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卸掉伪装
这是郁舒第二次来到407寝室,他提着行李箱站在空床前,光线穿透玻璃窗,亮堂整洁,桌上被人摆上了一小盆莹白如玉的多肉,迸发出勃勃生机。
陆凌风大概是担心他不适应新环境,耐心陪着他熟悉一眼能收尽的巴掌大的寝室:“喜欢么?杨洛送你的,说是祝你像这盆白月影一样。”
郁舒想了下多肉的特质:“顽强坚韧?”
陆凌风:“白白胖胖。”
郁舒忍俊不禁:“杨洛呢?”
“跟着陈楚去图书馆了。”陆凌风轻飘飘一句话淡化了杨洛一大早被人从床上拔起来,打包带去图书馆时连天的哀怨。
窗台上也放着盆绿植,十分养眼。郁舒在窗台前眺望外头,比原来的宿舍看得更远,视野新奇。
只是看着看着不知思绪停在了哪里,眼中笑意逐渐褪去,心思重了些。
认识郁舒以来,紧张的,生涩的,雀跃的模样他都记得,唯独没见过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不落忍。
“还好么?”这几天琐事一大堆,此刻终于清场只剩他们两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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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舒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个人的外貌怎么重要到了这个地步。”
微风从窗户缝隙里漏进来,陆凌风拨了拨叶子:“你知道吗,当一个人的德行无懈可击的时候,人们只好拿他的外貌做文章。”
无懈可击四个字太重,就连圣人也不敢自居,何况是普通人。
郁舒看向陆凌风的眼神有些无措,余光瞥见宿舍楼门口那株参天的梧桐开出了淡紫色的花:“我好像有点庆幸自己脸盲,起码永远做不到以貌取人。”
陆凌风微愣,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胸膛深处沉闷又激烈的声响。
郁舒听不见那微妙的动静,只问:“我是不是该把壳脱下?”
陆凌风平复下轰隆心跳,察觉了郁舒的左右摇摆:“郁舒,人无完人,喜欢你的人会觉得,缺撼也可爱。”
绿植的叶子轻颤,郁舒卷翘的眼睫也是,他抬眼:“在我眼里你就是完人。”
怪完美的陆凌风,杨洛这个昵称取得一点儿不失偏颇。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陆凌风嗓音微哑着开玩笑道:“这话让别人听了还以为你要捧杀我。”
微沉的气氛在这句玩笑话里轻松起来,陆凌风帮着郁舒归置行李,里里外外跑前跑后,整理完后到了饭点,郁舒之前偶然发现陆凌风喜欢吃海鲜,又正好在手机上刷到南门外新开了家海鲜饭餐厅,便说要请他去吃。
陆凌风拎包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卡顿,郁舒转身从衣柜里取外套,没注意,倒是想起另外两个室友。
“叫上杨洛他们一起吧。”
陆凌风几乎脱口而出:“他们没空。”
郁舒点点头没多问,心想下次再找机会就好:“那我们走吧。”
一进店,郁舒嗅到了扑鼻而来的鲜花馨香和海鲜的味道,仿佛瞬间到了地中海,用餐的食客大都和他们一样,两两结对。
店内装潢极富浪漫主义,天花板外包着薰衣草和玫瑰,吊顶上挂着一些玻璃瓶,老板说这是许愿瓶,可以在便签上写上愿望塞进去,如果有一天实现了,再来取走瓶子。
虽然陆凌风认为这是商家的营销手段,但郁舒盯着瓶子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很感兴趣,他又找老板要来两本便签。
郁舒写好后把便签折上几折塞进头顶的瓶子里。
陆凌风塞在他旁边那个,问:“你许的什么愿?”
郁舒从没做过这种事,自然也没有听说过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说法,被人忽悠着交代:“希望心理剧大赛顺利获奖,你呢?”
陆凌风是听说过那个传说的,只好掐了个谎:“和你一样。”
这家餐厅用菜品的味道证明了他们的好口碑也不全靠营销,两人用餐很愉快。
只是买单时服务员有点奇怪,反复确认了几遍:“两位一起的是吗?”
郁舒没觉得有问题,答道:“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服务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郁舒以为又是一个对自己外表感到好奇的人,谁知对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把视线收回:“新店开业,双人用餐99折,请扫这个码。”
郁舒刚准备扫,却被发现陆凌风动作还要比他快,瞬间不淡定了:“今天你替我搬寝,说好我请的。”
陆凌风自顾买完单,说:“下次,这顿得我来。”
郁舒摸不着头脑,陆凌风自然也不会跟他解释,要是他动作再慢半拍估计服务员就该以为他是吃软饭的了。
两人菜足饭饱,计划去南山苑看看警长,消消食,谁知刚一走出餐厅,郁舒和陆凌风的手机同时震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眼,一块拿出手机。
郁舒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早有预料的事,心情没多大起伏:“方遥退群了。”
经历昨晚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像什么事都发生一样继续相处,方遥主动退群避免了尴尬,但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们队伍主演的位置空了出来。
郁舒和陆凌风的表情同款凝重,而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怪帅的杨洛:算他识抬举,不然小爷亲自踢了他。
杨洛昨晚在男寝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要是不陆凌风让陈楚按住他,他当时就想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拳。
这是欺负郁舒娘家没人了?!
怪手巧的陈洁:没错,退就退了,这种人留在队伍里拉低我们的平均素质。
杨洛今天花了一天时间和队伍里其他几个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大家都表示出离愤怒,只是现在也不得不面对火烧眉毛的问题。
怪非酋的王鑫:我们现在怎么办?临时再去找人的话效果肯定不行。
怪手巧的陈洁:对,最好找一个熟悉剧本,跟过全流程的,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怪心灵的卫欢:其实还真有一个人……
怪帅的杨洛:是谁?!!
怪手巧的陈洁:是谁?!!
怪非酋的王鑫:是谁?!!
怪心灵的卫欢:郁、郁舒……
全体成员:……
郁舒和陆凌风坐在餐厅门口的长椅上,陆凌风的表情有些复杂:“你不必有压力,总会找到其他办法的。”
郁舒看着门店前垂下来的薰衣草,垂下眼眸:“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对吗?”
陆凌风下意识还想找补些什么,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宁愿选择沉默。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郁舒表面看上去十分冷静,事实上心里有两个小人正吵得昏天黑地,难分高下。
一个说他毫无经验,绝无可能登上舞台,另一个说如果他只顾自己,那他们所有人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都会化为泡影。
就目前的战况来看,第二个小人隐隐占了上风。
极度纠结中,许久没联系的郁隋突然发来跨洋消息。
YS:你上次说的心理剧大赛在什么时候,我过段时间回国,有空的话去看看。
郁舒的瞳孔陡然扩散,嘴唇直发干。
又过了将近一个世纪那么长,郁舒从长椅上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很重,他嘴边溢出的声音却很轻。
“陆凌风,能陪我去理发店么?我想把刘海剪掉。”
陆凌风嘴唇分分合合,最后只吐出一个“好”字。
学校附近的理发店生意红得不行,他们在小巷深处找到一家不用排队的沙龙,里面只有一个烫发的女生,头发被可怖的机器笼罩着,刺鼻的药水味很浓郁。
穿着紧身裤,脚踩豆豆鞋的托尼站在柜台里问他:“同学,你想理个什么发型。”
“刘海太长了,想剪掉。”说完郁舒才发现,原来做出一点改变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托尼耍酷地转了下手里的剪刀:“里边洗头。”
剪刀在头发上作业的感觉太陌生,看见碎发一缕缕从旁边掉落,郁舒心里滋味陈杂,最多的还是不适应。
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短发的样子了,陆凌风更加,从认识他起便是长长的刘海罩住半张脸,最开始他当他是个装酷的叛逆青年,没想到郁舒能乖成这样。
理发师剪起头发来十分利索,一剪子下去要让发量瘠薄星人心悸好几个月,还好郁舒的头发茂密,渐渐地修出了形状。
最后一剪刀结束,理发师拖着郁舒的头对着镜子,发出一声惊叹:“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你长得绝还是夸我技术好,比宣传照上的专业模特还好看!”
郁舒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陌生的人,半天没反应过来。
托尼推着转椅把郁舒转到陆凌风眼前:“不信问你朋友,不错吧?”
形状姣好的眼睛瞟向身前紧握的双手,鼻梁挺翘得过分,鼻尖却小巧可爱,泛着一点红色,贝齿咬着的唇色泽如同被捣烂的浆果。
失去刘海的郁舒就像撬开贝壳后里面拂去泥沙的的珍珠,再没有什么能遮住他的光辉,日光一照,万物失色。
陆凌风等待时随手拿了本杂志打发时间,看见郁舒的一瞬忘了翻页,只觉得彩色的页面变成了黑白,里头各路国际超模争奇斗艳的大片变得索然无味。
陆凌风喉结上下一滑:“嗯,不错。”
郁舒从座位上起身,手背耷着光洁的额头,没了刘海还真是不习惯。
见陆凌风还是盯着他看,郁舒不自在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仿佛脸上有火在烧,干脆一伸手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是不是很奇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想被人攥住手腕,拉开了手掌,陆凌风眉眼弯弯,说:“不怪,我上次就说过了,好看,怎么样都好。”
这个夜晚太特殊了,一次平平无奇的理发于郁舒而言更像是一场隆重告别仪式。
和过去的那个自己的告别。
理发店放着叫不出名字的民谣,低沉的男声浅吟低唱着“你曾拥有最美的爱情,你听过最美的旋律,触摸过一个人孤独的恐惧,也看到过最美的风景,我跌跌撞撞奔向你”。
旋律进入高潮时,郁舒仰起头,目光描画着陆凌风的眉眼,像是要刻进记忆深处,直到能在人海里一眼认出那双眼睛。
谢谢你,陪着我和过去告别,又见证我的新生。
离店时,陆凌风走到那个还在烫头的女生旁边,说:“麻烦你把照片删了。”
“……啊?好吧。”女生以为自己刚刚动作很隐蔽,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只好忍痛删掉那张帅哥的盛世美颜。
她越想越委屈,顶着烫头的机器朝外面喊道:“你真的超好看!一点都不怪!”
两人往外走出了一大截,陆凌风的情绪一直不高,他忽然停下,冷不丁说:“不知道刚刚的照片会不会有备份。”
郁舒拦下准备返回去找那个女生的陆凌风,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没关系,她看上去没有恶意。”
陆凌风在京大的人气有目共睹,现在加上一个剪掉刘海如同解除封印的郁舒,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外的街道,成了炸街般的存在。
“快看!外院万人斩!”
“还真是,卧槽,他旁边那个男生是谁?太好看了吧?!”
“不知道,没见过啊,外校的吧,我问问其他学校的姐妹!”
“5555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一起玩。”
“……”
陆凌风身躯高大,有意无意走到郁舒斜前方一臂的位置。
从巷子口一路跟着郁舒他们的女生撇了撇嘴角,收回了好奇打量的视线,嘴里嘟嘟囔囔:“什么嘛,看一下又不犯法……”
等人走远,陆凌风又和郁舒并肩,郁舒察觉到他的视线,以为他有话要说:“怎么了?”
陆凌风看着他的眸子墨色浓重,双手插进兜里:“刚刚有个漂亮女生一直在盯着你看。”
郁舒顿了顿,环视四周无果,满脸茫然:“漂亮女生?”
陆凌风心里舒坦了一秒,郁舒根本不会记得路过的人,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
然而一秒过后,被得意冲昏的大脑恢复清明,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换上郁舒完全陌生的服饰混进人群中,他会不会也用同样迷茫的眼神扫过他,错过他。
陆凌风转动了下腕骨,用比起商量更像是请求的口吻道:“郁舒,等比赛结束,我们开始强化替代训练吧。”
郁舒回他:“好。”
外院八怪变成了外院七怪,剩下的七怪约在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主题是郁舒是否为心理剧大赛主演的最佳人选。
杨洛没规矩地坐在主席的办公桌上,面色沉重跟其他人说:“郁舒本来就抗拒和人接触,让他去演心理剧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鑫不敢想象:“有这么严重?”
杨洛跳到地上:“你是不知道,郁舒大一一整年都没怎么和班上同学说过话。”
卫欢作证:“确实是这样。”
陈洁也很焦急:“那怎么办?”
杨洛咬咬牙:“实在不行,我上!”
此言一出,杨洛的形象忽然在其他人眼里崇高了起来。
之前让他跑个龙套都各种不情不愿,原因无他,就是懒得背台词,现在为了朋友,他居然说出要挑大梁这种话,有种!
