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独一无二

    ◎我会尽量满足你。◎

    沧剑山岁霄峰, 慕麟坐在大殿之中盯着手中的传信玉牌眉头紧锁,再配合师尊当初对血莲教主身份的猜测,脸上的愁容又深了几分。

    想到如今蔺玄泽和楼危都在西北, 他恨不得自己也飞过去跟他们并肩作战才好,虽然大概率也是给他两位师兄拖后腿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若是有什么事他两位师兄解决不了的,换他的话就更加不行了。

    若是血莲教主真的同天道有关, 那他们有胜算吗?

    以凡人之躯如何能战胜天威,毕竟他们只是修仙, 这还没成仙, 依旧是肉体凡胎罢了。

    慕麟手中握着一只笔, 在手中捏了捏却是半个字都没落下去。

    他身上掌门, 不能够随意离开沧剑山, 而如今两位师兄都不在,就更需要有人坐镇门派。

    可如今外面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而他依旧只能在这处理这些无聊又琐碎的书文, 慕麟只觉得这个掌门之位,实在是一个烫手山芋, 除了名头好听点,也没什么其他好处了。

    突然他神色一变,敏锐地感觉到了有熟悉的气息降临了沧剑山,紧接着门外就有弟子通报道:“掌门,剑尊师伯回来了”

    慕麟闻言先是一喜,心里也重重松了口气,蔺师兄既然回来了, 那便说明西北的事已经问题不大了, 不然依他师兄这么性子, 怎么可能擅离职守?

    可见这个弟子语气怪异,表情也有点不自然,不由得奇道:“还有何事?”

    那名弟子支支吾吾脸都憋红了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来。“剑尊师伯还带了人回来。”

    慕麟也懒得跟这个弟子深究了,他自己亲眼去看看可能还会更快一些,于是身形一闪便到了山门前。

    几千级石阶一路蔓延至山下,沧剑山的山门就在这石阶的尽头,而当初碧烬山魔头打上碧烬山,便是围在了山下,树起旌旗,耀武扬威,企图抢夺沧剑山灵脉。

    而当初那个上门挑衅,派人围攻沧剑山,还将沧剑山一众长老都打了个遍的魔尊郁尧,此时正站在山门前。

    对方一头如雪的银发肆意披散,落在胸前,而红衣被沧剑山的寒风吹起,还带着几分凛然肃杀。

    容色俊美逼人,昳丽灼目。这张脸,沧剑山的弟子们是怎么都不会忘,尤其是对方眼中血光大盛,一身红衣飞扬的模样。

    那种仿佛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放肆和挑衅,曾经深深印在了每个沧剑山弟子的脑海中。

    可这么一个人却老老实实跟在蔺玄泽身后,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让那些弟子有些惊掉下巴。

    虽然他们都看通天网,也都知道临崖城的事。可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完全就是两回事。

    慕麟过来见到了蔺玄泽带过来的那个人,差点脚底一滑从石阶上摔下去。不过他好歹也没当众出丑,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蔺师兄,你回来了?”

    慕麟知道自己没话找话,又说了一句废话,一时之间有点讪讪。

    可没想到蔺玄泽轻轻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让慕麟有些惊讶。

    这要换做之前,蔺师兄是绝对不会搭理他的,毕竟这不明摆着的事,对方更加不屑于去回答。

    慕麟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明显感受到蔺师兄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人情味。

    果然开了荤就是不一样

    可一想到他剑尊师兄开荤的对象,是魔尊郁尧,不由得对蔺师兄又多了分敬畏。

    也说不清这两个人能凑到一起,究竟是谁更厉害一些。毕竟无论是拿下他蔺师兄,还是拿下魔尊郁尧,都不是简单的事。

    可偏偏这两件不简单的事凑在了一起,就算再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本尊带郁尧去见师尊。”

    慕麟被蔺玄泽的话唤回了神,点头道:“师尊的灵位就在长明殿,师兄自然随时都可以去。”

    蔺玄泽点了点头,就拉着郁尧的手,两人穿过了山门,然后朝前走了几步,身形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沧剑山的弟子这时才纷纷收回视线,刚刚剑尊在他们全靠憋着,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大气都不敢出,如今等他们离开了,议论声瞬间就大了起来。

    “剑尊师伯竟然带着魔尊郁尧来了碧烬山,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到魔尊,真的不是假的吗?”

    “我是不是在做梦?剑尊师伯竟然有一天会带人回来,带的还是那位”

    “而且你们没注意到,剑尊师伯一直拉着魔尊吗,而且魔尊竟然也不甩开,任由剑尊拉着,剑尊不是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吗?还从没看见谁能站的离剑尊师伯那么近的!”

    “那我们以后要叫魔尊什么?师娘吗?”

    郁尧被蔺玄泽拉着穿过飘着云雾的桥廊,一想到蔺玄泽非要带自己穿过山门心里还有些不解。

    毕竟以蔺玄泽的身份,完全可以不需要经过山门,可以直接回万丈峰,来去都不需要和任何人报备。

    蔺玄泽似乎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淡淡道:“过了山门,你就是沧剑山的人了,自然也是我的人。”

    他的眼底沉静中带着涌动的暗流,其中的认真和专注,让郁尧感觉自己的任何反应都在对方的视线之下无处遁形。

    郁尧移开了视线,怕自己再跟对方对视会不争气地先败下阵来,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不早就是了吗?”

    突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不过这笑声很短促,嗓音莫名性感,可就像是幻听一样,只在耳边闪过了一瞬。

    而等郁尧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到蔺玄泽依旧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视线看着他时总带上了几分柔和,又有几分他看不透的情绪。

    “还要等结了道侣契书”

    毕竟本尊与你生死都要在一起。

    郁尧回握了一下蔺玄泽的手,安抚了对方一下,冲他眨眼道:“等解决了大王子的事,我们就结为道侣。”

    寂静的山道上,两人的心跳声清晰可见,郁尧耳朵红了一下,抬手抵住了唇,声音轻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在此之前我会尽量满足你。”毕竟虽然有再多不愿意,他也还是欺骗了蔺玄泽。

    无论是飞升的事,还是任务的事,都是蔺玄泽无法接触到的另一层面的信息。

    可蔺玄泽又怎么会是一般人,想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才会对他们的关系那么没有安全感,迫不及待地想用什么东西将他们牢牢地束缚在一起。

    可以是道侣契书,可以是带他“过门”,也可以是灵肉结合身心只有彼此时,宛如疾风骤雨般的疯狂快感。

    要在一次次地交融中铭记对方的气息和味道,直到在灵魂和记忆的深处都烙下抹不去的痕迹。

    郁尧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按在了树上,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对方便一路向下,舔舐他的锁骨。

    蔺玄泽吻了他之后,将额抵在他的肩上,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仿佛就能抚平身上的躁动,可心底那把火反而未能消去反而愈演愈烈,也不自觉地将人压得更紧,两人的贴合几乎不存在任何缝隙。

    郁尧仰着头,将手背抵在唇上,微微遮住了半张脸,可感受到身上奇异的触感,已经让他无暇去思考其他。

    自然也没注意到俯在他身上的高大男人微垂的眸中闪烁着同爱意交织起来的复杂神色。

    蔺玄泽趁着郁尧忍不住张口喘息的间隙,又吻了上去,捏着郁尧的下巴,舌头灵巧地伸了进去,逼得对方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此刻,他同郁尧身上,都有秘密。而有的东西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分毫退让。

    *

    郁尧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物,可不管他怎么扯都有种衣衫不整的错觉,又回头瞪了蔺玄泽一眼。

    蔺玄泽看向他,眸中还带着几分深意,他哑声道:“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尊,本尊会觉得你还想再来一次。”

    郁尧将头扭了回去,不再看他了,打算自己沿着山道朝前走,却发现身后有一道结实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不逗你了,我带你上去。”

    历代掌门的排位都被供奉在长明殿的最顶层,郁尧跟着蔺玄泽一路朝前走,在经过一些牌位时,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存在注视着一样。

    郁尧盯着这些牌位,心里莫名堵得慌。一想到他跟蔺玄泽也许也有分别的一天,兴致也不是那么高了。

    他也许远没有他想的那么豁达,蔺玄泽若是飞升,天底下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蔺玄泽了。

    蔺玄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将来也会被供奉在这里,淡淡道:“我不会被供奉在这。”

    这里是第一大派沧剑山供奉先辈的长明殿,这里的前辈会被后世之人崇敬和瞻仰,但是他不会。

    “本尊宁可与你一起被供奉在偏僻且无人问津的乡村野店中,也不会独自被供奉在长明殿里。”

    郁尧抬眸看了他一眼,能看到对方宛如刀削一般锋锐凌厉的面容,让他的五官更显得立体深邃。

    他知道若是蔺玄泽飞升了,更会有无数修士争着供奉他,毕竟到那时蔺玄泽就是仙人了。

    而他给蔺玄泽的供奉,必然是要独一无二的,旁人比之不及的,就好比在蔺玄泽心中,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一样。

    世人眼中有千千万万个郁尧,而他只做蔺玄泽眼中的那个。

    “师尊,弟子找到你口中说的那个人了。”蔺玄泽在一块漆黑的牌位前微微垂眸,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他让弟子感受到了,为人的滋味。”以及与爱意交织起来恐会失去的绝望。

    不像蔺玄泽,又确实是蔺玄泽。

    就好像填补了心上的空白和缺憾,原本装什么漏什么的心,第一次被填满,并且再也装不进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但是还得修一遍,后面还补充一点内容。

    0:14修了一版qwq,明天争取多写一点呜呜呜,我今天又把完结之前的剧情都顺了一遍,结局一直是按照本来的走向写的QAQ,一定会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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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   从不失去

    ◎可别当让兄弟阋墙的祸水。◎

    长明殿外不知不觉围了不少弟子, 一些是后来才知道剑尊带着魔尊回了沧剑山,压不下心底的好奇过来看看热闹的。

    不过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挤在殿前,因此只是远远蹲守。

    有弟子忍不住道:“这长明殿寻常人都不能进去吧, 更何况魔尊他还是”还是魔修。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对啊,他们沧剑山从来都同魔修一类势不两立,更何况是碧烬山魔尊, 可对方如今不仅大摇大摆地进了沧剑山,还进了他们供奉先辈牌位的长明殿……

    若是传了出去, 外人怎么看他们沧剑山,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魔尊如果成了剑尊的道侣, 那自然也是我们沧剑山的人了剑尊带着道侣去见先掌门,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他们还没等到剑尊带着人出来, 就发现长明殿外的平地中突兀地多出了两道人影。

    一人一身青衣,容貌俊逸出尘,手握一把青色长剑, 衣袍无风自动。

    而旁边一人身着一身白衣,而半张脸都被斗篷给遮住, 露出琥珀色的清澈双眸。

    “是楼师伯和路师兄!”有弟子见了他们两人忍不住脱口道。

    只见站在长明殿外的两人,面沉如水,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周身的气场虽平稳却又仿佛有暗流涌动。

    又想到了这两位同魔尊的过往恩怨,在场弟子的心都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魔尊郁尧之前设计将楼师伯废去修为,还把楼师伯吊在山门下折辱,就算剑尊要跟魔尊结为道侣, 楼师伯也不可能答应!

    “楼师伯虽然后面也得了机缘恢复了修为, 但是还是恨透了魔尊啊!旧事怎么可能被轻易揭过?”

    “而且路师兄也被魔尊郁尧抓上碧烬山, 听说若非几大势力围攻碧烬山和最后剑尊出手,未必能救得出路师兄!如今剑尊反而要和魔尊郁尧结为道侣,路师兄必然不会接受。”

    “所以楼师伯和路师兄回山后立刻找来这里,难道是要同魔尊郁尧清算旧账”

    “如果魔尊郁尧真的跟楼师伯和路师兄打了起来,剑尊师伯会帮谁”

    “总不能帮魔尊吧,毕竟楼师伯和路师兄就算真要从魔尊身上讨回公道,也是合情合理啊。”一名弟子语气有些低落,想到一会若是剑尊还帮着魔尊郁尧对付楼师伯和路师兄,心里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就好像剑尊背叛了沧剑山一样。

    众人紧张地盯着站在长明殿前的两人,见他们只是守在殿外,视线紧紧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却没有进去的打算,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楼师伯和路师兄这回,不等到魔尊出来是不会走了”

    就在这时厚重的殿门突然大开,郁尧跟在蔺玄泽身后走出来,一出门就看到了楼危和路剑离,视线也刚好同他们的相对。

    路剑离连忙将视线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回山听到郁尧也来了沧剑山,下意识就赶到了这里。

    而等他见到郁尧后,才发现他压根没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来到这。

    不过就算他提前想好了,恐怕见到郁尧的一瞬间,也都大脑一片空白了,事先的准备也全无用处。

    也许只是想见他却不想叫他师娘,所以他不开口,也不敢去看。

    他怕自己看了就忍不住当着师尊面,露出不舍或难忍的表情。他实在是大逆不道,愧对沧剑山,愧对师尊。

    蔺玄泽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轻轻一扫,淡淡道:“何事?”

    楼危将视线从郁尧身上收了回来,才道:“一回来就听见弟子们都在议论师弟带着魔尊去长明殿的事,蔺师弟的道侣,师兄自然也要见见”

    “而且魔尊若是不介意……不如在沧剑山长住。”

    楼危这话一出,周围偷听的弟子差点没惊掉下巴。

    楼师伯不是最恨魔尊郁尧了吗?怎么会提出让魔尊留在沧剑山这种话?楼师伯绝对是开玩笑的吧!

    “不必了。”郁尧看了楼危一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邀请。

    他没有忘记他的身份,也没忘了他的任务已经接近了尾声,更不可能在这里停下。

    楼危听了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一双眸子就这么轻轻地注视着他,仿佛不经意间的一扫,不带什么多余的情绪。“若蔺师弟这么说,你就会答应吗?”

