
“对不起。”温拾噤声。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这是宋家死了十几年的美人大少爷,宋庭玉最常听到他大哥名字的那两年,是他刚刚被认定为宋家的继承人,他被培养的太晚了,总有急功近利的亲戚认为宋庭玉难当大任,或者说很难成为第二个宋廊玉。
于是他们频频提起宋廊玉,感叹当年的大少爷有多好,这样的人死了有多可惜。
但现在,已经很久没人再提起这个人了。
就好像所有死亡都有最终被放下的那一天。
“你看起来很喜欢他。”温拾指指相册上的小庭玉。
“嗯,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周末的时候,他会把我带出门,教我马术和剑道。”当时其他的姐姐对宋庭玉孤僻的性格都有些束手无策,而大姑娘们的爱好和小男孩也没什么共同之处,很难带上宋庭玉出去玩。
意识到这点的宋廊玉在忙碌之余,抽出空隙来,承担起长兄如父的责任,哪怕宋庭玉只是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或许就是这份亲情,让宋庭玉在后来的日子哪怕对老五爷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有些漠然,也总会记得在宋廊玉忌日那天真心怀念一下这位兄长。
所以宋庭玉从不觉得他捡了宋廊玉继承人的位置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代价是他永远失去了一个家人。
捏捏温拾的肩膀,五爷问:“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我母亲和他?”
“当然。”温拾猛点头。
宋家的墓地在靠海的一座小山包上,当年有人看过,是一处风水很好的位置,有水神庇护,后辈福泽深厚。
温拾认认真真给宋庭玉的母亲磕了个头又上了香,他早就该来了。
盯着那张小小的照片,温拾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点担心这位过于漂亮的岳母会不满意他。
“真抱歉,我来晚了。”温拾小声道:“您的儿子非常优秀也很成功,虽然他比我厉害太多了,但我也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的。”
对爱人的父母,就该说这样的话。
宋庭玉站的不远不近,侧耳倾听,勾起唇角,“差不多了。”
“再等一下!”温拾摆手,他还在酝酿,良久,盯着那张小照片,他道:“谢谢您生下了他,也谢谢您把他交给我,妈妈。”
温拾从没说过这个词,这词汇对他是真的陌生,但讲出来,好像也没像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他也有妈妈了。
见过徐婉和宋廊玉,温拾还差一个宋庭玉的亲爹就把宋家的重要亲戚差不多见齐了,而宋庭玉却不着急带他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银行。
婚前宋念琴交给温拾的那把带牌牌的银行保险箱钥匙,如今派上用场。
“我不要了。”温拾对珠宝没有兴趣,他也一窍不通,看不出那漂亮璀璨的宝石和玻璃珠的区别。
“这是你的改口费。”听到温拾叫徐婉妈妈,宋庭玉很高兴。
拗不过他,温拾被经理带进了VIP室,徐婉的保险箱很大,一共五层,摆满了珠宝盒,每拿出一件都足以闪瞎温拾的眼,除了漂亮的珠宝套链还有镶满钻石和珍珠的皇冠,色泽深浓的大件翡翠,它们集体出现在温拾眼前时,给了温拾一种买珠宝像是买菜一般容易的错觉。
“好多。”
“嗯。”宋庭玉依稀听宋念琴提起过,这都是老五爷买来送徐婉的。
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宠爱和愧疚具象化十足,最开始的戒指是宠爱,后来越来越贵重的套链是愧疚和歉意。
识趣的女人如现在宋知画的母亲,收下这份代表愧意的礼物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混不在意,但徐婉不一样,她被迫收下,而后摘下了从前戴上手的戒指。
这些珠宝对徐婉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可以给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留下一些念想和财产。
“挑你喜欢的。”宋庭玉让踌躇的温拾动作起来。
“我没什么喜欢的。”温拾也不是女人,没有戴珠宝的场合和机会,他身上到现在都只有和宋庭玉的婚戒这一件佩饰。
而且他和宋庭玉也没有女儿,更没有传承这些的意义。
温拾问:“你有喜欢的,想留下来做纪念的吗?”
宋庭玉摇头,他也对这些东西不感冒。
“那就留在这里吧。”最终温拾做了决定,保险箱还有宋礼书的份,他和宋庭玉那一份,也一并留给了宋礼书。
提起宋礼书,温拾才发现到了港湾也没见到这位姐姐,“她也不在家里住吗?”
“是。”宋礼书在港湾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她也不常回来住,知道宋庭玉回来,或许厌恶让她更不想露面了。
只不过,宋庭玉也听到了一些宋礼书这些日子在港湾作为的风声,但他一向不干涉自己姐姐妹妹们做的事情,而宋礼书也不会愿意听他的建议。
在港湾的第二天下午,温拾被宋庭玉带着去了海边尝试冲浪和开潜艇,但他运动细胞为0,几次都被浪拍成落汤鸡,潜艇更是差点直接翻了把温拾压进海面下。
所以最终他选择躺在遮阳伞下面喝果汁,欣赏宋庭玉在水里的乘风踏浪的健美身姿,对着那力量感十足的流畅肌肉线条流口水。
但发现海滩上不止他对着宋庭玉流口水后,温拾就不那么开心了。
安慰他的是宋五爷一出水就有男德地裹上了浴巾,而后带着他去吃了新鲜的高品质海鲜,生吃甚至有点像甜味果冻的鱼虾让温拾满足至极。
而宋庭玉也少有没有限制他吃海鲜的量,“没关系,放心吃。”出来玩,当然要开心,而宋庭玉来之前,拿上了赵泽霖给的医药箱,里面有现成止泻药。
吃饱喝足回到老宅,温拾见到了宋知画的母亲,这位夫人很年轻,看着只有四十多岁,和躺着的老五爷差了辈似的。
不过她相当健谈,对温拾和宋庭玉嘘寒问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他们已经很熟了一样。
陈周明也被请到了宋家吃晚饭,陈少爷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看样子,他和宋知画的婚事真正有了眉目,不亏他在宋家“卧薪尝胆”“当牛做马”。
只有宋知画看着不是那么开心,晚饭后,站在院子里吹风发呆,而陈周明则被宋夫人拉着,谈论婚礼的各项事宜。
温拾在院子里消食,被宋知画抓了个正着,她快羡慕死这一到港湾就跟着他哥四处玩的人了,她呢,到现在,就连商场都没去过,想买些最新款的衣服都没买成。
“所有人都在谈论我的婚事。”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宋知画从前是爱凑热闹的那个,对温拾和宋庭玉的婚礼也没少起哄,但现在轮到她自己,她却有种被架着往前走恍若傀儡的感觉。
“知画,你不愿意吗?”温拾当宋知画这次愿意回港湾,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和心理准备,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宋知画抬手忍不住咬指甲,“是啊,我明明应该做好准备了。”
