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拆穿了这些遗留的韩系势力、想要使用疲秦之计的心思后。
紧接着又有士兵前来报信:“禀陛下,韩国的都城阳翟传来消息。逃走的长安君意图集结剩下的势力,进行再度谋反。”
消息如惊雷,底下的朝臣开始纷纷议论。
只是无论是赵系还是楚系势力,对此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需将对方收拾了以绝后患。
经过前后一出,方才的“细作”便陷入了更凉的境地:“陛下,韩国一边鼓动联合长安君,一边又使出这疲秦之计。”
“定是不安好心啊。”
嬴政面上不显怒色,随着朝臣的反应将方才那群“细作”,顺势扔进了牢里。随后又顺势下了指令,安排蒙骜带军驻守二国边境。
若有异动,便即刻攻韩。
夏安夷望着这状况,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韩国不是向来懦弱,对着周边的诸侯国各种端水和抱大腿的吗?”
这个形容还是老祖宗亲口描述的。
所以韩国怎么可能当反秦的出头鸟,扶持长安君一个小孩叛乱呢?而且历史上对方叛乱时,韩国也自始至终没有过多参与。
反而是赵国横一脚,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嬴政淡定答复:“消息是我让人传出来的。”
夏安夷:“??”
所以莫非是老祖宗忌惮对方,所以急着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
但她琢磨了下对方的性格,又感觉不太像。毕竟历史上的对方,不仅在灭六国后未将那些贵族怎么样,同时也不曾因忌惮而错杀功臣。
应当不会将长安君放在眼里。
只听他顿了下,语气平静地补充:“关于修渠等需大兴的土木之事,虽所用工具改良了不少,但也缺不少人力。”
“鉴于后世所剧透的饥荒,也不宜广征庶民,以免耽误农事而使军队粮仓不足。”
嬴政思来想去,便找到了能精准薅羊毛的对象:“这些犯事的逆贼,还有日后那些六国的贵族,死罪虽可逃。”
“不如让他们去一同挖渠。”
与其按较为苛刻的秦律,赐他们一些酷刑而无实际的大用。不如直接拉去干活,好好感受一下捶打。
若是这些人自诩身份高于平民、不愿受罚而反抗——
嬴政淡淡道:“左右日后会被骂几千年的暴君,那不如坐实了这名声,干点暴君会做的事。”
“这群贵族不耕而食、不织而衣,不过是获罪后充当下苦力罢了。”
历史上的他没有将这群六国贵族如何,死后他们还不是如死灰复燃、又重新搞事了。
有时候苛待前朝贵族容易被抓住小辫子闹事,过分宽容又会纵容对方的野心。能不能镇住,基本靠的是掌权者的手腕,而非具体的政策。
因此看样子这一回,老祖宗在薅完这些人的钱财后,又打算继续将他们拉去挖渠。
可谓是能榨干的价值,他都注意到了。
夏安夷:“……”
别说,从对方的视角来看,妥妥的爽剧啊。
有老祖宗这样的实力作担保,她追这“剧”的过程中,压根不用担心挂羊头卖狗肉的问题。
当然,对方在不动声色下套的过程中,也受到了一定的阻拦——
“陛下,此举怕是不妥。”
“礼乐不可废,当以仁治国啊。也不宜大兴土木、行不义之战,陛下当兼用德和仁……”
屏幕里老祖宗一言难尽的神色,就跟她每次学数学课压轴题时,表情有点相似。
一种明显跟对方语言不通的感觉。
显然她是再痛苦也必须要学数学的,而老祖宗可以一言不合开怼臣子。
嬴政向来不喜欢这群儒生,无论是这些时日上朝后的感受,还是先前来自后世的剧透。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儒生的地位提高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使这群人在后世顺利地逼逼赖赖了几千年。
而且更双标的是。
同样是出于文化上的一统需要,都对百花开放的思想进行了钳制。他“焚书”的行为被颠来倒去骂了很多年,而“罢黜百家”的儒学却成了所谓的正统。
可惜这页页史书自上古来,便是由成功者所撰写的。
夏安夷小声道:“其实也不算吧……儒学在一些为人处世的哲理上,还是很有意义的,所以在现代也备受推崇。”
只是在“罢黜百家”之后,其作为利于统治者的一面存活下来并不断拔高,在代代“新儒学”的演绎后,与战国时代最初的思想有了较大区别。
独属于君子之风的一面慢慢削弱,而变成了封建的框架和三纲五常,变成了强者规训弱者、冠冕堂皇的工具。
嬴政面无表情地等着底下的儒生,将一堆讨伐的废话讲完。
他淡淡道:“你确定?那朕倒是有些好奇,他们能说出什么为人处世的哲理来。”
于是,只见半晌后。
发话的儒生讲完大道理,又继续指手画脚着道:“何况周礼不可废,陛下你尚未加冠,冠冕上的珠玉怎可有十二道,这于礼不合。”
迅速打脸的夏安夷:“……”
这群人怎么连头上的东西都要管,这么闲。
幸好老祖宗只学了椅子没学会翘二郎腿,不然还不被这群儒生喷出各式的花样来。
“历来各国诸侯的冠冕,只有九道珠玉,陛下你这是僭越啊!”