    郁尧听了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楼危总提及蔺玄泽,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如果蔺玄泽真的缠着他让他在沧剑山多留几日他好像也不是不能答应。

    他的沉默让楼危神色微暗,也清楚了郁尧的答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走这一趟,显得他有多放不下一样。可一听那些弟子提起,甚至都不需要多做思考,下意识就来了这里。

    他同郁尧之间的相识并不愉快,充斥着误解和针锋相对,甚至没有开始过,又怎么会有结果?所以对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

    一直以来都是他对郁尧单方面的执着,而他所执着的也许只是当初将他拉出泥潭的影子,而似乎只有将那道影子牢牢地抓在手中,他才有重获新生的真实感。

    可不知不觉,关于郁尧的事,就常常在他的脑海中占据了太多分量,无论是过去的恨之入骨,还是此刻的混乱不清。

    只要一闭上眼,识海中就会浮现出对方的模样,无论是不经意间流露的柔和,还是眉目中透露出来的轻狂和不屑,都让他难以平静。

    从他能轻而易举被郁尧一个眼神语气调动起情绪时,他就无法以冷眼旁观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人了。

    又或者也许在他彻底认清对方并非之前那个魔尊郁尧之前,就已经一次次地受对方身上的变化所影响,所谓的仇恨和抵触也早就不再单纯。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如今只剩下路剑离没开口,他最后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若是日后有需要可以尽管吩咐弟子,你既是师尊的道侣,那也是我的师娘替师尊分忧,是弟子的职责所在。”

    【哈哈哈哈小路,你说实话,你口中的替师尊分忧,是不是想把魔尊替你师尊一起分了(狗头)。】

    【救命!我是真没想到楼危和路剑离会站门口等着,莫名心疼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刚从西北回来吧?】

    【呜呜呜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来看一眼,这是什么悲情男配的人设啊!】

    【好奇那些躲在旁边偷听的沧剑山弟子,是不是眼睛都得吓掉?】

    【这不肯定的吗?以为他们会跟魔尊打起来,实际上他们哪里舍得揍魔尊,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别太爱了!】

    【剑尊你在家记得把门关好啊!】

    【哈哈哈哈把门关好,是怕有人情难自禁偷偷钻进屋里吧!虽然知道大家都不会干这种逾矩的事,可万一喝了点酒热血上头呢?】

    【还好魔尊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然啧啧啧逃不了霸王硬上弓的命。】

    郁尧听了路剑离的话微微挑眉,然后冷哼了一声:“如今的你,有什么能帮到本座的?”

    “凭你残破的灵体?凭你可笑的天真?还是凭你那把再也握不起的山海剑?”

    所以讨厌我吧,恨我吧,去喜欢值得你喜欢的人。

    郁尧心里叹了口气,自从知道了路剑离的真实想法之后,他更加不敢给对方任何希望了。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冰冷不近人情,可一想到自己是在干揭路剑离伤疤这种缺德事,语气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本以为路剑离听了会面露羞赧和愤怒之色,可对方非但眼神没变,还更加清晰和坚定了。

    “如今还不行就十年,十年还不行就百年,百年还不行就千年总能帮到你的。”路剑离面不改色道,可刚刚对视了一眼视线就马上移开,锋利的下颚线条绷得很紧,却透露了他的紧张。

    郁尧,我只想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也不要再把我推得更远了。

    他能察觉出郁尧方才那番话并非出于本心。

    若不是的话,就当他自恋了一回,他认为郁尧会为他考虑,甚至渴望,渴望对方在某个瞬间,心疼过他。

    蔺玄泽将视线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气质还有些冷,却同平常别无二致。

    “既已见过师尊,本座将郁尧带回万丈峰,你们从西北回来,不妨先将所见之事,全数告知掌门。”

    楼危知道他们二人刚刚那番话,实际上都有些对不住蔺玄泽。

    他们是蔺玄泽的师兄和弟子这不假,若是蔺师弟为了魔尊郁尧与同门师兄大打出手,传出去也并不好,也许会被人指责见色忘义,根本不顾同门情谊。

    而若明知魔尊和蔺师弟两情相悦,他们作为剑尊的师兄或弟子,还依旧插足他们其中,那反而是他们先舍弃了同门情谊,无视蔺玄泽的感受,过错在他们。

    楼危也想通了,看着蔺玄泽,微微笑了笑:“还是蔺师弟考虑周道,慕麟那小子想必已经在岁霄峰等急了。”

    路剑离眉眼低垂,也对蔺玄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弟子恭送师尊。”

    等长明殿前的几人都散了,其他沧剑山弟子方才开了口。

    “怎么感觉楼师伯和路师兄的反应怪怪的。”

    “没错吧!你也是这样觉得的,我看路师兄好像一直避开跟蔺师伯还有魔尊对视,难道还是干了亏心事?”

    “楼师伯对魔尊能有什么亏心事,这不是魔尊对不起楼师伯吗?当初废了楼师伯的事可还没过去多久!”

    “楼师伯还想让魔尊郁尧留下,留下?留在沧剑山好下毒吗?”

    一名女弟子眨了眨好看的眉,轻声开口道:“该不会楼师伯和路师兄,都对魔尊郁尧有异样的心思吧。”

    “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我倒是觉得,楼师伯和路师兄是碍于剑尊师伯的面子,才不敢发作!毕竟是蔺师伯喜欢的人,捏着鼻子也要认了。”

    郁尧看了蔺玄泽一眼,虽然他们已经到了万丈峰,可长明殿外那些弟子的议论声还是传入了他们耳中。

    他跟在蔺玄泽身后,摇了摇对方同他紧握的手,低声道:“你生气了?”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听到别人说有哪个修士多喜欢蔺玄泽,还总是往蔺玄泽面前怼,他想必也是不高兴的。

    若是他,可能早就站出去,让他们收好心思,而蔺玄泽刚刚却什么都没说。

    他很清楚蔺玄泽会带自己回沧剑山,就说明沧剑山本来就是特殊的。而对沧剑山的师兄弟和弟子,也并非不重视不关心。

    【19凉凉道:宿主你可别当让兄弟阋墙的祸水啊。】

    郁尧心里一个咯噔,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起来,在心里辩解道:“我没有,我不是。”

    楼危和路剑离都很好,他也不希望因为他,让蔺玄泽因此疏远了他们,又或者失去了沧剑山这个对蔺玄泽来说,能作为家的地方。

    他不想蔺玄泽因为他,而失去别的东西。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他都想让蔺玄泽一直拥有,从不失去。

    就在郁尧出神的时候,发现有人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撩开了他的发。

    郁尧一抬头就看到了走在自己身前的蔺玄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而对方身后是万丈峰终年不化的冰雪,此时纷扬如絮的雪片也落了下来。

    就像是从对方身上飘出来的一样,又感觉蔺玄泽同这片雪融为了一体。

    雪不会为谁驻足,落下便成了水消失于无形,而蔺玄泽却不会,自己想见对方时,蔺玄泽就一直在那里,永远为他带来一场不会化去的雪。

    “刚刚不是还问我会不会生气,怎么反倒自己难过起来了?”蔺玄泽垂着一双浅淡的眸子注视着他。

    “若是为了楼危和路剑离,大可不必过虑,他们并非脆弱之人。”

    郁尧抓住了蔺玄泽按在自己手上的手,将之扯了下来,然后用自己两只手将他的手掌给包住。

    “我是因为你。”郁尧看着蔺玄泽,一字一句道。

    说完又低下头来盯着蔺玄泽的手,疑惑道:“怎么上了万丈峰,你的手更冰了。”

    蔺玄泽嗯了一声,然后看着郁尧微湿的衣物。

    郁尧修习的魔功属性偏火,这些雪落在对方身上时,不过一会就会化为雪水浸润他的衣物,不多时衣物已经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那具清瘦的身体上。

    对方只在乎他的手为何冰凉,都没注意自己身上的变化。

    “那我知道一个让你身上不冰的办法。”郁尧突然将手臂环住了蔺玄泽的脖子,凑在对方耳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把头埋在了对方的颈侧,不跟蔺玄泽对视。

    而跟他脸上紧张的表现和小心的语气不同,他的双腿极为不安分和高调大胆,直接环上了蔺玄泽紧实的腰。

    “要我。”

    郁尧说完后感觉脸更加滚烫,也将头埋得更紧,却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蔺玄泽就用一只手拖住了他的臀,好能让他能挂得更稳。

    作者有话说:

    一更,补21号更新,计划中午补上22号更新,然后开始写23号今天的更新,三到六更。

    前两天都出门了,回来得就很晚,骑车还不小心划破了腿,可能我就是适合宅着(躺平)。

    划了一下腿其实也不影响更新,就是人真的太脆弱了,小可爱们也要小心啊,表弟的同学因为骑自行车摔一下,就出现了脏器损伤和盆腹腔积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疯狂检讨,一定能全部补上,一定会粗长QAQ,断更两天,还是第一次,不过其实昨天就写了2500了,但是因为没写完就没发。

    今天看我表演(狗头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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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3   小龙崽

    ◎剑尊怎么那么记仇。◎

    蔺玄泽在对方贴上来的那一刻, 身子就微微一僵,眸色也更深了几分。

    试问天下哪个男人在心上人这般少见的主动下还能坐怀不乱。

    他也非出家的僧侣,就算是, 在碰上郁尧的那一刻起也该还俗了。

    郁尧感觉自己被人放在了榻上,说是软榻倒不如说是一张寒玉床,贴上去后只觉得又冷又硬。

    蔺玄泽在万丈峰的洞府是一处天然的洞穴,其中浓重的寒雾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里想必就是蔺玄泽的修炼室, 就跟蔺玄泽这个人一样,初见时都是这般冰冷不近人情的。

    他忍不住抓紧了蔺玄泽的肩, 皱眉道:“外面不是有大殿吗”

    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明明万长峰上有一座漆黑古朴的巨殿, 为什么蔺玄泽还要带他去山里。

    蔺玄泽欺身而上, 看出了郁尧眼里的疑惑, 眼底不知不觉带上了极浅的笑意。

    他抬手触碰郁尧的额发,将之撩开,周围的寒气由于触碰到那股在两人中间升腾起来的温热之气纷纷化为了更加浓厚的水雾, 也模糊了蔺玄泽的眉眼。

    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外人难以窥见的温柔。

    “万丈峰的大殿是招待其他上山之人,我也不在殿中下榻。”蔺玄泽凑在他耳边道, “自十七岁开始登上万丈峰开始,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从未有除我之外的人来过。”

    “而郁尧你是第二个。”

    郁尧本来觉得自己被两个冰块给前后夹击着,而等蔺玄泽身上的体温异常地升高,让他后背的冰凉愈发的强烈,有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

    身体上的任何感受和变化,都变得格外明显。

    他的银发肆意散开在寒玉床上, 能感受到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而不多时身上的衣物也被尽数褪去, 那些冰凉的寒气紧紧地贴了上来。

    更为明显的是蔺玄泽身上无孔不入的压迫感,紧实健美的身体更加严丝合缝地压上来后,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遮挡。

    郁尧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这种掩耳盗铃般的做法让蔺玄泽勾唇低笑一声,让郁尧的耳朵红了一下。

    蔺玄泽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尤其是笑的时候会更加明显,只是蔺玄泽从来不在人前笑。

    这算是对他的一种偏爱吧。

    如今他们两人在寒洞之中,同在屋内的感受完全不同,在这种原始的环境之下,更让他有种暴露在外的羞耻感。

    明明知道没有人会来,而且在这种地方更加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蔺玄泽两个人。

    *

    郁尧被抱着趴在了蔺玄泽身上,银发披散在白皙光洁的后背,而透过发丝的间隙能看到底下带着一些轻微的红痕,而越往下痕迹也愈发明显。

    此时寒洞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寒玉床上像是被化出了一滩水,让整个寒洞中都充斥着一股旖旎之气,加上落了一地的衣物,莫名让人觉得暧昧得紧。

    感觉到有只手在自己腰上捏了捏,郁尧只是抬眼有气无力地看了一下蔺玄泽。

    见对方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精力好的像是还能来几次,而他自己却跟散架一样,腿都合不太上,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对着对方的胸肌就咬了一口。

    “别舔。”蔺玄泽语气稍低,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郁尧瞪大眼睛,他明明就是在咬啊,他怎么舔了啊。他盯着他刚刚咬出来的牙印陷入了自我怀疑。

    突然郁尧皱了皱眉,提起胳膊从空间中取出一颗蛋,不过这颗蛋动得太厉害了,让郁尧没拿稳,任由那颗蛋滚落在了地上。

    蔺玄泽看着那颗蛋面色微沉,手中瞬间取出一件宽大的白色外衣披在了郁尧身上,将他牢牢裹住。自己身上也早就已经穿好了亵裤披上了外衣。

    被对方包成一个粽子一样的郁尧眨了眨眼睛,见蔺玄泽这么一副正色的模样,却还不忘将他包好,眉眼也弯了几分。

    潋滟的桃花眼中还泛着水光,眼尾还带着被欺负狠了的红痕,长发微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身上的每一处都透着一股难明的吸引力,嫩得像是能掐出水、吮出汁来。

    蔺玄泽像是怎么摆弄都不够满意,不过眼看着那颗蛋上的缝隙越来越大,蔺玄泽眸中的冷意愈发刺骨。

    只见一只黑溜溜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而对方的头上还有两个小凸起,一只小小的爪子搭在壳上,身上还有些湿哒哒的。

    一双紫色的竖瞳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郁尧身上,把自己从蛋壳里翻了出来,就要朝郁尧这里爬过来。

    不过还没等它碰到那张寒玉床,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提起。

    蔺玄泽盯着手中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19:宿主,那是龙啊!】

    “龙?”

    系统和蔺玄泽几乎同时开了口。

    蔺玄泽捏着手上这个小东西不让他靠近郁尧半点,引得对方的尾巴一个劲地拍打着蔺玄泽的手臂。

    他的语气也愈发冷沉,“没想到还真的让訾华似化龙了。”

    当时众人见訾华似在雷劫之下化为飞灰,而他却通过那云层中一闪而过的影子,猜测訾华似可能已经金蝉脱壳。

    如今虽然化龙,而对方万年的修为也已经在天劫之下尽数湮灭,连同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关于过去作为妖界主的记忆。

    蔺玄泽见这只黑溜溜的东西睁着一双眼睛一个劲地往郁尧的方向看,脸色又黑了几分,冷呵一声。

    或许记忆没完全消失,又或者日后修为高了还会记起来。

    郁尧见那长了两个小角的小东西一个劲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还对着蔺玄泽蹬腿,只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

    他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借逆鳞之力回溯到过去所看到的,暗道訾华似新生的时候可能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样。

    郁尧有些不解,在心里问道:“为什么这蛋突然就破了。”

    【19:宿主,你和剑尊男主热火朝天那啥的时候,温度够了就孵化了啊】

    郁尧:“你看见了?”

