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毫无半点自觉,揽着青毓的肩好似二人真就熟识已久,“不知王兄今日可有空?你看这残局破得如此容易,实在是一晃而过,根本就不曾见识到王兄的风采,不如这样,王兄今日留下来,陪本官手谈几局如何?”
“王兄不用担心,本官呢,今日无事,且朝堂事已毕,有许多时间与王兄切磋。即便有人找,那也无妨,本官这就吩咐人在丞相府前守着,一切事务都以与王兄手谈为先,本官是绝不会怠慢王兄的。”
青毓本就话少,这厢丞相滔滔不绝,将青毓衬托得更是沉默是金。
苌舟一边听着,一边感慨地摇了摇头。
话说,敢跟冥王称兄道弟的,这天上地下根本没几个吧?
上一个跟冥王称兄道弟的人是谁来着?
“王兄啊,你不说话本官就当你答应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苌舟等了片刻,终于寻到机会插一句:“丞相大人,既然他都破了局,那您先前答应过我们的,让我们指定酬劳,您得帮我们一个忙。”
丞相心情甚好,“说来听听。”
于是苌舟便将那王爷是怎么掳走他的,青毓又是怎样闯王府救他的,统统简略地与丞相说了一遍。
“所以你们是希望,本官能替你们做主?”
苌舟点点头。
“这王爷是众所周知的风流,又是陛下的亲弟弟,此事有些难……”丞相思索了片刻,随即一笑,“罢了,正好本官近日也无事可参,不如明日上朝,本官就参他个风流无度,欺男霸女!”
“好!”苌舟给丞相鼓了鼓掌。
丞相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既然王爷在外搜寻,那二位想必暂时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宿丞相府,本官府内厢房众多,待会让下人去收拾一下便是,不知这位……”
苌舟自觉介绍了赵绾娣的身份。
“哦,王夫人。”
苌舟:……他刚刚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
你不要脑补啊!
丞相揽着青毓的肩不放,“不知嫂夫人与王兄以为如何?”
青毓不得不开口:“我……”
丞相打断,语气欣然:“王兄莫非是想与本官彻夜手谈?那可太好了!本官很是赞成!”
青毓再次想开口。
丞相又一次打断,“王兄是想尽快开始手谈吗?那本官立刻去准备!不如就趁当下,就现下开始吧!”
青毓:……
苌舟:……
沉默是金。
-
青毓被丞相拉去手谈了许久。
这期间苌舟实在困倦,便回了厢房。不知睡了多久,睁眼时已是四下暮色。
苌舟饿得不行,好在厢房内备了许多吃的,倒也没饿着他。
吃了睡,睡了吃,到了入夜大概两个时辰后,青毓才推开房门而入。
很不巧,丞相只为他们准备了一间厢房。
说好的厢房众多呢?
苌舟见青毓进房后便坐在不远处,心生调侃,“丞相不是说要与你彻夜手谈吗?怎么如今便回来了?”
青毓眉梢微微一动,向苌舟这处床榻走来。
苌舟立刻讨饶,“我开个玩笑而已,这只有一张床,你过来……不会是要与我一起睡吧?”
苌舟往里靠了靠,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慌乱地错开视线。
他还没准备好呢!
但青毓只是在床榻一角坐下,道:“我守着你。”
“啊?”苌舟诧异,“你又要像昨日一样,彻夜不眠吗?”冥王现下也是灵力尽失,这样整宿整宿地不睡真的可以吗?
苌舟神情不自觉有些松动,“好了,我大发慈悲,让你上床睡还不行吗?”
反正睡也睡过了。
嗯……
这话怎么怪怪的?
青毓转过视线,看了苌舟好一会,到底是没说什么便上了床。
那夜药效驱使,其实感觉什么的苌舟现下都有些记不清了,可青毓一靠过来,独属于冥王的气息侵占而来,苌舟便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时候,冥王好像也是这样……
苌舟捂住了心口。
“怎么了?”青毓问道。
“没……”苌舟视线飘忽。
过了一会,苌舟忽然想起来,是了,他这么紧张做什么?进入轮回塔前不还下了决心要追求冥王吗?
先前在赵府分明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这么不争气!
苌舟没法细想自己的变化,他迫使自己回想颜侨那本书,挑了挑,从中又捡出一条可行之策。
他趁着青毓毫无防备之际,主动靠了过去。
“青毓。”他半撑着身子,尽可能让自己的气息落在青毓面上。
那本书中写了,相处有远有近,亲密相处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意料之中,青毓侧过了脸。
苌舟不依不饶,又靠近了些,“青毓……”话音未落,苌舟发现青毓的耳朵泛起了薄红。
这种发现让苌舟觉得甚是有趣,他调笑道:“青毓,你耳朵怎么红了?”