第91章 他的心肝宝贝
宋知画的指尖被她焦虑地咬到粉红, 她感觉这些微的刺痛能让混沌的大脑清楚一些,可就算这样,她也找不到自己该走的那条道路。
她很清楚, 陈周明对她很好, 相处起来也不会让她感到不快,陈家的家世对宋家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联姻对象, 所有人都期待她们两个的结合, 但,“我没办法想象结婚后的样子。”
按照陈夫人和宋夫人的设想,陈周明和宋知画完婚后, 无疑是要住回港湾的,陈夫人和陈先生都准备掏些钱, 让儿子在港湾选有兴趣的产业试试水, 男人,无论怎样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能在家里和老婆面前抬得起头。
陈夫人是不知道陈周明在京市的时候是如何一副伏低做小又谄媚的样子, 辛勤地像是宋知画的个人助理兼老妈子,这免费劳动力给宋知画艺术创作的时候提供了不少便利。
陈夫人和宋夫人对宋知画的爱好并不在意,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小女孩的游戏,婚前小打小闹可以,婚后就要承担起一位夫人、一位妻子,甚至是一位母亲的责任。
“我妈建议我, 最迟明年怀上孩子,这是说怀就怀的吗?而且, 我又不喜欢孩子——”
“你不喜欢孩子?”温拾没看出来。
在他眼里,宋知画对十一和小胖都很好, 这俩孩子自从出了襁褓,压根没买过婴儿服,全是宋知画点灯熬夜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量身定制纯手工。
宋知画实在是个国民好姑姑。
宋知画摇头,“倒也不是不喜欢孩子,是不喜欢这个过程。”
她也还只是个爱美的小姑娘,肚子大起来了,身形一定会变得臃肿,到时候什么好看的裙子都穿不上了,听说孕妈妈还不能做指甲和化妆,向来从头精致到脚的宋小幺不敢想象自己要‘落魄’又‘糟糕’地顶着素颜过十个月。
更何况,温拾怀孕期间孕吐那段日子的病恹恹、生产的时候更是差点醒不过来,这些事她都亲眼见到了,这更让宋知画对怀孕发怵。
“如果能有不用经历生孩子过程就获得一个可爱小宝宝的办法就好了。”但领养代替生育对于陈、宋这种人家,压根不可能。
“知画,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可以拒绝这件事,周明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陈少爷妥妥是个妻管严预定,他经常在宋知画这里吃瘪,事事容忍退让,对宋知画包容又尊重,绝不会强迫宋知画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还年轻呢。”宋知画才刚刚二十三,温拾觉得这个年纪在以后也就是刚读完大学,将将走入社会,还是个该享受自由生活的小姑娘呢。
温拾做了父亲后,就感觉肩上似乎增加了一些无形的责任,做事也多了考虑。
从前他努力带动补习班的业绩,是想多赚点钱,实现自己的价值,也让弟弟能跟着他过无忧无虑的好日子,总之就是享受生活,该吃吃该喝喝。
现在他则想着的是能不能给还不会爬的小胖一个美好的未来,能不能承担起一个小生命的责任。
后面这件事让温拾在工作的时候,不再像从前那样没有后顾之忧的大胆,多了些谨慎,就好像输不起了似的。
温拾虽然压根不知道怎么算是爱自己,但他也清楚,现在围着孩子转的他,真的没有多少心思是留在自己的身上。
而宋知画,还是个该漂漂亮亮生活的小姑娘呢,她现在就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提升自己,买漂亮衣服化妆品取悦自己上面,温拾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小嫂嫂——”宋知画被温拾的话劝舒心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要做指甲穿紧身裙,就要去染头发烫波波卷,他们才管不到我!陈周明要是敢说不,我就立马和他解除婚约。”
温拾有个好奇的问题,“你现在是喜欢上周明了吗?”宋知画不想生孩子,却没说不愿意嫁给陈周明。
宋小幺语塞,不自然撩了撩头发:“什么喜不喜欢,小嫂嫂,我这是有为家族奉献的精神,毅然决然走向联姻而已!”她这是为宋家做贡献。
“真的吗?”温拾信以为真,琢磨要不要去找宋庭玉,让他站出来给宋知画撑腰,“不喜欢就不要嫁,哪怕他们逼着你,也不要做不愿意的事情,到时候让你哥哥去和他们谈。”
“这倒也不用,我哥挺忙的。”
“没事,他最近什么工作都没有。”光顾着和温拾形影不离地四处观光和研究相册了。
“好吧,其实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温拾的认真让宋知画松了口,她已经不像是一年前见到陈周明时那般抵触这桩联姻了。
她起初以为自己刁蛮的坏脾气迟早能把陈周明吓退,因为如陈周明一般的公子哥,大多没有几个脾气好的,但是没想到,陈周明竟然坚持下来了,直到今天,他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只是看着宋知画的脸,都会莫名其妙脸红,羞哒哒地低下头。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严重也就是红了眼睛掉泪,无声控诉宋知画的过分。
所以陈周明虽然和宋知画理想型中的肌肉猛男大相径庭,但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我缺一个助手,他做的挺好。”会分类胶卷,会洗照片,会帮她收拾杂乱无章的工作室,宋知画走到哪他收拾到哪,贤惠极了。
陈夫人一直说这个儿子没有上进心和事业心,但宋知画觉得陈周明这样挺好的,正好她在外策展参加比赛,陈周明在内帮她操持家务,配合的也不错。
得知宋知画对陈周明确实有意,温拾屁颠屁颠把这消息告诉了宋庭玉。
五爷道:“这样也好,宋武以后终于能放心出入宋家了。”
“你也知道她喜欢宋武?”温拾诧异。
“她那才不是喜欢,她喜欢的只是她想象中的宋武而已。”宋庭玉摇摇头,宋知画只是混淆了危机之中的吊桥反应,如果她知道宋武私底下到底有多糙汉,袜子内裤能攒一箩筐才去洗,恐怕那青春少女的美梦,瞬间就碎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宋知画一定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婚后需要她洗脏袜子的男人、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温拾临睡前问出了一个死亡问题。
说实话,温拾一直都觉得宋庭玉是情史丰富的那种人,一直,因为宋庭玉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又和温拾这种死宅不同,连户外运动都信手拈来,这样的人,肯定不缺对象。
“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宋庭玉转了个身,帮温拾扯扯盖在肚皮上的被子,淡定道:“去照照镜子,你就知道了。”
宋庭玉现在肯定是喜欢自己的,温拾有这个自信,他嘿嘿一笑。
“那之前呢?”