“你要上哪儿?”陆凌风推开办公室的门。
高大的形象还没立稳,一见到陆凌风,立刻现出原形,扑腾着冲上去。
“风哥,你这次一定要让郁舒请我吃饭!我为他牺牲的太多了!”
陆凌风轻轻一掌抵住在杨洛的额头:“不用你牺牲,主演的人选有了。”
“??!!”
全体成员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生,万分意外。
王鑫问:“风哥,这是学弟?能跨年级组队么?”
陈洁对这个学弟有种说不出来的好感,也问:“好俊俏的学弟,学弟叫什么?哪个班的?”
郁舒和陆凌风对视一眼,不免失笑,觉得有必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叫郁舒,翻译2304班的,叫学姐可能不太妥?”
陈洁,王鑫,卫欢,杨洛:“????”
杨洛又问了一遍:“你说啥?这是郁舒?”
陆凌风上前隔开他俩,剧本卷成卷筒在掌心拍了一下:“耳背去治,时间紧迫,让郁舒再熟悉熟悉剧本。”
陈洁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风哥,你怎么都不惊讶的?”
从刚刚进来他就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衬托得他们很不稳重,没见过大场面似的,但这绝不是他们的问题!
果不其然,陆凌风看了郁舒一眼,下巴微微抬起:“早就知道了。”
陈洁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们竟然背着我们??!郁舒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你眼里只有风哥。”
郁舒忙道:“并不是……”
“生气了,没有两杯芋泥啵啵奶茶哄不好的那种!”
郁舒:“……”
陆凌风把郁舒拉到身后护住:“少趁火打劫。”
平时最咋咋唬唬的杨洛这次异常安静,陈洁扯了他一下。
“洛洛,想什么呢?怎么没声啦?”
杨洛的表情有点古怪:“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看向郁舒:“你你,嫂,嫂子?!”
其他人:???!这又是哪一段故事,他们错过的太多了!
陆凌风忘了还有这么个历史遗留问题,扶额道:“那是个误会,回头跟你解释。”
杨洛觉得和做梦一样:“所以风哥还保留母单之身?哈哈哈哈哈,可喜可贺!”
郁舒听见这话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母单?”
陆凌风垂眼,语气云淡风轻:“嗯,你谈过?”
郁舒惊道:“怎么可能?”
陆凌风心说怎么不可能,今天回来这一路指不定多少人放心暗许。
郁舒低声说:“我这种情况不适合谈恋爱,会伤别人的心。”
陆凌风斜觑他一眼:“未必,什么钥匙配什么锁,这世上总有一把适合你的钥匙。”
几人七嘴八舌找郁舒问这问那,最后还是被陆凌风喝止了,把话题引回正道。
“先让郁舒试试本,我约了多媒体室。”
小队一行人说走就走,郁舒拿了服装去卫生间换衣服,其他人先去多媒体室发现已经有人等在里面了。
陆凌风向他们介绍:“这是韩辰学长,今天请他来指导。”
韩辰一见陆凌风就开始吐槽:“听说换主演了?够仓促的啊,不过我上次就想说了,你们前主演表演的成分太浓,不够走心啊,也不知道新主演有没有上一任好。”
所有人在前排的座位上落座,韩辰坐在最中间,和旁边的陆凌风闲聊:“新主演怎么样?”
陆凌风笑笑:“郁舒,你见过的”。
韩辰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想起来了,也震惊了。
“你是说那个刘海很长的小同学?你别开玩笑了,他?他——”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韩辰未说出口的话,郁舒身着陈洁亲手赶制的黑色套装从前门进来,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确切的说是那双如同蕴藏着浩瀚星海的笑眸。
“怎么会是他!”韩辰尽力压低声音,还是难掩激动,“这不是上次那个chaseper的……”
陆凌风“嘘”了一声,目光不曾从前方挪走片刻:“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郁舒转过身背对观众,一身黑衣,面朝白幕,念白开始:“你是哪个我?”
……
一段表演结束,韩辰带头鼓起了掌,杨洛收起了往日嘻嘻哈哈不着调的模样,陈洁眉头紧拧,像是还沉浸在刚刚的表演里没有出戏,而她身边的卫欢已经湿了眼眶。
她就知道,这个剧本是她和郁舒共同创造的,没人比郁舒更能和剧本里的主角共情,就像和角色合二为一了一样。
卫欢永远不会忘记郁舒邀请她加入队伍的那个午后,他狂奔着叫住了落荒而逃的自己,说她的文字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殊不知,那个满怀善意,闪闪发光的男生,才更应该被看见。
陆凌风最先调整好状态,问韩辰:“怎么样?”
陆凌风已经懒得掩饰骄傲的表情,韩辰明知他不是真的问意见,却也不得不承认:“真是天生适合活在镜头下的。”
“提前祝贺你们了。”
第24章 袒露心声
郁舒和陆凌风他们回宿舍时在楼底下碰到了两个面容如丧考妣的人,佝偻着身体,眼珠频频转动极度不安,像极了过街老鼠,原来是郁舒的前室友。
他们显然没认出郁舒,只是看见陆凌风一行人时条件反射地深垂下头,恨不能躲进地底下。
网络的发达让男生宿舍楼藏不住秘密,一夜过去,风云变幻,位置颠倒,被孤立排挤,指指点点,成为众人非议对象的人成了那晚无端指摘郁舒的恶人,而此刻郁舒站在外院最优秀的几个风云人物的身边,好友环绕,欢声簇拥,脸上的笑容比农学院试验田里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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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两人擦肩而过时,杨洛没有好脸色,甚至有些幼稚地撞开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闪开。”
陈楚拉住杨洛,眼神冷冷地扫过那几人:“别脏了外套。”
杨洛“哼”了一声,拉起郁舒:“郁舒,我们走,真是晦气。”
郁舒拍拍胸膛:“不用因为不重要的人不开心,想想吃什么吧,中午我请。”
杨洛的阴霾情绪一扫而光,立刻和郁舒讨论起午饭的去处,留下那两个人在风中凌乱,怀疑人生。
“……他们刚刚叫那个人什么?”
“郁,郁舒?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吗?”
“外院还有第二个叫郁舒的么?”
……
下周的文学鉴赏课要做一个课前pre,陆凌风和陈楚去商量PPT的部分,杨洛则和郁舒讨论午饭的去向。
杨洛虽然一身的少爷毛病,花钱大手大脚,但这次是郁舒请客,他贴心的考虑性价比,选择纠结症发作了。
见杨洛纠结得痛苦,郁舒觉得那家海鲜饭确实不错,可以尝试下其他的菜品,便提议:“想不想试试南门口新开的地中海风情餐厅?”
闻言,杨洛头顶那挫垂下的呆毛忽然精神起来,动作夸张地互助胸口,眼神都变得警惕:“虽然我天生丽质,但我笔直!郁舒,你怎么能让我跟你去情侣餐厅呢?”
郁舒愣住,杨洛还在不停歇地输出,重点逐渐跑偏:“情侣餐厅就算了,居然还是四个人一起!会不会太奇怪了?谁家好人四个人去情侣餐厅啊?”
郁舒双目失神,漂亮的瞳孔散射出的眼神光略显呆滞,只是无序地重复着那四个字:“情,情侣……情侣餐厅?”
杨洛狐疑,单膝跪在椅子上翻身去抽屉里拿出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扔给郁舒:“地中海风情餐厅,约会胜地,氛围感拉满,情侣用餐99折,本来一直想骗楚楚去的,但是怕他趁我睡着做掉我,你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完,郁舒安详地合上双目。
难怪买单时服务员用那种眼神看他们,想来那人是把他们当成一对儿了。
他隔着窗户瞥了一眼走廊,陆凌风靠在墙边和陈楚说着什么,神色认真,郁舒惭愧地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他提议要去那家餐厅,就不会造成这种误会,而陆凌风还全然不知,实在无辜,下次得找个机会悄悄补偿他。
杨洛没去过,对那家餐厅百般好奇:“那家餐厅的味儿怎么样啊?真的可以在餐盘里藏飘仙气儿的玫瑰么?……”
走廊上,微风习习,阳光灿烂,陆凌风和陈楚讲清他们pre的几个要点后便靠在墙檐边和陈楚闲聊,指尖摩擦着做记录的便签,心说纸质比餐厅里许愿的便签要粗糙。
“杨洛一直想去的那家地中海餐厅味儿不错。”陆凌风没征兆地来这么一句。
陈楚靠着栏杆,乍然抬眼看他:“和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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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风没明说,回头看了眼窗户里头,陈楚恍然,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太意外。
陈楚:“你什么时候对他……?”
陆凌风视线偏到陈楚倚靠着的栏杆,上面生起点点锈斑,唇角不自觉上扬:“说不好什么时候,大概,就像金属接触氧气和水分子,不知不觉渗透,在某个节点突然发生了化学反应,都是无可避免的事。”
陈楚怔了下,又问:“那他呢?”
嘴角的弧度像被高温的熨斗一点点熨平了一样,一墙之隔,陆凌风把不准郁舒的脉,只能猜个大概:“他应该是把我当朋友。”
“你和他也认识了一段时间,应该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很——”陆凌风把词库搜刮个遍,才找到一个贴切的,“很纯净,不掺一点杂质,也不溶一点污秽。”
感受到一点好意,便恨不得报以整颗真心,永远以最柔软的姿态接纳这个满是恶意的世界,这样的郁舒,有着不可抗的、致命的吸引力。
陈楚沉默了几秒,举起左臂:“Good luck.”
陆凌风粲然一笑,和他击了个掌,清脆响亮。
晨光熹微,考研学子迎着第一缕天光踏上了去图书馆占位的路,偶然发现樱花大道地面的花瓣稀稀零零,方觉花期已过。
四月仓促收尾,心理健康月也即将迎来收官之夜,外院七怪群里每天消息刷得起飞,郁舒也早已习惯每天睁开眼就要点开99+的群聊爬楼的生活。
怪手巧的陈洁:[图片]这套的领口我换了种花边装饰,你们看看和之前的比怎么样?
怪非酋的王鑫:我觉得这次的好,上次那个褶子太大了,远看像胸口插了把宫廷扇
怪心灵的卫欢:[音频59.mp4]这段音频是插进第三幕和第四幕的转场还是放在结尾?
怪手巧的陈洁:这个不是定作第一幕的bgm么?
怪心灵的卫欢:哦对,对不起我弄错了
……
听译课开始五分钟,博士在讲台上精心挑选今天击鼓传花的龙头,郁舒斜着上半身和陆凌风低声说:“大家是不是太紧张了?”
陆凌风一翻手心,手中旋转出残影的笔被扣在桌上:“正常,只有几天就要比赛了,怎么,你也紧张?”
“花”传到一个腼腆的男生手里,说话的音量堪比蚊子叫,博士走到台下的过道间,郁舒的注意力跟着挪到那边,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到了嘴边:“万事有你,不紧张。”
郁舒这话说得一点不夸张。自从郁舒担了主演的位置,陆凌风一人全权负责统筹工作,还天天陪着他背词,找感觉,练走位,一遍遍帮他录像,复盘语速和节奏,比起天使,他更像无所不能的超人,让人倍感安心。
陆凌风走了神,一连错过三个关键知识点,反应过来后决心找机会让郁舒帮他补补功课。
杨洛坐在两人后面,听不清他们的对话,频频探头想凑上前去:“风哥俩人说啥呢?”
陈楚觑他一眼,忽觉杨洛那引以为傲的浑圆头型形似灯泡,秉着那点微薄的同窗情,把他按了回来:“要是不想再凌晨六点被赶去图书馆就老实呆着。”
杨洛虽然没听懂其中缘由,但“凌晨六点”宛如滚烫的魔咒,牵动起某些不好的回忆,以至于他一听到就条件反射地坐回板凳上,坐得钢板一样板正,屁股黏在凳子上似的,一动不动了。
中午几人依旧吃的食堂,一吃完杨洛就被陈楚掳去了图书馆,两两分道而行。
陆凌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深感欣慰,暗自庆幸陈楚是他暗藏心意的唯一知情人士。
闲杂人等统统退散,陆凌风递给郁舒一张餐巾纸,端起餐盘问:“下午什么安排?”