    【19:没有没有!宿主你们一亲热的时候我就下线了,怕有人看着宿主你不自在。】

    【19:宿主,你要让剑尊节制一点呀,我在小黑屋等了你好久】

    一想到这颗蛋是被他们那时的体温给孵化的,郁尧心里就生出一种怪异之感。他真的不是来孵蛋的啊。

    【19:我知道宿主觉得哪里怪了!这样的话这颗蛋就像是你和剑尊的崽,是你们一起生下来的!】

    郁尧被对方呛了一口,脸色有点红,这什么叫他和蔺玄泽一起生出来的,只是刚刚好,刚刚好在这个时候孵出来了。

    他转移注意力似得看向蔺玄泽。“你要杀了他吗?”

    蔺玄泽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上提着的下龙崽,气息更加危险,却开口说道:“ 不会。”

    “如今由于妖界主身死,妖族群龙无首,多次扰乱修士驻地,修真界各处兽潮频发”蔺玄泽眼里带了点嫌弃,身形微微一侧就刚好挡住了对方看着郁尧的视线,引得小东西对他怒目而视。

    “訾华似化龙重生,真龙一出,就对妖族有绝对的统御力,比如今那些妖族如一盘散沙四处为祸修真界好。”

    郁尧明白了蔺玄泽的意思,早就穿戴好了衣物从蔺玄泽身后绕了出来,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小龙崽头上柔软的小角,引得对方伸出短小的爪子抱着头,一双紫色的竖瞳中还带着些许湿意。

    他心里一动,开口道:“若是从小教导让他亲近人族,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敌视关系可能也会有所改善。”

    郁尧盯着蔺玄泽手上提着的小东西,心道他也并不是真的要人族和妖族一点矛盾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能稍微打消一点类似“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念头,人族修士和妖修日后说不定也能在同一个秘境历练。

    不可轻信也不能不信。

    虽然给双方都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可若结局是好的,过程艰难一点也无所谓了。

    蔺玄泽道:“你想让谁教导他?”

    他说完就看向了郁尧,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行。”

    郁尧轻轻咳了一声,怎么也不可能他来啊。

    突然蔺玄泽听到百丈峰的大殿前有人给了发出了一道传音,便一手提着小龙崽一手拉着郁尧出现在了大殿之前。

    慕麟一见到蔺玄泽面上一喜,看向蔺玄泽手上提着的黑不溜秋的东西,脱口道:“蔺师兄,你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一个丑东西!”

    蔺玄泽听了脸上有些古怪,最后极浅地勾了勾唇,将手上的小龙崽往慕麟身上一丢。

    “以后它就交给你养了。”

    慕麟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是个煤球,可蔺师兄真的把这小东西往他这扔他却不敢把它给摔了,只好抓在手里。

    不过他刚一接手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咬了一口,还咬出了血丝。

    慕麟不可置信道:“蔺师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身上的护体灵力呢,它怎么能说咬就咬?”

    郁尧暗道龙类作为天生祥瑞,而且也是半仙的存在,作为神兽自然有非同一般的神通。

    蔺玄泽淡淡道:“等你突破大乘,他就咬不穿了。”

    【哈哈哈哈剑尊把妖尊丢给掌门,该不会是掌门刚刚脱口而出说了句丑东西吧。】

    【剑尊:丑东西,好名字,它就归你了。】

    【剑尊怎么那么记仇笑死。】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这不是鼓励慕麟把妖尊给养废吗哈哈哈!】

    【呜呜呜妖尊被掌门抓手上还一直盯着魔尊看呜呜呜,它好舍不得魔尊!】

    慕麟也反应过来手上这个像蛇一样的东西并非寻常之物,忍不住问道:“师兄,这到底是?”

    “訾华似。”蔺玄泽淡淡道。

    而慕麟听了他的解释后,跟手上这个八两重的小东西大眼瞪小眼,“蔺师兄,你说他是妖尊?”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他手上这只妖尊的状况有些不对,还有些傻里傻气的,跟他们所了解到的妖尊訾华似相去甚远,猜测对方很可能是抛下了过去的一切,肉身重修了。

    “既然是师兄的嘱托,那自然包在我身上。”

    郁尧看了一眼慕麟,又看了看被对方抓在手上的小妖,若是交给慕麟来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来万丈峰还有何事?”蔺玄泽看了一眼慕麟。

    慕麟见状下意识地看向了郁尧,让郁尧有点懵。

    “蔺师兄既然和魔尊”慕麟摸了一下鼻子才继续道,“你们既然两情相悦,那这道侣大典,若要在沧剑山操办的话,师弟我就可以先准备起来。”

    “毕竟蔺师兄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不是吗?”慕麟嘿嘿一笑。

    他这个蔺师兄,既然真的带魔尊郁尧回了沧剑山,那不管外人如何去想,他恐怕都不会改变心意,那么这个道侣大典也确实能准备起来了。

    蔺玄泽闻言看向郁尧,然后道:“不急。”

    作者有话说:

    怎么不急,你其实急死了。

    二更,是22号补更。今天又没有抓住机会爆更QAQ,24号假期最后一天,我再努力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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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4   无法呼吸

    ◎对你,我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等慕麟走了, 郁尧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某道视线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其实知道,当慕麟问起何时举办道侣大典的时候,蔺玄泽一直在看他。

    因为当初在离开白虎原妖域蔺玄泽提出跟他结为道侣, 他就给了个条件:等天下太平无事,便答应你。

    仔细想想这个条件其实有点流氓,毕竟这个所谓的太平无事,实在太过于抽象。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达到了他心中“太平无事”的标准?

    修真界争端不断, 想绝对的“无事”是不可能的。可即便这个条件有多模糊不清,蔺玄泽都选择接受, 也不提出异议。

    让郁尧禁不住想, 蔺玄泽可能已经将自己全部的温柔与耐心都留给他了。

    两人站的并不远, 因此郁尧一边仰起头好让自己的唇凑近蔺玄泽的耳边, 低声问道:“剑尊当真不急?”

    蔺玄泽没想到郁尧还敢招惹他, 双眸微微发沉,盯着郁尧时莫名让他有些发憷。

    “你说本尊急,还是不急?”蔺玄泽说完便抬手按在郁尧的后脑, 然后吻上了对方的唇。

    郁尧的睫羽轻轻颤了两下,就闭了上去, 可闭上眼睛后唇上紧贴的触感愈发明显。

    蔺玄泽趁他微微喘息的间隙,用灵巧的舌头将他的齿关蛮横地撬开,之后就再也合不上,只能被动接受对方的亲吻。

    偶尔小心翼翼地主动回应一下,往往换来对方更加猛烈的进攻。

    郁尧微微睁开了眸子,其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听着耳边唇齿纠缠间传出来的黏腻水声, 让他的脸色忍不住红了几分。

    【魔尊好了伤疤忘了痛, 走哪里都不忘撩一下剑尊怪不得被哗——】

    【对啊, 剑尊真应该把魔尊弄到下不来床,还得让他嗓子都喊哑了(恶魔低语)。】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结芬啊!魔尊到底在顾忌什么!赶快给我按头成亲!】

    【我是急急国王,可急死我了!】

    【比结芬还亲密的事都做了那么多回了,偏偏卡死在名正言顺的道侣身份上,魔尊你得给剑尊一个名分啊!】

    【嘿嘿,剑尊在强吻这方面已经是老手了(小脸通黄)。】

    【老手?还不是魔尊陪练练出来的。】

    等蔺玄泽将郁尧放开时,看到对方立马捂住了泛红的双唇,而且其间的肿意不难看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郁尧把头扭到一边,却感觉到有人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上。

    蔺玄泽好像格外喜欢这个动作,这么抱着他时,自己整个人就仿佛被对方禁锢在怀里一样,被对方的气息所包裹。

    “本尊早就提出想跟你结为道侣,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本尊绝不拒绝”

    “郁尧,我可以等。”

    郁尧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对方这句话后突然哑了声,莫名有些不敢看蔺玄泽了。

    蔺玄泽低声念着他的名字时,其中的温声细语,包含着的诸多情愫,让对方不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剑尊,而仅仅是一个,只想和心上人温存的普通修士。

    【19突然道:宿主,你不打算告诉剑尊吗?】

    “不打算,任务的事,就是蔺玄泽也没有办法,毕竟给你派发任务的,是天道不是吗?”

    【19:宿主你怎么知道的QAQ。】

    郁尧却没有回答,天道为了让蔺玄泽气运圆满,顺利飞升,甚至不惜为此专门派了工具人来做任务。

    系统之前就透露了一点它同天道之间存在联系,猜出给系统下达任务的是天道也不难。

    飞升也是蔺玄泽无法违抗的天命,而他作为任务者,完成任务也是无法逃避的使命。

    他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确保自己能活下去,必须亲自送蔺玄泽抵达飞升的关键节点。

    就在郁尧出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后面某个部位被人拍了一下,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脸上还升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忍不住道:“你”

    蔺玄泽低声在他耳边道:“这种时候,还敢分神?”

    郁尧有些心虚,但还是回了一句:“就算是分神了,也是在想你。”

    蔺玄泽盯着郁尧看了许久,浅淡的眸子仿佛酝酿着涌动的暗流,又像是被厚重的海面所掩盖下的情绪,露出了冰山一角。

    郁尧被对方这么看着,莫名有些慌,感觉再被蔺玄泽这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看下去,他都要被看穿了。

    “我……该回碧烬山了。”

    蔺玄泽本来想说什么,可听到郁尧说出这句话后反而不再开口,只是眸光深沉,又看了他片刻。

    “好。”

    郁尧最见不得蔺玄泽这副有事不说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手勾住了蔺玄泽的脖颈,然后吻了上去。

    这个吻像是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及分,却依旧让蔺玄泽冷淡的眼里带了点愕然之色。

    “我也舍不得你,对你,我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郁尧说出去后突然松了口气,像是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他突然想明白了,正因为这样不舍,所以他不愿意放手了。

    若是蔺玄泽真的飞升上界,那他的终点,也是上界,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可能性。

    因为舍不得,所以不想分开啊。

    *

    郁尧离开沧剑山后,就去了北边的一座小城。他一路上悄悄隐匿了踪迹,确保没被人发现行踪,而且还用了一道分身,为了掩人耳目照常回了碧烬山。

    【19:宿主,你怕剑尊会留心你的去向?】

    “嗯。”

    从昨天起他就隐隐感受到了传承之日将近,他即使远隔千里都能感知到孟寒生的位置,而对方想必也是如此。

    没想到大慈悲寺的高僧还是没能收了孟寒生这个妖孽,这样下去真的要拖到传承之日了。到时候他和孟寒生,真的只能活下来一个。

    而且天魔传承也是一个大麻烦。

    【19:宿主别担心,如果真的进了传承之地,只要不是宿主主动杀了孟寒生,那还是有操作空间的,宿主也不是一定会得到传承,可以让天魔传承轮空一次。】

    郁尧听了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笑:“可是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19拍了拍不存在的胸脯:人会与时俱进,系统也是!】

    郁尧低声道:“谢了。”

    虽然系统不说,但是他却猜得出系统提出的让天魔传承“轮空”一次,这本来就相当于暗箱操作了,是系统在帮他。

    天魔传承这种东西,能不碰还是不碰为好,谁也不知道接受了会发生什么。

    北部最大的城池是临崖城,而除了临崖城之外,还有一些以临崖城为核心辐射出去的小城。

    毕竟除了临崖城路家这种修真界的大世家外,还有许多小家族,正是以这些小城作为家族据点。

    郁尧站在城门口,看着上面城门上刻着新宁城几个大字,然后随着其他三三两两的修士一同步入了城中。

    比起临崖城,这新宁城简直小的可怜,城中的修士也少了许多,而且肉眼可见多为散修,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修士,他们一身煞气,旁人碰到了都要绕着走。

    如此这新宁城内的风气便可见一斑了,那就是一个字,乱。

    郁尧刻意换了副易容,作了散修打扮。在这里,穿着太光鲜亮丽的话,在一群灰扑扑的散修中,实在是太过突出,而他并不想引人注目。

    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对方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长衫,腰上系着金色的玉石腰带,看上去家世不凡。

    郁尧不过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依旧观察着新宁城内的布置有没有违和的地方。

    他能肯定孟寒生就藏在这新宁城中,可问题是这新宁城内处处都是对方留下的气息,仿佛是要刻意来迷惑他一样,他一进入这新宁城,就失去了对方的下落。

    那微胖青年身边有个黑衣人同他擦肩而过,就在两人即将交错的瞬间,对方突然伸出手猛地握住了郁尧的手腕。

    郁尧神色猛地一变,本来还以为是孟寒生,却在那粗糙的斗笠之下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19脱口道:宿主,大护法怎么会在这里?】

    郁尧盯着那张脸皱了皱眉,心道:“霁清思失去记忆离开碧烬山,自然有可能出现在碧烬山之外的任何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那么快又看到霁清思了。

    郁尧试着想把对方的手甩开,可对方抓得死死地,压根甩不掉。

    他很确信霁清思确实没有了记忆,可以说宛如白纸一般,可如今这种情况怎么解释?

    郁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被他抓着的手,挑眉道:“敢问阁下,这是何意?”

    那个微胖青年看了忍不住张大了嘴,像是能吞下一个鸡蛋。“前辈你,你抓着这位公子的手做什么啊。”

    他是在路上意外碰到这位散修前辈的,见对方身手不凡,只是看样子因为受伤而记忆有损,他们新宁城城主府刚好有一能助人恢复记忆的法器。

    因此也跟这位前辈提出了交易,希望能为父亲招揽来一位修为不俗的客卿,而他们会利用新宁城的法宝来助他恢复记忆。

    只是这位前辈性情古怪,一个字都不会多说,而且不喜与人靠近,他哪见过对方一上来就直接抓着旁人的手不放的,一时之间惊讶地说不出话。

    霁清思只是看着郁尧,眼里露出几丝茫然之色,一个字都没说,可手却抓得更紧了。

    微胖少年见对方没理自己也不奇怪,这一路上都是他自己自说自话,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现在这位前辈明显抓着人家路过修士的手不放,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去处理?

