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才是被强吻的那一方
被一个异性揉头顶的这种碰触对闫嗔来说, 算得上亲昵,可随着他说出的话,又能感觉到只是他一时的逗趣。
闫嗔不好较真, 干脆忽略掉, 她岔开话题来掩饰刚刚一时的心跳加速:“都快十二点了,再不去,吃不到饭可别怪我!”
偏偏岑颂不急不躁的:“泡芙还没买。”
闫嗔顿时就急了:“再去买泡芙,我就晚了!”
结果岑颂委屈着一张脸看她。
把闫嗔看的又气又想笑:“我晚上放学去给你买行不行?”
她声音听着像哄人,岑颂嘴角弯了弯:“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一落,他一脚油门,车蹿了出去。
到学校的时候, 刚好一点。
外来车辆不给进, 两人只能走进去。
闫嗔看了眼时间:“这个点,食堂没饭了。”
岑颂双脚一顿:“那你不早说?”他倒是少有对她沉下脸:“早上就吃那么点, 中午再不吃, ”他从上到下把闫嗔看了一遍:“细胳膊细腿的,有八十斤吗?”
这要搁以前, 他用这种语气跟闫嗔说话, 讲不好闫嗔要冷脸, 但今天,她却听的忍不住笑出声:“以前的确也就八十多,但现在我可是胖了不少!”
结果岑颂冷笑一声:“就那么点重量, 抱着就像抱着股空气似的!”
闫嗔眉心一拧:“你又没——”后面的话被她猛的一咽。
她醉酒后的第二天, 醒来是在三楼的房间,至于前一晚是怎么上的楼, 无非就两种可能性, 一是被他扶上去的, 二是被他抱上去的。
而这两种可能性,都在她昨晚想起她吻他的那几个画面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只是当时不确定,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是被他抱上楼无疑了。
感觉到脸上开始有热度渗出来,闫嗔不敢看他了,一边小步地往前走,一边问:“特色餐厅你要不要去?”
明明是问他的话,可她却低着头,声音也低着。
岑颂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心里好奇地闪过几种可能性。只是任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那晚酒醉失控的画面已经被闫嗔记起了一部分。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那晚被他主导的悱恻深吻,如今在闫嗔的记忆里,他才是被强吻的那一方。
岑颂追着她的侧脸看,失笑一声:“怎么了这是?”
闫嗔两手攥在身前,也不说话,眼看都走过操场了,她突然没来由地说了声“对不起”。
听得岑颂脚下步子停顿了一下。
他心里闪过几分犹疑,“好好的说对不起做什么?”他就着闫嗔小而慢的步子,不敢快于她,更不敢慢过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闫嗔当然不可能把真正原因说出来,想了想,她胡诌了一个:“饭没请你吃好的,泡芙也推到了晚上”
所以说女孩子啊,就是一个矛盾体。
岑颂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多大点事儿,真要觉得这饭拿不出手,那你多请我个十顿八顿的不就好了“?”
他的厚脸皮,让半晌没抬头看他的闫嗔抬头了,“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
岑颂:“”
所以说吧,女孩的话,真不能轻易信。
脸色一变,那更是比翻书还要快。
岑颂低出一声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给你要来了。”
闫嗔接过一看,是中介的名片。
这人总是有本事让她的心高低起落的。
闫嗔轻鼓着腮帮子,别别扭扭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这下能跟你要个十顿八顿饭了吧?”
其实他也就是用话逗逗她,结果却听她非常认真地回答说:“加两顿就差不多了!”
这小姑娘
岑颂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见她低着脸,一会儿鼓着两腮,一会儿咬着嘴唇,一会儿又吁出浅浅一声。
越看越觉得有趣,以前都不知道女孩子会这么有趣。
岑颂偏开脸,看着空荡荡的操场,无声弯了好一会儿的唇。
那天中午,闫嗔带他去吃了她吃过的那家港味,但岑颂吃完却说味道不正宗,然后问她有没有去过香港,闫嗔说没有,他借机又像是随口客气,说下次再去也把她带着。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闫嗔要送他到学校门口的,岑颂没让,反倒是把她送到了行政楼下。
回到学校门口,岑颂在车外用了一根烟的时间,和李旭打了一通电话。
每弹一下烟灰,他嘴角就往上提一下。
是笑,却也不是笑,和面对闫嗔时嘴角上翘的弧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临挂电话前,李旭问:“岑总,下午您还过来吗?”
岑颂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不过去了,”他将烟蒂捻灭:“老爷子这几天倒是消停,给你打电话了?”
李旭说没有。
岑颂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老人家不找你,你也不主动去问候问候?”
李旭立马懂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岑总。”
*
那天下午放学,闫嗔刚走出办公室,收到了爸爸的短信:【想家了就回来。】
那是她离开英国后,爸爸给她发的第一条短信。
短短一串英文,让闫嗔红了眼眶。
父女俩骨子里都犟,可也会因为对方一个低头,而心软。
闫嗔吸了吸鼻子:【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理我了。】
爸爸:【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当你这半年出去旅游了,玩够了就回来。】
那条短信,闫嗔犹豫了很久,她心里没有主意,但又不想让爸爸失望,直到快走到学校大门口,她才回了一个【好】。
出了学校大门,她下意识往中午岑颂停车的地方看了眼,车位是空的。
想来,他应该回公司了。
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什么,闫嗔长吁一口气,结果刚走到路边,一声短促的鸣笛声让她视线看过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虽然挡风玻璃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可闫嗔还是从车牌的两个英文字母猜到了是谁。
不过闫嗔没过去,视线在那蓝牌上短暂停留两秒后,她就偏开了脸。
岑颂坐在车里,看笑一声,他也没下车,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美女,顺风车坐不坐?”他一副混不吝的调子。
闫嗔视线斜睨过去:“不坐。”
岑颂在心里喊了句“祖宗”。
他开门下车,手机还贴在耳边:“免费的呢?”
闫嗔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免费的更不能坐。”
真是不好忽悠。
岑颂在她面前站定,这才拿下耳边的手机:“以后遇到搭讪的,就这么说,听见没有?”
结果却见小姑娘下巴一抬:“那你还不知趣?”
岑颂气笑一声:“我在你心里就一搭讪的?”
闫嗔撇了撇嘴角:“比搭讪也好不到哪里去。”
岑颂盯着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突然就想到酒醉那晚,她闭着眼,双颊绯红,嘴唇更是被他吻到红肿的娇憨小模样。
喉间突然就滑了两下。
岑颂偏开脸,轻吐一口气。
闫嗔余光瞄他一眼,以为他是被她刚刚那句玩笑说生气,忍不住咕哝:“心眼真小。”
岑颂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直接顺了她的意,“那你还不快哄哄?”
闫嗔:“”
两人杵在路边,‘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闫嗔先败下阵来:“你还真生气啦?”
岑颂难得在她这里占了上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他双手插兜,黑色衬衫,黑色西裤,一双瞳仁更是漆黑漆黑的,再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别说多严肃了。
见他不说话,脸色也沉着,闫嗔从他身边走到他身前,歪着脑袋看他。
本来那张扑克脸就是装的,被她脑袋左一歪,右一歪地打量。
岑颂就这么没忍住,嘴角抿出了笑痕。
闫嗔就知道他是故意,“嘁”声剜了他一眼:“你中午不是说去公司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中午吃完饭,闫嗔问他忙不忙,他一个老总,总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做做样子说下午还有一个会。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工作都是早九晚五。”
闫嗔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现在才五点,你回来不用花时间?”
“员工都能请假,我一个当老板的还不能早退了?”
闫嗔忍不住拿他和靳洲比:“都是老板,怎么我叔叔比你忙那么多”
兄弟是干嘛用的,可以两勒插刀,必要的时候也能用来垫背。
“说明他工作效率不如我,”说到这儿,他嘴角笑痕突然深了几分:“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没遇到一个让他有功夫闲下来的女人。”
他话里暗指的意思很明显。
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看她眸子轻转,接着眉梢一抬,岑颂只觉心跳跟着加速起来。
结果却听她说:“我叔叔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啊?”
岑颂:“”
一句话,让岑颂一颗心骤然沉入谷底。
他自认这段时间,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够明显了,可她却依旧一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
难不成真要他把话挑明,非得把【追】字挂嘴上让她听见,她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所以她到底是没开窍,还是说装不知道?
岑颂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蓦地,他薄唇一掀:“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他一双眼,盛着惑人笑意,目光紧紧攫着她眼。
把闫嗔看的眼睫轻颤了好几下。
虽说她没有过男女之情,可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那话里暗藏的意思。感觉到心跳的不规律,她长而弯的睫毛忽的垂下。
闫嗔躲开他眼神不看他:“你、你喜欢什么类型,关、关我什么事”
一句话,被她说的结结巴巴、磕磕绊绊。
惹得岑颂笑出一声愉悦。
就这羞答答的小模样,要说这小姑娘对他半点心思没有,他还真不信了。
不过,岑颂也没继续难为她,追人嘛,在他看来,跟做生意也没太大区别,要步步紧逼,但也要进退有度。
等闫嗔上了他的车,才突然想起来:“你这趟过来,该不会是来监督我会不会去给你买泡芙的吧?”
岑颂还真没这么想,几个泡芙而已,他压根就没当回事儿,这趟来,他是有更重要的事,不过,现在不能说。
岑颂扭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惬意:“给你从香港带了点伴手礼,早上忘记给你了。”
闫嗔顿时就想到上午在后备箱里看见的那两纸袋的东西。
原来是带给她的。
当时她还以为
余光落到他身前的方向盘上,然后顺着他的手缓缓往他手臂上移,直到他的侧脸轮廓被她若有似无地拢进视线范围。
闫嗔抿了抿唇,“你怎么老给我买东西”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埋怨的腔调。
这话听在耳里,就像女朋友收到男朋友的花,一边欢喜,一边还怪嗔男朋友乱花钱。
岑颂目视前方,嘴角上翘:“这说明我走到哪都能想到你,”话说到这儿,他又一停顿,接着,语气就变了,带着委屈似的怨道:“你倒好,都能想到给我发泡芙的照片,偏偏就想不起来给我留一个。”
闫嗔被他堵的一时无言,窘巴巴的一张脸,嗔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岑颂掀着眼皮看了眼后视镜,嘴角的笑意许久未散。
京开路在市中心,六点多正值晚高峰,四车道的路上,车子行驶极为缓慢,不时有催促的鸣笛声传来,岑颂却不急不躁。
等把车停到桃酥店对面,天边的暮色都沉了下来。
隔着马路,闫嗔被店门口排着的长龙看愣了几秒,“上次来的时候没见有这么多人啊!”
“上次来是几点?”
闫嗔被他这么一提醒,心里了然了几分。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她注意力都在那行队伍里,完全没注意到左面有车开过来。
手腕被猛的往回一拽,闫嗔始料不及地撞进他怀里。
“你——”
“不看路?”
后面的话被岑颂冷声反问赫然打断。
闫嗔那娇娇小小的身子一整个地贴在他怀里,因他冷沉的脸色而面露怔然。
忘了推开他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腰间有一掌温热正紧紧贴着她。
那股不容她推开的力道,让闫嗔猛然想到之前那次在楼梯间。
他也是这样,掌着她的腰
掌心下被熨帖的那处,温度徐徐上升,心跳也随之加快。
闫嗔猛然回神,无意识抓着他腰间布料的手一松,闫嗔慌忙抬手,掌心推着他硬邦邦的胸口,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结果脸刚一低下,手腕又被抓住了。
闫嗔就这么盯着自己那只被他圈住的细细一截手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带过了马路。
这次,没等闫嗔主动去挣开,岑颂就松了手。
相比闫嗔满眼的惊讶,岑颂却一脸平静地看不出有半点波澜起伏。
好似那点肌肤上的碰触,对他而言压根就不算什么。
在英国生活了那么多年,也见惯了太多街头拥吻的画面,每每看见,她不但不会难为情,有时还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发生到自己身上,竟连一个抓手腕的动作都让她心绪成麻。
真是难以想象那晚,她到底怎么就能大胆成那样,不羞不躁地吻他
这么一回想,闫嗔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她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说来也奇怪,都过去这么些天了,那触感怎么还能这么清晰
清晰的好像是上一秒刚发生过的事。
闫嗔站在原地,失神地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几米远外,岑颂已经站在了长龙的队伍里。
等她飘转的思绪回笼,眼眸几度寻找才看见岑颂。
也没多久的功夫,那条‘长龙’又多了一截。
目光从他身后再回到他脸上,刚好对上岑颂正看过来的目光。
闫嗔几乎一秒就别开了脸。
岑颂站在队伍里,无声在笑。
买到泡芙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
看着他手里拎了半袋子的泡芙,闫嗔这才反应过来:“多少钱?”
一听就知道她是要转钱给他,岑颂面露嫌弃:“你好意思给,我好意思收吗?”
可要是不给,那她欠他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闫嗔犹豫了一下:“那我请你吃晚饭吧!”
岑颂问:“吃什么?”
“你定!”
岑颂眼里闪过几缕狡黠:“什么都行?”
闫嗔重重点了点头。
“上次给你带回来的烧鹅呢?”岑颂说出了今晚他去接她的第一个目的:“我想吃那个!”
那袋真空包装的烧鹅,从闫嗔拿回去后就一直放在餐桌上没动过。
回去的路上,闫嗔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不想麻烦李秘书,如今怎么就不怕麻烦他?
这个问题,岑颂早上的时候就问过她,当时她的回答是【会】。
可现在呢,被他换了一种【他想吃】的说法,她突然就无从拒绝了。
闫嗔扭头看他。
到底真的是他想吃,还是他在找理由想让她吃呢?
就这么非A即B地想了一路,直到看见横在车前的道闸杆抬起来。
闫嗔抿了抿唇,鬼知道那天晚上,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上网搜了一下烧鹅的加热方法。
有简便一点直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的,也有复杂到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淋上热油的。
闫嗔觉得,以他的挑剔,十有八九会捡复杂的来。
果然,一进客厅,闫嗔就看见他解了袖扣将袖子挽了上去。
不仅如此,他还脱了衬衫外的马甲,还抽掉了领带。
活脱一副进了自己家门的随意。
闫嗔跟在他身后:“东西在餐桌上。”说完,她转脚往楼梯那儿走。
岑颂喊住她:“你干嘛去?”
闫嗔扭头,面露茫然:“干嘛?”
“过来帮我搭把手。”
虽说闫嗔不喜欢进厨房,可被他这么要求,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去了里面的封闭式中式厨房。
灶台上什么都没有,但岑颂却轻车熟路的一一从对应的柜子里找出了锅具和食用油。
闫嗔不免好奇:“你以前经常来吗?”
“也不算经常,”他说:“刚从部队回来那年,来的比较勤,在这住了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闫嗔被意外到了:“为什么?”
岑颂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那会儿我爸刚走,不就想找个人陪着自己吗,你叔叔大忙人,他没时间陪我,那我就只能上门贴他了。”
很正常的朋友关系,到了他嘴里,偏偏就被他没个正形地说变了味。
不过闫嗔注意到的点是他父亲的去世,该是伤感的一件事,可他刚刚说的时候却是笑着的。
闫嗔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唔”了声:“三年多了。”
才三年多
可却被他说的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了一样,久到能笑着提及。
闫嗔觉得,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
不都说,男人多薄情吗?
就像很多夫妻之间,若是男人先离世,女人或许会沉寂在那份伤痛里久久出不来,而男人,多的是熬不过一年半载就会再寻新欢。
而他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她低头,嘴角还衔出一抹苦涩的笑,岑颂微微怔住。
他是说了什么,竟然让她生出这种反应。
失神疑惑间,突然听见旁边的人问他。
“如果你喜欢的人死了,你——”
岑颂眉心猛的一皱,听都没听完就忽而打断:“瞎说什么呢!”
似是被他的反应意外到,闫嗔皱了皱眉:“我就打个比方。”
“那也不行!”他第一次对她做出这种不容置喙的反应,让闫嗔一时无措。
接着,又听他突然低了几分音调:“我还没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块儿呢,你就这么咒人家”
还挺会拿刀戳人。
闫嗔扁了扁嘴,带出点委屈:“都说了是打比方”
“那我也打个比方,”岑颂把她刚刚那半句反问回去:“要是你喜欢的男人死了,你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是完全转过来面对她的。
闫嗔面对灶台而站,可谓是整个人都被他拢在视线里。
同样的问题,问别人时,一身轻松,成了被问的那一方,才知道那问题问的有多刁钻。
闫嗔答不上来,“我又没喜欢的男人,我哪知道!”
岑颂听笑了,他一点也不怕她多想,将问题逼近她一步:“你就把那个人想象是我,看见我死了,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猜猜闫嗔会怎么说~
第22章 含住她手指
该是很严肃的问题, 可闫嗔却听的只想笑,她抿住嘴角,把笑意憋回去, 说:“我尽量每年都回来看你一次吧!”
每年都回来看他
说得可真好听!
岑颂眯着眼瞧她:“去墓地看我?”
她还一本正经地点头了。
岑颂气出一声笑:“死了这条心吧, 没有那么一天!”
结果却听她说:“人都会死,生老病——”
“闫嗔!”
他第一次用这种高扬的语调喊她的名字,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彻底收了:“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是吧?”
他不笑的时候,凝眸看人,自带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闫嗔被他看的心脏微微一缩,声音不由得低下去:“我那不是说你”
来之前满心的愉悦,如今就剩无奈了。
岑颂自问是一个很能管理好情绪的人, 对他来说, 没有什么是不能用一个‘笑’带过的,可他现在却一点都不想在她面前伪装成不介意的模样。
厨房里有一阵的沉默, 在闫嗔第三次去瞄他的时候, 岑颂沉出一口气,绕过她身后, 走了出去。
平时连走路都自带一股懒慢的人, 这会儿却两脚带出劲风。
闫嗔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原本利落整洁到像是摆设的厨房因台面上多出的大小锅具而生出了烟火气, 闫嗔略有无措地站在原地。
闫嗔也没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怎么就惹得一向把笑挂在嘴边的人生出这么大的气性。
客厅里,岑颂抱着胳膊坐在沙发里, 双眼盯着厨房的方向, 等了好半天都没见人从里面出来‘哄’他。
“小没良心的!”他在心里怨道了一声后又看了眼时间。这都十分钟过去了,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在厨房里干嘛, 难不成还等着他这个‘生气’的人反过去哄她吗?
这才哪跟哪, 就这么吃定他, 要这么惯下去,那以后岂不是要上天?
岑颂撇回视线。
转眼又一个十分钟过去,岑颂直接原地等‘笑’了。
行,真够行的。
真就拿准他会先服软了!
岑颂舔了舔牙,气笑一声,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拍,刚要站起来,一声清脆的“啪啦”声让他起身的动作先是一僵,而后.腰还没完全直起来,双脚就先迈了出去。
厨房里,闫嗔刚拂着裙摆蹲下,骤急的一串脚步声,让她伸出的手指顿住。
所以当岑颂一口气跑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和她看向门口的眼神对上。
透白的小脸抬着,有点无措,有点委屈,偏偏,落在岑颂眼里,多了几分狡黠。
所以这是故意借着摔碎一个盘子吸引他过来的?
岑颂偏开脸,低笑出声。
本来闫嗔就因为不小心摔碎盘子而内疚,被他这么一笑,更是窘到无地自容。
又羞又恼地收回眼神,她去捡地上碎片的动作就忘了轻重,食指划到锋利的碎片边缘,她“嘶”的一声收回了手。
也因为那一声,让岑颂一个大步跨过去,抓着她的手拉到脸前,当他看见几颗细密的血珠从那道细长的划痕间冒出来的时候,他眉心一紧。
就在闫嗔想说没事要把手收回来的时候,岑颂捏着她的食指,将那道横在指腹上的血痕用唇.舌覆住。
闫嗔倒吸一口气的同时只觉得气息一屏。
被他唇舌吮住的那块皮肤,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清凉,顺着她的指腹,渗进她的血管,一点点往深处蔓延。
心脏已经不能用漏跳好几拍来形容。
闫嗔整个人怔在原地,忘了要缩回手,眼睛不眨地盯着他因轻吮而轻蠕的唇。
直到指腹从他唇间松开,闫嗔才恍然回神地忙将手缩了回去。
岑颂抬眼看她,表情不仅没有一丝不自然,还带着训斥人的口吻:“三岁小孩吗?还用手去捡?”
闫嗔羞恼的垂着脸,想顶回去又有些理亏,长而弯的一双眼睫颤颤巍巍的:“你干嘛这么凶!”
这就凶了?
岑颂哼出一声笑音,语气不自觉又放软:“好好的,拿盘子干嘛?”
