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春耕开始咯~
“于策!”
村长即使及时呵斥, 也无法阻挡于策将人的手腕捏碎的动作。
清脆的一声‘咔嚓’,众人为之一惊讶, 但想到这人之前说的话和做的事情, 又觉得着实可恨!那一瞬的同情倏然消失,恨不得自己上手打两拳。
于策掀起眼皮扫了眼扭断的地方,眼中无甚波澜, 但为了给村长面子,他还是放开了手, 任由那人躺在地上无意义地哀嚎,似乎断手是命丢了一般。
“于策,你没事吧。”刚刚那一下, 姜勤看见于策眼中涌上的狠厉,却没有像周围人一样吓一跳反而觉得做得好,甚至还有些担心于策的手有没有因此受伤。
“没事。”于策往后撤了一步, 看着姜勤微红的眼睛, 一时间反思是不是不应该在他面前动武,等人走了再套个麻袋打一顿也是一样。
“你的手还好吗?”
于策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以为刚才的意思是打人这件事会没事吧。
他垂头看清姜勤眼里的担心,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下,道:“没事, 也不会有事。”
陈厚的底子谁人都知道,当时又当着人家的面说那种话,若真的碰上个暴脾气,打死了也没人能置喙。
除了开头的急喊,村长最后也没说什么, 只叫人把陈厚抬回去,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双手都那样了,多半是废了。
要说陈厚家早年还有人个媳妇算得上不错,可被他打跑之后哪家姑娘愿意嫁过去,便是哥儿也是不愿意的,现在就剩下个老母在家照顾着,这次回去,也就难出来了。
活该!
被他言语调戏过的姑娘和哥儿听说后都忍不住唾一口。
陈厚一走,气氛又恢复了热闹,毕竟谁也不愿意因为个人渣破坏了好席面不是。
席面一直迁移到下午,天上的天光亮得发烫,饭桌上的男人喝得面红耳赤,大娘们坐在院子里和姜勤说着话,大米被一群小孩逗弄着,偶尔还会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接近傍晚,大伙擦开始慢悠悠出去,帮忙的大娘们收拾着席面,把剩下的饭菜全都打包回家,姜勤在一边帮忙着,今天碗不过都是村里拿的,一家出几个凑出了好几桌。
到了散席,每个人都拿着洗好的碗回家,桌椅板凳也跟着搬走,就像涨水,成堆的蚂蚁开始往外搬东西一般,纷纷举着跟随着队伍离开。
姜勤拿扫帚把庭院里掉落的碎骨头和垃圾扫在一起丢进鸡棚里,碗筷洗净放在厨房里。
“大米松开嘴。”于策在外头赶鸡进笼子,大米也学着在一边叫着赶,却不知怎么赶着赶着咬住了一只。
中午实在吃得饱,两个人晚上都没吃,于策身上的酒气实在重,一进屋子就弥漫开来。
“我先去洗一下。”于策闻见后脸色一变,拿起衣服就往洗澡间跑。
这块是姜勤特意加的,原来家里也有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隔间,拉个帘子拉着而已,一到冬天寒风挡也挡住,刮得人洗不下去。新屋还有个门,洗澡的地方离门远,还有帘子,即使冬天也暖和些。
姜勤甚至想到了冬天,打个浴桶放里面泡澡,不过一切都慢慢来,首要之计是打一些桌椅,上次去木匠家打得像是不够。
“椅子我打几根木头就行。”于策洗完听他琢磨,出声道。
“好,那应该没什么了。”姜勤想了想确实没什么。
两个人躺在新屋的床上,上面不再是茅草而是干净的瓦片,窗子不是摇晃地随时要掉的样子,而是用白净窗户纸糊着的结实的木质窗户。
姜勤想到时候在庭院中种一颗桃花树或者别的什么花树,这样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漂亮的花。
一想到之后的生活,他不禁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以免自己笑得太过开心。
“怎么了?”于策还是感受到了身侧的抖动,还以为姜勤中午的委屈现在才发出来正准备安慰,却见身旁人忽然拉下被子,大声笑起来。
“于策,我好开心,我们换了大房子!下暴雨再也不用半夜起来看看是不是要漏雨,也不用一大早睁开眼突然发现屋顶被卷跑了。”
于策闻言也弯起了嘴角,半晌后应道:“嗯。”
屋外的风卷着树叶,带去一缕清香,安静的村落中有的灯火通明,小孩的笑声不绝如缕,有的哭声连成一片。
“厚儿我的厚儿”陈厚的老母跪坐在床边摸着儿子的手痛哭流涕,一边气他不争气,一边又恶毒地想于策那人真狠得下心,媳妇是哥儿有多金贵似得,能比得上他儿子的手吗!
陈厚躺在床上,想着于策那股狠厉劲,动了动右手一股钻心的疼痛就顺着腕部蔓延到全身,痛得他发抖。
“别哭了!哭哭哭,哭得老子脑袋痛!”陈厚被疼痛折磨地面目狰狞,还听见自家娘一直哭得不停,气就不打一处来。
陈厚娘被吓一跳骤然收紧哭声,捂着嘴巴躲到一边,怕他突然又起身打人。
陈厚用完好的手用力敲着墙面,脑海里还闪烁着于策护着那哥儿的模样,登时他勾起唇角笑起来。
陈厚娘躲在角落看着他儿子的笑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手掌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鸟鸣声一段一段顺着风来,柔和的空气推着春耕的到来。
在正式春耕前,村里要举办祭祀仪式,村民们要准备饺子和春饼放在田地的面前,全村一起跪拜祈求土地神今年春耕顺利和丰收。
所以春耕当日,全村人起的都早,有经验的老人已经把台子摆好,一应东西都搁在上面,就等着全村人的到来。
远处的天光渐渐亮起来,众人神情肃穆地走过来,眼睛望着太阳升起来的地方。
当太阳从远处慢慢升起,柔和的辉光覆盖住绿意盎然的大地,站在祭祀桌前的村民心下松口气,是一个好天气。
村长掐准时间,在太阳彻底冒出山林的那一刻举起手,大喊一声:“祭祀开始!”
众人对着面前的长桌下跪,端正着身子祈福。
仪式并不复杂,重在心诚。
结束后,姜勤回到家开始和面,今天得吃饺子和春饼,村里的旧习俗,做席面那日好些大娘都给他说,不得不听。
春饼要做的薄,姜勤把盐放进面粉里,倒入沸水搅动成絮状,再倒入凉水搅拌揉成光滑的面团放在那醒着。
醒面还有时间,姜勤洗了把手出来真碰见于策带人回来,这才想起今天于策祭祀结束后去镇上找打井的师傅了。
“就在那。”于策指着院子的右边靠近厨房不远的地方道,“打在那。”
“好嘞。”打井的师傅走过去,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着短衫的伙计,进门后一直低着头。
姜勤看了眼几人汗津津的背部,进去取舀了一瓢给于策,等他喝完,舀了壶水又拿了三个碗一齐递过去示意他拿过去。
于策提着过去,“师傅,喝口水吧,这日子怪热得。”
师傅正在那里算凿水的地方已经水深多少,听见于策的话笑了声,伸手接过去给后面的徒弟,“主人家好心,不过我方才测了了下,估计得有个四五天才成。”
“没事,按师傅的来。”于策他们并不急,弄好了就行。
姜勤看了会他们怎么测,看了眼时间回去做了油酥,把醒好的面条揉成长条,切成均等大小的面块,揉圆再用擀面杖擀成面皮。
这得有点技巧,姜勤揉破了好几次后才找到力度,薄薄的面皮下来后劲道透光,中间加点什么都好吃。
中午准备了不少配菜,肉切了二两卤着,又切了不少蔬菜放进去,辣椒放在旁边刷。
师傅倒是自带了午饭,三人蹲坐在院子里就着水吃,姜勤见状又卷了三个春饼让于策拿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吃得的原因,这井打得很快,没两天一口圆井就成了,于策还特意做了个大篓子盖在上面,怕大米瞎玩掉进去。
春耕接近清明,雨水早几天就落了,淅淅沥沥得,远处的山脉隐在雾中,几株桃红的树隐隐约约,瞧着像世外桃源。
姜勤搬了个缸出来接雨水,到时候可以用来洗澡。
这阵雨下了一天,第二日天刚亮,休闲了一个冬日的农人都扛着犁出去,他们头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草鞋一步一步踩入湿润的泥潭。
姜勤把秧苗放在篓子里,由于策挑着扁担去往田间。
他们到的时候田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在翻耕,经过寒冷黏住的土壤被翻出来透气。
牛是稀罕物,都是人拉着耕,这得用大劲。
于策下地后抢过去背着,动作实在流畅,这让姜勤怀疑之前不小心摔了个屁吨的不是他。
“你会?”姜勤在后面帮他扶着,不禁有些怀疑。
于策把裤脚高高挽起,绳子绕在身上,对着姜勤指着的方向应了一声。
他刚一路上看了不少人都在拉,身侧的田里也有男人正在拉着,他们看起来还算轻松,应当也是不难的。
见于策这么笃定,姜勤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他小心点后扶正喊了一声,“开始吧。”
冬天的泥土实在硬,动起来艰难,周围有下着雨,地里的温度急速下降,姜勤哈了口气,正准备用力推,前方忽然一抖,整个犁倒了下去。
姜勤:?
他抬头看着于策不知为何又半跪在僵硬的土壤里,一只脚半曲着用力。
于策脑袋一懵,低头看着自己摔倒的姿势头一次羞愧到沉默。
“不如我来吧。”姜勤适时出声。
“不用,你说到底怎么做,我来学。”于策扶正斗笠快速站起来,拍了下膝盖上沾着的土,扫了眼后面姜勤欲笑不笑的脸庞,没忍住解释道:“刚才手滑。”
半晌后又添了句:“今天的雨下太大了。”
“嗯。”姜勤看着斗笠外飘来飘去的毛毛雨,轻咳了声应了一声。
第41章 热潮侵袭—
姜勤给于策试验了好几遍, 并告诉他如何发力从哪里发力后事情总算好多了,不会再看见他单膝跪地后的耳后通红, 也不会看见他用力过猛缰绳被勒得紧绷好似下一秒就要把铁片扯得飞起来。
于策来回拉了三四遍, 僵硬的土壤变得松软,里面长得杂草被连根拔起暴露在外,冬眠的虫子也跟着跑出来。
翻耕之后需要施肥, 姜勤一早准备好,用收集好的鸡粪和尿桶混在一起发酵而成倒入泥土之中, 无用之物,积之为肥便是庄稼之宝。
姜勤来回浇了好几遍,泥土里骤然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但经过几个晚上的浸透,这片地就会肥沃许多。
施肥之后需要等几个时辰再度播种。
两人走到树下,大米正在岸上等着, 见他们来叼着些干草上前来。
姜勤接过擦了把手, 又冲洗一遍才赞赏地摸了摸大米的脑袋。
周围也有几家人站在树下等着,见到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
雨势渐渐停歇,等下完这阵子雨之后要等下雨就难了,春季降水量慢慢减少,灌水又会成为一项大工程。
待时候差不多, 姜勤这会不让于策下田了,这些他会做,再教于策的话反而耽误工夫。
抛秧苗这活计对姜勤来说简单,他拿着一把秧苗看准往后一抛,秧苗如雨点儿一般坠入泥土中, 表面的泥泞瞬间覆盖住秧苗底部。
不过即使姜勤速度快,一下午也不过种了一亩不到, 期间还下地看了眼湿度情况。
远处的山雾重重,姜勤呼了口气,捶了几下酸痛的腰身,看向还剩半担子的秧苗,纵然还想也只能明天了。
他走上岸用脚蹭了蹭地上干净的草才穿上草鞋,“走吧,明天再来。”
“嗯。”于策看着他冻红的双腿应声道。
两个人走回家,路上遇到不少还在弯腰劳作的人,有些趁着伸伸腰的功夫朝他们喊道。
“姜勤你们就做完了?”