    郁尧盯着霁清思的眼睛看了一会,愈发笃定对方其实什么都没记起来,索性又问了一句:“阁下认错人了?”

    “你一定认识我。”霁清思死死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只要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

    他这副狂态吓到了微胖青年,毕竟这位前辈之前看什么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置身事外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对方有情绪这般剧烈的时候。

    霁清思脑海中越是空无一物,就越是想抓紧对方。刚刚在擦肩而过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而在面对对方时,虽然大脑一片空白,可身上却难受得仿佛无法呼吸。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搞了一天的卫生,明天又要上班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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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5   挑衅他

    ◎要对一个人好,该怎么做?◎

    郁尧挣动了一下, 换来对方更加紧握的力道。

    他挑了挑眉,突然冲着霁清思微微一笑,而在对方因为这个笑容出神的瞬间, 他的手中突然亮起一道红光。

    再一眨眼,他便已经施施然地将手从霁清思手中给抽了回来。

    霁清思的手握了个空,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其中潜藏的渴望几乎要喷薄而出, 像是随时会扑上来。

    郁尧却转了转手腕,视线落在霁清思身上, 淡淡道:“这位公子, 你我素未谋面, 若有意结识, 公子何不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可别用这种老套的搭讪手段了。”

    霁清思还未有所表示,那微胖青年听了已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道就冲对方把人拉着活像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爱人的那幅架势,让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他们真的有什么呢。

    他看着霁清思, 正准备开口让这位前辈收收心思,按他们之前的约定跟他去城主府, 就见这位面瘫的前辈听了那青衣修士的话后,非但没有羞赧或气愤,反而看着对方道:“我要跟着你。”

    “那之前说好的呢,前辈你跟我回城主府啊!”微胖少年急了。

    不过任凭他再急,霁清思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郁尧。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交易, 比起去城主府, 他更不想放过眼前这个人。

    郁尧看了一眼着急的微胖青年, 又看了看霁清思,“你确定你能跟得上我?”

    霁清思沉默了一瞬,从方才对方毫不费力地将他的手挣开看,他就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如果对方真的想摆脱他,他真的对此毫无办法。

    这个认知让他蜷了一下手指,心里有些不安。

    郁尧突然看着正一脸紧张盯着他们的青年道:“这新宁城内,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微胖青年听了郁尧的话后,面色一变,有些不愿意开口。

    郁尧知道自己问对了,他方才进城之时,不过粗略地观察一番并未在城内发现什么异常,如果不是那些痕迹毫不明显,那就是被人给有意将线索给隐藏了起来。

    而从方才的交谈看,这个青年显然同城主府关系匪浅。

    郁尧弯了弯眉眼,笑道:“若是你愿意告诉我,这城主府我就去一趟,如何?”

    那微胖青年听了瞬间睁大了眼睛,听了郁尧提出的条件有些心动。

    他本来也是因为最近发生在城中的诸多杂事这才想招揽强者给父亲分忧,而刚刚看这个青衣男子同那位前辈的交锋来看,对方的实力明显更胜一筹。

    郁尧突然发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偏了偏头,朝着一旁看去,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霁清思的眼睛。

    微胖少年也往霁清思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对方之前看什么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的眼里,除了无意识流露出的敬仰和崇拜外,还有一丝藏匿在眼底深处的渴望和痴迷。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他抖了抖自己的手臂,暗道一定是他看错了。

    不过这个青衣男人愿意去城主府的话,那位前辈必然也会跟着去。

    想到这他哪里还会拒绝郁尧的条件,直接一个劲的点头,就屁颠屁颠地跑上前领路去了。

    *

    新宁城城主府坐落在北面的山脚下,刚进府中就看到一位同样身材微胖的男人走出来迎接,显然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郁尧却盯着这位城主看了一眼,见眼下人多也没有开口的打算,而等对方遣散了旁人领着他们进入了花厅,郁尧这才开门见山。

    “新宁城内发生了何事,城主不妨直言。”

    霁清思在这个过程中一直跟在他身后微微落后两步的位置,站得笔直,愈发显得身形挺拔如竹。

    就像是在郁尧身侧竖了一道铜墙铁壁。

    仿佛对方天生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微胖的青年也一起跟着走了进来,看了眼跟在青衣修士后亦步亦趋的霁清思,暗道一声这也太像个下属了,而且他爹的手下都没有跟得那么勤快的。

    新宁城主脸上愁云惨淡,眼里还一片疲惫之色。闻言叹了口气:“阁下有所不知,这新宁城”

    突然他看到了跟在郁尧身后的霁清思,瞳孔一缩,张了张嘴,抬手指着对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方才人多他一直都未曾注意过这个人,见对方一直跟在青衣修士的身后,只当对方是一个仆从未有多加注意。

    可如今一见,这个人分明是,分明是

    脑海中有个答案瞬间就要呼之欲出,而再看着青衣男人时,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惊恐之色。

    他虽然待在新宁城这么一个小地方,但也不被限制使用通天网,碧烬山魔头手下第一走狗霁清思,他也有所耳闻。

    能让碧烬山大护法,这么像个仆从一样随侍在侧的,除了那位碧烬山魔尊,还能有谁!

    再反观青衣人见了他陡然变化的脸色,依旧神态自若,可对方那张带笑的眸子在他眼里却像是可怕了十倍,充斥着危险之意。

    郁尧知道对方是认出霁清思了,霁清思本来脸上有迷雾遮掩面貌,可见了他之后反而略去这一步,倒是让人瞧见了真容。

    “爹,你怎么了?”

    新宁城主看了这个给他带了两个祖宗回来的傻儿子,忍不住挥拳敲了一下你的头,怒道:“你个混账东西!”

    微胖青年心里只觉得委屈,还没开始控诉,就见那容貌清秀俊美的青衣男人开了口。

    头一次发现对方的声音那么动听,如清风朗月,山泉流淌,微胖青年不由得对对方露出感激一笑。

    可他笑容还没扯开,就见到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看着青衣男人的视线,让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里嘀咕了一句至于吗?

    “城主先别急着责备令公子,无论我是什么人,此时都是来为城主解决问题的”

    郁尧语气稍顿,唇边的笑意又大了几分,可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且若我刚好同那生事之人有些仇怨,岂不是反倒还能给城主解决一桩大麻烦?”

    “更何况,若我没猜错,城主如今身上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郁尧盯着新宁城主松垮垮的衣物和腰带,对方这身衣物其实已经不太合身,而作为一城之主,就算是新宁城再怎么名不见经传,城主总不会连一件合身的衣物都没有。

    那微胖青年脸上也流露出担忧之色,紧张道:“爹,你不会真有哪不舒服吧。”

    他刚刚还以为是父亲日夜操劳城中之事,把自己都累得瘦了不少,可现在一听青衣男人这么一说,该不会真的有什么……

    新宁城主又看向郁尧,对方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却戳中了他心中最为紧要的心事。

    若对方当真是魔尊郁尧恐怕真的能将解决这城中的魔乱。

    郁尧见对方没吭声,看样子是默许了他的话,索性直接出手,只见红光微微一闪,一道黑影便从新宁城主身体里被扯了出来,然后被他随手甩在了地上。

    见那东西还想动,郁尧动了动手指,只见数道赤色的尖刃飞了出去,将黑影给牢牢钉在了地上。

    新宁城主面色大变:“这究竟是何物?”

    郁尧盯着那道黑影,见那东西张口便露出一嘴的獠牙,皮肤呈现出青灰之色。对这种东西他一直不陌生。

    “是魔侍。”郁尧扫了地上的东西一眼,“若非发现的还算及时,不然的话……不出一个时辰,城主你恐怕就得成为一具干尸。”

    新宁城主听了心里也是一阵后怕,看着被钉在地上的黑影,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近日城中突然有这种诡异魔影肆虐,被附身之人往往一身精血被尽数抽空,形容枯槁。

    他派城中亲卫日夜巡查,一发现有什么不对便立刻封锁了消息,将那些干尸都纷纷运往城主府派人看管起来,一边辨认他们的身份。

    不过因为在新宁城活动的多为散修,便是真的消失了,恐怕也无人能注意到。

    他们新宁城不过是一座小城,此番出了这档子事,若传了出去必然对他们新宁城是一大重创,这才想方设法地想将消息先隐瞒起来,一边暗中寻找解决之策。

    如今方才知道,这力量诡谲的魔侍,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

    “多谢公子,在下此前想的太过天真,差点酿成大错。”

    “像这种魔侍,城主见了多少?”

    新宁城主回忆了一番:“最近三日内,约莫见了足足有十人。”

    郁尧听了脸色冷了几分,这些都是孟寒生手下的魔侍,而且在看不到的地方,可能还害了更多人。

    孟寒生这是何意?莫不是想挑衅他?

    郁尧突然抬手隔空点了点那个魔侍,指尖一道红光便弹射了出去,钻入了魔侍的体内。

    而在红光入体后,魔侍便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无意识地扭动着躯体,而随着他的挣扎,魔侍的身体渐渐化为一团黑雾,朝着窗外冲了过去。

    看着那黑雾逃逸的方向,郁尧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这些魔侍都是随着孟寒生一同出现的,对方在濒死的情况下,便会依靠着本能去找到自己的靠山。

    郁尧跟着那团黑雾来到了一座装潢华美的阁楼前,周围人来人往,不断有修士从楼里进进出出。

    有浓郁的脂粉气从楼内传了出来,还伴随着靡靡之音和欢声笑语。

    他皱了皱眉,不用多想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一整条街上都逸散着醉人的花香和酒香,随着高高挂起的彩灯和红绸一起飘往远处。

    而在三楼的雅间内,年轻俊美的僧人倚靠在檀香木榻上,眉心的一点朱砂显得刺眼夺目,双眸是纯然的黑色,却隐约透出几分邪肆狂放,颇有几分目中无人之感。

    而在他的脚边跪着一个年轻的少年,却压根不敢抬头,只是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少年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几具尸体,跟他一同进来的人都死在了对方手上,说话若是不合对方心意,便是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如果妄想逃离,就会发现周围都被尽数封锁,他们所想反抗就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雪白纱衣,能够看见这层纱衣底下透出的几分浅粉的肉色,而这俊美僧人却仿佛跟看见一块石头一样,眼皮都没眨一下。

    而门外隐隐传出几人的窃窃私语。

    “怎么这出家人都来了我们这倚梅楼消遣,实在是稀客啊。”

    旁边有人捂嘴笑道:“指不定人家是假和尚呢,不过这和尚生的还真俊俏。”

    “这都快两天了,还没见人出来。”不过这和尚给的多,他们也就不计较了,给对方时间消遣。

    孟寒生微微垂着眼睛,外面的议论之声难免传入他耳中,不过都是蝼蚁罢了,若他想杀了他们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只是他最近除了养伤,更多时间都在考虑其他的事,自然难有心力顾及其他,对杀人一事都有些兴致缺缺。

    养伤之余看了点话本,这个习惯就还一直这么保留了下来。

    白面僧人倚靠在榻上,手中拿着本书,能从书封上看到玉池艳话的字样。

    他一边看一边不解皱眉,时而露出了然的神色。

    屋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响。见对方在翻杂文话本,少年不敢有丝毫懈怠,满脑子都是对方方才抬手便取人性命的样子。

    尤其是当时对方脸上的表情,也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

    孟寒生看着这屋内仅剩的最后一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而一双漆黑的眸子也瞬间化为一片赤红的血色,而面容却相较于方才的冷漠阴沉而多了几分柔和。

    “你说,你们人族若是想对一个人好,应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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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6   一直是你

    ◎本尊不想弄丢的一直是你。◎

    那少年听了压根不敢回话, 最后在孟寒生的注视下才硬着头皮道:“对他好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孟寒生抬起一双血红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少年,重复了一句:“投其所好?”

    见对方没有发怒的迹象, 少年继续说:“就是多去做对方喜欢的事。”

    孟寒生突然冷哼一声,手中扬起一道漆黑的火焰,将手中的话本给烧毁,手掌摊开, 掌心那堆灰烬便飘了出去。

    “恐怕本王做什么,他都是不喜欢的, 既然如此, 何不依着自己的心意来。”

    少年暗道一声, 要被对方喜欢的才是真的倒霉。

    孟寒生看着少年鼻尖呼出的寒雾, 面色突然一变, 周围的温度较之方才低了不少,而且也再没有别的声音,方才那些聒噪的杂音瞬间消失了。

    他冷冷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果然下一秒,雅间的门就被人蛮横地破开, 门后缓缓出现了一道冷漠的人影。

    对方的面容宛如刀削一般的锋利,一双浅淡的眸子却冰冷无情,落在孟寒生身上的视线也没有半点温度。

    一袭出尘的白衣,就像是落入凡尘的真仙,剑袍无风自动,九道剑纹落在孟寒生的眼中无比刺目。

    *

    郁尧刚走进倚梅楼便有几个人围了上来,男男女女都有, 他皱了皱眉, 太阳穴猛跳了几下, 身形一闪便站在了旁边的木质楼梯上。

    那些人连郁尧的影子都没见着,看对方这般身手不凡眼神也愈发热切。

    可还不等郁尧有所表示,就见一道黑影径直拦在了他面前,一身凛然的杀气将那些企图围上来的人尽数逼退。

    是霁清思。

    郁尧收回视线,拂袖朝着楼上走。刚好从二楼下来一个打扮妖娆的粉衣女人,对方见了郁尧便道:“这位公子看上去可不是来我们这寻欢的。”

    “寻仇。”

    听郁尧这么说,那粉衣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露出了些许难办的神色,而郁尧已经几步上楼,只留下青色的衣摆在空中微微晃动了一下。

    “若是没有别的事,最好让人先暂离此地。”

    粉衣女子愣了一下,抬眼望去哪里还有方才那青衣修士的身影。

    她本身修为不俗,也有金丹后期修为,寿命五百载,不然不可能在新宁城有立足之地。

    可从方才对方的身法来看,他们之间的差距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所以对方留下这么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尧见霁清思还跟着自己,突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如今孟寒生可能就在这里等着他,未必不会提前做好准备,前方也许是龙潭虎穴,他不希望霁清思跟过去。

    失去记忆的霁清思,根本发挥不出全盛时期的五成功力,若是真的碰上孟寒生可没有胜算。

    “你回城主府等我,等这里的事办完,我就去找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当然都是些模棱两可,不太重要的答案。

    霁清思看着他没说话,眼里还带着些许怀疑,似乎并不觉得郁尧会履行承诺。

    郁尧也不打算解释,只是抬眸同霁清思对视。“既然说了就不会食言,你觉得我可会骗你?”