“之前?”五爷微微拧眉,“之前没有过。”
“怎么可能?”宋庭玉不还有过未婚妻吗?
温拾还记得那姑娘,长得端庄大气,很漂亮,谈吐也温柔。
“真的没有。”
“你明明之前还有未婚妻,你有过几个女朋友?”温拾眯眼,“大胆说好了,我真的不会生气的。”
“我说你真的不会生气吗?”宋庭玉的眼神有些怀疑。
温拾拍拍胸脯,说到做到,顶多他就是带着孩子回老家而已。
“我没交过女朋友,但是家里安排的未婚妻有三位。”
“三个!?”温拾躺在床上惊坐起,差点和宋庭玉结婚的人有三个,他都是老四了?!
“你说你不会生气的。”五爷提醒道。
“没生气,讲讲吧,你的情史。”温拾倒回床上,震得柔软的床垫晃了晃。
“没什么好讲的,我和她们除了在订婚宴上,其他地方见面不超过三次。”每一次还都是两家聚会,一大堆人坐在桌前吃饭,宋庭玉吃完就撤退,都不给对面跟他搭句话的机会。
“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有。”宋庭玉摸摸温拾的脑袋,“答应也是因为家里安排,催的人心烦。”于是破罐子破摔。
“你是第一个,我真心爱上的人。”也绝对会是最后一个。
宋庭玉这人,在表白这件事上相当得心应手,他不像温拾抹不开面又含蓄,说句想念都已经是鼓足勇气。
五爷向温拾展示出的爱意,还不足他心底的十分之一。
如果情人之间可以通感就好了,温拾就能体会到他一直以来都是怎样的心情。
害羞的小温默默拉高了被子,蚊子嗡嗡似的道:“知、知道了——”
被他盘问完的宋庭玉却不准备这么早睡觉了,“那你呢,你从前有喜欢的人吗?上学的时候。”
“……”这问题,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你长得这么好看,学习也好,当时喜欢你的人不少吧?”五爷拽了拽温拾脸上的被子,让他正面作答,不要当缩头乌龟。
温拾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原主上高中的时候是个刘海遮住眼睛的阴郁蘑菇,估计班里的同学连他正脸都没看过;而温拾在上学年纪的时候每天面对的只有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外太空宇航员的研究员,甚至那些人办事的时候从不和他讲话。
不过他在x棠文学城和x江文学城没少看别人谈恋爱。
恋爱实训经历为0,恋爱经验高达1000+。
“没有。”温拾捏捏被角,“你是第一个。”
“真的吗?”宋庭玉起了捉弄的心思,掏出温拾细白的手掌,十指相握,“除我以外,没有和别人牵过手吗?”
“没有。”
“那拥抱呢?”
“没有。”温拾被男人抱进怀里,顺从依偎过去。
“亲吻呢?”宋庭玉的吻从他的发顶一路顺延至唇角。
“那更没有了。”
剩下的也都不用问了,五爷很满意,主动带着温拾实践了一下后面的内容,难得小胖不在身边,每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老宅的床年代久远,实木的,难免有些老旧,动起来嘎吱嘎吱响的不得了。
迷迷糊糊中的温拾有些怀疑这老房子的隔音。
事实证明,这房子确实不隔音,宋知画一大早顶了两个黑眼圈下楼,询问兰姨:“老宅里是又有老鼠了吗?我昨天一直听到有吱嘎吱嘎的啃木头,还有母猫发春的声,一晚上都没睡好。”
“没有呀四小姐。”老宅没有猫,更不会存在老鼠这种东西。
‘老鼠’宋五爷和‘母猫’温拾一声不吭,低头吃早餐。
吃完早餐,温拾火急火燎收拾起行装,还是住酒店好,最起码隔音不错,这个家里都是上年纪的长辈,他实在不好意思和宋庭玉厮混。
五爷也没意见,在老宅住两天新鲜一下就算了,继续住下去,他也不太舒服。
临走前温拾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五爷,一个干枯的老头。
“这真的是你的父亲?”老五爷看着简直像是宋庭玉的曾爷爷,和那年轻貌美风韵犹存的宋太太一点也不相配。
“是。不过他也已经七十多岁了。”的确是个老头。
人在病床上躺的太久,浑身的肌肉失去了紧致和弹性,像是树皮似的皮囊让人更显得老迈,半点看不出当时温拾在相册上看到的英俊模样。
渣男似的老五爷,能生出这一窝俊男靓女,自己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或许也是他风流的本钱。
“我要叫他爸爸吗?”温拾征求宋庭玉的意见。
他知道宋庭玉对这个父亲的漠然,他们的父子关系并不亲近,宋庭玉甚至不愿意多在这个房间里待一段时间。
“看你。”宋庭玉自己都有许多年没叫过‘父亲’了,而且,“他如果醒着见到你,一定会大发雷霆。”
“那还是算了。”温拾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给这可怜的老人雪上加霜了。
宋知画和陈周明的婚事商量的很顺利,订婚的时间和聘礼嫁妆的金额都已经确定好,两家人商量着要聚在一起吃个饭,宋家其他人不在场没什么关系,只要宋庭玉这个掌权人在就好,反正只是订婚宴前的小型家宴。
“不是说只是家宴吗?”温拾以为只是随便吃顿饭,结果还要穿正装,他和宋庭玉都没带那种衣服来,只能让宋武送来现成的。
显然,对于财大气粗的陈家人来说,没有包下一整个酒店办成晚宴的规制,已经算是极其普通的家宴了。
家里有油田的有钱人和一般的有钱人就是不大一样。
抵达酒店已是傍晚,这酒店的外形像一颗扁石榴,里面的陈设照旧是金碧辉煌的模样,好像港湾所有的酒店都由内而外透露着一种奢靡,彰显着一种有钱,毫不低调。
这家酒店的一楼摆满了各色藏品,各种奇珍异宝就这么明晃晃放在大厅里,温拾感觉他好像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参观博物馆的。
巨大的牙雕精细至极,每一处都细致灵动,旁边介绍的小面板证明了这东西的确是真品且价值连城。
这个点来吃饭的人不少,但大部分人停在了一楼,有些人三两成群背着背包像是游客,有的则一看就是大佬,身后还跟着拎了密码箱的小弟,他们大多都往一楼的长廊深处走去,像温拾和宋庭玉这样上电梯的少之又少。
“那边有什么?好多人都去那里了。”是还有什么更珍稀的古董藏品吗?