郁舒用餐巾纸擦净嘴角:“我买的猫粮到了,下午想去投喂警长。”
陆凌风挑眉:“考虑带上我吗?事半功倍。”
郁舒想起上次在南山苑,警长狂蹭陆凌风,顿时觉得自己买的猫粮不香了。
陆凌风不好空着手去,到养猫的朋友那儿顺了一袋小鱼干。
南山苑的竹子被园卫修剪过,整齐了许多,警长眯着眼睛趴在一处庇荫下小憩。
听见动静,警长支起下巴警觉了一瞬,又在看见来人是郁舒和陆凌风时趴了回去,尾巴时不时左右摇摆,惬意极了。
郁舒万分惊喜。
往日警长看见他来了就四处逃窜,只等他走了才漫步出来享受他留下来的进贡,更别提有亲密接触。
今天八成是看在陆凌风的面子上,警长居然没有挪窝,大有躺平任撸之势,郁舒看向陆凌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
陆凌风先过去蹲下,在警长身上顺了顺毛,确定没问题后朝郁舒道:“来啊,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男生逆着光半蹲下,手指骨节分明,猫咪在他的抚摸下露出极致享受的表情,仿佛那副手掌有魔力。
真有那么舒服么?
郁舒盯着那只手,忽然很想体验一下警长的快乐。
陆凌风见郁舒呆滞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傻站着做什么,不是想这么干很久了么?”
紧接着他看见郁舒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一片,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郁舒往前走了两步,有点怀念局促时给足他安全感的长刘海。
郁舒到最后也没有摸到警长。
在距离警长几步的时候它“喵”地一声弹开,几步上墙,十分落地,郁舒拿着猫粮的手垂了下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的猫猫缘这辈子大概是没救了。
“别难过了。”陆凌风觉得郁舒垂头丧气的样子既可怜又可爱,欣赏了一会儿后决定送佛送到西,“我知道有个地方,小鱼干到位随便摸,跟我走吗?”
第25章 快乐吸猫
“到了。”
郁舒跟着陆凌风出了学校北门后七转八拐, 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有一条叫风谷的酒吧街。
时间还早,酒吧尚未亮出灯牌,放的是舒缓民谣,摇身一变成了餐吧。几家外墙涂鸦夸张的门脸中夹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文艺摄影工作室,像一束紫色妖姬里插了根狗尾巴草。
那是韩辰学长和朋友合伙开的。
工作室外墙雪白,黑色招牌是艺术体字母设计,郁舒没看懂,门只能朝里推,顶上挂着一个猫爪形的风铃,郁舒踏进店里两步,一个极具塑料感的机械女声响起:“你好!欢迎光临!”
郁舒被吓了一跳。
“风哥?”大约是听见了欢迎光临的声音,里头走出来一个耳朵上挂了半斤耳饰的臭脸青年,黑T哈伦裤,下唇眉骨各穿两钉,让人觉得他不该出现在地表,应该在地下玩说唱。
郁舒被他潮得说不出话,陆凌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扬起手里的半袋鱼干:“小时,今天你值班?我来看看可乐。”
可乐?
郁舒记住猫咪的名字了。
叫小时的男生在郁舒身上打量片刻,没什么兴趣地耷下眼睛:“在猫房里摊着,我带你们过去。”
工作室格局分为上下两层,可乐的房间在一楼,铁栅栏横在门口,郁舒从缝隙望进去,一只长相精致的布偶趴在落地窗前梳理自己的毛发,憨态可掬。
郁舒眼睛亮亮的,仰起头问:“我能进去看看么?”
小时看向猫时表情似乎生动了些,替他解了栅栏的扣后忙去了。
郁舒放轻脚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谢谢。”
他觉得自己像在做贼,生怕吓跑可乐,好在可乐真的和他从前遇见的猫猫都不一样,看见他过来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不一会儿,郁舒成功接近可乐,转头笑着朝陆凌风比了个耶。
咔擦。
一切都刚刚好,陆凌风误触到手机的相机,拇指划过蹭到快门,郁舒弯了眼睛的笑容就这样被定格在陆凌风的镜头里。
电光火石间,陆凌风的手指从删除键移到了锁屏,屏幕熄灭,仿佛刚刚一切都未发生过。
“能给我一条小鱼干么?”
受挫太多次,郁舒不敢莽撞行事直接上手,他牢记着陆凌风说过的话,想和可乐贴贴,首先小鱼干要到位。
陆凌风从塑料袋里拿了一条小鱼干给他,没忘传授“可乐投喂指南”:“你拿在手上喂,他会蹭你的手心。”
郁舒感到新奇,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捏着鱼干的尾端送到了可乐的鼻子下。
可乐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下鱼干,确定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味道后露出尖牙开始撕咬食物,郁舒一动不敢动,手臂僵在空中,生怕惊扰可乐,直到他享用完毕,舔了舔鼻子后,用脑袋顶了顶郁舒的手,在他掌心蹭来蹭去。
郁舒:“!!!”
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从掌心弥漫开来,毛绒的触感让他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成就感斐然。
这大概是他的人生巅峰。
“可乐的脾气真好。”郁舒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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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警长的脾气能有可乐一半好,他也不至于投喂了两年都没和警长握过爪。
陆凌风在可乐头上顺了一把,还要掀人家老底:“他就是懒得动弹。”
郁舒第一次接触猫猫,想多了解可乐一点,什么都想问:“可乐是弟弟还是妹妹?
陆凌风思索了一下:“是公公。”
郁舒被戳中了笑点,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陆凌风怕他呛到自己,于是没有催促,等他笑完。
大概是陆凌风太过靠谱,郁舒笑好之后,愈发得寸进尺,充满渴望的眼神投向陆凌风:“一直听说猫咪的肚皮很软,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陆凌风会意,是他教会郁舒向朋友求助,只好认命地上前施以援手,把可乐抱在怀里:“摸吧。”
郁舒心比胆子大,有胆提请求,真让他上手了反而战战兢兢:“真,真的可以吗?”
就算是参加自己的婚礼也不会比这更紧张了。
“喵~”
郁舒微凉的手掌轻轻贴上了可乐的肚皮,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挣扎,可乐在陆凌风怀里抻了个懒腰后,朝郁舒wink了一下。
郁舒:“!!!!”
老天爷!!
他要被萌化了!
郁舒再顾不了那么多,双手扶在陆凌风的手臂上,一头埋进了可乐的肚皮。
而可乐在陆凌风怀里。
一阵风来,点点草莓香气涌入鼻腔,陆凌风瞬间滞住,小臂的肌肉崩得死紧,这个姿势,就像郁舒扑进他怀里一样。
从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陆凌风反应了一会儿,双手圈住了郁舒的手腕,冰冰凉凉。
郁舒终于感受了一次和猫咪近距离接触,他死而无憾了。
他放开可乐,想和他玩一会儿猫玩具,陆凌风把可乐翻了个身让他继续躺着,声音有些变了:“我去趟洗手间。”
郁舒的眼睛和心房都被可乐占满了,大脑也变得简单:“好。”
陆凌风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捧着冷水扑倒脸上,方才静下心来。
郁舒一个笑他就心跳失衡,不经意一个动作便让他手足无措,而他做不到移开眼,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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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郁舒根本没办法。
擦干额头的水滴,陆凌风走到大厅,湿答答的卫生纸精准投入纸篓,有人从二楼下来,他瞥了一眼,还是个熟人。
“凌风?这么巧。”Chaseper品牌方主理人胡剑飞走上前握手。
陆凌风出于礼貌同他握手,风度翩翩。
“我刚才还和韩辰念叨你,上次你为Chaseper拍摄的产品被一家杂志社看中,愿意无偿替我们刊登封面,我们老板一直想和你二度合作。”胡剑飞留着胡渣,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和陆凌风说话时却没有对晚辈的傲慢。
“抱歉。”陆凌风丝毫不拖泥带水。
上一次拍摄纯粹是为了韩辰的人情,他的原则依然没变。
“先别急着拒绝。”胡剑飞不肯放弃,“听韩辰说你从不拍人像,只有上次那位模特是例外,那如果我们这次还是邀请他呢?”
陆凌风抬眼看他。
“不瞒你说,我们新一季的新品已经启动策划,之前请过欧美模特,但气质太open,还是含蓄的亚洲人更合适一点,更直白地说,上次那位模特的五官和气质就非常符合我们这一季的调性。”
陆凌风问:“什么调性?”
胡剑飞答:“纯欲,最高级的性感。”
陆凌风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儿,他想了想,原来是第一次和郁舒拍摄那件“透气装”时,小助理这么夸过。
趁着陆凌风走神的时间,胡剑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和平板:“这是我们的新品。”
平板滑动即解锁,皮肤晒成小麦色的法国模特一头栗色卷发,腰臀比优越,可就是有点太优越了,把渔网元素的露脐短上衣和低腰裤穿出了一股子媚俗风尘的味道。
这次的新品用料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衣服胸前甚至还有个撕裂元素的大洞,张力十足。如果说上次是“透气”,那这次主打的一个通风,穿膛风。
陆凌风觉得这衣服烫手:“郁舒不会接的。”
胡剑飞疑惑:“为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陆凌风嘴唇半张,心思掏空挤不出一个合公合私,合情合理的理由。
于公理,他不应该干涉郁舒对于兼职工作的选择,郁舒有自己的追求。于私情,他只有一个朋友身份,更不应该越界,过多地插手郁舒的私生活,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名不正,言不顺,打出生起顺风顺水,不知挫折为何物的陆凌风第一次尝到了无力的滋味。
他把衣服还给胡剑飞,转身要走:“你们回头和他联系问问吧。”
胡剑飞拦下他:“如果他同意,那你呢?”
陆凌风半晌没说出话,只要没有秒拒,在胡剑飞眼里就是答应,他把纸袋塞进陆凌风怀里:“这个你先拿着,再联系。”
胡剑飞说完不给陆凌风拒绝的机会,匆匆忙忙离开工作室。
陆凌风提着纸袋回到猫房门前时,感觉自己拎着一个炸弹。
“你回来了,拿的什么?”郁舒正拿着逗猫棒逗可乐,可乐是真懒,有一搭没一搭地拍过去,郁舒一点不介意,孜孜不倦地围着它转圈,看起来更像是猫在逗人。
陆凌风把纸袋往身后藏了藏。
“没什么。”
郁舒企图用逗猫棒把可乐钓起来,注意力不在这,陆凌风松了口气。
还好郁舒没有杨洛那么重的好奇心,陆凌风看了眼时间,说:“差不多了,回吧。”
在陆凌风再三保证一有空还会再带他来看可乐后,郁舒恋恋不舍地和他一起回了寝室。
“可乐好亲人,要是能带它和警长一块玩就好了,也熏陶熏陶警长。”
回到寝室,郁舒三句不离可乐,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可乐。
“玩开心了?”陆凌风一进门就把手里的纸袋放进衣柜深处,用其他衣服挡了起来。
郁舒丢在可乐身上的魂总算找了回来,此时终于直视陆凌风,用力点头道:“开心,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陆凌风顺杆子往上爬,解答他的疑惑:“投其所好,就像可乐喜欢吃鱼,你给它喂小鱼干它就开心。”
郁舒觉得有道理,直接问:“那你喜欢什么?”
陆凌风低头看他说话时一翘一翘的唇珠,忽然想到了那阵扑过来的风:“我喜欢你的软糖,草莓味的。”
第26章 比赛结束
郁舒是希望能好好回报陆凌风的,送些像样的谢礼。
可他的回复总让人觉得在开玩笑,几颗软糖而已,喜欢下次送他几斤好了,礼物的事他要再好好斟酌一下。
刚过九点,杨洛和陈楚还没回,寝室里只剩郁舒和陆凌风两人,天气渐热,身上出汗并不太舒服,陆凌风让郁舒先用浴室。
浴室门缝溢出丝丝甜香,郁舒真的是草莓忠实爱好者,就连用的沐浴露也是草莓味的。
郁舒洗完出来用浴巾擦着湿发,眼尾似被揉红:“抱歉,热水好像不多了,烧会儿你再进去洗吧,我下次洗快点。”
陆凌风无端移开视线,拿上衣服走进雾气氤氲的浴室:“没事。”
冷水正好。
这时,小群里忽然有了动静。
怪手巧的陈洁:对不起大家……我办坏事了(大哭.jpg
杨洛不知道在图书馆做什么,有动静总是第一个秒回。
怪怪的杨洛:咋了?
怪手巧的陈洁:郁舒那套服装腰不太合身,我想改改,结果改完熨坏了55555
怪非酋的王鑫:明显么?
怪手巧的陈洁:[图片]前襟上有一个洞,
郁舒看见消息心里着急,在群里发消息询问情况。
怪怪的郁舒:没伤着吧?
