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叙取出体温计,38.9度。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今晚没有带她回家,怕是要烧死在那小出租屋里。
阮熹微的嘴唇干裂,陆叙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喝了。”
她伸手去接水杯时,陆叙没放,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小口小口喝。
“哥,我想吃片布洛芬。”
陆叙记得她有药物过敏史,“我问下陈医生。”
“太晚了,别打扰他休息。”
“家庭医生就是应对这种情况的。”
陆叙打了电话,陈医生十五分钟便赶到了。
重新测量体温,听诊器听音,问询几句症状后初步判断,“风寒感冒导致的高烧。”
陈医生最终让她吃的也是布洛芬,阮熹微嘟囔:“都说不要叫他了。”
“我看你还挺有精神。”陆叙将她塞回被子里,“睡觉。”
布洛芬很快发挥作用,退烧兼止痛,睡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睡衣贴在后背,被汗打湿。
阮熹微的脚步恢复轻盈,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一晚上就扛过去了。
仍有些鼻塞头晕的症状,不过都不是大问题。
洗漱完之后下楼,发现陆叙还坐在客厅里,正拿着一个pad。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陆叙这样的工作狂,还没有去公司,真是少见。
“好点没?”
“已经退烧了。”
“把早饭吃了,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嗯。”
陆叙不放心似的,走到阮熹微身旁,又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阮熹微看见他手腕上的表,是两年前她送的生日礼物。不算太走心,她自己买腕表时点错选项了,误买成了一对,便把男款送给了哥哥。
后来陆子言跟她说,微微,太便宜了,跟哥的手表不是一个档次。想不到他一直戴着。
陆叙一身黑色商务西装,他惯常的打扮,无一不精致考究。
手背触及的体温正常,陆叙才放下心来,准备去上班。
阮熹微边喝粥边问:“子言呢?”
“他没跟你说?”
“什么?”
“他去跟组做副导演了。”陆叙说,“到过年再回来。”
陆子言毕竟从导演系毕业,进入影视圈很正常。
他的规划得到陆叙的认可,陆子言说,哥我还不了解国内的现状,怕水土不服,先跟着学习一段时间,再筹备自己的电影。
陆叙只是没想到阮熹微也想做演员,她的性格简单,又被自己娇惯着长大,不懂世故人情。顶着这样一张招人的脸进名利场,怕一个不留神,便会被撕成碎片。
但是阮熹微说她喜欢。
陆叙想起昨夜她说自己演了一个“重要的死人”神采飞扬的模样,沉寂已久的光芒又在她眼睛里跳动。
既然如此,便随着她去。
有他在身边保护,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阮熹微吃完早中饭,便拉上客厅的窗帘,升起家庭影院幕布。
播放一部经典老片,阮熹微聚精会神地看,光影的色彩反射到她身上,显示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林姨拿了条薄毯子,给阮熹微披上,“小心再着凉了。”陆叙出门前交代要看好阮小姐,让她按时量体温、吃药。
-
柏辉资本。
榕市中新大厦的最高两层,被这个低调而急速扩张的投资公司租下。
以中新大厦为地标的商圈是榕市的经济中心,知名公司汇聚于此,掌握着这个城市资本的流向。
傅传声向陆叙介绍着自己的“萤星娱乐”,眼前这个近两年在榕市声名鹊起的投资人非常年轻,甚至比他都要小几岁。
但他不敢有任何轻视。
他做过背调,陆叙是陆家长孙,背靠陆氏建设集团,光是这一点,便不容忽视。
长桌前,陆叙坐在主位。手里悠悠地转着一支钢笔,听傅传声的报告。
“萤星娱乐去年出品、发行影片5部,累计收获票房近3亿元。
公司重构内部业务架构,组成三个事业群,分别是以电影、音乐、娱乐营销为主的影视娱乐事业群,以品牌授权、文化城、主题乐园为中心的品牌授权和实景娱乐事业群,以及游戏、新媒体、粉丝文化组成的互联网娱乐事业群……”*
傅传声的陈述中,萤星娱乐是一家发展劲头十足的公司。