当然不是。
这家酒店一层做的是港湾合法且最挣钱的生意,港湾六大娱.乐.城之一,背后的老板是个外国佬,宋庭玉和那人见过几面,但听说他现在也已经不在港湾,这里交给代理人打理了。
“有一些娱乐场所。”宋庭玉含蓄道。
“娱乐场所?酒店里还有游乐场吗?”温拾他们住的那家一楼是一间大商场,囊括各种奢侈品,所以哪怕这家酒店一楼有个游乐场,温拾也不会吃惊了。
但游乐场是需要穿正装和礼服进去玩的吗?
“当然不是游乐场,温少,这里一层是casino啦。”
他们这边都是合法合规的,能入内的,往往也都是有头有脸一夜挥斥成百上千万的人物。
所以正装也是这种场合里不成文的规定,且如果你真的穿着夹脚拖鞋和花裤产站到门口,保镖会告诉你:衣冠不整禁止入内。
“是那种一晚上能挣几百万的吗?”温拾睁圆了眼,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一晚上挣几百万的不是没有,但大部分还是一晚上赔几百万。”宋武道,其实这种游戏就像彩票似的,还是亏的多,且内部往往有一些不公开的小手段,是可以控制赔率的。
总而言之,老板是绝对不会赔钱的。
不过来这里放松的有钱人也就是玩个开心刺激,几百万对他们来说,洒洒水啦。
“那如果我赢钱了就走,能顺利走出去吗?”不会被保镖拦下吧?
“当然可以,这是正经生意,不是内地那些上不得台面赔不起的小作坊。”宋武道:“做生意,我们还是讲一个诚信啦,不管你是要带走一百万还是一百块,只要是你自己挣来的,大门随时敞开。”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在手气正好的时候鸣金收兵,贪婪是人的本性,欲.望和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这里就是靠这个挣钱。
“你想试试吗?”宋庭玉低头问温拾,“如果想,我让宋武给你兑一些筹码来。”这地方也算是港湾特产了,让温拾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
“筹码一个多少钱?要换多少?”温拾好奇。
“等价兑换,看你想玩什么。”只是老虎机的话,不需要多少,但如果要上桌玩24点□□□□黑杰克,一百万的筹码可能只是个开局,每一次洗牌都要重新加注,一场下来上千万都很正常。
“没关系温少,我先给您兑一千万,不够再补。”
温拾表情僵硬,“多少?”
“一千万?”
“算了。”温拾抬手,他觉得他还是回家找宋念琴她们一起打两块钱一把的麻将比较合适。
这里果然只是有钱人的游戏场,卖了他也凑不出一千万的温拾连看一眼大门的欲.望都没有,心如止水。
家宴是自助的形式,室内搭好了餐桌,冷餐热食都有,味道和造型都无可挑剔。
而忙于填饱肚子的温拾总算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姑子,宋礼书,这位小姐一直都是宋家小姐里行事作风最飒酷的一个,到场的女人几乎穿的都是礼服裙装,只有宋礼书,一身西装,干练至极,看样子像是刚谈完正事。
她见到宋庭玉和温拾没有什么反应,一副冷艳的面孔,不开口说话,眼神却锐利,像刀子似的往弟弟身上戳,宋庭玉自然不怕这些不痛不痒的眼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询问温拾要喝果汁还是气泡水。
温拾感觉这姐弟俩真是他见过兄弟姐妹里面关系最差劲的。
“我不喝了,不太渴。”温拾端过宋庭玉手里的碟子,“你不和姐姐说几句话吗?”
“说什么?”
“……”好问题。
宋庭玉看了眼不远处的宋礼书,他确实该和她说点事情,“你在这里等我。”
“好。”温拾点头,目送五爷远走,继续回到甜品台前战斗。
宋礼书对宋庭玉会主动过来有些意外,不过宋庭玉的出现的确很影响她的心情,“有事吗?”没事就走远点。
五爷面无表情道:“我听李元洲说,你和曾毅元走的很近,你在做什么?”
“做生意。”宋礼书冷脸以对,“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难道我做生意还要考虑一下你的人际关系吗?”
“你知道他做的生意不干净吗?”
一年前宋武就告诉宋庭玉,曾毅元暗地里在捣鼓一些化工饮料和酒水,那垃圾酒精一瓶能拍出天价,赶上保利里的收藏级红酒了,喝了的人都说飘飘欲仙,做事好像不经大脑,喝了一次还想喝第二次,明摆着里面加的东西是有成瘾性的。
但因为迟迟没有闹出大乱子,那酒水和饮料里的成分暂时没有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和检验,又因为是从未出现过的合成化学物,所以很难定性这到底是什么。
只是宋庭玉光听到‘成瘾性’三个字,就知道这玩意迟早有一天会引起大骚乱。
曾毅元是颗毒瘤,谁粘上都没有好事。
“他的生意不干净?”宋礼书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办法,”看宋礼书的样子不像是明知故犯,宋庭玉提醒道:“你应该清楚曾毅元的人品,和他挨得近,不会有好下场,我不希望到时候要去监狱探视你。”
“你说什么疯话。”宋礼书红唇抿紧,“我在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宋庭玉对亲姐的脾气并不恼火,他尽到了他的责任,宋礼书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一个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穿着小裙子的宋知画和陈周明四处敬酒,到五爷这,宋小幺扶额,“今天你们妹妹这么大好的日子,你们俩就先握手言和吧,别再吵架了。”
“我们没吵架。”宋庭玉扭头离开,去找温拾了。
宋小幺看看亲姐,“姐姐,你都好久没回家了,大姐很想你的,你不会真准备留在港湾一辈子吧?”
港湾繁华是繁华,但地方太小了,待久了会腻,宋知画都准备和陈周明婚后一年换一个城市居住,等看完内地再飞到海外,走遍全世界。
“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忙,而且京市才不是家。”老宅才是她自小生活长大的地方,这里才是她的家。
“怎么不是。”宋知画歪头,“我现在觉得京市才是家,你要是觉得老宅是家,怎么也没见你住回来和我妈作伴?”
