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从那以后,白砚变得越来越忙,忙到几乎很少才回家。
绮兰每次见他都已经是在深夜,他来的也匆匆,去的也匆匆,但是每次都无一例外一定会弄一番。
次数多了,她也算是发现了,他将朝廷上的那些不满跟压力全部发泄在了欢好上面,有时候的力道大的难以控制,像一头急于宣泄的野兽。
绮兰不耐烦了就不怎么配合,他又会重新开始慢慢的开始勾她,在她耳边低声求她给他。
每一次都会特地停留在里面很久,有时候也不叫水,就直接过夜。
时间逐渐过去,府中中的氛围也明显越来越紧张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穆。
偶尔偷听到经常府外采买的人说,朝中局势动荡,皇帝彻底不行了,太子监国,董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世子在朝中步履维艰。
每听到一次说白砚很惨的消息,绮兰就忍不住舒心一笑。
每天就盼着白砚什么时候兵败如山倒,她好趁机溜走。
整个国公府她是最快乐的人,除了白砚将她看得很紧,不让她出门,这让绮兰颇为苦恼。
早膳的时候,绮兰特地起了个早,同白砚一起用早膳。
她已经很久没起的如此早了,每次都是他用完早膳,再给她送去房里,还要说上一句:不成体统!
每日大概都会说上一句意思类似的话,但是还是会给她去送。
绮兰一开始觉得他有病,后面也逐渐习惯了。
近日拼着毅力,同他一同早起用膳,实在是困得不行,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白砚也显然看出了她的状态:“实在是困就去睡,不必勉强自己。”
他用完膳,擦了擦嘴角,一旁的送青便送过来一碗药。
他从送青的托盘中拿过药碗,一口喝下。
绮兰收回哈欠,心中纳闷,他是患了什么病不成?
“这喝的什么呀?你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送青看了大人一眼,没说话。
白砚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这才道:“一些调理身体的药。”
绮兰心中也并不在意他具体怎样,看着他期盼道:“我想去府外透透气,好不好?”
见他盯着她看,绮兰竭力露出乖巧的笑。
“一天天的在国公府,实在是太闷了。”
“我不想要天天被一帮人伺候,啥也不干,白白享受,我问心有愧。”
绮兰解释着自己想要出去的原因,而后又发誓道:
“你放心,我肯定不跑,而且我还患着病呢,也跑不了不是?”
白砚把药碗放下,神色淡淡的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再说。”
可恶!
一句话绮兰的脸就垮了下来,本来还想送他出门的,这下都不想送他了。
看出绮兰明显不高兴的样子,他又解释道:“最近会比较危险。”
绮兰瞪了他一眼:“冠冕堂皇!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
“你不让我出去今晚也休想进我的房。”
白砚眉头一皱,“你莫要胡闹。”
绮兰摔下筷子,“哼!你每天与我欢好,却连让我出门都不肯,就是贪图我的美色罢了,表面装的人模人样,是人人称颂的世子,实际就是黑心肝的狗辈之徒!”
绮兰骂的非常难听,也都是些市井粗俗之语,一旁的侍人门闻言都吓得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只敢眼神偷偷瞄着世子,生怕世子大发雷霆。
白砚果然黑了脸,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牢牢盯着绮兰。
绮兰毫无压力,反而还怒瞪了他一眼,“今晚谁要进我的房谁是狗!”
丢下一句话,就忿忿离去。
白砚起身,似乎是想去追,一旁的送青提醒:“到时候了,大人,该出发了。”
白砚的身影顿在原地,又转了一个方向。
入了夜,绮兰果然没等到白砚来她房中,她乐的清闲自在,早早的便洗漱完,熄灯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绮兰被小腹的胀意从睡梦中醒来,迷糊着眼睛,摸着黑,去床后的尿盆小解。
一阵淅沥沥的水声过后,她起身,眼神却不经意间瞥见一张疲惫苍白的脸,透过模糊的月光,她看到那人眼底的红血丝。
吓得她裤子都攥不紧,当即骂道:“你有病啊!”
他神色幽深的视线往下,喉结轻微的动了动。
绮兰提起裤子,又骂了一句:“有病!”
话音刚落,就被他直接扛了起来。
绮兰一边挣扎一边骂道:“你要点脸行吗?我都说了谁来谁是狗?你是狗吗?”
白砚把她放到床上,熟练的剥着衣服,绮兰四处闪躲:“狗东西果然听不懂人话。”
“狗东西”一边剥衣服,一边伸向他极为熟悉的位置,没多久就溪水泛滥。
绮兰原本的挣扎就逐渐的变成了欲拒欢迎,她像一滩烂泥一样的摊开,完全任人摆弄的态度。
反正也不需要她动。
爱咋咋吧,累了,毁灭吧。
他好像又在朝中遇到了些什么困难,今日格外的粗暴直接。
来来回回像蛋炒饭一样,将绮兰来回翻了好几次,最后挑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
绮兰趴在枕头上,身后被迫抬起,她稳住了颤抖的胸,想起自己不仅没达成目的,反而还平白无辜被人这样作弄,眼泪珠子又噗噗的往外冒。
白砚本来在专心别的事,听问到她的声音又把她下巴扭了过去,凑上前去吞咽下她的呜咽。
绮兰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断了,他才放过她。
“能不能让我去外面走走?”绮兰委屈的呜咽。
或许是模样太可怜,他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最近局势紧张,太危险了。”
他将她又翻过来,垫高了她的腰,这一回格外的深入,两个人像是严丝合缝的嵌在一起。
“你多派些人保护我便是了,还是你的护卫如此不堪一击,连保护我都做不到。”
绮兰抓着他的后背,估计激将他。
白砚不受激将,只是一心埋头苦干。
绮兰气的狠了,手爪子在她的背后抓出一排血印子。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喜爱之人的吗?”
冲击愈发的激烈,绮兰咬紧牙:
“你这样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女子喜爱你。”
事毕,两个人平躺在一起,缓和着呼吸。
片刻后,听见他回:“出去之前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安排人手。”
绮兰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意思是答应了?
他坐了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后,又拿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着身体,却没有抱她去沐浴的意思。
绮兰像往常一样,手按向老地方,想排出那黏糊糊的的液体,但是却被他截住。
绮兰不高兴的看向他:“怎么?你想反悔?”
他抿了抿唇:“别让它流出来。”
绮兰愣了一下,过了会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脑子里突然想起,近日他要的非常频繁,甚至在最忙的时候,宁愿不睡觉也要找她做,以前每次都会抱她去清洗,最近都只是擦一下身子了事。
难道绮兰脑子里浮起一个猜想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他早上喝的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药?而且还不让送青说是什么药?
绮兰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大笑出眼泪:“你你不会是想要让我怀孕吧?”
“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毛病,私底下给自己安排了补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被戳穿了事实,白砚的脸色有些轻微的发青,他攥紧绮兰的手腕:“成亲生子,本就是人之常伦,我便是想又如何?”
绮兰笑了好一会才勉强收住,她擦着眼角的泪,有些怜悯的看向他:“但是恐怕你不能有这个常伦了。”
她牵着他的手,挪到自己的小腹:“我这里,早就坏掉了。”
绮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是我自己特地弄的,还跟大夫确认了一番,此生都不可能了。”
自打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逃离清风倚栏后,就问妈妈要了一碗药,一眼不眨的喝了下去。
那是她才十四岁,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多年后的妈妈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都觉得记忆犹新。
十四岁的女孩子脸上是一幅不符合年纪的狠绝,那瘦弱的不堪一击的身子骨下,掩藏是狼一样的孤勇与任何人都不能将之击垮的坚韧不摧。
白砚沉默了许久,轻轻抚着她的小腹,而后声音有些干道:“会治好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你的。”
绮兰突然就变得不耐起来:“你听不听得懂意思,我是主动弄坏的,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你若是想要孩子,就尽早去找别人,在我这,你死了这条心!”
“没关系。”他带着安慰的口吻道。
“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吧?”绮兰哼笑一声,“有什么可怜的,不就同现在一样吗?只不过以前接待很多个,现在变成了接待你一个罢了,我还庆幸不能有孩子,否则就是累赘!”
“别说了。”
“听不下去了?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一个晚上,他难得沉默,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绮兰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般。
绮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也不会再提,想着自己再等几日,或许能等到他抬别的女子入府的消息。
过了一段时间,绮兰没等到他的休书,却等到他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注视着她的眼,有些沉默道,
“以后他便是我们的孩子。”
第62章
绮兰:“你疯了?”
他揉了揉眉心:“你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地位。”
绮兰一时嘴快:“你都快兵败如山倒了我还巩固什么地位?”??
说完又有些心虚的看向他。
他近日回家越来越晚,整个府中流言四起,绮兰结合自己听到的那些碎片信息,料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心中虽然这么觉得,可是说出来是一回事,他会不会一个暴怒?
绮兰偷偷瞟他,却被他拉入怀中,良久,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也不会有事的。”
死到临头还在这大放厥词,绮兰心中不屑,但却只是乖乖躺在他的怀里,安静的点了点头。
许久,绮兰突然转过头:“我近日想出去逛逛。”
白砚脸上浮现犹豫之色:“过段时间可否?”
绮兰眼中晶莹:“你骗我,你明明说了我若是要出去只消跟你说一声便可了的。”
白砚想起这短时间是……
可眼前之人一双眼噙着泪,泪眼巴巴的看着他….
眉间一软:“我让送青多带些人。”
绮兰点点头,又钻回他的怀里,不过往日宽大的怀抱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稍许拥挤。
孩子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哭闹了起来。
绮兰秀眉一皱,而后又看向他,想起他吃软不吃硬。
于是又柔声道:“能不能把他送走啊?真的好吵。”
白砚这次却没听她的,叫侍女抱走了孩子。
绮兰不悦的看着他。
白砚耐心解释:“孩子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你会嫌他吵,嫌他烦,长大便好了。”
绮兰烦都烦死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儿子,于是又耐声跟他商量:“那能不能你去照顾他,教导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教导的很好,就不要抱在我面前来了,当然了,若是你想我还是他的娘。”
白砚:“不行。”
“你需的经常去去看他,抱抱他,跟他说话。”
绮兰松开抱着他的手,面无表情。
爱咋咋,赶紧兵败如山倒吧。
府中的流言愈甚,绮兰每天都躲在涣衣房的假山后面听下人们八卦。
“听说宫里今日有了大的变动,你们猜猜是什么?”一个显得年纪大且油滑的声音道。
一群人战战兢兢,已经被连日的消息弄的人心惶惶。
“听说这几日董家愈发的嚣张,世子被董家压制的厉害,连白三的日子都不好过,天呐,若是世子真的……我们可怎么办?!”说话之人意犹未尽,但是周围的人都明白她什么意思。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覆巢之下无完卵,何况他们只是一些下人。
那个年纪大的声音不悦道:“你们都在人心惶惶些什么?咱们既然是国公府的人,那便要相信世子,他定能解决一切,让咱们平安无事。”
“可是张嬷嬷,这不是咱们相不相信的问题,可如今局势便是这样啊,姐妹们几个有这种担心也实属正常。”
“张嬷嬷,你侄子不是世子的贴身护卫吗?你要不就给我们个准信,不然我们这心里一天到晚七上八下的,也不好干活啊。”
张嬷嬷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我也只能跟你们说一句,世子不会出事,如今咱们看到的这些,都是世子想要对方看到的,事到末尾,方知鹿死谁手,咱们就好好干活就行了。”
众人知道张嬷嬷的为人,从不会信口开河,能够说这般话,想必是心中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一时心中大石落定。
人群散开,绮兰也从后山之后走了出来,像是在深思着些什么。
过了会,她回到锁秋苑,对浣遥吩咐道:“准备马车,今日我要去外面看看热闹。”
浣遥看了眼天色,犹豫道:“夫人,如今已经是傍晚,您还要出去逛吗?”
绮兰:“对,我要去看看。”
浣遥不敢多质疑,只好安排了人随同绮兰一起。
绮兰说想要听琴,于是送青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陪同绮兰去了京城最大的琴馆。
为了保护她,白砚安排的人着实有些多,但是绮兰也是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送青带着绮兰往二楼的雅间而去,绮兰意识到那是包厢,于是拒绝道:“我想去大堂。”
她指了指人潮拥挤的一楼大堂。
送青犹豫了一下,想起白砚叮嘱的话:“只要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其余她想做什么都随她,”
而后就带着绮兰转头去大堂。
绮兰并未戴面纱,甫一进大堂便引来了不少视线,众人一见到如此美貌的娘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她浑身穿着不凡,又是妇人打扮,便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娘子。
送青心下又有淡淡的后悔,此时的护卫都在门外,他不曾考虑到夫人这般美貌会吸引来不少目光,这倒是棘手。
希望夫人听完了一些便回家,不要久留。
台上的人都是一些京中名家,琴技一流。
绮兰一直含着大方得宜的笑意,假装看不见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安静的听完了一整场,离去的时候还有人前来打听,这是哪家的娘子。
可是这个琴馆来的都是非富皆贵,馆里的侍人也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只做不知道的样子,看的一群人更是心下痒痒。
绮兰回了家,送青就把发生的一切禀告给了白砚,大致讲了一下绮兰去听琴,清了哪些曲子,听了多久,几时回。
白砚神色淡淡的听完,放下手中的公文,问道:“坐在大堂听的?”
