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催生孩
雨淅沥沥地落, 一串串水珠顺着稻草掉下砸在地面,闪电雷声一阵接一阵, 像是谁的呐喊, 像是谁的吼叫,像是今夜的沉默。
姜勤的身子半僵硬地跪着,铜盆里跳跃出的火花灼烧到手指, 他才痛得往后一缩,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张着干涩的嗓子正准备说话, 对面那人就先回过神。
“是我糊涂了。”姜书捏了下自己的眉心,鬼怪之说本身就是假的,许是姜勤一下子变化太大, 他也恍神了。
姜书见姜勤惨白脸色,以为他是这阵子累得慌,对他说:“你去休息休息吧, 这阵子多亏你在。”
姜勤摇摇头, 心脏还像被人紧紧握着一般,而且因为跪得久膝盖全部麻痹,一动就如针扎了般。
姜书多看了他几眼,虽说之前他这位弟弟不怎么样,却没想到嫁人之后懂事了许多。
姜书没再提及这事, 姜勤心下稍松,一身冷汗黏在后脊背上。
头七过后,两人正打算离开,还没迈出门,姜勤就被一股蛮力给推到地上, 手心擦过地面的石粒,划出一道血痕。
那人还打算打过来, 于策立刻将人擒住反扣在门背面。
“没事吧。”于策用力抵住人,不让他有挣扎的可能。
“没事。”姜勤看了眼手心甩了下腕子站起身来。
还不等姜勤开口,姜书就从后面跑出来,见他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门板上,急忙叫:“爹!”
“于策,放开他,他是你爹。”姜书走过来还想扯开,于策一个眼神让他不自觉定在原地。
“打了人就想跑?”于策捏住他的腕部往上一提,原身爹立刻惨叫一声,“你们家怎么都喜欢撒泼?”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凶狠,故意松开一瞬,身下那人果然想反打,他顺势握住往上一扯。
‘咔嚓’一声,手臂应声而断。
饶是一直知道于策武力值不错的姜勤,也被这声骨头脆响吓住。
于策松开他的手退后,他并不喜姜家,若不是姜勤要帮忙收殓,他绝不会来。既然事情已经忙完,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想着他特意洗了个手再去拉姜勤,“走吧。”
姜勤看了他的动作,眼底泛起笑意。
“好。”
原身爹痛叫了几句,便开始大骂,“畜生!畜生!姜勤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当初生出来的时候,老子就该将你摔死。不然哪有今天的祸事,你就是个祸害!”
“老子就是养条狗都比知道报恩,你娘若不是去问你要粮食,哪还会摊上这事。”
“扫把星!”
声音传得远,姜勤每走一步都在听着他的辱骂,于策察觉到他的情绪,转过头问:“要不要我再去折了另一条胳膊。”
姜勤本来郁闷的心情一下子笑了出来,“没事,我有办法。”
说着姜勤走到一处山野,摘了一些大豸草,大豸草汁液有毒,皮肤和它接触之后暴露在紫外线下会导致烧伤。
姜勤摘下后找了个石头将它的汁水捶出来装在一个叶片里面,走到姜家门口。
“我再说一次,她不是因我而死,昨日她来闹一通被劝了回去,若是她安安分分地走大道回家,一点事都没有,但她偏要去村里的山上挖野菜,这才摔下山坡。”
“再者说,她在不是自己村山上挖野菜,本就不道义。”
“你!”原身爹恼羞成怒,他何尝不知道,若不是她死了,被隔壁村知道了迟早也是要提着砍刀来,可即便如此,他这个儿子也不应该什么也不赔偿就走。
“少他娘给我扯别的,你娘是去问米才惹得如此祸事,今天你是转过来了,不然我明天还给去你家闹!”
“闹得你鸡犬不宁!”
原身爹见他不说话粗喘了下气,拍着胸膛道:“你今日若是去拿米,我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姜勤闻言冷笑一声,就在对面人又要再扑上来时,将汁水甩了上去。
“啊!”原声爹被汁水刺痛到,瞬时停住脚步。
姜勤走上前偏头,手指掐住他的脖子,冷声道:“你若敢再来,我直接送你过头七。”
在场围观的几人被姜勤镇住,不敢出声,连刚刚还口出恶言的原声爹也闭嘴了。
唯有于策看见这一幕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挑了下眉毛觉得姜勤做得还是仁慈了些。
“姜伯伯,之前忘记问了,既然你把姜勤卖与我,是否也得给个凭证,不然下次又来我家演一出父子情深我可吃不消。”
几息后,于策拿着现写的凭证带着姜勤离开了姜家。
不管之后姜家还想怎么闹,有这张凭证在他们就不敢过头。
连绵的秋雨彻底过渡,池塘的水面渐渐结冰,那夜的雪花再度落下,不少鸟雀从远处飞回来,村里人说这是喜事,他们叫鸟雀来,来年丰。
立冬一大早,姜勤就起来包饺子,准备晚上吃。
“今年真冷啊。”姜勤穿好衣服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一脸,赶紧跺跺脚搓着手哈气。
“火篓子烧着了。”于策比他起来早,知道他怕冷,一早就把火篓子加上炭火烧着。
“嗯。”姜勤跑过去把手放在上面热了会才跑出去。
院子表面已经浮着一层小雪,姜勤抬脚踢了一下,雪花四溅。
大米更是一早就跑出来,雪面上尽是它的爪子印。
“雪不厚,小心点。”于策拿着扫帚出来,见他还准备和大米一起在雪面上来回滑,赶紧叫住。
“我知道。”姜勤摸了下鼻头,默默走到一边去拿谷粒喂鸡,冬天鸡也不爱跑动,就缩在几个小角落里,他‘咯咯咯’叫了几声那几只鸡才慢悠悠走过来吃。
立冬要‘补冬’,中午得熬汤吃肉。
杀鸡的事情交给于策,姜勤先去菜地里摘菜做馅。
菜地今日人多,都忙着移栽油菜到地势高向阳的地方。
姜勤没种多少,所以他估算了一下生长周期,应当能在寒冬来临前全部吃掉。
冬天菜地里的菜不多,多是白菜、生菜和韭菜。
姜勤摘了点,又看了下土质是否结块失肥这才离开。
他回到家,将韭菜、白菜洗净后剁成碎末,加入调味料后搅拌。已经发好的面团在盆里鼓鼓当当,他拿指头戳了下,看回弹度合适后开始掐住小面团,用擀面杖碾成片状,用勺子填入馅料。立冬要吃元宝状的饺子,他将饺子皮对折捏紧,露出的两角往里捏,一个元宝小饺子就出现。
两个人的饺子要做很多,到晌午才做完。
中午姜勤做了窑鸡,于策拔完鸡毛就去给他挖土坑,盖出一个窑状,之后再点燃火把进入烧。
大片长叶子铺在窑上等火蔓上来,待里面完全热胀之后,姜勤把收拾好的鸡肉用荷叶包好再用泥土包住外头后放进去。
大约一个时辰就好。
立冬是个大时节,村里人这会都闲,有几个小孩老远在那捉鸟玩,闻见香味赶紧跑过来。
“叔,你在做什么啊,我老远就闻见了!”一个带着虎头帽的小孩馋得流口水先问,其余几个也在一边盯着。
“窑鸡。”姜勤笑着解释道,“烤着吃。”
“哦。”几个小孩点点头,眼睛却还是盯着洞口。
姜勤看着几个萝卜丁,想着他和于策还可以炒些肉吃,便问:“你们要不要吃一块?”
“不行!”一个小男孩站起来摇摇头,“我娘说肉很金贵,不能吃。”
“对,我娘也说,在外面不能问肉吃。”
姜勤听着直乐,见时候差不多,拿铁钳取出窑鸡,外表皮的土块已经裂开,里面的肉香味飘逸而出。
“好香!”有人没忍住叫了一句,随之后几人也跟着叫,叫完又怕流口水,几个人纷纷双手捂住嘴巴。
姜勤不忍笑了声,“要不要试一块?没事,我不和别人说。”
“好!”一个略小的男孩忍不住说。
“二蛋!不行!”虎头帽的男孩大声说:“这是鸡!要卖钱生蛋的,不是用来吃的!”
