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村民一看,急忙去拉原身嫂子。
原身娘见状哭喊得更大声,好像姜勤真的害死了谁一样。
有几个看不过眼的出声道:“姜勤娘,人一个嫁出去的哥儿,就是给你又能给多少,你哭有什么用。”
姜勤娘被几个人扶到一边,闻言哭得直拍大腿,“哎呦喂,这叫什么话啊,嫁不出去就不是我儿子了?”
哀嚎声吵得人耳朵痛,姜勤冷眼看了会见人没有停下的意思,迈开步子上前。
“你想要米?”
两人一听,以为这是姜勤妥协了,原身娘更是洋洋得意,插着腰起身,“那当然,记得多拿点,你哥哥可是饿了好几天肚子呢。”
姜勤勾起唇角竟转身往里走,不久就拎着一个布袋子出来,丢向两人。
原身娘惊叫了声,急忙接住,还不等她全部抱住,布袋子里面的东西就全部飞溅出来,扑了她一脸。
原身嫂子也没能幸免,两人的脸上身上遍是泥泞,仔细一闻就知道这是粪便。
周遭人见状发出一阵爆笑,原生娘气得发抖,赤红着眼盯着姜勤。
就在大家哄堂大笑的下一瞬,原身娘捡起地上的石头冲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于策上前扣住原身娘的手臂往后一推,原身娘往后一踉跄坐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原身嫂子被这一幕吓得停住脚,等原身娘痛叫一声才意识到去扶人起来。
“你怎么推人啊!她好歹是你娘!”原身嫂子忙拉住原身娘,“娘,你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欺负我们的。”
俩人对了个眼神,原身娘扯着嗓子说:“天啊,我还怎么活啊,来女婿家问粮食问不到就算了,这还打人了!”
“诶,姜勤娘,话不能这么说,你一不打招呼来村里,张口闭口这不好那不好,哪有这种道理。”出声的是一个大娘,语气颇是不好,若不是顾及是姜勤他娘,早就赶人出去了。
“就是,还真当时自己村子里了,想骂就骂想说就说,卖哥儿给于策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上我们村来。”
好几个人出言,那两人敢怒不敢言。
最后憋出两句,“我是他娘,难道还不能打骂了?”
“再说了,青天大老爷都说了,以孝为先,不敬爹娘的都要打板子呢!”
不管原身娘怎么说道,撒泼打滚还妄图伤人那丑陋模样印在每个看戏的村民眼里。谁家还没个哥儿,可谁家哥儿被骂得如此难听,还听说之前在镇上就扯着一顿诬告,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去状告青天老爷!”村长从后面乍一听到这话,气血就翻涌上来,他们村好不容易又出了个厉害人物,怎么能忍得被他人摁死。
两人看围着的人向那人靠齐,那人背后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青年,一时慌了神。
她们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村里人都很厌恶姜勤,恨不得将人怎么来的怎么送回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敢来问米。粮食金贵,她们又是妇道人家,又是于策的长辈,只要以孝道相压迫,村里人又不帮忙,最后都是能问到的。
可如今,她们看着同仇敌忾的村民,对上之前那副厌恶的面庞,一时间有些恍惚。
原身嫂子侧头偷偷看姜勤,见他面色冷淡和在家里那副倨傲的模样有些不同,尤其是站在他身后的壮硕男人,接亲的时候她见过一面,眼底里不说是厌恶那也是不喜,现在隐隐约约一幅保护的姿态。
这一眼不小心对上姜勤的眸子,那双眸子忽然一笑,她莫名打了个抖。
这短短一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见捞不到便宜,两人只好打道回府,来时嚣张得不行,走得时候灰溜溜。
姜勤一眼也给,自顾自走进厨房,他今天摘蔬菜就是为了烙蔬菜饼,最近他沉迷烙各种饼,要不是原身亲戚来,他早就发酵好了。
比起来闹事的糟心,显然这个更让姜勤生气。
凛冽的寒风从远处刮过来,刮散了近日的好天气,乌云黑压压地覆盖过来,刹那间变成了黑夜。
窗户纸被风吹响,姜勤一只手咬着饼坐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拿着食物丢在地上喂大米。
风呼呼而过,带起房屋露出的稻草。
姜勤异常警觉地望着顶部,转过头看向于策,“不会明天起来又有一个洞吧。”
于策起身爬上去检查了一下,“不会,压得很坚实。”
有于策这句话,他稍稍微安了一下心。
就在他们正打算坐在床上的时候,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很轻。
姜勤听到声音起身推开窗子,朦胧的月色中冒出点点白色,姜勤眼睛一亮,伸出手去接。
一朵小小的莹白雪花落在他的手上。
“下雪了!”姜勤恨不得半边身子都探出去接,万千片雪花无声地往下落,如同羽毛毯盖住整片大地。
“嗯,是差不多时候来了。”于策见多了雪,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雪静静下了一夜,翌日清晨,姜勤一睁眼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去看。
昨日还裸色的地面今日竟然被雪白覆盖,院子里的花草叶子上凝结了片片白霜,放眼望过去,当真壮观!
