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人也能来”这短短一句话让唐棉下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暴君在说什么。


    曾在魏国的时候,因着唐棉下是唯一的小公主,故而在母后不得空的时候,读书用膳她都是由哥哥们带着的。


    唐棉下小时候比现在还要娇气,做什么都须得亲近的人陪着,有时候几个哥哥贪玩,就把她交给江听序照看,给她讲幼稚的小故事。


    江听序是魏国丞相之子,与几位皇子不同,他是真正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同在国子监求学,皇子们时常浑水摸鱼,可江听序笃学不倦,对于学问抱着极大的热忱,因着平日里行事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便在众多学子中显得鹤立鸡群,极为突出。


    国子监中,大家称他为江小先生。


    而这位江小先生,不仅博学多才,出身名门望族,更是长了张如神祇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在他行冠礼之后,每每外出皆会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手绢掷中,时间长了,他便不爱出门,唐棉下是他不爱出门后的直接受益者。


    除了读书论道,他平日里唯一的乐趣便是给唐棉下讲故事。


    唐棉下是个很好的听众,无论你编出怎样无聊的故事,她都听得津津有味,乖乖捧场,还眨着一双大眼睛夸江哥哥好厉害。


    那日听完故事,唐棉下托着两腮,说自己好想长大。


    江听序看着她笑,左侧唇角陷出一颗小小的梨涡。他说:“哥哥倒是希望棉棉慢些长大。”


    那时唐棉下不过七八岁,是最最期待长大的时候,听见别人说不希望她长大便苦着一张小脸问:“为什么呀?为什么不希望棉棉长大?”


    江听序摸了摸她脑袋,“若是棉棉长大了便要嫁人,嫁了人,哥哥便不能给棉棉讲故事了。”


    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继续缠着问个不停:“为什么嫁了人江哥哥便不能给棉棉讲故事了呢?”


    “到时候便换棉棉的夫君给棉棉讲故事了,”江听序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以后要嫁人,心中竟还有些酸涩,“棉棉有了夫君,便不能再单独见旁的男子了。”


    可江听序说了这么多,对于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小棉棉来说却是极容易解决的事情。


    “那等棉棉长大嫁给江哥哥不就好了嘛!”


    这样,江哥哥做她的夫君,还能天天给她讲故事。


    唐棉下喜欢听漂亮哥哥讲故事。


    江听序却被她逗笑了,伸手将她嘴角沾的糕点碎屑擦掉,勾唇道:“小姑娘家,知不知羞?”


    自那以后,唐棉下对于嫁人便有了最初步的认知——


    嫁了人便只能同夫君一起玩,不能同旁的男子。


    而在景砚南说嫁了人也行后,唐棉下觉着别人说的没错,自己可真傻呀。


    景砚南可是一国之君,并非寻常男子,自然是他要叫谁来便叫谁来。


    就算是到时候景砚南叫她和她夫君一同来陪他,都是没有“不能”这一说的。


    景砚南这样的帝王,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受规则束缚,旁人便只有服从的份。


    唐棉下丧气地垂了垂肩膀,倍感无力。


    她想瞪暴君,却苦于没有那个胆子,只好慢吞吞钻进了被子里。


    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唐棉下面向着床壁,小手紧紧攥着被角,苦思冥想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唐棉下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犬铺她管暴君讨要小黑,当时他亦是没有即刻答应,要唐棉下第二日进宫陪他才将小黑给她。


    由此可见,这辈子的暴君并不是个不计较得失之人。


    若想从他那里求得什么,是要拿东西来换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唐棉下也觉着自己方才直接求他的做法不对,既然有求于人,就得拿出诚意才对呀。


    于是唐棉下又挪动着转过身去,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一旁暴君的手臂。


    看她这副狗腿的样子,便知那小脑袋里又想出了什么不太机灵的点子。


    景砚南一看过去,便见她探了大半个身子过来。


    虽然燃了好几个炭盆,可穿着单薄的寝衣探出被子对于唐棉下这样怕冷的人来说依旧有些受不住,她肩膀不由缩了缩。


    一脸期盼地对景砚南道:“陛下陛下,若是您答应搅黄了棉棉的婚事,让棉棉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冷,她本就细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景砚南第一反应竟是要扯过被子将她裹进去,免得受冻。


    可刚要伸出手,景砚南便止住了动作。


    是完完全全下意识的反应,就像从前为她这样做了无数次。


    景砚南皱了皱眉,收回手抬了抬下颌道:“回去。”


    唐棉下本就乖顺,现下有求于人便更乖了。


    况且,她自己也确实觉着冷了。


    因此暴君让她回去,唐棉下便十分麻利地钻回自己的被子里,继而仍不死心地露着脑袋眨眨眼睛哀求道:“可不可以嘛陛下……”


    她所求于景砚南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并不难办,只是看她求而不得的样子却很是有趣,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景砚南刻意没允她。


    只淡淡问道:“让你做什么都可?”


    听见这话,唐棉下心中大石陡然落了一半。她认为这便是暴君松口了,只要给他他想要的,或是完成他要求的,自己的请求便能实现啦!


    再也不用同姐姐的意中人定亲了!


    于是唐棉下忙不失迭地点头,生怕暴君觉着她不够诚恳一般,一边点头一边说:“让棉棉做什么都可以!棉棉从来都不会骗人的。”


    她不会骗人景砚南倒是信,就她这不透气的脑子,能骗得过谁?


    上下扫了她一眼,瞧着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便能病倒,定是吃不得苦头的。


    像是刻意为难她,景砚南道:“给孤端茶倒水,伺候孤更衣就寝。”


    端茶倒水,唐棉下小时候最喜欢玩这种过家家了,这很简单,定然难不倒她。


    只是说到更衣就寝,唐棉下脑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暴君忘记的点。


    “那沐浴呢?”唐棉下兴冲冲问,“陛下沐浴需要棉棉伺候嘛?”


    景砚南脸色一黑:“……”


    “还有还有,”唐棉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寝又该如何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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