不知为何,送青开始莫名的诚惶诚恐起来:“是。”
“有人询问她是哪家的人?”白砚又问道。
送青:“是。”
书房里的气息莫名就有些窒息,送青开始头皮发麻起来。
白砚也不曾叫他起身,过了许久,他才挥了挥手:“下去吧。”
送青以超过往常的速度出了门,只觉得,他察觉到了主子有些不开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起来。
兴许是朝中事务过于繁忙,想到这里,送青找到浣遥,出于好心,他提醒了一句:“今日世子心情不太好,让夫人注意着些,少去触霉头。”
浣遥一脸莫名其妙:“你觉得夫人会在意?夫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
送青哑然。
但是浣遥仍旧把白砚心情不好的事情告知了绮兰,犹豫了一下,又劝阻道:“夫人不妨多安慰些世子,毕竟世子在外那般辛苦,有些压力也是自然。”
绮兰敷衍的应了一声,心里并不当回事。
晚上时候,绮兰果然感受到了白砚的不开心,他以往还会主动找她说些话,今日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的时候,绮兰以为他不想跟自己做了,毕竟他一晚上都很沉默,而且他也知道了自己生不了孩子,但是却没想到她一上榻就被他拉倒了怀里。
以往前戏都会比较长,而且很温柔,今日没什么前戏他就进来了,动作也比较粗暴。
他全程憋着气也不吭声,闷头埋头苦干,绮兰也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样。
事后酣畅淋漓的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绮兰便早床,仔细梳妆打扮了起来。
他本来是在整理腰佩,见绮兰这般,冷不丁的问道:“今日要出门?”
“嗯。”她头也不回的低低的应了声,又细细的往脸上抹上胭脂,镜中的美人便显得愈发娇艳起来。
他走到绮兰身边,捏过她的下巴,眉羽沉沉的看了半瞬。
面前的女子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脸,美得惊心动魄夺人心神。
“你干嘛?”绮兰拧着眉头,不高兴的问道,一张红唇微微张开。
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突然低下头撷取那双较嫩饱满的红唇。
辗转反侧,反复吮吸许久,他环抱着她,手也不安分的上下,直到她的身上占满了他的熏香,他这才松开她。
绮兰气喘吁吁的擦着嘴角,白皙如雪的脸上因为呼
吸急促而浮现薄薄的红,那一双唇也因为长时间的搓磨与吮吸变得红肿不堪。
他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不发一言。
绮兰看向镜中的人,那一双唇肿的没法看。
虽然刚刚自己也很沉迷,因为他的技术可以说是进步神速,但仍旧是不满的抱怨道:“你是狗吗?啃成这样我还怎么出门?”
白砚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查的愉悦,他重新整理起腰间佩环,漫不经心道:“那便不要出门了。”
绮兰当然不会听他说的,她寻了一张面纱,仔细的带上,这日依旧去了琴馆,听了一整日的琴。
因着她身边的浣遥,送青,还有门口浩浩荡荡的护卫,不少人认出来她就是那个昨日来听琴的美人,不曾想今日又来了。
绮兰连着去了一段时间,整日楼里都知道了,有个绝世美人喜欢来楼里听琴,一听便是一整天,而且还不知道是哪家的美人,神秘的很。
这天绮兰在听琴,侍人突然送上一盏茶。
绮兰以为是浣遥点的,于是接过。
侍人却并没有退下:“有个贵人有句话托我带给您。”
绮兰掀起茶盖看向他。
侍人:“贵人说,若是您想听更好的琴音的话,他说的话便一直算数。”
绮兰闻言,下意识转头朝二楼的雅间看去,便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带着些许阴鸷还有不耐,在接收到她的眼神时,下意识的嘴角往上,牵扯出一个弧度,颇有些僵硬。
第63章
董思语下楼来到绮兰跟前,身后跟着一群带刀侍卫,打了个招呼:“你也来了?”
送青脸色变了又变:“董大人!您怎么在这?!”
董思语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有你插嘴的份吗?”
送青依旧没有让开,声音不卑不亢:“董大人对不起,小的奉了我们家大人的命令,要保护好夫人。”
董思语:“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你们家夫人?”
送青知道董思语与他家大人一向不对付,只是这大庭广众,加上他只是一个奴仆,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所以须得谨慎些。”
“不如你问问你家夫人怎么想?”
送青回头看向绮兰。
绮兰:“我在宫里见过他,都是朋友。”
送青内心着急,夫人肯定不知道此人与大人之间的过节,才被此人蒙骗!
董思语又道:“我想与夫人共同探讨琴音,不知夫人可否赏个脸面?”
送青更着急了:“夫人你别被他骗了去!”
董思语并未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反而耐心的看向绮兰。
董思语阴郁的脸上难得耐心与真诚:“我是真的只是想邀请您去听琴,并无他意,您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送青期待的看向绮兰,希望她拒绝。
绮兰微笑点点头:“愿为指教。”
送青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他见状不好,于是想要趁机出门去叫外边的侍卫,但是却被董思语的随从眼尖的挡住。
董思语给了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而后道:“既然是夫人的随从,那便一起吧。”
董思语特地找了一栋独栋的茶楼,周围是楼台水榭,董思语与绮兰在二楼,送青与董思语的侍卫纷纷在水榭外。
离得远,送青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夫人被董思语逗的连连发笑,心中焦急不已。
近些日子本就是特殊时间段,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看好夫人,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现在他只祈求,这董思语顾着些脸面,不要再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夫人,让他们早些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送青心焦如焚。
董思语看向楼下的人,送青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盯穿,于是轻笑一声开口:“你那奴仆看上去十分焦急的样子,似乎害怕我对你有不轨。”董思语若有若无的看了绮兰一眼:“你就不害怕吗?”
“有何好害怕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能做出强抢朝廷命妇之事?董家世家大族,这点脸面还是会顾及的吧?”
董思语的眉头舒展开:“你真的很有趣。”
一曲毕了。
董思语的额脸上不无自傲:“你是除了我姐姐跟当今圣上,唯一能单独听到我弹曲子的人。”
绮兰维持着客气的微笑:“哦,是吗?弹的不错。”
董思语:“跟世子比如何?”
绮兰想了想:“不一样。”
“有何不同?”
“他的过于端庄,您的更倾向于自由狂放,相比较而言。”绮兰顿了顿,又看向他:“我更喜欢您的。”
董思语的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嘴里却说:“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绮兰看着他,眼神真诚无比:“发自肺腑,绝不虚言。”
董思语嘴角的额弧度更大了,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反而专心致志的继续弹了下去。
一连串弹了许多曲子,绮兰强撑着困意,竭力表现出专注的样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天色将暗,一个侍卫急匆匆的上楼,附在董思语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隐隐约约的绮兰只能听到“宫变”,“挟持”,“太子”几个字。
董思语的脸色大变,他一拳狠狠锤在桌面,有种青面獠牙的感觉:“这个贱种!他竟如此胆大包天,敢以下犯上行逼宫之事!我定要他好看!随我一同去宫中!”
说着正要起身,可侍卫又为难道:
“宫中以及朝中文武百官,已经都被紫鸢铁卫控制住,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董思语的声音都变了调,“紫鸢铁卫也在他手上?可恶的老东西,竟然已经糊涂到把这东西都给了他!”
董思语又问道:“北边的兵调回来要多久?”
“约莫半月。”
侍卫又说:“属下来的时候便看见白砚朝这边赶来,兴许现在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大人我们得想个办法赶紧出去!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此时硬碰硬并非明智之选!”
董思语的脸上变幻莫测。
绮兰适时开口:“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侍卫怀疑的目光看向绮兰,一个后宅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帮他们什么。
绮兰再次开口:“不仅帮你们逃离这里,还能让娘娘跟太子安然无虞。”
白砚骑在高大的韩雪宝马上,拉着缰绳,无悲无喜的盯着琴馆里面。
一排侍卫跪着,声音瑟瑟发抖:“大人,是属下没能看好夫人,现如今她被困在里面,跟董思语一起,如今生死不明。”
话音刚落,一鞭子便抽了过来,鞭中的力量震的他们喉头冒腥味。
白砚收住手中的长鞭:“将她救出,戴罪立功,若不然”
他住了嘴,似乎不想说出那些话,但是跪着的一排侍卫早就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意思,于是纷纷磕头谢罪。
没多久,琴馆大门打开,董思语还有其手下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露出。
外面的弓箭手也拉满了弓。
千钧一发之际,白砚看到走在最前面那人,身形窈窕,头上的发髻还是他替她梳的,只不过此时她的小脸发白,嘴唇发抖的往前走,盖印脖颈间横着一柄剑。
见状,白砚手中的缰绳微不可查的紧了紧,看上去仍然是云淡风轻依旧。
绮兰一看到白砚就高声呼唤道:“砚哥哥救我!”
白砚无动于衷,只有身下的马匹左右晃动,而他依旧牢牢盯着中央的董思语。
董思语眉头一皱,而后阴沉的开口:“白砚!你好手段!装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今天这个局!亏我小瞧了你,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董思语说的极为侮辱性质,白砚轻轻瞥了他一眼,里面是浅浅不耐,似乎连回都不愿意回他一句。
董思语又道:“你就没想过若是陛下醒来你该如何?私图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觉得他还能醒来?”
“白砚你!他可是你”董思语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剩下的话被咽了回去,“即使这样,你夺得了皇位又如何,文武百官人不会服你!百姓也不
会尊你!你逆天而行,必遭讨伐!”
白砚淡淡道:“那便杀干净。”浅灰色的眼底,是对一切事物的与不在意。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会去争权夺利。
董思语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竟不想他已经疯到了如此地步!
“你这逆臣贼子,挟持太子贵妃,企图颠覆朝纲,罔顾君臣之伦,其心可诛!”
“你将我姐姐还有太子如何了?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臣贼子,快放了他们!”
白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嘴角有些轻蔑的弧度:“与其在这里赋予顽抗,不若弃械投降,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白砚轻轻抬手,一阵箭雨落下。
董思语身边的护卫慌忙抵挡,但是却还是因为箭雨过于密集,死伤一片。
董思语身边的侍卫急忙道:“怎么办大人,他好像并不在乎这女人的死活,咱们若真的想不出办法,就只能交代在这了。”
绮兰闻言,眉头一皱,脖颈轻轻朝剑锋凑了过去,白皙的脖颈顿时就出现了一丝红痕。
董思语见状,上道的抓紧了绮兰:“白砚,你若是再敢动手,我便叫你夫人立刻丢了性命!”
说着,手中的剑更加靠近绮兰的脖颈。
白砚受伤的缰绳再多绕了一圈,他的眉目沉沉,“放了她,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命。”
董思语像是突然看到了机会,立刻把绮兰抓到脸侧:“我再问你一遍,我姐姐还有太子在哪!”
高坐在马上的白砚安静的注视着他们。
两方阵营相互较量,全看彼此的筹码的重量。
绮兰带着哭腔:“砚哥哥!我好害怕!救救我!”
白三眉头抖动,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起以往大人因为夫人做的那些事,控制不住出声:“大人深思啊,今日便是一举歼灭董氏一组的最好机会!我们之前的排布那么久,都是为了今日一刻啊!”
白砚重新抬眼,轻描淡写道:“放了董妃跟太子。”
白三立刻跪在地上:“万万不可啊大人!若真的此时放了董妃还有太子,那无异于放虎归山,等到北边的兵力反扑,届时后患无穷啊!”
白砚有些不耐:“听不懂话吗?”
白三咬着牙起身,示意一旁的将领放人。
形容狼狈的董妃跟太子被解了束缚,立刻朝董思语的阵营跑去。
白砚盯着董思语:“你若是敢动她分毫,我立刻叫你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董思语看着形容完好的董妃跟太子,挟持着绮兰一边往外走,感受到白砚的的冷酷富含威压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
董思语吩咐贴身侍卫:“你门先带姐姐还有太子走!”
董欣立刻道:“那你呢?”
“我垫后,你们先走!”