闫嗔没说话,滑破的右手藏在被腿挡着的身前,拇指指腹正轻轻地摩挲着那块丝丝麻麻的地方。
本来还有些疼的,现在就只剩痒了。
见她不说话地埋头蹲在地上,岑颂知道她在不好意思。
含住一点手指就羞的脸通红通红,那晚醉起酒来倒是大胆。
湿滑滚烫的小舌头在他口中左挠一下,右勾一下,生涩又没章法,却极其要人命。
岑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站起来,绕过地上的碎瓷片,岑颂弯腰拉起她的手腕。
“别踩着了。”
闫嗔被他拉到了门口:“去客厅待着。”
说完,他去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闫嗔站在门口,看着他将整个厨房都扫了一遍,又看着他去洗了手,然后开了灶台上的火。
幽蓝火光将锅底烧热,她看着他倒油,又将真空包装里的烧鹅拿出来。
他甚至准确无误地打开上面的第二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金属长勾,最后,他将滚烫的热油一遍又一遍地淋在烧鹅上
和上次在敞开的西式厨房里做面时一样,哪怕是这种家庭式不常会用的烹饪方式,他的每一个动作也都有条不紊熟练有度。
闫嗔看得出神,不自觉地走近厨房门口,被划伤的右手更是不自觉地抬起,巴拉在了浅色的门框上。
浓浓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闫嗔不禁多嗅了几下鼻子。
任由她看,而一直没出声的人,低笑了声:“来胃口了吗?”
闫嗔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不说的话”岑颂看向她,故意停顿了几秒:“那你就只有看着的份了。”
听的闫嗔扁了扁嘴,心说他小气,可双唇依旧抿着。
被热油浇过的烧鹅滚烫,岑颂戴上隔热手套,又裹上一层保鲜膜,不像外面卖的那样将其切成块,而是用刀连皮带肉的片成一片片摆在盘子里。
有色又有相,惹得一向不怎么会嘴馋的闫嗔,都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岑颂端着那盘让人垂涎的烧鹅走到她面前,故意举在她面前,在她鼻前晃了一晃。
这人真是
都找不到更为贴切的词来形容他的‘坏’。
一盘吃的而已。
闫嗔偏就不服软,身子一转,往客厅去。
岑颂弯着唇,跟在她身后。
他也没去餐厅,跟着闫嗔去了沙发那儿,等闫嗔坐下,他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
而后捏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尝尝。”
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那片浓郁上几秒,闫嗔又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总觉得他会趁她张嘴的时候捉弄她一番,闫嗔松开轻咬的下唇,往茶几那儿挑了挑下巴。
“我自己能吃。”
可岑颂却没有动,还说:“献个殷勤而已,这么不给面儿啊?”
闫嗔知道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想被他捉弄,闫嗔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腕,等她完全含住那片烧鹅到嘴里才松开手。
“味道怎么样?”
又酥又嫩,味道可谓是闫嗔之前从未尝到过的好。
虽然不见她评价,但岑颂从她的表情看出了答案。
“以前吃过这个吗?”
“没有。”闫嗔实话实说。
她在英国也吃过不少次的中餐,都是妈妈想吃的时候她陪着去的,不过味道都一般般,吃完一点念想都不会留。
若要说心里话,如果能在英国吃到这种美味,她一定会光顾多次的。
岑颂起身去了厨房,拿来了两副一次性手套:“用手抓着吃,”他说:“和用筷子是不一样的感觉。”
虽说这种吃法有伤大雅,但闫嗔也没有过于扭捏,在岑颂先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后,她也伸手捏了一块。
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
吃到一半的时候,岑颂问她:“中介那边你联系了吗?”
闫嗔点头:“联系过了。”
“怎么说?”
“对方说房东昨天就走了,这两天可以随时搬过去。”
岑颂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明天你不是还要上课吗,后天吧,后天周六我没事,正好帮你搬。”
闫嗔没想再麻烦他,忙说不用:“我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行李箱。”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岑颂凝眸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掀起懒懒一声笑:“你叔叔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他要个人情?”
又是那六个亿!
闫嗔摘下手套,语气不冷不热:“随你。”
瞧瞧,这小脾气说来就来。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闫嗔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了,你快回去吧!”
看看,肚子混饱了,就给他下逐客令了。
岑颂都想把她的微信名备注成【没良心的】。
他坐着没动,眼睛看向斜对面。
客厅里安静到针落可闻,闫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僵。
耳边刚响起白天时他说的闹过鬼,眼前就立现出了鬼片里的画面。
岑颂把视线收回来,目光落到她紧皱的眉心上,而后又看了眼她攥成拳,压在腿上的两只手。
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怕成这样。
岑颂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改成:“没事儿,都说了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了。”
闫嗔忽地将视线落到他脸上,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你说真的啊?”白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只当他是开玩笑。
没等岑颂点头呢,闫嗔又连连摆手:“不用了,你还是回去吧!”
岑颂嗓子里一梗:“一个女孩子,不怕?”
“不怕!”闫嗔硬着头皮说完,余光又忍不住往那边溜。
岑颂心说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一边站起来:“那行,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半夜的时候别下楼。”
闫嗔也跟着从沙发里起身,弯着的膝盖缓缓直起来,她一双眼又忍不住往那边看,然后又逼着自己收回来。
到了门口,岑颂停住脚,闫嗔就跟在他身后,忙跟着站住。
“怎么了?”她声音有轻微到不细听听不出来的颤音。
岑颂听到了。
他说:“我就在门口,要是怕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闫嗔稍愣:“在、在门口?”她一脸的不解:“你不回家吗?”
偏偏岑颂不答她这句:“反正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他朝客厅睇了个眼神:“进去吧,别送了!”
说完,他也没等闫嗔转身进去就抬脚跨出入户门槛踩下了台阶。
听着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声,岑颂嘴角的弧度偷偷往两边跑。
闫嗔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出了庭院,到了门口。
岑颂站在门外,闫嗔双脚定在门里。
隔着半敞的门,岑颂突然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别送了,回去吧!”
他越是说的这样轻松,闫嗔心里越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歉意,尽管她都想不明白歉意从何而来。
目光越过他肩膀,闫嗔看向停在对面的黑色轿车。
难道他又打算在车里睡?
原因呢?
该不会是担心她害怕?
多种情绪交织在心里,裹成一条麻绳,理不清。
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我胆子很大的”她几度抿唇后,终于说了这一句。
岑颂淡淡一笑:“我知道。”
闫嗔觉得他就是敷衍,她又试着说:“你不用在门口守着”
这一句,岑颂没有接,笑痕依旧挂在嘴角:“进去吧。”
这人真是倔!
她都多大的人了,哪需要他这样担心!
闫嗔索性不想管他了,双脚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扶住门框准备关门时,被划破的手指突然传来几分丝缕不明的疼意,她无意识地轻咬住下唇,目光又落到他脸上。
说不清当时是怎样一种心理,就是觉得那一刻,他在强颜欢笑,好像被她下了逐客令是多么委屈的一件事。
可这么晚了,他一个大男人
她不让他回家,难不成还要留他住下吗?
夜色融进他眼里,让他原本黑漆漆的一双眼,多了几分温柔色。
心就这么不受控地软了下来,可潜意识又告诉她,他并不是无家可归,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回之前的家,他在溪侨公馆里也有房子。
可怎么就非要这么固执地在车里待着,总不会真的怕她害怕,好接到她电话就能第一时间冲进来吧!
闫嗔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了那么多,最后开口说的却是:“你要实在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
话说出口,闫嗔才感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她怎么能这么随便的留一个男人过夜呢?
要是让别人看见,会怎么想她?
这个想法只在她心里停留了短瞬。因为下一秒,感性就在悄悄地告诉她,她光明磊落,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再说了,抛开她这层关系,他还是叔叔的朋友,真要扯上辈分,她还得喊他一声叔呢!
闫嗔就这么被自己完全说服了。
原本想关上的门又敞开了点:“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岑颂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锁在她脸上,故意似的:“你这是让我在你这睡啊?”
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闫嗔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什么叫在我这睡,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这睡过?”
岑颂没想到她还挺会给他找理由,他浅浅笑了声,一副认同的语气:“说的也是,当初我可是把这当成我第二个家的!”
出来的时候,是闫嗔跟在他身后,再回去,闫嗔走在了他前面。
进了客厅,闫嗔侧头看了他一眼:“这里你也熟,我就不给你找地方了,你要睡哪随你。”
说的好像他有很多种选择似的。
三楼她住着,二楼是靳洲的房间,一楼本来可以住的,可如今‘闹了鬼’,他若是住进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岑颂看了眼沙发,幽幽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这儿的沙发了。”
走到楼梯口的闫嗔,双脚顿住。
她侧头看过一眼,只见岑颂已经歪在了沙发里。
还是那个沙发,三人位,明明很宽敞,可却容不下他颀长的身量。
见他后仰枕着沙发靠背,闫嗔忍不住开口:“你睡旁边那组不是更舒服?”她说的是正对落地窗的那组五人沙发。
“会刺眼。”他说。
闫嗔看向落地窗外,大晚上的,又没有太阳,哪里刺眼了!
原地踌躇了会儿,闫嗔又转身回到沙发边。
从坐进沙发里,岑颂就闭上了眼,昨晚他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今天一整天也都没怎么闲着,这会儿是真的很困。
听见旁边很轻的一声“嗳”,岑颂缓缓掀开眼皮。
一身黑色,衬得他脸部轮廓愈加硬朗,偏偏眼里酿着点朦胧的困意,让他那张看似风流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禁欲。
闫嗔就站在他旁边,膝盖离他的膝盖不过几公分,可以说,只要岑颂伸手拽住她手腕,哪怕不用什么力,都能把她拽到怀里去。
岑颂当时的确是生出了这个念头,不过也就想想,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的将自己的后路堵死。
他半点动作没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忽地一笑:“心疼我啊?”
这人嘴里永远都没个正形。
闫嗔剜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的同时又带着试探:“真是搞不懂你,又不是没有家,干嘛不回去?”
他眉眼含春水,用绵绵目光织成了一张网,从他的角度,自下而上地将你罩在里面。
在那张任谁都难以逃脱的目光里,他嘴角轻撇,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我以为你知道。”
他把话说的这样暧昧不清,给足了她遐想的空间。
而那时的闫嗔哪还有心思去深想他话里的意思,被他灼灼一双眼盯着看,她耳尖早就悄悄泛红了,好在脸侧长发遮着,不然她哪里还能坚持站到现在,早就落荒而逃了。
她的确是想转身就溜,可两只脚偏偏不听话,像是被什么定住。
闫嗔用她那双水光潋潋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她声音低软,那声‘不知道’听着更像是嗔恼,嗔他不把话说清楚,恼他故意吊着她
两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不确定心里所想,偏想从对方嘴里得到确认,就这么谁都不让步,凝眸对望着。
最后是岑颂的一声低笑打破了沉在两人之间的‘僵局’。
闫嗔以为他是要说出答案,结果听到的却是——
“不早了,快去睡吧!”
闫嗔只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说了她猜想的答案,她该作何反应,可他却用这么一句敷衍的话打发她,这就让她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气性。
闫嗔哼出一声气音:“六个亿而已,岑总哪里会缺那点小钱!”
第23章 扑倒在他怀里
岑颂没想过对她用欲擒故纵这一招, 只是在当时那一瞬,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他这人, 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
商场上是, 感情上也是。
他喜欢自己处于完全掌控的位置,不喜欢受制于人,更别提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事事有例外。
就好像刚刚,在她那双探究的眼神里,他差点就将自己的心思完全袒露于她了。
可为什么又退缩了呢?
不知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岑颂目光定在早已不见人影的楼梯方向。
可是到底还差些什么呢?
相比岑颂的百思不得其解,闫嗔想的就比较简单了。
这人是把她的试探当动心了!
动心?
闫嗔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对着镜子失笑出声。
她又不傻, 当然知道他这么处心积虑地靠近她是因为那六个亿的生意,面对动机这么不纯的人, 她动心?
真不知该笑他天真, 还是该说他自恋。
以为自己长了一张俊脸,有点钱, 是个女人都得扑上去吗?
想到刚刚他的反应, 闫嗔好气又好笑。
这人八成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 而这个喜欢又超出了他的预期,所以刚刚他在沉默的同时是不是在想着要如何全身而退?
闫嗔双手压着洗漱池台面,低笑出声, 笑着笑着, 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收了。
所以,她对他来说, 充其量也不过是块垫脚石?
窗外, 一抹月牙弯在漆黑夜幕。
岑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隐约一道声音,让他耳廓一动。
眼睫掀开一条缝,岑颂歪在沙发里的脸刚侧过来,就和一道目光对上了。
相比靳洲满脸的震惊,岑颂眼底波澜都没翻一下,他懒洋洋地坐起身,悠着没睡醒的沙音:“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不这个点回来,能看见这一幕?
平时最处事不惊的靳洲都忍不住变了脸色,甚至连鞋都没换就走了过来。
“大半夜的,你一个大男人不回家,跑这睡是什么意思?”
岑颂朝斜对面那儿挑了个下巴:“你们家闹鬼,她怕,我就过来了呗!”
靳洲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眼神偏都没偏一下:“我们家闹鬼?”他一眼看穿他的鬼心思,冷笑一声说:“我看是你心里闹鬼了吧?”
本来就没睡饱,岑颂一副不想懒得再说话的表情,抱着胳膊就要歪回去,结果被靳洲拉住。
“回你自己家去!”
这么多年,靳洲从没有对他下过逐客令,今天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岑颂都听笑了:“靳总,你现在因为一个小姑娘,连兄弟都不要了是吧?”
靳洲难得对他沉下脸:“能不能好好说话?”
岑颂懒下眼皮:“不能!”
和闫嗔之间缺的那点东西,他苦思冥想没想出头绪,结果没睡多会儿,好觉被打断,现在可好,处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还让他大半夜的回去。
他这心里,既憋屈又不爽。
冷睨了眼站在那儿跟株水杉似的人,岑颂不轻不重地怨道出声:都这么没良心。
靳洲听出他话里浓浓的情绪了,想来,该是在闫嗔那儿吃了瘪。
他在沙发里坐下,微微侧着身子,一双眼打量在岑颂的脸上。
虽说靳洲天生一张温润儒雅脸,可他若是对某件事某个人生了兴趣,那眼里也会带出浓浓的兴味。
看着颇有几分邪肆。
岑颂接住他的眼神,不闪也不躲地和他对视着。
看到最后,把靳洲看笑了:“是闫嗔让你留下来的,还是你死皮赖脸不走的?”
他觉得是后者。
偏偏岑颂嘴角勾着点坏笑:“你觉得就她那性子,我死皮赖脸有用吗?”
靳洲明显不信:“那你刚刚那副表情?”
“我表情怎么了?”岑颂冷了他一眼:“睡得正香呢,被你吵醒,换你,你高兴?”
靳洲环视客厅一圈,又往楼梯那儿看了眼,末了,他眼神收回来,嘴角勾出一缕淡笑。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睡!”
岑颂目送他上了楼,眼看客厅又回到之前的静谧无声,岑颂的目光还停留在楼梯的方向没有收回来。
昨晚的烧鹅虽说味道好,可也油腻,闫嗔半夜觉得渴,就准备下楼去倒点水,结果出了房门没走几步,被墙边沙发边缘垂下来的两条腿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上次在楼下就被他吓到过一次,今天可好,直接睡她房间门口了!
看着那悬落的两条腿,闫嗔气笑一声。
两人位的沙发,也就只能容得下他三分之一的长度。
闫嗔走过去,手背不轻不重地甩了下他的膝盖。
被扰了没觉的人只浅浅皱了下眉,但是没有醒。
闫嗔又甩了下。
这次,沙发里的人沉出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了几分烦躁,但依旧没睁眼。
闫嗔从沙发扶手边走到他身侧,弯下腰,伸出一根食指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
还是没醒,她又戳了一下。
戳到低三下的时候,没反应的人突然伸手。
闫嗔下意识就要直起腰,结果岑颂比她快一步,抓住那只‘始作俑者’,往身前一拽。
闫嗔始料不及,身体往前一栽,整个人扑倒在他的怀里。
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布料,闫嗔能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
那是专属于男人的滚烫。
闫嗔在他身上愣了的几秒钟里,脸颊迅速升温,烧得她一双眼睫颤颤巍巍个不停。
相比她加速的心跳,他胸腔下的平稳让闫嗔倏地回神。
想撑着他胸膛站起来,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压在了她后背,她想挣脱都使不上力。
她声音带出恼意:“你、你松手!”
“松手?”岑颂偏不松:“把我吵醒,还让我松手?”他嘴角勾着股坏笑:“想的挺美!”
离得近,他每说一个字,湿热的吐息就洒在她鼻尖。
让闫嗔完全失去了辩驳他的能力。
闫嗔这才开始后悔不该让他留下来过夜。
对这么一个全身尽显狼性的男人心软,简直是给自己找苦头吃!
她压下频乱的心跳,努力维持镇定:“六个亿真不想要了?”
以为能震慑住他,却见他嘴角荡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岑颂一脸的不在意:“你不都说了吗,我不缺那点小钱。”
闫嗔眉眼露出清冷:“那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在我眼前消失了。”
此话一出,岑颂嘴角的弧度瞬间压了回来,掌在她后背的手也随之松开。
闫嗔撑着他胸膛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冷睨他一眼:“希望岑总可以言而有信。”
眼看她背身回了房间,岑颂缓缓坐起身,一双眼盯着紧闭的房门,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带着那份确认,岑颂拿出手机给闫嗔发了条短信。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这条信息让人看在眼里,带着明显的质问语气。
闫嗔靠坐着床背,眉心深锁,好半天才给他回过去:【失忆了?】
看见她的回复,岑颂这才真正意识到刚刚真的不是梦。
他倏地从沙发里起身,也不管楼下的靳洲会不会听见,上楼的声音一点也没压着,到了三楼,指骨更是一连三下嗑在门上。
闷声响在静谧的空间,被放大。
闫嗔没有不理会他,把门打开,隔着半米远,看着他:“你又要干嘛?”
岑颂笔直地站在门外,深沉眉眼盯着对面的人看。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自带一股冷韵,若不是房间里的灯光在他眼底落下一排温柔的阴影,真要有种要找她算账的架势。
“什么叫在你眼前消失?”他极力压着情绪,音色沉沉。
闫嗔别开视线不看他:“我对岑总来说,不就那六个亿的价值吗,既然你也说了不缺那点钱,那以后我们也没有再见的必要。”她不仅把对他的称呼都改了,更是把话说得决然。
岑颂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挑起冷然的笑,“你是这么想的?”
闫嗔迎上他的目光:“那我该怎么想?”
岑颂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管理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可现在,他特别想质问,想发脾气。
想问问她,她对他的态度怎么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哪怕是刚见到她那会儿,都不见她对他有这么深的排斥。
排斥到连他名字都不叫了。
岑总。
这称呼可真好听。
一下就让他这段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
“如果我不呢?”他语气强硬,眼神里也带出浓浓的固执。
闫嗔定睛看着他,因为他的话,她眼睫抖了两下。
原本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插进西装口袋,岑颂双脚往前走近一步,原本正色的脸上终于露了点平日里的随意不羁。
“你说消失就消失,”他低眉笑了声,再抬头,眼底的温度凉了:“你把我岑颂当什么?”
他几乎都没给她回答的时间,不容置喙地说:“不管你收不收回那句话,我今晚就当没听过。”
大概听惯了他的懒调,也看惯了他的散漫,如今被他这样一句带着命令的口吻要求着。
闫嗔心里突然没了底气似的:“你讲不讲理?”她眉头皱着,语气带着几分控诉。
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孩子讲什么理。
真讲的话,讲的过吗?
所以岑颂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几秒,转身下楼。
闫嗔站在门里侧,听见脚步声渐远,她这才走出房间,到了楼梯口,她双手压着扶手,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
耳边很快传来入户大门的开门声,闫嗔怔了怔。
他这是走了?
岑颂当然没有走,出了别墅,他点了一支烟,而后走到车前,靠着车头,仰头看向别墅三楼。
窗帘紧闭,只透出一点莹黄的光。
指间那根烟随着他深吸一口,映亮他漆黑的瞳孔,又被缥缈白烟缭绕出朦胧。
凌晨四点的天,夜色依旧浓墨。
连续两根烟在他指间燃烧殆尽,岑颂深吐一口气后开了后备箱。
昨天下午,他回了一趟蜀峦国际,进了家门连鞋都没换,只换了把车钥匙就走了。
他把行李箱拎下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两袋特意从香港带回来的伴手礼,原本是打算等她搬去悦玺墅后再给她的。
如今想想,怕是送她,她也不会要了。
就要把后备箱合上,他动作又顿住。
特意买给她的东西,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凭什么?
就好像她让他消失,他就得消失?
他岑颂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了?
三楼房间里,闫嗔侧躺在床上,掌心压脸,两眼无神地看着门后。
周围静谧无声,“砰”的一声闷响让她肩膀一缩。
短暂的怔愣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他回来了,她忙坐起身,眼里刚闪过一瞬的惊喜,又突然暗掉。
走都走了,还回来干嘛,就算回来,估计也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这个想法刚在她脑海里闪过,耳边又想起轻微的门声。
从一楼到三楼,距离可一点都不近。
可那关门声却一点也不收着力,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
闫嗔把垂在床下的两条腿又收了回来,看着门后,忍不住撇嘴。
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还这么幼稚,一点都不如叔叔那般沉稳——
刚想到这儿,“叩叩”两声敲门声骤响。
闫嗔眼皮蓦然一掀。
第一反应就是他来敲她的门干嘛?