怪手巧的陈洁:没……只是衣服没法穿了,都怪我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今晚想想能不能修补一下。(崩溃.jpg
怪怪的郁舒:人没事就好,衣服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回完消息,郁舒打开自己的衣柜,一番精挑细选,拿出一件黑色绸缎衬衫和一条垂感极佳的黑裤。
兼职模特以来他收到了不少甲方送的拍品,都是量身剪裁的,料子也好,只是大多设计感太强,平时不好拿出来穿,当舞台装兴许正合适。
他看了眼浴室,里头传来潺潺水声,现在他换上这套衣服陆凌风出来正好能提点建议。
陆凌风从浴室里一出来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郁舒别扭地转过身想要系上衣服后背的带子,但动作不太熟练,急得脸蛋通红。许是绸缎昂贵,上衣的布料实在有限,顾了后头顾不上前头,露出一截窄腰。
他顿在原地,吸了一口气。
郁舒听见开门声,如获大赦:“帮帮我……我不大会系这个带子。”
陆凌风手臂上搭着毛巾,没动:“你晚上穿得这么,这么隆重做什么?”
郁舒朝他看过去,袖子随着动作往手肘溜:“给你看呀。”
陆凌风吸进去的那口气忘了吐,憋在胸腔快爆炸了。
他系了几分钟,手臂酸了,索性放弃地松开手,衣领宽大,沿着肩头滑了一截:“演出的服装出了点儿意外,我拿了自己压箱底的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陆凌风觉得还是继续留着压箱底比较好。
他这样想着,话说出口却变成了:“坐好,我帮你系。”
郁舒坐在椅子上,陆凌风踱步到他身后,后脑的头发上次随着刘海一并在理发店修短了,显得脖颈修长。
绑带设计是交叉的,不复杂但繁琐,陆凌风平时能一连不间断转笔五分钟的灵活手指忽然变得笨拙,引,穿,系,成结,简单重复的步骤他愣是花了十分钟才完成。
郁舒调整好衣服的褶皱,站了起来,“比不上原来那套,只求不要差得太多。”
郁舒是天生的衣架子,这一点从各大金主对他的青睐程度可见一斑,偏偏自己浑然不觉,少了作秀的成分,更加高级。
陆凌风从桌上摸过来手机轻轻摇摆:“拍张定装照?”
郁舒欣然同意:“好,等下发到群里给大家看看衣服。”
等陆凌风调整好手机的参数,找准机位,镜头对准他的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摄影棚里,郁舒一秒进入状态,眼神认真起来。
狭窄的寝室空间受限,好在陆凌风技术过硬,调整角度,避开杂乱的背景。
镜头对焦,墨染般的黑发湿答答贴着鬓角,洗涤过的眸子湿漉漉、雾蒙蒙的,脸颊和嘴唇的色彩浓重如画,黑色的绸缎溢着通透的光泽,衬得包裹在里面的皮肤格外白皙,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领口皱起,一颗红色的小痣突兀入镜。
陆凌风喉咙滚动,镜头从脸上下移对准黑色衬衫,声音不稳道:“好了,我发你。”
郁舒收到照片,疑惑问:“怎么没头啊?”
陆凌风反问:“不是要给他们看衣服?”
郁舒觉得有道理,完全没发现他答非所问,只是看见陆凌风又拿起毛巾往浴室走:“怎么了?”
陆凌风没回头:“刚又出了汗,再冲一下。”
郁舒自小体弱,体温全年偏低,有些羡慕:“你身体真好。”
陆凌风的背肌僵了一瞬。
郁舒爬上床后把照片发在了群里。
怪怪的郁舒:[图片]这套衣服可以么?
陈洁大概正为这事焦头烂额,看见立刻回复。
怪手巧的陈洁:非常可以!不过这是一个很火的小众设计师品牌吧?听说是纯手工限量的,郁舒你从哪里搞到的?
郁舒对服装的品牌了解不多,并不知道这套衣服的品牌价值,只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郁舒顺带把照片也给郁隋发了一份。
ys:[图片]哥,心理剧大赛,我要参演了。
他收起手机,他哥这个点钟应该在开会,看不到消息。
谁知郁隋居然秒回,消息十分简短就是了。
YS:加油。
郁舒看着消息,满足地弯起嘴角,他会加油的。
这几天校园里活动氛围越来越浓郁,各主干道旁的大树挂起各式各样的明信片,逸夫图书馆办起心理健康书展,教学楼边甚至支起了不少自助周边购买的小摊,为深受学业压迫的学子提供了别样的解压方式,就这样,终于迎来了京大心理健康月收官夜暨心理剧大赛开幕。
下午五点,东八演播厅门口有序地排起了进场的长队,各学院都有一定比例的观赛席,没报上名的就挤在二楼的观景台。夸张的是,居然有人自发形成了应援团,灯牌、手幅,阵仗堪比明星演唱会。
“紧张么?”
陆凌风陪郁舒他们在后台候场,帮他调整身后的绑带,将衣领提到锁骨以上的位置。
“不紧张。”
“真的?”
“真的,反正下面坐着一堆马赛克,有什么可紧张的。”
陆凌风见他还能开得了玩笑,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原来还有先天优势。”
郁舒有点小骄傲:“面孔失焦症也就这点优势,不怯场。”
“郁舒!”
外院七怪到齐了,出乎意料地,圆圆也跟进了后台。
几人围上来,郁舒曾经开导过卫欢,卫欢眼眸亮晶晶的,把那时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郁舒,你在我们心里已经是冠军,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杨洛附和:“是啊,庆功宴已经订好了,现在也就走个程序。”
杨洛今天要跑个龙套,演一个没有台词不用露脸的黑衣人。问题是他见其他演员都在上妆,心里不平衡,非要陈洁和卫欢也帮他整一套舞台妆面,擦完粉还修了眉毛,扫过腮红,五官精致了许多。
陈洁比较务实,抓紧时间传达从已经比完的队伍那儿打听来的经验之谈:“郁舒,一会你上去会有机器怼脸,别紧张,你看着那个红点儿就行……不看也行,总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是忘词儿了就往台下瞅一眼,王鑫弄个了校园记者证蹲那儿时刻准备给你提词呢,一会儿灯光暗,你看穿着红裤衩子的那个就是他。”
王鑫捂着自己的红裤衩瑟瑟发抖,感觉节操碎了一地:“完全丧失校园择偶权。”
陈洁拍了他一掌:“别打岔,我还有什么没提到的……好像差不多了。”
陈楚依旧是最冷静淡定的那个,他拽了下背包:“好运。”
郁舒看着比自己还紧张的大家,心里暖呼呼的,十分充盈,他想这就是名为友情的力量。
“谢谢大家,我会尽全力的。”
陆凌风的手机叮叮咚咚地轰炸起来,学生会负责比赛的小干事第一次接触大型活动,有很多细节都要一一和他确认。
郁舒催他:“你先忙去吧。”
陆凌风想了几秒,说:“一结束你就能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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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洛忽然想起来什么,打断他们:“风哥,一会儿你会给我献花吗?”
“献花?”陆凌风愣了愣,而后状似随意道,“你拢共在台上才几秒钟?”
杨洛不服,哼了两下:“甭管几秒钟,最后不都是要一起上台谢幕么,还好我自己在花店订了,楚楚一会儿记得出去拿下鲜花外卖,谢幕的时候送我。”
“好了好了,孩子们,郁舒马上就要上场了。”圆圆中断了他们的闲聊,最后鼓励一下,“郁舒,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很惊喜,看到你有这么大的变化,无论如何你已经战胜了过去的那个自己,这次的活动就没算白参加!”
圆圆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怎么他才年方二八,忽然就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呢?
上一队表演结束,舞台灯光亮起,主持开始报幕,郁舒深吸一口气,和大家道别:“我去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我们和你同在啊!”
“和你同在!!”
“同在!!!”
通往舞台的台阶上铺着静音布,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可郁舒觉得他踏上去的每一步都震耳欲聋。
短短两个月时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踏上最后一阶时,他回头看去,每个人都望着他,仿佛他身上承载了无数希望。
光线昏沉,他仍一眼就瞧见陆凌风嘴唇微动,左手竖起大拇指,看唇形是在说“厉害”。
带郁舒上台后,陆凌风把陈楚叫到了一边。
陆凌风:“兄弟,帮个忙。”
前面一组法学院的同学表演完毕从另一侧下台,看到了这边候场的外院队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洛,凌风?”
杨洛正对着窗户玻璃整理发型,冷不防看见有熟人过来打招呼:“罗成哥,你们结束了?”
“是啊,感觉不错,这不是要带功臣去庆功么。”
话音刚落,姜涵从他身后走出来,面上波澜不惊,习惯性地挑衅陆凌风:“法学院每年夺冠是传统,今晚欢迎参加我们的庆功宴。”
陆凌风觑他一眼:“外院最喜欢的就是打破传统。”
姜涵哽住:“听说你们外院方遥请病假,换主演了?”
陆凌风不想再提及关于方遥的事情,也懒得戳破他,跌份儿,只含糊应声:“大概。”
后台有显示台上实况的的电子屏,姜涵双臂环胸坐在椅子上,挑了挑眉:“这是你们的新主演?感觉比方遥强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陆凌风侧头,第一次发现姜涵这张嘴里还是能吐出好话的,破天荒好声好气地说:“你们见过,上次在万江。”
姜涵愣了一下,这种等级的颜值,如果他见过没道理会忘记:“不可能,上次你带来的不是只有郁——”
福尔摩斯有云,排除掉一切不可能,那么再不可能的事情也可能是真相。
“郁,郁舒……?”
姜涵的音调变得诡异,罗成没失态,但看他的脸色应当也是大吃一惊。
罗成惊叹:“他和之前,变化也太大了吧……这是什么换头术?”
杨洛十分赞同:“是吧,我们刚发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舞台之上,郁舒在正中心站定,现场录制的机器推进,郁舒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究极神颜出现在大屏幕上,接着全场一片寂静。
那是一张能扛住长枪短炮各式单反相机的脸。
几秒后,随着郁舒朝着观众席及评委席一鞠躬,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滔天声浪似要掀翻屋顶,一时间东八演播厅沸反盈天。
“啊啊啊啊!!外院什么时候有这号帅哥啊??!”
“救命啊,这帅哥颜值完全能跟万人斩打起来!”
“好帅啊!!!”
“三秒钟之内!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姐妹你看大屏幕啊!外院翻译专业2304班郁舒,学号0123046735!”
“我要把他的学号纹在胸口!”
“……”
郁舒转身对着台上的等身落地镜道具,手指轻抚上洁净无尘的镜面,问:“你是哪个我?”
灯牌满天乱飞,在场的人早已忘了是为谁应援,只知道这一刻,他们在为台上一个叫郁舒的男生狂欢。
二楼观景台,一个身着黑色卫衣卫裤的男生全副武装,口罩帽子把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仅露出来的那双眼死气沉沉,那人是请了长期“病假”的方遥。
起初两个室友和他说郁舒像变了个人时他还不相信,今天亲眼见过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他们随便说点别的什么都不会显得如此可笑,可他们偏偏攻击了郁舒的外貌。
这想法不止方遥,外院所有因为阴郁的外貌而对郁舒持有过偏见的人都深有同感。
而在今夜,他们都将在郁舒散发的光彩下为自己曾经以貌取人的过失而忏悔。
方遥一刻都呆不下去,想要挤开人群从楼梯间离开,谁知一个大力失控地撞向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脚踝一阵剧烈疼痛。
“不好意思,刚我朋友和我闹着玩,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务室!”