侍卫不再多言,带着董妃还有太子上马车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
董思语也扶着绮兰上了马:“白砚!等我到了安全之处我自会放了她,若是你敢有任何的动作,我便叫她立刻没命!”
一直等到了城郊,白砚果然没有跟来,董思语确定身后无人,这才放下绮兰。
他伸手拿出一个帕子递给她,“刚刚,多谢了。”
绮兰接过帕子,盖在脖子上,慢吞吞道:“我以为你不会放了我的。”
董思语动作一顿
“我确实”
话还没说完,绮兰又说:“我都想好了,你若是不放过我,我活的烦闷了就一墙撞死,白砚知道了肯定天涯海角的去追杀你。”
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董思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明明与他成婚,白砚又如此看重你,你为何还要如此帮我?”
绮兰:“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绮兰将沾了血迹的帕子还给他,毫不留恋的往回走。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
第64章
书房中。
白三神情严肃:“大人现如今,董氏一族逃走,我们接下来该怎们办?”
“若是等到他们召回北边的兵力,以京城的攻防,我们完全无法抵挡兵力来袭,届时”白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表情愈发的凝重。
白砚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而后闭眼躺在椅子上,脸上疲惫之色明显。
白三见大人这样子,终究是没忍住:“大人,您不该放他们走的,我们布置了多久,废了多少心血才有了今天的时机,却因为夫人就将他们放走,功亏一篑不说,而且还将自己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我们自己人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可若是传到朝中那些追随您的人的那里”
白砚睁开眼睛:“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您打算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抽一队紫鸢铁卫,全力追杀董氏一族,这段时间你与铃兰安抚好朝中,我去岭南一趟。”
白三惊诧:“您可是去要去找梁总督?”
白砚点点头。
“梁总督戍边已有近二十年,手中水军十万,陆地作战战力减半,也抵挡不住北边三十万大军啊!”
“足够了。”白砚似乎成竹在胸。
白三不疑有他。
处理完了一些要事,白砚又问道:“她回来了?”
白三直到大人口中的她只能会是一个人,于是点点头:“受了些小伤,听浣遥说,现如今已经在屋内歇下了。”
白砚起身,朝屋外而去,方向隐隐是锁秋苑的位置。
白三看着大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绮兰的脖子上好了药,就急急忙忙上床了,今天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是很困。
将睡未睡的时候总感觉有个人在盯着自己,绮兰隐隐约约眯了条缝,就看见眼前高大的人影,吓得她往后一缩,睡意全无。
“你好吓人啊!”绮兰抱着被子。
白砚看了她片刻,而后又坐在了榻边。
灯光昏暗,隐隐约约的,看的人都不真实,“疼不疼?”
绮兰立刻就来了眼泪,“可疼了,你得赶紧给我抓住他,然后把他大卸八块!”
白砚的手伸向她的脖颈,指尖带着沁润的温度,轻轻抚过她脖子上的包扎处。
“疼就要长记性。”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绮兰不高兴道。
白砚将绮兰抱在怀中:“仇我会帮你去报,可下次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认真道:“我希望我每次都能够保护好你,但是我也害怕会有意外。”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四目相对,那双眼睛的包含了许多的温柔还有耐心,看的绮兰一时怔住。
“你想去岭南吗?”
“不去。”绮兰立刻拒绝,过了回她又问道:“去岭南做什么?”
“去找一个重要的人。”
绮兰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她问:“是跟这次的事情有关吗?”
白砚看着她,而后默认的点了点头。
绮兰眼睛一转,顿时又改了主意,她请了两声嗓子:“那便陪你去吧。”
“岭南那边天气很好,没有京城这么冷,有很多好吃的,你会喜欢的。”
过了会,她重新躺回榻上,想要入睡,但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坏脾气一上来,抱怨道
“你把我吵醒了,现在我睡不着了。”
白砚上榻躺在绮兰的旁边,“那我陪你。”
他不跟她做的时候,睡觉的姿势是无比端正的。
“这么晚了你不睡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睡着了我再走。”
一直到半夜,绮兰才睡着,白砚起身又往书房去。
窗外白雪簌簌,他的手里一边抱着暖炉一边处理公事,全部都是因为放走了董氏一族而留下来的烂摊子。
等到他处理完的时候,抬头看窗外,却发现已经是黎明。
他揉了揉眉心,这才放下笔。
屋外的白三的声音传来:“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去岭南。”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闭眸了一会,而后又打起精神去锁秋苑。
此时的绮兰还在沉睡,白砚叫了几声不
醒,他就直接将绮兰用棉被裹住,抱进了马车里。
浣遥看着世子这般纵容行径,也不敢多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白铃兰来送白砚,她心中哀叹五哥糊涂,不想他竟然将一个女子看的如此重要。
但是事情既已发生,为今之计,只能去尽力弥补。
临走前,白砚叮嘱了她一些关键要事,白铃兰一一记在心中,
“五哥,你放心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一瞬间,白铃兰好像又成熟不少。
“我将紫鸢铁卫留在京中,若是京中失控,他们会护你…还有父亲离开,届时不必寻我。”白砚神色淡淡,却已经是一种交代后事的语气。
“五哥!”白铃兰失声。
没想到白砚已经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你…与她呢?”白铃兰看向马车中。
白砚撩起衣袍,眉间冷隽,“自然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白铃兰后退两步,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她以为五哥真的爱她,便也会做给她留一条后路,却没想着他竟然是抱着跟她一起死的心思。
她看着白砚上了马车,过了会,马车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马车一路颠簸,绮兰一路昏昏沉沉的,吃了睡睡了吃,到岭南之事已经是八日后。
岭南气温要暖和许多,就跟京城的春天一样暖和,她连带出来的大氅也不用披。
看着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她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气。
白砚直接带她来到了当地的总督府,明明是当地最高行政机构,但是看上去却朴素无比。
仆人告知他们:总督此时在海边练兵,只有夫人一人在家,府里的仆人带他们一路来到府中花园,绮兰这才看到总督夫人的样子。
她看起来身形高挑纤细,与别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穿着朴素的短打,正对着花园中的木桩练习武功,看上去动作干净利落,竟也是个习武之人!
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双鬓斑白,脸上有些自然的痕迹,但却并不掩饰其秀丽。
她一看到白砚,便亲切的呼唤到:“砚儿!你来了!”
白砚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拜见师父,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绮兰更讶异了,这女子竟然是白砚的师父?她教他什么的?
女子笑眯了眼,温和道:“我跟你恩师,都好得很,倒是许久未见到你了,我们都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
女子看到一边的绮兰,好奇道:“这位姑娘是谁?”
白砚:“回师父,这便是我信里提到的发妻。”
女子看向绮兰,神情愈发的温柔,“你便是砚儿认定的女子。”
绮兰讷讷地也叫了声:“师母好。”
她握住绮兰的手:“一路过来累不累?用膳了没?。”
这个女子看上去温柔,但是却神奇的有一种上善若水一般的无坚不摧的力量。
绮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不饿。”
与此同时,腹中响起一阵雷鸣。
绮兰脸上粉霞愈盛。
白砚凑到绮兰耳边,低声:“师母人很好,你莫要紧张。”
宋玉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而后轻轻一笑,“走吧,我让后厨备好了膳食,专门等你们过来的。”
一行人去了大堂,宋玉也唤人传了膳食过来。
岭南近海,饭桌上一大半夜都是些海鲜,鲜嫩肥美。
白砚与绮兰坐在一起,宋玉在主座。
绮兰长在内陆,比较少食海鲜,见这么一桌子丰盛的各式各样的的食物,不由得食欲大开,当即就夹了一个大的鳌虾。
鳌虾未经烹饪,但是用花雕泡过,绮兰以前听过这种吃法,但却是第一次吃生的海鲜,生的鳌虾皮硬,她废了不少力气才剥掉壳,拿着晶莹剔透的虾肉,蘸了酱汁,放进嘴中。
入口鲜美滑嫩,属实美味。
“如何?”宋玉带着笑意问道。
绮兰:“太好吃了!”说着又夹了一只。
宋玉收回目光,与白砚继续聊起以往的事来。
宋玉:“我想起来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母亲刚走,你才十三,便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了北塞,瞒着我们所有人从军,我跟你恩师都感叹你命大,竟然能从战场或者活来,还立了那么多功劳。”
绮兰莫名的想起他全身密布着的伤痕,大抵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总督夫人的三言两语听起来如此简单,可实际其中包含的鲜血与疼痛的过往,又有谁人能知?
白砚只是轻描淡写的笑笑:“那都是曾经冲动不懂事,全凭着一股子精神气吊着。”
说完将手里剥好的鳌虾放进了绮兰的碗中,又重新夹了一只,开始剥了起来。”
总督夫人见状,突然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恩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过刚易折,强极则辱,慧极必伤,过于偏执,对你来说不是好事,所以才会要求你不断自省,每日耳提面命,来让自己不要走偏。”
“有些事情,你不要过于强求,于你于他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总督夫人意有所指。
绮兰原本专心的在吃虾,听到这句话突然瞪了他一眼。
见他不理她、她又用刚刚剥虾的手掐了他的腰一下。
肉梆硬,她都没掐起来。
白砚神情未变的握住绮兰作乱的手,拿着帕子一起擦干净,态度谦卑恭敬:“我醒得的。”
此时外面传来爽朗的一阵大笑,绮兰朝门口看起,便看到了一个身着官袍,面若冠玉的中年美男子。
“听说砚儿来了,我来看看,是不是比之前出落得更好了!”
白砚顿时起身:“恩师,好久不见。”
梁总督看着长身玉立的白砚,眼中感慨万千:“不过几年时间,你竟已成长到如今地步,你母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很欣慰。”
总督夫人看向白砚,“你母亲受了那么多苦,临死之际将你托付给我们,我们也算不负所托。”
梁总督又看向绮兰,一脸慈爱:“这便是你信中提到的妻子吧?与你也甚是般配。”
“大家别站着了,一通坐下用膳吧!你也别说了,他们两个路途遥远过来,此时都累了。”总督夫人督促的道。
梁总督笑脸呵呵的坐下:“都吃都吃!把这当自己的家,不要客气!”
随后又想起许久未曾收到京中来信,于是道:“近来京中状况如何?”
白砚手中著筷一顿:“临危之际,风雨飘摇。”
梁总督与总督夫人面面相觑。
白砚放下碗筷,深情肃穆:“师父,恩师,此值陛下病危,朝中动荡,董氏一族只手遮天,企图颠覆朝纲,已经把控宫中局势,亟需恩师率军北上,稳朝政,护国威。”
桌上的三个人皆因白砚这番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65章
绮兰震惊,纯粹是因为白砚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能力。
梁总督脸色大变:“可是当真,为何我不曾收到信息?”
白砚点点头:“千真万确,董氏一族封锁了宫中消息。”
梁总督剎时起身:“如此狼子野心,我必不能容他!砚儿!走!明日便随我速速一同上京。”
总督夫人白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曾多言。
甫一得知京中已经伸出如此水深火热之中,梁总督如何还能继续安稳下去,当即第二天收拾了行李与白砚一同出发。
临行前,总督夫人将白砚叫走单独说了一番话。
“我知你一人在京中不容易,前有狼后有虎,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当年是因为你母亲出手,才治好了夫君的眼睛,此大恩我无以为报,
便承诺了她两个请求,一个便是收你为徒,其中还有另外一个。”
“因此,不管你想做什么,皆可放心大胆去做,我与阿均没有孩子,便对你视若己出,我知你此去并不会简单,或许你还有一些事情不想告诉我跟你恩师,但是也无法,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说到这里,白砚猛然看向总督夫人,缓缓开口:“即便是不忠不义的大事吗?”
总督夫人在白砚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母亲的,自然不能食言。”
“我只希望,你性子能够看开些,不要过于偏执,这样你会活的开心些。”
临走前,梁总督又拉着夫人絮絮叨叨一番话,说不尽一腔情义。
那感觉,不像是离开一段时间,反而像是要生离死别。
难以想象在一起如此久的夫妻,竟然比新婚夫妇看上去还要恩爱甜蜜,绮兰甚至都看的出来,是梁总督更不舍得离开夫人,反倒是夫人一直催他离开。
“他们两个走到今天,也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但一直都很恩爱和谐。”白砚在她身边道。
而后他转过头,“我们也经历了许多。”
眼睛里像是藏着许许多多的未曾说出口的事情。
绮兰觉得他这个眼神就让她浑身有些难受,有种汗毛立起的不适之感。
于是往左边站了会,离他也稍微远些。
那边的梁总督终于决定带着身后的三万水军赶往京城,白砚一把又把绮兰拉近,二人也上了马车。
绮兰一路盹着眼,枕在白砚的腿上闭目养神。
行了许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绮兰睁眼,迷迷糊糊的问道:“这是到哪儿了啊,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白砚:“已经到赣州交界了,应当是停留下来休整一会儿。”
说着掀开帘子往前看去,梁总督正骑着马走近:“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原地休整一番,明日再出发。”
白砚点点头,牵着绮兰一同下了马车。
军队原地扎营,开始生起了炊烟,行军的饮食都是一些干硬的干粮,再多的就是把硬的跟石头一样的牛肉放到水里煮一会,煮成牛肉汤,一人一碗。
梁总督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他虽然身处高位,但是对于这些粗口杂粮也不挑剔。
梁总督招呼着绮兰跟白砚一同过去吃,但是白砚却挡在了绮兰的面前:“恩师,你们先吃吧,我先带着兰兰到处走走,散散步,她还未曾好好看过着岭南的自然风光。”
话虽然是这么说,梁总督看了一眼被白砚牢牢护在身后的绮兰,又看了一眼正在准备的吃食,又哪里能不明白。
只是也没揭穿白砚,挥了挥手道:“去吧!”