不过,没等她想出所以然来,她人已经站在门后了。
门没有被闫嗔完全敞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像是带着戒备,又像是不可置信。
那条颀长黑色人影一点点显现在渐开的门缝里。
岑颂被她歪着脑袋的动作看的想笑,可心里对她的那点气性还没完全消。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直到闫嗔从头到脚全部显露在他视线里。
岑颂刚要把手里拎着的两个纸袋递给她,目光落到她那双小脚上。
这是着急给他开门,所以连鞋都没来及穿?
他嘴角刚扬起一丝笑痕,就听对面传来不冷不热的一声:“有事?”
一天到晚就会嘴硬。
岑颂轻咳一声,扬起手:“你的。”
闫嗔瞥了眼,没接:“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我吃算什么?”说完,他伸手抓住闫嗔的手腕,把袋绳强硬挂到她手里。
见他转身就走,闫嗔抬脚追上去两步:“嗳!”
岑颂背对着她,潇洒地挥了挥手。
下楼的脚步声渐弱,闫嗔还站在门口,视线久久地定在那两个纸袋上。
耳边再次传来楼下大门开合的声音,闫嗔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楼梯口。
所以他刚刚回来就是为了把这东西给她的?
作为离别前的礼物吗?
那他之前说的让她收回那句话,还说就当自己没听过又是什么意思?
眼眸飘转间,闫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的脚趾蜷了蜷,她眉心浅浅皱起。
踩着脚下厚实的木地板,闫嗔回到房间,看着被放在对面地上的两袋伴手礼,闫嗔抿了抿唇。
脑袋里乱哄哄的,很空,又很满。
和他认识的时间很短,可脑海里却能浮现出很多有关他的画面。
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和异性有过这种暧昧不清的牵扯,忽近忽远的,近到唇瓣厮磨,却又远到谁都不曾提起。
她是因为酒醉才会后知后觉地记起那些画面,那他呢,他是清醒的,可又是如何做到心静如水只字不提呢?
思绪杂乱无章充斥在脑海,任她理到天边现出光亮都没能理出一个条理来。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让她想明白了一点:男女之情还是不要碰的好,扰人心烦。
七点,闫嗔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刚走到楼梯口就隐隐听见了男人的说话声。
她双脚一顿,辨认了几秒听出不是岑颂的声音。
难道是叔叔回来了?
顿足的双脚忽而抬起,拖鞋的趿拉声响在楼梯间,也引来了楼下岛台前两个男人的视线。
目光和那两双直直看过来的眼神对上,闫嗔忽地站在原地。
叔叔回来倒不是特别稀奇,毕竟这是他的家,可岑颂,怎么也回来了?
手里还握着一把喷.火.枪。
目光在闫嗔那张意外到震惊的脸上淡淡扫过一眼后,岑颂就收回了视线。
倒是靳洲,看见她,唇边的笑意比刚刚又深了几分:“起的这么早?”
靳洲就站在岑颂的旁边,两人可谓是胳臂挨着胳膊,所以闫嗔看向靳洲的时候,余光里自然也忽略不了他。
掩掉脸上的不自然,闫嗔礼貌地喊了声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闫嗔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就问:“昨晚什么时候?”
靳洲想了想:“十二点多一点吧。”
闫嗔在心里回想着那个时间点,她半夜出卧室的时候不到四点,那个时候岑颂是睡在三楼的沙发里的,所以叔叔有没有看见他?
喷.火.枪的蓝色火焰均匀喷烤在三文鱼表面,岑颂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也不能说自己有多了解她,可就是从她微转的眸子里一眼就能瞧出她当时在想些什么。
岑颂把手里的喷□□递给靳洲:“等冒油了关了就好。”
靳洲接到手里:“你干嘛去?”
“去你房间洗个澡。”
靳洲气笑一声:“今晚回你自己的家去!”
闫嗔听的心脏一紧。
不用猜了,叔叔能这么说肯定已经知道他昨晚在这留宿了。
目光正小心翼翼观察着靳洲的表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杵这儿干嘛?”
闫嗔忽地扭头,目光和他的对上,闫嗔眼睫止不住地颤了两下。
想起刚刚他那故意忽略她的眼神,闫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岑颂却笑了声:“早饭都给你做了,还气呢?”
闫嗔嗓子里一噎,下意识就扭头看向靳洲。
刚好那时,靳洲也看过来,接到闫嗔略有无措的眼神,靳洲眉心微蹙:“怎么,他惹你了?”
闫嗔来不及多想,忙摆了摆手:“没有!”
看见她的反应,岑颂倒是眼露意外。
本来还以为她会借此机会告他一状呢。
目光从她举在身前的两只细白手指上收回,岑颂忽而弯下腰,脸低在她肩膀,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快点吃,吃完送你去学校。”
说完,他几乎都没等闫嗔做出反应就快步走上楼梯。
闫嗔被他的话惊讶到怔在原地。
所以,这人是想当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岑颂没想到的是,闫嗔并没有做出让步。
等他洗完澡回到餐厅,餐桌上的寿司已经被吃了一部分。
他看了眼闫嗔搭在桌上的两只手臂,知道她是吃完了。
“味道怎么样?”他在闫嗔左手边的位置坐下,语气随和又自然,好像昨晚在楼上说的那些话都翻了篇。
闫嗔眼神淡淡从他脸上扫过,“挺好的。”
“只是挺好?”岑颂笑了笑:“看来我这进步的空间很大啊!”
闫嗔没接他的话,表情淡淡。
倒是靳洲,难得开起了玩笑:“沾了你的光,竟然能吃到他亲手做的寿司。”
沾了她的光?
闫嗔一边在心里品着他的话,一边轻瞄靳洲的表情。
说不上来是心虚还是敏感,闫嗔总觉得他话里的每个字都意味深长。
倒是岑颂,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我从来没给你做过似的!”
“做是做过,”靳洲轻抬一下下巴:“但寿司还真是第一次。”
闫嗔坐在那儿,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眼看靳洲也放下筷子,闫嗔抬脸看向他:“叔叔,你上午忙吗?”
靳洲端起旁边的水杯:“怎么了?”
“就是问问,你要是不忙的话,想让你送我去学校。”
靳洲眼里闪过一瞬的意外。闫嗔住进来第二天他就出差到现在才回来,他们家梦女士说过,她性格独立,不是一个轻易开口麻烦别人的人,眼下主动提出让他送她
迎着闫嗔的目光,靳洲也不好去看岑颂的反应,只能爽快应了下来。
那时,岑颂正拧眉看着右手边的人,结果左边传来一声好,他顿时又扭头看向靳洲。
要说这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什么都知道。
所以这算什么,插他一刀还是跘他一脚?
气的岑颂当即用脚尖踢了靳洲一下。
靳洲睨他一眼,原本温和的目光顿时揉了两分警告进去。
不是警告他的动作,而是警告他对闫嗔的所作所为不要太过火。
毕竟从闫嗔一大早的反应来看,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不仅靳洲好奇,就连岑颂也着实没想到闫嗔会拿靳洲当挡箭牌。
嘴里的寿司开始索然无味,岑颂一边动着腮帮子一边轻睨右手边的人。
偏偏,闫嗔装作没看见似的,一个眼神都没回他。
岑颂收回视线,无声笑了笑。
还挺难哄。
作者有话说:
岑总:幸好我会哄人
第24章 强取豪夺有用吗?
其实跟靳洲提出想让他送的时候, 闫嗔就猜到他会问一些什么。
果然,车子刚开出小区,靳洲就开口了。
“我不在的这些天, 生活上有遇到什么自己处理不好的事吗?”他问的婉转。
闫嗔摇了摇头:“没有, 工作和生活都很顺利。”
靳洲扭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平平不掀半点波澜,他也不好继续追问:“顺利就好,如果有什么不顺心,可以随时告诉我,我来解决。”
闫嗔浅浅笑了笑,低“嗯”一声。
想起走时, 岑颂站在车旁看她的眼神, 闫嗔按捺了半路,终于还是没忍住:“叔叔, 岑总以前上过军校吗?”
靳洲扫了眼窗外的后视镜, “他跟你说的?”
“没有,”闫嗔抿了抿唇:“我就是看到他穿军装的样子, 有点好奇。”
靳洲只略转一下眸子就猜到了:“他微信头像?”他扭头, 见闫嗔点头。
“所以你想问的是”
“也没什么, 就是,觉得他不太像在军队里受过训的。”
在闫嗔的心里,军人都该一身的正气凛然, 而那个人, 一派混不吝的气质,每每想到这, 她就无法将那身军装代入他的脸。
可光是看他的那张头像, 却又不显突兀
靳洲被她略微咕哝的腔调惹笑一声, “他那人,平时是没多少正形,”靳洲有一说一:“不过他认真起来的模样,如果你看见的话,”靳洲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可能你会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他用的是‘喜欢’这样的字眼。
听得闫嗔低下头,好半天没作声。但却止不住在想,男人认真起来难道不该更迷人一点吗,为什么到了他那反而还不被待见了似的。
尽管她好奇,不过她没有再问。
反正他有再多的样子,她都不准备再见了。
靳洲把车子开到了学校大门口,“能开进去吗?”
“我在这儿下就可以了。”闫嗔解开安全带:“今天麻烦叔叔了。”
相比她的客气,靳洲心里更觉愧疚:“明后天我休息,到时候带你出去吃个饭。”
想到自己在他那叨扰了一周,明天自己又正好搬家,以后怕是再见的机会也不多,闫嗔便应了下来。
目送她进了学校大门,靳洲拨通了岑颂的电话。
他倒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似乎早就预料到这通电话:“送到了?”
见他不答反问,靳洲直接质问一句:“你追人就是这么追的?”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追?”电话那头嘁出一声笑:“说得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
靳洲被他的话堵的一时无言,想辩奈何又找不出有力的话。
毕竟岑颂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作为男人,好面子也是天生。
“我再没经验,也不会像你这样,把人追的看见你就想逃。”
以为自己能把他说的一时语塞,结果把岑颂的狗脾气给激了出来。
“那也好过你这种,抬腿绊兄弟一脚的!”岑颂一分不让地怼回去。
靳洲:“”
“我把话撂这儿,明天她搬家,你别跟上凑热闹!”
这人还警告上了,靳洲气笑一声:“你给我收敛点。”
岑颂却不把他的警告当回事:“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那天,闫嗔一共四节课,课上,她专心致志,课下,却总是止不住失神。
办公室里虽然只有四位老师,可总有其他老师过来‘窜门’,不是跟着吴蜜进来,就是主动来找吴蜜的。
相比吴蜜的好人缘,闫嗔和于思凡身边就冷清许多。
下午放学,吴蜜和另外一个男老师都走了,闫嗔还坐在位置上。
“闫老师。”于思凡都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见她没有动作就走过来喊她一声。
闫嗔正低头在看手机,听见声音,这才抬头。
“什么?”
于思凡抿嘴笑:“你今天是怎么了?”她从上午就发现她总在走神了。
闫嗔眼神闪躲了一下:“没事,就、就想点事情”
于思凡不是一个喜欢追问的人:“明天周末不用上班,今晚可以放松一下。”
放松
闫嗔突然眼睛一亮:“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
虽说闫嗔不是一个会主动与人亲近的人,但在京市,于思凡是她认识为数不多的女孩子里让她相处最没有负担的。
她抿了抿唇,带着不常会有的小心翼翼,问她:“如果你没事,那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于思凡表情稍愣:“你、你要和我看看电影?”
闫嗔缓缓点了点头:“可以吗?”
于思凡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当、当然可以啦!”
闫嗔立即拿起身后的包:“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只是没想到,两人刚走到操场就遇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田老师。
“闫老师,这么巧!”
自从上次那次日料店之后,田老师还没有主动找过闫嗔,闫嗔是没当回事,但是于思凡心里蹊跷过一阵。
要知道那天晚上,田老师对闫嗔献的殷勤劲,可谓是前无仅有。
闫嗔朝他笑了笑:“是啊,好巧。”
“你这是回家吗?”田老师瞥了眼她旁边的于思凡。
若是说了自己的行程,讲不好就打开了话匣子,所以闫嗔点头:“对,回家。”
谁知田老师却眉棱一挑:“我正好也要去溪侨公馆附近,你等我两分钟,我去把车开来!”
闫嗔听了忙摆手:“不用了田老师——”
可惜她还没说完,田老师就越过她身侧往停车场跑。
“田老师!”
田老师跑了几米远回头:“等我啊!”
闫嗔看着他脚下生风的背影,眉心皱的紧,而后听见旁边一声低笑。
“你还笑!”闫嗔无计可施的都想原地跺脚。
于思凡把嘴角的笑痕抿了回去:“那现在怎么办,要在这里等他吗?”
闫嗔也犯难,要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太没礼貌,可她又实在不想坐别人的顺风车,重点是,她现在并不是回溪侨。
于思凡给她出了一个点子:“不如我们先去门口,他不是回去开车了吗,要是来的够快,你就坐他的车,要是在他之前,我们等到了出租车,我们就先走。”
闫嗔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算他来的够快,我也不想坐他的车。”
于思凡能感觉到她不想与田老师走近,不过想到田老师的为人,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闫嗔。
“田老师这人心眼比较小,如果你今天不卖他一个面子,讲不好日后他会在背后说一些难听的话。”
虽说闫嗔接触的人情世故不多,但父亲行走生意场,她多少也耳濡目染一些。
早上靳洲送她来学校的路上也叮嘱过她,说学校也是一个小型社会场。
既是社会,就会遇到不同形色的人。
闫嗔思忖片刻,妥协半分:“那今天就坐一次他的车吧。”反正明天就搬家了,以后也不会再让田老师捡到今天这样的借口。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一这么说,于思凡就松开了挽在她胳膊里的手:“那我就先去门口等出租车,等下我们在溪侨门口见。”
闫嗔愣了一下,忙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了,”于思凡看了眼刚刚田老师跑掉的方向:“他可一点都不想我坐他的车。”
闫嗔皱眉。
“没事,”于思凡看得出她一脸的不情愿,“等下啊,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出租车司机,要是路上他话太多,你就给我发信息,我给你打电话!”
她这么一说,闫嗔心里还真就轻松了许多。
没等于思凡走出多远,田老师就开着他那辆新买的奔驰从后面开了过来。
“闫老师!”田老师把车一停落,就急忙下了车,见她就一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于老师呢?”
“于老师先走了。”闫嗔跟在他身侧坐进了副驾驶。
田老师刚想说两句还想捎带于老师的话,目光瞥到十几米远的人影,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回到车里,他改了口:“要是于老师家跟你是一个方向,我就把她也带上了。”
闫嗔扭头看他:“于老师家住哪?”
田老师当即语塞了几秒:“嗐,我也是听别的老师说的,说是在西环湖附近。”
闫嗔对京市的路不熟,轻“哦”一声。
车子经过于老师身边时,田老师朝车窗外客气地喊了声于老师:“我们先走了啊!”
六点不到的天,夕阳陷落,地上人影斜长。
岑颂今天换了一辆白色跑车,田老师的那辆黑色奔驰车从学校里开出来的时候,他正半坐在车头打电话。
五点的时候他就来了,陆陆续续看见有老师从学校里出来,却迟迟不见闫嗔的人影,他这会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所以当那辆奔驰车缓缓从学校大门里开出来而又左转的时候,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就这么一整个地涌现在他眼底,却又转瞬即逝。
举在耳边的手机缓缓落了下来,短暂的怔愣后,他直接挂断了还在通话的电话。
“闫老师,我开了空调,车窗就先关了啊!”
闫嗔刚一点头,拿在手里的手机就震了。
看见来电名字,闫嗔蹙了下眉。
正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旁边的田老师看过来:“闫老师,你这么早回去不也没事吗?”
他话里意味很明显了。
闫嗔忙举起手机,“抱歉啊,我先接个电话。”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滑了接通。
电话那头,岑颂笑了声:“跟谁说话呢?”
闫嗔偏头看向窗外:“反正不是跟你。”
岑颂抓着她刚刚那句‘抱歉’说事:“都不见你跟我这么礼貌,”但是很快,他又腔调一变:“还是说你没把我当外人?”
闫嗔在心里撇嘴:“你要是想要,我也能给你。”
听见这话,田老师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我还是不要了,我还是喜欢你对我发脾气的小模样。”
他话里混着笑,又开始一副不正经的语气。
闫嗔都听习惯了,不以为意:“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岑颂已经坐进车里:“明天不是要搬家吗,晚上带你去买点东西?”
“我没什么要买的,”话落,闫嗔眼眸一转:“而且我晚上约了人看电影,没时间。”
她这话可谓是‘一箭双雕’。
田老师双眼微微睁大着看向她后脑勺,电话那头也陷入沉默。
就只有闫嗔,对着玻璃窗,嘴角弯出狡黠。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闫嗔弯起的唇角渐渐平下去。
说不清当时心里的感受,只觉得他的沉默隐隐透着股锋利,像一把刀,轻轻在她心尖划了一道。
然后就听那边轻声一句:“我知道了。”
没有“再见”一类的道别里,电话挂断。
闫嗔低下手,看了眼屏幕,飘乱的思绪被田老师一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打断。
“你晚上约了人?”
闫嗔蓦然扭头,意外的表情像是刚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哦,”她恍然回神,声音略急:“两天前就和朋友约好了。”
原本还打算约她吃饭的田老师,眼里闪过失落。
不过,他的反应,闫嗔自然没有发现,准确来说,是无暇去顾及。
之后,车厢里陷入久久的沉默,直到于思凡发来短信:【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啊?】
闫嗔这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她抬头看向窗外,看见了回溪侨公馆必经的一个商场。
突然想起那次岑颂就是把车停在路边,去里面给她买的披萨
车子开到溪侨公馆门口的时候,田老师看见了站在大门一侧的于思凡。
他眼角倏地一眯。
难道
假想间,听见安全带卡扣解开的声音。
“今天麻烦你了田老师。”
田老师嘴角立刻浮上笑:“闫老师这么说就客气了,我也是顺路。”
闫嗔颔首朝他又道了声谢。
在车里的时候,闫嗔就看见了于思凡,不过她下了车没有直接走过去,直到目送黑色奔驰开了一小段,她才转身。
于思凡迎过来,嘴角抿着淡淡笑意:“怎么样,他路上话多不多?”
闫嗔笑里含着几分窃喜:“他听我说晚上约了人看电影,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于思凡难得打趣:“他该不会这就知难而退了吧?”
闫嗔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反正以后顺路这种借口,他是用不上了。”
“为什么?”
“因为明天我就搬家啦!”
“搬家?”于思凡表情意外:“搬去哪?”
“学校南面的悦玺墅,我在那儿租了房子。”
于思凡知道那里是纯别墅区,心里虽然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家庭条件很好。
之前闫嗔说过她现在是住在亲戚家,于思凡点了点头,眼里露出向往:“一个人住也挺好的!”
溪侨公馆周边好几个大商场,两人随便去了一家。
虽说闫嗔不是一个喜欢晒照的人,可当她和于思凡各抱着一个爆米花桶坐到播放厅里的时候,她把手机拿了出来。
“我们拍张照吧!”
于思凡愣了一下:“你要发朋友圈吗?”
闫嗔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见于思凡露出类似不太愿意的表情,她尴尬地又将手机收了起来,“没事,我就一时兴起”
于思凡看出她误会了,笑着按住她的手:“田老师也有你微信吧?”
闫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她肩膀轻耸,吐出一点舌尖:“你要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于思凡朝她伸手:“你把手机给我,我教你一招。”
看着于思凡接连几个操作,闫嗔惊出笑:“还可以这样设置啊!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些小功能!”
于思凡把手机还给她:“还要拍吗?”
闫嗔抿唇笑了声:“当然!”
那晚,闫嗔发了两条朋友圈,一条是她和于思凡坐在电影院里的,一条是她和于思凡在火锅店里的。
一条八点十分,一条十一点半,都被她设置了仅部分人可见。
*
岑颂从闫嗔学校走后哪儿也没去,又回了溪侨别墅。
靳洲给他开门的时候,笑出一声无奈:“你真把我这当家了是吧?”
岑颂撞了下他的肩,进了院子,声音不仅带着委屈,还带着质问:“你这个做叔叔的,能不能用点心,负点责?”
靳洲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岑颂回头冷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她都被人拐去看电影了!”
靳洲先是一愣,转而笑出声:“所以你是来我这诉苦的还是撒气的?”
岑颂没理他,径直穿过庭院,去了客厅,然后抱着胳膊往沙发里一坐,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不怕她出点意外?”
靳洲皱眉:“她跟谁去看电影了?”
说到这,岑颂就来气:“一个开奔驰的。”
“男人?”问完,靳洲才觉得自己有点明知故问了,但凡是个女人,这人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靳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亲眼看见的?”