“没呢!还差一半多。”姜勤回道。
“要明天还得累累啊!”那人说完捶捶腰,看了眼旁边一起帮忙的儿子、女婿,心想还是家里人多好,这不,这么多地几个人累两三天也差不多完了,而于家就两个,还有一个不会农作的,合着一个人干全部,不得累趴下。
“是啊!”姜勤说完和老伯挥挥手走了。
两人打开门回到家,姜勤打了桶水洗脚,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歇歇。
于策则把东西放下,去厨房做饭,顺便烧了壶水给姜勤泡脚,之前听姜勤水姜能驱寒气,这次还切了几片放进去。
晚上吃的简单,于策炒了两个蔬菜和一盘辣椒炒肉。
昏黄的煤油灯搁在旁边,微弱的光线传达到饭桌上,偶尔飞来几只躲雨的燕子停驻在高高的屋梁上。
姜勤正拿着小竹秋逗大米玩,见他来便笑着,“大米可喜欢这个,玩了这么多遍都不腻味。”
于策闻言看着大米叼着球来回跑的傻样笑了声,目光渐渐移到丢球的人身上。
姜勤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袖子半挽着露出藕白色的手臂,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来回晃动,有几缕不听话的青丝飘落在他的脸上,更衬得肤色莹白如光,长睫微微颤动随即看过来,眼眸流转,像是一池清水。
“还有东西没拿吗?”姜勤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忘记什么了。
于策盯着那两瓣开合的嘴唇,喉间莫名干涩,听到他的呼声才猛然惊醒般后退一步,半晌才说:“没事,吃饭吧。”
“哦。”姜勤狐疑地应道,坐上饭桌后动筷子吃起来。
稍晚,姜勤泡好脚上床,发现于策还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发呆,便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于策捏了捏眉心挥扫掉心底的涟漪后脱鞋上床,呼出口气道:“无事。”
既然于策这么说,姜勤也只能咽下疑问,他轻拉着被子盖过嘴唇,用被子蹭了蹭鼻尖,他有些没想明白为什么于策晚间突然那么奇怪,刚才也傻愣在原地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一双墨色极重的眼眸盯着,壮硕的身形如同高山。姜勤不得不说心底有些发虚。从穿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此人有危险,但在长久的生活中,那股子危险慢慢消失,取之的是温和,可是就在刚才,他重新敏锐地察觉到那一抹危险。
不过,他和于策经历了那么多也不至于真的拿他怎么样,刚才那副场景应当是累着了,他开始为于策找补,企图抚平心底的不安。
翌日姜勤依旧来到田里插秧,这会他有心观察了于策,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松了口气,心想昨晚一定是看错了,于策怎么会成为危险人物。
这个想法没持续多久,他忽然意识到一股热流从下方涌上来,带着灼伤人的痛楚一点点攀爬上来,直到到达额间,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股股热流淌过每一条经脉的感觉。
热潮又来了。
姜勤身体支撑不住地下落,他半跪在地面,冰冷的水浸泡在他的身上,却无法从中汲取一点缓解的感觉。
“姜勤,你怎么了?”于策一看他摔倒就快步走过来,将他半搂在怀里,调整了下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姜勤呼出口热气,想起上回的经验,他拉开于策的衣领,将热乎乎的脑袋埋进去,手掌也顾不上脏也探进去抱住于策的身子。
若不是顾及在外头,他真的想把于策扒赶紧抱着,好缓解他的蚀骨之痛。
“热潮来了是嘛。”于策摸了下他的额间,烫手的感觉再度袭来。
“嗯。”姜勤闷声应道,又抱紧了些,这次的热潮和上次不同,这次更加凶猛更加让人害怕。
他抱着于策更紧了些,身上的灼热感才微微退下,大约一盏茶工夫,那热潮就如潮水般退下,丁点的残留的痕迹都没有。
姜勤缓了下劲头从于策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于策脏乱的前领子和身上的泥巴,心虚地摸了下鼻尖,小声说:“实在是这热潮惹得。”
于策看着他绯红的脸,掩下笑意,“没事,昨天雨大我也手滑了。”
姜勤不爽利地哼了声,从他身上起来继续干活,据他的经验,这只是开始,即使现在热潮散去看似没有踪迹,实则晚上就重新翻腾而来,势必要把他烧成火焰山,而于策就是拿着铁扇的孙悟空。
不过也幸亏能退去,不然他现在还没办法继续做,插秧贵在快,他不想因为这个耽误进度,而且走在田地里他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他家地少,不似别家有上十亩地,所以即使人少,也能比别人快些。
弄完这些,姜勤回到家洗好躺着,于策端着热水进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几下,忽然对视一笑。
好吧,是有点搞笑,这样子像是在接生。
姜勤仰头笑了几声,他心里似乎没有上回那么抵触,也没那么害羞,是因为于策在他崴脚的时候出现背起他还是在他偷偷泡脚的时候丢好几块姜?
这些姜勤都没有答案,只是觉得如果那样的话也没关系。
陈厚的话无意闯入他的脑海里,雏儿?
他皱起眉头看向自己手腕的守宫砂,头一回觉得碍眼,若是歹人看见兴许会再次传些不好,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破除反正他现在热潮来了总得干点啥。
这么一想看,他好受了些。
“姜勤,难受吗?”于策坐在他旁边,眼睛不知为何有些赤红。
“不难受。”姜勤往下挪了点,有点害羞和于策对视,“我好着呢,说不定热潮根本不会”
这句话还没说完,熟悉的感觉再度回到体内,而且更加愈演愈烈。
得,好事不一定准,坏事是一开口就灵验。
姜勤颤抖着身子,无力地滑进被窝,不等他开口于策就掐住他的腋窝将他抬上来,逼得姜勤和他对视。
“姜勤,睁开眼睛。”于策哄着,用粗糙的拇指轻轻按压着姜勤的眼睛。
“我”姜勤被他摸得颤栗更甚,恼怒地睁开眼和他对视上,这才发觉他们离得十分近,微沉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于策”姜勤被热浪险些拍晕,手指握住于策的手掌,将它贴向自己,“帮我。”
于策低头注视着姜勤,看着他微红的眼眸和被咬得红润的嘴唇,短暂地失神了一刻后压着声音到:“好,你要我怎么帮。”
这话断断续续地传入姜勤的耳朵里,静待了好几瞬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蛋顿时嫣红一片,那两瓣唇更是咬得紧。
这怎么帮,总不能他说:啊!于策你快进来吧,我真的熬不住了。
姜勤委屈地盯着于策,一时间都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木头脑子,但这只是想着,他还是气愤地拉下于策的衣领,指着他道:“最近地韭菜你白吃了吗!”
“姜勤。”于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逗弄似得拨了拨他的唇瓣,而后撬开他的贝齿,将两根手指合并探进去。
“于”姜勤闷哼一声,唇齿被手指卡着实在难受,他拧着眉头若是平时早放开了,这次却不理会他的不满应是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屋外的雨点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下,雨滴掉落无边的水洼之中,清脆的声音混着水啧的搅动,呜咽声探出窗户。
“于策等下”姜勤被他生猛的动作一惊,还没来得及跑便被他扯着回去。
“不是你真的”姜勤松软的身子压根不会于策的对手,不出几下就被于策重新叼回狼窝。
狼向来凶猛异常,前有驯兽人拉扯着脖颈的链子还能控制,后驯兽人自己解开链子迎着上去,自愿成为狼的食物。
“于策你这个疯子!”
雨越下越大,成片的雨帘覆盖住这间屋子,睡在外侧的大米百无聊赖地摇晃着尾巴,甚至在听见一些耳熟的声音后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把耳朵拉下来盖住,呜咽一声。
春天到了,怎么人类比我还急。
第42章 把东西拿开!
清晨的雾气随着风吹下山村, 寂静的山村霎时萦绕着沉甸甸水雾,过来几瞬, 鸡鸣声渐起, 带起了点骚动,窸窣的声音让整个村子醒来。
姜勤被成片的鸡鸣吵得睁开眼,面前的微光有些刺眼, 他嘟囔一声拉过被子盖在脑袋上躲进去,身侧睡着的人轻轻掀开被子出去。
外面的鸡鸣声慢慢消失, 门锁轻响,微沉的脚步声又传来,身侧的人回到床上。
姜勤正准备转个身, 一股刺痛便由下方袭来,牵扯的痛感让他在原地停顿了一瞬,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一侧目身侧的人还躺在他旁边, 面色安然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他没由来一股子气,抬脚就踹了过去。
于策抵挡不及时,当即被踹出了半个身子醒了。
“怎么了?”于策握住他冰凉的脚底,把脚塞回到被窝里,眼神里细看还有些许笑意, 哪像平日里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听他这么说,姜勤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腿道,“我让你昨天早点停下来你不,今天我都要站不起来了。”
于策心虚地碰了下鼻尖, 想笑但碍于姜勤的脸色憋了回去,自觉听话地掀开被子帮他按起来。
于策以前受伤都是自己按开, 所以对这个还是有点心得,如他所料,姜勤很快又埋进被子里舒服地伸展了下。
“不过你也别想我就这么原谅你。”虽然有点舒服,但这人没节制的样子实在可怕!
天可怜见的,昨天他被怼在墙上,四肢就没落在床上过,有些他看了都觉得荒谬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学来的招数,骇人得很。
于策听着姜勤暖糯糯的话,心底一暖,“那姜师傅打算怎么原谅我。”
“热潮没来不准再那啥,来了也不准一下那么多。”姜勤现下还痛着不免控诉,“而且,最好是把你那畜生东西换了,太吓人了点。”
姜勤指了指他,气愤道:“你真的再拿那玩意儿戳我手,我就捏爆它!”说着还做出五指拢在一起的手势,试图镇住眼前人。
“嗯。”于策依着他,手慢慢帮他揉捏着腰部,当然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姜勤手脚冰冷的事情,他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是体寒,严重的会危急寿命。
“家里鸡仔少了些,这边地方大我们多养些。”于策想着鸡汤养人,家里的鸡这次做席面没剩几只了,下蛋也不多。
“行,到时候去买点。”姜勤被力道揉困了,打个哈欠又躺回去。
雨下了两天艳阳再度出现,高高悬挂在上头,春雨太快停歇不是个好兆头,村里的虔婆算了一卦,道今年得小心着点,存水。
姜勤闻言后来到地里,将整个手掌插入田地里,湿润的泥土浸过,湿度还在保持,但最下方有些干,现在倒也不妨事,只要后边还有雨要下。
春日镇上又要办集市,村里早两天就通知了,有骡车的纷纷喊着多少文一次来回,位置不多,于策拿着钱就问了两个位子来。
姜勤想着去年做的凉拌菜,今年肯定得做些新东西,而且这边还挺爱吃辣,这个天气如果能吃上爽口的辣味,应该会卖得不错。
他去厨房翻找了一下材料,看见了蒜苗。
他拿起来掂量了一下,那就做个宋朝美食——‘腌蒜苗’。
姜勤去菜园子一趟,把蒜苗全拔出来放在水里洗净,搁在水井上的篓子上等着晒干。
期间他去把辣椒摘下来,洗净剁碎放在缸里,将花生油倒入锅中热好倾倒进缸里,摇晃两下把它渗透进去,晾凉就是一小缸香喷喷的辣椒酱。
太阳晒着,蒜苗很快变得干燥,拿进去在沸水中焯一下继续晾干后倒入辣椒酱伴着,色泽鲜美的‘腌蒜苗’赫然出现。
姜勤夹了一个吃下,咬下的瞬间蒜苗脆开里面的汁混着辣椒炸开,爽脆的辣度让人打了个激灵。
晚上姜勤夹出一小碟子放在桌上,于策吃下一个后爱不释手,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虽然还是那么快。
集市开始当日清晨,姜勤带着他的小缸找了个大树下的位置,不远处还有一个饭馆子。
卖东西他已经有经验,这次也如平常一般夹出几个放在碟子里,大声吆喝:“免费试吃爽脆可口的腌蒜苗咯~”
有人听到免费的字眼,走过来伸头看了眼,“真的不要钱?”