名叫二蛋的小男孩一听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半掉不掉看着姜勤,“姜叔叔对不起。”
姜勤眼底滑过一丝笑,摸了下二蛋的脑袋,拿筷子给每个人分了一小块,“没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吃不完就得倒掉得多浪费。”
听完几个人才拿着,面红耳赤地道谢后快速跑走。
姜勤拿着窑鸡回去,又炒了几个菜才算好。
一顿酒足饭饱,于策端碗去洗。
姜勤一个人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冬日的下午实在没事情做,也没什么玩的,无聊得很。
他伸了个懒腰,大米跑过来趴在他的脚边和他一起打了个哈欠。
姜勤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没忍住睡了会,等睁眼的时候,一件厚衣服盖在身上,大米也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脚上。
睡了一觉起来还有点冷,他起身把东西放好环顾了下四周没发现于策的身影后又坐了回去。
门前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他以为是于策回来了,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是今天上午的虎头帽小男孩和一个略微年轻的女人。
“您是?”
女人有些局促,端着手里的枣子递上来,“虎子今天拿回一块鸡给我吃,我一问才知道是你给的,我们家没什么好的,就想请你吃我们今天打得枣子。”
“姜叔,我家的枣子是自己种得,可好吃了。”
姜勤摸着脑袋正想说没多大事,但触及女人不安的神情到底还是接下。
稍晚些于策回来,看见桌子上的枣子,笑道:“你也去山上打枣子了?”
“没,虎子他娘送过来的。”
于策应了一声,从身后取下绑在身上的柴火和包着的韭黄,
姜勤看他带回来一小捆韭黄正掰弄着,见他已经吃了好几个便问:“你认识?”
“软枣就他家的没有核,前几年镇上有钱人家都爱找他家定,赶巧我也吃了几个。”
姜勤刚才还没注意,黑色软枣里面竟和他日日看见的干瘪状不同,果然是经过特殊育种后才出来的枣子。
“对了,你买韭黄干嘛?”姜勤也跟着吃了口枣问。
“我今天去镇上,看见不少人都在卖韭黄,我一问原是京城中里的达官贵人都爱吃新鲜韭黄,这风气吹下来自然贵了。我想着你不是会种吗,就买回来给你。”
“哦。”姜勤应了声,原本想说不用买,绿韭菜一样能种,转念一想这是于策特意买的,也不好打击人家,只能吞咽回去。
“那晚上我们炒着吃吧。”
知道韭黄价格高,姜勤第二日就捡材料做遮光桶。
韭黄生长快产量高,姜勤压根不需要去菜园子里,只找了个废弃大盆装着种。
他将韭菜根切平放置在土里,加点水用自制遮光桶从上而下盖上去种植,等待十五天韭黄自然而然就出来。
趁着这个时间,他准备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新鲜事。
正走在乡间的草地上,远处山脉落满了雪,姜勤正准备再过去瞧瞧,旁边忽然传来一小阵哭声。
他一愣,迅速往后一看,干枯的草地上空无一人,哭声却还在继续。
他吞咽了下口水,自从穿越过后,对鬼神之说格外敏感,更别提在古代,中式怪谈四起的时代。
“谁在那?”姜勤扬声呵道,半晌没有人应,他一边安抚自己一边顺着声音走过去,若是今天不看清,怕是以后他上厕所都未必敢出来。
声音从一个小草丛出来,姜勤走过去一看,看见一个头发披散着的小女孩,女孩脸色煞白,身形瘦小,大雪似得冬天却只穿着一个长袖衣服,脸颊上满是泪痕。
见是人,姜勤松了口气,下一瞬将人拉起来,脱下衣服给她穿着。
“小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姜勤帮她穿上衣服,擦干净眼泪,女孩也只是哭泣不说话。
他拿不准便先将人抱着跑回家,郊外这环境,万一冻伤高热,救都救不回来。
家里的火篓子还在烧着,他把人安顿在椅子上,去拿了件衣服穿上。
正巧于策回家,乍一眼看见屋里有个小孩还吓一跳,等走进看清楚人,问:“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你认识?”姜勤正愁着这是谁家的小孩,问什么都不回答,只知道哭。
“这是村头婶子家里的老二。”于策说着洗了个枣子递给小女孩,“二丫,吃枣子。”
“她这里不大好。”于策避开二丫,对着姜勤指了指脑袋。
姜勤看了眼边流眼泪边吃枣子的二丫,看她这个情况,在家里估计也没人关心,这么冷的天穿这点衣服,独自出门玩到现在也没看有人出来找。
“我去和婶子说下。”于策也看见小姑娘衣衫褴褛的样子,但作为外人他实在不好说什么。
“嗯。”
于策走到村头,一个妇人四处叫着二丫的名字,神色着急地鞋子都掉了只。
“婶子。”于策快步过去,“田婶子,二丫在我家,好着呢。”
“真的?”田婶子眼睛都急红了,声音都有点颤抖,“二丫在你那呢?”
“在家里吃枣子呢。”
“好啊好”田婶子擦了把眼泪,又听于策地换双鞋子才走过去。
一看见二丫,田婶子就压不住委屈跑过去抱着二丫的身子直哭。
哭完又忍不住打,“叫你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跑丢了怎么办!”
“婶子,你先别哭了,缓口气。”姜勤递了块帕子过去。
“姜勤啊,多谢你,要不是你,二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田婶子接过去擦着眼泪,冷静了会看见二丫身上穿着一件厚棉衣。
“这这是你的吧。”她赶紧脱下来递给姜勤,“别给二丫,她啥也不知道,等下勾烂了。”
“没事没事。”姜勤扫了眼于策,接过衣服。
田婶子也没留多久就拉着二丫走了,姜勤看着两个人牵手一起往前走的样子,心底淡开朵朵涟漪。
晚间姜勤煮了饺子,又炒了一盆韭黄放着。
于策吃东西很快,吃的又多,通常于策吃五个姜勤才开始吃第二个。
“你慢着点,还烫着。”姜勤看他一口一个,都替他烫。
“没事。”于策哐哐一顿吃,又怕姜勤不够,赶紧夹过去给他,“你也多吃点。”
姜勤被塞了一碗,无奈一笑。
于策去洗碗的空档,姜勤绕着院子散布,实在是吃撑,于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瘦了,每日硬让他吃多些。
“姜勤!姜勤!”田婶子的声音突然出现自前门,大米被吓得嗷嗷叫。
姜勤摸了下它的脑袋,走过去开门。
“姜勤,二丫她发烧了,发烧了”田婶子头发乱糟糟,脸上比几个时辰前多了许多淤青,嘴角更是红的发紫。
姜勤一听,赶紧跟着田婶子往她家跑。
一进门,姜勤看见屋子里的人还在吃饭,气氛融洽,和田婶子的着急忙慌截然不同。
“这边这边。”田婶子尴尬地扯了下头发,指着旁边用木头搭建了一个小屋。
姜勤走进去屋子,发现这已经不能算是屋子,简直和猪棚有的一拼,四处漏风不说,床就是几条木板搭起来的架子,床上盖着茅草。
姜勤见状看了眼田婶子,见她也有些局促,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
他把手掌心搭在二丫的额间,滚烫的温度传来,随着咳嗽和冷颤。
典型的伤寒症状。
姜勤怕药材退烧慢,问田婶子家里有没有酒。
田婶子迟疑了一瞬,扣住手指说:“没有。”
“那我回家拿。”姜勤正要出门,就看于策提着酒过来。
“知道你要用就赶紧来过来了。”
姜勤对他笑了下,拿着酒递给田婶子,“你就酒顺着颈部往下擦拭到腹部,咯吱窝也别漏了。”
“谢谢谢谢。”田婶子没忍住哭出来,救命似得抱住酒壶。
“哭哭哭!过节的你哭个屁啊!”一个粗鲁的男声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酒,“老子高高兴兴喝着酒,你他娘哭丧呢!”