撞人的男生满脸愧疚,和他的朋友把方遥架出了演播厅,想必他真的要请上好长一阵子病假了。
台上,郁舒的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掷地有声地念着独白。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爱自己?”郁舒面朝着一个带着面具,同样一身黑衣黑裤的男生,那人的手紧张得在发抖。
郁舒知道这其实是杨洛,便上前双手轻轻托住他的:“哪怕是残缺的,二分之一的自己,也不该被藏匿,被剥离,否则二分之一的自己如何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自处。”
无数扮演路人,陌生人,围观者的群演涌上去将郁舒团团围住,接着,郁舒大力推开那人,黑衣人顺势从舞台侧面下去,继续念白:“推开他的那一瞬,是否也意味着你否认了自己。”
郁舒肢体的动作幅度夸张,这是和卫欢研究了无数场歌剧表演得来的成果,肢体语言的张力也在这一刻得到验证。
卫欢在后台录下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走位,几乎和彩排时没有误差,王鑫熬了几个通宵准备的机动提词本全程没有派上过用场,但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反而情绪跟随郁舒的表演起起伏伏,这当中的心酸和不易,没人比他们了解得更深刻。
帷幕落下,镜子被打破,那一头陌生们的凝视消散,郁舒和另外二分之一个自己紧紧相拥,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他们谁也不必再活在别人的凝视下了。
结束BGM响起,队伍里所有参演和工作人员的名单在大屏幕上滚动播放,郁舒一回头,发现总统筹那一栏,陆凌风的名字和他的一上一下紧紧挨在一起。
郁舒有一瞬间恍然,好像陆凌风从来没离开过舞台,一直在他身边。
舞台谢幕,所有参演者一齐回到舞台,最后还有一个评委提问环节。
巧的是,轮到他们这组,提问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张雪教授。
张雪教授是今天全场评委中最严厉的一个,已经下场的队伍背地里叫她灭绝师太。听说先前有几组因为bgm太吵,感言太长,主演自以为幽默地在台上开玩笑等一系列奇葩原因获得了低分。
不过郁舒一开始没认出来,还是通过主持人介绍。
张雪对翻译2304班有点印象,而且印象不错,他们班有一个做事很有条理且讲礼貌的男学生。
“你们这个剧本的立意是什么?”
这个问题郁舒提在陆凌风的帮助下前准备了一套官方回答,可是此刻他看着台下那么多人,忽然不想照本宣科,而是走一走心。
“有人和我说过,没有人是完美的,每个人都会有缺憾的一面,我们在外界的凝视下压抑自己,掩藏自己的缺陷,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否认?如果连自己都否认自己,那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简直难如登天。”
张雪坐在几米外的评委席上凝视舞台上光束下的少年,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感:“今天站在这里,你觉得克服自己的缺陷了吗?”
通常评委的追问关乎分数高低,宜往积极正向的方向回答,所有人都觉得郁舒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郁舒歪了歪头:“没有克服。”
“我和自己的缺陷的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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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全部的自己,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们教给我的。”
脸盲没关系,这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人群中认不出朋友们也没关系,他们会先认出他,然后叫住他。
问答环节结束,评委当场给分。其他几位评委给出了不上不下的平均分,而灭绝师太,给了他们全场最高分。
全国大学生第五届心理剧大赛京大校赛至此闭幕,外国语学院队伍荣膺京大代表队进军国赛。
吊顶的塑料球应声炸开,彩带从天空飘落撒向舞台,为胜利者喝彩。
“喔喔喔——!!!!”
“外院牛逼!!!”
“……”
“赢了……我们赢了!!!”
后台的卫欢和陈洁相拥热泣,法学院的参赛队伍虽然失落,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是送上了热烈的祝贺。
台下的王鑫兴奋得想要原地起跳,谁知蹲太久腿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红的裤衩多了两个灰色的屁股蛋印。
陈洁擦干眼泪:“走吧,献花儿去!”
卫欢连连答应:“陈楚呢?杨洛不是还等他呢么?”
陈洁指了指舞台上,小声惊呼:“他在那儿!”
陈楚捧着一大束百合款款走上舞台,朝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而去,郁舒侧身给他让步。
今天杨洛的表现也很好,虽然没有台词,但肢体上和他互动紧密,达到了最好的舞台效果,同样值得鲜花和掌声。
黑衣人从陈楚手里接过鲜花,而后摘下了面具。
看着猝不及防被塞进怀里的花束,郁舒震惊了:“??!!”
台上为他作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狸猫换了太子,杨洛变成了陆凌风。
“你什么时候……?”
陆凌风一只手取下面具,说:“最后一幕,你把杨洛推下台的时候,我就来了。”
“郁舒,我说过,你一结束就能看到我。”
郁舒怔愣了许久,大概还没从比赛获胜的喜悦里缓过神来,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问:“那……杨洛呢?”
陆凌风替他摘下挂在耳鬓的彩带,说:“他去万江张罗庆功宴,说要老板在庆祝蛋糕上补上冠军俩字。”
原来蛋糕早就准备好,不管有没有夺冠都会送到他面前。
只是此刻奖杯已被收入囊中,自然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们赢了。
第27章 庆功酒宴
表演结束,郁舒去更衣室换了常服,从演播厅一出来便被一个跑腿小哥堵在门口。
“请问是郁舒同学么,请签收一下这束郁金香。”大概是有人给他发了照片,跑腿小哥端详着手机里的照片比对郁舒的脸。
火红的郁金香开得灿烂,郁舒下意识地在周围扫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大朵大朵地鲜花簇拥着一张淡蓝的卡片,郁舒两指捻起,看这行云流水的字迹就知道是郁隋亲笔——
拨云见日,柳暗花明,未来可期。
大概是小费充足,跑腿小哥态度好得过分:“郁隋先生让我带句话,他还要在国内呆一段时间,之后得空会再来看您。”
“好,谢谢。”
人走后郁舒攥着手中的卡片,只觉得快要握不住。
他四岁,郁隋十岁那年,爸妈在一场车祸中没了,从此他的直系血亲只剩大哥一人。
郁隋从小到大对他没有什么期望,只希望他能一生无忧。哪怕他考上了京大,郁隋也一直希望他能出国深造,把他留在身边好生照料。
而今天这张贺卡的出现,是否代表哥哥已经认可他有完全独立的能力?
雏鸟初飞,瓜熟蒂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昔日的幼弟因为马路上长得大差不离的行人,害怕得牵着他不肯松手,如今他不必再躲在谁的身后,站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黑色的墨迹蹭花了一小块,可能笔者走得匆忙,郁舒盯着那块墨渍,眼眶发热。
陆凌风还在演播厅后台处理收尾工作,郁舒抱着花在门口等他,发现过路有很多人在看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整齐得体,没问题。那就是抱着的两束鲜花或许太过张扬显眼,他想了想,把颜色浓郁扎眼的郁金香收进双肩包里,准备回去搜搜做永生花的教程。
刚把背包重新背上,又听见有人在叫他。
“郁舒,好巧啊。”
郁舒盯着那人看了半晌,脸上大概写满了问号。
“你第一次把我认成陆凌风,第二次没认出来我,第三次又来?伤心了呀。”
提示足够多,郁舒拢了拢怀里的百合,想起来了:“纪川。”
纪川语气里大半是调侃,剩下的一丁点儿失落也是真的,不过郁舒还记得他的名字,这就足够。
“今天看了你的表演,很精彩,你的变化也很大,这样很好。”纪川不愧是法学院院草,笑容是治愈系的。
郁舒纠结了一下,还是和他解释道:“抱歉,我脸盲比较严重,不是故意没认出来。”
纪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眼睛瞪得老大:“脸盲?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有一点儿,不过只是对欧美人脸盲,那边的影星我总是认错。说起来,好莱坞最近有部大片要上映了,你感兴趣么?”
话题转得生硬,纪川在两边裤缝处蹭了蹭手心的汗。
郁舒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感兴趣。”
纪川:“……”
郁舒没有撒谎,他确实对电影不感兴趣。
以前不是没看过,他连主角和配角都会搞混,看电影体验感差到极致,纯爱校园片都能看出一股子伦理悬疑片的感觉。
正在纪川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时,陆凌风终于从公务中脱身,朝他们走来。
陆凌风往郁舒身边一站,朝纪川微笑道:“聊什么呢?”
纪川回以微笑:“你来了?我和郁舒在聊看电影呢。”
陆凌风对他们要看什么电影不感兴趣:“我们外院的庆功宴要开始了,先走一步。”
“我们外院”几个字咬得略重,界限分明。
今晚法学院吃了五年来第一场败仗,他们瞧见外院的人心里应当是不好受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川十分明事理,大气道:“那好,你们玩得开心。”
去庆功宴的路上,陆凌风比平时沉默,大多数时候都是郁舒说,他听。
“蛋糕是什么口味呀。”
“看什么电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话题跳跃得突然,郁舒脑子里的线没连接上:“嗯?”
陆凌风问:“纪川约你看什么电影?”
郁舒大悟,陆凌风掐头去尾听岔了,以为纪川要约他看电影,忙解释道:“他没有要约我,我也不喜欢看电影。”
陆凌风的脑回路突然短路似的,听人说话的重点从南山苑跑偏到教学楼,忽然问:“那要是我约你看电影呢?”
话说出口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莽撞了。
郁舒果然愣住,然后说:“那,那就去看吧。”
陆凌风眉眼深邃得凌厉,眸子却染了零星笑意,问他:“为什么纪川不行我就行?”
郁舒思考了好一会儿,得出答案:“不一样,一个是消遣,随我开心,一个是陪朋友,要你高兴才好。”
郁舒今天做了造型,头发微卷而蓬松,陆凌风忽然生出想要揉揉脑袋的冲动。
“走吧,蛋糕估计已经上桌,是草莓味的。”
即便换了常服,在去龙江的路上郁舒仍是赚足了眼球,一路上不知收到了多少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搭讪。
当中也不乏仰慕陆凌风的,但只要视线落在郁舒身上超过十秒的,统统被陆凌风视作觊觎郁舒美貌。
陆凌风也是在这一刻意识到,今天过后,郁舒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藏在壳子里”的郁舒了。
漂亮,聪明,机敏的郁舒已经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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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郁舒成长蜕变的喜悦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如同藤蔓植物般交织着在心里扎根。
万江酒楼陶然居,庆功宴已经摆上了桌。
杨洛对着餐车上粉嫩嫩的复式大家伙思考起一个哲学问题——
风哥是不是中邪了?
他原本计划要去哈根达斯门店订一款三层的冰激淋巧克力蛋糕,谁知风哥指名换成了粉嫩嫩的草莓蛋糕,上头还绑了一圈蕾丝飘带。
不是,他们都是猛男啊,这是猛男该吃的东西吗?
郁舒到陶然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杨洛今天说什么也要开几瓶啤酒,草莓果汁更是率先从酒水单上被除名。
“今天是个好日子,兄弟们一起高兴高兴!”
杨洛还滴酒未沾,脚下已经开始飘飘然,今夜夺冠的果实在奖杯中酿成一杯美酒,醇香四溢惹人醉倒其中。
今晚的确值得好好庆祝,从来不喝酒的郁舒也没推脱,把杯子放在转盘上:“我试试。”
陆凌风给他倒上:“就这一杯,慢点喝。”
郁舒乖乖点头。
开始没多久,包间里的气氛不断上升,一群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学着大人的模样,敲桌子,碰杯。花样也不少,什么庆胜利,祝未来,敬明月,歌友情,能用来碰杯的由头被他们轮了个遍。
陆凌风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见郁舒脸颊上晕着酡红,眼睛眯起站在桌子跟前说着什么,周围一圈同窗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悚。
陆凌风提步进去,听到了郁舒的声音。
“你们知道,法语的字母歌怎么唱么?”
众人:“……不知道。”
这里一堆学英语日语的,专业也不对口啊。
“那知道‘你好’用法语怎么说么?”郁舒醉酒后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些小孩子的拗劲儿。
“也不知道……”
郁舒说:“那跟我读,你好是‘Bonjour’!”
场面一片寂静:“……”
迟迟没等到回音,郁舒急得大腿磕上了桌边:“怎么不读呀?”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不知道是先跟读还是先把郁舒摁回座位上的时候,陆凌风脱了外套进来,顺手把衣服搭在椅背上:“Bonjour.Commencez les cours.Asseyez-vous.”
话音刚落,郁舒敦地坐回位置上,眼神仍然是带着醉意的混沌,像是听到魔咒条件反射一般,双手交叉叠放在桌沿边,坐姿端正如小学生。
陆凌风把郁舒手里的酒杯抽走,换成了茶杯摆在桌上:“这是喝了多少?”
陈洁:“一杯还没喝完呢!”
陆凌风对郁舒的酒量有了数,见人盯着杯子不动,想来是醉晕乎了,便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拉过郁舒的手,把温热的茶杯塞进他手里:“能端稳么,自己喝?”
弦外之音,是要是端不稳,就喂他喝。
好在郁舒虽然有些醉了,但骨子里依旧渴望独立自强,喝茶这种事还是更习惯亲力亲为。
郁舒瞬间老实下来了,众人啧啧称奇,杨洛更是好奇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风哥,你刚叽里呱啦说啥了?”
陆凌风知道要是不告诉他这顿饭都吃不安生,于是勉为其难给他翻译,“我说——‘上课,请坐’。”
默了两秒,房间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刻在DNA里的条件反射是吧?”