宋知画问住了宋礼书,仔细想想,宋宅的确也给不了宋礼书所谓的归属感,她母亲走了,父亲又是那副德行,住在家里唯一一个活着的长辈是她父亲的续弦,两人的关系自然算不上亲厚。
那个房子也给不了宋礼书家的感觉。
“姐,我们都长大了,自己的小家才是以后的家,你不如尽快找个男朋友——”
宋礼书年纪比宋庭玉还大不少,几乎跟宋观棋同岁,现在宋观棋的婚事都已经提上日程了,宋礼书男朋友的影都没出现过。
“就你话多,我还要工作,没工夫操心这些。”
“工作工作,你以后要和工作结婚吗?事业心真强,不愧和小哥是亲姐弟。”
宋知画差点被宋礼书打。
“他们准备在这里待几天?”宋礼书抬抬下巴,点点站在不远处的温拾。
“五天,还有两天就走了,小哥不愿意长留,小胖还在家里,小嫂嫂也挂念孩子。”
这更坚定了宋知画不能太早要孩子的决心,要是有了宝宝,她还怎么世界各地随心飞?
她可不想在外面购物游玩的时候都惴惴不安,心里一直记挂着什么东西,好像出门的时候家里煤气没关似的。
“还有两天。”宋礼书蹙眉,“他们现在在哪住着?”
“家里的酒店,小哥也一向不回老宅住的,你知道的。”
宋礼书点点头,“我知道了。”
另一头,喝多果汁的温拾想去卫生间。
“要我陪你吗?”宋庭玉问:“你知道在哪吗?”
“不用,我让宋武跟着我去好了。”温拾眼看宋庭玉都要被陈家的亲戚包围了,各个嘴里都是五千万起步的生意,宋庭玉现在一分钟大几十万,极其昂贵,去厕所屈才了。
宋武立马带着温拾出了宴会厅,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他在外面等着。
豪华大酒店就连卫生间都是土豪金模式的,四处香喷喷。
温拾小解完出来的时候,洗手台前站了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男人,他鼻子很高,但并不是妈生感,像是整过容似的,看来是他刚刚隔壁间的朋友。
原本一直低着头洗手的男人,在温拾出现在镜子前的一瞬间动作有了些微凝滞,继而抬头,狭长的眼睛盯上了镜子里温拾的脸,如吐信子的蛇一般,视线不怀好意。
曾毅元听说宋庭玉回来的事情,这尊大佛一出现,港湾下层内斗的事都少了。
不过他本来以为,宋庭玉不会这么大胆地把他的心肝小宝贝带回来,所以他原本只打算送宋庭玉回去的路上一些绊脚石做礼物而已。
但现在,事情变的有趣了。
温拾察觉到身边这位先生一直在看他,他有点尴尬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裤链,很好,扣子是系着的,没有失仪。
所以,“抱歉,您在看什么?”这眼神叫温拾很不舒服。
“啊,”曾毅元擦干净手上的水,把一次性毛巾扔在盥洗台上,“你不认得我了?”
“我们没见过吧。”温拾记忆力没有任何毛病。
“好吧,是我单方面认得你。你好,我姓曾,是你爱人的——朋友,我还去参加过你们的婚礼呢,你很漂亮。”
第92章 爱人是大佬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这个曾先生说话的方式都有些不讨喜,他的眼神和语气让说出口的话变得不是那么真诚。
而上来就夸第一次见面的朋友爱人‘漂亮’?又不是老外,装什么洋腔?
但出于礼貌, 温拾还是扯扯嘴角, “谢谢,您也很不错。”
“真的?”曾毅元启唇反问。
“……”客套一下的话怎么还追问上了。
审美都被宋家人提高无数个档次的温拾看曾毅元其实就觉得这哥是大街上随处可见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有个鹰钩假体鼻的路人甲。
温拾只好也虚假笑笑, 不吭声就已是回答。
“庭玉这次回港湾都不和我们这些老朋友见面,真是让我很苦恼。”曾毅元面对温拾,“我还真有些事情, 想找他叙叙旧呢。”
“你要和他见面可以主动联系他?”温拾直觉这个人不像好东西,有些抵触和他产生过多的牵扯, “如果你们是朋友, 他一定也很期待见到你。”
“但你应该知道,他最近的电话都是宋武在接吧?任何邀约,一律拒绝。”曾毅元早听说宋庭玉这次回来频频给人吃闭门羹的德行, 招人恨的不得了,就连一些长辈的宴请都照拒不误,看样子那尾巴是真的翘到天上去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对他颇有微词的人不在少数。
“我想见他,似乎也是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啊。”曾毅元上前一步,“温先生,港湾和你久居的京市不太一样, 这里的关系网都是从上一代继承下来的,宋庭玉这样做, 只会让对他不满的人越来越多,同样, 也得罪更多德高望重的长辈。”
“当然了,他可能怕你对港湾的一切产生恐惧从未和你主动提过这些事,”曾毅元话锋一转,“可你是要站在他身边的人,像个小鸟宝宝一样,一直被他护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还是说,他是决定放弃港湾的一切,永远都不再回来了?”曾毅元挑眉,“这可会是个大新闻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温拾不想揣测,但这曾先生的轻蔑和嘲讽已经快刺到他脸上了。
‘小鸟宝宝’听起来半点都不可爱,这明摆着的看低让温拾有点恼火。
“意思是,你除了有些漂亮,完全不是该站在他身边的样子。”曾毅元当温拾是个什么七窍玲珑心的狐狸精,但今天意外近距离见了面,才发现这是个没有什么弯弯肠子的‘小鸟宝宝’,但这幅样子的温拾反倒让他欺凌的欲.望更胜。
那双乌亮的眼睛很漂亮,哭起来应该会更漂亮。
曾毅元有点能理解宋庭玉没有选一个家世相配的另一半,而是圈养一只金丝雀的原因了。
如果是他,他或许会让温拾连房门都走不出去。
宋庭玉有的东西,他也要有。
“如果宋庭玉因为你要离开港湾,我想,我会很看不起他,而你也不是适合他的人选。”
曾毅元说的是真话,内陆各式各样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他要跟宋庭玉放开手脚角逐,就只有港湾的地盘上最适合。
但如果宋庭玉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到内陆,那曾毅元能施展的手段就极其有限。
不可否认,在京市,早他许多年过去的宋庭玉是一棵难以撼动的大树,而在港湾,自己还有曾家在背后做依仗,他的实力照样能和宋庭玉有的一拼。
温拾蹙眉,上下打量曾毅元,纵览狗血文的他得出一个结论:“你喜欢宋庭玉?”