白砚找了个地方,在地面铺了个毯子让绮兰坐下,而后说了句:“等我回来。”便匆匆离开。
绮兰一个人闲着无聊,视线又放回梁总督那边,他们一边煮牛肉汤,一边清洗着不知道从哪里捞起来的螃蟹,准备打牙祭。
绮兰想了想,又回了马车,从里面办下来一坛酒,走到了梁总督前:“梁大人,您与士兵们辛苦,山里的天气又明显降温,晚上恐怕不好过,不如喝壶酒暖暖身子吧。”
梁总督身边的士兵们犹豫着,不敢接下绮兰手中的酒壶,因为军中饮酒是大忌。
但却没想到一项军令如山的梁总督这次倒是同意了:“也行,大家喝些酒暖暖身子,面的晚上冷。”
而后又对绮兰道:“砚儿来了,我还未曾与他好好喝酒,聊过一番,这一次倒是可以。”
绮兰面带微笑:“梁大人,您有所不知,夫君他最近身子不太好,前些日子还受了伤,不宜饮酒,不过当然,您若是想要与他饮酒聊天,他定也不会拒绝。”
梁总督闻言倒是迟疑了,“那便下次吧,我们师徒再好好聊聊天。”
“嗯嗯。”绮兰乖巧的点点头,把酒发过去之后,又在白砚来之前,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砚回来的时候抓了两只野兔子,开始熟练的清理兔子,清理完又涂抹了些调料,这才开始烤了起来。
兔子被烤的金黄,表皮微微焦嫩,不知道比行军伙食好上了多少。
幸好此时他们找的地方隐蔽,距离队伍有一段距离,否则不知道招致来多少眼馋的眼光。
绮兰坐在一旁看他烤肉,什么也不需要做,过了一会,他便将兔子烤好了,撕了一只香喷喷的兔腿给她。
绮兰撅了撅嘴:“你好残忍,竟然杀兔兔。”
白砚眼底一沉,收回手上的兔腿,“那你去肯干粮吧。”
绮兰瞪了他一下,她就只是装装样子,顺带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一下他而已。
她又夺回他手里的兔腿,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味道喷香。
吃了几口,香滑嫩爽,若是能有酒喝,那便更香了。
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话,白砚起身,正要向马车离去,但是却被绮兰敏锐的叫住:“你去做什么?”
“马车中还有些酒,我去拿过来。”
绮兰立刻道:“不用了。”
白砚略微有些不解。
绮兰解释道:“刚刚梁大人问我可有些喝的暖身子,我便把那壶酒拿给他们了。”
“哦。”白砚又坐了回去。他也未曾看见梁总督那边吃的是什么。
想着没有酒,他就用树叶做成水杯妆,从溪水里舀了些水,喂到绮兰嘴边。
绮兰一边喝着沁甜的溪水,吃着白砚亲手烤的兔肉,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砚,你伺候的比浣遥还好,你以后若是没官做了,就来给我当贴身侍从吧。”
白砚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看见没人,这才冷淡的睨了绮兰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又拿出帕子,擦了擦绮兰下巴的水渍。
“就说,就要说。”绮兰撅嘴。“怎么?你心里有鬼,都不让说?”
“你是不是有怪癖,就爱伺候人,就爱给人当奴才?”绮兰想起床上他干过的一些事情,愈发肯定道:“你肯定是,你床上也爱伺候人,下了床也爱,你承认吧。”
白砚拿着帕子,粗暴的擦了擦她满是油的嘴,对这个话题明显十分的不感冒:“你还吃不吃了?”
绮兰的注意力并不被转走,她放下兔腿,“你喜欢我是不是就因为我不惯着你,别人都喜欢把你当神仙供着,只有我不把你当回事,还爱骂你,所以你喜欢我。”
绮兰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肯定是这样!”绮兰煞有介事看向他,眼神已经逐渐变了味。
白砚摸了摸她的小腹,微微凸起,便知道她已经吃饱,于是开始替她擦起手。
一双纤长白皙的玉手仿佛是神的恩赐,没有丝毫的瑕疵。
“小砚子,哀家不想回京,哀家就想在这岭南呆着,天气甚好,哀家甚是喜欢。”
“你闭嘴。”他低声急促道。
绮兰拿着干净的手指戳了戳“小砚子”。
白砚的表情冷郁,握住她作乱的手:“别乱动。”
他看着此时的天时,想着此时应该回营地了。于是拉着绮兰往回走,绮兰却反而灵活的爬上了他的脊背,舌尖在他的颈侧刮过。
白砚如同雷劈过,僵立在原地,“你在胡闹什么?”
绮兰用胸前的柔软擦过他的脊背,声音像是修炼了八百年的女妖精:“砚哥哥,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那个了?”
白砚像是受了刺激般,把她翻过来抵在树上:“你看清这里是哪里。”
绮兰柔柔一笑:“野外人家还没有试过诶。”
白砚的后街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像是焦灼在她的脸上。
绮兰又伸出腿,蹭过“小砚子。”
“小砚子,哀家现在需要你伺候。”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白砚的额头上却沁出汗水,他将绮兰抵在树
上,自己则上上下下来来回回。
一种难闻而熟悉的味道散开,绮兰嫌弃的扭开了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你好脏。”
白砚冷不丁将手上还温热的液体擦在绮兰的脸上:“你现在也脏了。”
绮兰不敢置信的尖叫出声:“啊!你疯——”
话还没说完就被吞咽在吻里。
黑夜降临,冷风阵阵,两个人却亲的满头是汗。他亲完了她的嘴,又去亲她的脖子,来来回回好几遍,憋的气息都乱了,绮兰的身上的衣服却还是系的紧紧的,只有脖颈处稍微乱了些。
绮兰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解开衣服,但是都被他制止,也不知道他在想想个什么,绮兰看他的目光更不爽了。
于是将不爽发泄到亲吻之中,两个人啃的气喘吁吁。
第66章
绮兰胸脯起伏,问道:
“梁总督不是你的恩师吗?你为何要欺骗他?你欺骗恩师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白砚的闭了闭眼,鼻下的呼吸重了重,“他为人正直品行高洁,若是知道我倒行逆施,颠覆朝纲,定不会同意我北上。”
绮兰笑的幸灾乐祸:“如此品行之人怎么教出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学生?”
白砚睁开眼睛,默不作声,但是眼里流出意思凶狠,他凑上去对着那张唇狠狠的咬了一口。
咬的绮兰生疼,“你是狗吗?”
白砚纠正她:“比狗不如。”
绮兰翻了翻白眼,不与他争口舌之快,“可他若是一到京城,便知道你所行之事,就不会帮你,你这大老远请救兵不就白费了吗?”
“不白费。”看着绮兰眼底流露出的疑问,白砚又解释道:“只要他人在京城,董氏一族就不敢轻易动手。”
绮兰稍微思考了一下,边思考出其中的意思,这是要让董氏一族投鼠忌器的意思,而手握十万水军的梁总督,便是这个器。
她又听他说道:“而且,以他在朝中的威信,便可证明我是”
话却没有说下去。
绮兰追问道:“是什么?”
白砚没有直白的回答,反而问道:
“你想不想当皇后?”
绮兰恹恹:“怎么,你真的要谋朝篡位啊?”
“我不想当皇后,我只想会闻洲城做我的徐大奶奶。”
“皇后不就是宫中的大奶奶吗?”
“不一样,宫中有很多束缚,还不如当徐大奶奶自由。”
白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的叹气声飘散在寂静的寒夜之中。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营地乱作一团。
白砚急急忙忙冲了上去,随手抓住一个伙头兵:“发生什么了?”
伙头兵六神无主:“不好了大人,总督大人突然气竭晕倒了!”
白砚闻言,立刻疾步向营帐而去。
床上的总督大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军医检查了一番,沉吟道:“这是中了毒,幸而大人体魄康健,这才捡回一条命,若是毒性再深一些,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众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军医:“兴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白砚又问道:“恩师今日吃了些什么?”
伙头兵答道:“今日吃的都是一些平时行军带的干粮,然后从溪里面捉了一些螃蟹,兴许是螃蟹有什么问题,没洗干净?”
“可还有吃一些其他的?”白砚继续问道。
那伙头兵正要回答,但却被绮兰开口打断,:“应该不是吃的东西引起的吧,不然为什么只有大人一人中毒,其余之人却没事?”
军医点点头:“也确实是有道理,兴许是大人胡乱碰了什么东西吧,这丛林之中行军,碰到什么也都说不好。”
白砚神色凝重:“先生请务必要救醒恩师!”
而后又对众人吩咐道:“其余众人,原地驻扎此地,直至恩师醒来!”
一行人纷纷应是,退出了营帐。
绮兰一脸担忧的安慰道:“你别担心,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白砚转头看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
绮兰神色不自然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困了,先回营账中歇息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伙头兵路过,伙头兵遗憾的说道:“兰姑娘,你给我们的酒没喝完,总督大人晕倒了,剩下的大家伙也没心思喝了,便给你放了回去。”
伙头兵一说完,绮兰下意识往营帐中望去,看后就看到一脸愠色的白砚,心里不由得一沉。
接着便被他拉着手,一直到营地不远处。
“为什么要这样?”他压着声音又急又怒。
绮兰被他捏的痛,一下子生气的甩开了他的手,声音比他还要大:“你干什么!”
“你是故意的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躲开了他的视线。
“酒与螃蟹相克,年轻人食用这两个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恩师年纪已高,稍有不慎就能夺走他的性命!”
“你趁我去打野的时间去送酒,便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意图不轨!”
绮兰被揭穿,脸上浮过羞恼之意,于是干脆承认“那又怎么了!”
白砚怒到极点,“那是我恩师,你怎能如此恶毒?”
“你说我恶毒,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嘴上说着他是你恩师,你自己还不是把人骗到京城,利用他?”
“罗绮兰,你是真的死不悔改,冥顽不灵,做下这等恶事还振振有词,世界上找不出一个比你恶毒的女子了!若是我恩师今日真遭遇不测,我一定不会就这么饶了你!”白砚是第一次如此声色厉疾。
见他如此表情,绮兰有一瞬间的瑟缩,随后又因这一瞬间瑟缩而来了脾气,她露出白皙的脖子,对着他,大声喊道:“那你便杀了我啊!杀了我替你恩师报仇!”
不仅如此,绮兰还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故意害他死在途中,没有了他,这样你就只能束手待毙!我也算大仇得报!”
“你!你!”白砚似乎气到了极致,而后扬起手,往她的后臀上一拍,“你意图谋害长辈,滥杀无辜,你知不知错?!”
虽然她穿得厚,可他的力道也不小,她被他这一拍,顿时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一行泪顿时从眼眶里飙了出来:“我没错!我就是想让你死!我有什么错?!我唯一的错就是没直接下□□!”
一副恶毒到死不悔改的样子。
白砚失望至极:“罗绮兰,你真的无可救药。”
绮兰使劲推开他,像是仇人一样仇视着他,眼底却一片泪汪汪,看上去又狠又可怜。
白砚心灰意冷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绮兰火气拱到胸口:“走就走!”
当即头也不回朝相反的方向去。
一直往前走了许久也不曾回头。但是前方的路越走越黑,越走越冷,走到半路,绮兰的火气逐渐平息,理智回归,又开始后悔起来。
这时候她走什么走?她一不识路,二身无分文,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路上遇到歹人或者猛兽,岂不就交代在这了?