田婶子听这声音身子一抖,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你抱着啥,拿出来!”男人眼睛尖看见了个酒壶子,忙走上前想去拿。
“陈叔,这是我家的酒,准备给二丫退烧用呢。”姜勤上前拦住男人的步子,冷声道。
“退烧?”男人皱了下眉头,“那傻子还需要用酒退烧?你可别懵老子。”
姜勤正打算解释一下,于策抬手按在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
“陈叔,让婶子先进去把二丫的烧退了不是,反正用得也是我家的东西。”于策说着使了个眼神让田婶子进去。
“嘁。”男人撇了下嘴,“你们倒是好心,也不知道那个傻子还记不记得。”
姜勤听不得这人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地叫,回家拿了趟药草给田婶子后就离开。
又过了几日,姜勤回来的路上听说田婶子又被打了,一问陈霁才知道他们家老是欺负田婶子,二丫更是当不存在一般,若不是有个娘护着,早就没了。
姜勤想起前几晚那一幕幕,屋里的人吃着肉喝着汤,旁边还有个火篓子暖着,屋外的人却连一床裹体的被子都没有,极端的对比之下,饶是外人看着都不像话。
但这都不是姜勤能够管的,田婶子没有求助亦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任何人都没有立场去说道这件事情。
盆里中的韭黄到了时间,姜勤拿起遮光桶,一丛丛黄色韭菜立刻冒出头,像极了立起来的杀马特。
姜勤笑着戳了下嫩苗,依次收割。
韭黄长得极快,生命力又顽强,基本上不需要多加照料。
立冬后有几日好天气,他把收割的韭黄全都带上去镇子上去卖。
过了半月,韭黄的价格依旧高涨,姜勤懒得再去街上叫卖,直接上馆子找采买的人。
因着是韭黄,又是新鲜水嫩,没费多少功夫就卖完,为了之后的韭黄能够顺利卖出,他还和采买商议要不要长期合作。
“不行,这我可不敢。”采买摇摇手,“韭黄也就兴这一阵子,等冬日一过,谁还高价吃这玩意儿。”
“不用,就冬日这段时间,外面价格高,我可以低一成,就当做是给哥的谢礼。”姜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梨子递过去,“您看成吗,哥都是要买的,要是不好,哥和我说一声我立刻换掉。”
采买的人一看是新鲜水果,又听价格的一成归自己还有什么不同意,于是两人就签了契,定下合约。
韭黄一次十斤,一斤三十文,也就是三百文,冬日结束还有四个月,也就是一千二百文,一两二百文。
盖屋子需要三十两,算上之前赚的,还需要二十两银子。
想着未来可以睡上砖瓦房,姜勤简直动力满满。
回去之后,姜勤又搬出一个盆出来种韭黄,要不是考虑到古代没有塑料,他真的想把菜地里全种上,跟聚宝盆一样。
姜勤带着钱回村里,发现村口的大树下围着一群人,嘴里骂咧咧。
他狐疑地看了眼走回家,还没等他走回家,手臂就被一只瘦弱的手抱住。
他低头一看,是二丫。
“怕。”二丫睁着眼睛看向他,相比于前日,她的手臂也多了几条红痕,衣服倒是添了几件但还是薄得很。
“二丫,你怎么出来了?”姜勤蹲下身问。
“怕。”二丫揪了下他的头发,一直重复着这个词语。
姜勤安抚地摸了下她的脑袋,四处环绕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危险,只当她是刚学地哪里的。
他怕又出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这次牵着二丫直接往她家走。
走了一半,二丫忽然停住脚步,大哭起来捏着拳头毫无准头地打向姜勤。
“二丫?”姜勤轻轻捏住她的手,唤着人,二丫还是哭着。
哭声引来了不少人,周围人的眼神里弥漫起怜悯。
“姜勤,你快松开她,等下踢到你哪里可不好。”有个人提醒道。
姜勤没应,二丫看着猛其实力气没多大,况且她身子还抖着,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没过多久,田婶子就来了,她双眼通红,急忙抱住二丫将她搂进怀里,也顾不上这么多人在这便嚎啕大哭。
周围人被这个凄惨的哭声感染,纷纷露出痛惜。
姜勤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二丫跟着田婶子一起哭的样子,心莫名一痛。
稍晚些,姜勤才知道,二丫他爹将他卖给了隔壁村的坡子家当媳妇,聘礼都收了,就等过几个月嫁过去。
“二丫才多大啊。”姜勤想到二丫的瘦弱的模样,瞧着也不过十五岁。
“好像不大。”
闹剧的第二日,田婶子敲开于策家的门,走进来。
“姜勤,救救二丫吧。”田婶子哭得眼睛红肿,作势要跪,“求你了。”
“诶,婶子你这是做什么。”姜勤赶紧拉住。
“他爹要把二丫嫁给那个坡子,他骗我!”田婶子哭了好一会,“他骗我那个坡子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人好,也不嫌弃二丫是个傻子。”
“我想着万一我哪天走了,二丫一个人不得磋磨死,要是人好嫁过去没什么。”
“谁知道,谁知道那个坡子竟然还是个醉汉,整日喝酒不说还打人,他上一任媳妇就是打跑的。”
“我们二丫要是去了,不得被打死啊!”田婶子说到生气处捶着胸口直哆嗦。
“婶子,缓口气。”于策端过热水递给她。
“姜勤,村子里我也不认识谁,我就知道你厉害些,你能帮帮我吗,帮帮二丫。”田婶子抓住姜勤的手臂,声音颤抖。
姜勤抬头看了眼于策,对着她说:“婶子,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田婶子脑袋空白,她只想让姜勤帮她不要让二丫嫁给那个跛子,可是该怎么帮,姜勤又不是本村人,又不是她的亲戚,怎么帮。
“啊!”二丫忽然在旁边大哭起来,任谁也哄不住。
姜勤摸了下二丫的脑袋,看着已经失神的田婶子道:“婶子若是不想让二丫嫁出去,我看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离。”
“我听说村里也有独自带孩子的,婶子若是狠得下心,可以试试。”
姜勤的话印在田婶子的脑袋里,她拉着二丫回到家,昨夜吃饭喝酒的人已经散去,留下不少残羹剩饭。
男人酒气熏熏地倒在地上,听见进门的声音后睁开眼,质问道:“你死哪去了,没看见老子喝醉酒了?”
“你少他娘不说话,快点扶老子起来!”
男人的怒吼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明显,田婶子僵硬了一瞬走过去扶起来送到床上。
“把碗筷收了,再煮点粥等老子起来喝。”男人打着舌头说完,迷糊间看见站在门口的二丫,心里便一股气,随手拿过一个东西丢过去,“妈的傻子滚远点!”
“傻子,蠢货,老子早晚也要生个男娃。”
男人的嘟囔声逐渐减弱,田婶子用力握着拳头,看着一脸醉样的人,有一瞬间真想杀了他。
“田婶子会和离吗?”姜勤蹲在地上摸着狗头问。
于策摇摇头,他也拿不准,“先吃饭吧。”
几日后的某天清晨,村子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全村人都被惊醒,披着衣服往外走。
姜勤也被这惨厉的叫声吓得心脏一跳,两人对视一眼也起身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村口的荷塘边围了不少人,他们走过去一看,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竟然是二丫他爹。
田婶子跪在尸体一边嚎啕大哭,二丫也跟着哭,这哭声让周围人都忍不住拭泪。
姜勤看着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放松了些许,也许这样二丫就不用嫁出去了,田婶子一个人守着家也好过不少。
“田嫂,陈二啥时候掉下湖的,我听隔壁村的麻子说他今天还打算去镇上买酒喝。”
“俺也不知道若不是今天钱婶突然叫了一声我还当他在外面喝酒呢。”田婶子说着又要哭出来。
姜勤站在一边看着她被问话时僵硬了一瞬,神色有些不自在,抬头看向于策。
于策伸出手指敲了下嘴唇,拉着他走出来。
“那尸体的表情有问题,皮肤表面也有挫伤。”于策小声在姜勤耳边道。
“那”姜勤一惊,场合不对,他不敢多问两个人便先回家。
“你怎么知道的。”姜勤关上院门。
“见过。”于策头一次含糊其辞,推着姜勤的肩膀到厨房:“别管了,先去做饭。”
二丫嫁人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因着田婶子家里穷,村里的大火拼拼凑凑给她攒出了一张酒席,村里的壮硕汉子都得出门去挖坟,于策也被叫了过去。
这席面也就开了一炷香,都知道寡妇不容易,谁也不想多吃。
葬礼之后,村里又闲适下来,雪下了几日,又出了太阳,照在雪面上白莹莹得。
不巧的是,姜勤最近玩雪有些伤风,一直低烧流鼻涕,发热的当晚把于策吓了一跳,烛光火速燃起。
“赶紧喝药。”于策冷着张脸把药递过去,又怕他苦,从抽屉里找出蜜饯来,“吃完再吃糖。”
姜勤哼哧见状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儿,又不怕苦。”
于策看了他一眼,拧了条毛巾搁在他的额间,没好气道:“是,小孩都不会玩雪伤风。”
姜勤也没想到这幅身子这么虚弱,只是玩热了脱件衣服就不舒服,他心虚地喝着药,不敢看于策的神情。
就这么温养了几日,身子终于舒坦了,于策也没拘着他,只是嘱咐他多穿衣服。
姜勤点着头应道,拉着大米就往外跑,他决定在藏冬时节抓些补物给自己补补。
山上他是不敢去,黄芪倒是生长合适,时节也在卡在这时候。
他走到一处平坡,黄芪生长不会很高,又向阳,不难找。
姜勤扫视了一遍地面,手摸了下地面,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泥土中有些刺鼻的味道,酸性土质的标志。
没走错。
姜勤顺着湿润度往下走了几步,果不其然看见了几株黄白色圆形黄芪。他一一采摘而下,回到家后刮皮、去头、除杂质、洗净切片晾晒。
大米在外面玩了一会跑进来,嘴里叼着一只甲鱼,也不知道上哪捉得,甲鱼颜色倒是不错。
甲鱼是冬日进补的好东西,姜勤揉了把大米的脑袋,丢了块肉给它。
这几日姜勤为了进补花了大力气,一天换一个样式和药材,恨不得一口吃成。
这日姜勤又红烧了一只甲鱼,端上桌的时候,于策脸色一变,筷子都没敢往那边夹。
“你不喜欢吃?”姜勤知道于策吃得快,还特意放过去了一点,“虽说最近是吃的多了一点,但是它补啊!”