    “而你若不接受这个条件,恐怕永远不会从我口中得知任何与你有关的事。”

    霁清思听到这里心里微动,对他来说,新宁城城主府中有秘宝可能能够为他恢复记忆,但是他莫名地,更想从眼前之人口中得知真相。

    就仿佛是一种抹不去的执念,对方这句话像是有莫名的魔力,让他难以升起拒绝的心思。

    “好。”霁清思点了点头,在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郁尧,“若你没来,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见霁清思真的离开了,郁尧方才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突然他看到楼下跑过一个少年,对方怀中抱着一把剑,由于走得太过匆忙,差点被门槛绊倒。

    郁尧微微一愣,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少年便跑出了大门,消失在了人流当中。

    【19:宿主,那个人抱着的是渡邪剑吗?怎么可能,该不会是长得像吧。】

    郁尧皱着眉,神色有些冷,笃定道:“不可能。”

    他能肯定,那绝对是渡邪剑。

    只是这明明是蔺玄泽的本命剑,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还被旁人拿着,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蔺玄泽出了什么事?蔺玄泽不应该待在沧剑山?

    而且对方的渡邪剑,从不离身。

    郁尧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许多想法,好的和不好的,而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蔺玄泽的情况,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心乱如麻。

    他的理智告诉他,蔺玄泽不可能有事,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沧剑山剑尊,可心里却难免多了几分忧色。

    因为蔺玄泽在他这里,不仅是无所不能的沧剑山剑尊

    还是在他心中占据相当分量,甚至愿意托付一生的人。

    郁尧看了看身前雅间的大门,又想到了那少年怀中抱着的渡邪剑,突然猛地将推门的手收了回来,从旁边打开的木窗翻了出去。

    【19:宿主你不去找大王子了吗?】

    郁尧抿了抿唇,神识以他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瞬间蔓延了出去,可却没感受到那少年的气息。

    说明对方身上很可能带着能够隐匿气息之物。

    可真够滴水不漏的。

    郁尧的双目突然泛起红光,既然神识无法感知,那他就强化他的灵视。

    在他眼中仿佛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景象,来自新宁城各处的,各个大小的街巷都在他的视线下无处遁形,很快郁尧就发现了那个少年的踪迹。

    【19:宿主别担心,现在剑尊男主没出什么事。】

    郁尧的视线中突然闪过了那个抱剑少年的声音,见对方即将出城,便追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在飞快倒退,郁尧却在心里问了一句:“我没去找大王子,你会不会生气?”

    毕竟刚刚孟寒生可就在倚梅楼中,而他却放弃找孟寒生的麻烦,为了一把渡邪剑直接追了出来,白白放弃了那条线索。

    孟寒生狡猾得像狐狸一样,还不知道下次找到对方的下落是什么时候。又或者,没有下次了。

    【19:我为什么要生气啊QAQ,剑尊男主就是要比大王子重要啊,所以宿主放心去找人吧!】

    郁尧闪身到那个少年面前,刚好拦住了对方,同时还听到系统的声音,让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脑海中竟出现一个荒谬的想法。

    蔺玄泽该不会是故意用渡邪剑将他给引开的吧。

    不过他也只是随便想了想,便对着那少年道:“你手上这把剑,是从哪得来的?”

    那少年神色躲闪,支支吾吾的,他本来想说这把剑是自己的,可对上这青衣修士的视线后,到嘴的谎话莫名说不出了。

    突然他抱着的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剑身也颤动了起来,把少年吓了一跳,剑就要从掉到地上,却被人先一步拿起来。

    郁尧轻轻抚摸着渡邪剑的剑身,然后看向那少年,“怎么,还不愿意说吗?”

    少年盯着郁尧手中的剑,哭丧着脸道:“这把剑这把剑是我捡的,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哪,我看没人要,就把他拿走了。”

    郁尧听了冷哼一声:“既没见到此剑的主人,你又怎么能肯定没人要?”

    渡邪剑在郁尧手中发出一声轻鸣,一副赞同的样子,还让那少年羞红了脸,头埋得极低。

    他这种做法跟偷无异,但是也真的没见过这把剑的主人,索性便把它当成无主之物了。

    郁尧不打算再找少年的麻烦,只是将唇轻轻凑近了渡邪剑,低声道:“告诉我,你的主子呢?”

    *

    蔺玄泽的身形微顿,渡邪的感受都会传递回他身上。

    再比如郁尧触碰渡邪时,也会让他生出一种和对方在进行肌肤之亲的错觉。

    【为了引开魔尊,剑尊你真的是下血本了!】

    【被随手丢下的渡邪表示,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就说,在沧剑山的时候,剑尊怎么能那么干脆地答应让魔尊离开,感情是放魔尊钓大鱼呢!魔尊前脚刚走,剑尊后脚就跟上了hhhh。】

    【话不能这么说!剑尊分明是想保护魔尊!看出来魔尊是想一个人去对付变态的大王子了。】

    【剑尊还真的不怕渡邪就这么被人取走了。】

    【嘿嘿,我看剑尊是笃定魔尊不会视而不见,一定会为他把剑取回来。】

    【懂了,大王子存在感不如剑尊的剑哈哈哈。】

    孟寒生看着蔺玄泽时,眼底带着不逊色于对方的刺骨寒意,面容阴沉还带着几分狠毒之色。

    “蔺玄泽,我们之间的旧账,可还没清算。”孟寒生冷笑一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能感知到郁尧的大致位置,也知道对方去了沧剑山至于为什么去,早就不用他多说。

    蔺玄泽神色冷淡,闻言道:“本尊也是。”

    心魔镜中的事还历历在目,被他视若珍宝的人,却在心魔镜中,被对方所践踏落得一身伤痕,鲜血淋漓,哪怕是幻境,都足够让他杀之百遍,千遍。

    那少年盯着突然闯入的白衣人,然后瞪大了眼睛。修真界哪个人会不知晓剑尊蔺玄泽,对方几乎是所有修士争先恐后要讨好的对象。

    只是对方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给旁人接触他的机会,只能让一些有人之人捶胸顿足。

    他此番见了剑尊真容,日后都足够他吹嘘了。

    少年的视线落在蔺玄泽身上,自然也没注意站在他身后的黑衣魔僧冷沉下来的脸色。

    由于他们距离离得极近,被对方猝不及防穿胸的少年,只觉得生机在被迅速剥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孟寒生微微一笑,却见一道白光朝着他斩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断去了他刺穿少年胸膛的手臂。

    他扶着流血的手臂退了一步,而那少年早就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一点生机也无了。

    孟寒生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剑尊为何不用剑,既然如此,本王若是胜了你,岂非有些胜之不武”

    蔺玄泽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剑气,让孟寒生面色微微一变。

    这才发现,不用剑的蔺玄泽,周身的剑势,甚至比携着渡邪剑时更加恐怖。

    这时他才想起了旁人口中,剑尊蔺玄泽以肉身入剑道,历经千锤百炼,他自己本身便是那把最锋锐的剑。

    难怪蔺玄泽竟敢弃了本命剑,同他交手。

    孟寒生手中瞬间出现了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剑身血色流淌,仿佛饱饮鲜血。

    两人瞬间便交手至一处,此时身在倚梅楼的修士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眼前华美的建筑都在那道荡开的灵压中化为了齑粉。

    而一些修士也被这道蛮横的波动,震出百米远。

    他们看不见风暴中心到底有什么,只能感受其中有两道极快地影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像是眨眼的功夫便交手了百招。

    即便他们看不真切,也隐隐能感受出,似乎是其中一方压着另一方打。

    孟寒生只觉得弃剑的蔺玄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招招狠绝,甚至无从猜测对方的招式。

    对方的剑是无形之剑,剑在人心,而他根本无法窥见对方的剑意,只能被动承受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突然一道破空声从身后传来,孟寒生脸色一变,而就在那带着毁天灭地威势的剑光即将将他刺穿时,孟寒生脸上突然出现一道古怪的笑容。

    “时间到了。”

    众修士巴不得离风暴中心有多远走多远,却看到一青衣修士竟然逆着人流,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急速掠去。竟都无人发现对方是何时出现的。

    郁尧带着渡邪剑,走到蔺玄泽面前,把剑放在了蔺玄泽手上。

    虽然知道蔺玄泽是故意遗落这把剑,好将他引开的,郁尧还是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记得下次别把剑弄丢了。”

    孟寒生周身的剑光尽数消弭,而一股玄妙的气势从他身上荡开,而郁尧身上也是同样的情况。

    【19:宿主,传承之地要打开了。】

    郁尧皱了皱眉,没想到时间这么不凑巧,他不想当着蔺玄泽的面,被拉入未卜的传承之地。

    把渡邪放在蔺玄泽手中后,他的手却被人反手抓住了。

    蔺玄泽看着他,即使郁尧身上那股玄妙的气息一直将他的手往外面推,顶着巨大的斥力,也不想放开郁尧的手。

    “不,本尊不想弄丢的一直是你,郁尧。”

    作者有话说:

    渡邪: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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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7   永远记住

    ◎早就胜过千言万语。◎

    郁尧心里一动, 忍不住看向蔺玄泽。

    可对方的身影就像是湖底被揉碎的月亮一样,变得愈发模糊。他下意识朝着对方走过去,身体却径直穿过了那团模糊的影子, 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郁尧微微皱了皱眉,周围的繁茂的树林,林中逸散的灰雾,给大地都蒙上了一层极深的阴影。难道这里就是传承之地?

    而且耳边也没有系统的声音, 若换做平时系统早就大叫起来了,说明系统也到不了这里。

    那大王子呢?

    郁尧刚这么想, 就听到旁边的树上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树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黑衣人影。

    对方肩上还披着血红的袈裟, 一双赤色的眸子看着郁尧, 唇角微微勾起, 带着几分邪气。虽是一副僧侣的打扮,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看来老天都在帮我。”孟寒生微微一笑。

    刚刚他本来要中蔺玄泽一剑,却由于传承之地的突然打开, 让蔺玄泽的希望落了空。他怎么会不知道蔺玄泽上来就杀气腾腾是为了谁。

    “那可未必。”

    郁尧冷冷道,身形一跃而起, 天诛剑瞬间便被握在了手上,朝着孟寒生的位置斩下数十道剑光。

    孟寒生快速闪了出去,而他身旁的那些树木都尽数被剑光给劈得粉碎。

    其中浓重的杀气,让孟寒生微微收敛了一下嘴角的笑意。

    “王弟,王兄可是真的想跟你一起活着,可别辜负王兄一片心意,若你愿意跟王兄联手, 那未必不能对天魔下手打破只有一个人能离开传承之地的诅咒。”

    郁尧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讽刺道:“你这份好心, 不妨拿去祸害别人。”

    “王弟,你就当真那么喜欢蔺玄泽?你想杀了我从这里出去,也是想见他?”

    孟寒生脸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粘腻炽热的视线却几乎要在郁尧身上烧出一个洞。“那本王告诉你,门都没有。”

    “蔺玄泽方才那一招,既是以身入剑,自然也要以自身精血祭剑,他那一招没能杀人,便会伤己在他的剑未能伤人时,便已经自伤。”

    听到这郁尧脸色瞬间变了。

    孟寒生说这个话本来是想让对方觉得不痛快,可看到郁尧露出这种表情,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想到方才进入传承之地之前,两人牵手的模样,语气也愈发冷漠怪异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心疼了?”孟寒生嗤笑一声。

    还没等他说完,郁尧提剑朝着孟寒生刺去,孟寒生迅速抽出长剑挡了一下,又接下了郁尧的第二击。

    “王弟,你可有想过,在天下和你面前,他蔺玄泽会选择谁?”

    “蔺玄泽他远比你想的要冷血。”孟寒生的血眸中闪动着诡异的光,那片涌动的血色仿佛凝聚成一个漩涡,让郁尧的头有些刺痛。

    对方这番话像是能干扰他的心神,郁尧却紧紧地盯着孟寒生,根本没选择再分出心思来护着识海,而是直接一剑将孟寒生的胸口刺穿,反倒让郁尧脸上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

    毕竟这一下未免太过顺畅,就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相助一般。

    他竟然那么容易就伤到了这个狡猾阴险的大王子。

    “你”天诛剑入体,孟寒生的声音也哑了几分。

    郁尧只觉得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吸住了,紧接着那股巨力将天诛剑给反震出来。

    孟寒生一身鲜血,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迅速遁入了那片茫茫的灰雾中。

    郁尧手中握着剑,盯着对方遁走的背影,却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站在原地的红衣人,看了一眼天诛剑上沾着的鲜血,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他刚刚脑海里想的是谁?他想的是蔺玄泽。

    郁尧手中泛起一道红光,红光瞬间遍布剑身,然后他的手指微微一震,便将剑身上那些血迹给全部震了出去。

    鲜血洒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剑身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雪白。

    脑海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郁尧极力想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眼前却又仿佛浮现出了孟寒生的脸。

    “不可能。”郁尧皱着眉。

    他好像不记得蔺玄泽是什么模样了。

    若是极力去想,只能记起对方一身雪白的剑袍,衣上一点褶皱都没有,气质冷淡,一丝不苟。

    对方会抱住他,用宽大的手掌扶着他的腰,手指会顺着他脊背的曲线一路往下,会跟他唇齿相依,在无数个夜里,他们也都做过天底下最亲密的事,水乳交融耳鬓厮磨。

    无论是耳边低哑的喘息声、紧紧箍在他腰上的力道,还是身上传来的恐怖快感,都让郁尧在此刻想起来时,都忍不住脸色有些发烫。

    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去回忆,他都记不起对他做这种事的人的脸,只记得对方叫蔺玄泽。

    郁尧下意识觉得这个征兆非常不妙,心里莫名有些心慌,而这一切都是刚刚他将天诛剑刺入孟寒生的身体里出现的,必然和孟寒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郁尧立刻顺着对方遁走的地方追了过去。