而且治寒毒的药还在白砚手上,她这时候走,还不知道寒毒什么时候爆发。
思来想去都觉得刚刚不应该走的,就是刚刚气上头冲动了。
她觉得跟白砚在一起久了,她开始变的冲动不那么理智起来。
心下转过百般思绪,绮兰停下身下的脚步。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嘎吱”一声。
绮兰猛的回头,透过月光,身后的灌木丛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冷风呼呼的吹,吹的绮兰毛骨悚然,心中愈发害怕了起来。
她再也不迟疑,立刻调转了一个方向,往营地方向跑去。
白眼看着远去的人,手里还留着余温,他想着若是她能认错,他便原谅她,然后带她去跟恩师道歉。
可是等她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之时,她也不曾回头,身形倔强无比。
空虚与恐慌袭来,让他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即使她错了,哪也是她不懂事,她不懂事就算了,他怎么也能不懂事跟她斗气呢?怎么能让她走呢?他应该好好跟她讲道理,耐心教导她。
她行事虽然狠毒,但却也是逼不得已,他隐约知道她出身青楼,若行事不狠毒一些,也恐怕活不到今天。
说到底她也只是为了自保,才会习惯如此这般行事,他不应该斥责她,更不应该让她走,他应该跟她好好讲道理才是。
他既然是她夫君,理应多包容她,多教导她。
行事狠毒,冥顽不灵都不是她故意的,只要她愿意听教诲,他再慢慢教她便是。
前面那么黑,那么冷,她一定会很害怕,他气是气她,可不能真的弃了她,让她吃苦。
想到这里,白砚不再犹豫,提步跟去。
不一会儿他便又重新看到了她,脚下不慎
踩碎了一根枯树枝,便立刻引得绮兰回头。
此时一看到她,刚刚那些争吵的画面又浮了出来。白砚下意识收回脚步,将自己掩藏在阴影里。
接着他便看到绮兰脚步往营地走去。
白砚悄无声息地跟上。
营地熄了灯,偶有火把还有巡逻的人。
绮兰摸着黑,悄不做声摸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人侧躺着休息,姿态端正,绮兰钻进了他的被子。
明明在睡觉,但是却衣衫完整,绮兰当下觉得十分的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被中之人抬手,似乎是要把她推开,但是却在他驱赶她之前,她便一把抓住了他的。
车厢里的氛围顿时就变了。
浓稠的黑夜里,呼吸声,水声混合在一起,外面是萧瑟的寒风,马车内却热气蒸腾。
眼前的人像是画本里的妖精,他虽然努力想要摆脱妖精的勾引,但是却不受控制的被其勾引,就像鱼儿离不开大海一样。
如同本能般的吸引。
他的神情依旧紧绷,看上去依旧没有消气,手上的动作却牢牢的把握住她,留连忘返,像极了装贞洁的婊子。
绮兰心里瞧不起的啐骂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做一些明显会令他变得更兴奋的事情。
关于他生气会不会原谅她的这个问题,从来不在绮兰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不够,就睡两觉。
在他不能自己在她耳边低吼的时候,绮兰娇滴滴道:“我知道错了砚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嗯。”身上的人沉沉的的应了一声。
第67章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给恩师道歉。”他抱着她,用商量的语气道。
“我不去,不想去。”绮兰躺在他的胸膛上说道,后知后觉自己拒绝的太直接了,于是又娇娇弱弱的拉长语音,“人家害怕。”
下毒的时候不害怕,道歉的时候感到害怕起来了。
白砚简直要被气笑,他看着怀里的人,此刻乖的像猫一样,跟那个张牙舞抓说“我就是想要你死”的恶毒女子仿若两人。
“你害怕什么?你都敢下毒杀人,应当是别人害怕你才是!”白砚的语气不受控制的重了些。
绮兰委屈的撇撇嘴,眼里水光潋滟:“我那是一时糊涂,我这不都知错了吗?我害怕梁总督不肯原谅我,到时候你夹在中间为难。”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红唇娇艳如花,鬓边粘着些许湿发,美的毫无攻击性。
“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不要逼我去好吗,我是真的害怕。”如同一只小猫咪,怯生生的看着他,如同他便是她的全世界一样。
一时间的怒气像是突然哑了火的枪炮,无处可发。
她聪明的要命,等她真正清醒地时候,是知道如何让他发不出脾气的。
他生生的噎了回去,僵硬无比道:“明天我带你去。”
绮兰以为这是算是解决了,过了回又听见他在她的头顶上说,
“罗绮兰,我也是有底线的,恩师跟师父便是我的底线,你不要老是踩着我的底线蹦哒,否则,我害怕”
绮兰心里不以为然,嘴上问道:“你害怕什么?”
他闭上眼睛,心里回答道:害怕变得完全的失去底线与自我。
第二日,梁总督终于醒来,白砚直接带着绮兰直接去负荆请罪。
冰冷的天,他真的脱了外衣,负上了藤条,跟梁总督解释说是因为自己让绮兰去送酒,这才招致食物相克中毒。
绮兰全程躲在白砚身后,眼神也不敢看向梁总督,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还好,白砚也没逼着她出来说话,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绮兰心安理得的逃避罪责。
梁总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白砚这般阵仗,当即道:“不就是食物相克,你弄的这般严重干什么?”
“不知道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
白眼双膝跪地,愧疚难当,“弟子有错,是弟子不慎才让恩师受这般罪过,弟子心中难安。”
梁总督不甚在意,面上十分大度道,“这不是还没死,你不是也不知道嘛,不知者不罪,赶紧把藤条取下来!”
恩师的宽容大度,与他们的卑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砚心中愈发愧疚,一直跪着不肯起身。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梁总督对着绮兰道:“快些将他身上的藤条取下来,这么冷的天,在这么冻着,人都要冻出毛病来。”
“是啊是啊,你要是真的病了,合该梁总督心疼了!”绮兰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白砚这才解了藤条。
事情就算揭过,白砚穿上衣服,开始默默侍药。
绮兰站在一旁,闲得发慌,两个人之间严肃正经的氛围让她浑身不适,于是凑到白砚的身边,拉了拉他的手,眼神哀求。
或许是两个人在一起太久了,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明白她眼里想说的话。
“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白砚挥了挥手,绮兰便迫不及待的离开。
等到营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脸苍白的梁总督这才开了口:“我一直以为你是有分寸的人。”
就刚刚的样子,梁总督如何能不知道白砚是在替人受过?他自小读书识礼,最是讲规矩的人,但是就这段时间所见,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梁总督叹了口气,想起绮兰见着白砚身负荆条却无丝毫心疼之意,又忍不住道:“你这般为她着想,又怎知她对你是同一般心思?”
白砚思考了一下,“我与她即是夫妻,本应该就多担待一些。”
“我见这一路,你对她百般照顾,体贴有佳,每日亲自给她开小灶,又为了照顾她,不顾军中威仪与她同乘马车,她可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
白砚:“这些她毋需知道,弟子甘之如饴。”
梁总督躺了回去,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味道:“你知道今日若我是你,你师娘会如何自处?”
白砚迟疑了一下:“会如何?”
“她一定会与我共同承担,并且第一时间心疼关心我的伤势,而不是独自一人离去。”
沉默了许久,白砚有些勉强:“她年纪尚小,爱贪玩,不懂得照顾人。”
一番话不知道是在说给梁总督,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绮兰一出了营帐,便看见不远处的军队在训练。
寒风刺骨的冬天,一个个士兵脱了上衣在搏斗训练。
身上肌肉虬结,线条清晰饱满,上面还有出的汗水,看上去分外养眼。
长时间看白砚的那种精瘦的线条看习惯了,一时间看到这么粗旷有力量感的身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绮兰急急忙忙去马车的脚步顿时缓了下来,磨磨蹭蹭的看着前面的充满力量与美感的搏斗。
一旁的伙头兵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夫人,我们烤了些红薯,你等会要吃吃一些吗?”
绮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
搏斗训练,心底一转:“不如我帮你们一起烤吧?”
伙头兵顿时拒绝:“这如何好意思,我们烤就行了,夫人可先行去休息,等我们烤好了,再给夫人送过去。”
绮兰一屁股细节坐在火炉旁:“好意思,好意思,反倒你们替我烤才不好意思。”
她拿着一根火柴棍装模作样的拨弄了起来,一旁的伙头兵见她如此热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将原本拨乱的土堆又复原。
绮兰生的十分貌美,伙头兵不免心中紧张,见绮兰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跟绮兰说着一些见过的有趣的事情。
眼前有着养眼的□□,一旁还有人说着趣事都自己开心。
因为白砚产生的阴郁都消散了不少。
这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掀开,白眼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好就看道她点头微笑与伙头饼交头接耳,眼神却牢牢的盯着前方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赤着膀子在训练的士兵们。
手中的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扭变形,藤条上的荆棘也都扎进肉里,但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不在意的将藤条扔到一边,而后又走到搏斗场前,面无表情:“谁让你们聚集在这的?”
正大的火热的士兵像是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挠挠脑袋,讪讪道:“回大人,属下们也是无聊,才想着一起”
“既然无聊,就去汕头跑三圈。”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却比这腊月的寒风还要泠冽的寒意,说完便转身离去。
士兵们一脸莫名其妙,但是却也不敢违抗命令,于是一起去跑步。
绮兰见没得美景看了,红薯也都烤好了,于是便包了两个红薯回到马车中。
马车里白砚正褪了上衣,费力的涂抹着背后被荆棘扎出来的伤口。
绮兰坐在靠门的位置,关好了门帘,准备吃红薯,但是莫名觉得车内冷风阵阵。
她看向那人,却发现白砚也在盯着她,眼神发冷,莫名瘆人。
“我给你上药?”看见他背后的狼狈,绮兰后知后觉的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他不答反问。
“看肉我闲着无事烤红薯去了。”差点说漏嘴,绮兰连忙收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车里更冷了。
绮兰莫名头皮发麻,看见他背后的伤口又道:“我帮你上药?”
“不牢大驾。”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又开始继续自己上药。
绮兰开始吃起红薯来,吃的正香的时候,白砚瞥了她一眼,“很臭,下去吃。”
绮兰不想下去,因为外边冷,脑子一转,指着另外一个红薯道:“吃不吃,特地给你烤的,等你弄完了吃。”
他的眼神略微嫌弃的扫过,但却没再说话了,车里的温度回暖,绮兰就当他同意她继续吃了。
红薯烤的又香又软又甜,许久没有吃到甜点的绮兰很快就干完了一个,他也刚好重新穿好衣服。
绮兰主动的把剩下的那颗红薯递给他:“我烤的可好了又香又软,特地给你烤的。”
他睨了她一眼,接过红薯,不紧不慢的剥了起来。
绮兰察觉到他心中还带着点气,或许是因为她毒害他恩师的事情,于是又开始诚恳道:“我真的知错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去负荆请罪,我真的很愧疚,也很心疼,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说话,于是就想着给你烤个红薯,砚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你一生我气,我就心肝疼。”
泛着水光的杏眼扑闪,让人不忍心苛责。
白砚粗暴的将剥完的红薯塞到她的手里。
绮兰假装推辞:“这可是我特地给你烤的,我不吃。”
“臭,我不爱吃。”他的语气梆硬。
绮兰这才心安理得的接下:“既然砚哥哥不爱,那我就勉为其难吃啦。”
晚上的时候,绮兰主动找他求欢,但是却被他拒绝,绮兰气的踹了他一觉,没想到这人如此小气,竟然心里还有着气。
心中骂骂咧咧许久,终于等到要睡着的时候,身上又覆上重量,动作始终带着一股急躁与未曾发泄出来的怒气。
他憋的满头是汗也不肯给绮兰,气的绮兰挠他挠的满脸血。
前所未有的难受,但总归最后他还是给了她。
事后神游万里的时候,被他突然翻了过来,狠狠的拍打在她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声音。
绮兰人都懵了,没反应过来。
刚想要开口怒骂,却听见他甚至称得上是恶狠狠道:“以后不许再看别人!”
第68章
绮兰还在气恼着他打她屁股这件事,莫名其妙就打她,跟个神经病似的,还不许她看别人,难不成她能把眼睛挖了?
心情捉摸不定,小肚鸡肠,还老是生气,若不是打不过他,绮兰分分钟都想弄死他。
她气得一早上都没理白砚,连早膳也没吃。
白砚给她送来了白粥还有一些馒头,还被她发脾气仍在了地上。
白砚只是皱眉:“你脾气越来越坏了。”而后就开始清理她造成的狼藉。
绮兰更气了,他没有理由就打他,还说她脾气坏,当即就指着鼻子骂道:“给老娘滚!”