这明摆着是情敌来找他示威了吧?
接下来就该说‘我比你更适合站在他身边’这种恶俗台词了吧?
曾毅元一愣,“你说什么?”
“你把我拦在卫生间说这种话,不是在暗示我你喜欢我先生,且你有自信比我更合适站在他身边吗?”温拾拿起架子上的一次性毛巾,低头擦干净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给你的自信。”
“你等等、我没有——”曾毅元傻眼,温拾的话太过荒谬,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这人产生了这种错觉。
“不用解释了,曾先生,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转告给宋庭玉的,这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影响不太好。”
温拾原本还在感叹他和宋庭玉的感情里没有任何离谱前任亦或者苦心经营的暗恋者出现,这可好,到港湾没两天,上厕所就遇见一个。
当然了,可以理解,看过宋庭玉十七八时候照片的温拾觉得,那时候的五爷就说是男女老少通杀都不为过,所以也不排除他年少时期的朋友里有对他念念不忘的存在。
“不过你要是还不死心,我的建议是,可以约他见面当面给他告白,他的回答比我在这里劝你‘放弃吧,别破坏别人家庭’更有说服力一些,也好过你说这些给我添堵。”温拾礼貌笑笑,擦干净手,扭头就走。
宋庭玉的烂桃花,叫他自己来处理,温拾才不要为这件事影响一会吃樱桃派和奶油小蛋糕的心情。
被晾在原地的曾毅元扭头对上的镜子,他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自说自话一大堆的温拾让他恼火又觉得离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好笑——”
他就是死,都不可能喜欢宋庭玉那个神经病,他充其量会喜欢看到宋庭玉的尸体。
在让他控制不住脾气这件事上,宋庭玉和温拾还真不愧是一对。
曾毅元扶着盥洗池低低地笑起来,比起宋庭玉,温拾倒是更有意思一点。
这么可爱的人,留在宋庭玉身边,难道不可惜吗?
出了卫生间的温拾见到宋武,曾毅元的话还是让他有些留心,“宋武,五爷这些天真的一点工作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温少。”温拾跟着宋庭玉在外面玩水吃海鲜的时候,留在酒店的宋武电话接的就没个完,不过在港湾,工作并不占大头,占大头的是各种人情礼往的邀约,这比工作更难缠。
谁叫宋庭玉在港湾一直都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能打电话来的,其实背后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宋武拒绝的时候都有点胆战心惊,不过五爷都说了,这次在港湾主要任务就是陪温少吃吃喝喝,其他无关紧要的邀约一律推拒,宋武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得罪人。
“你觉得,这样好吗?”
“说实话,不大好。”港湾怎么说,上流阶层比起京市的,从数量上看更少一些,但从质量上看,那都是当初和老五爷同一批起家的世交,哪怕曾经有过火拼冲突,也算是割不断的老关系,因为在港湾做生意,离不开‘关系’两个字。
“不过,五爷这些年的重心也不在这边了,他又一向不求人办事,没什么大碍。”宋武天天跟着宋庭玉,宋庭玉的心思他是明白的,不可否认,京市的生活没比港湾差到哪里去,他们这些人也都更喜欢稳定安全的内陆。
留在京市,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到时候可能大小姐会对五爷的抉择反应不小,毕竟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宋家几代人苦心孤诣的成果,就这样放弃,实在有些对不起背后的家族。
而且在京市待久了,有时候宋武也会怀念他在港湾纸醉金迷的大哥日子。
人就是欠的,唾手可得的日子往往不知道珍惜,习以为常的生活变作回忆后反倒闪闪发光了。
温拾从宋武的字里行间却发现,宋庭玉说的‘再也不回来’不是当时一时兴起说好听话糊弄他,是真的有了这个念头,也在为这个念头付出行动。
“不可惜吗?”如果再也不回来的话。
“会有点吧。”宋武夸张道:“温少,您是没见过五爷当年最威风的时候,整个港湾多少年都没出过这样年轻的人物。”
港湾年迈的大佬们各有各的传奇发家史,但是小辈们能盖过父辈锋芒的极少,宋庭玉是独一份。
那时候只需要宋庭玉三个字就能解决一切混乱的内斗,警察署的人都要登门拜访这位编外警员,维护了港湾一处安稳;而宋家这些年在港湾的税收上做出的突出贡献,更让冷冰冰的五爷多次评选五好市民,这对于开娱.乐.城的老板来说可不多见。
港湾从前的分化政党自打宋庭玉崭露头角就无数次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参与政治,政界需要这样的人才;甚至如果宋庭玉没有离开港湾,那么如今的港湾商会主席一定是他。
“说句大逆不道的,港湾如果没有回归,五爷也没有到内陆,那他就是这地方的这个。”宋武竖起大拇指,宋庭玉的传奇人生足以写本自传,一定畅销海内外。
温拾对宋庭玉的厉害经历有了具象化的理解,当然不排除宋武有夸大的成分,但很明显,港湾是宋庭玉最初大显身手且大获成功的地方,他如果留在港湾,风头会比现在还盛,就这样一走了之,真的不会后悔吗?
宋庭玉鼓励温拾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不要被家庭和孩子绊住脚,他也该鼓励宋庭玉去做他引以为傲的事情,不要因为他和孩子,做出会后悔的选择。
“宋武,这几天五爷在港湾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你直接告诉他,让他做决定,不要一味拒绝。”温拾这些天也玩够了,港湾在他眼里就是纸醉金迷富丽堂皇外加海鲜好吃这几个印象词,宋庭玉不需要陪着他四处溜达,也该处理些正经事了。
“哎?可是五爷说——”
“照我说的做吧,我会告诉他的。”温拾笑笑。
他不敢想象宋庭玉这样风采非常的人像是陈周明一样只会在家里做家务,当然,不是说做家务的陈少爷不好,只是温拾意识到,认真工作强势非常的宋庭玉才是宋庭玉。
他喜欢的这个人,就该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宋庭玉还不知道他被温拾安排上了一连串的行程,他现在眼里只有甜品台上最后一块樱桃派,这是温拾叮嘱他说想吃的。
在五爷拎起餐刀准备把樱桃派放进碟子里时,旁边一柄叉子抢先一步,宋礼书也喜欢樱桃派,餐桌上只有一块了,她当然不会让给别人。
宋庭玉沉默地看着姐姐的碟子里的樱桃派。
宋礼书瞥他,“听说你这些天在港湾谁都没见?宋庭玉,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得罪人了。”
“我来这里是带着温拾玩的,不是为了见他们的。”
“那你知道什么叫礼貌吗?你就这么着急要和港湾割席?”