“嗯。”于策看着姜勤亮晶晶的眼睛,迫于无奈还是吃下,结果这顿饭没完,于策就直接喷了鼻血。
“你没事吧。”姜勤吓一跳,赶紧递帕子过去。
“没事。”于策仰着脑袋捂住鼻子,瓮声道,“以后能不吃甲鱼吗。”
姜勤一愣,恍惚间想到甲鱼补气的同时好像也壮阳。
怪不得于策这几个晚上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每天顶着黑眼圈走来走去,他还以为是因为想着开春后狩猎的事情。
“那以后不做了。”姜勤心虚地再拿了块帕子盖上去,试图堵住出血的地方。
“要憋死了。”于策无奈地拍了下他的手。
姜勤自此后收起这门心思,隔了几天给于策泡了些薄荷茶消火气,于策那黑眼圈才慢慢消失。
几日的艳阳高照过后,天空灰暗一片,村里有人看天测出来怕是有大雪,为了不像前几年那样被大雪压塌了房子,村里人早早就开始检查木头有没有被虫蛀。
一大早,于策就搬着梯子上去检查,快一年多没上来,上面布满了蜘蛛网,气味也不好闻。
姜勤在下面调刷木头的汁水,“顶上要不要再加点木头?”
“不用,刷完就行,木头够了。”于策敲了几块没听到空心声,又看了下木头没有没有被风吹开才下去拿水刷。
检查房屋是第一步,大雪到了就是快过年了。
村里有钱的人家早就挂起了红灯笼,还有人趁着天好打算去镇上买点东西。
灯笼架子于策会做,就差红布。
姜勤想着大过年家里不能没吃的,两人一商量打算跟着村里的驴车上镇子上去。
因为快过年,镇上人满为患,和之前的端午一样,甚至更多,有钱的没钱的都愿意出来买点东西。
姜勤走在街上,听着旁边的叫卖声,小朋友拉着手挤着人群乱跑,后面传来几声叮嘱。
“小心点。”于策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低头看见姜勤脸上弥漫着笑,也不忍不住乐,“有这么高兴?”
“嗯。”姜勤抬头笑着,上辈子过年的气氛淡到低谷,若不是有电视和新闻告知,哪知道是过年。不像古代,每一个节日都很重视,农家人又没什么娱乐,自然每逢过节都愿意出来玩,那气氛自然不一样。
这次上街,姜勤买了不少东西,零嘴最多,晚上镇子更热闹些,据说除夕那天城里会放烟火,镇上也能看见。
逛着逛着姜勤一下忘记了时间,等天暗下来一点才想起要去做驴车回去,好在今日大家都在闲逛,他去的时候还有几个人没到。
“哎呦,你买这么多啊。”坐在旁边的大娘看着姜勤有力抱着的东西惊讶一声,又往后看了几眼,“你们家小孩没来?”
姜勤闻言一愣,“我们家还没小孩。”
“还没有?”大娘说着坐过来些,“你看我家这个都快三岁了,我嫁进来的头年就怀孕了,我看你们两个的年龄,应该也有几年了吧。”
还不等姜勤回答,大娘上下扫了于策几眼,凑过来说:“你家这位还行吗,看着挺壮实得啊。”
姜勤闻言耳朵瞬间炸红,尴尬地往后倾斜,“还还行吧”
“哎呦,瞧你,怎么还脸红了。”大娘大笑一声,再凑过来,“这很正常,我家那个一到冬天就吓死个人。”
姜勤倏然睁大双眼,位子也不坐了直接抱着东西下来绕到于策的另一边,面颊染上绯红,若不是考虑到周围还有人,他真想挖洞跑路。
“你怎么了?”于策小声问,手臂却做保护状微环在外面。
“没什么。”姜勤捂住脸,心想驴车快点开吧,他是一点也不想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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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雪房屋坍塌,惊悚发生
这几日的风雪越落越大, 屋里边的窗子都不敢打开,村庄里瞬时静得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这夜后半夜的雪实在太大, 风止不住的吹刮, 远处的枝丫都被压断坠落,一声巨响惊醒两人。
“这雪下大了。”姜勤躲在被窝里小声道。
“嗯。”于策起身穿上衣物,“你待在家, 我去看看。”
于策走到门外抬起门闩,屋外的雪花满天飘, 他拿了根木棍往地里一杵,几近半丈深。
人踩进雪里得没过膝盖。
于策看着许久不停的雪,关上门抖了下衣服, 走进室内,“这雪在这样下下去,明天我们都难出门。”
“那怎么办。”姜勤哪遇到过这事, 从被窝里坐起身来。
“我们得撒煤渣、铲雪, 明日路道结冰,村长他们肯定会组织人一起,往年镇上还会发些粮食下来。”于策说着去烧热水,“今年卖炭的还没到,先泼热水吧。”
“那我也来帮你。”姜勤下床, 把收起来的炉子和柴火全搬出来。
一壶水烧开,于策把水倒进盆里,姜勤就去烧下一壶。
于策打开门,快步出去关上,对着庭院的中间开始泼水。
热水融化着冰雪, 又因温度低结成一块冰。
好在后面的热水接地快,于策泼了好几遍直接拿着铁锹去铲开, 刺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面格外突出。
两人一直忙活到微光出现中间才清出一条道来,也幸好雪小了点,不然不知道还得忙活到多久。
于策出了一身汗,嘱咐姜勤去睡后自己打了条毛巾随意擦拭了下就回床上睡去。
鸡鸣声响了许久也没叫起两人,直到大门被拍响,于策这才睁开眼起身。
于策套上衣服,看了眼将自己藏进被子里的姜勤动作轻柔下来,等走到外面才扬声道:“谁啊!”
“我!陈齐!”
于策闻言才打开门,门外的雪到了半人高,陈齐站在门外脸被冻得通红,见他来扬起笑容。
“于哥,村口的路全被堵死了,我爹看你没有听到钟,赶紧让我来叫你。”
“好。”于策转头回去,穿上棉鞋后叫醒姜勤。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昨日剩的米饭出门,门口的积雪实在大,一踩下去直接没过,一脚就湿透。
“踩我踩过的。”于策看他每次踩一下哆嗦一下,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脚下特意踩重点露出更大的空缺给他。
“哦。”姜勤踩上于策那个坑,甩了甩鞋子上的雪花,抬头看了好几眼于策宽阔的脊背,突然捏了下耳朵。
两人到的时候,道上已经有了不少人,男人拿着铁锹在铲雪,女儿和哥儿就在旁边架锅烧热水。
“我先过去。”
两人就此分散。
村里的人忙活了一大阵,道路才被清出来,两旁的雪堆得极高。今年镇上粮食也短缺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发放,众人也只是抱怨了一番。
下午卖炭翁从镇上下来,炭火昂贵,只有存上钱的人家来排队,姜勤也不敢买太多,拿上一根就不得了。
下午雪又开始下,天空灰蒙蒙一片,家里的煤油灯早早就点上。
煤油还没剩多少,姜勤拿着灯到厨房,摸着黑蒸了点饭,菜也不做,伴着做的腌菜吃了。
这雪越下越大,姜勤本来欢快的心情低落到谷底,每日坐在门槛后看着这雪不要命地下。
这日下午姜勤正抱着大米玩着,远处突然‘啪拉’一声,巨大的震动惊出大批鸟雀。
姜勤吓得站起来,于策也出了房门,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拿着东西出去。
大道上的人都往出声处聚集,姜勤远远就看见一个茅草屋塌了下来,周围人倒吸一口气,纷纷跑过去。
“救人!”中间有人喊了一句。
几个男人扛着木梁起来,姜勤和几个哥儿清理茅草,身子小的人迅速钻进去。
不多时,就抬出一个人,陈阿三倒在里面,额间鲜血淋漓,村长一看就让放在空地上。
不用多说,砸破了脑袋还有什么可救的。
“姜勤,你看你”村长望过来,想到这是脑袋话头又止住。
姜勤不敢尝试,他的专业不是医生,再说也没有药草对头部有直接效果的。
“陈老四人呢?”村长四处张望了下也没瞧见人影,问。
“刚还在这呢。”
“齐儿,去叫他。”
过了一盏茶工夫,陈老四终于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他媳妇。
“陈阿三是你哥,是抬你家去还是你给找个大夫。”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不行!”陈老四媳妇厉声道,“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俺们穷,两个小孩到现在还要挤着俺们睡,哪收容得下他啊。”
“再说了,都砸成那样了,放在家不是遭晦气吗。”
众人站在旁边被这言语惊到,有几个看不过眼地对陈老四说:“他是你亲哥,现在躺在地上,你连个屁话都不敢说?”