“真不用叔。”姜勤快速拿竹签插了个给他,“您尝尝。”
那人将信将疑地吃下,瞬间被辣得跳起来,“你这个也忒辣了。”说完又忍不住吧唧下嘴,回想了下刚才的口感,“辣是辣点,下饭倒是不错。”
“多少钱。”
“五文二两。”姜勤笑着,“叔要多少。”
“五文就五文,来一点。”
姜勤应着赶紧装二两递给他,接过钱后又来了不少人,他本身没做多少,那一小缸东西不肖半刻就卖完了,这个时节说热不热的,嘴里最没味道,吃什么都不得劲,好不容易有个击中味蕾的可不得买点。
卖空之后,姜勤数了下铜板塞进袋子里放入胸口,正准备收东西收摊子走人,对面却来了个穿着棕色大褂的中年男人挡在他摊子面前。
“这位小哥儿,你这腌蒜苗的配方卖不卖。”
姜勤收东西的动作一顿,悄悄打量了下眼前人,又扫向后面站着得黑衣小二,估摸着这人是对面饭馆的管事。
“怎么说?”姜勤把东西捆好,他是不相信那么大一个饭馆做不出他这个东西来,本来打着就是新奇劲头,不说明日,今日估计就有人回去自己做来尝尝,所以买配方这事,怎么听怎么邪乎。
“老身观察小哥儿很久了,之前你在另一边卖东西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你有所不同,明明东西都是平常的东西,你却每次都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每次你都收摊最快。”管事说完摸了摸下方的胡须。
“买方子是老身的诚意,老身的意思是如果小哥儿愿意,我们还可以谈合作,分成的话可以再商量。”
姜勤想了会,方子随时都有,他还有些没拿出来,这都不是事情。况且他一个人卖第二日也会出同样的款式,价格还会更低。放在饭馆倒是不错的选择,背后拿钱也不让人红眼。
他捏了下大拇指,眯着眼看对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勾唇一笑,只是还得拖拖,若是一下应了,还真以为他急得很,也不利于抬价格。
“管事既然抛出这么大的分量,在下受宠若惊,得回家思索几日再来回话。”姜勤笑着拱拱手。
“诶,这位小哥儿,这有什么好想的,我出钱你出方子,一举两得的买卖,可不比你在外边抛头露面强。”管事急急喊住,伸手拦在姜勤面前。
姜勤正要再说,余光看见于策背着鸡笼来,赶紧笑着垫脚挥手,“这里。”
管事顺着他的目光反过头,就看见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阁下有什么事吗?”
管事也算是见过不少人,但眼前这个农家汉子体型比一般人要大块很多,走近来就跟座大山一样,让人不禁收紧呼吸。
他偷瞄了眼姜勤,暗自念叨,也不知这个清俊的小哥儿是怎么忍得了,两人站在一起感觉男人能把哥儿盖住。
“无事无事!”管事察觉到眼前人的目光越来越冷淡,赶紧挥手后退。
于策见姜勤没事,略过这人帮姜勤把缸抱起来,柔声道:“鸡仔买完了,现在回家吗?”
“嗯。”姜勤看了眼小鸡仔,和管事摆摆手后跟着于策回家。
待走远略写,于策看见旁边有人在卖糖葫芦给姜勤买了根后才问:“刚才那个人找你有事?”
姜勤被甜得眯眯眼,闻言道:“嗯,说是想买做菜的方子。”
于策嗯了声,没再多问。
这次买回来的都是小鸡仔,足足买了二三十只,一到家姜勤赶紧找个小箱子放上稻草,再把它们安置进去,这时候的小崽子刚到新环境最容易受惊。
幸亏这时候温度不错,只要注意几天等它们适应环境后就可以放进鸡窝和那些大鸡混熟。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姜勤中午都得用上蒲扇,也不过是五月的天气,就像入夏了一般。
姜勤这日入往常一样去田里看看,发现泥土的湿润度下降,秧苗有些萎靡地趋势,心中大震,忙走上去看看水流的速度,可越往上走越发觉水流地极慢。甚至偶尔还会断几下。
村里是有水库的,而水库一般是两个村庄合在一起建立,他们村的水库就是个隔壁村共用,按理说这次轮到他们村下水,不至于会出现没水的情况。
想着他继续往前走,一直到水库那里,水库的水清澈,连底下的小鱼都能看见更别提那个被重新塞上的铁塞子。
姜勤看了眼对面村的塞子已经被打开,踩到了水消失的缘由,暗道一声心真恶毒。
不等他继续过去查看,对面草丛忽然钻出三四个青年,个个面露不善,见他是个哥儿更是流露出不屑之情。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走远点!”为首的青年大声呵斥道。
村与村之间的界限明晰,就是怕闹事,所以特意拉了根线在中间。
那几人见他不往后退,公然越线走上前来。
“走不走你!别以为你是哥儿我们就不打你!”
“就是,一个哥儿不在家待着生小孩,到处逛算什么,莫不是稀罕男人,特意跑出来找汉子?”应和的男人说完叉腰大笑。
姜勤冷眼看着,瞥了眼身侧的蝎子草,冷笑一声踹了下,蝎子草上方的孢子顿时飘扬起来,直接袭上那几人的面部。
“啊!”
第43章 抢水库!
白色的孢子快速飞向几人的面部, 蝎子草本身是草本植物,外皮长着微小的刺球, 本来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但其孢子确是有毒物,沾上片刻便会红肿麻痒,有甚者可能会引起荨麻疹。
那几人抵抗不及时, 孢子已经沾在脸上,刺痛、麻痒瞬间席卷脸部。
“你给我们下什么毒了!”那几人不敢上前, 纷纷退后抓着脸,孢子带刺,每挠动一下只会让刺更深一步。
姜勤冷眼看着几人狂躁不止的模样, 一人踹一脚将人踹下另一端的山坡,见人滚下去后才转身回去把消息告诉村里人。
“村长!俺就说最近下地的时候觉得干巴巴得,原来是隔壁村这帮人在捣鬼!”
“不是说好这个月是咱们村吗, 这把咱们塞子堵上不是让我们全村人饿死!”
“是啊!不如干他丫的!不然真当咱们村好欺负了!”
村长站在院子门口, 低头看着站在门下的一群激愤的人,皱着眉头用烟斗挠了挠头皮道:“这件事情咱们村肯定不服,但是动武不行,要是嗑出个头破血流对咱们村也不好。”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
“是啊是啊!”
“大家稍安勿躁,这个月说好我们村那就是我们村, 谁也不能擅自拔塞子。”村长安抚住众人的情绪,转头对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说:“陈三,你最擅水性,你去把我们村的塞子拔了,把他们村的堵上。”
“咱们村不闹事也不怕事, 谁要是敢欺负到我们村的头上,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村长站在门前, 阵地有声道。
“好!”
众人应和,纷纷跟着陈三来到水库,只见陈三脱去衣服憋气跳入水中,三两下就将水下的铁塞子拔掉,众人见状发出一声欢呼,又见陈三利索地游过去把隔壁村的塞子堵上才浮出水面。
“好啊陈三,你小子真有两把刷子!”好些人揽着他肩膀,一口一句夸赞,好似打了胜仗一样。
村长站在一边看着对面村子渐起的炊烟,沉思了片刻后道:“今晚得有人守在这,看看情况先。”
“成!”
因为冬日里分过组,这次自然也归于策管着。
入夜后的村庄分外安静,远处的虫鸣声是夜晚唯一的演奏者,于策几人守在水库旁边,旁边放着一个铜锣,若是有异动便敲响这个铜锣叫醒全村人。
于策一人躺在边上的草丛里,手里握着一把石刀,虽是悠闲模样,眼睛却谨慎地盯着周围,注意着旁边一切风吹草动。
“于哥,我们要在这等多久啊,我看隔壁村也不是一定会来。”一个年轻模样的小哥从旁边挪过来,吐了口口水抹在红肿的手臂上,“别人我们没蹲到,被蚊子给咬死了。”
“再等等。”于策的手指摩挲了下刀锋,正说着耳边突然传过一丝响动。
他骤然起身,一双冷眸如同箭矢一般扫向晃动的草丛。
“怎么了,于哥。”旁边那人被于策忽然的动作吓一跳,也握着粗木棍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下。
周围半人高的草丛随风飘动,除去偶尔同村的人的哈欠声,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那人当即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于策谨慎的样子,好笑地拍了下于策的肩膀,“于哥,你就是太谨慎了,这根本没”
说是迟那时快,这句话还没落完,眼前黑压压的草丛里兀然出现十几个布衣青年,手里拿着小斧头朝他们砍过来。
于策眉头一拧,快速拉过旁边的人躲过斧头,自己一个转身将人踹开。
“来人了!起身!别睡了!”于策一边上前与人对抗一边朝边上喊道。
好在大家睡得不熟,乍一听见这声都从地上爬起来,睁眼看见眼前扛斧头砍人的村民身子不自觉一抖,手里的木棍险些握不住。
不止如此,对面不知道为何开始燃起火光,一簇一簇地朝这边涌过来。
有个胆大的赶紧趁乱捡起锣鼓,顺着山坡滑下躲在一处矮地,用力敲击起来。
‘咚咚咚’的剧烈声音顿时传出去,山下面原本黑黢黢的屋子不到几瞬就全都亮起了灯,也不过是一眨眼,就有好几支火把从下方蔓延上来。
不到一刻钟,村民们都聚集在水库的另一边,于策身手好,这会子已经把对面几个青年摁在地上捆着,任他们想动都不能。
村长被陈齐背着从人群后方出来,陈齐放下后在原地缓了两口气,先是看向守着的人有没有受伤,再眼眉一转怒视对面站着的人。
“胡成,这样做不怕里正来找你吗。”
胡成是胡家村的村长,动静传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本以为这会子没人,塞子定已经拔掉,没成想对面村防得这样紧。
不对,防得紧是一回事,被发现才是源头所在。他悄无声息地环视了对面人的一圈,今天回来的人说是有个眉目极为俊秀的小哥儿发现他们,不仅如此还出手伤人,想着那几人面上的刺。
胡成暗自咬牙,都不是一群好对付的!