好吧,都已经二十六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嫌没礼貌的弟弟,宋礼书是不指望他懂了。
“我的确不想留在这里了,以后这里的事情都会交给李元洲代理,他们想见,见他就是了。”
“李元洲和你一样吗?他们想见的是你。”宋礼书放下手里的刀叉,抱胸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已经有风言风语传你要离开港湾再也不回来了,你这样一走,宋家怎么办?”
“我在或不在,有股份的人该拿的钱一分都不会少。”宋庭玉如是道,钱不少就是了,还想要他怎么做,家长里短什么都要管吗?
“别的我不管,你将来要不要让你的孩子继承宋家都无所谓,但现在宋家在你手上,你就不该这样做。”宋礼书从不指望宋庭玉能有什么家族荣誉感,但最起码的,他不能这样逃避。
这会显得宋家人很逊。
“如果你敢这样做,我肯定会告诉大姐的。”到时候回到京市,宋念琴一定天天在宋庭玉耳朵边念叨。
这威胁,是有点威慑力的。
宋礼书端起最后一碟樱桃派,临走前道:“还有,曾毅元也知道你回来了,他这些天一直在打听你的行程,不过你放心,我和你也不熟,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做什么?”宋庭玉还当这讨人厌的臭虫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了,他都为他们之间的恩怨感到厌烦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曾毅元一直狗改不了吃屎。
“我怎么知道?你觉得我和他很熟吗?”宋礼书瞪他。
她和姓曾的只有做生意上的明面往来好吗,现在连生意上的往来都要结束了。
“无论怎样,谢谢你的提醒,”宋礼书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我不知道他在卖加料的东西,如果知道,我不会和他合作。”宋礼书是有底线的,有些东西,再挣钱她都不可能碰。
“哦。”
“哦?”宋庭玉这幅‘与他无关’的德行真的很欠打,她好不容易拉下脸说一次好听话,“你这是什么反应啊!”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礼书抬腿就要走。
宋庭玉道:“姐姐。”
“干什么?”这称呼真是阔别已久了。
“你要真的感谢我,就把你碟子里的樱桃派留下。”五爷抬手一指。
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这种空话就免了,还是做点实际的好。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樱桃派了?”他不是一直都不爱吃甜食吗?
“温拾要吃,这是最后一块了。”
宋礼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做梦吧,我才不可能让给你,想吃等下一份。”
她俩还是不对付的姐弟,宋礼书还是发自内心讨厌这个弟弟,这点应该永远都不会变,但在‘不对付’之前,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保护彼此,是天性也是本能。
好在温拾回来的时候,新的樱桃派也送了上来,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
吃过樱桃派,今夜最瞩目的男女主人公就登上了正中央的礼台,两手交握,陈少爷举着话筒宣布了他和宋知画订婚的消息。
这孩子还是大场面经历的太少,说到最后,激动的有点破音,举着话筒的手都在抖,还闹起了结巴。
“好丢人。”下来的宋知画站在宋家人堆里直撇嘴,未婚夫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我现在都怀疑,等到结婚的时候,他会哭晕过去。”
“小陈是个不错的人。”温拾感觉自己看人很准的。
宋庭玉则问:“你想要什么嫁妆。”
“什么都可以吗?”宋知画就等着她哥说出这句话呢,“陈家准备送国外油田的股份做聘礼,所以,我想要商场的股份。”
“这两个也不等价吧?”温拾感觉宋知画的聘礼怎么后面也要跟着八九个零。
“这有什么等不等价的,娶到我,他背地里偷偷乐吧。”
宋知画要商场的股份,也只是为了能把各个品牌每季度最新的衣服包包收入囊中,这对她这种时尚人群很重要。
其实陈家也没有吃多少亏,毕竟宋家的女儿们身上都有娱.乐.城的股份,宋知画也不例外,这些股份够她当个富婆了。
“没问题。”宋庭玉点头。
除了宋念琴结婚过早,其余小姐订婚的时候,宋庭玉都会让她们自己挑嫁妆,当初宋观棋挑的是港湾宝华艺术馆的股份和宋宅所有藏书的所有权,现在只差一个宋礼书了。
后来宋礼书结婚的时候一毛也不肯要她弟弟的,说是不屑于,但在得知弟弟把徐婉的珠宝都留给她后,她还是口嫌体正直地说了‘谢谢’。
晚宴结束后,温拾和宋庭玉坐车回酒店,路上温拾才意识到:“等到知画和二姐都结婚了,她们是不是就都要搬出去了?”
“嗯。”这是自然,留在婆家的宋念琴只是少数,如果周正能够结束外派定居在京市,恐怕宋念琴也不会继续留在宋宅。
温拾算算日子,到时候温浪也要去上大学了,而双胞胎如果结束大学生活开始工作,有了自己的成人世界,肯定也不会总像是孩子似的往老宅跑了。
“不会以后房子里只剩我们吧?”习惯热闹的温拾有点无法想象宋宅那么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宋庭玉会是一种何其萧索的样子。
“还有容璋陪着我们。”宋庭玉攥紧温拾的手,“如果你想,我们还可以再养些可爱的小动物。”
温拾见到宋庭玉养在老宅那几条凶神恶煞活像是地狱三头犬的东亚牧羊犬了,现在他对宋庭玉眼里的‘可爱’不敢苟同。
“那等容璋也长大了呢?”温拾现在刚刚离开儿子两三天,就控制不住想念了,如果以后儿子也要离开,温拾估计会像个空巢老人似的落寞。
虽然小胖十八的时候,他也就才三十七岁。
“如果他要走,那就让他走,我们也可以离开京市,放下担子,去四处走走。”
等到温容璋十八岁,无论怎样,宋庭玉都会让他先出去历练历练,男孩子出去闯荡一下增加阅历和胆识总是没错的。
至于他和温拾,到十八年后,不也正直壮年吗?