“不然呢?”一想起在学校门口看见的画面,岑颂就想把那段记忆给删除掉,他闭了闭眼,一副不愿再忆起的模样,眼睛再睁开,他又冷出一声笑:“还坐人家的副驾驶!”
他那酸溜溜的语气,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笑。
眼看对面的兄弟笑得肩膀都抖了,岑颂给了他一记白眼,结果好一会儿过去,见他嘴角还没收回去,岑颂烦躁地磨了磨牙:“笑够了吗?”
靳洲浅咳一声,清了清笑的有点干哑的嗓子,问他:“之前不是要找我喝酒?红的还是啤的?”
岑颂偏脸看向窗外:“随便!”
靳洲就着他的随便,把红的啤的各拿了几瓶过来,结果就听刚刚说随便的人一脸嫌弃:“我饭都没吃,啤的能喝下去?”
得,敢情今天是来撒气的。
靳洲便又把啤的放回了冰箱。
酒能消愁,也能添烦。
两瓶红酒见了底,岑颂面色不改,但声音露出几分醉意。
“强取豪夺有用吗?”
两瓶酒,几乎都是他喝的,靳洲去厨房给他倒了杯蜂蜜水:“强取豪夺都是一强一弱,”靳洲撩着眼皮看他一眼:“无论是她的家庭背景还是她的性格,都不是一般的姑娘。”
岑颂笑了声:“那我这算不算高攀?”
“那倒不至于,虽说他父亲的事业不比你们岑氏,但还真不能小觑。”
想想平时小姑娘的穿着打扮以及找房子时的顾虑,岑颂弯了弯唇:“真没看出来。”
没在她身上看见半分虚荣。
挺难得。
靳洲把蜂蜜水递给他:“我看你这架势,今晚又不打算回去了?”
岑颂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又开始没好气:“马上都十点了!”
大概也是觉得有点晚,靳洲拿出手机:“我来问问。”
本来想打电话的,又觉得人家如果电影没看完,有点打扰,靳洲就点开了微信。
短信发过去之后,他顺手翻了下朋友圈,看见两张女孩子的合照,靳洲笑了声:“估计快结束了。”
岑颂立马坐直了:“她回你了?”
靳洲朝他腿旁边的手机抬了个下巴:“你自己看她的朋友圈不就知道了?”
岑颂立马拿起旁边的手机,嘴角随着那两张照片涌现眼底而弯出笑痕。
靳洲看他一眼:“放心了?”
岑颂目光还定在屏幕上,嘴硬道:“什么叫我放心了?”他声音已经能听出笑意:“两个女孩子看个电影都看这么晚!”
靳洲不理他的嘴硬:“既然放心了,那就别在我这待着了。”
岑颂坐着没动:“这不还没回来吗?”
靳洲叹了口气,好笑地看着他:“这还没和你怎么样呢,你就管这么多,这要”他已经不想往下说了。
岑颂接上他的话:“放心吧,真要让我追到手了,我一定把人捧手心里疼着!”
靳洲:“”
话说的好听,眼看时间过了十一点,他又开始坐不住了:“你再问问啊 ,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靳洲无语:“你能不能给别人点自由的空间?”
“自由的空间?”岑颂不冷不热地调侃了他一句:“我倒要看看等你哪天栽女人手里的时候还能不能说出这话!”
他栽女人手里?
靳洲像听笑话似的笑了声:“那你可有得等了!”
十一点五十,靳洲来了困意,没再管对面还一副苦等的人,自己回了楼上。
岑颂时不时地点一下手机屏幕,眼看离十二点还剩一分钟的时候,他在心里给闫嗔下了最后通牒。
要是十二点整还没回来,他一定会打电话过去。
结果到了十二点,电话都拨过去了,又被他一秒挂断。
他现在拿什么身份管人家?
一连问了自己三遍后,他又默默锁了手机,仰头靠进沙发。
醉意上头,就这么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闫嗔回来已经凌晨一点,看见歪在沙发里的人,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目光偏转间,看见茶几上的两瓶红酒还有两个高脚杯,她眉心皱褶渐深。
这人该不会是和叔叔一块儿喝的酒?
沙发里,岑颂抱着胳膊蜷了蜷身。
闫嗔转身看了眼冷风出口,犹豫片刻,她轻脚上楼,再从楼上.下来,她手里多了一条毯子。
许是怕吵着他,闫嗔几乎是屏着气轻轻将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见他没有动,闫嗔抱着膝盖轻蹲在地上。
他睡着的样子,和醒着的时候看着像是两个人,没了混不吝的笑,也不见斜起的一勾嘴角,特别是那扇不算密但很黑的睫毛,软趴趴地伏着,显得他整个人特别温顺。
鬼使神差的,闫嗔轻轻喊了他一声名字:“岑颂?”
他眼睫纹丝不动,可却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闫嗔抿着唇,压住嘴角的笑意,用着比刚刚更轻的声音又喊他一次:“岑颂?”
不知是不是声音太过低软。
这次,他没再应了。
闫嗔也没再继续喊他,掌心压着膝盖就要站起来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股力抓住。
闫嗔心脏一紧,刚要直起腰的动作僵住,目光定在自己的手腕,而后讶异的眼神又从自己的手腕缓缓移到他脸上,就是那一瞬,岑颂缓缓掀了眼睫。
目光对上,闫嗔只觉心脏骤然加速,刚要挣开,突然听见他轻喊了一声臭丫头。
“趁我喝了酒,又来我梦里作乱是吧?”
作者有话说:
等着看岑颂什么时候能把春梦带进现实!
争取野一点!!
下本《温柔潮汐》的男主就是靳洲~
第25章 彼此梦里的荒唐与放肆
在英国那个不知名的图书馆遇见闫嗔后, 岑颂做过很多次有关她的梦。
开始,梦的都很正常,只是频频闪过她的脸。
后来, 随着又在现实里遇见她, 梦境开始不受他控制,逐渐离谱。
他会在梦里精疲力尽。
以他的体力,精疲力尽
岑颂都不敢去想这中间的过程。
但是像现在这样,梦里看见她,睁开眼她还在的,却是第一次。
怕她会消失似的,岑颂几乎眼都不敢眨地看着她, 一边看着, 一边用指腹在她手背来回轻蹭。
闫嗔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在做梦,但无论是哪一种, 他的意识都不算清醒。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一眼就能看出充满力量感的手,这会儿, 动作几近温柔。
不知是后背弯得不舒服, 还是想方便他手上的动作, 闫嗔半弯的膝盖重新蹲了下去。
和他隔着不过二十公分的距离,透白的光线里,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也能看见他眼底的红, 更能看见他漆黑瞳孔里
她的影子。
闫嗔别开视线,目光漫无焦距地乱瞟着, 忽而听见他低低一声笑。
视线忍不住又重新落到他脸上。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 又不见他说话, 只是看着她笑。
闫嗔被他看得心跳不听话,脸一红,手倏地抽回来。
手落了空,岑颂眼里闪过一瞬的失落,可他却没动。
闫嗔起身走到沙发尾的时候,听见他一声轻叹。
认识他到现在,还第一次听见他这种无奈的叹气声。
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简直大相径庭。
所以说,酒这个东西真的不能碰。
就好像那晚,若不是喝了酒,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荒唐事
闫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客厅静谧,能听见他略沉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她轻步回到沙发边,将悬落一角的薄毯给他盖好,又蹑手蹑脚将客厅灯关的只剩天花板一圈微弱的昏黄。
回到三楼,走到房间门口,闫嗔扭头看了眼墙边的沙发。
昨晚不回家也就算了,今天叔叔都回来了,他还在这留宿。
这人是唯恐叔叔看不出端倪吗?
听见楼上落锁的声音,靳洲从敞着门的房间里出来。
等他到了楼下,看见岑颂身上的薄毯,他无声弯了下唇。
以后这人,该不会真要改口喊他一声“叔”吧
月光被薄云笼出淡淡一层灰白。
闫嗔抱着双膝坐在床沿,想起那声“臭丫头”,还有那句“趁我喝了酒,又来我梦里作乱是吧。”
他说的是“又”,所以他不是第一次梦见她?
还有作乱
她能在他梦里作什么乱?
眉心时而摊开时而拧紧,好半晌之后,闫嗔长长吐了一口气。
从昨晚开始,萦绕在心头那些让她越理越乱的思绪终究还是没能理出一恶搞头绪。那个人的脸、手,身上的每一处,甚至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萦绕在她心头,看似不动声色,却又来势汹汹。
让她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引以为傲的定力都失了控。
不过,两年前的那次脚伤,也让她多了一个对什么都能看得开的本领。
接连几个深呼吸后,闫嗔闭上眼,往身后的床上一倒。
在心里默念了不知多少只小兔子后,她眼睫终于安稳下来。
鲜少做梦的人,那晚竟然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喊她“臭丫头”,她不高兴,让他把那个“臭”字去掉,他偏不。
她好气,大片白鸽飞在她头顶,引着她朝她追去。
他一双长腿,跑得很快,她追不上他,又气又恼地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
“岑颂!”
躺在沙发里的人,眉心紧了紧。
“岑颂岑颂”
声音像妖精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他喜欢那种声音,可又受不了:“别喊了”
她扁嘴,一脸委屈。
他便没辙了:“喊吧喊吧”
她立马就笑了,朝他扑过来,结果不知怎的被跘了一脚,眼看她就要栽到地上,岑颂慌忙用身体接住了她。
身体相贴,比水柔,比棉花糖要软,就压在他两处胸腔,让他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偏偏她双手托着他的脸,让他直视他,还不羞不躁地问他:“你脸红什么呀?”
再这么被压在下面,他可就不仅仅只是脸红了。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手臂一撑,坐了起来,然后掐住她腰,把她提到了旁边。
还故作严肃地警告:老实待着。
她偏不,按着他肩膀,把他推倒。
“你干嘛?”
话音还没完全落地,他呼吸一屏。
泛红的耳朵突然被一股温热含住,她那妖精般的声音在他耳廓里缭绕——
“喜欢我这样吗?”
他锋利喉结滚了两下,声音都哑了:“喜欢。”
身上的人,笑得一脸得逞,用一根食指沿着他的下颚线画出轮廓
本应又是一场精疲力尽的梦,可岑颂却在一声“想得美”里猛然睁眼。
没等她从梦境里抽回神识,对面突然传来一声:“醒了?”
岑颂眼皮一跳,掀开眼皮循声看过去,只见靳洲翘着腿坐在对面的沙发里。
他撑着沙发坐起来,看了眼窗外,又按了两下自己的腰。
目光从他微蹙的眉心转到他手里的动作,靳洲收回目光,声音混着几分浅浅笑意:“睡得不好?”
岑颂抓了把头发,声音有点鼻音:“你家沙发太软了。”
靳洲眉棱轻挑,视线在他脸上若有似无掠过一眼:“梦到什么了?”
岑颂眼皮一跳,掀眼看过去:“什么梦到什么了?”
靳洲手指在平板屏幕上轻轻滑着,笑而不语了好一阵才淡淡开口:“随口问问,别多想。”
把话说的这么意味深长,还反过来让他不要多想。
岑颂呵出一声笑,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你觉得我还能梦到什么!”
他语气带着股无奈,却又能听出几分张扬:“一天到晚往我梦里跑,我能有什么办法!”
见过推卸责任的,没见过这么厚着脸皮这么理直气壮的。
靳洲忍不住将他一军:“这话,你敢当着人小姑娘的面说吗?”
岑颂睇她一眼:“我有什么不敢的?”
靳洲滑下嘴角,颇有几分认同的语气:“倒也是”
岑颂眯眼瞧他。
他这兄弟本来心思就深,再说些意味深长的话,更让人看不懂摸不透的。
好在认识了这么多年,岑颂凭着对他日积月累的了解,估摸着应该是他自己没醒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
不过从对面这人的反应来看,应该不算离谱,不然他的反应不至于只是这样。
低头看了眼腿上的毯子,岑颂笑出一声:“你还挺善解人意。”
“谢错人了,”靳洲瞥过去一眼:“不是我。”
岑颂就要将毯子撂到一边的动作顿住,视线从对面缓缓飘转到楼梯的方向。
反应了几秒,他嘴角一勾:“你几点睡的?”他这人,一会儿直接,一会儿婉转。
靳洲直接戳破:“你直接问她几点回来不就得了?”
岑颂脸上半点尴尬都不见,还真就直接问了:“几点?”
脸皮真是厚到让人发指。
靳洲叹了声气:“一点不到。”
闻言,岑颂嘴角的那点弧度瞬间就收了,不可置信的目光从对面再度飘到楼梯方向。
最后,他呵出一声笑:“可真会玩!”比他都会玩,他都没在外面玩到这么晚过!
岑颂把腿上的毯子一掀。
靳洲见他往楼梯那儿走,忙喊住他:“你干嘛去?”
他还能干嘛,总不能这会儿去敲门质问那个留恋午夜场的人吧!
“洗澡!”他背身丢下两字。
昨天岑颂也是在二楼洗的澡,洗完澡以后,行李箱搁在靳洲的房里也没拿走。
从里面拿出一件衬衫,抖开,上面的折痕让他皱眉。
“靳洲!”
他站在二楼楼梯口,故意似的,扯开嗓子朝楼上喊:“让物业来个人!”
别人不知道他,靳洲还能不知道?
暗道了一声“祖宗”后,他从沙发里起身。
等他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转角,看见岑颂就只在腰腹间裹着一条浴巾。
靳洲脸色顿时冷了几分颜色:“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岑颂不答他这句:“让人过来给我熨个衣服。”
靳洲不喜欢一大早让陌生人上门,“去我衣柜里找一件凑合。”
岑颂也不是没穿过他衣服,但他也挑剔:“那你给我拿件新的!”
靳洲无语,踩上楼梯,越过他旁边时,睇了眼他腰腹间的线条:“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岑颂低头看了眼,笑道:“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姑娘”
靳洲扭头瞪他一眼:“今晚开始,回你自己的家去!”
他这话要是早点说可能还有点威慑力,但现在
岑颂在心里得意了一下,从今天开始,那个夜夜入他梦的小姑娘就要彻底踩入他岑颂的领地了。
靳洲是给岑颂拿了一件全新的衬衫后才恍然想起闫嗔今天要从他这里搬出去。
“你准备瞒她瞒到什么时候?”
他问的没头没尾,岑颂扣着衬衫纽扣,抬头睇他一眼:“什么?”
“悦玺墅。”靳洲双手插兜,靠在穿衣镜旁。
岑颂低头笑了声,继续手里的动作:“这有什么好瞒的?”
说的轻巧。
靳洲冷笑一声,“要是让她知道那房子是你的,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知道也晚了。”要是等她知道,他还没把人追到手,那他也太逊了!
靳洲看出他暗打的小心思,好意提醒了他一件事:“听我妈说,以前有个男人追她,只是谎报了年龄,就被她列入了黑名单。”
岑颂手上的动作顿住,眼角微眯了几分:“什么样的黑名单?”
靳洲怂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岑颂垂下眼:“那就瞒一辈子,”话落,他嘴角一勾:“等我把姓关的处理了,就把房子送你!”
靳洲嘁了声:“我缺你一套房子?”
“靳总口气别这么大嘛,我那房子前后也花了不少钱。”
靳洲懒得理他:“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掂量。”走到门口,他又回头;“今天你是不是也要过去?”
他话里带了“也”。
岑颂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一起。”
岑颂:“”
如岑颂所愿,闫嗔就是被他没收着声的那句给吵醒的。
虽说困意还在,可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她顿时就没了困意,洗漱完下楼,昨晚一身醉意窝在沙发里的人已经好模好样地站在了流理台前。
岑颂手里拿着副筷子,在平锅里拨弄着已经快熟的意大利面,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眸子,他嘴角一弯。
“早。”
想回他一句的,奈何那声“早”卡在喉咙里半天,又被她咽了回去。
闫嗔走过去,隔着一个岛台,皱眉问他:“你怎么还不回自己的家?”
岑颂悠着平时那副懒调:“我也想回去,结果被你叔叔硬拉着喝了两杯,”他两肩一耸,语气无奈:“只能在这又凑合了一晚。”
坐在沙发里的靳洲听到这话,嘴角扯出一缕被垫背的无奈。
想到昨晚茶几上的两个红酒杯,闫嗔就没去怀疑他的话,但是想到他醉呼呼地拉着自己手的画面,她咬了咬唇,声音带着几分怨道:“一点红酒就醉成那样”
说的好像她挺能喝似的。
听得岑颂气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那次醉成那样是喝了多少?”
闫嗔刚刚也是忍不住脱口,说完就后悔了,果然,被他揪住了小辫子。
没好气地恼了他一眼,也不知怎么就想压他一头,闫嗔哼了声:“肯定比你酒量好!”
岑颂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那有机会,咱俩拼一把?”
“谁要跟你拼!”闫嗔瞪了他一眼,刚扭头,看见靳洲坐在沙发里,她眼皮一跳,立马扭过头来,刚好对上岑颂一脸的坏笑。
“你故意的是不是?”她压着声恼他一嘴。
岑颂一脸无辜:“你也没说什么吧!”
闫嗔又往后溜了眼,见靳洲注意力不在这边,她轻脚走近岛台,声音带着警告:“不许把那天晚上的事跟叔叔说!”
岑颂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再加流理台又高了一个台阶,他俯身,双臂压着台面,半个身子倾过去:“那你得给我封口费!”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都想从她这儿讨点儿便宜。
闫嗔倒不是担心他告状,就怕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闫嗔站在岛台边,因为他凑过来,和他的距离不过半米远。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刚好将他的睫毛投下一排扇影,闫嗔突然想起早晨做的那个梦。
梦里成群的白鸽从头顶飞过,她气喘吁吁地追在他身后,终于揪到了他身后的衬衫,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后跟,以为就要这么绊倒了,可他却眼疾手快地用他那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提起来却不放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搂怀里,任她怎么挣都睁不开,她气恼的脸都红了,他却一点都不知收敛,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掌着她后颈,头一低,吻住了她
想到这,闫嗔顿时偏开视线,还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脸就这么红了。
她突然的羞涩让岑颂懵了一瞬。
蓦地,他心脏一紧,下意识就想起那晚他把她压在床上吻她的画面。
这姑娘,该不会是想起来了?
岑颂凝眸看了她一会儿,心里不确定,只能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不想你叔叔知道你喝酒啊?”
闫嗔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支吾了一下,说:“我只是不想让姨奶知道”
岑颂这才暗松一口气,“放心吧,保证不说!”
闫嗔这才抬头睨他一眼,偏巧视线撞到他唇上,她目光慌了一下,来不及跟他说谢谢,转身就要去客厅,结果走了两步又看见靳洲,她两脚一转,干脆上了楼。
岑颂把她的慌乱一整个看在眼里,眼看她人从他视线里消失,岑颂心里又泛起疑惑。
都说了不说了,怎么还慌成这样?
心里正乱糟着,靳洲已经走到了岛台前。
余光里看见一只手就要磕在台面,岑颂抬头:“干嘛?”
靳洲朝楼梯那儿偏了偏脸:“你又跟她说了什么,刚下来又跑了回去?”
岑颂可不背这锅:“什么都赖我头上,你怎么不说是你吓着人家了呢!”
“我吓着她?”靳洲笑:“你觉得你说这话有人信吗?”
岑颂不理他这句,说正事:“回头去悦玺墅,你别给我使绊子啊!”
“你还怕我给你使绊子,”靳洲绕过岛台,去开了冰箱:“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岑颂背过身来,抱着胳膊看着这个和他身量差不多,年纪也一般大,但日后却要跟着老婆一起喊“叔”的男人。
无奈里又渐生兴致:“我是不想怕你,可我这后半生的钱和人都被你攥在手里,不怕说得过去吗?”
靳洲扭头看他。
只见他眉棱一挑,响舌一打:“你说是不是,叔?”
靳洲:“”
眼看三盘意面都盛出来端到了餐桌上,闫嗔还没从楼上.下来,岑颂朝靳洲“嗳”了声:“你去把果汁和叉子拿过来,我上去喊她。”
楼上房间,行李箱和两袋东西都整理好放在了门口,这会儿,闫嗔正坐在床边发呆。
失神失的厉害,连门口什么时候站在了个人,她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
闫嗔抬头见是他,眉心蹙了一下又摊开:“没想什么。”
岑颂侧过身往旁边站了点:“下来吃饭!”
闫嗔坐着没动:“你今天不忙吗?”
这话问的,巴不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忙得焦头烂额似的。
“忙啊,”他拖着调儿:“可再忙也得抽时间帮你搬新家不是?”
就知道他待着不走就是这个目的。
“叔叔在家,”闫嗔起身走过来:“不用你帮忙!”
一天到晚就想把他撂的远远的。
岑颂面无表情睨着她。
虽说闫嗔平时和他说话随意到不讲礼貌,可岑颂若是沉下脸,她心里还是虚虚的。
“你要是闲你就去,没人管你!”
岑颂两手插兜跟在她身后,经过沙发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不是说女孩子的心都是水做的吗?”
闫嗔回头看他。
“你这心怎么跟块石头似的?”
“那你去找水做的女孩子啊!干嘛老缠着我?”