“怎么和里正说是我的事,现在你们村的人打伤了我们村的人,这个怎么算。”胡成摆了两下手,立刻就有四个男人上来,周围的火光一照,他们面上的红肿血丝骤然暴露在众人眼前,那一张好脸变成一幅猪头样,着实可怖。
众人惊讶了下,余光不自觉看向姜勤,当时姜勤说这几人心术不正便教训了一顿,他们当是什么,这回一见,又回想起姜勤以前的事迹纷纷闭上嘴。
姜勤倒不觉得有什么,那孢子带刺用醋软化之后拔出就没事,痒是止不了等用冰水稳住,瞧他们那猪头样,一看就是下去之后乱挠导致,不然也不会这么严重。
就这会他还抬头小声问了下于策,“下次我用的别的草怎么样,那样子是不是太吓人了。”
于策捆好便一直站在姜勤身侧,周围人无声地望过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姜勤不是一个随便动武的人,能气成这样,估摸对面没说什么好话。
“不吓人,还不算严重。”于策低声说着,若是他在场,对面惨况只会更吓人。
“打伤从何说起?”村长沉声道。
“从何?分明是你们中一个小哥儿不知道下了什么毒药让我们村的人变成了这样!”胡成说起就觉得身侧这几人着实没用,四个大男人被一哥瘦弱的小哥儿欺负成这样,要不是他们有所图,他是一点也不想管。
“真不要脸。”
胡成说完人群里爆出这一句话,立刻引得人发笑。
“胡成,到底是怎样我们两边人心里都清楚,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们村的人也不会任你欺负。”村长想胡成平日里是小家子气点,但也没做过挑起两个村混乱的事情,今日这么做约莫又是盯上了什么。
皂水村的村民去年吃得可比对面要好,青年们强壮不少,真要是打起架来也不会输。
胡成咬咬牙,却不也不敢硬上,只能回村之后谋而后定。
隔壁村的人慢慢退下去,直至火光渐渐消失。
“好了,他们应当不会再上来,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村长这么说,众人只能对视一眼散开。
姜勤回到家也没能想出来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破开道口子,胡成分明气焰没消,今晚若是再上来,他那一田的秧苗可咋办。
“姜勤,别太担心,村长能解决。”于策脱下衣服看姜勤还愣在原地,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明天应该会有信的。”
“什么?”
翌日午时,钟声响起,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谷场。
姜勤刚听见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即震惊地看向一边还在编竹篓的于策,于策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点惊讶都没有,自然地起身拍了拍手对他说:“走吧。”
等两人来到谷场,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村长站在草垛上,见人差不多来齐了才开口说话。
“我今早刚得到消息,隔壁村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有人在外面说我们村去年寒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今年的稻苗也比以前要好。”
“所以他们处心积虑地拦住我们的水就是想威胁让我们交出新秧苗。”说到这村长气不打一处来,“去年我就说过,不要出风头不要出风头!”
“你们偏要去外面说,怎么,觉得自己没受寒灾挺厉害?”
“若不是姜勤发觉了,那些人就这样一点一点断掉水,下河床干涸了,今年大家一起饿死!”
村长头回发这么大火,下面人都被镇住,有几个张扬的人不敢直视村长的目光慢慢低下头去。
村长在原地转了几圈,拿烟斗指着他们道:“从今天开始,我若是再发现有人偷偷在外张扬,还有人敢把秧苗给别村亲戚的,都给我滚出村子。”
“是。”
“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村若是大村子倒也没事,就我们这几十户人家,若真的敢冒头,不说隔壁村眼红想动手,便是几百里开外的土匪都心动。”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村长一番话说完,便下来走了,连散开都没说。
姜勤和于策对视一眼,从后面离开。
到了家,姜勤才开口:“今日村长气狠了。”
“嗯。”于策回道,“不说狠点没人在意,况且新秧苗这事本也不知道如何,那些人就敢传大话,不怪村长不生气。”
“可我也没和他们说过这事,怎么会”
“姜勤,在村里你做什么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大有人一天不做事到处盯着别人,你去年能把收成提上来,今年春耕早就有人瞧着你的动作。”于策看着姜勤还有存些稚气的脸,叹了口气道。
“村里一针一线都会惹来争吵,更何况活命的东西。”
第44章 被疑怀孕?!
对面村子好几天没动静, 村民们猜测是不是憋着坏,但猜测终是猜测, 到底水库的塞子没有再被拔掉, 那些人也没来闹事,村长的意思是不如多一事少一事,大伙想着也就算了。
五月下旬暴晒了许久的天气终于又有了阴雨的氛围, 大中午阳光渐渐被元多覆盖住,天光大亮。
姜勤走出来打水看了眼天, 赶紧出来把晒得被子收起来,对着旁边做在屋檐下编东西的于策道:“梅雨要来了。”
“嗯,不过晚上才下。”于策应着姜勤抽空看了眼天光道, 手上的动作没停一下,最近受姜勤的启发,他没再继续编一种篓子, 反而加上了一些小玩意, 比如大米很爱的竹篓球,还有小哥儿出去挎着的小篮子,甚至泡软的竹编可以做一个他没见过的小包。
样式新奇不说,外边编得细致也能防水,到时候装些东西进去比布袋子可方便得多。
所以最近这些时日他都在忙活这些, 等过几天去镇上卖,若是卖得好就先这么做下去。
“我还以为马上要下呢。”姜勤把东西堆在椅子上,把被单被子扑上去,晒过的被子传出干净的味道,他狠狠吸一口走出去坐在于策身边, 手里拿着球逗大米玩。
于策编完一个竹编小狗递给姜勤让他把玩,问:“你不是说要做果酒卖吗?”
“是啊, 但是还没找到梅子。”姜勤从去年隆冬开始就一直惦记着今年一定要酿一些果酒,但他们村基本没人种果树,山上的梅子又小又酸,做出来也不好喝,他正愁着怎么办。
于策想了下,脑海里疯狂闪过不少东西,最后略微想起镇上有个水果商人,家里在山上种果树,应季的果子都有,后来还因为种得好被选上了贡品,当时热闹得不行,十里八乡得都到他那去蹭蹭喜气。
“我记得镇上有家卖水果的,之前路过的时候扫了眼,但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我们一起去镇上的看看。”
“好,我正好也许久没去镇上。”姜勤也不急于一时,既然有就做,到夏天卖冷饮的话正好又是一笔进项。
雨点果真在夜里下下来,闪电不过一瞬而过,爆大的雨点突然降落,打在地上、瓦片上一阵阵想,跟下冰粒子似得。
姜勤又好奇地看了眼于策,想着这人看天气每次都准的很,不愧是靠天吃饭的古代人。
梅雨下了好几天,村里每日都雾蒙蒙得,院子中的花朵都被打弯,姜勤跑进雨里把花盆都抬到屋檐下,这几日热气升腾上来,又混着不太凉的雨珠,胃口淡而又淡。
于策看了几天,见他还没缓过来一般,皱着眉头拉过他的手摸了摸,又碰了碰额间。
“没发热,怎么突然胃口这么不好?”
姜勤听他一本正经说,笑了下,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发热一种病,再说他只是梅雨季闷热住,一下失了胃口,算不上什么大事。
“没事,这不是吃了吗。”姜勤指着空空的饭碗。
“这一点给大米吃都不够。”于策看着他这几日瘦弱下来的模样,还是担心,“我去问问阿兰奶,你在家等着。”
“不”姜勤还没说完,于策就穿着上蓑衣走进雨里直奔着阿兰奶的房屋。
于策一路上都皱着眉毛,周围人本想给他打招呼,但看他一脸煞气的样子,纷纷绕开来,都以为这人要去哪里寻仇,哪敢挡了路。
‘叩叩叩’
“谁啊!”阿兰奶从里面听见走出来问了声,认出是于策之后还有些疑惑但很快打开门来。
“你怎么来了?”阿兰奶看雨水沿着他脸上手臂上淌下来,赶紧叫他进门。
于策收了蓑衣取下斗笠,思索了下道:“阿兰奶,姜勤最近一直食不下咽,怎么喂都不吃,想问问您这有什么好法子。”
阿兰奶一听,立即惊讶一声,浑浊的眼睛亮起来,“他最近是不是吃得少睡得多,还有时候想吐?”
于策见阿兰奶反应这么多下意识以为是什么大病,心一紧,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下姜勤过去几天的动作,吃得少是没错,睡得多偶尔也是会懒床,最近又下雨他都爱待在床上,吐前天好像吃到一片带腥味的东西立刻就吐出来了。
“好像是”于策有些不确定,但是多说总不会错。
“哎呀!”阿兰奶高兴地拍拍手,又小声问:“你和姜勤最后一次那个是什么时候?”
于策蹙起眉间,难道和那个有关系吗但是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不舒服还是持续到现在吗?
“大概是上个月。”于策小声道,语气有些心虚。
“上个月。”阿兰奶掐指一算,又忍不住问:“这个月姜勤的热潮来了吗?”
这个于策知道,当即便摇头。
阿兰奶一听更加高兴,眉眼里尽是喜气,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用力拍了一掌在于策肩膀上,“好小子,有福气!”
“我若是没猜错,你家哥儿应当是有了!”
阿兰奶的话如同一个大山似的石头砸向平静无波的水面,水面激起一大股水花,涟漪扩散到不知多远。
于策乍一还当自己听错了,阿兰奶看他恍惚的样子又说了好几遍,他才猛然醒悟。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吓得他手心都冒汗,这会子得到这个消息简直跟一夜有钱般让人不敢相信。
于策哪还待着住,郑重地和阿兰奶告别后飞快跑回家。
若说刚才路上个人见他面上凶神恶煞像是讨债,现在就像马上要去城里买宅子般欣喜若狂,害周围人还以为他偷吃山上的菇子了。
于策快步走进院子,还在门口深呼吸了下稳定好情绪走进去,刚抬眼就见姜勤拿着碗在井边刷,脑海里呼啸而过一些不知从哪来听来的同村人的告诫。
“刚有了的哥儿最是脆弱,别说洗东西,就是蹲下说不定都容易落胎。”
“哥儿有了最忌冷得东西,哥儿本来就属阴,再碰冷得,身子会变弱,到时候坐胎最是辛苦。”
“放下!姜勤!”于策脸色一变,急急忙忙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碗拿下来放进盆里,小心地扶着他走进屋子,叮嘱他不要乱动之后又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蹲在他面前,双手握住姜勤。
“怎么了?”姜勤被他一吼吓到,本想反驳但他一脸慎重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等他坐下后,眼前人的面上表情变来变去,他不由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
“姜勤,我有一件大事要同你说。”于策仔细观察着姜勤的面部表情,心下一阵紧张。
“什么事?”
于策迟疑了一瞬,咬咬牙说:“你最近没有胃口吃饭,嗜睡,呕吐都是因为”
“你有了!”
于策话一出,姜勤歪着脑袋看着他,表情里尽是疑惑,还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
“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间难以接受,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于策说到这都忍不住搓了下自己的脸,“别说你,就连我刚才听阿兰奶说都觉得疯了,但”
“应该就是这样,没有错。”
姜勤看着于策不同往日的稳重,话里话外都是让他相信自己有了的事情,好似只要他不相信就会落胎一般。
于策还说着,姜勤再也忍不住仰头笑起来,于策每说一个字他就乐得更大声,险些要弯腰趴在臂弯里笑。
“你怎么会这么想?”姜勤笑了会缓了口气,擦去眼角流出的眼泪,“我怎么会有了。”
于策脑袋还没转回来,听他这么问顿了下,“你是哥儿当然会有了。”
“我知道。”姜勤点头,“我最近胃口是不好,但嗜睡和呕吐是从哪来的?”
“你最近赖床”于策这会反应过来,这话更加说不下去。
姜勤憋着笑,“你知道就好,阿兰奶铁定是听你这么说才乱猜的,若是真有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姜勤这厢解释完,大门就被推开,阿兰奶提了个篮子上面还盖了片红布,面上喜气洋洋。
“姜勤啊。”阿兰奶走进来,“诶诶诶,别站着,坐下坐下!”
“我这次来是要恭喜你做娘了,这不老母鸡的鸡蛋我可专挑大的给你拿过来了。”阿兰奶把篮子放下,“你们哥儿产道窄,孕期就得多补补不然到时候亏得慌。”
姜勤一听瞪了眼于策,赶紧上去给阿兰奶解释了一遍。
“这样啊”阿兰奶一脸失望,责怪似得看向于策,寻思这男娃看着结实得跟座山一样,怎么这都一年了还没让自家哥儿怀上,真是没用。
送阿兰奶走出去,姜勤拍了下脑袋,心说这事怎么算真是。
姜勤这边解释完,面上的无奈还没下去,未关上的门立刻被推开,来人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面上滑下,神情紧张又惊恐。
直到姜勤出声提醒,那人才咽下唾沫,哑着声音道:“姜勤完了全完了”
“村里人好像又染上了疫病”
“什么?”姜勤吓得一激灵,哪还顾得上尴尬,立刻握住那人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刚刚在树底下大家聊天,忽然有一个人捂住肚疼起来,本来大家以为他吃坏了东西,接过陆续地大家都开始痛起来!”