青毓面不改色地挪远了些,“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苌舟愈发来了兴致,他干脆伸手去摸了摸青毓的耳朵。
这一摸,青毓的耳朵更红了,苌舟便好奇地沿着那耳朵往下,描出了青毓侧脸的轮廓。
苌舟得意地见青毓侧脸微红,“你看,分明就是红了。不仅耳朵红,脸也红!青毓,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
苌舟说着,忽然困意席卷。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实在是困得厉害,下一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到青毓不闻其声,终于转过头时,苌舟已然趴在青毓胸前睡着了。
青毓此时面上的薄红已退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熟睡的苌舟,心下闪过一丝无奈。
他捏了捏苌舟的鼻子,这大概是今日冥王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
叹息与话语夹杂。
“你知不知道,肆意撩人的后果?”
当然了,睡着的苌舟肯定是不知道的。
-
近日皇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据说是丞相在早朝时发难,参了当朝王爷一本。
言之王爷妄为人臣,借着天子威严,四处搜寻佳人入府,说得好听是搜寻,说得不好听便是强抢。且王爷苛待佳人,强行春风一度后若是喜欢便不管其意愿纳入府中为妾,若是不喜欢便将人赶出王府。
已有许多女子因此失了贞洁,终日郁郁寡欢。
皇帝现如今只有王爷这一个弟弟,初时听丞相所言还有些怀疑,说是让丞相主理此事,但也点明了,需得人证与物证。
就在大家都以为此事或许又要一揭而过时,朝中许多大臣纷纷上奏。
被王爷强抢的佳人当中,除却普通人家的女儿,还有小部分是官家之女,这些女儿的父亲虽是小官,以往因了王爷的权势不敢上奏,但今日有丞相做主,他们便将苦水都倒了出来。
这些官员的进言好似开启了某个开关,朝中其余大臣也开始上奏。
有参王爷在骞州侵占田地,私造府邸养小妾的。
还有参王爷挥霍无度,在皇城之内的钱庄随意支取的。
更有甚者,参王爷在皇城边缘稍偏之地,特意建造了府邸,就为了金屋藏娇,而藏的佳人全是从各地强抢来的,其中就有几名佳人烈性不屈,已然自戕了。
这下人证物证数不胜数,皇帝震怒。
一气之下,罢黜了王爷的封号,没收全部家产,流放边疆。
而苌舟和青毓知晓这个消息时,已然是丞相下朝回府了。
丞相与他二人详细说了上朝的情形,可谓是皆大欢喜。
唯一不太欢喜的就是,丞相说完,立刻表明了自己想留着青毓继续手谈的想法。
还是苌舟再三阻拦后,丞相方才作罢,最终这件事以青毓答应日后每逢休沐都会来陪丞相手谈收场。
再往后,苌舟和青毓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自然,是先回赵府。
苌舟也听到了些风声,说是赵老爷找女儿都快找疯了,再不回府,只怕赵老爷就真的疯了。
“我还是有些疑惑,户部侍郎提亲和王爷强抢民女,这两件事都已经解决了,按照赵老爷和你的约定,他应当就不会让赵绾娣再嫁高门,那赵绾娣和王虔诚以后便不会有障碍,这症结已除,我们怎么还在轮回塔中。”
苌舟记得青毓的话,但在苌舟看来,现下事态已经平稳得不能再平稳了。
总不能还有变故吧?
青毓却道:“再等等。”
“行吧。”苌舟伸了个懒腰,今日这马车坐得他有些腰酸。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睡太多的缘故。
片刻后,马车行至赵府。
苌舟本以为青毓将他送到赵府门口就会离开,像前几日那样,但这次青毓没有,而是同苌舟一道入了赵府。
好在此前苌舟让人帮忙传了信,赵府上下得知小姐的消息,已然不似昨日那般全府惊慌了。
赵老爷甚至在府内通往正厅的那条大道上等着他。
“绾娣。”赵老爷瞧着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家女儿,也不管身旁有没有人,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苌舟一边往正厅走,一边跟赵老爷叙述自己被掳走后发生的事。
为了给赵绾娣和王虔诚的事铺路,苌舟还将事情渲染得十分可怖,什么没有王公子出手自己就会血溅当场啊,什么王公子为了救自己被侍卫砍了两刀啊。
总之是张口就编。
唬得赵老爷心惊胆战的,一会落泪一会惊吓,面上的神情好不精彩。
到了最后,赵老爷已然是后怕万分了。
他痛定思痛,终于亲口对女儿说出了自己的忏悔,“是为父不好,罔顾你的意愿。若是为父当初没有强求你嫁入高门,也没有想要答应户部侍郎的提亲,你也不会因此被王爷掳走。”
“为父悔不当初,只希望你如今能过得幸福。既然你心中已有所爱之人,那么为父今日便为你做主,择吉日,让你与王公子成亲吧。”
苌舟酝酿好的原谅赵老爷的话被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哈?
成什么亲?
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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