她声音微微扬着调,听在耳里,小情绪明显。
听得岑颂心里美滋滋的,“那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就喜欢石头!”
说着,他俯下身,与她平视:“就喜欢你这种嘴软心硬的!”
都石头了还嘴软心硬,闫嗔给了他一记白眼,眼神刚收回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到‘嘴软心硬’的前一句——
“就喜欢你这种嘴软心硬的”
他的意思该不会是
他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岑颂:以我的体力筋疲力尽
第26章 眼里只容得下她
等闫嗔下意识去看他的时候, 岑颂已经踩下了好几个台阶。
“赶紧下来,面都凉了!”
那顿九点多的早饭,闫嗔吃的有点魂不守舍。
餐桌上, 岑颂和靳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但闫嗔却没有心思听,满心都在想他那句似表白又像随口的那句话里——
【就喜欢你这种嘴软心硬的。】
不是没有异性对闫嗔表白过,但多是直白的,像岑颂这种,话里带话,需要你细品的‘喜欢’,闫嗔是第一次遇到。
尽管他不说她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思, 可听到那三个字, 心情总归还是有些起伏。
闫嗔掀开一点眼睫往对面看了眼。
当时,正好靳洲和岑颂说了这样一句话:赶狗入穷巷, 必遭反噬。
岑颂听了却勾唇一笑:“那你应该也知道,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靳洲没有反驳他:“所以要分情况, 如果他见好就收, 大可不必赶尽杀绝, 但如果你给了机会,他还死性不改,那我没意见。”
前面两人说了什么, 闫嗔没有注意听, 但是刚刚这两句话,让闫嗔听得直皱眉。
“犯法的事情不能做!”她脱口而出这一句。
岑颂扭头看她, 表情怔愣了一瞬后, 他倏地一笑:“干嘛, 怕我进去啊?”
他笑得没什么正形,闫嗔放下手里的叉子:“你进不进去不关我的事,但你别连累我叔叔。”
看这小嘴硬的。
岑颂扭头看向靳洲:“看见没,你一走了之一个礼拜,和我悉心照顾的一个礼拜,这两极分化的待遇。”
说完,他眼神收回来撂向对面:“小没良心的!”
闫嗔:“”
那句话,闫嗔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以至于岑颂去楼上把她行李箱拎下来的时候,她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
刚想说一句对不起,就被岑颂一句话堵了回去。
岑颂:“道歉得有个诚意,拉拉袖子算什么?”
听完,闫嗔把手一松,那句“对不起”顿时改口成:“谁要跟你道歉了!”
岑颂哼出一声笑:“那你拉我袖子干嘛?”
闫嗔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箱子:“我拿我的箱子!”
岑颂气笑一声,抓住她手腕往旁边一扯,扯开了却没松手,还说:“趁着我还没进去,能帮你一点是一点。”
这人真是
闫嗔都找到词来形容他了。
出了别墅,岑颂知道她不会坐自己的车,也就不主动开这个口。等靳洲刚开了主驾驶的车门,他就先闫嗔一步坐进了副驾驶。
靳洲愣了一下,好笑道:“你自己不是有车吗?”
“我昨晚十二点多喝的酒,这会儿哪能开车?”他说的有理有据。
靳洲气笑一声:“说的好像我昨晚没喝似的。”
“你才喝几口?”
坐在后座的闫嗔,听着两个大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忍不住抿唇偷笑。
到了悦玺墅门口,物业人员只探头问了两句就放行了,靳洲皱眉:“这小区的物业怎么一点都不严?”说完,他扭头看一眼岑颂。
岑颂一边瞪他一眼,一边找着借口:“谁让你长了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
怕他再穿帮,岑颂赶紧给他指路。
车子开到了【露居】别墅门口,上次那个中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闫嗔忙开门下车:“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
说着,中介从文件袋里拿出复印好的房本:“闫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闫嗔接到手里看了眼:“麻烦你了,上次走了之后才想起来。”
“没事儿,其实上次房东在的时候,你要是当面提出来,应该能看见原件。”
闫嗔没去深想:“复印件也一样的。”
岑颂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拎了下来,靳洲走过来:“你这戏做的可真是够足的!”
岑颂看一眼大门,见闫嗔已经和中介进去,他才又瞪一眼靳洲:“平时怎么不见你话这么多?”
靳洲今天的确是句句话都想怼他:“不做亏心事,会怕鬼敲门?”
岑颂懒得理他这句,“赶紧把袋子拎下来!”
上次来看房子的时候,闫嗔就只看了一楼的客厅,大概是觉得只租一间房,所以房东要带她去楼上看看的时候,她没好意思去。
跟着中介把除了客厅以外的其他房间都看了一遍后,闫嗔突然想起一件事:“房东有没有说让我住哪间?”
“那倒没有,她只说,三个套间,你可以随便选。”
别墅一楼多是给老人住的,二楼是主人房,三楼多是作儿童房和客房。
闫嗔想了想:“那我就住一楼吧!”
岑颂和靳洲就坐在正对端景墙的麂皮沙发里。
听见她选了一楼,岑颂嘴角弯了点笑。
别的女孩或许借此选个空间最大的,装修最好的,她倒好,选的是最简约的一楼。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时他对她,可谓是没什么了解,怎么就猜到她会选一楼呢?甚至还特别笃定地给一楼房间里添置了好几样特别的家具和小物件。
比如那个乳青色梳妆台,还有那水晶台灯,还有床边那条被他更换的红色羊绒地毯,包括他特意去选的几套床上四件套。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送走中介,岑颂从沙发里站起来,“选了一楼?”
闫嗔点头。
一楼套间说简约却也处处显细节。
近八十平的套房,真丝壁布铺满整墙,工艺挑剔的八字吊顶,见光不见灯的隐藏灯带,壁墙橱柜更是像极了首饰盒,就连隐蔽之处都做了真皮的包裹。
让在房里绕了一圈的靳洲都忍不住说上一句:“这房东手笔可真够大的!”
岑颂只听,不接他眼神。
倒是闫嗔,略有拘谨地站在门边。
倒不是因为这过于奢侈的装修,而是她觉得一分钱不花地住在这有点不够坦然。
可这都是后话了,当初她就只想着节省一点,毕竟她这趟回来,并不打算问家里要钱。
见她低着头杵在那儿,岑颂走过去:“看看缺什么,陪你去买点。”
闫嗔抬头看他:“不用了,上次我就把生活的一些必需品都买好了。”
房子虽然解决了,但她的一日三餐,倒让岑颂有点发愁。
“是不是不会做饭?”他问。
闫嗔懂他的意思:“不用做,学校有食堂,我可以在学校吃的。”
“一天三顿都在学校吃?”
闫嗔点了点头。
正在看着墙上一幅抽象壁画的靳洲突然开口:“你周末要是没事就过来给她做两顿改善一下伙食。”
闫嗔一听,忙摆手:“不用了,周末我要是想吃什么可以出去吃的。”
倒是岑颂,扭头看着他那个终于舍得助他一臂之力的兄弟,嘴角的笑差点没抿住。
等他扭回头再看闫嗔时,嘴角斜出一缕沾沾自喜的笑,“放着我这个米其林三星厨师不用,你不觉得有点浪费了吗?”
说完,他朝闫嗔略一挑眉:“带我去看看厨房?”
对岑颂来说,下厨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享受,所以他所有的房子,厨房的软硬装都是花了心思了。
这个房子也不例外。
中厨是合围布局,双向背餐台,全内嵌设计的法国La Cornue炉灶,这个牌子只接受定制且全手动打造,低调又奢华。
西厨更是有一个豁大的岛台,如果不想去餐厅吃饭,光是这岛台就能容纳八人位。还有德国Warendorf,双皇冠的Logo,和靳洲家的西厨所用的是一个品牌,和中厨的炉灶一样,主打定制箱式折叠柜。还有双开门嘉格纳恒温酒柜,藏个百瓶酒都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会让懂厨房的人眼睛发光的高档定制在闫嗔那里却只像是摆设。
原本还跟在她身后的岑颂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前面,见她兴致缺缺,他笑了笑:“不喜欢这个厨房?”
闫嗔摇了摇头:“漂亮是挺漂亮的,但”她耸了耸肩:“对我来说用处不大,”她指了指内嵌式的冰箱:“不过这种奶白色的拉丝面还挺好看的。”
听得岑颂低笑一声,俯下腰看她:“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前倾过来的上半身,离她很近,闫嗔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从嘴角溢出的声音听着像咕哝:“说冰箱好看跟可不可爱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以后家里有了个一日三餐都要等着他做好的小女人在,光是想想,岑颂就觉得那种画面相当美好!
特别是那种他还在开会,而她还没吃饭,饿着肚子给他打电话,娇滴滴地催他什么时候结束的场景
不能想,一想,他都想跳过追求她的环节,直接跟她领证了。
就是这小姑娘有点不好搞,暗示的都这么明显了,还一副懵懂不知的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在装傻,还是说这小脑袋瓜子太迟钝。
上次李旭只把地下层改好的舞蹈间发了图片给他,岑颂还没来看过。
“上次不是说下面还有舞蹈间,怎么样,看过了吗?”
说到这,闫嗔点头加撇嘴:“不止舞蹈间,还有健身房和影音室,”说着,她忍不住将声音压低,带着背后说人坏话的鬼祟:“怎么看都和房东的品位不太一样。”
岑颂眉棱一扬:“那这房子的品位是高还是低?”
“高肯定是高的,就是刚刚中介说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和花洒都是24K镀金的时候,觉得这家的主人应该是钱太多,没地方花了。”
岑颂:“”
他都不知道这些小细节!
看着她那一脸嫌弃的小模样,岑颂忍不住问她了:“听你叔叔说,你爸爸的生意做的也不小,怎么你一副——”
闫嗔知道他要说什么,一个眼神把岑颂的后半句给噎了回去。
“他生意做的大不大,那是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岑颂对她的家庭情况还真是一无所知:“你还有兄弟姐妹?”
“没有。”闫嗔是独生女。
“那这豁大的江山以后不都是你的?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闫嗔一时找不到话接了:“反正那都是他努力得来的,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只有那些奖杯。”
奖杯
岑颂一脸兴趣:“什么时候送我一个?”
这人真是什么都要的出口。
闫嗔睨他一眼:“你想得美!”
结果岑颂话锋一转:“饿不饿?”
两人就站在西式厨房的流理台前,闫嗔也不知怎的,一语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该不会想在这做饭吧?”
“这不是搬了新家吗,正好给你开个火!”
闫嗔不懂这些习俗:“开什么火?”
“就是借着开火,把晦气熏走,算是搬进新家的仪式。”
这房子对岑颂来说,的确是新家,厨房也是一次没都用过,但对闫嗔而言就不是了,“我这算什么搬新家,”她环顾厨房一圈:“这房子在我之前肯定是住过的。”
这话岑颂就没法反驳了。
行吧,反正她也不会做饭,这火啊,终究得他来开。
“那中午带你出去吃顿好的,就当是给你庆祝了。”
闫嗔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不用了,你也帮了我不少了,你就先忙你的去吧,中午我和叔——”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岑颂打断她。
闫嗔无辜地看着他:“什么?”
“卸磨杀驴!”
闫嗔:“”
岑颂偏开脸,朝客厅喊:“靳洲!”
靳洲没把自己当外人,刚刚已经在地下层转了一圈,这会儿正坐在客厅休息区的那把雪茄椅上,听见声儿,他起身走过来。
“怎么了?”
岑颂朝面前低他一头的人连抬几个下巴:“你管管,这刚把行李给她搬来,她就急不可耐地赶人了!”
闫嗔被他这一状告的,脸都憋红了,“谁赶你了!”
“刚刚是谁说的要我忙自己的去?”
闫嗔急忙解释:“我那不是怕耽误你正事吗?”
“说的好听,我被你耽误的事还少吗?差这一星半点?”
闫嗔:“”
靳洲听了都忍不住笑:“行了,多大点事,”他看向一脸羞恼的闫嗔:“你别管他,他这人就是时间多。”
眼看靳洲转身,闫嗔忍不住甩了下岑颂的胳膊,压着声地质问:“多大人了还告状,你幼不幼稚?”
是挺幼稚的,但很有效,不是吗?
岑颂摆出一张傲娇脸:“从现在开始,欠我的那几顿饭,一顿一顿还!”
闫嗔:“”
那天的午饭是靳洲选的地方,是一家很有特色的中餐厅。
就是地方有点远,来的路上,岑颂不小心打了会儿的瞌睡。
下了车,闫嗔随着靳洲走在前,他跟在后。
说不上来是不是因为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睡着时温顺的模样,闫嗔双脚不由得放慢了,直到岑颂两手插兜,没什么精神头地走过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睡醒,还是打了哈欠,他眼睛湿漉漉的,还有点红。
“昨晚没睡好吗?”
他“唔”了声,有一点鼻音 :“做了一夜的梦。”
梦
闫嗔抿了抿唇,还真是巧,她昨晚也是做了一夜的梦。
“梦到什么了?”闫嗔随口问了句。
刚好两人走到台阶前,岑颂双脚停住,氤氲一层水雾的眼睛看向身边的人:“你。”
如果以前听到他说这话,闫嗔只会当他在开她玩笑,但是今天,她却愣在原地。
因为昨晚她也梦到了他,梦里不仅仅有他的脸,还有与他的耳鬓厮磨。
像是感觉到那晚酒醉吻他的画面就要在她记忆里日渐淡去,而故意‘制造’出新的一帧,让她一回想又会心跳加速的画面。
见她垂下脸不说话,耳尖都被说红了,岑颂在心里笑了声,抬手覆在她后脑勺上:“看把你吓的。”
手指穿过她乌黑的头发,指尖在她软乎乎的头皮上揉了两下:“吃饭去!”
闫嗔没有躲开他的碰触,顺着他掌心的力道,跟着他一起踩上台阶。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二楼就看见了曲添雅。
闫嗔一秒皱眉。
也不知心里怎么就生出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几米远的包厢门口,靳洲正在和曲添雅说话。
闫嗔双脚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她那张明艳的脸庞。
也是巧,曲添雅今天穿的是和闫嗔同色系的裙子,只不过闫嗔穿的款式是无袖束腰长裙,而曲添雅身上那件是V型领口短裙。
因为面对着楼梯口方向,曲添雅眼神一偏就看见了闫嗔。
她眼睛一亮:“闫小姐。”
靳洲侧过身,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一脸严肃的两人。
他轻蹙眉心,但随着他转过身再看向曲添雅时,他又露出一贯的温润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说完,他回头朝岑颂使了个眼色。
岑颂却装看不见似的,抬手环上闫嗔的肩膀。
感觉到肩膀上的一股重量,闫嗔扭头看过去,眉心立马皱了,想挣开,却发现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掌用了力。
就这么被他用那股不容置喙的力道搂进了包厢,肩膀刚得了自由,岑颂有用双手压着她肩,给她按坐在了椅子上。
十几人的大圆桌,他就跟甩不掉的尾巴似的,挨着她坐。
闫嗔看一眼对面的叔叔,又看一眼坐离叔叔两人位的曲添雅。
但是很巧,她看过去的那一瞬,刚好捕捉到曲添雅流连在岑颂脸上的眼神。
顺着她的视线,闫嗔又看一眼身边的人,也很巧,岑颂也在看她,目光和她的一对上,他右脸的酒窝立马露了出来。
那么大的桌子,非得和她坐的这么近,近就近吧,身子还侧过来面对她。
闫嗔低头看一眼他那没什么正形的坐姿。
双腿撇着,一条腿在桌子下,另条腿伸在她这边,膝盖上的布料时不时还能蹭到她裙子。
要是只有叔叔在,闫嗔直接挪远他就好了,但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她也不想弄得他没面子。
闫嗔用食指戳了戳他膝盖。
目光本来就笼罩着她,所以闫嗔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偏偏,他看见了感觉到了却不为所动。
直到闫嗔把脸偏过来。
岑颂抿嘴笑了声。
本来离得她就近,被她眼神这么一“暗示”,岑颂立马凑得她更近了。
“干嘛?”他把耳朵凑过去。
“你往那边坐坐。”
岑颂坐的位置,左手边是闫嗔,右手边是曲添雅,只不过他和曲添雅之间隔了三人位。
听见她这么说,岑颂就往右看了眼,视线再收回来,他笑着说了句“行”。
可当他站起来,却不是往右坐,而是绕过闫嗔身后,坐到了她左手边。
闫嗔恼了他一眼:“我不是这意思!”
岑颂一脸无辜:“不碍着你夹菜不就行了?”
这时,曲添雅开口:“岑颂,闫小姐是不想你离她太近!”
闫嗔看了她一眼。
岑颂却没有把目光落到曲添雅的脸上,脸依旧凑近闫嗔,“是这意思吗?”
闫嗔的确是这个意思,可这意思被曲添雅说出来,她就特别不想承认。
“不是,”闫嗔把右手边的水杯拿近自己:“你刚刚坐在这,挡着我右手都动不了。”
说完,她目光不算刻意地从曲添雅脸上掠过,却见对方依旧从容地看向这边。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就这么别扭着,一直到菜都上齐,闫嗔都没有再说话。
本来就不怎么饿,所以闫嗔就没怎么动筷子。
“不合胃口?”岑颂只要一和她说话,脸就下意识往她这边偏。
闫嗔摇了摇头:“不是。”
今天的菜都是岑颂点的,虽然也和闫嗔吃了几顿饭,但小姑娘的口味,他还没摸出个大概,所以他今天点的菜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但有一点,都不辣。
“他们家的鱼还不错。”说着,他又夹了一块鱼到闫嗔的碗里。
闫嗔低头看了眼,她碗里的菜几乎都是他夹的,而她也注意到了,他就只给她夹,自己也没吃几口。
对面时不时传来曲添雅和叔叔聊着天的声音。
闫嗔看过去一眼,刚好对上曲添雅不经意投过来的视线,是自己先偷看人家的,闫嗔心虚地别开眼。
就在岑颂又给她夹了一块菜到碗里的时候,闫嗔朝他轻“嗳”一声。
她声音小的像是想和他咬耳朵,岑颂嘴角隐着笑意,把脸凑过去。
然后听见她问:“你怎么都不过去和他们聊天?”
岑颂听完,歪头看了她几秒:“然后呢,把你撂这儿一个人发呆?”
闫嗔没说话。
岑颂看了眼她碗里几乎都没吃几口的菜,又看了眼对面,心里莫名生了几分烦躁。
“带你去吃其他的。”话落,他拉着闫嗔的手腕就把她从椅子上带了起来。
对面,靳洲和曲添雅看过来。
“你们慢吃,我们就先走了。”
没等靳洲反应过来,曲添雅就先站了起来:“怎么了,不都还没怎么吃吗”她目光从闫嗔的手腕上收回,落到岑颂的脸上。
岑颂却没答她,看向靳洲:“我行李箱还在你车里,回头你帮我放回去。”说完他拉着闫嗔转身,走到门口,他又回头:“正好晚上我送她回去,你把行李箱放她那吧!”
靳洲坐在椅子上没起身,笑着端起手边的水杯浅浅喝了一口。
随着包厢的门缓缓合上,曲添雅脸上的笑容终于没能保持住,她低头看向靳洲,不确定地问:“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靳洲抬头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也就是那时,搁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像是知道是谁发的,靳洲没有去看。
而他也知道,随着岑颂的离开,这顿饭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曲添雅就以一条短信为由,跟靳洲说了抱歉离开了包厢。
靳洲这才点开那条短信。
短短四个字,来自岑颂:【隔壁茶馆】
作者有话说:
岑颂:带老婆先走了!
靳洲:要不要脸。
第27章 含住她用过的小勺
闫嗔着实没想到岑颂会把她从餐厅带到隔壁茶馆来。
“我不喝茶。”她的手腕到现在还被岑颂攥着, 甩过好几次了,没甩掉。
岑颂却跟听不见似的,拉着她去了最里面的一扇金色屏风后。
向店员点了一份香草酥和龙井后, 岑颂松开了她的手。
闫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一圈都被他攥出了红痕,闫嗔一边用手揉着,一边瞪了他一眼:“你今天有点过分了!”
岑颂还以为他说的是带她提前离开包厢这事。
他笑了声:“我可从来没有自诩过自己是个绅士。”
“那你也不能总是动手动脚吧,”后面一句话,她声音压低了:“还总在外人面前!”
岑颂这才懂她上句话的意思,“外人?”他抓着她话里的重点:“你说曲添雅?”
这人就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闫嗔没理他。
沉默间,服务生将一碟香草酥端放在了桌上, 岑颂推到她面前。
“尝尝, 这是他们家帕夫里面味道最好的。”
闫嗔拿起一块,咬上一口前, 看了他一眼:“你经常来这喝茶吗?”
这话就像是在探他的底似的。
岑颂嘴角含笑:“可幸亏是茶馆, 要是那些寻乐子的地方,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 你想哪去了!”
两点酥屑沾在了她唇上, 岑颂趁她扭头四处张望的时候, 抬手蹭了下她的唇,闫嗔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把脸往旁边偏:“你干嘛?”