白砚盯着一脸的抓痕出了门。
昨日的伙头兵找上了绮兰,送了她一碟炸红薯干。
“夫人,这事我用昨日的剩下的红薯做的,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当成零嘴吃。”
绮兰从碟子里面拿了一个尝尝,红薯被炸的酥脆,上面还撒了酸酸甜甜的话梅粉,还挺好吃的。
“很好吃。”绮兰夸赞道。
伙头兵顿时道:“若是您喜欢,我那还有些,您想要的随时唤我便行。”伙头饼送完红薯干便要离开,但是却被绮兰叫住。
绮兰手指夹着红薯干,笑的玩味:“你这个人甚是的我心意,若是我回京成为了皇后,定要封你做大内总管。”
伙头兵心惊肉跳:“夫人莫要开这般玩笑。”
绮兰也不理他,径直离开。
伙头饼站在原地,一时脸上变幻莫测,随即转身向主帅的帐篷中走去……
离京城越来越近,一路氛围也越来越不一样,军中的氛围也愈发肃穆。
白砚端了药,照往常去篷帐内的梁总督送过去。
只不过今日气氛与往日有些不一般,梁总的亲信都跪在外面。
进了营帐,梁总督仍旧是如以往一般的温和,只是话里却充满着不同往日的沉重。
“砚儿,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充满了笃定。
白砚放下药碗,联想到营帐外的场景,“看来您是知道了。”
声音反而是不用再掩饰的轻松。
梁总督当即怒声:“你糊涂啊!你可知你这么做,一朝不慎,便有可能粉身碎骨吗?”
“知道。”
“那你为何要如此?两年前,你不是已经决定从此隐姓埋名,从此再也不回那是非之地吗?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突然改了注意?”
白砚怔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来什么,而后又道:“是我突然想通罢了,我不甘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明明我也有天子血脉,为何我就不能争上一争?”
梁总督有些讽刺道:“是与她有关吧?”
白砚立刻否认:“与她无关。”
梁总督冷笑一声:“闻洲城有一个女子因犯了命案入狱,后面是你出面亮身份,这才免了她的性命之忧,因为这事你在闻洲城无法再继续隐姓埋名下去,这才不得已回京,正好这女子与你新娶的夫人同名。”
“世人皆认为你是因为轻衣的死,才一蹶不振,自请辞甘愿成为白衣,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参与这王储之争,自愿退出,以求保得国公府阖府性命。若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见梁总督已经查明了一切,白砚也不再否认:“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没有她,我也会早这一步。”
梁总督:“董氏不放过你,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如今京城动荡,董氏带着太子逃走,北边虎视眈眈,你已经到了四面楚歌之地,若是我现在带人回岭南,你必死无疑。”
白砚长长呼出一口气,“弟子知道。”
梁总督紧紧的看着他,“那你又可知我是怎么得知这一切事实的?”
长长的沉默之后,他说:“是因为她吧。”
梁总督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知道?”
白砚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情,反倒此事已经习以为常:“我猜到了。”
梁总督怒不可遏:“你知道你还放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你不怕死吗?”
梁总督继续猜测道:“那天的食物相克也不是意外,是她故意的吧?你还替她背锅。”
“是我的错,我不应带她一起来。”
梁总督觉得荒谬无比:“你自小天资聪慧,沉着冷静,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失了轻急缓重?”
“弟子有负所望。”他眉眼淡淡道。
梁总督失望的摇摇头:“你是真的令我失望!我本是不想帮你的,但是临走前你师父给了我一封信,信上就是要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将她杀了,她不适合你。”
白砚清楚的知道恩师口中的“她”是谁。
他沉默在原地不说话。
梁总督见状,恨其不争:“她与你不是一条心,她迟早害了你!“
“你若是还把我当恩师,便将她杀了。”
“你跟她一起,也迟早被她害死,与其这样,不如死在董氏手上,省得我还要救你背了骂名。”
良久,他抬起头,发怔的问道:“恩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能放弃她,我又何至于走上这条路呢?你与师父当年不是跟我如今的场景很是相似吗,为何你能坚持你的感情,却要劝我放弃她呢?”
梁总督见他这样,狠下心肠:“你与我如何能比,你是未来的九五至尊,你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管理整个王朝,你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你像我一样,你的世界是天下万民,而不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眼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女人!”
“你想想你母亲为何而死,你再想想国公府的所有人,你对得起你母亲,对得起你肩上的重担吗?”
绮兰闲的无聊,一边吃炸红薯干一边看士兵们训练。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着上半身。
士兵们早就发了世子夫人很喜欢看他们训练,如此美丽的女子坐在一旁,让整个简陋的营地都增色不少。
虽然知道她身份高贵,是世子夫人,但是却仍避免不了孔雀开屏的心里,一个二人使了吃奶的劲,比平时更加用力,想要吸引世子夫人的注意力。
嘴里的口号震天,训练比平时更加认真,却也因为用力过度闹出了不少笑话,看的绮兰一乐。
美人一笑更是让人忍不住头晕目眩,甚至有些人为了博绮兰一笑,故意出起了洋相,走路摔跤,或者是翻跟斗,原本严肃的训练突然变得跟戏台一样热闹。
突然之间,整个训练场变得安静了起来,绮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刚出营帐的白砚。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脸上毫无血色,唇色惨白。
见白砚出来,众人想到昨日他还惩罚了人,不由得纷纷收敛了神色,又开始认真训练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并未说什么,连看也不曾看他们。
绮兰也收回目光,跟在白砚身后。
直觉的,她觉得发生了什么。
她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了离营地不远的溪边。
她就看着他一步步走进了溪水里面,寒冬腊月冰凉的溪水一直沁到到他的胸膛。
明明是极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却一直冒着冷汗。
绮兰站在溪边看了许久,也不见他上来,浸泡在溪水中一动不动,于是出声喊道:“白砚!”
“白砚你没事吧!”
溪水中的人充耳不闻,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绮兰见喊他上不来,于是就放弃了,营地的炊烟起,她便想要回营地,刚准备转身,后面就传来一道僵硬冰冷的声音:“你想离开我吗罗绮兰?”
绮兰顿住了脚步。
“如果你想走,我现在就放你走。”
绮兰心里掂量着,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阴谋诡计。
绮兰转过身,假笑道:“你说什么呢,你即已经是我的夫君,我又怎么会想走呢?
“那你爱我吗?”他浑身湿淋淋的,眼里也像是结了冰。
绮兰内心思考了许久,想着他这是发的哪一门的疯,或者是给她设套子,她不敢轻易回答。
那双灰色的眸子里的冰霜也越来越浓重,整个瞳孔都被灰色的冰雪掩埋。
不知为何,绮兰莫名感觉到一丝杀意。
“我们一起坐过乘喜船的,你忘了吗?”绮兰说道。
坐过乘喜船,便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因为这句话,他苍白而又僵硬的脸缓缓浮起一丝笑意,“是的,我没忘。”
“也不可能忘。”他又低声道。
“你还不走吗?”绮兰问。
“你先走吧,我还要再呆一会。”
绮兰觉得奇怪,但是也没管他,便一个人走了,嘴里还不忘嘀咕的骂道:“神经病。”
绮兰本在睡梦中,是被身下马车的颠簸惊醒的。
她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她聊起帘子,便看到熟悉的背影。
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浸湿,贴在身上,外面冷风呼呼的吹,绮兰觉得眼前的人似乎都快成了冰雕,但是他却依旧拉着缰绳往前赶。
“白砚,你干什么?”绮兰喊道,“你疯了?”
白砚僵硬的转过头,唇已经变得乌紫:“我要带你走。”
绮兰心里开始莫名害怕,总觉得他非常的不对劲。
“怎么只有我们,梁总督不跟我一起进京了吗?”
白砚慢慢道:“你不是告知了他我谋逆造反的消息了吗?”
绮兰有些心虚的挪开视线。
“他本不愿意帮我,但是又不想看着我兵败垂成,身首异处,他说可以说出手,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绮兰顿觉不妙。
“他叫我杀了你。”白砚冷淡的嗓音飘荡在冷风中,绮兰还真的还收到了几分杀意。
绮兰勉强维持着镇定,她瞧白砚这个样子,还真怕他一个不冷静杀了她:“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选你。”白砚轻声道,“我永远都会选你,你不要怀疑。”
“只是如今败势已定,我想着,我们一起双双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你想在哪里长眠?我现在就去。”
绮兰看到他这幅不正常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害怕:“白砚,你清醒一点,我不想死,你要是想死,你自己去吧,我还没活够。”
白砚抓住她的后颈,固定住,亲了亲她的眉心:“我今天给你机会了,可是你留下来了。”
谁知道他是这么个意思啊,早知道她当时就跑了啊!
绮兰哆嗦着解释:“我后悔了,我现在走行不行?”
白砚充耳未闻:“你是喜欢湖边,还是喜欢海边,还是深山?湖边的话可以看鱼儿游水,海边能听见海风呼啸,深山里寂静无人吵闹,你想在哪里?”
绮兰想挣开他的手,“我不想,我都不想去,我想好好活着。”
白砚微笑:“可是不死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在一起了呢。”
绮兰想要发飙怒骂,却看见他从腰上抽出软剑,霜白的光闪过,让人汗毛直立。
“到时候,我便将你杀了,然后再自刎,你看如何?”他看着绮兰害怕的连连发抖的样子,又道:“你放心,我的速度很快,不会教你感受到一丝的痛苦。”
绮兰看着他这幅走火入魔的样子,害怕的眼泪珠子直冒:“除了一起死呢,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
法?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如果活着,我们能一起完成很多未完成的愿望。”
“未完成的愿望”白砚怔忡着陷入了沉思,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当我的皇后吧,这便是我唯一的愿望。”
“完成了愿望后,我们再一起去去死,好不好?”
眼见事情有转机,绮兰哪里还能多想,擦了眼泪,连忙道:“好好好!”
第69章
白砚带着绮兰连夜赶回来了京城,他将她关在锁秋苑之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每日依旧过来看她,像往常一样。可是却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瘦。
绮兰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害怕他拉着她一起死,也怕他兵败垂成,她来不及逃跑被当做战俘处死。
白砚不许她出去,于是绮兰就每日坐在窗边听外面人的讨论。
“听说太子的兵马上南下了,打着清君侧,诛妖邪的口号,我看我们是必死无疑了。”
“不是说世子去南边去找梁总督了吗,我们应该还有希望的吧?”
“想都别想,梁总督那种正直之臣,又如何会帮世子,毕竟世子这是真的在谋朝…”
“你不要命了!在府里也敢如此胡说八道?”
“送青哥,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主子是个反贼了,太子破城之日,就是诛杀咱们这些叛党之时!”
绮兰开始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逼他到如此地步了。现在搞得自己履步维艰。
晚上在睡梦中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冰冷的身体抱住,冷的绮兰一个激灵,与之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
绮兰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房间,而是在一个石室之中,石室里面镶嵌着夜明珠与宝石,将整个石室照的灯火通明。
石室周围都被封死,没有出口。
身边就是白砚,只不过此刻他双眸紧闭,不省人事。
绮兰慌乱的爬起来,推搡着身边人的:“白砚,你醒醒,我们这是在哪呀?”
白砚紧闭着眼,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双颊通红,浑身却冰凉无比。
绮兰继续推他,但是却毫无反应。
她的手上触摸到一片黏腻,湿答答的,绮兰抬起手一看,发现是一片鲜红。
“白砚,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
绮兰想到他若是死了,自己也要死在这石室里面,便害怕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下的人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别哭。”
绮兰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看到白砚醒来,顿时哭的更大声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白砚声音温和:“我只是太累了。”
绮兰问道:“那这是在哪里?我们赶快出去吧。”
白砚费力的抬起手,“这是我们的陵寝。”
一句话把绮兰吓得魂飞魄散:“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
白砚摸摸她的头:“别害怕,有我在。”
“你在个屁啊!我说我要出去!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白砚笑了笑:“兰兰,你爱我吗?”
死到临头,还问这种傻逼问题,绮兰恨都恨死他了,但却还是忙不迭回答道:“爱啊!我爱你!”
他蓦地一笑,嘴唇被鲜血染的通红,明明是冷清出尘的气质却透露出几分靡丽。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没有关系,我爱你就好了。”
绮兰僵的全身不敢动。
他抱紧她,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他或许是太瘦了,下巴都硌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所以,你不要想着逃走,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我的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浅。
不安与恐惧包裹了绮兰,“白砚,我害怕,我要出去。”
但是却没有人再回她。
绮兰哭的稀里哗啦的:“白砚,我害怕啊,我好冷啊。”
“白砚,我害怕呜呜呜呜。”
一声声的“白砚”似乎将他重新唤醒,他勉强睁着眼皮,“我很冷,兰兰,你抱抱我,好吗?”
绮兰一摸他的四肢,发现已经被冻得僵硬。
她哆嗦着替他暖着四肢,期待他早点恢复行动。
“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殉情,好不好?”白砚的脸上似乎带着期待,“这样我就能永远保护你,你也不用害怕了。”
绮兰听到这话,差点崩溃。
看白砚这样子,便知道是董思语杀上门来了,他注定死在这里。
可董思语承了她的恩情,她却是能够有机会逃脱,她凭什么在这陪他一起死?