“穿上衣服。”于策穿戴好衣服,拿出棉衣丢过去。
“知道了。”姜勤傻乐了下,接过后穿上便撒丫子往雪地里跑,大米从屋里听见了声音,汪了一声也跟着跑出来。
姜勤上辈子是个南方人,冬天都没什么见过雪,在这里,仅仅一夜就有厚厚一小截,就问哪个南方人能不被吸引。
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姜勤彻底玩疯了,拉着大米又是打雪仗,又是堆雪人。
于策从厨房的窗口望过一人一狗的身影低头一笑,切菜的手越发有力。
“姜勤,你家又来人了!”屋外声音骤然响起。
姜勤撑着膝盖缓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男子,眉目清秀,眼睛红了一片高高肿起,任谁也无法忽略他眼中的哀痛。
姜勤还没来得及问话,对面那个男子就扑上来和他扭打在一起。
于策听声音觉得不对劲,大米的警告声叫得极大。
他一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压着姜勤打,脑袋还没想一瞬,身子就冲出去带倒那个男人,压着他用拳头招呼在那人的脸上。
“啊!”男人惨叫一声,不服输地还手起来。
姜勤抬手擦了下唇角的血渍站起身,大米围着两人一直嚷嚷却不敢下嘴。
“大米,回来。”姜勤唤了声,根本用不着大米,于策一个人就能赢。
不出所料,不到三个回合,那人就拜下阵来,脸颊红肿一片,更别提身子。
“姜勤,你是个混账!混账!”男人张着嘴,眼泪从眼底冒出来,怒视着姜勤。
姜勤慢慢想起来,这是原身他哥哥,姜家的宝。
片刻后,村长走进来,见此场景叹了口气,吩咐几人把姜书抬起来送回家,转头去和姜勤说:“昨日忽然下雪,你娘和你嫂子过山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坡了,你娘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你嫂子还剩口气在吊着呢。”
“姜书也是昨日夜间才知道,估计痛过头了,一下子接受不了才觉得是你的错。”
姜勤闻言捏了下手指尖,半晌才说:“那我去看看。”
姜书一路被人背到家,背的人见他那痴傻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这雪说下就下,便是走惯了山路的好手也是不敢在夜间下雪上山。
他摇摇头,将人放在椅子上,看人可怜又给倒了杯温水搁在身边。
这事谁说得准呢,那两人偏是挑了个不好的时候去讨粮,这年头谁家有余粮给,况且听说这次绕山路走还是因为想挖点野菜,说难听点也是该,大道不走,要去挖劳什子野菜。
姜勤随后到了,于策怕出事也跟着一起来。
说实话,自从穿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原身村子,第一次看原身家。
混乱的记忆中,好像有些模糊的影子。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的笑话吗!”坐在椅子上木楞的人看见姜勤立刻有了反应,不过这回他没像之前那般冲出去,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为何要来看你的笑话。”姜勤看着他,“我只是有些唏嘘。”
看着院子,些许记忆爬上脑海里,从原身蹒跚到被教导至恶毒模样再到卖出去。
他摸了下心脏,还是选择帮姜书一起收殓。
姜书一个人看着姜勤忙里忙外,又看见姜勤的夫婿给他打下手,两人偶尔对视笑一下。
这不像。
他看着姜勤脸上的笑意,脑海里浮现出姜勤出嫁最后的脸。
“我不嫁!我不嫁!娘,你说只要我好好干活就能去有钱人家,天天吃肉天天带饰品。”
“我好好干活了,为什么还让我嫁给他!”
“他只是一个莽汉!”
“一个没钱没亲戚的猎户!”
姜勤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重新印在他的脑子里的只有现在的笑。
很难想象,姜勤也有一天会发自内心的笑,他明明一直都是唯利是图,一直都是心胸狭窄,一直想嫁给有钱人过富家生活。
现在他撸起袖子切菜,拿起扫把打扫,脸上的物欲全都消失。
姜书耳边忽然想起昨夜他媳妇说的话。
“他不是姜勤。”
姜书打了个冷抖,晃了晃脑袋。
几日后,所有都收拾完毕,他娘终究没救回来,有姜勤帮衬,他媳妇倒是活了下来,只是身子坏了,不过也算是个好事。
头七那晚,雷雨交加,闪电劈开长空,屋内外被风雨打得湿润,姜书和姜勤守在房间内,风吹拂白帆而过。
轰隆的巨大声响随着一道紫光折射进昏暗的屋子里。
两人跪在地上往铜盆里放纸钱,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姜书侧过头看着姜勤被火光映照的脸愣神了片刻,下意识说问:
“你不是姜勤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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