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时间快到了晌午,陈琳琳和路程便率先回去做晌午饭,而李桂琼他们则继续留在地里再把地整一整,提前把地耙过,下午过来再翻一下工也能快些。
晌午饭简单,不过这两日种地辛苦还是多放了些米,也好把粥熬稠一些,不至于到时饿得拉不动耙子,这些都是他们回来时李桂琼要求的,都是为了吃得饱些,他们自然听她的话。烧火和切笋这样的事儿陈琳琳能干,路程心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干,这些便交给陈琳琳干了。
春种的时候很忙,在忙完之前是没什么闲暇时间的,可摘回来的观音柴叶子却不能不处理,要是放久了叶子会蔫,到时叶子能搓出来的汁液就少了。
趁着这会儿有些时间,路程赶紧取了些米洗干净放在木盆里泡着,等晚些时候泡好了就可以磨成米浆用来做观音豆腐了。
陈琳琳见路程明明已经洗了米放进锅里煮着了,竟然又洗了一份放在水盆里泡着,登时切笋的动作一顿,她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心里好奇,笋也不切了,放下刀怀着满腹疑虑凑过来看个究竟:“这米泡来做什么呀?”
家里的米就那么点呢,平时哪舍得多用,这会儿见路程煮了粥还泡米,小姑娘眉头都快要皱成一个疙瘩了。
“磨米浆做豆腐,就昨日我和你说过的那个。”
陈琳琳瞪着眼,明显不信:“米浆也能做豆腐?别到时浪费了米,家里可没米给你糟蹋的,要是糟蹋了我可不会给你说情的啊!”
路程轻笑了下,见她一脸紧张,哪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心下叹口气,又觉得有些暖,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下:“放心吧,我问过婶子的,她说既然都是做来吃的,用点米也没事儿,我饿怕了,知道粮食珍贵呢,不会糟蹋粮食的。”
“你问过我娘就好啦。”小姑娘闻言松了口气,本来因为紧张而拧起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心里没了担心的事儿,又高高兴兴地回去切笋去了,待会儿要炒笋片吃呢。
家里这会儿这么辛苦的时候都舍不得吃顿干饭,要是真糟蹋了还是怪让人难受的。陈琳琳和路程相处多一些,发现他其实耐心又温柔,一点都不像有些哥儿那么讨厌,自然不想路程因为一些事惹她家里人生气,当然,在她眼里,自己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不会胡乱骂人的。
她就是有一点点在意,但也就一点点。
自从大姐出嫁后陈琳琳是有些寂寞的,二哥三哥虽好,可到底是汉子,有些话都不好意思和他们说呢,爹就不说了,家里除了娘怕是没谁和他有话说的……而娘亲看着她长大,她更不好意思找娘亲说些事儿呢。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个路程,和她年纪也就差几岁,再说了哥儿和姑娘家家的不用讲究那些规矩,她面上不说,心里却偷偷高兴着,总觉得要是他好,自己以后也能有个伴了。
小姑娘来的快走的也快,得了自己想听的话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做自己的事儿去了。路程失笑,还真是个孩子呢。
两人都不知对方这会儿的心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倒是和谐。
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种地的,谷子晒好了或舂或磨,一般家里都少不了石磨。陈家也有一口大石磨,就在吃饭的大厅前的屋檐下,这会儿上面还放着一些常用的竹箩筐,等要用石磨的时候就会把东西搬下来,再洗干净石磨,可以给稻子去壳,也可以用来磨米浆磨豆子,很方便。
路程把昨日摘回来的观音柴叶子拿出来,把里面的坏叶子挑出来,又一张张叶子正背面查看,没有脏东西的就扔进木盆里。
灶台高陈琳琳炒不了菜,切完笋片后也过来帮忙捡叶子,锅里的粥已经烧开了,锅盖半揭,锅里咕噜咕噜往外冒着米香气,炉子上的火也烧着,就等水开了。
两个人速度快,很快就把叶子检查完,陈琳琳端起木盆:“我来洗,你去炒菜吧。”
这会儿天仍旧是灰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山两边都笼罩着白雾,乍一看如同身临烟雾缭绕的仙境,风凉丝丝的,好在没下雨。
路程抬眸看了眼,知晓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会儿地里的人也该回来了,便转身回厨房炒了竹笋。
竹编的簸箕就在柴房挂着,路程拿了个出来洗干净,好待会儿用来搓叶子。簸箕好用,在他那儿,科技不发达的乡下最常用这种,不仅可以铲稻谷装袋,也能搓东西,簸箕上紧密的竹篾细缝正是最好的“磨砂石”和过滤器。