    不管蔺玄泽是什么模样,等他杀了孟寒生,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就能见到了。

    而他能肯定,就算现在想不起来,只要对方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就一定不会认错人。

    【刚刚是怎么回事啊,魔尊和那个天杀的大王子一起消失了啊!怎么能留下我们剑尊一人独守空房?】

    【这可能就是魔尊一直瞒着剑尊的事吧,剑尊可能也是猜到了什么,这才跟着魔尊过来想先一步把大王子给杀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魔尊捅了大王子一刀,爽到我了!】

    【可是魔尊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明明刺了大王子一剑,好像还很不开心的样子,也没有立刻追上去。】

    【该不会是哪个老阴逼大王子使坏吧,建议他自裁谢罪!】

    【他这种人如果会自裁那也是一个进步了,但是你大王子像是会的人吗?】

    【都那个份上了,还在魔尊面前偷偷讲剑尊的坏话,还说什么剑尊比你想的要冷血,啧啧啧。】

    蔺玄泽站在一片废墟当中,远远地围了许多修士,却无人敢在此时来触他眉头。就算是有人认出来了他是沧剑山剑尊,也因为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压而不敢靠近。

    跟杀神一般,无论让人心惊,不敢上前。甚至比魔头还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蔺玄泽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这蓝色浮框中飘过的那行小字,浅淡的眸中多了几丝冰冷,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新宁城最高的阁楼上。

    他的神识瞬间笼罩整座新宁城,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只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上面还有一些薄薄的剑茧,不过郁尧很喜欢,总是会抬手去碰。

    “把郁尧那的事,全都告诉本尊。”蔺玄泽闭了闭眼,开口道。

    而说完他便盘膝坐在地上,像是变成了一块枯寂的石头,对外界没有半点反应。

    【包在我们身上吧!】

    【剑尊你也别太担心了,魔尊不会有事的。】

    【那个大王子一定不是魔尊的对手,剑尊你也要相信魔尊啊!】

    【魔尊把这件事瞒着剑尊你,也是不想让剑尊你遇到危险和不测呜呜呜,魔尊一定是关心你的,剑尊别灰心!】

    【关爱空巢剑尊,助力寻妻,这件事我们当仁不让!等魔尊回家的第一天。】

    蔺玄泽只是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郁尧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手指下意识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刚刚握着郁尧的手,突然一空,他就知道

    他又一次把人弄丢了。

    *

    郁尧追着孟寒生逃离的地方,来到了一处小城。只是这城中依旧被不知名的灰雾笼罩,里面没有半点人气,完全就是空城。

    他没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趁着孟寒生刚刚受了他一剑,这时候更需要乘胜追击。而且也要问清楚,孟寒生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

    蔺玄泽

    想到这个名字,郁尧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对方的面容在他看来无比模糊,只能记起来一个大致的轮廓,俊逸英挺,必然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郁尧顺着空中那丝还未彻底逸散的血腥气,绕过几处小巷,然后直接一剑将那扇紧闭的大门给劈开。

    屋内空无一人。郁尧没多看,直接上楼,然后看到了靠坐在屏风旁的人影。

    孟寒生见到他并不意外,他的身体往后微微一靠,也让他胸前的伤口袒露出来,能看到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已经在胸口凝结成了血块。

    “王弟,若王兄说这新宁城的魔乱根本不是出于我的授意,你可会信?”孟寒生抬起一双血色的眸子,一片深沉。

    郁尧冷呵一声,摆明了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到底做了什么?”郁尧冷冷道,语气里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孟寒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反问道:“你觉得我对你做了什么?”

    郁尧张了张嘴,却没开口。

    他忘了蔺玄泽的模样,这到底跟孟寒生有没有关,若是跟对方有关的,孟寒生有这种能力,完全没必要藏着。而且孟寒生的话,他未必会信。

    孟寒生见他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问了一句:“怎么,你是觉得本王杀了不该杀的人?可就算真的是本王杀的又如何,他们下了黄泉地府,敢说半个不字?”

    郁尧听了神色愈发冷淡,也不打算问孟寒生。想知道答案,倒不如先杀了对方,免得祸害遗千年。

    他手中的剑,就仿佛是得到了这整片空间的助益,就连威力都大了不少,带着几分摧枯拉朽般的气势。

    剑身上的剑光,让四周的空气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而速度更是快到修士肉眼都难以捕捉。

    孟寒生同他交手了几轮,竟然还落入了下风,见自己竟然被曾经需要寄他篱下的人这么压着打,也有些面上无光,身上的魔气也暴涨了几倍。

    而郁尧的速度比他更快,就趁着他两道魔气轮换的空隙,竟然一剑刺入了对方的腹部,若非孟寒生避让及时,那一剑就会穿透对方的心脏,搅碎对方的心脉。

    郁尧觉得这一切顺遂地不可思议,可脑海中像是又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蔺玄泽是谁?”郁尧下意识道,握剑的手有些不稳,可还是握住了剑柄。

    但是光是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让他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强行从他脑海中剥离出去。

    这个过程中,没有肉身上的痛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某种与他不可分离,已经融入血肉和灵魂的东西,正在被剔除出去。

    他已经记不起蔺玄泽是什么人了。

    郁尧握着手中的剑,想杀孟寒生的想法更加强烈,对方已经中了他两剑,只要用一剑刺入对方的心脉,剑气往上,灭去对方的神魂……

    这里是传承之地,孟寒生的神魂无处可逃,他死在这里,灵魂就要永远在此地徘徊,无法进入轮回。

    而只要他杀了孟寒生,他就能离开传承之地,就能见到那个人。

    不管对方模样如何,是什么人,而见到对方,好像成了他此行唯一的意义。

    “哈哈哈”孟寒生突然大笑了一声,“你忘记他了?你刚刚想问的就是这件事?你不知道蔺玄泽是谁了?”

    孟寒生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却全然不顾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笑得更加狂妄,像是真的碰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

    郁尧将剑缓缓从孟寒生体内拔了出来,剑身上魔气缭绕,其中凛冽的杀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孟寒生看着他,又想到了郁尧两次都能重伤他,让他防不胜防的事,再结合对方一副遗忘了重要之人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能想到了的,郁尧也想到了。

    郁尧猛地后退了几步,剑依旧指着孟寒生,却没法再挥下去。

    传承之地,比的是谁的欲.望更胜一筹。

    “看来你也猜到了。”孟寒生睁着一双血色的眼睛,“这是欲.望之地,你想杀我,若是你的欲.望足够强,自然能办到,而我的欲.望”

    说到这里,郁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的欲.望是你永远忘记蔺玄泽”

    郁尧手中的剑依旧指着孟寒生,却已经无力再朝着对方刺下去。

    最糟糕的情况是在他杀了孟寒生的一瞬间,对方的欲.望也得到应验,真的让他永远忘记了蔺玄泽。所以他不能杀孟寒生,这是其一。

    系统之前也对他说了,传承之地必然会让最后留下的人来接受传承,而若他并不是最后杀死孟寒生的人,那还有操作的空间,让传承“轮空”一次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能做那个杀了孟寒生的人,只能借助这诡谲之地中潜伏的危险杀了孟寒生。

    而这种危险有的会主动暴露,有的需要人为触发。

    “若是换做平时,王弟你不舍不得杀王兄,王兄也许会高兴,可如今你是为了另一个人,王兄的心情可不见得会好了。”

    孟寒生突然朝着他走了过来,即使身上还带着两个血洞,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愉悦和轻松,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样。

    “王弟,那你就永远忘了他吧。”王兄要让你永远无法跟他在一起。

    孟寒生脸上的笑容扩大,而自己主动散去魔气,直接撞在了剑上,任由天诛剑穿透心脉,露出染血的剑刃。

    郁尧瞳孔微微一颤,感受到殷红的鲜血沾了他满手,而他脑海中一遍遍地默念这三个字。

    记住他。

    也许他不记得他想记住谁,但是这份强烈的欲.望和刻骨的思念,早就胜过千言万语。

    作者有话说:

    一更,绝对甜甜!不过后面两章,可能是整本书,接近70万字,唯一一点点虐的地方orz。

    我说一章送走大王子,就一章送走大王子了。

    快完结了,今天中午外出工作,晚上九点才回来。断更好多天,我有罪,我再也不要断更了orz。这章写废了3000字,传承之地的内容我本来还瞎想了什么祭司奴隶什么的,最后还是直入主题吧。

    番外计划写郁郁和剑尊的现代蜜月期,男大学生和男模特,if线假如郁郁是修真界土著会和其他角色产生什么交集,以及个别男配的单个番外时间线有各种时候的。有什么想看的番外都可以和我说的qwq。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断更我的锅,再也不断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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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8   别抬头

    ◎让心脏保持最初的悸动。◎

    临崖城路家, 路微仪像寻常一样穿过花厅,路家的侍女皆着浅黄长裙,从玉兰花下走过时, 裙摆翩飞,带起一片香风。

    “见过大公子。”几名侍女见了路微仪后微微欠身,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路微仪刚走上石阶,还未穿过花厅的纱幔, 就见到一人贴墙站立。

    此人一声白衣,脖子上却突兀地用黑色布条给围住, 腰挂佩剑, 上面还有一条玉兰剑穗。

    “三弟”路微仪快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然后双手按住路剑离的肩膀,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最后叹息道,“你无事便好。”

    “当初你下落不明,多日未有音信, 父亲、我跟你二哥都很担心你,。不过你失踪后, 魔尊倒是因为你的事主动来了一趟临崖城”

    路剑离本来来到路家还有种近乡情怯之感,听到这里下意识道:“魔尊郁尧他,他还说了什么?”

    路微仪叹了口气,然后笑道:“我们前脚刚得知你被人带走,生死未卜,而魔尊下一秒就出现了来询问你的下落,甚至不惜擅闯临崖城路家。

    当时路家人人自危, 生怕魔尊要对路家下手”

    见路剑离听了这话后, 忍不住垂下了头, 让人无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就好像是掩饰什么一般。

    路微仪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毕竟兄弟连心,三弟不好受,他这个做大哥的,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三弟喜欢魔尊,当初三弟刚回路家时,他便已经知道了。

    可如今剑尊和魔尊的关系,早就已经不是秘密,这样的话,三弟的身份反而尴尬起来,他甚至都不知道三弟在沧剑山是怎么过的。

    既然如此,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跟三弟讲魔尊的事,不是让他徒增烦恼,更加神伤?

    路剑离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但是路微仪却莫名从中看出几分积聚不散的郁色。“大哥,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他的一切事情,我都想知道,不管他做这些,究竟是为我,还是为了师尊。”

    “你啊你”路微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当时魔尊郁尧赶来这里,只是跟我保证,一定会将你平安带回来。之后魔尊传信一封告知你还活着,却也没说你的动向,三弟你那段时间,到底去哪了?”

    路剑离沉默片刻,然后将手按在了自己脖子上的黑色丝带上,将它扯了下来。那一块块醒目的魔纹就这么暴露了出来,让路微仪面色一变。

    “三弟你”

    “大哥,我已是魔修之体,我的道体,只要有那个东西在道体就不能重塑了。”

    路剑离别开了脸,他之前不愿意回路家也是这个原因。可如今沧剑山都去过了,他又为什么还要惧怕回路家。

    路微仪没有多问,也不想通过追问来让他想起伤心事,只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临崖城永远是你的家,不管是父亲还是你二哥,又或者是我,都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你划清界限。”

    “而且你从沧剑山回来的,你沧剑山那些同门,那些师叔师伯都没有因此将你当成异类,那路家作为你血浓于水的本家,就更不可能。”路微仪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来听说你回了沧剑山,我们还要看你过几日才想着回路家来看看!”

    门外传来一道冷哼,只见路重冠抱着手臂从走了进来。

    “我们总不会还比上不你沧剑山的同门,早就告诉父亲,没必要把你送上沧剑山拜师!你若是不去沧剑山拜师,你又怎么会被被魔尊郁尧抓上山。”

    “最后更是”路重冠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语气也有些愤愤,更加没有好脸色,“最后更是对魔尊郁尧情根深种!三弟,你说你傻不傻?”

    路重冠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桌前坐下,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干净利落地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扣。

    “你少说两句。”路微仪道。

    路剑离没想到路重冠突然过来,他取出了一把金色的长弓,微微抬手那把巨弓就浮了起来,放在了桌上,低声道:“二哥。”

    路重冠看到那把金雨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冷哼一声。

    他这把弓当初是被魔尊郁尧取走了,现在却要他路剑离还回来,怎么都在提醒他,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魔尊他夺走此物,也是为了救人还望二哥不要怪罪。”

    路重冠眉头紧皱,他的视线落在路剑离脖颈的魔印上,开口道:“魔尊他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来操心?你倒是操心操心自己,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而且你以为你不回路家,我们就会当你死了吗?”

    路微仪微笑着踩了路重冠一脚,然后对着路剑离道:“三弟,你如今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路剑离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他体内魔气的事。

    “虽然能一时压制住,但并非长久之计,若是有一天压制不住了,那就只能”

    路微仪沉默了,已经猜出了路剑离的未尽之言,就连路重冠都罕见地没没开口。

    压制不住,那便只能,除魔。

    他们路家作为顶级修真世家之一,平日里门下弟子除妖伏魔不在少数,可人非草木,他们也并非心如铁石之人,又如何能对路剑离下得了手。

    路微仪沉默了片刻:“三弟你先不要想太多,没影的事,杞人忧天做什么呢?”

    “若你真的压制不住了,杀了人,二哥给你偿命。”路重冠道。

    路剑离脸上有些错愕,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最后松开了。

    在这短短几个月中,他似乎经历了过去几十年都从未感受过的人生起落和喜爱一个人的的滋味。

    师尊和郁尧在一起了,他好像丢了什么,可若再看去,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失去。

    有的感情或许本身不需要回应,只要对方就在那里,只要这份感情还藏在心里,就能一直让心脏保持着最初的悸动,他就一直还是那个路剑离。

    只是那份情感,化为了另一种静默无声的守望。

    路微仪突然看门外跑来一名小厮,他看了那小厮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新宁城的事”

    “新宁城这么了?”路微仪在旁人面前,又恢复了路家大公子的威仪,让人不敢造次。

    “回禀大公子,剑尊好像在新宁城和之前在昌陵大开杀戒的魔头交手,半个新宁城都化为废墟,魔尊不知道怎么的也在……

    不过最后好像是魔头和魔尊下落不明,剑尊独自镇守新宁城。”

    路微仪听了微微皱眉,对方这段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魔尊和剑尊为何会出现在新宁城,而最后为什么又是那个魔头和魔尊两人消失了。

    他下意识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而再往身边看去,发现路剑离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路重冠冷哼道:“自然是一听到魔尊郁尧在新宁城,二话不说就跑得没影了,这剑尊都没办法的事,三弟去了又能如何?”