……
酒过三巡,包间里清醒的人不多了。
陆凌风算一个。
上回罗成那帮人说陆凌风海量可不是闹着玩的,没人见他喝醉过。
可是当他看见郁舒红着脸伏在桌案前哼唧呓语时,理智似乎在酒精的侵蚀下有所松动。
这帮醉鬼吃饭之前就做好一醉方休的准备,各自委托了室友来接。陈楚把最后一个王鑫送走后,单手架起昏昏沉沉的杨洛,腾出的另一只手颇有先见之明地在杨洛乱挥拳头之前扣住。
很好,还有意识就能自己走回去。
“我们先回了,需要帮你们跟宿管打声招呼留门?”
陆凌风垂眸看了眼几乎丧失意识的郁舒,说:“不用了。”
包厢里一桌极品酒菜被霍霍得只剩残羹冷炙,欢笑声和人群褪去,郁舒身边又只剩下陆凌风和几个空瓶子。
陆凌风拍了拍郁舒的肩膀:“郁舒?还能走吗?”
回应他的是节奏舒缓的呼吸声。
陆凌风向门口的服务员要来一杯苹果醋,把郁舒从位子上扶正叫醒:“郁舒,醒醒,把解酒的喝了,不然明天要头疼。”
郁舒终于有了些意识,苹果醋已经送到嘴边,不喝不礼貌,他喝了一大口,完事还抿嘴韵韵味。
不知怎么的,郁舒眼睛一睁开就望着陆凌风傻笑。
“这么开心?”陆凌风兀自揣测,“因为赢了比赛。”
郁舒点头,又摇头。
陆凌风搞不清楚他的意思,又问:“是还是不是啊?”
郁舒的脸蛋是被酒精浸泡过的嫣红,酒醉后用脑很艰难,好在回答陆凌风的答案不怎么需要过脑子:“不全是。”
“比赛赢了,开心,你开心,我也开心。”
说完便掉线了。
陆凌风把外套盖在他身上,在旁边半蹲着,视线在锁骨那颗红痣上搓磨:“你说我是完人,可我的恶劣,你未必知道。”
第28章 一夜宿醉
周围仍是一片昏暗,只有一道光剑破开了黑幕,郁舒缓缓睁开眼,头疼得皱起了眉,只觉得连上48小时博士的听译课都不会有这种炸裂效果。
这是几点了?寝室怎么没人开灯?
他躺在床上翻了几下身,并没有听见熟悉的铁架晃动吱哑吱哑的声响。
这不是在寝室。
窗帘被人拉上,只是不知怎么的留了一条细密的缝隙,那道光束正是从窗帘间漏进来的。
郁舒的记忆一点点回笼,昨晚他们夺冠了,陆凌风在台上送了他一束百合。
对了,他的百合!
郁舒“腾”的从床上坐起来,瞬间被眩晕感袭击,撑着床沿缓了一会儿双目才恢复清明,抬头一看,百合在电视柜上好好放着,原封不动。
郁舒松了口气,继续回忆。
他们一起去参加了庆功宴,他喝了几口啤酒,有面团发酵的香气,但是苦苦的,喝完喉咙里像有鱼在吐泡泡。
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是谁把他送来这里的?其他人呢?
郁舒第一次感觉到断片的痛苦,好在这些问题都在微信群里找到了答案。
怪手巧的陈洁:朋友们都到寝室了吗?怎么样啊,头疼不疼?我今早起来感觉昨晚和人打了一套拳。
怪心灵的卫欢:我还好,室友有解酒药。
怪非酋的王鑫:到小卖部买了瓶苹果醋,结果走到门口底儿漏了……本来头就痛,正在走廊拖地。
怪怪的杨洛:昨晚只有风哥和郁舒夜不归宿吧?
此言一出,大家不知道在想什么,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有人开始@郁舒。
怪心灵的卫欢:@怪怪的郁舒郁老师醒了吗?
怪非酋的王鑫:@怪怪的郁舒郁老师,“酒精虽好,可不要贪杯”用法语怎么说?
怪手巧的陈洁:@怪怪的郁舒郁老师,上课上一晚上累不累啊?下课了吗?
杨洛更是相当直接,直接在群里发了一个视频。
怪帅的杨洛:[视频]仅以此视频纪念郁老师的第一堂课。
……
见郁舒没回消息,最后和他在一块儿的又是陆凌风,默认他俩现在还在一起,于是转为@陆凌风。
怪非酋的王鑫:@怪完美的陆凌风风哥,你昨晚对郁老师做什么了?是不是抓郁老师偷偷上法语课来着,他怎么还没醒啊?
怪帅的杨洛:@怪完美的陆凌风没想到我风哥浓眉大眼的也会趁人之危了。
怪心灵的卫欢:@怪完美的陆凌风我室友安利了蜂蜜水解酒,效果不错,可以让郁老师喝一点儿。
郁舒手有点儿抖,不知是醉酒后遗症还是社死并发症,他心如死灰地点开视频,听见了自己还算口齿清楚的声音。
“那知道‘你好’用法语怎么说么?”
“那跟我读,你好是‘Bonjour’!”
“怎么不读呀!”
郁舒:“……”
他的酒品实在堪忧,喝醉了居然按头让人家学法语,其情节伤害程度和醉驾撞人逃逸有什么两样?
陆凌风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呢?还没想出答案,下一秒视频里就传来陆凌风的声音。
上课。
请坐。
听完之后郁舒有两个感想,一是陆凌风的法语发音很好听,二是昨晚自己怎么没醉死呢。
醒来之后公开处刑简直生不如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滴——”
门卡刷开房门,郁舒耳尖微动,迅速拉过被子蒙住头,宛如一只受惊的鹌鹑。
陆凌风进来看见被子鼓起一个小山包,忍不住想笑:“醒了?醒了就起吧,我买了早点,来吃点东西。”
郁舒不肯:“没胃口。”
他现在还不知如何面对配合他“上课”的陆凌风,他决定先躺在被子里短暂地逃避一会儿。
陆凌风笑声低沉,走到电视柜前把早餐放在百合边上,早餐和百合一样赛一样的香,可惜哪一样都无人欣赏。
“以后不要喝酒了。”陆凌风清晨的声音沉得很,压着笑意。
郁舒一夜宿醉,嗓音也喑哑:“嗯。”
不喝了,打死也不喝了。
陆凌风知道被子里这人脸皮薄,不臊他了,转移话题:“昨天那一仗你打得漂亮,以后只怕是风头无两,党宣新媒体中心那边估计会把你叫去采访。”
郁舒从里压住被子的手略有松动,漏出一双灵动却因为未挥发的酒精有些朦胧的眼睛,声音从空隙里传出:“采访……?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
采访对郁舒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潜意识里想要寻求安全感。
“安全感”本人长腿交叉靠着电视柜,故意拿乔:“人家只邀请了主演,我去算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介绍我?”
郁舒急得粉红的鼻尖也露出来:“你是我,队友……”
“队友有好多个呢。”陆凌风不紧不慢地循序善诱,“到时候再说吧,等你……想好怎么介绍我的时候。”
点到为止,小猫咪逼急了脑子乱,要是偷懒不肯细想就得不偿失了。
陆凌风又说:“学生会还有事,先撤了,寝室里这会儿应该没人。”
嗯?
没人?
郁舒这下探出整个脑袋,眼珠咕噜咕噜转动,和警长似的暗中观察这个世界。
陆凌风离开后,郁舒起身洗漱出来发现电视柜上除了一袋早点还有一杯蜂蜜柚子茶。
他吸了一口,七分糖,完美。
郁舒回寝室一路上提心吊胆,好在寝室真的没有人,他彻底放下心来。
想到陆凌风说的那个采访,郁舒点开了学校党宣新媒体中心的官方微博,看了一下往期人物采访的视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问题大多是些比较常见的,提前准备下就好。
酒精对大脑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消不了,郁舒决定看会儿不费脑子的消闲读物,然而书还没在手上捧热,杨洛就拉着陈楚杀回来了。
郁舒一看到杨洛就想起那个视频,他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见杨洛掏出手机往他面前一怼,界面郁舒见过,是京大的校园超话。
“郁老师,你火啦!”
郁舒一脸迷茫,杨洛给他划拉出一个视频:“你昨天心理剧大赛被人剪了视频传微博校园超话了,现在不止咱们学校没有不知道你的,隔壁七所大学的人都慕名而来逛京大超话,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郁舒被他说得更懵了:“那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杨洛捂住脸,“你和风哥的cp爆红了!红到发紫的那种!”
“有人把之前你和风哥在校医院被拍到的那张照片,跟昨晚视频里的叠在一起,用个什么软件一分析发现是同一个人,校草对象未解之谜不就破了么。”
上次陆凌风私下跟杨洛解释了那天在校医院的事儿,杨洛本来都快忘了,结果没想到居然被人翻出来了,他也是不得不佩服这帮网络显微镜女孩。
杨洛看着那张对比图感慨:“要不是我跟你一个寝室,差点就信了!”
此时陈楚路过,看着杨洛浑圆的后脑勺摇了摇头。
做个快乐的小傻子也挺好。
郁舒四十五度抬头仰望天花板,心想不得了,天要塌了。
他虽然不经常在网上冲浪,但这种热词还是懂点意思的,cp就是一对儿的意思。
他反复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磕,磕cp?可我们都是男生……”
杨洛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一副潮人模样:“这你就不懂了,这年头,万物皆可磕,黑猫警长和葫芦娃他们都能磕起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郁舒惊了一瞬,消化掉复杂的信息后认真说:“这样不好,别人会怎么看他?”
上一次谣言传出时,他提出要开一个账号辟谣,因为陆凌风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便不了了之。
可是这一次他不能再让陆凌风成为众矢之的。
即便他觉得没什么损失和影响,也毫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郁舒就是不想让他成为别人嘴里张口闭口的谈资。
他那么完美的天使怎么能因为他惹上尘埃呢?
郁舒握紧手机,恳求般看向杨洛:“杨洛,可以请你帮我录一个视频吗?”
杨洛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愣愣地点头。
京大不愧为综合类Top级大学,全面发展得过于全面,课余活动种类繁多,这不,心理剧大赛才结束,学校又开始准备校艺术节的企划,他们学生会的工作量就没下来过,只能在大一大二狂征志愿者。
学生会主席办公室,陆凌风戴着一副镀着银边的平光镜,据说可以防蓝光,打开电脑核对艺术节的时间安排。
几个大一的小干事敲门进来:“学长,计算机学院、农学院还有环资学院报上来的节目单都在这里了,我们文艺部这周末做节目审核,需不需要给你预留席位?”
陆凌风敲键盘的手指一顿:“不用,你们部长盯着就可以了。”
“好的。”
陆凌风平时对工作的要求极高,为人也比较严肃,她们通常不敢搭多余的话,送文件也是把东西放下就走。
可是今天一个女生居然大着胆子留了下来,跟着她的同伴也都转向了陆凌风。
陆凌风食指弯起抵着眼睛,抬眼看她们:“还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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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生说:“学长,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陆凌风:“?”
什么情况,一言不合就道歉?
一个女生说:“我们为之前磕过你和郁舒学长的cp而感到惭愧!”
另一人说:“是啊,这样揣测你们,我们的格局太狭隘了。”
最后一人附和:“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真的非常对不起!”
这波道歉来得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陆凌风头上缓缓升起问号。
他和郁舒是哪种关系?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楚。
来不及问清前因后果,学妹们道完歉就一起脚底抹油跑了,于是只好求助一线瓜猹——杨洛,陆凌风问得单刀直入。
Lu:什么cp?
杨洛只回了一句话,外加一条链接:你和郁舒的cp一夜翻红了,正主亲自下海辟谣。
点开链接自动跳转微博,那账号大概是新注册的,背景头像,资料介绍都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动态就是一条视频。
视频开始,郁舒的脸明晃晃出现在镜头前,依旧漂亮得没有一点瑕疵。
“大家好,我是翻译专业的郁舒,也许有的同学之前认识我,不久前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怪人,没有人理解我,我也不懂的如何和同学们交往,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我的天使出现,拯救了我,他叫陆凌风。”
第29章 天使之名
一条澄清视频在京圈各高校传开了。
视频的主角自我剖白了自己参加结对天使活动后,如何从一个不讨喜的脸盲小透明在天使的帮助下蜕变成为勇于登上舞台的励志故事。
只可惜他的脸太没说服力,任谁看到这样一张脸蛋也不会和“阴郁”,“孤僻”这样的词联系起来,他合该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
视频下的评论区五花八门,公开表白郁舒,直呼舔屏的,也有和郁舒共情的,深夜在评论区讲起自己的故事,故事里却没有等到拯救他们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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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人为郁舒和陆凌风这对天使感天动地的情谊落泪,善意地调侃“玉树临风”CP出道第一晚就BE了,也有人固执,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澄清得很好,更甜了,姐妹们这种救赎向谁懂啊!!”