陈老四憋红张脸,被众人的眼神盯到羞愧,见自家媳妇还要说,羞愤地大声道:“闭嘴!”
“你敢吼我!陈老四你牛气了?”陈老四媳妇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发飙,“你要是厉害你给老娘盖个新屋啊,你了不起你把你哥抬回去啊!冲老娘吼个屁啊!”
陈老四哪是真想把他哥抬回去,被凶了之后半晌不吭声。
村长见状还有什么不知道,叹了口气叫陈老四把人抬猎屋去。
猎屋没火没炭得,他家里也就自己一人,抬过去不就是等死吗。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均看出眼底的厌恶,连碰都不想碰得离开。
姜勤回到家,回想到之前几人理直气壮来讹诈的样子,那戏叫一个默契,还真以为有几分兄弟情在,结果不过尔尔。
不过这也给众人提了个醒,要时刻关注积雪以防压塌房屋。
陈阿三还没挨过两夜就断了气,众人听到的时候免不得要唏嘘一番。听说陈老四把人抬过去之后一次也没去看过,棉衣被子都没拿过去更别说喂饭请大夫,人就躺在一张烂床上咽气的。
村长也没多说,叫陈老四去收殓,谁知道人也不愿去,关门不见人。
没法子,村长只好叫几个壮年一起去,算是给个体面。
这事在村子里传得开,都说陈老四狼心狗肺,做事做这么绝以后得遭报应。
大雪依然撒了几日,腊八节到,冲散了往日的忧愁,大家又开始兴高采烈做起腊八粥。
姜勤闻着远处飘来的浓香,心中的阴霾扫去了不少,重新鼓起斗志,“我们也来做腊八粥。”
“好。”于策看他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放下手中正在编的小灯笼,走过去拿起一堆小豆子,“走吧。”
农村人的腊八粥没那么多花样,就是红豆、绿豆、花生和红枣。
姜勤把红豆、绿豆洗净下水煮软,再放大米和红枣进去,煮至浓稠放糖。一碗色泽红润的腊八粥就热腾腾出锅了,他搅动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胃口大开。
腊八之后就是年,姜勤很早就开始打扫卫生,整理落灰的东西。
村里的热闹气也跟着节日的气氛慢慢回升,道上的小孩偷拿家里的谷子在路上捉鸟,姜勤看见好几次都忍不住笑。
晴天没维续几日,村长忽然让村里的青壮年集合,说是前阵子大雪压垮了周边不少房屋,里正那里报了不少人过去,现在就怕冰雪盖过堤坝,堵塞后水流冲断堤坝。
众人一惊,对视一眼,这是要服劳役?
“不过,里正那边还没详细说,但是还是得先准备着。”村长吸了口旱烟,“比起这个,昨日我听说周边的村子死伤不少,我怕人跑到我们村,想着还是派人巡村比较好。”
“一户一个,轮流来。”
劳役的事情让大家耿耿于怀,实在是又累又没工钱,今年赋税没交说不定在这等着。
姜勤回到家问于策:“服劳役可以给钱不去吗。”
他也是上过历史课的,知道这东西累得很,还得睡在堤坝那,若是碰上好心的县令,有碗热汤喝就算不错。
“可以,但是我们没那么多。”于策瞧着不服气鼓着脸的姜勤,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过没事,前些年我们也做过,当时村长还亲自去了。”
“哦。”姜勤闻言想赚钱的心顿时澎湃起来,这还是短暂的劳役,若是碰上战事,这可怎么了得。
晚间吃完饭后,于策就穿上厚衣服带着一群人去巡视山道,积雪还有些厚实,踩在上面嘎吱响。
队伍里有个年轻小伙子,怕冷得很,一直哈着气。
“于哥,咱们要待多久啊。”
“得巡三遍。”于策小心地观察四周,回答道。
“这也太久了,也不知道村长为什么要让我们干这事。”小伙子跺着脚忍不住抱怨几句。
于策没理会,他正警惕地环视周围,村长说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别村的情况,料想是非常糟糕,不然也不会郑重地说要人巡山。
“于哥,我去尿一下。”小伙子实在受不了这鬼天气,哆嗦几下想跑回家,反正也快巡完了。
“嗯。”
于策几人便在原地等待,小伙子瞧着人不走自叹倒霉碰上于策这个缺心眼,赶紧跑到树里边去撒尿。
他站到一棵树后,解开裤子,正舒服地吹着口哨,忽然一睁眼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突然冒出一个黑影,他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冰凉的手就握住他的手臂。
“啊!”
一声剧烈的尖叫声刺破长空,待在原地的众人被这声音吓得一颤,鸡皮疙瘩立刻冒出来。
于策从腰间掏出匕首,眼眸在月色中显得漆黑深邃。
“走!”
第27章 劳役将至
几人赶到的时候, 小伙子躺在雪地里挣扎,他身上有一个人低头撕咬他脖颈的肉。
听到动静后那人抬起头来, 一连串的鲜血从那人嘴角流下来, 乱糟糟的头发遮盖住脸部,地面莹白的雪地折射出白光闪过那人死寂般的眼眸。
众人脚步呆滞一瞬,于策手转了下匕首一个滑步将那人踹下去, 那人防备不及‘嘭’地一声撞上远处的树,树上的雪倏然落在将人掩埋。
其余几人才像醒了一般赶紧去把人拖回来, 于策拿着匕首走上前将人从雪堆里拽出来,刚才还没发现,一拎起来才感觉到手里这人轻得不像话, 这一脚已经把人踹晕过去。
村里听到了报信,早在村口点燃了火把,等着人来。
几人很快来到村口, 在火把的光照下, 露出了被咬人的样子,众人见状倒吸一口气。脖颈处已经血肉模糊,瞧这个撕咬面积,定是一整块全部咬下。
于策抓着昏迷的人往地上一丢,走到姜勤身边, 扫了眼他的脖间问:“怎么没带兔毛领巾?”
“啊?”姜勤一摸脖子果真没带,小声道:“出门太急了。”
“嗯。”于策从姜勤皙白的脖间移开目光,解下自己的领巾递过去,“等下你得一阵忙活,先用我的吧。”
姜勤看见他的动作一愣, 本想拒绝但这寒夜的晚风实在是吹人,只好道谢后接过。
村长看着血肉模糊的地方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去镇上的路肯定已经雪封住,村里有没有大夫,琢磨了片刻后唤来姜勤。
“于家的,你看看这能弄一下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似乎开始相信姜勤,连村长也多有倚重。
姜勤到的时候已经看了好几眼伤口,这会子被叫过去,正如于策所说的,他确实有一阵忙活。
幸好他知道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家里存的小蓟也能派上用场,所以整个场面显得井然有序。
他把小蓟磨成粉状摆放在旁边,解开陈成的上衣,将上半身全部露出来。那一块咬伤处的血迹开始斑驳一片,他问于策拿酒过来,人咬伤是会有细菌存在,古代没有酒精,只能暂时用烈酒代替。
烈酒冲刷着伤口,躺着的人瞬时痛醒,屋内的几人赶紧上前按压住。
姜勤来回冲了两遍,把残留下的肉沫刮去之后才开始敷上药草,就这样的伤口得亏在冬天。
敷完药草后不久血就止住,姜勤见状也松了口气。
“谢谢你姜勤”陈成娘看见儿子的血止住终于握着姜勤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姜勤默默抽回手擦了下额间的汗,“我只是认识些草,治病救人一点也不会,血任谁都能止住,所以之后”
“就得看他自己了。”
陈成娘一听又忍不住哭起来,“儿啊!你要是走了,娘也不活了!”