实际上自礼崩乐坏以后,连鲁国大夫季孙氏“八佾舞于庭”,孔子除了口诛笔伐一番,对这礼制的崩坏也有心无力。
只是秦灭东周后,秦王的冠冕,便一直是这十二道珠玉了。
这群儒生这时候提起来,应当是见他许久没有反驳,所以瞬间胆大妄为了不少。
嬴政原本权当这群人在讲废话,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他几道命令已经下了,对方也拦不住开渠、攻韩国的步伐。
他若是怼了对方,万一这群小心眼的酸儒,日后口诛笔伐一番。那他本就“暴君”的形象,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只是下一秒。
听到对方连自己的衣着都开始管了,他不由掀了下眼:“周王城都已经没了许多年了,何故还将周礼,作为克己复礼的标准。”
“不觉得无聊至极吗?”
“你若是不愿拿这秦国的俸禄,倒也可选择去、那颓圮的周都城住上几天。”
夏安夷:“……”
颓圮的周都城,确定不是什么荒凉的乱葬岗吗,喊人家去住上几天。
不愧是老祖宗,他只是偶尔犯困了,怼人的话语虽迟但到。
先前学历史时,她还想过对方在儒生的笔下,显出一个极为险恶的暴君形象。应当是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君主,说不过那些巧舌如灿莲的儒生。
但换个思路呢?
万一是对方太能怼人,那些儒生吃了大亏。于是记仇在心,终于在之后能摆脱这被怼的阴影,终于能出了一口气。
也不是没有可能。
被怼的儒生似是愣了下,随即语气微颤着道:“老臣自昭襄王时代便已追随,陛下何故出此言折辱!”
“先人曾言,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对着这样的长篇大论,嬴政不语。
夏安夷看到app屏幕上,团子版老祖宗在特效动画的衬托下,上方冒出了一个空白的框框,显示此刻无语而不耐烦的状态。
别说,还挺生动的。
她等了很久,都没见对方怼回去,于是悄声问了句。
嬴政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朕不想与他多言,讨论这些不过是浪费时间。”
虽然这群逼逼赖赖的儒生很烦,但几代来的秦国君主都未曾除掉他们。一是为了彰显秦国广纳贤良,二是这些礼制虽无聊至极。
但还需勉强以德、仁这些扯皮之言打打幌子,来掩盖重法与苛政。
原本嬴政打算驱除这群儒生和封杀他们的言论,但在后世剧透过后,便打算先观察一二再从长计议。
夏安夷:“?”
若非app里对方的状态没有改变,还是有些微恼的模样。她便真以为对方是在风轻云淡,不把这群儒生的言论放在心上。
没想到吧,她可是有外挂的,能看透对方的口是心非。
她眨眨眼,听了一会儿这群儒生的言论,发现虽空洞但满口仁义,振振有词间确实不好怼。
那儒生转眼又开始道:“先人曾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才可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陛下若是不践行德政,便有可能众星坍塌而……”
夏安夷看了眼,自己面前浅褐色的论语课本。
现在是课间,而她方才才上了语文课中的论语这本书,翻了几页后找到了这句话:“等等,这句出现在为政篇。”
她轻轻道:“除了要遵循德政以外,重点难道不是君主和臣子,各司其职才可国家安稳的吗?”
这儒生实际上的行为也算是僭越了,算不算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嬴政眼眸微动,若有所思。
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半吊子的学习水平,浅浅纠正了下这一理解:“这句话表面虽在讲各司其职,实际还是围绕他口中的德政进行。”
“换汤不换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纠正了她的阅读理解,但嬴政转头怼那群儒生时,还是展现了全然的双标风格。
这后世女子虽不靠谱,但也提供了新的怼人思路。
只听嬴政淡定道:“众星僭越而没有做到各司其职,北辰何以仁德?”
这群儒生自己不敬君主,还要规范对方的行事,这不是做梦呢?
他想了下前些日子,课上提到的“星空”。顿了顿又恍然补充:“也许有些连众星也称不上吧,不过是天外漂浮的尘埃罢了。”
那发话的儒生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夏安夷顺势提醒:“那个叫星云。”
嬴政本想开口,最终作罢,惜字如金:“他们又听不懂,何必浪费口舌。”
底下的儒生回神过来后,陷入沉默:“……”
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主要他们所学的思想也不精,大多浮于理论的表面,只会用一些空泛的口号来扯大旗,没能真正参透其中的一些精神。
因此始终没想通,嬴政话语有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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