“楼上的,我懂你!!kswl!”
“他俩要是假的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你带他走进阳光,他为你背弃黑暗。”
……
评论区讨论得热火朝天,天使当事人却坐在办公室,一遍又一遍的刷着那个澄清视频。
“陆凌风同学是我的结对天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郁舒这样介绍他。
他说话时睫毛一颤一颤,依旧是印象里那副对什么都极度认真的样子,念自己名字时的音调也如斯温柔。
只是,如果和他配对的天使另有其人,他会不会也用这种温柔得溺死人的声音去念别人的名字?
视频不知道播放到第几遍的结尾,陆凌风的尾指不小心碰到点赞,他将唇线崩成一条直线,取消了点赞。
陆凌风在学生会忙到将近寝室的门禁时分,回到寝室时郁舒正在看上次章敬教授赠他的书,中间插着一张郁金香干花书签。
杨洛暂停正在看的喜剧电影:“风哥回来了?你咋这么晚,我看你们副主席早就发朋友圈去咖啡厅搞对象了。”
陆凌风像是在心里思考问题,不耐烦搭理他,胡诌道:“因为我没对象。”
郁舒翻书的手指滞了滞,将书压皱了一个角。
“嗯?”杨洛猛地回头,自动忽略陆凌风不算好的语气,“那不是你没心思谈么?你要想谈还不是分分钟!”
陆凌风把外套换下,随口说:“哪有那么容易?”
杨洛不服,掀了恐龙睡衣的帽子:“你要是把对你天使的耐心拿出三分之一来,做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郁舒和陆凌风隔空对视一眼,即刻错开的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原来大家都能看出来,陆凌风几乎给了他全部的耐心,而他享用得那么心安理得,毫无节制。
陆凌风帮他是情分,可并不欠谁的。
滋啦一声,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尖声打断了杨洛,陈楚起身提着杨洛的睡衣兜帽把人拎起来。
“哎,干啥?”
陈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正色道:“陪我丢垃圾。”
407寝室里只有杨洛一个喜欢热闹的,他一离开寝室瞬间安静下来。
郁舒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顶灯,陆凌风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更不清楚郁舒是否关心他的私生活,但他就是想多解释一句:“别听杨洛瞎说,我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郁舒觉得翻书的食指有些僵了,活动两下好了许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凌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靠在桌边,书架上的歌剧院模型微微移位:“郁舒,学校官媒的采访——”
郁舒的视线从书本移开,努力向他绽开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游刃有余:“听杨洛说最近学生会要忙艺术节,你辛苦了,采访,我没问题的。”
陆凌风听见这话手中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一边,说:“真的没问题么?”
郁舒笃定地点头:“嗯,我不是小孩子了,总是麻烦你多不好,有的事情总该自己去尝试一下。”
陆凌风听明白了,撑在桌上的双手把身后的笔记本往更角落的地方推了推:“好,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我先去洗澡了。”
听见浴室传来水滴砸地的声响,郁舒缓缓戴上耳机看书,一目十行太囫囵,难以消化,改为逐行阅读又觉得不连贯,最后一字没有读进脑子里,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后他把书合上往前一推,索性爬到上铺躺下,像是要把纯白的天花板盯出字来。
那书里的中文怎么比英文还难懂。
笔记本孤单地摊在无人问津的桌角,陆凌风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水汽,发丝的水滴滴落在纸页,晕在密密麻麻地笔记上,“采访提纲”四个大字花得几乎认不出。
心理剧大赛已经过去几天,热度却并未消减,校园随处可听见有人在讨论,关于大赛那天的空前盛况,关于之后可能和帝大一争高下的可能性,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那夜让人过目难忘的冠军。
这种情况在外院翻译专业尤为普遍,毕竟是话题主场。
周三的听译课大家习惯提前到教室,郁舒原以为自己到得够早,谁知班上已经到了大半人马,从他进门开始就死盯着他,貌似是专门在等他。
除了外院七怪群里的队友,郁舒和班上同学大多不熟,也分不清谁是谁,但是现在没了刘海做盾也不好装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问:“请问有事吗?”
他刚一开口,其他人像得了行动的令箭,争先恐后涌上来将郁舒团团围住,郁舒抵着墙根,目光下意识在人群里找寻那个高大的身影。
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回过神来,控制自己收回目光,拉紧背包的肩带,任由众人打量。
“郁舒,你之前弄那个造型是因为喜欢吗?好有个性啊。”
“你为什么突然把刘海剪掉呀?是因为爱情吗?”
“郁舒!和陆凌风结对的感觉如何?听说他特照顾你呀。”
……
问题大部分涉及隐私,郁舒挑挑拣拣回答了部分,暂时打消了他们的新鲜感和好奇心,得以脱身。
上课铃响,从学生会办公室出发的陆凌风一行人姗姗来迟,踩着点进教室。
艺术节准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杨洛主动请缨拉着陈楚一起去做志愿者,条件是要学生会内部的艺术节前排坐票。
郁舒上节课有单独的选修课,便没有和他们一起,杨洛大摇大摆走过来放了瓶矿泉水在桌上,一屁股在郁舒身边坐下告状。
“郁老师,管管你天使,我们志愿者的命不是命吗?这么玩命的压榨我们对他有任何好处吗?!”
郁舒看了眼后面挑唇的陆凌风,脸上仿佛写着“看你要怎么管我”,果断转回小脑袋瓜,替杨洛拧开了桌上的矿泉水,拿起一本教材上下煽动:“辛苦了,我帮你扇风散热。”
他可管不了他的天使,那可是陆凌风啊。
在博士的教学实验好奇心得到满足后,翻译专业大二年级听译课的组队方式终于从两两组队变回了三人一组。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中也有例外。
“三人一组?”杨洛皱眉,抱怨道,“博士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他们在这里焦灼,其他人却开始蠢蠢欲动。
最先发来邀请的是坐在他们左斜对面的男生二人组。
他们转过身:“郁舒,你要不要和我们一组?”
右侧又有声音:“郁舒,加入我们吧,我们之前的小组作业都是全A哦。”
前方又有小组不甘落后,拼命地展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来我们这儿吧,草稿纸管够。”
如果放在以前,郁舒没有选择的余地,只等其他人组完准备候补。
郁舒转过头去看陆凌风,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
陆凌风手心出了点汗,转笔不如以往丝滑,水笔落在桌面:“你想去么?”
郁舒抿了抿唇,目光从陈楚和杨洛身上滑过:“嗯,我去卫欢那组吧。”
“好。”
陆凌风和声应下后帮郁舒收拾桌面的书本,走到卫欢那桌:“郁舒能跟你们一组么?”
卫欢旁边的女生点头,卫欢自然也开心,郁舒就在那组坐下了。
卫欢旁边那姑娘叫刘思,看着腼腆,其实熟了之后话痨的程度比杨洛有过之无不及。
上课开始还没超过五分钟,刘思便自来熟了起来:“郁舒,我看了你的视频。”
郁舒寻了听课做笔记的间隙看她。
“原来陆凌风和你是结对天使,难怪他对你那么好。”
也许刘思只是在陈述事实,可郁舒在心里替这句话套上了因果关系——
因为他们是结对天使,所以陆凌风才对他这么好。
可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如果恰好辅导员选了别人做陆凌风的天使,他们是否会像两条平行线,大学四年没有任何交点,毕业后形同陌路,和他过去遇见的每个人一样?
卫欢发现这堂课郁舒上得心不在焉。
一连串的低级错误暂且不提,光是单词都拼错了好几个,便关心道:“郁老师,你怎么了?”
郁舒把又一个写错的单词在纸上划掉,抿了抿唇,说:“采访提纲烦人。”
新媒体中心那边要采访郁舒的消息早就被杨洛在群里用大喇叭宣传过了,卫欢也觉得麻烦,倒不是有多难,就是事情琐碎。
忽然,她灵机一动。
“你可以找风哥帮忙啊,他之前也被采访过的。”
笔尖在白色的稿纸上留下一个墨点,郁舒说:“他最近很辛苦,我一个人烦就行了。”
卫欢笑笑,说郁舒真体贴。
博士在台上放了三分钟的音频材料,最后一个音节甫一利落收尾,郁舒便歪着肩膀问卫欢:“在哪儿可以看到采访呀?”
卫欢一愣,在郁舒热切的注视下,冒着被博士发现手机的风险把学校官方公众号推给了他。
新媒体中心的公众号专门辟了学生采访一栏,专门采访学校里的各类高光人物,在这里可以看到同龄人的各种成就,以此彰显百年名校的风采,同时也用以激励平平度日的学生。
郁舒对这些推文不感兴趣,上面许多各类大奖拿到手软的校园风云人物他也并不面熟,只是陆凌风太耀眼了,在一众带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的人群中更是出众。
郁舒随意点开了几条推文,采访陆凌风的那期果然是最长的,原因无他,他的成就和经历几经压缩过滤都难以挤在有限的篇幅里。
郁舒勾了勾嘴角,在最底部点了个赞。
第30章 动人剖白
“我选郁舒!”
击鼓传花环节,一名女生回答完后点了下一个回答问题的同学,其脸蛋水润泛红,语气汹涌澎湃,走廊外路过的人见状还以为是在恋综挑选心动男嘉宾。
“Wait,wait,wait!”博士突然在讲台上叫停,“郁舒今天人气挺高啊,你最近是不是在班上得罪了什么人?这堂课目前为止总共8个问题,你一个人接了4次彩头吧?”
也就是100%被反选,这频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博士摸着下巴观察花名册,学号尾号2304后面已经跟了一排鲜艳的红勾,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很新的校园霸凌。
郁舒讪讪地坐下,卫欢朝他挤了挤眉毛,底下一阵哄堂大笑。
有人开玩笑般地大喊一声:“是啊,郁舒剪了刘海之后把女同学都迷死啦,是全体男同胞的公敌!”
杨洛环视教室一圈,班上平时力能扛鼎的女生看向郁舒的眼神都娇俏了许多,不由感叹:“啧啧,郁舒真是好福气啊,点他的都是系花级别的呢。”
陈楚看他一眼,冷道:“这福气给你?”
杨洛扫了眼PPT上的问题难度,咽了口空气,十分审时度势地说:“你才是我的福气,快看看下题的答案是什么。”
陆凌风笔下生风,头也不抬。仿佛外界发生了什么和他毫无关系,杨洛好奇地看了一眼,还没看清陆凌风就无情地合上了本子。
“哎,风哥,你写的啥,怎么是中文啊?”
陆凌风用套着笔帽的那一端戳在杨洛肩头:“上你的课,少打听。”
往日乐得看底下同学互相厮杀的博士,今天居然不堪其扰,当即设下了不可反选的新规则。
郁舒终于安心,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随即姿势定格。
陆凌风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里转着笔,嘴角噙着笑,就像是料定他会回头一般。
他比了个口型,大概是“Good job”之类的。
如果天使分派系,那陆凌风一定是治愈系。
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一整节课诚惶诚恐的那颗心忽然就落了地。
“Time is over,see you next week.”
随着博士一声结束语,底下如同热油开了锅。
“终于下课了!”
“饿死了,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干饭了!”
高年级学生有云,听译课是语言专业最烧CPU的一门课,没有之一,前辈诚不欺我。
郁舒太久没有和陆凌风他们分开上课,他原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适应,却发现偶尔一次已是坐如针毡。
卫欢和刘思还没下课就约好去吃食堂的新品花甲粉丝煲,她们问:“郁舒一起吧?听说不错的。”
郁舒慢吞吞地摆弄着桌上那几本资料册:“你们去吧,我这还要一会儿。”
“好,那我们先走啦,bye!”@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横竖只有那几本册子,郁舒左放右放觉得尺寸和自己书包不匹配,磨蹭了几分钟后自己都心累,直到熟悉的身影停在跟前。
陆凌风不知看了多久,过来直接从郁舒手里接过书包,三两下把剩下几本书一起收进包里再还给他:“中午想吃什么?”
郁舒想到烦人的采访提纲,眼尾垂下去:“寝室还有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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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吃多了不健康,本来就有低血糖,别吃了。”
郁舒正想问吃什么比较健康,外面忽然来了一个男生,目标很明确,直奔他们健康大师。
“风哥,3班的文艺委员找你,急急急!”