“现在估摸着全倒下了,村长一听就让我来叫你,跑的时候还发现路上倒下了不少人,有的人还口吐白沫,那状骇人得很!”来人想到不禁打了个冷颤,“姜勤你快去看看吧。”
“带路!”
第45章 食用断肠草?!
“哎呦喂”
“痛死我了”
不说榕树下倒下的人, 姜勤路上又碰见了些,人数之庞大, 他根本来不及查看。
这回不像是疫病那次是一点点得来, 而是像泄洪一样全部一起到,打得人没有任何准备。
姜勤看着捂着肚子哀嚎的人,走上前拿手挡住鼻子略微查看了下, 面色苍白,手脚无力, 没有发热,腹部阵痛,伴随着呕吐。
他没有疫病经验, 光靠看是猜测不出,只是这个症状,倒是不像疫病所致。
“怎么样?”于策从家里拿了上次剩下的面巾递给姜勤, 看着遍地的呕吐物和若有似无的惨叫声, 心猛然一跳。
“我看不出,但又不太像是疫病,得去请个大夫来。”姜勤戴上面巾,拿手按了按他们的腹部,腹部微微拱起, 按下去软而空。
“那我先去镇上,你和”于策说着扫视了一圈,只看见零星几个青壮年面孔在旁边询问倒下的人。
“陈齐。”于策叫他过来,“你在这帮着姜勤,我去镇上找大夫来。”
陈齐也惊魂未定, 一听连忙同意,还问需要再来一个人一起去吗?
“不需要我走小路, 再来个人会影响我。”于策拍了陈齐的肩膀,转而对大米交代点什么后和姜勤说了声就走了。
“现在有几户人家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有出现情况的人家也记录一下再问问是否愿意帮忙。”姜勤快速说着,又往四周环视了一遍发现村长没在。
“村长在哪?”
“我爹在今日出去了,里正叫周围村落的村长一起去的。”陈齐心虚地说。
“你不是说”姜勤想到是村长叫他来,结果这会一看分明是自己来喊得,不过现在也不是纠错的时候。
姜勤叹了口气,“快去统计,再叫几人同我一起把大家抬到一起。”说完迟疑了一瞬后道:“就在这榕树下吧。”
“好。”
旁边来了五个青年,跟着姜勤一起把人抬到榕树下,还有人去找倒下的人一起来,两两一组倒是动作快,也不墨迹。
好在路边的人还在少数,更多的是在屋子里的人,不过不妨事,陈齐去查看,也省下了不少功夫。
姜起把最后一个人靠在榕树上,抬手擦了两下额间的汗水,这才呼出口气。
没等多久,陈起跑过来,“姜勤出来了,村里四十户人家,只有六户人家没什么事,他们也都出来帮忙。”
“哪六户?”姜勤想到他们家也什么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他忽略了。
“就村里的建了瓦片房的几户。”
村里用得上瓦片房的人不多,姜勤也听说过,那为什么他们没事,而其他村民反而像中了毒一般反应如此之大。
姜勤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似乎抓到了点什么。
“你带我去看看他们家。”
眼见为实,他们没事的几家一定是有什么互通的地方,只是他现在没发现。
“成。”陈齐瞧着姜勤分外严肃的神情,赶紧前面带路。
姜勤依次在门外看了这几家的情况,连村长家也没忽略,只是看完那种强烈的感觉如影随形他却没能反应过来。
到底是什么
他坐在榕树下捂着脑袋,共同点
“嫂子,先喝口水吧,喝完再想。”陈齐也不知从哪搜罗出个壶和碗来要给他倒水喝。
姜勤接过来,看着摇晃的清澈水面,正要喝的手一顿,电光火石之际。
“是水井!”姜勤徒然站起来,手里的水险些洒出来,“那几户人家都打了水井,村长家是,我家也是,都是独立用水,没有再去村口提水喝。”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其他村民倒下了,如果真是这样。
他看着周围的村民,暗想那这绝对不是什么疫病,更像是在水源处下毒,这才会有躲过的受害者。
“陈齐,你这水哪找来的。”姜勤一把夺过他要喝的水问道。
“就他们桌上的,我看放在那没人喝就拿过来了。”
姜勤瞥了眼地方,拿起来闻了下,倒是没什么味道,但不能排除有毒的风险,他把碗搁在上面,“不能喝,可能有毒。”
“什么!”陈齐一听赶紧呸呸呸几下,躲在一边不敢过去。
治毒他不会,现在只能等于策找回来的大夫回村救命了。
那头的于策出村子后,立刻上山走小路去镇上,这条路原是没开大路的时候大家走的,自从有了大路就几乎没人往这边走,一是路陡峭二是这边杂草多偶尔还有蛇出没,之前咬伤过人,更是没人愿意来这边。
于策一早就把驱虫粉撒上,身上的石刀用力嵌进山体里,借力爬上去,正上了一个高坡,却有一段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也不知道村长让我们守在道上干嘛,还不如让我们几个去赌场摸一把大的。”
“是啊,浪费俺们时间,回去后我非得说道说道。”
于策小心地将身子挪过去,探出头果真看见两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拿着锄头坐在树下念叨着什么,不是他们村的人,听他们的语气倒像是隔壁村的。
“你说村长咋想的,让我们往他们水里放东西,这事要是做的重了,全村完了我们不也得完?”一个人抠着脚说着,颇是不解,“要说给个教训还好说,这么做真的会把秧苗拿出来?”
于策听到这眉间一冷,终于明白村子为何会遭此横祸。
那两人还在说些什么于策懒得去听,他从怀中拿出引虫粉倒在地上,不多时十几条小蛇就慢悠悠爬过来。
于策一手抓一条往下丢,把粉末擦光后快速赶路,走远了些兀然听到几声惨叫。
于策脚步未停,嘴角微微扬起。
镇上现在人不多,于策直接进了一间药房把大夫请出来,老大夫腿脚不好本事不想去,但于策自称孔武有力,还不等大夫推辞几下就背着大夫走了,小药童一看拉都拉不住,赶紧背着药箱一起跑。
“于策!这里!”
姜勤在树下焦急踱步,这会已经接近傍晚,村长却还没回来,于策也不知去了多久还没人影,他看着村民越来越虚弱,正想着要不要喂点水,却看见远处一个壮硕的男人驮着一个人疾步过来,身后还有个背着药箱的小童。
于策把人放下,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愣是没抖。
“你这小子,拉着人就走,我这还没吩咐什么!”老大夫气得捶了几下于策,“再要命的事情也得缓缓不是!”
“哎呦,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驼散架了。”
老大夫揉了两下膝盖,一看榕树下躺着的人,脸上瞬间没了抱怨,赶紧走上前去。
他蹲下身扒开人的眼睛,又摸了脉象,按住腹部后沉思几瞬,朝身后伸出手。
身后的小童喘口气,从药箱拿出一根小勺子放在老大夫手上。
老大夫勾起一点他们的呕吐物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拨弄了两下里面的东西这才起身。
“你们村得罪了什么人?”老大夫面色冷淡,语气中颇有些恨恨的意味。
姜勤与于策互相看了眼,“隔壁村。”
老大夫丢掉小勺子,接过小药童呈上来的布巾擦了下手,“这是食用断肠草的反应。”
“什么?”姜勤其实想过会不会是毒草之类的东西,但愣是没想到那边去,神农尝百草因断肠草而死,说明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植物。
老大夫看他们的脸上的震惊,叹了口气道:“万幸剂量不大,只是轻微的腹痛和呕吐,吐完后喂一些温养的药材就成,也不会危及性命。”
“村长回来了!”
几人正松口气,远处就传来声音,村长从驴车上快步下来,脸色阴沉,一看周围倒下难受的村民,那脸色就更加难看。
见有个大夫在,村长连忙拱拱手道:“这位老先生,他们可有事?”
老大夫摸了把胡须,“没有性命之忧,养几天就成,不过若是身体弱的可要吃不少苦头。”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活着就行。”村长拍了下狂跳不止的心脏,谁知道他在村口听到这个消息都快吓得手脚发软,直到听见老大夫说没事,他才觉得心重新落了回来。
老大夫写下方子,里面全是便宜好温养的药材,进村的时候遍地的茅草屋他约莫就知道这个村子不甚富裕。
村长见天色已晚,就让陈齐打着灯驾驴车送老大夫回去。
老大夫还未走远,就有一个妇人披散着头发拉住他,哭喊着跪下:“大夫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媳妇吧,他正怀着小孩儿呢!”
老大夫一听哪走得了,和小童一起把他拉起来跟着她往家走。
村长几人见状自然也跟着过去。
“啊娘娘我好痛”屋内传出一阵阵疼痛难忍的声音。
越走近越是清晰,姜勤看着眼前的黄土墙壁和门槛破烂的茅草屋,抬脚走进去。
屋内的陈式一眼望尽,一个小哥儿躺在一张木床上,床上盖着稻草,连张完整的被子都没有。
小哥儿肚子高高隆起,额间满是汗珠,唇色苍白,身下的衣物被鲜血染红,昏暗的地方没有多少光照,乍一眼看跟地狱无甚区别。
大夫显然也有一瞬愣住,但很快走上去准备搭脉查看,旁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面容消瘦的男人,死死抱住小哥儿的手。
“不准!不准你碰他!”
大娘一看他出来,面色惊恐赶紧把人拉开,“盐儿,你让开,真哥儿要看大夫,你想真哥儿没命吗!”
陈盐抱着哥儿的手摇摇头,“不行,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能碰我的媳妇儿!”
姜勤看着躺在穿床上的哥儿面色苍白的跟张纸一样,身下的血还在流着,疼叫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眼见就快不行了,他本不欲上前,却没想到那个小哥儿忽然朝他看过来,抖着唇说了几个字。
他看懂了,是‘救我’。
“滚开!”姜勤被这一幕击中了心脏,赤红着双眼,从边上抽出一个搬凳朝那人砸去。
第46章 接生?!
“诶!”
众人一见纷纷上前拉着, 但姜勤实在过于决绝,一条板凳过去直接将人砸歪了身子。
趁着对面混乱, 姜勤一把拉过老大夫的手臂将他推到哥儿身边, 哑着声音道:“大夫救他。”
“姜勤!你这是做什么!”大娘赶紧扶着被打歪在地的儿子,朝姜勤怒吼道:“他做错什么你要这么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村长,这您老还在这, 他就敢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伤人,这若您不在这, 怕是连我这个老婆子都要一起打了!”
村长看着混乱的场面,再看向都抖成筛子的哥儿,额间的青筋猛然暴起, “你在胡诌诌什么!你儿媳妇都要没了,还在这吵吵吵!”