姜勤留下了一些退热的药,嘱咐若是发热煎一帖喝下。
两人回到家已经累得不行,姜勤灌下碗水想到了于策绑着的那个瘦弱不堪的男人。
“那个咬人的人是谁。”
“暂时不知道。”于策说,“但我看衣服样式像是周边的村民。”
“村民?”姜勤回想到那副脏污的样子一时很难联想到,“不是说镇子开粮仓了吗。”
于策也正在想这件事情,上辈子还没有这一遭,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
第二日,村长就把大伙叫过去,咬人的人确定是隔了几个山的村民,不过现在神智不清,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村长派人去镇上隔壁村问过,均不太清楚。
“陈齐去更远的村子了,快的话明日就有消息。昨日的事情,以后每一队不能脱离队伍。”村长说着看向于策,“这件事还得多辛苦你了。”
姜勤看着一夜之间突然花白头发的村长,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对,没想到直觉来得那么快。
还没入夜,陈齐和几个青年就跑回来,几个人的面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几个大娘赶紧给他们倒水喝,几人喝下后,干得冒烟的嗓子才开始滑动。
“死人了好多人”年纪略小的眼睛通红一片,话语连不成串。
陈齐也是一脸惊恐,擦了嘴角的水才说:“越往外围的村子走,雪覆盖得就越大,那边的屋子全塌了,人往外跑,好多冻死在路边。”
“我们还没到村子里面,路上就见到了好多冻僵了的尸体,还有人”陈齐吞咽了口唾沫道:“还有人正在吃人。”
“现在能逃出来的,我们怀疑都吃过人”
听到的人倒吸一口气,纷纷转头看向村长,等他下决策。
村长慢慢用力握紧拐杖头,沉吟片刻后道:“这几日大家不要再走大道了,山路堵上荆棘木,山上现在有野猪和熊,一般人活不下来。”
村长仔仔细细部署了一遍之后,立即坐着驴车启程去找里正,这件事情必然还没传很远,现在报上去还能减少伤亡,不然等到四处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姜勤跟着众人一起去山间砍荆棘木,砍完由男人们把木头运下山,用粗草绳子捆在树与树之间,形成一道人为的屏障。
姜勤看着连绵不绝的木头栏杆,荆棘木的荆棘粗壮,人只要扎上必定会受重伤,但万一有人偏是不怕。
他左右踱步两下,不仅他们家在这山下不远处,阿兰奶就靠在这旁边,这么做也只能挡住一部分。
姜勤四处扫视了一遍,看见地上的益母草后勾起一抹笑,益母草活血调经,被荆棘木刺伤之后,再触碰到益母草的药效,血一时半会是止不住,冬天失血过多不肖一盏茶就得昏迷。
既然如此,他把地上的益母草全拔了出来,益母草的下层均可用药,于是把上层的东西全部切除,将益母草磨成粉末后,混入活麻汁浇洒在荆棘木上。
做完一切后,姜勤让阿兰奶晚上装个铃铛在门上,若是听见有人闯进来就点燃火把,说着他把一大把桔梗放在院子里。
安全过了几日后,村长回来,面色越发沉重,“雪灾压塌了不少房屋,流民涌进城里,都堵在门口。城里镇上的有钱人家都在散粥,看起来没有暴动。”
“但不知道人数到底有多少,唯恐有个别人窜进我们村,村门口再挖个大坑拿护栏堵住。”
“是村长。”
“还有就是,里正今天说,上游的堤坝被雪冻住,怕里面的木头冻坏明年有鸿讯,我们每个村都得去人修堤坝。”
“一家一人,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就去吧。”
村长话刚说完有人问:“这个时节做苦力,有钱拿吗。”
“这要看县太爷的意思。”
那人顿时不敢问下去,众人苦脸一瞬便散去。
村门口挖坑的挖坑,于策负责做一些陷阱在前头,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劳役的事情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姜勤隔着人群远远看着于策指挥的身影,心想若是他去的话,他就去那边卖东西。也正好给他补补。
一切准备之后,风平浪静了好些时候,村里的道路上也可以看见人影,偶尔还能被叫去聊聊天,姜勤每次被叫每次都找借口逃开,谁能想一群大娘还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备孕技巧啊!
这日村外的陷阱突然发出声响,村里的钟声骤然响起,青壮年迅速拿起镰刀锄头赶到村口。
村口前面兀然出现了两三个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上的血迹明显,一双眼睛阴鸷吓人。
“你是谁!”
男人拔下入了骨血的竹尖,露出嗜血的笑容,身后的两个男人也相继爬起来,将掉落在地上的皮肉重新塞进胸口。
众人一看后退几步,胆子小的看见其中还有小孩的皮肉,当即就吐了。
姜勤气红了眼,恨不得提刀杀了眼前这几个人。
为首那人似乎察觉到众人的愤怒,仰天长笑几声,把人肉都丢在面前,嘴里念叨什么,模样阴险恶心。
姜勤握紧拳头,从口袋里拿出没用完的活麻汁和益母草就想丢过去,却被一只手握住。
“交给我。”于策夺过他手中的东西,拿出箭矢涂抹在箭头上,搭箭朝几人射去。
那几个人男人一看,面色一变,拿起地上的肉就往后快速退去。
于策双指紧扣箭弦,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他眯了下眼睛,一瞬后双指一松开,箭弦嗡得一声向前飞去。
“啊!”射中了一个男人的腿部,男人应声倒地,前面跑得根本没有想反头来救人。
于策接连搭了好几支箭,每一支都精准射中。
姜勤歪头看着于策拉弓的侧颜,阳光照着半张脸,因为拉弓的肌肉贲起,腰身被束得极紧,莫名联想到之前砍柴时的肌肉线条。
他赶紧摸了耳朵,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因着于策的箭矢影响,那几人不敢往乡间跑,去往了大道,大道有官兵把手,那几人定是跑不掉。
城里下放了不少人挨个村的探访,众人才知道原来以前的县令把粮食都吞了才导致这个局面,一时间村里怨声载载,恨不得将那县令扒皮抽筋。
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摆放的东西再一次收了起来,徭役的通知由村长正式告诉大家。
姜勤听了之后好几天没睡好,堤坝那里肯定要淌水去修缮,现在的水面冰得透骨,不用一日,这脚就得溃烂。
“别担心,有不少人,我力气大说不定不会被分去下水。”于策察觉到旁边的动静,笑道,“也许是扛木头呢。”
“你以为扛木头是什么好事情?”姜勤气得揪了把于策的头发,这人一幅水淡云轻的模样想想就头疼。
没见识的古代人,不知道劳役的恐怖。
完全忘记于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早就见识过,心里只想着明天就去找楮木做防水鞋,让大家瞧瞧现代人的厉害。
第28章 砍楮木,去劳役!
劳役的日子定在十日后, 不知道在那要待多久,怕就怕年都得在那过, 只要一说到这个, 众人就没一个不苦着脸的。
姜勤也忧心不已,眼见天越来越冷,不管是下水还是扛木头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楮木向阳长在山坡林缘上, 枝干细而长,叶子也可以做药用。
姜勤找了个好天气拿着斧子上山, 于策怕他一个有危险,在后面跟着。山坡边缘的雪不厚,向阳的山坡上还能看见几簇长高的青草。
他看了好几棵, 最后挑了棵中等大小的树,枝干不过大腿粗,他本想一个自己砍, 谁知道于策直接夺过他的斧子问:“是这棵吗。”
姜勤看了他好几眼点点头。
于策粗活做得多, 手稍微丈量了一下,看准之后便开始使劲。
‘砰砰’的剧烈声在寂静的树林格外突出,树上雪堆簌簌往下落,大米今天也跟着出来,一进林子后就开始撒欢跑, 现在听到声音又突然踉踉跄跄跑回来。
“汪汪~”大米咬着他的裤脚叫了几声拉着他往一边走。
“诶!”姜勤被它差点带倒,“大米你要带我去哪?”
“汪汪!”大米把他拽到一处矮坡,矮坡上有一小团灌木丛,它松开牙齿钻进去咬出来一个红色放在姜勤面前。
姜勤蹲下来拿起一看,“红醉果?”