岑颂嘴角露了几分嫌弃, 不知是嫌弃她的动作还是嫌弃她吃个东西都能沾了一嘴。
“看把你吓的, 我还能吃了你?”
闫嗔轻咬住刚刚被他蹭到的地方,又抿了抿:“都说了别动手动脚的!”
“这不是没外人吗?”
说的好像独处的时候, 他就能随心所欲对她怎么样了似的。
闫嗔说不过他:“你就会强词夺理!”
岑颂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然后岔开了话题:“曲添雅那人, 你别去搭理。”
“我没想搭理。”闫嗔语气淡淡,又拿起一块香草酥。
岑颂撩着眼皮瞧了她一眼,想到几次碰到曲添雅时,她对人家的态度,岑颂低笑了声:“看出来了。”
闫嗔慢吞吞地鼓着两腮品着嘴里的淡甜,又端起那只湖蓝色浅口杯抿了一口,干香撞上龙井的甘醇,别有一番滋味在口中回荡。
盘子里的香草酥,一不小心就被她吃的只剩两块。
见她舔了舔唇不伸手了,岑颂知道她这是拿出了餐桌礼仪。
他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又没外人,吃完。”
“我吃饱了。”
岑颂就没见过她大口吃东西的模样:“学跳舞的是不是都会刻意节食?”想让她再吃一点,岑颂干脆自己捏了一块,“那块你的。”
闫嗔不好再推,只能也跟着他将最后一块拿到手里:“以前会,但现在不用了。”
“那就是可以胖点了?”
闫嗔抬头看他:“你干嘛总想让我胖?”他都说了好几次她是小猫胃了。
“这不是怕你在学校被欺负,没有力气还手吗?”
闫嗔被他的夸张说笑:“哪会有人欺负我!”
说着,桌上的手机震了,是靳洲的电话。
岑颂笑了声,接了:“这么快就送走了?”
靳洲难得揶揄他:“你这个主角都不在了,她哪还有心思继续待着?”
话筒里的声音刚落,靳洲就走了进来。
闫嗔看见他,下意识就往他身后瞟。
岑颂抓到她的小眼神,嘴角压着,眉眼露笑。
“你下午是不是没事?”
靳洲听出他的话外音:“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岑颂朝闫嗔抬了个下巴:“人家都来京市这么久了,你怎么说也得尽点地主之谊吧?”
这话说的。
靳洲笑了声:“这地主之谊应该都被你尽的差不多了吧?”
一旁的闫嗔连连摆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没等靳洲开口,岑颂就把话接了过去:“大周末的,我有什么可忙的!”
靳洲都没话说他了。
以前也不知是谁,周末都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如此双标,靳洲忍不住怼他一句:“听你这么说,是把下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岑颂没理他,扭头问闫嗔:“电影看吗?”
靳洲瞬间拧眉。
闫嗔也愣了一下:“你、你想看电影啊?”
他不是想看电影,他是想和她一块儿看,但是也知道小姑娘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所以才把靳洲也拉着。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兄弟也没派上什么用。
因为闫嗔都没等他回答,就先摇头了:“我下午哪儿也不去。”
岑颂:“”
就在靳洲别开脸的时候,小腿被挨了一脚。
看过去,却见那人一脸平静地端起茶杯。
靳洲气笑一声,偏不让他得逞:“我下午也有事。”
行吧,都不给面儿。
岑颂幽幽叹出一口气:“你们都是大忙人。”
说完,他招手店员:“一份树莓巧克力蛋糕,还有一份可露丽,打包。”
虽说电影看不成了,但岑颂却没放闫嗔走。
出了茶馆,他朝靳洲扬了个下巴:“你先走吧。”
他话音一落,就见闫嗔两个大步跨到了靳洲面前。
他气笑一声:“我让你叔叔走,没让你走。”
闫嗔以为他还记挂着电影:“我要回去收拾东西,真没时间看电影。”
岑颂要是想堵她的话,都不用额外想理由,直接拿她说过的就能压她一头:“就一个行李箱,有什么好收拾的?”
闫嗔顿时没话接了。
“带你去买点吃的放家里备着,回头我送你回去!”他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闫嗔却抬起手:“你不都给我打包了吗?”
反正就是不想跟他待一块儿。
岑颂咬了咬牙:“没良心。”说完,他一副被气到的表情,转身就走。
闫嗔表情一呆,无助的眼神看向靳洲:“他这是生气了吗?”
靳洲也有点摸不准他这气生的是真是假,不过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为闫嗔着想。
所以他也不算帮岑颂说好话。
“悦玺墅那边买什么都不方便,备一些吃的总没错,不然半夜饿肚子,连外卖都点不着。”
这点,闫嗔也想到了,只是没想着去麻烦岑颂。
看着那人站在路边打电话,闫嗔抿了抿唇:“缺什么的话,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靳洲微眯眼角,看了她一阵:“你是不是特别排斥岑颂?”
当时,靳洲想着,不管她是否真心,只要她说是,他绝对不会再让岑颂有一点儿机会。
偏偏小姑娘低头支吾了好一会,还说:“不是排斥,就是觉得这段时间给他添太多麻烦了。”
靳洲笑了声:“你要是因为这个,那大可不必。”
闫嗔抬头看他。
靳洲往路边站着的人看了眼:“他这人,就喜欢被麻烦!”
闫嗔:“”
路边,岑颂双手插兜,手机贴在耳边。
——“财务总监他都敢动,”他笑音里夹着戏谑:“我还以为他这狐狸尾巴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揪着。”
——“欠了多少?”
——“胆子不小。”
——“关卫东还不知道这事吧,那就透点风声给他!”
闫嗔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他话里每个字都裹含冷意,听在人耳里,凉飕飕的。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公事,只是突然想起叔叔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他那人,平时是没多少正形,不过他认真起来的模样,如果你看见的话,可能你会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许是觉察到身后有人,岑颂转过身来。
一双秋水剪瞳,好似一潭温润清澈的水,轻易就将他眼底的戾气化开。
岑颂凝眸看着她,直到话筒那边传来声音,他才恍然回神,简单两句挂了电话后,岑颂朝她走近一步。
“不是要跟你叔叔回去的吗?”
闫嗔原地踌躇了几秒,这才别别扭扭开口:“叔叔有事,正好我也有点东西要买”
岑颂扭头看过去,刚好看见靳洲的车拐了个弯驶上了马路。
“连个招呼都不打,”岑颂气笑一声,看向闫嗔:“这是又不管你了?”
闫嗔瞥他一眼:“你也可以不用管我的。”
岑颂把腰一弯,从她手里接过打包袋:“那我可做不到!”
两人在路边站了会儿,从闫嗔的角度刚好看见他略微绷紧的下颚线,一看就是在想事情。
闫嗔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脑海里时不时冒出他刚刚讲电话时的语气,还有早上吃饭时,他说的那些斩草除根的话。
闫嗔往他那边挪近了点,然后用手肘轻轻蹭了他一下。
岑颂的确是在想事情,只是没想到,头一低,小姑娘竟离他这么近了。
他一秒弯了嘴角:“干嘛?”
“上午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她突然这么问,岑颂一时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句:“什么话?”
闫嗔这才仰起脸看他:“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岑颂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垂头笑了声:“法治社会,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闫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担心,反正就是觉得他这个人看着不像叔叔那么沉敛,好像谁要惹了他,他上去就能把人家揍一顿似的。
“反正我就跟你提个醒,听不听随便你。”
岑颂转脚走到她面前,因为身高差,小姑娘要是不抬脸,他还真看不全她的面部表情,所以他干脆俯下身。
“要是我真进去了,你会不会去看我?”话不正经,但他语气很认真。
闫嗔回答的也很认真,认真到一字一顿:“不会!”
就在岑颂嘴角衔出一抹苦涩,直起腰的时候,又听她说——
“你要真进去了,我们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岑颂被她这一声“朋友”逗笑。
他重新把腰弯下。
阳光从他头顶打下来,将他的脸笼在一片阴影里,漆黑的一双眼盯着她,目光深深。
“我可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
他的话很容易让人曲解其中的意思,可闫嗔却当即想到了曲添雅。
心里突然生了几分莫名的小情绪,闫嗔看着他,目光试探又审视:“那曲添雅是你的什么人?”
“曲添雅?”这个名字,让岑颂的笑声里带了几分意外:“她可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岑颂把兄弟拉来垫背。
“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他嘴角上扬,勾出一缕坏笑:“她和你叔叔挨那么近坐着!”
他还好意思说人家。
闫嗔忍不住咕哝:“人家挨的再近,能有你近吗?”
可惜她声音太小,岑颂没听清,“嘀咕什么呢?”他把脸凑过去。
闫嗔却把脸一偏:“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了!”
‘家’这个字,让岑颂眉眼笑意渐浓。
两人去了路边,刚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闫嗔刚伸手要拦,岑颂攥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身后。
“我让李旭来接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辆黑色越野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
岑颂给她开了后座的车门,随她一块坐了进去。
路上,在李旭结束一通电话后,岑颂看向后视镜:“别等周一了,明天上午就过去。”
李旭:“好的岑总。”
感觉到旁边的眼神,岑颂扭头看她,视线一对上,闫嗔就别开了视线。
岑颂倾过身去追她的眼神:“怎么了?”
闫嗔眼眸飘了两下,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颂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带着想确认的心态,他低声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怕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他便找出明天是周日的理由。
可小姑娘还是摇头,可下句却是问他:“你要去哪?”
“不远,”他弯唇,蛊惑似的,用他不多见的温柔腔说:“坐飞机也就两个小时不到。”
以为她会犹豫一下的,却又见她摇头:“你去忙正事,我跟去干嘛?”
若事情不急,岑颂还真就再找两个理由把她哄去了。不过这趟差,他少说也要在那边逗留四五日,他可不想把她带去后,又把她一个人晾在那。
岑颂抬手揉了揉她发顶:“那就等我回来,”说完,他又坠上一句:“乖乖的。”
后面三个字被他说出了一种让人遐想的暧昧。
闫嗔抿了抿唇,视线不由瞟了眼后视镜,刚好对上李旭看过来的眼神,闫嗔只觉得脸一热,慌忙别开视线。
那天下午,岑颂带她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车子是他推的,车里的每一样东西也都是他拿的,全都是一些生活必备,但却被她忽略没买的东西。
闫嗔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每拿一样东西都会翻来覆去看好几遍,那种为她挑选东西的认真劲儿
让闫嗔第一次感受到了他迷人的一面。
无关他身家背景,也无关他容貌气质,而是他当下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与她有牵扯。
是一种被在乎的感动。
从超市出来也不过四点多,四大袋子的东西,岑颂和李旭各拎两袋。
岑颂左手拎着的那袋有生鲜蔬菜,买的时候闫嗔没多问,这会儿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她就没忍住。
“你是要回去做饭吗?”
“不然呢?”岑颂扭头看她,又笑出了他一贯的痞相:“也没给你做几顿饭,怎么就把你这小嘴养的这么刁了?”
闫嗔刚撇一下嘴,又听他说:“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做!”
闫嗔当即恼了他一眼:“谁要喊你叔叔!”
“我和你叔叔一般大,你都能喊他叔,怎么就不能喊我了?”
“你想得美!”说完,闫嗔快他两步走到了前面。
那天下午,岑颂如愿在他的新家开了火。
本来闫嗔是待在客厅里的,但是被岑颂喊了去。
“干嘛?”
岑颂指着已经被他洗好切好的西蓝花:“把这个洗了。”
闫嗔看了眼不锈钢盆里的两块牛排,还有台面上的迷迭香和红酒,“你现在腌牛排吗?”
“怎么?”
闫嗔扁了扁嘴:“都快五点了,你现在才腌,那得什么能吃?”
“饿了?”岑颂睨了她一眼:“中午就吃那么几口,不饿你饿谁!”
闫嗔:“”
岑颂朝搁在一旁,从茶楼里打包回来的甜点抬了抬下巴:“先吃几口垫垫肚子。”
闫嗔低低“哦”了声,刚想去对面,又想起来:“我先把这个洗了。”
岑颂按住她手:“我洗过了。”
闫嗔表情一呆,随即皱起眉:“那你还让我洗!”
“谁让你把我一人晾在这?”
他声音扬着,几分怨气,几分委屈,让闫嗔一时说不出话来。
凝眸对视间,闫嗔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有一股温热的力道覆住,她低头,这才发现是他的掌心。
她忙将手抽回背到身后,眸光飘转间,声音也跟着虚了:“我又不会做饭,来这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岑颂当然不需要她的帮忙,但他想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所以他朝对面睇了个眼神:“去把蛋糕拿出来。”
中午那顿饭,闫嗔知道他也没吃几口,所以蛋糕拿出来后,她朝岑颂伸手:“给我一个盘子。”
岑颂知道她是想给他切一点儿,可那蛋糕就丁点儿大。
他摇了摇头,一脸嫌弃:“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
闫嗔看了他一会儿:“真不吃?”
岑颂没应她,一边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边开始叮嘱。
“早上如果时间来得及就榨点果汁带着,榨汁机在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我给你洗好了,你插电就能用。”
“水蜜桃都是软的,正好给你买了八个,你一天吃两个,四天正好吃完,还有葡萄,我给你洗好分装在保鲜盒里,你去学校的时候别忘了带。”
“晚上睡觉前把门窗关好,别贪凉把空调调的太低,二十七度就行了。”
“另外,”他语气开始严肃了:“放了学就自己回来,别随便坐别人的车,”他撩起眼皮看了对面一眼:“听见没有?”
闫嗔从他叮嘱的第二句开始,手里的金属小勺就停在了嘴里,在他最后一句略有凶气的声音里,闫嗔眨了眨眼。
她表情茫然着:“你这趟差要去很久吗?”听着像是要十天半个月似的。
岑颂双臂分开,掌心压着台面,半俯下腰身:“我给你买了几个水蜜桃?”
闫嗔又是一愣,眼眸转了转:“八个?”
“让你一天吃几个?”
闫嗔脑海里翻腾着他刚刚说过的话:“两个?”
还能答上来,说明刚刚有在听,岑颂这才收回眼神,站直身体:“吃完我就回来了。”
所以他这趟出差要四天才能回来。
四天
那就是下周三。
可到底是第四天回来还是四天过完才回来呢?
闫嗔失神地想着,也不知想了多久,只觉得旁边有一条人影,没等她抽回神识,手里的小勺突然一沉。
骤然放大的侧脸涌入她视线。
闫嗔先是一愣,目光定在他凹陷的右腮,然后看见他伸出了一点舌尖掠走了唇上的一点咖色巧克力。
闫嗔这才反应慢半拍地看向手里的小勺。
他刚刚是含住了她手里的小勺吗?
可她刚刚挑起的那块蛋糕已经被她吃掉了呀!
所以
“吧啦”一声,小勺从她手里脱落,和岩板台面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
岑颂低头看了眼,伸手捡起来后,他叉了一块蛋糕到嘴里。
“味道还不错。”说话声因为他舌尖吮裹的动作,低沉而浑厚,可又能听出几分轻慢。
闫嗔眼睫颤了两下,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正无措着,一勺咖啡色涌入她视线里。
岑颂半个身子压在岛台上,那勺三分甜七分苦的巧克力就抵在她唇缝处。
只要她稍稍一张嘴,就能含住。
可那是被他含过的。
要张嘴吗?
理智就快要被心头的一点贪欲压制,却又不知怎么,冲破牢笼。
闫嗔忽地往后一避。
那柄小勺瞬间离她的唇远出了十万八千里一般。
耳尖迅速漫出一袭滚烫,闫嗔抿了抿唇,涩然开口:“我吃饱了。”
岑颂并没有因为她的躲避而心生失落,相反,他嘴角弧度微微上扬:“这才几口就吃饱了?”他往旁边偏了偏脸:“我牛排还没煎呢!”
闫嗔很想从高脚椅上起身,可他倾着身子离她太近了,她没敢轻举妄动。
目光落到他肩膀。
被黑色衬衫裹住的宽肩,光是看着就很有力量感。不敢想,若是她这时候躲开让他一时不高兴,会不会一把将她按住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他要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估计她连半分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是不是她吃下他手里的那块蛋糕,他就会起身了?
胡思乱想间,闫嗔又瞧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她心下一横,张嘴就将勺子含在了嘴里。
岑颂被她突然的动作弄懵了一瞬,看着银色的金属小勺被她从微抿的唇缝间一点点退出来,他突然失笑出声。
闫嗔被他笑的脸上更窘了,刚想低头,脸就被抬了起来。
岑颂用手掌半托着她脸,拇指指腹在她沾了一点树莓酱的唇上蹭了蹭。
“刚刚是谁说吃饱了的?”
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烫烫的。
闫嗔瞄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说话的,又没忍住:“谁让你一直举着”
周围缠绕着的暧昧氛围似乎也因为说话声渐渐稀薄。
岑颂只在她身旁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流理台前,闫嗔本来是想着回客厅里待着的,却不知怎的,看着他有条不紊地一样一样处理着食材,她忽然觉得,那样似动非静的的画面远比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客厅更有意思。
但也让她发现一件事,这个流理台的高度似乎比一般的要高,不过却刚好衬他的身量。
视线顺着她心里所想,落到台沿边,那儿刚好是他腰际的位置。
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幅不算正经的画面,敲打在她理智与感性的分界点,让闫嗔脸一红,倏地别开视线。
虽然岑颂一直没有和她有语言上的交流,但余光里一直都盛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在她别开脸的那一瞬,他嘴角隐隐滑出翘痕。
不算刻意地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二十分钟。
从他回到岛台到现在已经二十分钟了,这么久了才意识到自己目光的失神?
岑颂切着小番茄的动作放慢,目光落到对面,只见小姑娘正低着头抠着手指甲。
心里突然生了几分期待,平时那样嘴硬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会是什么样的,如果不好意思说,而又被他逼着,是羞还是恼呢?
作者有话说:
闫嗔:你猜。
岑颂:我有点不敢猜。
第28章 唇覆在她发顶
那晚是闫嗔来到京市后的第一个不眠夜。
不知是因为别墅太大还是周围太空旷, 她心里虚虚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她开了床头那盏形如戒指的水晶台灯。
如钻石般切割的水晶棱角, 在枕头上投了一圈虽璀璨却不刺眼的斑驳光影。
闫嗔失神看着, 脑海里循环出现岑颂走时的画面。
当时他站在门口,灯光打在他侧脸,将他那张处处精致的脸分割成半明半暗的两边,他垂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句“我走了”,结果却半天没转身。
直到闫嗔伸手朝他挥了挥,叮嘱他注意安全, 他才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笑着问她,能不能换一句。
可她哪里知道他想听什么, 无措地站在那儿, 唇几度抿合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便笑了,退的一小步又重新迈回来, 双臂朝她展开, 试探着问她能不能抱一下。
相比西方的贴面礼, 抱一下其实也不算什么,可闫嗔深知当下的那种拥抱不仅仅只是礼貌。
她站着没动,余光里, 他展开的两臂缓缓下落, 那一瞬,闫嗔从他眼底看见了浓浓的失落。
她想着, 抱一下就抱一下吧, 结果没等她做出动作, 就见面前的人突然又朝她走近。
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那不是浅浅一个拥抱,他一手压在她后背,一手掌在她脑后,身高差让他轻轻一个低头,唇就印在了她发顶。
她闻见了独属于他的味道,那是一种能迷人心智的清香,盘成了一张绵密的网,将她牢牢罩在其中,将她的理智抽丝剥茧,让她动弹不得。
就那样乖乖地任他抱了好一会儿。
直到听见他说: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然后呢,他是要说什么做什么吗?
从那两束车灯在她视线里消失后,闫嗔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心里隐隐能猜到些什么,偏偏又因为那份不确定而心绪不宁。
不是说一份好的感情会让人身心愉悦吗?
可她怎么就只尝到了心烦意乱呢?