大娘被村长的话说得一瑟缩,也顾不上儿媳妇抱着儿子就开始小声哭起来, 嘴里一直念叨着‘没天理’, ‘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话。
姜勤懒得听,一把拿过桌上的燃油灯点燃起来递到大夫旁边,屋子内的光线瞬间亮起来,情景也更加清晰。
小哥儿在暗处还不显,一到光下, 瘦弱不堪的模样让人瞠目,中间隆起的肚子快要盖过他整个人,身下流出来的血迹蔓延到稻草上,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血腥味。
村长和于策是男人不好再留在里面,于策拉了下姜勤的手示意他小心, 随后拖着昏倒在地上的人出去,大娘一看儿子走了赶紧爬起来跟着出去, 对着躺在床上的儿媳妇半句声音都没有。
不过得亏他们不在,不然闹起来又是破事一件。
大夫摸完脉便知这人坚持不了多久,又微微按压了下腹部,小哥儿立刻吃疼的出声。
大夫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道:“他坚持不了多久,毒症已经发作,如果不趁着他现在还有点力气生下孩子,孩子估计也”
“事不宜迟,你来看着他,我去和他家里人说。”大夫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湿毛巾放在姜勤手上,自己打开门出去。
姜勤拿着毛巾给哥儿擦着额间的冷汗,看着他红肿的双眼和抖得不成样的身子,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没事,马上就不痛了。”
大夫关上门,对着坐在地上的大娘说:“哥儿身子骨弱,这会又中毒,孩子和哥儿很可能只能保一个。”
愣怔的大娘一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下脸,“保小,大夫保小。”
明知道是这样结果的大夫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说两句,“即使保小孩子也不一定能安全出世,哥儿也会因此丧命。”
“没事,大夫,我家哥儿好不容易才怀上,精心养了许久才到了这个月份,若是孩子没了,那我买给他吃的肉不全白买得了吗。”大娘说着大声叫起来,“真哥儿,你用点力,你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听见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大夫见她这样,忍了忍。
生小孩得有稳婆,大夫只能在外面指导着,村里上了年纪的大娘都有过经验,村长赶紧让于策先去找找,还有哪些身子舒坦点的能来帮忙。
于策转道出去,他对这个不熟悉,恰巧路上遇见一个撸着袖子帮忙抬人的姑娘,隔着老远开口询问,得知她娘没事愿意来帮忙后,他才松了口气。
大娘跟着于策身后,一进门看见哥儿躺在稻草床上衣不遮体的样子就蹙起眉头,也不说什么,十分利索地喊着烧水,正准备关门进去就被人拉住。
“赵婆子,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小啊!”
赵大娘闻言扯掉她的手冷声道:“这保大保小本就不做准,都是要看天意,你求我作甚,还不如去求菩萨娘娘。”
赵大娘是村里经验丰富的接生婆,若不是前些日子去别的村帮忙接生,这会子准也倒在家哭,村里接生是不收钱的,全当沾沾喜气,她也是见过不少家里为了生个儿子哭来喊去,但这会孩子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开始保小,听着怪让人不舒坦。
赵大娘走进去关上门,疾步走到哥儿身侧,摸了摸他的额间,柔声说:“别怕,生孩子就是眼睛一闭一用力,我看你身子好,铁定快得很,到时候生出来大娘给你打个鸡蛋羹吃!”
哥儿憋着嘴难受地哭起来,半晌才说出话,“好。”
赵大娘叫了声姜勤,让他托着点哥儿,她来把下身的衣服取下来。
外面的热水烧好,姜勤打开门端进去,清澈的水面随着帕巾的进入瞬间变成红色。
“再去打一盆来。”赵大娘把血迹擦拭好,架起他的腿部往两边拉开,又塞了根木棍让他咬在嘴里,“真哥儿,用点力啊,用力生出来就不疼了。”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转而又送进去清澈的热水。
屋内的疼痛喊着一直不停歇,大夫在门口焦急踱步,其实不论保大保小他都觉得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哥儿能马上生完小孩喝下药,这样两个人就都能活下来,如果到那时候真的保小,喝下催产药哥儿便会瞬间丧命。
“真哥儿,用点力!再用点力!”
“啊——”
姜勤在旁边一直给哥儿擦着汗,看着几乎咬碎的木棍,眼底流露出一丝悲悯,他好似又一次明白古代何其残忍。
赵大娘的催促声不断,哥儿疼得厉害,扭动间忽然抓住姜勤的手臂,手指甲瞬间刺入他的肉里。
姜勤吃疼下意识想抽回来但生生忍住,一边安抚着哥儿一边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好在哥儿争气,一切也没发展到最后悲观的样子。
一声响亮的哭声破开浓浓的云雾,淡淡的月光终于从云层里显露出来,几声惊叫的鸟鸣缓缓飞过来,停在一处墙头,瞳孔中注视着屋内那个哭得急切的孩子。
姜勤听到哭声浑身一软,赶紧抱住哥儿,眼泪不知何时冒出来,幸好,幸好都平安。
门外的人听见哭声,大娘心一喜走到门前,大声问:“是男孩吗?”
赵大娘把小孩用巾帕擦拭了下身上,从旁边找来一个打了补丁的布匹将孩子包起来打开门递给外头的人,“你自己看。”
大夫出声叫姜勤把药给哥儿喝下,阵痛便会少许多。
姜勤点点头端着药碗回去,小心地把药汤喂下。
“赵婆子,你是不是接生错了!我家真哥儿生的分明是个男孩,怎么你接出来就是哥儿!”外头突然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怒吼。
赵大娘正洗着手,听她这么说当即就不乐意了,“王桂花,你睁大你的眼睛瞧仔细了,我还能给你换了不成。”
“我问了虔婆,说是男孩!怎么可能会错!分明是你接生的问题!”王桂花不肯相信自己的孙子变成了哥儿,一直揪着赵大娘不放。
“王桂花,凭良心说话啊,就你家这个,还真以为能生出好儿子出来,能生出个哥儿你都得烧香拜佛。”赵大娘冷笑一声,指着还倒在地上的男人,这村里谁人不知她儿子从小痴傻,小时候还好说越长大越混账,也不知怎么教的。
她可是听说这个哥儿都是因为对方家里好赌才同意嫁了,本来挺清秀一个小哥儿,嫁过来的时候也腼腆得很,这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旁人都说恶婆婆多磨人,而眼前婆娘真是比地主还要恶毒。
“你!”王桂花心一梗,拿着手里的孩子横竖看不顺眼,但碍于村长在一边愣是不敢做什么,只是将孩子又放回到哥儿旁边,连句话也不说了。
姜勤给人喂完药,哥儿给他道谢后扛不住疲惫睡下,孩子被放在他身边,眼睛还闭着,眼眉处有一点红心。
他伸手点了下,拢了拢孩子外面的布,叹了声走出去。
这事别家事,他能做的也只有帮一手的事情。
“走吗。”于策见他一脸倦意,低着头看他的表情,“回去休息?”
“嗯。”姜勤揉了揉手臂,仰头看着于策担忧的神情忽然伸手抱住他。
“怎么了?”于策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愣在原地,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
姜勤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只觉得心脏扯着疼,重新看见于策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一股庆幸和幸好是他。
他走的时候王大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于策的眼神打断,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
村里人喝下药后都好了不少,榕树下的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家,昏暗的路上逐渐被一点小光晕覆盖,头顶的明月照亮着他们回家的路。
风沙沙地响动,大米老远听见声音跑出来迎接他们。
“大米,晚上我们吃顿好的!”姜勤抱着大米的脑袋亲了亲,心里的悲痛渐渐被大米抚平。
于策洗完手将煤油灯点起来,黑暗的屋子瞬间明亮,锅铲声和缕缕炊烟萦绕在屋子周围。
翌日,村里的众人得知是中毒后,群起激愤,扛着锄头就要把隔壁村打趴下。
村长这会也不说什么,甚至让大家穿厚实点,多拿些家伙把式去把那几人捉出来送衙门!
姜勤跟在后面,手里被旁边的小哥儿塞了根木棍,“拿着,等下凶一点,我们要去讨回我们的一切!”
“好”姜勤被他的语句镇住,又见哥儿确实真心实意,道了声谢后手里拎着根粗木棍转头向于策扬了扬,“怎么样,看得出是很厉害吗?”
于策瞧着他的模样,低头笑了声,“嗯,看得出。”
“很厉害。”
第47章 推销员小姜上线
初夏的风总是柔和, 却在那一瞬有些肃杀之意。
对面村的人看见拿着棍子、镰刀、锄头的人站起来,腿脚不错的转头就往村里跑, 不肖几刻钟, 村庄的村民也拿着东西出来,两方对峙。
姜勤看着飘扬而起的树叶,暗自点头, 看来类似于金庸书本上的战斗一触即发,不知道对面村的战斗能力如何, 甚至开始幻想会不会真的有个绝世高手或者一个轻功了得的人出现。
胡成被人群簇拥上前,与村长面对面站着。
“陈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我们村有什么事?还带着家伙把式, 怎么,是想把我们村铲平了给你们?”胡成见此场景心底其实有一瞬慌乱,但仔细一想, 对面根本无人得知下毒就是他们村干得, 况且就算是知道了,看他们村人都没事人的样子,又有谁相信是下毒呢。
如此想着,他心中那一丝愧疚霎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胡成,我不是来和你费口舌, 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大家心底都清楚,不必在这打马虎眼。”村长摸了下长胡须,笑道:“况且我们来这,也不是来同你们讲道理的。”
这事若对面硬要赖掉, 也不是赖不掉,但他偏是要让人狡辩赖掉的机会也不给!
“大家, 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的,我们就怎么欺负回去,也要让人知道知道,我们村也不是软柿子!”村长说着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道留给他们,嘱咐道:“也别伤了不该伤的人。”
愤怒的村民也不需要多说,直接冲上去扛起东西就打,也不是真的要闹出人命,但气势和力道要拿出来。
姜勤哪打过架,突然混乱的场面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只能靠着于策在旁边,打斗中也没出现他幻想的情节,因为
实在打得太乱了。
他看着不远处突然躺下来用脚踹人的男人,再看一直用力拱对方鼻子的人,沉思了半刻缓缓退出去,谁知这时一个人突然扛着锄头从他背后偷袭而来。
“小心!”
于策倏然睁大双眼,一把抓住对方的把手用力踹出去,这力道十分十,那人猝然就飞出去,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也正是这时,同村的人看见真有人敢扛锄头,动力狠厉了不少,没了之前的顾及,对面本就瘦弱的青壮年不多时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有一些手臂、额间都冒出血珠。
尤其是胡成,被打得极凶,鼻血糊了一脸。
村长冷眼看着,叫来一人让大伙停下,把胡成捆起来带去里正那里。
另一头的皂水村,里正已然坐在村口,身边还有一个衙门服饰的官差,身前别着一把大刀,眼眉肃穆。
里正擦了把汗,侧头扫了眼正襟危坐的衙役,心底一边恨胡成村里人不知事,新县令刚上台就敢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一边又觉得皂水村人多事,分明也没闹出什么人命,偏是要闹得镇上去,连县太爷都知道了。
这可倒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就要烧到他管的地界,若是这事处理的不公正,怕是他这顶小小的乌纱帽都不保。
里正想着又擦了擦额间的汗,耳旁突然传出一声“他们回来了。”
赶紧抬头看去,刚刚还一片热光的空白地,这会已经走上了不少人,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慢慢变大。
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也不知怎么搞的,对面村的几个人都被绑着过来,身上不约而同出现了不少伤。
里正一看就知道肯定打上了,暗叫不好,就怕被这个衙役看去以为他管的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刁民。
谁知衙役见状脸色都没变,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还有闲心喝口茶。
皂水村的村长走上前,给两位行了个礼,然后指着跪在地上的这几人十分气愤地说:“大人、官爷,我们奉命前去捉拿时,这几人确实不听一直反抗,还出言不逊,这才不小心打斗起来。”
“不过我们村也受了伤。”说到这村长还咬咬牙踹了那胡成一脚,“你们村敢挥锄头打人,就不怕闹出人命!我们县令最见不得这等刁恶之事,偏生你们村要做,等这事完了,我们还得去趟你们村说说疗伤的赔偿!”
一听这话,原本低垂着脑袋的胡成立刻抬头起来,身边几个被绑着的也跟着叫嚷,可是嘴里塞着稻草,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声。
里正闻言不禁擦了把汗,瞥了眼不知道哪伤着了的村民,一时间像是重新看清了皂水村一般。
“是啊!俺们也受伤了!”一个壮汉走出来,撸起袖子指着手臂上的一个小裂口,裂口上有几条奇怪的红色疤痕,瞧着倒是像是真的。
“大人你看,疼着呢!”