    路微仪听了他这话,幽幽道:“重要的不是自己能办到什么,而是这份不顾一切想为对方做点什么的心意,二弟,你若想求得意中人,不懂这个可不行。”

    “我也压根不想懂!”路重冠怒道,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金雨弓冲出了花厅。

    *

    【剑尊怎么办啊!不会真的来失忆梗吧不会吧不会吧!】

    【大王子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我一点都睡不着(双目猩红)(仰天长啸)。】

    【他骨灰可能都凉了,睡得不能再死了。】

    【如果魔尊真的失忆了,论剑尊通过把人日夜狂艹让他恢复记忆的可能性,脑子里的记忆没了,没关系,还有身体记忆!】

    【你是魔鬼吧???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行(狗头)。】

    【不过怎么看不到魔尊那边的情况了?】

    【不会吧,不要这么乱搞啊!我那么大一个魔尊呢?】

    【大王子的力量被传承之地的给分解后,好像就已经看不到魔尊了,我们是被墙拦住了?】

    【让我翻墙!有没有加速器啊,我氪金,有什么是我氪金玩家不能看的!】

    【为什么剑尊还能那么淡定,呜呜呜难道一点都不担心魔尊吗?】

    蔺玄泽突然睁开眼,脸上依旧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模样,而若是熟悉的他的人在这里就会感受到他的气息紊乱,显然是刚刚反噬之伤还未好。

    他冷漠地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无法确认郁尧的情况,便一直心神不定,也无法运功疗伤。

    可在外人看来,这高坐在阁楼之上的白衣人,就宛如九天神祇,高高在上,只可仰望。

    他突然浮在了新宁城上空,遥遥望着镇魔崖,和崖后的界壁。

    各路修士一直在留心着蔺玄泽的动作,身为沧剑山剑尊,修真界当之无愧的正道魁首,他的一举一动都足够惹人注目。

    众人循着蔺玄泽望去的方向看过去,能看见高绝险峻的镇魔崖,而一轮清月落在崖上,像是被镇魔崖托举着,别有一番美感。

    就在他们还不解其意的时候,蔺玄泽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穿入了每个修士的耳中。

    “界壁,打开了。”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蔺玄泽此话的意思,就看到那镇魔崖上的那轮皎皎清月,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这当然不是月亮裂开了,而是一道屏障!

    就是界壁!

    无数裂痕从圆月的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渐渐地镇魔崖后的那片空间,像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就这么平白地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而随着裂缝越来越大,从裂缝中已经出现了许多人影,数量粗略一看,足足有上万道人影。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着的铠甲闪着凛冽的寒光,带着铁质的冰冷。而无论是坐在马上的生物,还是这些魔马,皆是一副茹毛饮血的模样,眼底像被血滴给浸染。

    而为首之人一头红色长发,随意披散。他身上大片肌肤裸露,露出了结实有力,肌肉虬结的胸膛,只有肩头覆盖着肩甲。

    他露出的古铜质肌肤泛着如铁的光,有种刀枪不入的坚硬感。

    池烈看到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名身着白衣剑袍的男人,血眸微微眯了眯,然后挥手让自己身后的魔族停下。

    “退回去。”蔺玄泽面无表情道,手中渡邪剑瞬间出鞘,其中恐怖的剑气和他身上的威压都笼罩了整个界壁。

    池烈见对方上来就给自己一手下马威,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拒绝,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界壁阻拦上万魔族士兵。”

    “以你血肉之躯,一人之力,想拦在这里,不过痴心妄想。”

    而且他一直有个念头,若有朝一日能打破界壁,也许还能得知当初那位殿下的下落。对方是半魔,界壁无法完全阻拦住他,在魔族待的不开心,可能就回了人族。

    如今界壁打开,说明他们的魔皇在界壁的另一边苏醒了,这才能连通界壁内外魔气,将界壁破开。

    不过有个前提,那便是魔皇的力量足够强,才能同魔域形成合力,两股力量内外合击,才有突破界壁的可能。

    他们魔族终于等到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池烈见那白衣人手中的剑不过是轻轻动了动,他周围闪过数道剑光,而那些剑光仿佛被静止住了,一道一道浮在对方身侧。

    每一道都带着恐怖的威势,那些剑影越来越多,几乎要遮天蔽日。

    池烈面色微变。这到底是什么人?

    *

    路剑离赶来新宁城时,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界壁的变化。

    从踏入新宁城开始,他就受到周围这片场域的影响,神志都有些不清醒。

    寻常的魔气流动根本无法干扰到他,可新宁城的不一样。

    许多修士已经撤离了新宁城,根本不敢在这股笼罩全城的恐怖魔气下久留,不过见路剑离执意要往里面闯,也没有阻拦。

    又或者有的人有心想要阻拦,对方已经率先冲了进去,没了踪影。

    新宁城内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路剑离一边压制着身上已经渐渐时空的魔气,一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中时不时有血光交织。

    他知道他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又或者谁都能来,但是他来不得。

    可新宁城越是危险……那不是意味着郁尧的处境,就会越难吗?

    路剑离几乎要走不动了,神志被内外两种魔气不断地侵蚀,几乎让他忘了自己来新宁城的目的。

    他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往自己的手臂上刺了一刀,钝痛让他的神志微微清明。可他这副样子,就算真的见到了郁尧,又能做什么,不给他添乱就行了。

    路剑离吸了口气,继续朝着深处走去,还时不时留心着界壁的情况。

    再看到那挡在界壁面前白衣身影,对方一人一剑,便将异族阻在修真界之外,心中忍不住也涌上几分振奋与豪情。

    师尊一直是他尊敬和崇拜的存在,对方流传在整个修真界的事迹,被人编写成无数话本传看。

    茶楼酒肆,师尊常是那些说书人口中的主角,是修真界千年来最精彩艳绝之人,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若是郁尧的话能追上师尊吧。

    两个人比肩而行,怎么不算神仙眷侣。

    路剑离靠在墙上,正准备扶着墙继续朝前走,可转身时却扫到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甚至都不用再看其他细节来确认。

    他也能肯定,这就是郁尧。

    “别抬头。”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哑意,还有些陌生。

    路剑离感受到有一根冰凉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下一秒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他的眉心处传来,让路剑离几乎以为自己的神魂都要被人撕碎了抽离出去。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却强忍着不适感,不吭一声,也不打断郁尧的动作。

    身上的魔气似乎都像是从他的四肢百骸回缩,凝聚到了眉心的一个点,自此他体内再也找不到任何的魔气残留。

    突然他眉心的那股吸力陡然一松,让路剑离猛地睁开眼睛喘了口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刚好对上那双血眸。

    只是对方眉心的魔印处,多了一只眼睛。

    作者有话说:

    我这里没搞失忆梗的(叉腰),有刀,但是是别的刀。

    更晚了,因为这章快5000字,就花了多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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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9   最后的反派

    ◎蔺玄泽……你真是个混蛋!◎

    红衣人影走在空无一人的新宁城内, 血色的衣摆被风吹拂地肆意扬起,伴随着狂乱的落叶,显得背影愈发萧索。

    郁尧眯了眯眼睛, 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让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19:宿主】

    郁尧感受到自己的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同界壁建立了联系, 而这份联系非但没能让他的力量削弱,反而更加强盛起来。

    这股不属于他的力量越强, 他对身体的掌控也会越弱, 而如今的他根本无法切断和界壁的联系, 魔域中的魔气会通过界壁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身体。

    【19:宿主, 你其实刚刚没必要帮路剑离, 这样只会加重自己的负担,让你更加】

    郁尧却没理会系统的话,直接打断道:“现在蔺玄泽的气运多少了?”

    刚说完郁尧就紧紧地抿住唇, 脸色有些冷沉,他极少有这种不容分说打断别人的时候, 就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陌生而暴戾的情绪悄然融入他的性格,让他变得有些不像他自己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等着系统回答。

    【19担忧道:已经90了,在传承之地宿主你杀了大王子后,积分就变了,现在也只剩下只剩下最后一环了。】

    郁尧突然笑道:“所以, 那最后一个反派, 是我自己, 对吗?”

    【19小声道:对】

    郁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其实他之前就隐隐有所预感。

    这最后一个反派,到了这时候都还没出现,甚至一点影都没见着,既然如此就不能用常规的思考方式,来寻找这最后一人。

    他从穿书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他是个反派,他是个反派,总不能因为任务做多了,忘了原著魔尊本来就是反派之一的事实。

    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反派的身份。

    所以当时系统对他模棱两可说的,他的“另一个身份”,并不是他当时所以为的任务者,而是任务反派。所以他这个反派还有后续剧情,当然不能就这么死了。

    郁尧似笑非笑道:“这些你之前可没有告诉我。”

    他冷哼一声,也没指望系统的回答了,因为无论系统现在给出什么解释,都已经不重要了。

    系统没告诉他,只是让他晚些时候知道罢了,就算他提前知道了又如何,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有的东西,比如这个无法摆脱的身份,从他穿过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现在只要我死了,就没事了?”郁尧低声道。

    【19小声道:宿主,你是不会死的,完成任务后宿主能够重塑身体,宿主还是宿主,没有人能改变的】

    郁尧深深吸了口气,这些都是一开始说好的,完成任务后会给予他的奖励,可他的心情依旧轻松不起来。

    哪怕之后能重活一次,可死一次的感受却是真真切切的,而让他更加无法放下的是蔺玄泽。

    若是让蔺玄泽在飞升之前亲眼看到他死掉的场面,他不敢想象蔺玄泽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到了仙界也不会开心吧。

    郁尧突然抬手朝着自己的心脉抓去,可还未触碰到心口就被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阻隔住,让他的手指停在离心口不远的地方难以寸进。

    他体内的魔气在排斥着他做出的任何可能会自伤的举动。

    【19犹豫道:宿主你杀不了自己的,你现在是这股力量的寄主,它们不会让你死的】

    郁尧松开了手,闻言冷冷道:“那恐怕也没人能办到了。”

    他刚说完,便看到远处界壁的方向传来一道极其恐怖的波动,漫天剑影即便遥遥隔了百里之远,却依旧照彻长夜。

    而郁尧也透过那刺目的光影,窥见了另一人的影子。

    “蔺玄泽。”郁尧瞳孔猛地一缩,进而又摇了摇头。

    蔺玄泽是唯一有能力杀了他的人,但是蔺玄泽也是最不可能对他下手的人。

    谁都可以,但蔺玄泽不可能。

    *

    【剑尊,魔尊的情况好像不对劲,别打架啦,快去找老婆!(挥舞小皮鞭)】

    【呜呜呜,魔尊盯着剑尊的方向看了好久啊,隔那么远都能看到吗?】

    【一百里算什么,剑尊在魔尊心里,就算隔了一个修真界那么远,魔尊也能看到。】

    【呜呜呜魔尊孤零零站在那里,等着剑尊的亲亲抱抱呜呜呜。】

    【魔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蔺玄泽扫了一眼浅蓝色的浮框,从体内飞出了数十道剑影,围在界壁周围。

    池烈察觉到不对,正要阻止,却被蔺玄泽给拦了下来,而就是这片刻耽误的功夫,剑阵已经成型。

    界壁都被笼罩在这剑阵当中,那些魔修都无法冲破剑阵,若是有硬要往外闯的,都在剑阵中化为了齑粉。

    不过那些从界壁中出来的魔修早就四散开,剑阵就是再大也只是囊括了一部分,还有许多魔族逃了出去。他们行踪诡谲,若是不迅速将他们制服,还不知道会伤及多少修士。

    “你要去哪就去吧,这修真界,可不是除了蔺师弟你,就没人能站出来了。”楼危提着碧游剑,只见青光一闪,那高大的魔物就已经被一剑斩为两瓣。

    “界壁不会突然打开,至于是为什么蔺师弟你应该也有头绪了。”

    楼危背对着蔺玄泽,手中的碧游剑瞬间从中分出数道,环绕在身侧,而就是再凶戾的魔物,都无法靠近他三尺以内。

    天云宗的萧掌门也赶了过来,早在听说了界壁之变,远在天云宗的他也坐不住了。若是真的让界壁那边的魔物逃出,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修真界中的天地灵气都会失衡。

    “剑尊,其他的事只管放心交给我等,这些漏网之鱼,老夫还不放在眼里。”可萧掌门一扭头看到蔺玄泽时,想到对方跟魔尊的种种传闻,眼神也不由得怪异了几分。

    可如今大敌当前,没时间让他想这些。萧掌门手中的拂尘早就已经先甩了出去,挥出一阵狂风,将一片的魔族给掀飞了出去。

    “其他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剑尊大可不必有后顾之忧!这些魔族翻不起风浪!”

    萧掌门虽然这么说,但他心知肚明,如今从界壁那头过来的魔族,还只是一小部分。

    真的想解决魔乱,还得找到魔乱的根源,光是这么杀,若真的杀光就可以了,先祖们也不用费尽心思将魔族逼退至界壁之外。

    蔺玄泽突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镇魔崖,浅淡的眸底刚好倒映出一道红衣人影,明明只是不起眼的一点,却胜过他眼中的万千颜色。

    “是魔尊郁尧!”有一些修士也注意到了镇魔崖上的人影,而一个人开口,便会引得更多人去关注。

    “魔尊郁尧站在镇魔崖上做什么?”