没了孩子做牵绊,有钱有闲,消遣的方式大把。
且对宋庭玉而言,只要是和温拾在一起,他就永远不会感到孤独。
回到酒店,五爷正准备问问小温明天要不要去商场买些伴手礼,或者再去其他景点逛逛,宋武敲门来了,并且照温拾所说,奉上了一叠请柬,这都是各种各样需要宋庭玉出席的场合。
“干什么?”
“温少说,您玩了这么久,也该做点正事了。”宋武言简意赅概括了温拾的意思。
“做正事?”宋庭玉还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说‘不干正事’。
但温拾现在还在浴室里洗澡,也没办法找他‘算账’。
宋武由衷道:“五爷,其实温少也是为您考虑,就这么放弃,说不过去呀。”
虽然港湾对于宋庭玉来说没什么特别特别美好的记忆,但那也是他人生最宝贵的几年青春换来的,当初他离开港湾去京市都被有心人捏造成“逃”,这下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荒唐的由头。
虽然宋庭玉不在意这些闲话,但一向站在他背后的那些人,都会为这荒唐的言论不平,哪有这样泼脏水的,宋庭玉的人生信条里就没有一个“怕”字。
小温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五爷正擒着那几封请柬翻看。
发觉宋庭玉在忙正事,温拾才发现他把提醒五爷好好工作的事情忘到脑后,但看起来,不用他提醒,宋庭玉自己也知道做事了。
小温很欣慰,这才是他那个工作狂爱人。
“你洗完了?”宋庭玉甩开手上的请柬,让温拾靠到他怀里,小温当然从善如流,“洗完了,你在忙工作吗?”
“是,我要是不忙点正事,某人是不是就要觉得我不务正业了?”宋庭玉轻轻捏捏温拾的耳朵尖,他还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轮到温拾教他做事。
“我没觉得你不务正业,我就是觉得这样可惜。”温拾躺在五爷大腿上,宋庭玉的脸再一次叫他感慨,怎么会有人在自下而上这种死亡角度里都挑不出瑕疵。
“你能接受我在这里的工作吗?”或者说另一种身份。
和正常的商人有些细微的差别,有可能会被卷入一些不大不小的纷争,还有如曾毅元一般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的宿仇。
“可以。”温拾毫不犹豫地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都离婚了,“只要你答应我,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合法的,安全的,不会陷入危险。”
绝对不能再发生那种用命和人博弈的事情。
比起宋庭玉是个有实力的大佬,他更担心的是失去宋庭玉。
温拾接受不了后者。
而成为大佬的另一半似乎也没那么不能接受,虽然温拾只是个做补习班的教书匠,但他有站在这个人身边的决心。
他也想像宋庭玉爱护他一样,爱护宋庭玉。
“好。”旁人磨破嘴皮子,在宋庭玉这里也比不过温拾一句,他听温拾的话,一向如此,“我听你的。”
“这才对。”温拾满意伸手抱住宋庭玉的脖子。
五爷搂住他,“明天我要去参加商会的谈判晚宴,下午可能就不能陪你了,你想去哪里,让宋武跟着你。”
小温点头,不用宋庭玉陪着,他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第二天,宋五和阿四一左一右跟着温拾来到了港湾最大的商场,“温少,您要买什么?伴手礼吗?”
“奶粉。”温拾摊手,他前几天看到酒店里的商场宣传册,港湾这边卖小胖喝的进口奶粉便宜好多,作为亲爹怎么也要给嘴刁的儿子搬一些回去。
在这奢侈品购物天堂专心抢奶粉的,温拾也不是独一份,至少有不少年纪看起来比他大的大爷大妈也奋战在母婴店。
而决心帮小少爷抢到最多奶粉的阿四和宋武也加入了混战,温拾结账出来的时候,他们俩被人流挤的不见了踪影。
温拾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没看到宋武和阿四,他决定到服务台播个寻人启事,这比他在这里干站着来的快些。
正当他跟一口方言的前台美女连说带比划最终发现说洋文轻松你我时,有个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不轻不重。
温拾一回头,对上那整容鼻,“曾先生?”
“又见面了。”曾毅元笑的意味深长,“需要我给你当翻译吗?看来你不会港湾话。”
“不用了,我已经和她——”快沟通完了。
曾毅元对前台用温拾听不懂的方言说了些什么,美女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们说了什么?”温拾满脸茫然。
“我让她尽快帮你找到同伴。”曾毅元笑的虚假,“她说OK。”
“真的?”
“真的。”当然是假的,曾毅元冒充了温拾的同伴,让前台不必再广播。
“我们先去那边的甜品店坐一会吧,听到广播,宋庭玉应该很快就赶到了。”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温拾不想和情敌一起喝咖啡。
曾毅元耸耸肩,转身走了。
正当温拾以为他离开了,这人却去而复返,脸上照旧挂着让人发毛的笑容,手上还拿着两杯饮品。
“请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道歉,你误会了,我就是去死,都不会喜欢宋庭玉。你应该是没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没有人会喜欢那么危险的恐.怖分子。”
“……”宋武嘴里的五爷是光明神武的大英雄,怎么到这人嘴里,就成“恐.怖分子”了?
“我没开玩笑,他这人真的睚眦必报,心肠狠毒,尖酸刻薄……”
“你在我面前诋毁我爱人,是不是不太好?”温拾都不知道这人的情商是低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这样的人,哪里有值得喜欢的地方?”
“至少他长得比你好看一万倍。”谁让他先攻击宋庭玉的。
曾毅元一愣,被温拾认真的话逗乐了,“你真挺有意思的。”
“谢谢夸奖。”
“不喝吗?”曾毅元晃晃手里的饮料。
“不渴,谢谢。”温拾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并决定拎起自己的东西,离这个人远一点。
曾毅元看着温拾的背影眯起眼,“那好吧。”他把手里的饮品放到前台,从兜里掏出一个只有指节大的喷瓶,很轻巧,也很容易被他的掌心所掩饰。
在漂亮的前台小姐眼里,她只看到后面来的那个人挥了一下手,前面的男人就脚步一顿,有些奇怪地低下了头,手上拎着的奶粉袋子掉到了地上。
而后来的那个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们才重新动作起来,直挺挺地往前走,连地上的商品都不要了。
她站起来在服务台后面提醒,“先生!你们的东西掉了!”
曾毅元搭着温拾的肩膀,摆摆手,用港湾话道:“扔掉吧,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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