红醉果一般长在初春, 现在酒性烈着又是最酸的时候,不过红醉果里面有大量糖分, 可以给人补充能量。
他想着抬头一看,就见大米耷拉着舌头,两眼发直地盯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还拱上来。
“大米,你是不是喝醉了。”姜勤憋着笑,揉了一把狗头,狗头的温度果真高得骇人。
“汪~”大米心虚地低下头用爪子拍碎果子,企图毁尸灭迹。
姜勤捏了下狗爪子,“不过看你找到好东西的情况下,今天先不罚你乱吃东西。”
红醉果作为高糖水果,冬天可以储藏能量,如果将它提取出汁水或做成果干,饥饿的时候也能果腹。
姜勤拿出帕巾摘了不少放进布囊里,抱着半醉的大米往于策那边走。
树不大,于策力气又大,一颗树三四根枝干一眨眼就堆在地上。
于策□□着上半身,长发随着动作摆动,汗水从喉间一点点滑落,麦色的肤色在雪地上极为明显。
姜勤只扫了一眼就不敢继续,忙低着头过去,周遭的空气顿时湿热起来,“你这么快就好了。”
“嗯,我把这些捆起来就成。”于策喝了口水,把木头捆起来扛下山。
姜勤自觉地抱着他的衣服,大米歪着脑袋躺在臂弯里。
两个人就这么走下山,几只鸟雀绕着枝头飞了几圈落在冠头注视着下面一对并肩而走的人儿。
姜勤把大米放下后,就开始处理木头。
树皮要使用鲜剥法,他砍下来的树枝底部全部用水浸透后搁在院子的角落。晾晒两三天之后就可以脱树皮。
在此期间,姜勤准备把少量红醉果洗净后放入罐子里,再加入一些酒液和白糖封起来做成果子酒。剩余的红醉果就晒干后做成果脯,到时候全都塞进袋子里给于策。
做完这些已经下午,姜勤捏了下大米的耳朵,还烫烫得热热得,轻轻揉揉它的脑袋后倒了碗水放在它面前。
于策擦洗了下身上,见姜勤蹲在大米面前,两条眉毛皱起来这才走上前问:“吃醉了?”
“嗯。”
于策蹲下身,双手捏了下狗的下巴,看了下舌苔,“没事,醒酒了就行,春天不少鸟雀吃醉了就这么躺在地上,等酒性一过照样活蹦乱跳飞走。”
听于策这么说,姜勤才放下心来。
晚饭姜勤做了蔬菜饼,还打了一碗汤,米饭里拌着之前做的辣白菜,又辣又好吃,于策连吃了四碗饭,若不是他一直在旁边劝着,估摸着还得添两碗。
翌日,姜勤便开始想怎么做热量高又容易暖身子的东西,他来回挑了许多遍,还是做了饼子和咸菜。
饼子除去之前做的环饼,他想做些馕裹着咸菜吃,肉类要做肉脯便于携带。
想到这他列了张单子,从衣食开始准备。
烤馕的做法很多,古代的材料不多,也只能做精简版本。
他倒了些面粉进去,再打了几个鸡蛋、白糖和盐搅匀,揉了一炷香面团,之后放入盆里等它膨胀。
烤馕饼还有个特殊的做法就是要炸洋葱备用,待面团发酵到两倍大的时候,把面团分为四等分,之后等待再揉开戳孔。
姜勤上辈子是北方人,做饼有一套,还没炸完,大米就歪歪扭扭走进厨房看着金黄的饼子被捞出来,表面的芝麻香溢出来直叫人流口水。
“汪~”大米叫了一声直立靠在灶前。
“这可不是你该吃的。”姜勤一边捞一边还得挡着大米上前。
于策路过一看,走进来把大米抱起,“我把它抱出去。”
“嗯,你让他在外面玩,等下又跑进来。”
于策应着把狗抱出去,打开门放在门外,蹲下身捏了下大米的耳朵,“少打扰你娘,他忙着呢。”
说着还把狗头对着厨房,毫不嫌弃地擦了下它嘴角的口水,“看见没,做给我的,少馋。”
“去玩吧。”
姜勤压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把馕饼全部捞出后放在碗里冷着,这天冷不用一夜,就冻得梆硬。
过了几天,树皮开始干燥皱起,姜勤拿着刀从断接口开始将树皮翘起来,一点一点将它剥下,剥开的力道要轻柔。
这是个细致活,没做多久他就得起身伸伸肩膀活动一下,好在两双鞋子不需要花费多少树皮,他把树皮放进水里面浸泡着,树皮很快变得柔软。
他不会做鞋子,只能参考雨鞋的样式,将足够大的树皮包裹住鞋面,最不济那根绳子绑住和皮肤接触的地方,但如果真要下水,任由什么来都没用。
姜勤想着能保护一点算一点吧。
劳役出发那日,村口聚集了很多人,家里人多得倒是还好些,独子的家里老人竟是老人先去,场面一度变得悲伤。
姜勤则不同,他在家也是一个人,正想要不就和于策先去看看环境,反正如果可以他也有在那里摆摊的想法。
队伍慢慢出发,只有于家是哥儿跟着一起。
有几个年轻人一看,对着于策挤眉弄眼,都被于策一个个打发走。
“你等下一个人回来可以吗。”于策回头望着他,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
“嗯,我问陈霁,到时候让他到半路等我,我给他喝一碗果子酒。”姜勤说到这得意一笑。
“嗯。”于策的眼睛落在他的笑上,经过半个冬天,他的肤色好像又白了,脸上的也多了,笑起来的时候跟个团子一样,一戳一个洞。
劳役地点已经围着不少人,周边还有官兵把守,官兵个个高大面容严肃。
姜勤在外围等着,前面有人在喊:“来这里签到了!”
“我先过去了。”于策看了一眼转过头来。
“嗯。”姜勤点点头,这里人太多太杂,他准备于策去签到之后走远看看没有合适的地方。
于策说完也没走,就这样面对面站了会。
姜勤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正要问,于策突然说:“你头发上沾了树叶。”
“啊?”这回轮到姜勤愣了,下意识抬手去抓头上,半天也没碰到。
“这里。”于策伸手把不存在的东西取下来丢掉,“好了。”
“哦。”姜勤呆呆地应了声。
同村的人传来催促声,于策朝他们点了下头,和姜勤说了声:“我不在别上山了,要怕的话找阿兰奶来陪你。”
“嗯。”
于策走后,姜勤就拉着玉米走远了点,河堤在官道不远处,远远瞧着那边已经围了很多人。
“诶,谁在那!”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两个官兵走过来。
“几位官爷,我是劳役的家人,今天来送送,这就回去。”姜勤笑着拱了拱手。
两个官兵上下扫视了几眼,也都知道劳役累人有家人不放心是肯定的,他们也不为难人只摆摆手道:“走远点,这边可不是你一个哥儿能来的地方。”
“我这就走,多谢二位。”姜勤说完立刻拉着大米走远。
出了劳役的范围到了官道上,即便有官兵在,也不会再赶人。姜勤想了半天,他一个人摆什么都不太好,不如把剩下的树皮全做保暖用品塞进鞋子里,也许能大赚一笔。
一人一狗走回家的时候,陈霁已经在路中间等着了,老远见着人就跑过来。
“你怎么送人送那么久啊。”陈霁搂着大米好一顿揉,得了闲才问。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到了家,姜勤端出还剩一点的果子酒倒给陈霁,“你也别喝多了。”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陈霁当即就喝下去,清凉的酒液裹着红醉果的酸甜,即便是冬日里也觉得浑身舒爽。
“好喝!”陈霁大呼一声,“镇上有个会酿酒的阿娘,我家买过几次,他们的都辣嗓子还不及你呢。”
姜勤笑了声,想了想明日还是再去摘些果子做酒,烈酒暖身,夜间还真得靠这碗酒驱寒。
“你可别喝了。”姜勤也只是低头思索一瞬,这人就把一碗酒干了,现在面容酡红,跟那日大米似得。
“不打紧,我现在练好酒量到时候成亲的时候也不怕。”
姜勤扶额,抢过他的碗,“你这都什么歪理!”
“是真的,我娘说你成亲那日就是被灌了一碗酒,喜婆叫你好久都没醒,都怕你错过洞房。”
姜勤闻言急得又把碗给他塞回去,怎么全世界都在问他和他室友洞房的事情!