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不是要陪他一起死的!
“不好!一点也不好!”绮兰大喊道。
“你不想跟我一起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跟她十指交扣,却仍旧只是浅浅的扣住。
而后急中生智:“我还没有当皇后呢,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我们怎么能够一起殉情于此呢?”
他这才轻笑出声,“原来你这么想当我的皇后。”
绮兰拼命点头,“我想啊!做梦都想!”
他积蓄着力气,绮兰以为他要起来,却没想到他突然把她拉下来,抱住她。
“我只剩下你了。”
声音带着低低的喟叹。
“有时候,我想着,如果我们真的能死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兰兰,我太累了。”
最后绮兰终于是把他哄好,不再纠结于要带着她一起死在陵寝。
好不容易出去了,绮兰下定决心,要立刻离开,白砚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已经疯了,她在继续留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居然真的疯到跟自己讨论皇后册封大典那天喜欢什么样的诏词。
绮兰提心吊胆就怕董思语找上门来,但是董思语的速度却比想象中要慢。
都好几天了,也不曾见到人影,白砚也一直不见到人影。
绮兰每晚都提心吊胆的慌的睡不着,生怕有人进来,把她当乱党一剑处置了。
她想方设法想要逃跑,可是白砚根本不给她机会,将整个锁秋苑包围的如同铁桶一样,她没有办法出去,也无法往外传递消息。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了册封的那天,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浣遥抱着冕服还有凤冠进屋,要侍候她更衣。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不管绮兰怎么跟她说话,她都跟哑巴一样沉默。
整个锁秋苑都跟她一样。
绮兰已经不寄希望于这些人,她找准机会,拿起花瓶,便一脑袋砸晕了浣遥。
浣遥倒了下去。
绮兰急急忙忙跟浣遥换了衣服,而后强行按捺着心中的紧张,装作十分镇定的出了门。
她与浣遥身形无二,没有人盘问她,她一路顺利的除了锁秋苑。
然后她开始跑了起来,眼前的场景变换,她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锁秋苑的外面并不是意料中的国公府。
眼前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围绕,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她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突然遇到了一群宫女太监。
这些太监宫女看到她的之后便齐齐跪在她的面前,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突然脑子里的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
关于为什么白砚要拉着她一起殉情,而董思语却一直没有找上门来。
这一切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
她不敢置信的侧过头,果不其然,便看到坐在不远处御辇上的白砚,他穿着冕服,以往高高在上的气质还多了一份帝王的不容
侵犯,模样尊贵无比。
绮兰失声:“你骗我?”
白砚下了御辇走近她,将她揽在怀里,对着跪倒一片的太监宫女,责怪道:“你们怎么看皇后的?”
“奴才知罪!”众人齐齐拜倒在地,愈发趁得眼前的人恩威并重,不容置喙。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下去各领仗责二十。”
“是!”
绮兰想也不想,伸手便给了眼前的人一个耳光,他也并未躲开,生生的挨了她一巴掌。
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痛的她自己的整个手臂都发麻。
一张玉似的的脸高高肿起,他轻轻抿掉嘴角的血,“时辰快到了,走吧。”
众人见此场景,换身瑟瑟发抖,恨不得将头埋进地板里。
谁不知道眼前的帝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朝中所有的不服的声音全部都被他用极其血腥的手段镇压,朝臣的的血流了整整三天,染红了四个宫门的地板。
没有人敢出来反抗,他手握先帝留下的紫鸳铁卫还有岭南的十万兵马,在这种极端铁政下,大家不约而同对这位新登基的少年帝王缄口沉默。
面若谪仙,心狠若修罗,谁也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也不敢在他的统治下发出一丝不顺应的声音。
可就是冷酷无情到如此地步之人,就这样生生的挨了眼前女子的一巴掌,并且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她典礼快要开始了。
这位即将被封为皇后娘娘的女子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血腥手段,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朝他怒吼道:
“你说要拉着我一起殉情是假的!你只是想让我答应做皇后而已!”
众人听到害怕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原地去世。
这时候,浣遥托着皇后的冕服还有凤冠赶到。
白砚将属于皇后的凤冠戴在她的头上,语气平平的陈述事实:“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绮兰愤怒的将头上的凤冠撤下,然后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他这几日装疯卖傻,把她吓得提心吊胆,原来都是为了让她骗她当皇后!
他早就有了盘算,扫平一切登基为帝,却还让她以为他早已穷途末路,就一心想拉着她一起死,她这才害怕的不得已答应了做他的皇后。
远方大殿的礼乐响起,一声声庄重肃穆的礼乐传进耳朵里,墙的另外一边是文武百官,在等待着他们的新帝后。
凤冠掉落在地,散落了一滴东珠,他耐心的捡起地上的凤冠,又重新戴回在他的脑袋上,他靠近她的耳边:“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绮兰愤怒的看向他,却被他牢牢攥住手腕。
“我们做个交易吧,当我的皇后,我便放了柳琴,如何?”
他问出了话,但是却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步上千阶梯,一直到至高无上的地方。
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也被侍人抱了上来,与他们一同站在最高的位置。
“他便是我们从今以后唯一的孩子,他是这个天下的太子。”白砚微笑道。
绮兰眼中满是看疯子一般的惊骇。
白砚他真的疯了。
皇城外,杀声震天。
白砚一个人站在田野之上,满身鲜血,摇摇欲坠。
对面的董思语骑着马,手里挥舞着长枪,一手一个人头。
“白砚,你就这么点人,也配与我叫嚣?”董思语的声音传遍全场,充满了趾高气扬与盛气凌人。
他带来的兵马如同黑云压城一般,不费吹灰之力遍拿下了皇城,白砚的防卫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顷刻间湮灭。
“白砚,你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被我随意揉搓,我一脚便能将你踩死,这种感觉,未免也太过美妙了。”
董思语像是一个被踩在脚下羞辱多年的奴隶,突然有朝一日站了起来,获得了羞辱别人的能力。他慢慢的带着极其享受的心里,杀掉了白砚身边一个又一个人,
直到他身边已经已经寥无几人,董思语仰天长笑:“白砚!想不到你如此没用,我带了这么多的兵力,都没怎么派上用场!任凭你曾经风光无两,如今还不是我手下败将!若是你现在跪地求饶,说自己是个废物,我便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白砚勉强固定住身体,风吹动他鬓角凌乱的发,可他的气质依旧如同如同霜花冰雪,风光霁月。
“董思语,你真是….蠢得可笑。”
董思语瞬间暴怒:“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指使身后的军队:“来呀!给我上!谁能取他的项上人头,我重重有赏!”
万千兵马出动,白砚脸上却依旧神色不变,举重若轻。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任何后手吗?”
话音一落,董思语的心里顿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接着,他看见白砚从身后掏出一柄弓箭,点了火,朝西南方射去。
火光划过天空,穿破万籁俱寂。
大地开始微不可察的震动。
军队前锋的脸色微变,随后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脸色愈发恐慌。
“不好了,董大人!西南方似是有大批人马前来!听数量,约莫有三万。”
董思语立刻看向那人:“白砚!你做了什么?”
白砚剑尖抵地,声音悠扬,不高不低:“董思语,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这时候,前方探子来报:“董大人!大批岭南军从西南方赶来,似乎呈包围之势,朝我们而来!”
“岭南军数量不多,但都是曾经宋玉手下以一挑十的精锐,我们的胜率并不算高!”
董思语恍然大悟,而后咬牙切齿:“白砚!你竟然去了岭南搬救兵!”
白砚从容不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在皇城内等你,在你眼里,我是那等束手就擒之人吗?”
一旁的谋士上前覆在董思语耳侧:“大人,此时不宜硬碰硬,岭南军的头领是梁总督,也是白砚的恩师,但是更是朝中正臣,对付这种人,讲道义比正面应对更有用。”
董思语立刻就明白了谋士的意思,或许有更合适的办法,到时候不仅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皇城,还能平白收服岭南军。
他根本不急于一时,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胜率越高。他看向白砚的眼神充满了悲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眼见动静越来越大,董思语不再迟疑,遂即调转马头,带领人马撤走。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白砚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没多久,白三便出现了:“禀告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梁总督在京城的消息透露给了岭南军,目前他们向京城而去了,我们利用岭南军的动静,成功将董氏一族吓跑,这董思语会不会意识到我们在骗他们,再杀回来啊?”
“只要岭南军在京城,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白砚安抚道,”按照第二步计划行事,务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是,大人!”白三刚应声,他又看到白砚浑身鲜血,顿时迟疑道:“大人要不我先送您去国公府吧,您的伤势要紧。”
白砚挥了挥手:“时间紧迫来不及,你去执行第二步任务。”
“那大人,梁总督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白砚回到国公府,朝一个房间径直而去,一步一个红色的脚印。
白石语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的神色阴森恶毒,从怀中抽出一把尖刀:
“贱种!你该死!去死吧!”
跟着赶过来的白铃兰转头便见此场景,瞳孔一缩,大叫道:“五哥小心!”
一把尖刀出其不意插在了白砚的后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尖刀深深的插过白砚的胸膛,半截猩红的刀子露在外面。
白砚缓缓的转过头,便看到了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的白石语。
白砚稍稍侧了一下头,似乎是解脱道:
“如此也好,你我便两清了。”
刀起落下,人头落地。
白铃兰的尖叫震破耳膜:“父亲!”
“白铃兰,从此以后,我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现在走吧,一直往西,那里有我承诺过你的铺子跟良田,可保你一世荣华,我欠你们国公府的,算是彻底还清了。”
鲜血从他的眼睫出划落,他麻木的说完这番话,推开了眼前的门。
在屋内看书的梁总督被这一番动静惊到,他想前去查看何事,但是却被手中的锁链束缚住。
开门声传来,梁总督闻声看去,却看到了满身鲜血的白砚。
梁总督也并无诧异之色:“全身而退了?”
“嗯。”白砚的脸色惨百,他点点头:“多谢恩师相助。”
梁总督冷笑:“我可没想助你,是你自己不顾忠义,不择手段,全身而退也不奇怪。”
白砚一剑劈开梁总督手中的锁链,身形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恩师,不管您如何说,我始终把您当成我的老师,弟子对不起您,利用您也利用了岭南军。任打任罚,弟子绝无怨言。”
梁总督摇了摇头:“我不打你,也不罚你,你我师徒,从此恩断义绝,你母亲的恩情,我也已经还清,我与阿玉,再也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弟子。”
说罢,梁总督拂袖而去。
白砚一时站立不住,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聚集了一滩血。
但是他似乎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他强撑着站起身,顶着煞白的脸,跌跌撞撞的往锁秋苑去。
第70章
乾明殿。
白三跪在地上,恭敬道:“已经按照圣上您的吩咐,利用护城河大坝泄洪,重伤了董氏一族的兵力,可以眼下他们依旧人多势众,若是强行攻城,以我们的兵力,恐怕是….”
白三话未说完,抬眼看了一眼大殿上之人。
他是刚刚参加完封后大典,便立刻马不停蹄感到正殿处理政事。
他的脸挡在厚厚的珠帘后面,也是遮不住的苍白,他捂住唇,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头上的珠帘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三知道大人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这段时间,他几乎从来没闭过眼,要不是忙着处理政务,要不就在…杀人,他需要休息,可是现如今的情况却不允许他休息。
他看着都替大人累,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大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唯有今天封后大典他的气色才看上去好一些。
即便如此履步维艰的境地,他的脸上依旧沉静从容的可怕。
“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京中总还有人有。”白砚运筹帷幄。
“陛下的意思是?”
“京中权贵向来有豢养私兵的习惯,这帮人集合起来也能形成一股力量,虽然不多,但是配合紫鸳铁卫,对付剩下的董氏一族,已经足够了。“
白三不解:”可这些人的我们镇压都来不及,又如何会供兵力为我们所驱使?”
白砚:“明日我会以皇后的名义召集命妇来后宫。”
白三瞬间就明白了上方之人的意思:“是!”
处理完政事,白砚又赶去绮兰所在的朝云殿,去之前,想了想,又唤人抱来了刚刚被册封的太子。
太子还在襁褓之中,是他特地挑选出的孩子,眼睛滴溜圆,像极了绮兰。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孩的脸蛋,感受着新的生命在他的手掌中跳动。
怀里的孩子不知为何突然哭闹了起来,一旁的宫女正要上前接过,但是却被白砚挥开。
他无师自通的抱起孩子,轻轻的哼了起来,温柔的不可思议。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因为这一番安抚变得安静下来。
白砚的来上浮起一丝为人父的笑意,嘴里轻声说道:“你娘一定会很喜欢你。”
大典结束后,绮兰像是一个木偶般被扶回了宫殿。
她在宫殿内拼命摔着东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还有无力。
一群侍人瑟瑟发抖的站在外面,只敢匍匐在地,劝着她:“娘娘莫要生气!莫生气啊!”