趁着陈家其他人还没回来,路程打算先搓一下叶子。他说干就干,拿了个干净的木盆装了些水放在地上,又把簸箕放在木盆里,水刚好能浸到簸箕的底部。路程抓了两把叶子在簸箕里搓着,时不时沾一下底部的水,没多久手里的叶子就软了,路程循环着这个操作来回搓,渐渐地,叶子变得细碎粘稠,流出了墨绿色的汁。
观音豆腐要的就是这个汁了,等搓好后还需要过滤掉汁液里的碎叶沫,再和米浆以及适量的石膏粉搅拌至粘手后放置,等凝固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不过一盆叶子要搓也要不少时间,想快也急不来。
陈琳琳见路程忙自己的事儿,她因着好奇蹲着看了一阵,看到出汁了登时心满意足。不过也不闲着,她还记着家里的鸡还没喂呢,转身出去把昨日剩下的养鸡草剁碎喂鸡。
今日没有去割草,只能等下午去插秧时带个小箩筐去,田边上有着不少野菜,晚些时候可以抽空挖一些回来喂鸡。
陈家的地不大,好在不算太分散,最大的那块地有一亩,其他小块一些,是梯田,得往上走,好几块地才凑了个一亩,好在附近有溪流,能竹笕引水过来地里,不影响耕种。
他们家地少,也不是没想过开荒,可他们家本就是小门小户,又有那么多张嘴要吃喝,哪来的时间精力去轻易开一片未知的荒地,不说开荒山野岭的艰难,种子也是个问题,要是遇上天灾,那就什么都没了。还不如找些短工做,又或者砍些柴寻些山货卖,能赚一文是一文,好歹是切切实实到了手里的。
耙了一个早上的田身上都是泥浆,河边离住的地方不远,李桂琼和陈溪他们即使很饿,可还是先去河边洗干净了才回来。
陈溪心心念念都是昨晚捉回来鱼,才回到院子里就跑去鱼缸看了眼,发现都还活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这鱼可是宝贝,还得养三天呢,要是养不了,就只能提前宰了。
李桂琼看得好笑,斜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宝贝你的鱼,慢一点看都不成么?”
“那是!”陈溪心里高兴,也不在意亲娘的调侃,笑着道,“不是娘说的成亲是体面事儿?到时里长他们会来,都看着呢,我得看着点,最好留到那天。”
陈福生话不多,听了这话看了陈溪一眼,垂眸沉默半晌,道:“爹也会帮你看着。”
李桂琼听见这话登时就乐了,看着自己的丈夫,一点儿面子都没留,揶揄他:“你要怎么帮?难不成帮着宰鱼?”
想到自己上回没看住鱼,鱼跳出来死了最后只能宰掉的事儿,陈福生脸色隐隐发绿,窘迫极了,他也不出声,闷头进厨房喝水去。
“陈溪,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你爹,闷成这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亏得他还能讨到媳妇儿,真是没天理。”李桂琼叉着腰,朝厨房的方向努努嘴。
他爹的媳妇儿……可不就是他娘么。这么多年都这样,听了不知多少遍了,娘气爹的时候就会骂他闷,不会说话,她生气了别说哄人了,想和他吵架吧他不吭声,架都吵不起来,只能自个儿生闷气,能不憋屈么。
陈溪无奈,又怕被他娘说,只能保证自己一定不学爹。
晌午吃得简单,用过晌午饭后,一家人坐了会儿,又要去地里了。
路程惯例跟着陈溪去喂陈朝,其实这活儿不管是陈溪还是他都可以一个人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李桂琼每次都让他和陈溪一起来。路程不知他们怎么想的便也不去想那么多,毕竟他人都在这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朝早就醒了,只是被困于床上出不去,被迫一直躺着坐着轮番来,无聊极了。这会儿终于听见推门声,他倏地睁开眼,直勾勾给往门口看去,下一刻,瞳孔地震。
果然,那个哥儿又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
*
等路程回到厨房,看到李桂琼正在那儿看簸箕里那些他搓到一半的叶子,路程蹭蹭过去喊了声婶。
“嗳。”李桂琼笑着应了下,再看看那叶子,想了想对路程道:“路哥儿会做观音豆腐就留在家里吧,晚些时候需要磨米浆了我让陈溪回来帮忙。”
路程想到门口的石磨,如今乍然听到李桂琼担心他推不动石磨的话,脸都有些红,只能尴尬地应下来:“行。”
先答应下来再说,回头他自个儿去推。
再低头一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路程心下又有些怀疑,他该不会真的连那一方石磨都推不动吧?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他可是十岁就能推石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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