与此同时,郁舒也收到了刘圆的消息——
郁舒,下课来趟我办公室,急急急!
郁舒,陆凌风:“……”
“民以食为天”的主题教育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夭折了,临走前陆凌风嘱咐道:“一会儿先含颗糖,事情办完直接找地吃饭。”
郁舒匆匆应下:“你也是。”
刘圆是学校出了名有耐性和责任心的辅导员,无论什么时间,只要学生找他消息永远秒回,所以他偶尔着急找学生,学生也都十分给力。
郁舒不再耽搁时间,马不停蹄地去往外院辅导员办公室。
刘圆的办公桌没挪过位置,一直在视野很好的那扇落地窗前,上一次来这时窗外还是一片裸绿,如今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粉色的小花。
“刘老师。”门没关严实,露出一条缝,郁舒轻敲两声探进头,几日不见,刘圆好像瘦了点儿。
“郁舒来啦,快坐!”
作为本校最喜欢和学生谈心的辅导员,他的装备是最齐全的。
工位旁常备几张叠在一起的红色高脚塑料凳,一次性水杯更是塞满了柜子,有时还会外借。
不过今天桌上还多了两份盒饭。
接触得多了,郁舒在刘圆面前已经没有最初时的那种局促:“谢谢老师。”
刘圆把一份盒饭推给他,是西红柿鸡蛋的盖浇饭:“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天儿热,吃点清淡的。”
郁舒一愣,他以为是圆圆和别的辅导员一块儿拼单,不曾想是给他准备的,顿时惶恐:“谢谢老师,不用了。”
“别客气哈,我下午要去外地开三天的学术会议,想着这么急着把你找来肯定没吃饭,把你饿着了你天使不得心疼啊。”
郁舒眼神凝固住:“……”
“开个玩笑。”刘圆拍拍小胖手,“我看了学校的超话,你不用在意别人的评价,这不更加说明了这次天使活动的成功么?我很欣慰你和陆凌风同学能发展出这么深厚的友谊,太难能可贵了,希望你们友谊永存!”
刘圆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隐隐有点破音。
郁舒不知该作何反应:“……谢,谢谢?”
“好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要跟你当面说一下,第一件事你大概也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党委宣传部新媒体中心那边来通知了,想要采访心理剧大赛一等奖获奖团队的主演。”
郁舒:“嗯,略有耳闻。”
“那就好,采访时间定在周五下午三点,地点就在图书馆后面的湖边,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发给他们了,到时候相关对接的同学会联系你。”
明天下午没课,郁舒原计划就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正好顺路:“好。”
“第二件事,我要恭喜你郁舒。”
郁舒问:“因为获奖了?”
“一部分吧,主要是恭喜你这次参加的结对天使活动圆满结束,你在这当中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到时我会尽力替你在院里争取保研名额的。”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保研名额是郁舒心心念念的,可他耳边只剩一句话,再无其他声音。
刹那间,郁舒受惊般从椅子站上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老师再见。”
郁舒到最后也没有动那份西红柿鸡蛋盖饭。
突然想起下午上课要用到的资料还放在图书馆,便先去图书馆五楼走廊常坐的位置取资料,走到环形阶梯时看了眼七楼露台的方向,想起那里有扇秘密的门,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对门那头的小世界没了兴趣。
郁舒从图书馆出来沿着宽阔的马路向前走,途径中山广场时发现有人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展示才艺。
中山广场没有冷清的时候,只是人来人往,郁舒一个也不认识。
原本属于外院的10号场地换给了马院,挂着心理剧大赛的横幅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艺术节的宣传报。
人声喧闹,郁舒站在花坛边看舞台上的人青春洋溢,彻底意识到,心理月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天使活动也是。
陆凌风再无郁舒的天使之名,像是连接在两人身上的链子断了一样,陆凌风也再没有无条件包容他,照顾他的理由。
3班艺术节报上去的节目单出了一点意外,问题不大,陆凌风快速处理完去食堂和杨洛他们汇合,到了地方发现只剩陈楚一个人。
“杨洛呢?”
陈楚把餐盘放在桌上:“刚碰上体院团建,跟人走了。”
陆凌风递了罐可乐给他,想开玩笑,话到嘴边却变成苦笑:“正好,咱俩都是一个人,凑合。”
易拉罐环儿打开的一瞬滋啦一声,陈楚瞥向他:“你本来可以不用一个人。”
陆凌风闷了一口可乐。
许是受了陆凌风的可乐,得人好处,陈楚的话比平时多了些:“你最近太忙了。”
“确实忙。”
陈楚说话向来一针见血:“逃避没用,只会让你俩越走越远。”
一颗肉丸从陆凌风的筷子底下逃生,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原来早就被人看穿。
“他一直在朝前走。”陆凌风双肘撑在桌上,不怎么费力,“交际圈更大,朋友变多,更独立,这不是很好么?”
郁舒成长得太过迅速,他当然乐于看见郁舒被人群簇拥的画面,只是代价是郁舒身边没了他的位置。
虽然恋爱经验为零,但是陈楚听了直摇头:“未必,子非鱼。”
陆凌风放下筷子,沉默了。
郁舒回到寝室时发现桌上放着一份意面,这时陈楚拿着电脑从他身后经过,停下来说:“陆凌风让我给你带的。”
郁舒问:“他吃了吗?”
“吃了,吃完回学生会了。”陈楚补充说明,“最近学生会太忙了。”
“我知道。”
郁舒完全理解,荆瑶学姐只是在外院文艺部任职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连轴转,就连请她喝杯奶茶,谈谈心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是陆凌风。
夜晚,接近十二点,杨洛和陈楚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郁舒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会儿看门口,一会儿看时间,一双眼睛快不够用了。
终于,在时针越过12时,钥匙开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还没睡?”陆凌风把书包挂起,面容略显疲惫。
郁舒随手从桌上摸了一本书:“马上就睡了,书还剩几页没看完呢。”
陆凌风走到他身后,看了眼书的封面,闲聊似地随口问道:“最后男主好像是死了吧?”
话题扯开,郁舒毫无防备,如实回答:“没有,战争胜利之后回家乡了。”
话音刚落,他偏头瞧见陆凌风一只手撑在桌上,手臂上的筋络明晰可见,另一只手撑在他的椅背,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郁舒无措地放下书,从另一侧起身绕过陆凌风登顶了上铺,不留下只言片语。
郁舒床上有一盏小夜灯亮起,将他的脸色映得水红。
陆凌风前几天就看见郁舒在看那本书了,按照他看书的速度不可能还没有看完,这种拙劣的谎言随便一诈就要露馅儿,馅儿还是蜜糖味的。
他准备那衣服洗澡,手机忽然震动,杨洛给他发来消息——
郁舒最近怎么有点儿自闭,我们喊他一块出去玩,他非要在寝室给你留着灯,快劝劝他吧
屏幕发出的微光在夜幕里将陆凌风的轮廓浅浅勾勒,他撑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手机,叹了一口气。
对他客气疏离的是郁舒,夜里替他留灯的也是郁舒。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没自我。
陈楚说他刻意逃避,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拴住他的绳子的另一端早就被他亲手交到了郁舒手上。
郁舒连句话都不用说,勾勾手上的绳子便能轻易将他的情绪带上高潮,扯落低谷,已然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夜幕深沉,隔着窗帘不知道郁舒睡着了没有,两人之间隔着一趟过道,宛如康桥。
经过三天的深入了解,郁舒大致清楚了新媒体中心的采访流程和风格,周五只有上午第二讲有课,他第一讲感到图书馆最后在纸上把采访提纲捋了一遍。
这节课是英文写作,老教授讲了十分钟的公文格式陆凌风才姗姗来迟。
教写作的老教授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管你是校草还是学生会主席都照批不误,下巴上一撮山羊胡显得人严厉又刻薄。
“有些同学要搞清楚自己的本职工作是学生,课外活动再重要也只是调剂,不要本末倒置,记得找人把笔记补上。”
陆凌风坐下之前朝老教授微微颔首,聊表歉意。
杨洛挤眉弄眼凑过来说:“这老头要退休了,不多抓紧时间骂几个人职业生涯的光辉履历怕是要少几页,且不甘心呢。”
陆凌风:“别乱说,帮我找陈楚借一下笔记。”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页纸,上面工整地写着一些神秘符号。
“速记符记笔记特别快,时间刚好够写两份儿。”
郁舒那晚被陆凌风捉弄之后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表情依然有点不自在。
笔记直接递到陆凌风手中,坐在中间的杨洛虽是出了名的眼疾手快,却也没碰到那个笔记本半分:“怎么没我的份儿!”
陆凌风护食似的不让人碰,只是拿给杨洛看了一眼,问:“你能看懂?”
杨洛扫了眼那张纸上的符号:“告辞……”
课上到一半,杨洛按耐不住寂寞,开起了小差:“唉,郁舒,你那个采访啥时候?应该快了吧?”
郁舒答:“今天下午。”
“这么快?!”杨洛惊了,胳膊肘碰了碰陆凌风的胳膊,“风哥,你们的事儿忙完没?”
郁舒垂着头,陆凌风只能看到一截藕色的脖颈,想起那天郁舒的坚决,抿唇道:“没。”
就算忙完了,没事也可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杨洛一拍大腿,表情不妙:“我下午和楚楚在北区有选修课,郁舒一个人咋办?要不问问卫欢有没有空吧?”
郁舒这下反应过来,连声拒绝:“不用,对方会联系我,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真的没事么……”
杨洛还是不放心,一直念念叨叨到下课。
下午采访要录视频,要求着浅色衬衫上镜,郁舒赶回去换了身衣服,本想随便应付下午餐,最后还是去楼下的食堂就近吃了个简餐。
临近两点半,郁舒到了图书馆后的人工湖附近,留足富余的时间还能和负责的同学先熟悉熟悉,紧跟着他接到了联络人的电话,对方同是大二学生。
“您好,请问是郁舒同学么?”
“是我。”郁舒看了一圈,试图找到附近的标志物,“我现在到了毕业生设计展这儿。”
“太好了,我们大一的小干事去接你了,他今天穿的灰色T恤裤子,黑色球鞋,我已经把您的照片发给他了,一会我也把他照片发给你,见到他麻烦您叫他一声,他叫蒋昭。”
郁舒不喜欢被动,刚想询问对方蒋昭同学的联系方式,对方却急匆匆挂掉了电话,像是临时有要紧事,疏忽了。
他也不是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挂断电话三分钟后,郁舒收到了一条彩信,内容是一张一寸蓝底的免冠证件照。
那大概是每一个新生加入部门时都要上传的工作照。
优秀毕业生设计展是一片露天的展览,不少同学在这里观赏,郁舒看着手机里的证件照,第一次体会到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不过还好对方也有他的照片,只要他站在显眼处,对方就能看到他。
于是郁舒站在展览的入口处,等待认领。
不一会儿,郁舒发现出问题了。
目前在场符合那人描述的穿搭的共计三名男性,有两名显然是来看展的,拿着相机不停拍照,还有一个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也是在等人,郁舒走过去靠近了几步,期间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郁舒笔挺的裤腿侧面变得皱巴巴,不知被揉捏了多少回。
正当他纠结着回拨那个电话询问时,一双黑色的球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
“你还好么?”
郁舒拿着手机的手顺着裤缝往下滑,这时他可以像从前那样用一句“没事”盖过,可是陆凌风这几天忙得不得了,大概率是凑巧路过,他怕自己一句轻飘飘“没事”,他就会立即转身走掉。
郁舒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大好。”
“我以为我自己能行,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是会心慌,他们采访的问题我自己准备再多遍也还是会担心有漏网之鱼,不够周全,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记不住。”不等陆凌风开口,他将这些天不敢倾诉的话一气倒了出来。
“天使活动结束了,我不该再耍赖霸占你的心思和时间,所以,”郁舒又攥住了裤缝,“我能不能申请用真心换真心?一颗不够,我有两颗。”
陆凌风早在他开口之时便心率失调,站稳都吃力,这时已是强弩之末,还要假装镇定:“哪来的两颗?”
“一颗在胸腔里,还有一颗,”郁舒望着他,摊开手心,红色的糖果躺在微微濡湿的掌心,“在这儿。”
陆凌风再无招架之力,松开背在身后的手,拿出皱巴巴的笔记本:“我从不占人便宜,你出两颗,我哪有只出一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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