绮兰心中的怒火无法发泄出来,她不是生气她是要发疯!
凭什么只让白砚发疯骗她,她就不能发疯?
他真是好样的,为了把她不让她破坏他的计划,乖乖做他的皇后,竟骗她要带着她殉情,让她整日担惊受怕。
“娘娘,陛下跟太子马上就要来了!您莫要再生气啊!”侍人门仍不停劝阻。
绮兰:“让他跟那个野种赶紧滚蛋!”
话音刚落,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绮兰一回头,便看见那人拖拽着长长的衣摆走了进来。
他显然也听到了绮兰刚刚说的话,但是脸上表情却无丝毫的异样,他一手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动作轻微的不自然。
他耐心的将东西恢复原位,又抱着孩子走近绮兰,似乎是献宝一样跟她说:“兰兰,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这孩子眼睛是不是像极了你?”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你捡到的野种。”绮兰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嫌恶的偏过了头。
他沉默了一会:“你看看他,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这是我精挑喜欢出来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太子。”
“我给他取名为慕绮,你看好不好?”
绮兰听到这个名字,勉强压抑住怒气,努力心平气和的说道:“白砚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费尽心思欺骗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你将我困在这宫殿之中有什么用,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
“还有你别给我看这个孩子,你想当爹是你的事,他与我毫不相干。”
白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唤人抱走了慕绮。
“你留我在你身边有什么好处呢?我只会坏你事,我作恶多端,心思歹毒,破坏你的称帝之路,不仅巴不得你死,还想鸩杀你恩师,你留我在身边只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与烂摊子罢了。”
“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
白砚面无表情:“你先招惹我的。”
绮兰:“是,没错,我花心肤浅,水性杨花,当初招惹你其实也不过是看上了你的皮相,牢房之中与你欢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你的所有执念,你懂吗?”
感受到对面越来越可怕的视线,绮兰仍旧是顶着压力说了下去:“我不是想招惹你,我就是想睡你。我见到一个好看的男人便心痒难耐,不管是不是你,只是恰好是你而已。”
他蓦然一笑,突然玩味道:“你凭什么认为随意招惹我之后可以全身而退,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
那仿佛犹如千斤般令人窒息的视线陡然消失,他的手突然摸上绮兰的脖颈,声音低沉嘶哑,如同蛇信子:“你以为我在骗你,可有些话,我是认真的。”
轻的不能再轻的杀意弥漫,灰色的眼底一片荒芜,他仿佛被剥脱了所有的情感,如同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她,绮兰确实自己从中看不到任何生意。
恐慌后知后觉的袭来,绮兰立刻噤声,她又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现在变得有多疯,他说要拉自己一起死的时候,话语里可没有半点开玩笑之意,她后悔起自己说的这一番话来。
她知道白砚对他的容忍度很高,即使她多次在他的底线上蹦跶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她数次都玩的过火,导致这个人已经有些疯了。
她向来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以前的白砚她不害怕,可是如今的白砚却令她莫名感到害怕了起来,因为她是真的感觉到他想拉着她一起死。
她一步步紧逼试探,终于换来了这样的结果,绮兰万般后悔。
他捏住她的下巴,带有占有欲的吻上她的双唇,直到一双唇变得红肿不堪。
中途外面的侍人过来上膳食,他也不曾停住动作,他的手四处游弋,让绮兰几乎快要爆炸。
一直到释放的时候,他身上的衣物依旧十分的完整,眼角眉梢也透露出一种凉薄的冰冷,绮兰顿时便心凉了三分。
他是一次不顾绮兰的需求,随意的索取,像一个不知道满足的野兽一样,到最后绮兰的嗓子已经嘶哑的发不出声音,她全程被迫背对着他,膝盖也磨出了些许红痕。
事毕后,她终究是没忍住,抱着膝盖呜呜的哭出了声,觉得一切都好像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白砚拿出药:“哭什么,做我的皇后不开心吗?这世间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成为这世间最珍贵的女子。”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绮兰的膝盖,但是却被绮兰猛的推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色惨白了一瞬。
“你不想知道柳琴的消息了吗?”
绮兰抬起头,立刻道:“你什么时候放了他?”
白砚半跪在她面前,摸上她的膝盖,开始给她上药:“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明日我便放了他。”
“我知道你与他有些旧情。”说这话的时候他握住药瓶的手紧了紧,他看向她,语气平平:“可如今,你已经是皇后了,见了他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己心里都清楚。”
很快上好了药膏,清清凉凉的药膏敷在膝盖上很快就褪去了红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对着自己。
樱红的唇快要被咬出血,眼角还有未曾干掉的晶莹。
白砚强行让她的牙齿松开,那一双嫣红的唇这才得到了解脱:“明天我不能陪你,你自己去,但是我会派人跟你一起。”
他又替她整理好衣物,轻松的一把把她抱到桌前,盛了一碗饭给她,“吃饭。”
绮兰顺手抹去眼角的泪,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眼睛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越吃眼泪流的越汹涌,他像是看不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碗,一口一口的开始喂她。
绮兰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眼泪就没停过,
“我问你,如果当初让你再选一次,你会选则跟祁墨成亲吗?”
是祁墨,不是白砚。
殿中许久不曾有回话。
第二日,朝廷命妇都奉皇后娘娘的诏谕入宫,绮兰反而在侍人的掩饰下,悄无声息的去了宫门口。
诸多朝廷命妇坐在宴席上,翘首以盼皇后娘娘的出现,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位新的皇后娘娘的出现。
人群不由得出现了骚乱。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皇后娘娘把他们召集在此,却迟迟不出现,难免让人不容多想。
但是谁也不敢主动开这个口,生怕触了霉头,最近宫中血腥不断,朝中之人人心惶惶。
宋沉渔却与在场所有人的想法不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场中央,声音不卑不亢:“民女奉皇后娘娘之命,入宫赴宴,敢问各位掌事,为何娘娘还不出现?”
在场之人纷纷安静了下来,看向朝云殿的掌事,等待着一个回复。
许久,朝云殿的掌事答道:“娘娘感染了风寒,不便露面,若是宋姑娘不介意,可以同奴进内房去见娘娘。”
于是宋沉渔便跟随着掌事一同入了朝云殿,宋沉渔看向高位上,却看到了一个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人,只是匆匆一眼,却惊的宋沉渔连忙跪下,高呼三声千岁。
对了,他现在已经是陛下了,最近朝中充满了他的流言。
宋沉渔偷偷抽出余光,打量着高位上之人,他的半张脸隐在阴暗之中,浑身气度天成,不怒自威。
她一见到他便将皇后娘娘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反而起一件对自己而言更为重要的事情,她见上方的人不说话,于是主动开了口:“原来不想陛下在这里。”
白砚不曾与绮兰一起去送柳琴离开,他不去看,那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一看便想起她为了柳琴而放弃他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宋沉渔耐心的等待着上方之人的回话。
外面布满了他的天罗地网,他们根本不可能逃掉。
她与他纠缠这么久,早就应该放下了对柳琴的执念才对,而且柳琴现在断腿残臂,她定然也应该是瞧不上的。
不管她对他心意如何,他们有了一个孩子,他们身边的羁绊更深,是柳琴远远比不上的。
她随身的跟着的线人也会告知他近日发生的一切。
他闭了闭眼,竭力咽下去心中的焦灼。
杯中茶凉,他却举杯一直未饮尽。
宋沉渔虽然听父亲大致说过一些新帝上位做过的事情,但始终是未曾亲眼所见。
前方不过是跟以前一样冷淡沉默的俊美青年,像是一切都没有变。
宋沉渔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复,于是壮起胆子:“斗胆问陛下,听说您不顾朝中反对,立了您的平民夫人为后,可您是否还有一丝丝记得两年前为您牺牲的轻衣殿下?”
上方之人长久不回话。
宋沉渔又问道:“还望陛下解答。”
话音刚落,上方之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面,而后起身离去,步子又快又急,宋沉渔还没来得及追久不见了身影。
柳琴坐在轮椅上,双颊深深的凹陷了进去。他的双膝上铺盖着薄毯,一只衣袖空荡荡的。
他的眼中平淡,似乎早就丧失了曾经的光,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却像是过了数年,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惊艳绝伦的温柔青年。
绮兰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落下。
“琴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柳琴面容平静的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神色温柔:“不要难过,跟你没有关系。”
绮兰又抬起头看着他:“你过的好不好?”
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在废话,她无力的看向他。
柳琴微笑,他恍惚了一段时间,而后又说道:“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看到你好便好了。”
他看着绮兰身上的华服,声音有些恍若隔世:“你当了皇后了?”
绮兰的双眼噙着泪:“我永远是你的兰儿。”
他突然用剩下的一只手捂住眼睛:“不是了,一切都变了。”
他原本以为他们可以相守一生,却没想到,白砚的出现剥夺了他的一切希望。
他看向绮兰,嘴唇也在颤抖:“你爱他吗?”
在他的注视下,绮兰缓缓的摇摇头。
他那双暗淡的眼睛里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那一丝丝的奢望不可抑制的溢出来:“那你…跟我走吗?”
绮兰的眼睛里涌出来眼泪,哽咽道:“我想的。”
“可是我不能。”
“就像现在我想抱你,可是我也不能。”她像是被一身的华服束缚在了原地,只有眼泪自由的涌出。
身后的宫人离她有一段距离,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到她的肩膀耸动。
“琴哥哥,我真的和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我讨厌皇宫,讨厌这里。”
绮兰泣不成声:“他说若是我愿意当皇后,他就放你走,我已经这么不自由了,但我希望你可以出去。”
柳琴也控制不住眼底闪烁:“如果我出来是这种代价的话,我宁愿不出来。”
“琴哥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自由,也希望你快乐,回首这半生,我对不起你良多,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绮兰的眼泪珠子像是掉了线的珍珠,脸上戚戚然。
柳琴:“不要说对不起我,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若是因为我被困于此,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柳琴脸上神情不似作伪。
绮兰咬住嘴唇:“琴哥哥,你信不信我,我能出去的。”
柳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当真?”
绮兰坚定的点点头,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她知道身后的宫人看着这一切,会如实禀告给白砚,再多的,她也不能多说。
“琴哥哥,请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他痛心道。
绮兰终究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柳琴,她压低了声音:“琴哥哥,我会帮你报仇的。”
她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手指轻轻划过。
在二人背后不远的高楼之上,身着黑色长服的帝王一脸冷峻,他拿起盘中的弓箭,瞄准了轮椅上的人。
弓越拉越满,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冷戾。
直到整张弓完全蓄满力道。
一旁的宫人被白砚身上的血腥之气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弓箭蓄势待发,他也瞄准了轮椅上的人,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讽笑。
突然,远处的绮兰突然捂着脸哭泣着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一步。
白砚手上的箭迟迟未曾脱手,他的嘴角微微下垂,原本瞄准的眼神
也逐渐挪开,跟随着绮兰的背影一路。
直到弓弦割破了手指,疼痛让他眉间一皱,他缓缓松开弓箭。
他拿起一旁的白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指间的血,而后又不在意的扔掉。
“陛下!”一旁的侍人见状惊道。
白砚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绮兰正在往回走,但是却突然被人牵住手腕。
他捏住她的下巴尖,打量着她的脸:“哭什么?”
绮兰抽抽嗒嗒的,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执拗的偏过她的头,逼迫她看着她。
“回答我。”
“关你什么事?”
“你为他而流泪?”他凝神。
“是又如何?”绮兰冷笑出声。
白砚看似平静的又问:“你刚刚是不是动了跟他走的念头?”
绮兰嘲讽的看着他:“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突然变得大力,一字一句:“你做梦!”
绮兰突然爆发:“我就是想跟琴哥哥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再问我多少遍我都只会跟柳琴走,绝对不会选你!”绮兰几乎是哭着吼出来。
白砚蓦然后退几步,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丝仓惶还有癫狂。
他笑着笑着就突然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好像止不住了一般,急促的咳出了血。
可他不顾咳出的血,只是捏住了绮兰的后颈:“罗绮兰,你这辈子死了跟别人的心,你死都是我的。”
“虽然柳琴走了,可我杀他,就跟杀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喜欢谁,我就杀谁,你要么心里没有人,要么只能有我!”
他的双眼通红,失去了所有的从容与冷静,流露出让人心惊的偏执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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