这副突然娇软的调调让周围人一愣,纷纷低下头。
姜勤悄悄往于策身后挪了一下,忍住笑意轻咳了声,那几道疤痕还是他采了红薯藤挤出汁液涂上去的,样子能唬住人但一摸就知道是假的,村长原本叫他这么做是怕大人偏心,结果没想到这位兄弟表现得比预想得好。
里正被壮汉的媚眼抛得哽噎了一瞬,什么疑问也问不出口。
身侧的衙役倒是开了口,村里村外打架地不少,这事又事关全村的性命,若是真的什么也不做只会让周边人认为是软弱,他倒是能理解,县令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不打死人,都不算是大事。
他微眯着眼看向为首的还佯装气愤的村长,眼里闪过一丝笑,这个村倒是会来事,也知道分寸。
“既然如此,我就先带着几人会衙门禀告县令,之后若是有赔偿的事情,我们也会公告给你们。”
既然衙役发话,里正也不会说什么,只跟在后面随着他们一起离村。
众人看他们一走,挥舞着双手庆贺。
姜勤笑着和于策回家,想着刚才的事情还有点好笑,特别是里正那欲言又止的扭曲脸色。
天气又热了好几天,姜勤还惦记着青梅酒,整日里念叨两句。
于策好笑地看着他,放下手里的竹编,把编好的东西擦干净捆在扁担上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明日就去镇上。
翌日一清晨,在清脆的鸟鸣混着晨间的雾气中出门。
这会太阳还没出来,山间微凉的冷气吹拂下来,比用硝做的冰块还要舒服。
等两人走到镇上,阳光正巧从天际间冒出头,于策先把扁担放在相熟的人那,带着将勤来到一处偏僻的店铺。
店铺这个点刚开门,小二正往柜子里放置水果,就先有客人进来,赶紧上前。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有新鲜的梅子吗?”
“有的有的,昨天佃农刚摘下的新鲜青梅,今早才送到。”小二引着他们来到一处,箩筐里载满了青梅,上头的枝叶都还没拿得及取下。
姜勤上前拿起一个看看,上头的果霜都在,一见这么水灵的样子不免高兴,“多少。”
“一斤十五文。”
价格有些昂贵,但水果产量都不算高,夏日还好些,冬日那跟金子都没区别。
他做果酒不需要很多,想着要了一斤半,到时候自己吃点也不错。
买完青梅,又去饴汤铺买了一斤冰糖,酒的话可以在村里购入,也不需要提着。
青梅酒的材料备齐后,于策取回扁担,他要卖这些小玩意就得挑着货去一些小巷子走走。
姜勤甚少来到镇上的巷子,这次于策又带着他来了另一条街,这边明显要饭花很多,两边的屋子都盖上了漂亮的瓦片,门前也没有黄土的灰尘,整条街看起来井井有条又干净非常。
“这里是东大街,很多商人的院落住在这,还有些科举的仕子租聘在旁边,热闹得很,不过这里不让摆摊,所以只能当挑货郎来回走走。”
于策给他解释完,姜勤了然的点点头,这不就是现代的富人区吗。
“竹编咯~好看的又实用的竹编咯~”于策拿出一个小铁器,一边敲一遍吆喝。
姜勤跟在他身侧,搜索着人。
听到吆喝声,有人偷偷开门张望,也有的就带小孩坐在门口聊天,一下见到竹编的狗啊猫啊还有点新奇。
有几个胆大的小孩看见了跑出来,指着其中的一直小狗说:“挑货郎,多少钱。”
“八文。”姜勤取下一个递过去,当着他的面摇了摇底座的尾巴,“这可是会动尾巴的小狗,过水也不会坏。”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可爱的小狗,犹豫了一瞬便低头拿着钱袋子数了八文给姜勤,“拿来。”
姜勤递到他手里,小孩玩了两下抱着不撒手,周边几个小孩想摸他都不给。
“王大,你真小气!”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孩气得嘟嘟嘴,直接掏出八文给姜勤,“我也要一个,要一个老虎!”
“好!”有小孩打开市场,随后就来了不少小孩,索性于策做得多,两个三个混着卖,还没走出巷子一半,扁担就空了。
姜勤掂了下袋子,里面的铜板晃荡作响,听得他直乐呵。
唯有读书的竹编袋子还未卖出去,姜勤看着朝周围住户打听了下有没有读书人,许是姜勤模样不错,住户也没有戒心,直接指了指对面。
姜勤道谢后觉得自己责任感保证,势必要把于策编好的东西卖掉。
于是他走过去敲敲门,待里面传来一声“来了”,他赶紧后退两步,双手交叉位于腹部,面带微笑。
古代第一届推销员小姜上线。
“你是?”里面的人疑惑地看着面前笑得如春天花朵的人,问。
“这位书生老爷,不知道您是否因为书袋子太小装不下书而难过,不知道您是否因为下雨天书袋子湿透伤心。我们家新做了一款竹编书袋,可防水,可盛重物,不知您是否倾心?”
书生双眉一拧:“?”
第48章 求帮忙
姜勤举着竹编袋子, 扬起一个大笑容,“书生老爷, 您看着袋子又大又能装, 夏日里挎在身上也比布袋子舒适不是?”
“要不您试试,不好用不要钱。”姜勤说着把袋子递到书生面前,一幅‘任君品尝’的模样。
许是姜勤的笑意让人不忍拒绝, 那书生真的拿起来挎在身上试了试,别说还真的轻便, 眼见天气越来越热,每回背布袋子,跟肩膀贴着的布条上都得湿透, 这竹编袋子确实舒服许多。
能读书的人都不是差钱的主,这会看着这半绿的袋子,还真有点意动。
“多少钱?”
姜勤一听有喜, 那笑得更真诚了些, “不贵不贵,三十文。”
“书生老爷以后一看就是顶顶才气之人,我等农家子哪敢开大价钱给书生老爷。”
这话说的舒服,虽然他到现在也没考上进士,但不妨听到这些话还是会觉得舒坦。
书生轻咳一声, 故作矜持地接过袋子,连句价都没还就走进屋内取了铜板来,一共三十文一个都没少。
“多谢书生老爷!”姜勤接过后塞进衣服里,见他如此利索还赠送了他最后一个竹编小狗,“书生老爷实在爽快人, 祝您金榜题名!”
竹编袋子只拿了一个出来试试水,就看是否能打开市场, 这下一看估摸着是有人喜欢的,届时于策做出更多,他们还可以去书院门口卖卖,也能再进些银子。
日头渐渐昏暗,一条条橙色的云线拖得老长,像少女的衣摆,下方的街道热闹非凡,道上的灯笼早早挂上,投射出暖黄的光线,没了大日头,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风也变得冰凉,吹去了几日的闷热。
两人赶在夜幕落下来之前回到家,刚放下东西,天空倏然响起一道惊雷,姜勤猛得吓一跳,从屋子里出来便看见小雨点落下来打在地上发楚清脆的响声,地面热气升腾混着水汽嗅起来有些奇怪的香气。
他们今日走了不少地方,中途也没吃什么,晚上饿得厉害。姜勤扫了眼剩菜,晚上炒了几个土豆,凉拌甘蓝又打了个丝瓜汤喝。
米饭足足蒸了三四碗,端出来的时候,外头的雨变大了,门前的灯笼挂起来印在积水的地面,于策跑过来帮他把饭菜端进去,大米也跑进来蹲在他们身侧吃饭。
雨整整下了一夜,翌日清晨便停下来。
姜勤起来看着湿润的地面上被打落的叶子,拿扫把扫掉后,拿着盆去喂鸡,之前的小鸡仔悉心照料下也逐渐适应了环境,跟着大鸡出来一起觅食,从前倒是害怕不敢出窝,现下都敢‘离家出走’。
因着今日做青梅酒得花些时间,上午姜勤就去菜园子里把菜收了一些,松了松土准备种点别的东西。
五月是种豆角的好时候,姜勤一早就准备好之前讨来的种子洒下来,春豆脆弱,得注意天气和湿度。
他一手拿着种子一手扒一扒土壤,浇水之后撒下种子,间隔很短,出苗得等个一周。
回到家姜勤整理一下被雨打下的花,这才动手去弄青梅酒。
他把青梅倒入水中,在水中剔掉蒂后一个一个仔细洗净后平铺在簸箕里,晾晒在阴影处。
因着昨日下过雨,山间出来的动物多了起来,于策耐不住被拿着弓箭早早出门,临近午时也没看见人影,估摸着得傍晚才回来。
梅子得晾一晚上,姜勤闲着没事便拿出那匹青绿色的布匹出来,寻思着做点什么,不然放着指不定发霉了。
他正纠结着,门外传来很轻的一阵敲门声,他以为是于策回来了,回了一声便跑过去开门。
谁知门一打开,竟然是上次生产的真哥儿。
“真哥儿?”姜勤愣了一瞬,见他穿着薄薄的秋衣,脑袋上包着三角巾,面色苍白无力像是随时要晕倒,而臂膀间抱着孩子又是那样有力。
“快进来。”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何突然找上门,但一看他近乎哀求的神情,姜勤还是让开路,等他进来后关上门。
门被轻轻关上,姜勤正打算开口询问,刚刚还站着的真哥儿立刻跪在地上哭起来,本就瘦弱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与昨日被雨打的花瓣一样。
“你这是干嘛!”姜勤一惊,赶紧蹲下来搀住他的身子试图拉他起来。
“姜勤”真哥儿哭着喊他的名字,愣是不肯起来。
姜勤无奈也跟着蹲下,平视他泪眼朦胧的眼睛,他和眼前人的交情不深,再且说经历了陈蝴那档子事,他告诫自己一定少掺和人,因为他掺和与否都无法改变结局。
“你这是作甚,对着我跪下又对着我哭,我人还没走呢。”
真哥儿闻言哭声渐渐小了,襁褓里的孩子约莫是听见了自己娘的哭声,也跟着哭起来,若说哥儿哭还压着声音,这小孩哭起来就跟早起的鸡鸣一样,恨不得闹起所有人。
姜勤无法,走进去拿出一个凳子扶着让他坐下。
“你先哄哄孩子,总不能你两一来我家先哭上了不是。”
真哥儿慢慢止住了哭声,随着姜勤的力道坐下,安抚了一下孩子的情绪这才像是缓过神来一般开口说话。
“姜勤,你你能帮帮我们娘两吗?”真哥儿想到自从他生下哥儿后,婆婆对自己更是吆来喝去,平日里还能吃两口饭,现在连粥都没得喝,还因为小孩哭闹,差点当着他的面摔了去。
真哥儿在家被打被骂也就算了,他绝不允许他的孩子受到欺负,但他身无分文实在不知道去哪里,他是别的村的人,嫁过来后也不曾和村里的哥儿熟识过,想来想去也只有那日帮过他的姜勤。
他听说姜勤是个厉害人物,不仅把村子里的粮食产量翻了翻,还制过解瘟疫的药,比那镇上的人物还要厉害些。
他对厉害人物都有些惧怕,但那日生产,姜勤只只因为他的一句救命就敢拿凳子帮他,如今他走投无路,脑子里心里能想到的也只有姜勤一人而已。
“我不是你家里人,我该怎么帮你呢?”姜勤被他的话逗得一笑,哪一个人找上门就问帮不帮,听这语气好似就得一定要帮一样,他又不活菩萨。
“你厉害,我什么也不会,自从生下了这个小哥儿,我在家不是被打就是被饿肚子,我那婆婆还想把他摔了去。”真哥儿闭了闭眼,“我真的熬不下去,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但我真的走投无路,只能想到你。”
姜勤看着他,轻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帮忙,那日能上手也是因为那家人做事实在不像话又关乎人命,而且村长也在,他动怒帮忙也是情理之中,没有可以扯皮的地方。
现在哥儿来求他帮忙,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没道理也没能力掺和进去,那家人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哥儿到底是什么脾性他也没摸清,实在不好出手,但他瞧着逐渐萎靡的哥儿,忍不住提了一句。
“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可以像村长申请和离。”
他听说村里对和离的人有些排斥,但又比别的村要好些,能分个小房子在山脚下,柴米什么各家出一点,剩下的就自己过活。
若真的受不住,和离是最好的方法,那家人也不敢出来再说什么。
“不。”真哥儿迅速回答,一点犹豫也没有。
“和离?”真哥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动又很快消失,“不能和离,和离了我就完了,寡妇在村里都不受待见何况是弃妇,到时候孩子也会背上污名在村里抬不起头。”
说到这,姜勤觉得如果他再劝下去可能那个害他的人可能会再加一个,他本来想问为什么不回娘家,但现在又忽然不想问了。
“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帮你。”姜勤冷淡地说,甚至有些赶客的意思。
真哥儿抬起脑袋瞧着姜勤的脸,扯着嘴皮笑了下,“你长这么好看定然不会有所顾虑,也不会担心什么。”
姜勤微蹙起眉头,“这与长相好看并无关系,生命是自己的,你既然觉得不顺畅,不如试着走出来,也许前面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糟糕。”
真哥儿摇摇头,抱着孩子朝姜勤鞠了一躬,打开门出去了。
姜勤看着他蹒跚的背影,一时有些凝住,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抓了下脑袋,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只有和离,哥儿又不想甚至抵触,再说他也不是哥儿的谁谁谁,怎么好帮忙。
“怎么了这是?”于策背着猎物推开未关紧的门,看姜勤一脸苦恼的模样有些不解,他约莫记得今日姜勤要做青梅酒,走时也高高兴兴怎么不到一天就成了这副模样。
“真哥儿来了一趟,一进门就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求我帮他,我吓一跳。”姜勤揉了下眼睛继续说,“你也知道他家情况复杂,连好心帮忙的赵大娘也被他们说了好几嘴,我看他那样就提了一句‘和离’,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走的时候又实在”姜勤说到这又叹了口气,“这算什么事。”
于策把东西放下听着他的话洗了个手,想了一下道:“放着,别想了,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若真的闹得严重还有村长呢。”
“咱们村没人敢真的摔死哥儿,真要做了那事村长第一个报官,村里立的思过房也不是当摆设的。”
“你啊,就先别操心了,先看看我今日打得兔子,我还留了一种活得给你养养,如何?”