之前在制片出品方面也累计了良好的声誉,不仅为徐正宁、孟杉月等知名大导提供平台,也加大了对新生代导演的扶植,在力求投资大制作的同时也关注中小作品和新锐力量。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陆叙漫不经心地问,这个问题倒是让傅传声一愣,刚想作答,陆叙的手机铃声响了。
陆叙看了眼屏幕,说了声“抱歉”。
他不避人,从皮椅上起身站到湛蓝的落地窗前,面向外接听电话。
傅传声听陆叙讲完电话。
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阮小姐下午又烧起来了,吃过药睡下了,云云。
陆叙说话简练,“嗯”、“照顾好她”。
“萤火微光,照亮世界。”待到陆叙重新落座,傅传声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朗声作答。随后又笑,“做文化影视产业的人,还是要有野心,产出好的作品,企图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陆叙听完,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听着下属向傅传声提问。
柏辉要进军文娱产业,释放出投资信号,闻讯而来“找钱”的公司不少。
榕市依托影视城而生的传媒、制作公司不少,竞争最为激烈的当属老牌的“凯世传媒”和近年来表现耀眼的“萤星娱乐”。
陆叙对人文和科技领域的投资很感兴趣,在他看来,影视产业无异于文化蓝海中的璀璨明珠。
会议结束后,陆叙问温皓:“你怎么看?”
温皓答:“凯世去年终止收购华海时代,虽是后者要价过高,但也暴露出了凯世内部的财务问题。他们粉饰得太多,我更看好萤星娱乐。”
“嗯。”陆叙不置可否。
-
阮熹微在江悦花园住了三天,身体好彻底了陆叙才放她走,这三天让阮熹微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光。
陆振庭、许云常住老宅,并不怎么来这边;林姨是极有分寸的人,除了做事,很少在雇主面前出现。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和陆叙,抬头不见低头见。
陆叙的工作似乎没有以前忙碌,应酬也少了。这几天晚上六点,准时回来吃饭。
饭桌上陆叙旧话重提,希望阮熹微搬回来。
阮熹微放下筷子,郑重严肃地说,哥哥,我出去住不是心血来潮,我租的房子很好,室友也很棒,我会尽快去找新工作的。
阮熹微不擅长言辞,用言语证明自己的感觉很糟糕。
陆叙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在慎重考虑她话中的决心,问:“还打算做舞蹈老师么?”
“都可以。”阮熹微说,“我发现很多工作都挺好玩的。”
陆叙想,终归还是小孩子,天真,作哪能用好不好玩来衡量。来回折腾,只挣那么几个钱,时间和精力成本都赚不回来。
他不愿开口打击阮熹微,只将一块糖醋小排夹到了她碗里。
“有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别。”阮熹微警惕地说,“哥你可不要插手我的工作,不管做什么,都让我自己试试。”
陆叙反问她:“之前我哪里插过手?”
他说的不假,把她安排到陆氏集团行政部后,陆叙从不干预她的工作内容。
阮熹微走的也是正规培训、实习、转正路线,只是风言风语在她到公司那天便传开。什么上头有人、大小姐来体验生活,就连她犯错了,部门经理也只是轻轻揭过。
阮熹微亲眼看见过经理训人时候的不留情面。
她不想要这种特殊对待。
阮熹微脸埋在碗里,吃完了碗里的排骨和油麦菜。
三分饱,她的晚饭便结束了。
陆叙最后还是妥协了。
吃完饭,齐叔送走阮熹微。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推门的一瞬间,温馨感扑面而来。
站在逼仄的门廊里放包,挂好外套,往手上挤消毒凝胶时,发现唐安安在家,正坐在餐桌前。
“安安,我回来了!”
“熹微。”唐安安的声音却没有以往那般充满生机,她一抬头,大颗的泪珠便在圆脸上滚落下来。
阮熹微手忙脚乱,“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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