她想不出所以然来,爱情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区域,如今心里被缠成了乱麻,她更是越来越烦躁。
刚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翻了个身,耳边传来了手机振动声。
侧立的肩膀顿时又偏了过来,上一秒还紧拧的眉心随着看见屏幕上的短信而舒展。
岑颂:【我到家了。】
闫嗔看了眼时间,距离他走才过去四十分钟。
闫嗔:【你路上超速了?】
很快,岑颂给她发了一个定位,还有一段四秒的语音。
点开,因为没有将手机贴在耳边,他的声音顿时被放大在静谧的房间。
岑颂:【还要留着命见你呢,哪能超速,怎么还没睡?】
闫嗔抿了抿唇,想着是要给他回语音过去还是打字过去,犹豫间,又有一条三秒的语音发过来,这次,闫嗔把手机贴到了耳边,混着笑意的声音略为低沉地传进她耳里。
岑颂:【在等我的晚安还是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有些怕?】
他总能轻而易举戳中她的心思,即便他人不在面前,闫嗔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总觉得回语音过去有些别扭,闫嗔便选择了打字:【是被你吵醒了。】
或许是为了配合她,又或许是怕扰了她的睡意,几秒后,岑颂也回了一条文字信息。
岑颂:【继续睡吧,晚安。】
以为他会继续‘纠缠’,却没想,他就这么中断了还可以继续聊下去的念头。
闫嗔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屏幕,最后把唇一抿,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如絮月色飘荡在窗外,闫嗔将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思绪萦乱,有开头却没有终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外。
下半夜,薄云隐月。
再醒来,外头变了天。
阴沉沉的天,憋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午后的时候落了一场雨。
以为很快会雨过天晴,结果一直到暮色降临,细如针尖的雨幕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肚子这会儿才咕咕地叫了几声,想起昨天岑颂在超市买了一些速食,闫嗔嘴角弯了一下。
打开冰箱,这才发现冷藏室里摆了很多方形的透明保鲜盒。
有青提,也有紫葡萄,都被他用剪刀从茎上剪了下来,圆圆的一颗颗,都带着能保鲜的‘小尾巴’。
闫嗔每一样水果都拿了一盒出来,最后从里面各捡了一些装在了玻璃碗中,红红绿绿的,颜色很是漂亮。
最后她又拿了两个水蜜桃,剥掉皮,用刀切成了小块,刚想把这些东西都拿到客厅里,落在岛台上的手机响了。
早上起床后,她也不知怎么的,把手机从震动模式调成了声音。
是从昨晚那句晚安后一直没有音信的人打来的电话。
闫嗔清了清嗓子才滑了接通。
刚想问一句干嘛,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抢了先:“今天都吃了什么,跟我汇报一下。”
这人还真是会带入身份。
闫嗔撇了撇嘴角:“每天跟你汇报的人还少吗?”
她说的是公事上的汇报,听在岑颂耳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换做别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听吗?”
闫嗔愣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
“我不是那意思。”
岑颂却沉寂在他领会到的愉悦里,说的每个字都裹含笑意:“今天有没有出门?”
“没有,”闫嗔抬头看向半面墙之宽的落地窗:“下雨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随着一声‘雨’突然清淡了下来,“我知道。”他说。
雨天,总是会让人心生几缕惆怅。
闫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出差去的是哪个城市,想问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天很忙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点,”本来想说等下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话到嘴边,岑颂也改了口:“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闫嗔抿了抿唇:“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不知道吃什么,所以就问问你。”
“问我做什么”她声音渐低。
“想和你吃一样的,”他笑:“所以你晚上吃了什么?”
闫嗔看着面前的一盘子水果:“不太饿,就想吃一点水果。”
“只吃水果?”他又笑:“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语气就想是念叨小孩子似的,听得闫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有多不会照顾自己似的。
电话那头传来淡淡一声叹气:“等着,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没等闫嗔说不用,电话就被他一句“先挂了”给挂断。
等闫嗔再打过去,电话那边传来了正在通话的提示音。
不过很快,岑颂的电话再次打来,依旧是一声喂都没有就直接进入主题:“海鲜炒饭配一份例汤,要吃完,不许剩。”
这人总是这么霸道。
闫嗔刚想问他等下要吃什么,一道男声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岑总,会议准备好了。”
闫嗔这才知道原来他公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你先去忙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短瞬,“明天要上课,今晚早点睡。”
“嗯。”
“晚安。”
“晚安。”
本就易显温柔的字音,经她轻软的调子说出来,异常的缱绻缠人。
就在闫嗔要把手机拿离耳边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临睡前,再跟我说一遍。”
闫嗔当然知道他是想‘听’,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一直纠结到洗完澡躺上床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和他的关系不知怎的就有了变化,还是化学反应下才会有的质变,可闫嗔也知道这种质变不是突然发生。
可和他认识不过短短时间,怎么就从量变到质变了呢?
手机被她握在手里,贴在小腹上,闫嗔闭上眼,长长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后,她点开手机,给那个要听“晚安”的人发了一条文字短信过去。
岑颂看见那条短信的时候,收敛着的表情突然一松,他笑出一声气音。
对面屏幕里的男人哑然一瞬:“岑总是对我刚刚提的——”
岑颂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他按住说话键。
“晚安。”简单两字,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
昨晚闫嗔睡的不算早,收到岑颂发来的那条语音晚安后,她没有再回,以为还会像昨晚一样失眠,却没想到没过多久,眼皮就被睡意席卷了。
只是没想到,再一睁眼,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就已经有了一条消息。
是他发来的早安,时间是六点整。
如果说睡前的晚安能让人心安,那醒后的早安大概就是一天好心情的开始了。
闫嗔站在入户门口的台阶上,边习惯性地做着身体拉伸,边目光连返在视线所及的庭院。
这个别墅的围墙不像叔叔那里是金属镂空,隔着院墙,几乎看不见院子里的任何动静。
有很强的封闭感,但也会让人心生一种安全,特别是对于一个人住在这偌大房子里的闫嗔,这种安心很重要。
就是这院子里,有生机的除了绿色再无第二种颜色。
做完拉伸,闫嗔去了楼上。
雨后的空气清新入肺,闫嗔将二楼和三楼的房子都开了窗通风。再回楼下,她从冰箱里拿出昨晚没有吃完的海鲜炒饭当做早饭,而后又榨了一杯橙汁。
虽然也不是自己的房子,不过却让她有一种比在叔叔那里住着更加惬意的感觉。
就是这房子的餐厅让她有一种空落落的不舒适感。
餐厅在大横厅的西侧,是个十人位的圆形餐桌。
抬头是镀银的双层吊灯,低头是十人位的石材桌面,麝皮桉木餐椅,旁边还有一套高至天花板的组合餐边柜。
颜色很温馨,但是也透着浓浓的商务气息。
闫嗔端着加热好的炒饭又回到了岛台。
一场雨冲刷了盛夏里的燥意,虽然空气清新,却也更加炎热。
从悦玺墅到学校,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闫嗔出门带了一把太阳伞,是那天岑颂在超市给她买的,也是唯一一件闫嗔说不要的东西。
不过反对无效,岑颂说:白胳膊白腿的,晒黑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怕她晒黑,还是说他喜欢小姑娘白。
悦玺墅的外围墙一边栽种着一种不知名的花儿,昨天落了雨,今天颜色格外艳丽。
闫嗔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近照发到了朋友圈,没有像和于思凡看电影那天那样屏蔽了学校的老师,所以照片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很多的点赞和评论。
不过,闫嗔发完就收起了手机,没有看见那十几条的评论里有那么两条的意味深长。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于思凡提醒了她:“下次尽量不要在朋友圈发自己的日常。”
闫嗔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了?”
“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闫嗔皱眉,想起早上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她拿出手机,这才发现评论区里竟然那么热闹。
【哇,这不是悦玺墅门口的飞燕草吗,好漂亮!】
【呜呜,闫老师好悠闲,不像我们一大早被堵在早高峰里 。】
【闫老师是住在悦玺墅吗?实名羡慕!】
【听说悦玺墅里还没什么人住,闫老师住在里面怕不怕啊?】
六十多条的评论,句句不离‘悦玺墅’三个字,看似一片和谐,却又能从字里行间里品出些意味深长。
闫嗔大致地看完那些评论后,无奈地笑了笑。
于思凡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不介意,不由得好奇:“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闫嗔看她:“她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但是她们的语气很酸你没看出来吗?”
闫嗔抿嘴偷笑:“如果让她们知道我只是租的房子,估计就不会酸了!”
于思凡并不这么觉得:“那你错了,如果让她们知道那不是你自己的房子,指不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闫嗔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几个可能,但又觉得好笑:“不至于吧,一个别墅而已!”
于思凡却叹了口气:“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别墅,但对她们来说,凡是她们伸手够不到的,都会成为你歪门邪道的借口!”
当时闫嗔只是笑笑没放在心上。
吃完饭,两人回办公室,刚走到门口,虚掩着的门缝里就传出了没怎么压着声的议论声。
——“她家应该挺有钱的吧?”
——“再有钱能买得起悦玺墅的房子?”
——“我也是听说那里的房子没个大几千万拿不下来!
——“就是,她家如果真那么有钱,怎么会连辆车都没有!”
——“难怪她之前不愿搭理田老师呢!”
——“不会吧,我上午还听说她上周坐了田老师的顺风车呢!”
——“田老师什么人你还不知——”
随着办公室门发出轻微的一声响,里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闫嗔手握门把,冷若冰霜地睨了眼围在吴蜜办公桌前的两个女老师。
随即,吴蜜岔开了话题:“我就说她家的鞋质量不怎么样,你们还不信!”
其中一个女老师立马接上:“哎呀我不是想说款式看着还不错嘛”
闫嗔淡淡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
“那个,吴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
吴蜜表情也别扭着,忙从椅子上起身:“我正好也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耳边消失,闫嗔在心里轻吐一口气。
于思凡从抽屉里拿出几包蜜桃乌龙茶放到她桌上:“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闫嗔嘴角挤出笑:“我没事。”
于思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有些人长了张嘴巴就会议人是非,不要理就好了!”
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闫嗔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毕竟她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谁又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呢。
一个下午,闫嗔都没露出过笑脸,好在下午她没课,在办公室一直坐到三点,她思前想后,然后将上午那条朋友圈删了。
删了没一会儿,岑颂的电话打来。电话一接通,他开口就问怎么了?
闫嗔被他问的不知所云,语气里带着茫然:“什么怎么了?”
上午闫嗔发的那条朋友圈,岑颂是十点的时候看到的,后来一直在忙,就忙过了午饭时间,这会儿才有时间闲上一会儿了,结果再翻她的朋友圈,没了。
“上午不是发了条朋友圈吗,”岑颂问:“怎么又删了?”
他从早上那天早安后,一直没有消息,闫嗔就以为他一直在忙。
原来‘忙’着的人也会抽空看一眼朋友圈
闫嗔心里闪过一瞬难言的情绪:“我以为你没看见。”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笑:“看来微信缺一个访客记录,”他又问了一遍:“拍的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删?”
中午的那股子气性经过几个小时一磨,都成了委屈,如今被他用带着关切的声音问起,闫嗔心里顿时涌出了几分酸涩。
“都说为人师表,可这个学校里的一些老师却很喜欢在背后议人是非!”
隔着手机,闫嗔看不见岑颂一秒深拧的眉心:“议论你什么了?”
闫嗔都不好意思将那些原话说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听得出她不想说,岑颂便没有追问:“今天下午没课?”
她长睫敛着,低低“嗯”了一声。
岑颂知道她没课可以不用在学校待着:“那就去逛街,买点衣服买点好吃的。”
闫嗔当时也是随口:“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
岑颂想起上次和她看电影的那个女孩,“在学校没结识什么朋友吗?”
闫嗔当时也想到了于思凡,但是又觉得和于思凡的关系还不到‘朋友’,准确点来说,是介于同事和朋友之间。
见她不说话,岑颂又把话题岔开:“那等我回去,我陪你逛,行不行?”
闫嗔被他略有无奈的语气逗笑:“谁要你陪了!”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开心,但总归是听见了她的笑,岑颂看了眼时间,沉默了短瞬,突然说:“想吃泡芙了。”
说到泡芙,闫嗔忍不住数落他了:“上次买的泡芙,也没见你吃。”
“上次不是被烧鹅腻住了吗?”他声音里混着笑:“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不如去买点?”
“现在?”闫嗔皱眉:“你又不在京市,我买了你也吃不到啊!”
“吃不到你让我看看总行吧?”
闫嗔笑出声:“有个词叫望梅止渴,你这是想望泡芙解馋吗?”
“我是这么想的,但也得有人给我买吧?”他声音低下来,带着磨人的软腔:“去不去?嗯?”
声音听在耳里,异常的低沉与性感。
闫嗔感觉自己耳朵被麻了一下,她抿了抿唇:“那、那我等放学再去吧。”
“那我让人去接你!”
闫嗔忙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一直在学校待到平日里放学的点,闫嗔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本来是想直接去市里的,可脚上那双鞋不适合走远路,闫嗔便又回了一趟家。
再从悦玺墅出来,天边已经被夕阳映出了大片酡红,闫嗔换了一双黑色平底鞋,也把白天的过膝白裙换成了一条黑色及膝短裙,一身黑色,衬得她那一身冷白皮愈加的白。
赶到市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和上次一样,椒记桃酥门口依旧排着队,晚风燥热,脖子里汗涔涔的,闫嗔刚把披散着的长发用皮筋束了起来,包里的手机就震了。
拿出来一看,是岑颂的电话。
依旧一声喂都没有,他开口就问:“哪儿呢?”
“在椒记门口,”闫嗔往前面看了眼:“就快排到我了。”
伴着不太明显的轻喘声,岑颂问:“还没吃饭吧?”
“还没,”闫嗔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问:“你吃了吗?”
“没呢!”电话那头有几秒的停顿,“青苔路知道吗?”
“青苔路”闫嗔对京市不熟,她皱了皱眉:“我没去过,怎么了?”
“路口有家味道很不错的甜品店,桂花雪芙是他们家的招牌,要不要去尝尝?”
“远吗?”闫嗔问。
“远不远的,你晚上不是也没事吗?”他声音带着诱哄:“正好我也想吃了,你也一块拍给我让我解解馋。”
闫嗔嘁了声:“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岑颂笑出一声愉悦:“看心情,心情好,什么都想吃一点。”
说到这儿,他又坠上一句:“等你。”
作者有话说:
岑颂:等我
第29章 突然出现给她惊喜
闫嗔没想到青苔路会那么远, 眼看出租车都开了半个小时了,闫嗔这才想起来问前面的司机师傅:“你好,请问还要多久能到啊?”
司机说:“二十多分钟吧!”
这么算下来, 单趟就要一个小时。
闫嗔不由得在心里怨道了某人一声。
半小时后, 出租车在路口停下,师傅好心提醒她:“小姑娘,这附近过了十点人就很少了,多注意安全。”
闫嗔说了声谢谢。
下了车,闫嗔原地转了两圈。
人是不多,但好在是路口,灯火通明。
看见斜对面一家名为【前晨午后】的店铺, 若不是门牌上有一个冰淇淋的图样, 还真看不出是一家甜品店。
一个大男人,竟还会留意这些精致小店, 想到这其中可能的原因, 闫嗔不禁撇了几分嘴角。
讲不好以前约了多少小姑娘来呢!
穿过四车道的马路,又绕过一个椭形花坛, 闫嗔抬头再次看了眼这颇有文艺气息的店名。
不仅不似一般甜品店那样点着亮如白昼的灯光, 就连外墙也好似故意做了旧, 深咖色的方格形墙砖上,好像每一块上面都印了字
闫嗔不由眯了几分眼角,走近细看, 果然
【等落叶, 等寒风,却怎么都没想过会等到如春的你。】
【做我的向日葵吧, 你向阳, 我向你。】
【人生不过两次幸运, 一次是遇见你,一次是走向你。】
这种句句不提爱,句句都有爱的短句,最能让人生出对爱情的美好向往,也让闫嗔嘴角和眉眼都浮上了浅浅笑意。
外墙的中间有一扇方形的窗户,看完窗户右边的那一片暗色文字,闫嗔便想着再去看一看左边的,视线飘转间,这才觉察有一道视线正凝在自己脸上,她看向玻璃窗。
泼墨般的一双黑色瞳孔,让闫嗔嘴角笑痕一僵。
只见坐在玻璃窗里面的人,正蜷手抵着下颚,好整以暇地在看她。
闫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僵着的嘴角忽地一抬,她垂眸轻笑一声。
他在出差,要四天才能回来,怎么可能
半透的玻璃窗里,那人用指骨磕了磕,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让闫嗔低垂着的视线再度看过去。
伞骨般的手背,青色筋脉凸现。
让她再熟悉不过。
闫嗔的视线从他的手缓缓移到他脸上。
隔着一扇玻璃窗,让人有点分不出他腾空出现,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现实。
见她表情呆怔,里面的人缓缓起身。
闫嗔追着他起身的动作,随着他移动的人影,眼睛无措轻眨几下后看向不远处的店门。
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好奇,闫嗔心里已经不受控地默默倒数,还没数到‘1’,那扇门真的从里面推开了。
走出来的人,穿着一件暗色系休闲衬衫,日式小立领,半身的扣子。领口那颗解开,呈出一个V型。
他褪去了平日里的正式,露出了他穿搭里不多见的随性,但一如既往的清贵逼人。
他不是在外地出差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出现在这个甜品店,明明一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跟她说——
闫嗔猛然想起临挂断前,他说的那句:等你。
原来那句是他的暗示。
不是等她的照片,而是等她的人。
闫嗔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因为距离的缓缓拉进,她一点一点仰起脸,可当他双脚定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却俯下了腰身。
他目光凝在她脸上,轻慢的声音蛊在人耳里,刻意又不刻意地问:“看见我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闫嗔这才意识到缠了她好几个小时的阴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是在听见他孩子气地说自己想吃泡芙的时候,还是被他你那略带安慰的软调哄到呢?
失神凝想间,瞳孔里的那张脸突然放大,没等闫嗔反应过来,额头就被一股力不轻不重地碰了下。
闫嗔抬手捂着被他用额头顶到的那处,眼里,三分愠恼,七分娇嗔,勾缠在一起往他一看,似被浸了一层月光,水光朦胧的。
比她表情更要命的是她的声音——
“你干嘛”
低低软软地拖着几分上扬的尾音,像一把奶油做的刀子,往人心里抹了一尖的甜腻。
岑颂哪禁得住她这样。
挺起腰的那一瞬,他手一抬,将离她半米不到的人拽进了怀里。
闫嗔先是一怔,反应过来,脸一红,垂在身侧的两手抬起来就去推他,可哪里推的开。
不仅推不开,还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怀里的温度,烫得她几乎不敢呼吸,挣脱无果,只能认命般地随他抱着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鼓动在她胸口上方,然后听见他说:“瘦了。”
他走前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再见又是这种方式,他该不会是
脸上的红还没消,如今又烫了一片,原本压在他身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他腰,闫嗔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哪有瘦!”
不似上次下巴压在她发顶,这次,他的下巴抵在她肩窝,他把脸偏向她,吞吐间,温热的气息不偏不倚,刚好盘在她耳廓。
他笑着反问道:“没有吗?”
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力度比刚刚松散了一些,闫嗔趁机把他一推。
明明用了力,可他纹丝不动,闫嗔自己却后退了一小步。若不是岑颂主动松开她,闫嗔万不会有一丝从他怀里挣脱的可能。
结果紧密熨帖的身体如她所愿被分开,却又被一股失落划过心尖。
闫嗔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滚烫的脸,也不敢接他炙热的眸,好半天才回他上一句。
“当然没有了!”
装着泡芙的袋绳如今被她一根细细的手指勾着,肩上的包袋也因为刚刚挣开他怀抱的动作而滑到了手腕。
凌乱里又透着股还想破坏的美感。
知道她在害羞,岑颂也不追着她低垂的脸看了,伸手抓住她手腕,把她往店里领。
还是刚刚他坐着的那个位置,圆形小桌上,两杯清茶拥着一份造型精致的甜品。
坐下后,闫嗔才轻掀眼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打算中途回来的,可她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也就算了,还没人陪着逛街。
他只好临时回来了。
岑颂没有答她这句,伸手将那份撒着金色桂花瓣的雪芙推到她面前:“尝尝看。”
闫嗔从他的沉默里隐隐感觉到他这趟回来待的时间应该不长。
可他不说,她也就没有再问。
淡淡桂花香漫在唇齿之间,甜而不腻,可只有一个勺子,闫嗔抿了抿唇缝间的清甜,目光再次投到他脸上:“你不吃吗?”
他还是不说话,两条浓眉略挑,原本搭在桌上的手突然抬起来抵在颚下,一副闲情逸致看着她吃的模样。
把闫嗔看得,双腮鼓动的频率都慢了下来,刚想把手里的小勺放下来,对面的人突然发话了。
“想让我喂啊?”
动作就这么僵住,勺子哪里还放得回去。
闫嗔轻瞪他一眼:“也不知到底是谁嘴馋,又让我买泡芙,又让我拍照的。”
现在想想,全是把她引到市里来的借口。
真是够花心思的。
他今天穿得随意,更添他懒漫不羁的调子,岑颂听得低笑一声:“谁知道你这么心疼我,我说嘴馋,你就真来给我买了。”
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都那么说了,我能不买吗?”
他故意似的:“我都说什么了?”
闫嗔哪好意思再把他原话再复述一遍,略有别扭的脸上,似瞪非瞪他一眼。眼睫刚垂下去,手里的小勺就被他接了过去。
“那条朋友圈怎么回事?”
回来哄她是一方面,想听她当面说出事情起因也是一方面。他可不想和她隔着电话,耍耍嘴上功夫。
说完,岑颂挑起一块松软奶油递到她嘴边:“张嘴。”
闫嗔条件反射地把脸往后倾了一下,目光顺着小勺缓缓移到他脸上,刚对上他视线,就见他挑眉地抬了抬下巴,闫嗔没辙,只能张嘴含住。
清甜在嘴里化开,她扁了扁嘴:“都说了没——”
“特意回来看你,可不是为了听你说没事的。”岑颂打断她的同时也挑了一块送到了嘴里。
同用一个小勺这种暧昧的举动,任谁都无法做到心静如水,况且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闫嗔抿了抿唇,眼看他又挑了一块含进嘴里,她扭头看向吧台,嘴巴还没张开,耳边就传来他一句——
“就这一小块,用得着再要一个勺子?”