第29章 准备摆摊咯~
吃醉了的陈霁晃晃悠悠坐在椅子上, 抓着大米的脑袋猛薅一遍又突然凝视起姜勤。
“你醉傻了?”姜勤好笑地看着他。
“才没有,我是想问你几件事情。”陈霁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姜勤面前, 双手郑重其事地扣在他的肩膀两侧。
“说。”
“讲真的你和于策那啥咋样, 我娘已经开始给我瞧人了,要不是我不要,册子都快甩到我面前了。”陈霁小声说着猛然抬起头盯着姜勤的眼睛。“那啥是什么感觉?我家就我一个哥儿连传授经验的都没有。”
姜勤闻言脸一红, 直接握着陈霁的手将他拉到门口,完全不理会陈霁的反抗将人推出去, 关上门。
“姜勤,你开门啊~”
“姜勤~”
姜勤背靠在门上,忽视他的撒娇道:“快回家, 你吃醉酒了。”
“我没有~”
陈霁拍了好几下门见姜勤就是不开哼哼两声,丢下一句‘小气鬼’走了。
门后的动静渐渐小了,姜勤想到刚刚陈霁的发问不由脸热, 他和于策清清白白, 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汪汪~”大米从屋里边溜出来,歪着脑袋看他,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爹爹面红耳赤还装作一幅镇定的模样。
“我去撬树皮。”姜勤咳嗽一声和大米说,自顾自拿着刀去院子边上。
有事情做之后,姜勤心底不知名的慌张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是细心认真。
要说第一次撬树皮还会有断层,那么这几次开始树皮的纹路都很清晰,水洗之后的树皮柔软易定型。
于策带了两双鞋子去,剩下的一双已经破洞。
姜勤拿线给他补好,再塞进去褚树皮, 外部也包裹住厚厚的一层进行防水,虽然最后的成品也不能算作雨鞋但因为缝补得当也能起到一些防寒祛湿的作用。
剩下的树皮姜勤准备明天观望一下可否卖出再去做。
中午姜勤一个人吃饭, 给大米炖了点肉之后随便烙了两个饼解决掉,院子里少了于策,似乎又冷清了不少,之前还没这个感觉。
姜勤晃晃脑袋,肯定是最近身边都有于策陪着才会这样。
下午天空阴沉,不久雪花就往下落,山间的浓浓雾气渐渐飘下来,冷风一股一股。
姜勤回屋添了件衣裳,又往火盆里加了点柴火,屡屡烟气冒出头。
他坐在门槛前,望着零落的雪花,屋前的土地上很快浮起一层白色,墙角下的花朵也似裹上了一件毛绒被。
于策被分到了挑石头的活计,一早就领了衣服和号牌开始拿扁担挑石头下山,也算是幸运,还有人上山运木头、下水搭横梁。
“快点!走那么慢干嘛!”身后官兵的声音粗鲁,一条长鞭甩在空中发出脆响。
于策把扁担往上垫了垫往前走,前头的老人家早上没吃饭,还没挑几回就手脚无力,官兵们眼尖,看见了就一个鞭子鞭打过来,几个来回已经打了三鞭,身上的薄衣服霎时破烂露出血色的鞭痕。
眼见那个老人家又要摔跤,于策快步走上去偷偷地帮忙抬了一下,还不等老人家道谢便走远了。
中午有个休息时间,大家都在一边排队打饭,于策拿完就走到一处树底下坐着,周围有几个同村的人一起,整个人抬石头的队伍瞬间分成了好几个团体。
“于哥,给。”陈生从胸前拿出一个小饼,小声道:“俺多拿了一个。”
于策坐下松了下肩膀,晃了晃手中的馕饼,“有。”
换的新县令还算好,还有碗热汤喝。
于策撕开馕饼丢进热汤里就着吃,这个吃饭可羡煞了不少人,他们都热汤冷饭混着吃,这家伙有块饼子就算了,关键是这饼子色泽金黄,老远都能闻见香味。
这可馋到不少人。
“哥,哥,你这分我点吗?”陈生年纪小不怕于策,看着那饼子咽了口口水问。
于策看了他一眼,撕开一点丢进他的汤里,“没了,你嫂子没做多少省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
于策吃完,忽视掉周围老家伙的目光,独自走到签到的地方,他记得姜勤想在这里摆摊,午饭的休息时间都准大家四处走动但不能出劳役点。
他环视了一遍四周,走上官道,算了一下距离,遇见两个把守的官兵在吃饭,他们的饭也不比劳役们好多少,今年收成不行,据说俸禄都减了。
于策从怀里掏出两个捂热了的肉脯走过去,“两位爷,吃着呢。”
“啥事。”
“是这样的,我家现在就我一个,这次出来劳役家里除了我媳妇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昨日担心我还跟着我一起来了。”于策说着蹲下来和他们一起,“我看午间休息的时候可以四处走动,我媳妇明天还想来给我送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等着。”
“不行,别说了走走走。”其中一个高瘦的男人闻言就朝他挥手。
“官爷,咱也不出那条线,就在那待一会就成。”于策把手里的肉脯默默地塞过去,“实在是家里担心,不然也不会劳烦各位爷不是。”
两个人看着手里的肉脯,再看眼白粥里的咸菜,对视一眼终于有所松动,“明日再看,你也知道俺们都是替县令做事。”
“不会不会,多谢二位官爷。”于策笑着起身,“那就不打扰两位爷吃饭了。”
姜勤在家又做了好些个馕饼,这天气实在冷,馕饼里加了不少辣椒,又打了一壶酒给他续着热身子。
晚上姜勤躺在被窝里,大米被挪到了屋子里,睡在床下边。屋里的冷气升腾起来,他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蚕蛹,却依旧没办法抵挡冰冷的入侵。
往常于策在,被子里都暖呼呼,睡起来跟有热炉子似得。
姜勤无声地叹了口气,等赚钱换了房子就立刻盘个炕。
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翌日上午他就拿着东西出发去劳役地方,大米边跑边叫,兴奋地不像样。
姜勤不敢往那边去,就在官道上,看见昨日那两个官兵正守在门口,他走过去问:“两位官爷,可以往里送东西吗?”
两位认出是昨日那个小哥儿,也没多想地挡住:“不行,走远点!”
姜勤被推了一把,大米本来憨憨地在远处玩一看爹爹受到欺负飞速跑过来冲两个人大叫。
“大米!不许叫!”姜勤对着两个官兵抱歉地笑了下,拉着大米走到一边。
没过多久,开饭的锣声就响起来,姜勤远远看见好些人排成队打饭,他伸脖子看了几眼也没看见于策。
等人群稍微退了点,一个欣长壮硕的男人从队伍中走出来,和门口两个官兵打了声招呼后,朝姜勤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姜勤立刻会意,叫了声大米就往那边走。
树林遮挡住了不少视线,姜勤特意避开官兵的视线,提着东西快步过去。
“慢着点。”
“没事。”姜勤应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抬头看于策脸上的胡渣一夜就挂了不少,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洞。
“你分到了什么活?”
“挑石头。”于策将他带到一边,指着那片空地,“你不是说你要摆摊吗,我们午时会有一段时间休息,你要是想的话,就在这旁边支个小摊卖点热食。”
“到时候我再和那两个官爷说一声,分人家一点红利就成。”于策说着话锋兀然一转,“但唯独我们家不行,你回村之后去问问村长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我们村说不定能赚一点。”
姜勤闻言还有什么不同意,说今天回家就和村长说。
“那边的,午休时间结束了。”一个官兵走过来报信。
两人只好暂时分开,姜勤看着于策走进去后赶紧回去找村长。
村长家去的是大儿子,一进家门就看见村长躺在藤椅里喝茶抽旱烟,见他来还有些惊讶,点了点烟枪后坐起身来。
“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村长,我想在劳役点那边摆摊卖东西,你看我们村有没有人愿意一起,正好咱们村也有人在那边,一起也有个照应。”
村长一听,捏了下大拇指,抬眸看着姜勤,“这是你想出来的?”
“嗯,我今天去看于策,发觉他们饭汤全是冷的,衣服都破了,听于策说那边还抬出了几个人。”姜勤决口不提怎么做,只说大家情况不好,村长家也去了人,自然也担心。
村长沉吟了片刻,“那就找几个愿意的一起去,你们人多也不会专挑你们欺负。”
有了村长的号召,想赚钱的想看家人地都愿意去。
姜勤回家洗了个大桶,准备了二十个馕饼煎好,他家没有板车,正纠结怎么把桶运过去的时候,门被敲响。
“阿兰奶?”
“姜勤啊,你快来看看,这个行不行。”阿兰奶拉着他到一边,是一辆有些老旧的板车,但轮子都是好的。
“哎,年轻的时候买的,一直没用上,我听村长说你们明天要去,猜到你们家肯定没有,想着要是能用就先用着。”
“有用!太有用了!”姜勤两眼发光,这不就是瞌睡送个枕头——正是时候吗!
“谢谢阿兰奶!”姜勤高兴地不行,明天还能熬些汤过去,又是一笔进项。
“没什么没什么,老婆子我也只能出点东西。”
两人正说着,谁道对面门突然打开,一盆冷水就泼到他们面前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谩骂。
“真晦气!一开门碰见个老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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