第49章 酿青梅酒咯~
于策抓回来了六只兔子, 各个长得膘肥体胖,几只放在一起跟白色小毯子似得。
姜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你抓了这么多, 那不是可以买好多钱了。”
“嗯。”于策看他小财迷的表情笑了一声,“北边传来了一道兔肉菜,酒楼最近一直在收活兔子, 这次上山特意去抓的。”
“这样啊。”姜勤摸了下兔子毛突然抬头和一个篓子里眼睛竖着的动物对视上,他兀然瞪大双眼倏得往后退了一步, 指着那个小笼子,“你还抓蛇了?”
于策知道他怕,特意拿笼子罩住没想到还是让他看见了, 起身把蛇拿开,“这个要卖去药坊。”
“哦。”姜勤赶紧移开目光,抖了下身子。
因着真哥儿那件事, 姜勤晚上食欲不太好, 便端着薄荷茶坐在院子里喝。
于策洗完碗出来,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
晚上的风要凉,坐在竹椅上瘫软着身子任由它吹着着实有些舒服。
只是马上夏季,恼人的蚊子又冒出来,连带着不远处上的蝉鸣也随着附和起来。
“明日得割些猪笼草来, 这边树多容易惹蚊虫。”姜勤用力拍掉一只蚊子,气狠狠地决定明天种些薰衣草灭蚊子。
翌日的阳光依旧高高照着,姜勤一早就拿着镰刀来芦苇荡割草,这日子亮堂得早,他到的时候依旧有不少人带着孩子一起来割。
姜勤还认识几个, 便笑着打招呼。
猪笼草长在泥塘边,姜勤在旱地上就脱了鞋子, 一路走过去把延边的猪笼草割掉,夏日还长也不需要一下子割完,他也就收了一篓子了事。
镇上倒是有收猪笼草过夏的,卖的人多所以价格不高,但胜在有重量,还是有不少人每日推着板车去。
姜勤背着回家的时候看见好几家人又是背又是挑着往镇上走。
“汪~”大米闻见他的气味从屋子里跑出来,摇着尾巴来他旁边,近来大米又长高了,有他半个腰身。
每次被它蹭一下都得歪到一边去,“大米!回家走!”
姜勤轻踢了下它,走进去把猪笼草放在屋下面堆着,等把青梅酒做好之后,他试试能不能把蚊香做出来,也省得每日还得点一堆草在院子里。
青梅昨日就已经晒好,果子没有干瘪,表面摸起来还是光滑,姜勤从后院拿出小罐子,拿热水消毒好倒扣,等里面干燥后放入晾干的梅子。
酿梅子也有点讲究,得先铺一层梅子再铺一层糖,来来回回几次最后用糖顶着,再倒入酒,浸过梅子和糖后再密封,放在阴凉处保存起来。
姜勤一共做了两罐子,都堆在厨房的角落里,又怕大米跑进去撞到还加了几个篓子盖着。
于策今日要去卖兔子和蛇,鸡鸣声未起就出发了,晨间的水汽重,一走过林子里,身上都得湿上薄薄的一片。
到镇上的时候太阳才刚出来,道路两边商贩子推着车子出来摆摊,早上于策没让姜勤起来做,这会子看见一笼包子出来,便要了两个。
镇上最大的酒楼在镇中央,四面开阔,门牌面又打得响亮。
于策照例走到后厨采买的地方,那里站着几个人,领头一个抽着旱烟坐在凳上哼着曲。
“王师傅。”于策叫了声从怀里掏出路上摘的两个野梨子递过去,“来润润嗓子。”
王师傅瞧见于策先是笑了声,再接过梨子随手擦在衣裳咬了口,大声道:“脆得!”
“知道您喜欢吃脆梨,这不赶巧有就给您摘了吗。”于策笑着把身后的篓子放下来,拎出一溜兔子,“这昨日刚打的,活得呢!知道您最近要,昨日好吃好喝得伺候着。”
王师傅几年做兔子的好手,一眼就看得出这兔子不错,况且他已经和眼前这个年轻人合作了好几回还算是知道他的本事,也没多看几眼就朝身后的伙计喊了声,不多时就有人出来拎兔子。
“这年头野兔子不好找,亏你小子能耐。”王师傅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五粒小银子丢到于策手上,“下回有好的可再想着师傅我。”
“肯定。”于策捏了下银子放进衣兜里,再拿出一小个红封皮递给王师傅这才拱拱手离开。
拎完兔子的伙计出来看见师傅拿着的红封皮又扫了眼走远的男人道:“师傅,你怎么每次都关照他,明明每日卖兔子的人也不少,偏生他银子最多。”
“你小子!”王师傅提起烟斗敲了下徒弟的脑袋,“看人得看准,别瞧着人一身补丁就觉得和别的农家汉子一样,这人不卑不亢得,没回来都没少孝敬,一般人可没这个本事。”
“听说还娶了门媳妇,也是个赚钱的好手,这人啊,造化大着呢。”
于策不知道后面的人在讨论他,一门心思到了药坊把蛇卖了后到一家胭脂店里。
“哎呦客官,要买点什么?”小二从柜台后出来小心打量了下于策,笑意敛了一点。
“有没有祛除蚊子遗留的红点。”于策想到姜勤白皙的皮肤上老是落着几个红色的点点看着不舒坦,药坊只有驱蚊也没有这类,他只能来这碰碰运气。
“那个”小二引着于策来到一处柜台,拿出一小罐绿色药膏,“这个青草膏是最近新来的货,对这类最是有效。”
“我们这不光有这个,还有可以祛斑点的东西。”小二一一推荐之后说:“其他的价格都不算贵,青草膏的话可能要高一些。”
于策听了一堆,还是觉得那个好,“帮我包起来。”
小二闻言,小声说:“这个得二两银子呢。”
“嗯。”于策应了声扫视了下别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来胭脂店,姜勤不爱饰品也没涂过这些。村里的哥儿都爱俏,就前些日子他还看见有哥儿带着簪子出门,倒是艳羡坏了不少人。
去年是穷些,今年有点闲钱,他自然也想给姜勤买的好的。
于策来到一处柜台,盯着里面摆放的一支粉色桃花似得木簪子出神,姜勤面皮白,那一头青丝更是漂亮,若是簪上这支定然好看。
“帮我也包上这支。”
小二一见笑得更加热络,他从柜子里拿出来用东西包好递给于策,“一共六两银子。”
于策从怀里掏出放在柜台上,带着簪子和青草膏回家。
姜勤正把东西搬好,看了眼天色估摸着于策快回来了,便赶紧起锅煮饭。
饭刚做好,门就被打开,于策走进来洗了个手帮他端菜。
“回来得刚好。”姜勤夸了下自己神机妙算,打开门叫了句大米,把饭放在门口。
“对了,我买了两样东西。”于策说着从怀里拿出两样放在桌上,和剩下的碎银子一起推过去。
“今天卖的不错,赚了十两银子。”
姜勤打开包着的布一看,是一支桃花簪子和一小瓷罐东西,“怎么突然想买这个了。”
他拿起桃花簪子瞧了瞧,确实好看,那花瓣上的雨珠在阳光发亮,跟真的雨打桃花似得。
姜勤上辈子就喜欢一些非遗手艺,自己也买过不少,但怎么看这个都要更加精美。
他摸了摸上头的花瓣,笑着对于策说:“我很喜欢。”
还不等吃饭,姜勤便拿着木簪子放在柜子最里面,他得干农活带这个实在不方便,只能想着下次出门的时候带带,也省得一天到晚包头巾。
下午热气更加浓郁,站在外面都觉得炕,更别说出去干活。
姜勤躲在屋子里,陪着于策一起做草鞋。
马上就夏季,下田赤脚怕有水蛭,便拿着草鞋防备一下。
姜勤还是一次编,用脚搓了几回也没搓出个形来,到头来还是得交个于策回炉重造。
于策过两天还得去趟山上,这天不错,山里的大虫也懒得出来,正巧给了他猎小东西的机会。
姜勤去过几次山上,回回不是去采药便是去挖野菜,这回于策又要去,他动了些心思,想跟着一起去。
“你后日去的话,我也要去。”
于策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要去山里面,可能有点危险。”
“我还没进过山里面,反正也不会有大虫不怕。”姜勤十分有自信,路上若是遇到了什么药草,说不定还能帮上于策忙呢。
“行,不过我们先到外围看看。”于策见他一脸神往不免觉得小孩可能就是想玩,猎可以晚几天打,先让小孩玩一下比较好。
“嗯。”
真到了那天,姜勤起得比于策还早,一起来便穿着粗布衣服,脚上也垫高了些,腰间绑上一团小罐子,还别了一把小刀。
“怎么样。”姜勤在于策面前转转,甚至指了下自己绑在头上的布巾。
“很好看。”于策瞧着姜勤秀气的脸,高扬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摇晃,黑色的布料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腰间的绑带掐着窄瘦的腰身,倒是和平常的打猎服不一样。
“好看?”姜勤一愣,赶紧走到水池边摸了一把,三根手指在脸上一划,一道黑色的三条横线就出现在脸上。
什么好看!
他要帅气!
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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