    “是来找剑尊的吧,魔尊和剑尊不是”这名修士说完,然后给了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伴随着郁尧的出现,那些正在同人族修士交手的魔族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双目赤红魔气瞬间暴涨了数倍,抬手便抓穿了一名人族修士的胸口,宛如野兽一般凭借着本能,再将猎物撕碎。

    而界壁处传来的波动也更加明显,对魔族的束缚和限制也越来越弱。

    蔺玄泽早在那些修士开口之前,便朝着镇魔崖飞掠而去,甚至比照破天际的剑光还快一分,眨眼便到了镇魔崖上,同郁尧相对而立。

    郁尧也没想到再看到蔺玄泽时,自己远没有方才那么平静,他下意识朝着蔺玄泽走了一步,可等快接近对方时,又有些犹疑地停住了。

    “我”郁尧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难道要对蔺玄泽说,我其实一直是骗你的,天下太平无事,就跟你结为道侣也是骗你的,那一个月的期限,更是没影子的事。

    眼前蔺玄泽的身影甚至都有些模糊不清,郁尧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声音,让他头痛欲裂,几乎无法再感受到外界的变化。

    他只能牢牢地压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生怕会在魔气的控制下,做出难以挽回的事。

    所以也没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人影,看着他时,眼底一片漠然,仿佛如陌生人一般。

    对方手中握着渡邪剑,感受到渡邪剑排斥他,想脱离他的掌控,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冷淡道:“镇。”

    一股恐怖的力量自他身上散开,几乎瞬间便镇压住了渡邪剑的反抗,手中的剑虽然还在轻轻的震动,可反抗的力道却小了很多,已经不影响使用。

    渡邪剑发出无力的悲鸣,被强行镇压中,甚至出现了一点细微的裂痕。

    郁尧也像是被这道声音唤回了神,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分明是无比熟悉的声线,他却从中听出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而就在他努力睁开眼想辨认对方的面容时,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一股可怕的力道朝他袭来,带着仿佛撕裂一切的锋锐感。

    郁尧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身形慢了半拍,也没有选择躲开,而几乎是瞬间,耳边响起了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心口被穿透的痛苦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

    由于是修真之体,体质非常人能比,这个瞬间的过程被放得格外慢,也更加煎熬。

    他甚至能感受到剑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搅动着血液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几乎浸湿了他大半的身体。

    郁尧下意识地握住了渡邪剑,凑近了白衣男人,身上的魔气在瞬间消散,对他的神识的干扰也在减退,郁尧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对方面容冷淡,看着他时像是在看一块石头,面对他的靠近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白衣男人冷漠地看着他,心想就算是对方想进行临死之前的反扑,全盛之时他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穷弩之末。

    可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地想往他面前靠过来的人,对方的血眸中没有半点恨意,反而像是有静水流淌,像是想极力确认什么。

    他的气息已经变得极其微弱,面色苍白如纸,衬得一身红衣更加艳丽灼目,整个人就像是

    就像是一块已经碎掉的精美瓷器。

    白衣男人依旧面无表情,这件瓷器就算再美,也是由他亲手打破。完好无缺时他下手都毫不犹豫,被他毁去之后更无需觉得惋惜。

    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怪就怪魔尊郁尧,杀孽无数,走错了路。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对方眼中的情绪影响,他罕见地开口道:“为何这么看着本尊。”

    白衣男人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将死的魔尊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他同魔尊郁尧是死仇,何需让对方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难过?不舍?质疑?又或者一种能连带着他的心脏都一同作痛的陌生情绪,关乎于情。

    这些情绪像苦海一般将他吞没,既有像沉入海底,仿佛要溺死的窒息感,又有如咽下未熟的果实一般的苦涩。

    对方眸光如水,却又像是在他宛如死水一样的心中,掀起一场狂浪海啸。理智筑成的防线早就已经溃不成军。

    白衣男人下意识反手握住了郁尧,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挥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崖边,像是纸一样,被一阵风就能吹走。

    “你不是他。”郁尧捂着嘴,可还是有血液不断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即使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死一次的感觉真的好痛。

    这不是蔺玄泽,又或者不是他的蔺玄泽。

    郁尧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穹,一丝光都没有。

    天道真的对蔺玄泽太残忍了,这种高高在上俯看他们,轻描淡写决定他们命运的姿态,让他突然理解那些终其一生渴望逆天之人的感受了。

    有谁希望自己一直活在他人的摆布之下,他不想,蔺玄泽也不想。

    郁尧靠近了崖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而他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处裂开了一道口子,任由郁尧沉入了魔眼之中。

    【检测到宿主完成任务,男主气运+10,当前气运100,宿主积分100,恭喜宿主完成全部任务。】

    在他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看到原本被黑云笼罩的天幕突然射下几道金光,而蔺玄泽身上的气息也节节攀升,霞光万道,竟是要飞升的征兆。

    蔺玄泽突然扶住了头,踉跄了几步,而有一人早就一拳砸在了他胸口,提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蔺玄泽你真是个混蛋!”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对他下手?还是说你喜欢他,只是想让郁尧对你放下警惕,好让你能杀了他,证道飞升?”

    作者有话说:

    虐吗?挠头,70万字啦,拍拍唯一的刀子,这还是甜文啊!

    剑尊会让天道好看的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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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0   飞升之日

    ◎会不会有片刻想起他?◎

    蔺玄泽挨了楼危这一下, 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向来冷清的面容微微扭曲,看着还有几分渗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崖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剑刃穿胸的场面, 以及郁尧最后看他的眼神。

    自己还是没能保护好郁尧

    “你怎么了?”楼危有些惊疑不定。

    方才他怒意上涌,给了蔺玄泽一拳才后知后觉察觉对方身上的异状。

    楼危深吸了一口气,将蔺玄泽的领子放开,对方一点都不反抗任由他动作, 让楼危觉得自己有种趁人之危,仗着师兄的身份欺负师弟的感觉。

    蔺玄泽想到了之前在西北面对血莲教主时, 从那处空间当中窥见的未来。

    他看到他伤了郁尧。

    他不知道他窥见的未来一角的真假, 也不知道他所看到的, 若要发生, 是会发生在今天, 还是明天,还是未来的某一天,所以他当时才会希望郁尧离他远点。

    可他还是高估了他自己, 也低估了郁尧。

    他无法忍受和郁尧分开,而郁尧同样也不会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远离他。

    界壁的力量正在加强, 原本碎裂开的裂缝竟然又有加速复原的趋势。剑阵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道恐怖的魔气,只见一名红发男子竟然将剑阵短暂地撕开了一道口中,破阵而出。

    他手中带血的长枪直接在手中转了个圈,直指蔺玄泽而去。

    “你找死”池烈睁着一双血色的眸子,满脑子都是方才那道红衣人影被对方一剑穿心的景象。

    那张脸,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演武场要对着大王子匍匐躬身的少年,不是弱小的看门侍卫, 也不是能被随意打杀弃尸乱葬岗的魔族, 如今魔域中人, 无一不畏他。

    他早就已经不是过去的池烈了,可这样的他,对方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在魔域的一切,难道就像是污点一样,上不得台面,不愿回想不愿提及,又或者早就在百年光阴里,消弭地一点不剩。

    只有他忘不了。

    忘不了武场初见对方时,对对方一副蓬头垢面模样的嫌弃和不屑,忘不了对郁尧能得大王子另眼相待的不服气,忘不了穿过人群看到那面无表情坐在高台上的人影时没法移开的目光。

    他从小就想成为王宫的侍卫,成为大王子的亲卫,对他这种血脉地位的边陲之地的魔族而言,能入宫当大王子的亲卫已经是莫大的荣誉。

    而他这种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他之后去王宫当侍卫,不是为了大王子,只是为了能时常见见被大王子带在身侧的郁尧。

    他不知道对方在大王子身上过着何种非人的日子,也不知道对方身上落下新伤和旧疾。

    甚至曾对郁尧说过,对方能得大王子的另眼相待,是莫大的福气,当时郁尧只是冷笑了一声,不屑于去解释。

    也许是天生的大男子主义和保护欲作祟,对方第一次闯入他的视线中,便以一副弱小的姿态,让他情不自禁地升起保护和关照的心思,在无意间看到对方身上的伤口后,这种欲望便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像个孤胆英雄一样,被大王子险些掌杀,被那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魔族拖出去时,当时郁尧有没有稍微回头,看他一眼?

    楼危面色微变,手中的碧游剑直接将人拦住,朝前轻轻迈了一步,便站在了蔺玄泽前面。

    “找死?这句话自然原数奉还。”

    楼危一剑将人震开,挑眉道:“现在界壁在闭合,你的力量也在不断减弱,破开剑阵对你损耗不小,现在还有胆子冲上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池烈狠狠地磨了磨牙,碧游剑斩在他身上,只落下一道雪白的印子,可他自己却知道,对方所言不虚。

    他的力量正在减退,若要强攻,自己也讨不到好处,还可能折在这里。

    楼危还欲动手,就发觉身后爆发出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威压,抬头可见天幕中流转着五彩霞光,隐隐能听见仙音,还有几级台阶。恐怕就是登仙路。

    他回头看向蔺玄泽,见对方紧闭双目,而周身环绕着玄妙的气流,明显是气运圆满的征兆。

    蔺玄泽,是真的要飞升了。

    池烈在这股威压之下,几乎要站立不稳,不过是强撑着,才让他勉强直立身体,哪里还能分神和楼危交手。

    他盯着蔺玄泽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突然朝着界壁的方向遁去。

    若对方真的飞升在即,那力量便已经超脱此界,在飞升之前想杀死他,绰绰有余。

    蔺玄泽根本无暇顾及他,对抗着这股飞升之力,而他的双手中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锁链,锁链的尽头直通天幕,竟然是要让他强制飞升。

    他冷笑一声,手中握着渡邪剑,指尖轻轻抚碰了一下上面的裂痕。渡邪剑微微颤了颤,还没有从方才的阴影中走出来。

    “你这是要”楼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还没等他话说完,就见到蔺玄泽手中渡邪剑手起刀落,竟然将天道锁链斩断,最后一剑斩在了登仙阶上。

    而就在相撞的瞬间,在场修士都觉得自己出现了短暂的耳鸣,眼前一片刺目的雪白,让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本就出现了裂痕的渡邪剑,最后发出一声轻鸣,便碎裂成数块,落在了地上。而登仙阶也被渡邪剑给斩断,化为了精纯的灵气,消散在天地间。

    蔺玄泽嘴角渗出殷红的鲜血,本命剑渡邪被毁,他身上也出现了严重的反噬,可蔺玄泽就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抬头盯着流转着祥云的天穹,眸光深沉而危险。

    “蔺师弟你可别干傻事。”

    楼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猛跳了几下,光想想蔺玄泽如今正在做的事,心里难免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对方断仙链、斩仙路、挑衅天威最后目的是什么,自然不用他多说。

    蔺玄泽闻言笑了一声,只是笑声很冷。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威力。

    白衣男人突然冲天而起,宛如一把利剑,直冲云霄,在广阔的天幕中撕出一道狰狞的裂口。

    应惊云赶来时,听见一些修士在议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抓住了刚才那名修士,某种还隐隐带着血丝,让那名修士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刚刚在说这位仙君,你看了就知道啊,刚刚剑尊他在镇魔崖,杀了魔尊郁尧”

    “不可能。”应惊云咬牙道。

    蔺玄泽不可能杀了郁尧,绝对不可能按照蔺玄泽那个脾气,也不屑于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先接近魔尊郁尧,骗得对方的信任,最后再对郁尧下手。

    这根本不是蔺玄泽的作风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惊云突然抱住了头,而他身边突然落下一道人影。萧掌门见了应惊云后,恨铁不成钢地用拂尘敲了一下他的头,吹胡子瞪眼道:“不是都让你别跟来?”

    看到萧掌门,应惊云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袖子,目露恳求道:“师尊,他们说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萧掌门本来还想骂几句,可到嘴的话对上应惊云这般表情,就像是瞬间失声了一般,说不出口了。

    “剑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比如郁尧一死,这界壁便关上了,修真界免去了一场浩劫,牺牲郁尧一人,便能救得无数人,云儿,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这个弟子,初时看过去觉得没心没肺,可却要比任何人都真性情。可魔尊郁尧的事,早就无可转圜。

    “师尊,可为什么是郁尧?这么做,跟那些魔族有什么分别?”这根本不应该是郁尧的结局。

    他脑海中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比如郁尧最后会是什么表情,被心爱之人取下性命时,是错愕居多,还是难过居多,郁尧会哭吗?最后的最后有没有片刻的功夫会想起他。

    想着,还是应惊云更好。

    萧掌门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能说魔尊郁尧刚好就是那个人罢了,又刚好和他们纠缠不清。

    他担心应惊云因此有了心魔,只能趁着应惊云出神时抬手将人打晕,带回了天云宗。

    远在鹤兰城的谢愿突然打碎了一只茶盏,坐在院落中沉片刻道:“柳伯,最近可有出什么事?”

    中年男人收拾着地上碎掉的茶盏,摇头道:“能有什么事,小家主切莫忧心,如今这鹤兰城,倒是在家主的治下下,变得愈发好了”

    柳伯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暗道,可别让小家主知道,不然以小家主的脾性,非得和沧剑山杠上不可,而现在鹤兰城还远没有和沧剑山叫板的资格。

    他只怕小家主一时冲动下,葬送这些时日来做的全部努力。

    “是吗?”谢愿皱了皱眉。

    *

    郁尧的意识沉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当中,他的感受很奇妙,整个人像是没有身体一般飘在深海,最后是被系统的声音唤醒的。

    【19:宿主,你醒醒。】

    “蔺玄泽他怎么了?”郁尧下意识问道。

    他所认识的蔺玄泽,绝对不会让他感觉到如此陌生。

    【19:宿主,天道想必是监测到任务无法完成,就强行召唤了平行世界线的剑尊,来暂时和剑尊男主互换了意识】

    郁尧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冷笑一声,心道一声果然。

    在原著剑尊眼中,魔尊郁尧是一个无法被宽恕的魔头,是同他交手百年的死敌。难怪对方杀他时,杀得毫不犹豫。

    想到蔺玄泽,郁尧心里莫名堵得慌。

    “蔺玄泽现在……怎么样了?”

    【19:宿主,任务已经完成,我已经沟通不到原世界了QAQ。】

    郁尧听了也不强求,“那换个问题,你呢?从哪来?之前是不方便问,现在总能说了?”

    【19:宿主,我是从原著魔尊身上分化出来的一道意识】

    系统声音很低,有些底气不足。

    【虽然被分化出来,但是还是和本体有斩不断的联系原著魔尊因为杀孽重,又遭到反噬魂飞魄散,我想救他,就答应了天道的交易。】

    作者有话说:

    晋江总是抽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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