就这么把闫嗔到了嘴边的话哽在了喉咙。
可她心里又实在不爽利,嘴上咕哝着:“又不用你洗”心里想的却是:做的这么顺手,不知道以前跟多少女生共用过一个勺子呢!
眼看他去解装着泡芙的袋子,闫嗔瞥了眼被他搁下的小勺:“你不吃了吗?”
“你先吃,”他拿出一个泡芙,咬了一口,眉心皱了皱:“这么甜。”
“甜食不甜还叫甜食吗?”
岑颂两口吃下去一个:“回头给你找一家比这个味道好点的。”
说完,他看向对面的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闫嗔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犹豫了几秒,她还是不想说,可也知道若是不说,他肯定会喋喋不休地追问,想到他这趟回来好像是专程为了她,闫嗔心里又被暖了一下。
“就是因为那两张照片,引来了一些酸言酸语,”说着,她又故作轻松:“可能也是我太敏感。”
岑颂眼角微眯,有点不理解:“你不就拍了两朵花,这有什么好酸的?”
“是花没错,可那些花是种在悦玺墅院墙外的。”
岑颂眉棱一挑,懂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学校的老师还挺有意思,但是你这么一删,岂不是让她们觉得你做贼心虚?”
闫嗔还真没往这方面想,经他这么提醒,她眼眸转了转:“对哦”
“给你出个点子,要不要听?”
闫嗔眨巴眨巴眼看他:“什么点子?”
“背后说你的那些人,是不是上次和你吃饭的那些老师?”
闫嗔想了想:“有两个。”
“那就行,”他朝闫嗔招了招手:“过来。”
“干嘛?”
岑颂把手搭在旁边位置的椅背上:“坐这儿。”
闫嗔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但是听话地坐了过去,然后就见岑颂把脸凑过来的同时也把手机举了起来。
“你该不——”
没等她把话说完,岑颂手里的手机就放了下去,然后他一脸嫌弃:“就不能笑一下?”
闫嗔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你拍照干嘛?”
话音还没落地呢,岑颂又把手机举了起来:“回头你把合照放上去,我看谁还敢叽歪。”
闫嗔:“”
手机屏幕里,闫嗔正偏着脸瞪他:“你这算什么馊主意!”
岑颂回过脸看她:“不敢啊?”
小姑娘不经激将,他早就发现了。
谁曾想这一次,失了策。
“不敢!”闫嗔撂下这两个字,坐了回去,“真要把你的照片发上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我呢!”
再说了,她现在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莫名其妙发一张合照上去像什么样子
对面,岑颂边指腹抹唇,边盯着她看。
小姑娘一脸沉思又满脸憋屈,看得人心疼之余,心里又痒痒的。
如果借着这机会跟她表白,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但想到距离她生日也没几天了
岑颂舔了舔唇,把念头压了下去。
岑颂的返程机票是明早最早一班飞机,为了她特意回来,岑颂自然是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给她,所以从甜品店出来后,岑颂突然“哎呀”了声。
“怎么了?”闫嗔问。
“家里钥匙忘带了。”
闫嗔好骗,但也不是特别好骗,这种理由用在一般人身上,或许还有点可信度,可他一个老总
闫嗔觉得他又开始耍小心思了。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没事,找一个开锁的师傅就好了。”
说完,她朝路边走,岑颂跟在她身后,略有委屈的眼神睨着她的后脑勺,心里暗‘骂’她没良心。
时间也不算晚,但这条路却没什么行人和车辆。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的功夫,还是不见有出租车经过,闫嗔拿出手机,刚想从网上叫一辆网约车,岑颂拉着她胳膊往后带了一步。
“别离马路这么近。”
闫嗔“哦”了声,抬头看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了,总觉得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带了点情绪的。
“你公事忙完了吗?”闫嗔问。
“没。”
就回一个字,还低着头不看她
闫嗔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早。”
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闫嗔偷撇一下嘴角,学他似的:“哦。”
岑颂顿时抬头看她了,像是被她气到了似的,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没了?”
闫嗔表情无辜:“是你不想理我的。”
还挺会倒打一耙。
岑颂气笑一声:“我要是不想理你,干嘛大老远回来?”
闫嗔也没让着他:“你都大老远回来了,干嘛还摆着一张臭脸!”
岑颂:“”
长这么大,就没谁能让他想怼还又思量着后果的。
偏偏就眼前这个小姑娘,让他有气都不敢撒!
再说了,他是故意臭脸的吗,还不是想让她心软一下。
岑颂咬了咬牙,决定再赌一把。
他声音低下去:“赶飞机有点累,不是故意臭脸的。”说完,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上一秒心里生的那点小气性顿时就没了。
闫嗔一点都不想自己的情绪被他左右,偏偏,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你不是晚上还没吃饭吗?”她声音也跟着软了:“想吃什么?”
岑颂摇了摇头,微眯的眼角露出倦怠:“有点困。”
闫嗔更加于心不忍了:“困了也要吃点东西啊,”她扭头看了看:“我们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一家吃点吧!”
岑颂却说不用:“上次不是给你买了几包馄饨吗,回去给你煮点,等下次回来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闫嗔看着他眉心被捏出的一点红,“都不舒服了还给我煮什么馄饨!”
他嘴角笑出牵强:“头疼而已,多大点事儿!”
正好一辆出租车从南面开了过来,岑颂招了招手:“先送你回去。”
路上,岑颂闭着眼靠着椅背,闫嗔扭头看了他几眼,最后没忍住:“要我给你捏捏吗?”
岑颂眉心拧着,没有睁眼:“不用,一会儿就好。”
闫嗔没有听他的,坐近他一点后,抬起两手,拇指指腹按在了他两边的太阳穴上。
岑颂掀开眼的同时,脸朝她偏过来。
车厢里昏暗,倒退的路灯一晃又一晃地在两人脸上闪过光影。
按了没多久,闫嗔就觉得两个胳膊抬的有些吃力了。
“你”她看了眼他的坐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要不要躺下来?”
岑颂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怎么躺?”
闫嗔本来是想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腿上的,可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裙子有些短,她瞄了眼前座的司机,支吾着:“还,还是等回去吧”
其实之前岑颂就发现她吃软不吃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吃软。
看着小姑娘别开脸看向窗外的后脑勺,岑颂嘴角压着,眼睛在笑。
只是一下车,他又拿出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闫嗔脸上的担心藏不住:“没事吧?”
他摇头:“没事儿。”
闫嗔忍不住咕哝:“就会逞强。”
开门进了院子,闫嗔伸手扶住他胳膊,岑颂低头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样弄的我好像快不行了似的。”
要不是贪心她的这点软,他还真不想摆出这么一副病恹无力的样子,太不像个男人了。
闫嗔却没松手,把他扶到客厅沙发里:“你躺一会儿,馄饨我去煮。”
岑颂伸手拉住她:“等下有人送餐过来。”
闫嗔想到昨天晚上那个送海鲜炒饭过来,自称是他助理的女人。
她没说话,抽回自己的手,坐到他旁边的沙发里。
也就一个晃神的功夫,腿上突然压下来一股重量让闫嗔身体一僵。
低头,只见那人连个招呼都没打的,直接把后脑勺压在了她腿上。
虽说他头枕着的地方离她大腿根部还有一段距离,可就是因为离膝盖近了,才更是一层布料都没有阻隔的与她肌肤相贴。
男人的短发微硬,刺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痒痒的,麻麻的。
闫嗔轻屏住气,忍着怦怦的心跳,低头看他。
这才发现,他那蹙了一路的眉心,不知什么时候摊开了,嘴角好像还有点点上翘的痕迹。
闫嗔坐在那儿,身体微僵。
别说给他按两边的太阳穴了,就连呼吸,闫嗔都下意识放轻了许多。
平时那双散漫不经的眉眼,如今一闭上,又和之前一样,露出了要命的温顺感。
等脸上热度退下来的间隙,闫嗔偷看了他许多眼。
从眉眼到鼻梁,再到他微红的薄唇
周围安静到针落可闻,闫嗔清楚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她忽地抬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能再看了,再看脸又要红,心跳又要——
“不是说要帮我按的吗?”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闫嗔杂乱无章的思绪,她低头看他,却没想到他已经睁开了眼。
目光一对上,闫嗔只觉瞳孔一缩,心跳顿时不听话了。
“我、我以为你睡着了”她支吾着。
岑颂无声弯了弯唇:“你要是再不按,我估计真能睡着。”
睡着也挺好的,闫嗔以前也有过头疼,每次都是睡一觉就好了。不过这种实话不能说出来,会显得很敷衍。
闫嗔紧了紧自己的手,又松开,循环几下后,才抬起来,将拇指指腹压在他两边的太阳穴上。
岑颂没有闭眼,不算放肆的目光,直白地看进她眼睛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可当下那种氛围,实在会把人心思搅乱。
闫嗔停了手里的动作,声音里带着警告:“再不闭眼,我就不按了。”
“这么凶?”他挑着股懒音,目光在她脸上又留恋两秒后才闭了眼。
闫嗔这才轻松一口气。
刚刚是他端着她看,如今他眼睛一闭上,闫嗔的目光就开始收敛不住了。
从他那双浓眉开始,到鼻梁,到唇,到下巴,每一处都被她细细停留着打量。
可让她眼神留恋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平时看着散漫不经的,只要一闭上,就会露出很要命的温顺感。
可他平日里给她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放肆与不羁,哪里有半点乖巧的模样。
而她却在这张迷雾般的皮相里迷失,明明寻不到他真实的一面,可心底又止不住地生出让她抑制不住想走进他的渴望
手上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原本按压在他右边太阳穴的手更是不知何时悬在了他的眼睛上方。
食指指尖一点一点离近,眼看就要碰触到他乌黑的眼睫时,那双弧扇般的眼睫突然一掀。
闫嗔心跳倏地一漏,手指也随之顿住。
视线相接,闫嗔眼底微热的目光来不及收,而岑颂看她时眼底的情意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绵绵情意被交缠的视线勾出旖旎。
手腕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攥在了掌心,顺着那股力道,闫嗔的腰一点点弯了下去,独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逼进她呼吸。
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就松了,她刚一分神,后颈突然又被覆上一股力量,几乎都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唇上突然覆上的一股温热让她深咖色的瞳孔一缩。
作者有话说:
【等落叶,等寒风,却怎么都没想过会等到如春的你。】
【做我的向日葵吧,你向阳,我向你。】
【人生不过两次幸运,一次是遇见你,一次是走向你。】
来自网上句子,做了改动。
明天的更新,不会转场,会接上。
第30章 (一更)
吻得克制又小心
唇还是一如那晚的绵软, 可岑颂却不敢再像那晚疾风骤雨般的放肆。这次,他吻得小心又克制,克己复礼的都不像他。
浅尝辄止地在她唇上停留了几秒, 他才轻轻吮了下她的唇瓣。
又酥又麻的触感让闫嗔呼吸一窒。
回忆再真实也终究不及现实半分, 而这种真实的触感好似一层纱,将酒醉那晚的记忆蒙上了一片朦胧。
鼻尖相抵,两唇相触,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
闫嗔从颤巍巍的睫缝里看见了他眼里自己的影子,抓着他胸前衬衣的手一紧,她下意识合上了眼。
岑颂没想过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也能把他的呼吸搅乱。
怕克制不住心里的那头兽, 他只在她唇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 放开她时,他喉咙滚了一下。
感觉到唇上没了附着的力度, 闫嗔慢慢睁开眼, 微微潮湿的一双眸,对上他直白的目光, 闫嗔脸更红了, 慌忙避开他眼神后, 她直起身。
胸腔里的轰鸣还在继续,闫嗔匆匆吞咽了一下,支吾着:“很、很晚了, 你还不回家吗?”
盘旋在两人之间的旖旎因她这句话而渐渐消散。
岑颂无声弯了弯唇, 从她腿上起来:“都还没吃饭呢,就赶我走?”
闫嗔低着头, 揪着裙摆, 将腿上被他后脑勺压出的那一片红痕.盖住。
她抿了抿滚烫的唇:“那、那等吃完”
话没说完, 门铃就响了。
岑颂从她旁边起身,闫嗔这才掀了点眼睫看过去。
那顿晚饭,闫嗔全程吃的心不在焉,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可岑颂却时不时看她一眼。
想起吻完她,她眼角晕红羞答答的模样,心尖好似又被放了一把火,岑颂沉出一口气,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罐冰水,灌了几大口。
再坐回桌前,闫嗔瞄了他一眼,刚好看见他略沾水光的唇。
岑颂见她盯着自己在看:“怎么了?”
闫嗔忙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见她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很多,岑颂把汤推近她:“慢点吃。”
说完,他似笑非笑一声:“你该不会想赶紧吃完,好赶我走吧?”
闫嗔抬起脸,鼓起的腮帮让岑颂扶额笑了声:“要不要给你拿个镜子?”
他从来对可爱的女孩子无感,却又总是能被她偶有的可爱萌到。
闫嗔当然没懂他的意思,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摸到东西,无措的表情又看了他一眼,也正是因为她的动作,让岑颂起了逗她的心。
他抬手,用指腹蹭了蹭她软绵绵的嘴角,还煞有介事地说上一句:“吃个东西都能沾一嘴。”
闫嗔忙伸手抽了旁边的纸巾,声音低着:“干嘛用手擦”
她还嫌弃上了似的。
岑颂睨她一眼:“有没有良心?”
闫嗔白了他一眼:“你才没良心!”
“那你跟我说说,有良心的都是什么样?”
闫嗔没理他。
不可否认,他的嬉皮笑脸很能化解闫嗔心里的尴尬,尽管在化解的过程中,惹了闫嗔不少的冷眼,可她总归是不再像之前那般羞怯了。
晚饭吃饭,闫嗔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岑颂收拾完餐桌,端了两杯牛奶过来。
一杯放在了茶几上,一杯递到她面前:“不早了,喝完洗个澡就去睡觉吧!”
闫嗔接过他手里的玻璃杯,抬头看他:“那你呢?”
“你别管我,”他去了另一边的沙发里坐着,语气里带了几分催促:“快去。”
闫嗔拧眉看他,“你不是没带钥匙吗?再晚点回去会不会不好找开锁的师傅?”
她问这话也是实话,也是从他的角度考虑,可听在岑颂耳里,就带了很明显的‘赶他走’的意思。
岑颂压着腰坐在沙发里,因为两只手肘压着膝盖,手里的玻璃杯悬在两腿之间,他眯着眼看了闫嗔几秒,忽而笑道:“就这么怕我留宿?”
闫嗔抿唇没有说话。
倒也不是怕,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关系还不明朗的情况下,没有拒绝他的亲吻,这就已经很超出了她的底线。大半夜的再让他留宿,那她成什么了
闫嗔不想被他误会她是个随便的人。
尽管在她心里,今晚的自己已经很随便了。
见她半天不说话,岑颂摇头轻叹一声:“之前在你叔叔那,我也不是没留宿过吧,当时也没见你这样。”
如今关系比那时亲近了不少,她却这个态度,这让岑颂心里想不通之余还有点不安。
盛着牛奶的玻璃杯杯壁隔着热,闫嗔两只掌心交握着,把他刚刚那句话在心里品了两遍后,闫嗔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因为闹鬼吗?”
“闹鬼”岑颂低笑一声:“所以现在是用不着我了?”
他的话让闫嗔听着有点不舒服。
说的好像她有多翻脸不认人了似的。
明明他才是最翻脸不认人的那一个!
上一秒亲他,下一秒就处之淡然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闫嗔在心里腹诽了他几句后,心里的小气性更加积聚了,她站起身:“那我不管你了,你爱睡哪睡哪!”说完,她把牛奶往茶几上一搁,绕过沙发去了房间。
虽说女孩子都爱耍点脾气,可她这脾气突如其来的让岑颂措手不及。
看着她略有气性的脚步,又看了眼她一口都没喝的牛奶。
这是气他在这不走呢,还是气之前吻她呢?
*
闫嗔回到房间里,在床边坐了很长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他走,还是说等他来敲自己的门跟她说几句哄人的话。
可都这么长时间了,门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里的失落渐渐压过了对他的气恼。
闫嗔看着紧闭的房门,咬了咬唇。
这人该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她轻步走到门后,耳朵贴门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
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时间,距离她进房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半个小时了都没来找她,可见这人有多不在乎她的情绪。
这么一想,闫嗔在心里轻哼一声,“啪”的一声将门落了锁,她转身去了卫生间。
客厅里,岑颂依旧压着腰坐在沙发里。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正在和房间里那个小姑娘的‘家长’在发短信。
毕竟他也是个感情新手,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岑颂:【所以我到底是回家还是继续在这待着?】
靳洲:【你要是能做到坐怀不乱,那你就在那待着。】
岑颂:【她都生气了,我就算做不到也得忍着吧!你能不给给点建设性的意见?】
靳洲:【那你就回家待着,你不是说她都给你下了逐客令了吗?】
岑颂:【这么听话?】
靳洲:【你不听话,她不是更生气?】
岑颂:【我还想着去哄哄呢!】
靳洲:【不是说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越哄越生气吗?】
岑颂:【你从哪得来的经验?】
靳洲:【常识而已。】
岑颂:【可我总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有点不是人。】
靳洲:【那就你在那待着。】
岑颂:【】
岑颂:【百度都比你有主见!】
靳洲:【那你就去找百度。】
岑颂:【你好歹也是人家叔叔,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靳洲:【那你回家!这是作为她叔叔给你的忠告!】
岑颂:【我谢谢你,叔!】
发完这条短信,岑颂气笑一声,把手机往旁边一甩。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
就算不在她生气的时候去哄,那等明早她气消一点再哄总行吧!
这么一想,他心里轻松了一点。
昨晚他就睡了三个小时,下午回来得急,就只买到了经济舱,座位挤,旁边还又是个带了孩子的老人,他眼皮都没能合一下。
躺下没多久,困意席卷,他就这么睡着了。
他是睡得沉,但闫嗔就恰恰相反了。
眼看都过了十二点,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洗澡的时候有水声,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走没走,就这么一直忍到了快一点。
蹑手蹑脚开了门,看见外面灯光依旧,她表情呆了两秒,这人该不会真的没走?
不走也没来找她,该不会睡着了?
结果还真是。
看见那人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副睡意正浓的模样,闫嗔气笑一声。
回到房间,闫嗔鼓起了两个腮帮子。
她失眠到现在睡不着,人家倒好,再睡得沉一点,估计都能打起呼了。
大老远的回来一趟,敢情就是回来惹她生气的!
刚刚就应该把抱枕砸他脸上,把他赶出去!
越想越气,闫嗔蹬掉脚上的拖鞋,背身对门躺了下去。
岑颂心里有事,就会睡得不踏实。到了下半夜,他频繁醒了好几次。
回去的机票是早上六点五十的,要不是上午还有一件推不开时间的要紧事,他昨晚就把机票改签了。
四点,他彻底没了困意。这个点,小姑娘肯定不会醒。
岑颂在闫嗔门口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拧开了门把。
看见床上的人抱着枕头睡得正沉,他嘴角弯了弯。
闫嗔昨晚洗完澡后就换了一身两件套的乳黄色睡衣。这会儿,她侧躺着,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蜷着压在怀里的半截枕头上。
宽松的睡裤被蹭到了膝盖下一点,露出的一截小腿,白得发光,可在荧黄的灯光下,那双嫩白的小脚,白里透着荧荧粉色,看得人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
这点小贪小念,岑颂当然没有刻意去忍着。
吻都吻过她了,摸一下她的小脚也不算过分。
但是怕扰着她美觉,岑颂也没过分,温热的掌心覆上去,冰凉的脚背让他眉心微蹙。
看了眼被踢到一旁的薄毯,他在心里咕哝了一句不省心后,将毯子给她盖到了身上。
小姑娘睡脸憨甜,想到昨晚吻她时一脸的娇羞,岑颂眸色深了几分。
目光落到她红润的唇上,心底刚散的那点贪念又被勾缠了出来。
他脸低下去,带着又要好几天见不到她的那份难舍,他把唇轻轻压在她额鬓,停留了十几秒的时间才缓缓直起腰。
没能当面哄她,岑颂便给她留了一张字条,之后他去了二楼,简单地冲了一个澡,再下楼,他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给她做了一个早餐。
尽管闫嗔醒的比平时要早很多,可到底还是没能见到岑颂。
餐桌上搁着一个圆形金属钟罩,里面放着岑颂给她做的三明治,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
小气包:
早上六点五十的飞机,见你睡得熟,就没喊你。
三明治凉了也能吃,榨汁机里的橙子已经洗干净了,你自己操作一下,本来不用你动手,但早上太安静,怕吵着你。
昨晚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是我的错,回来负荆请罪,你要打要骂都行。
看见字条,给岑叔叔回个已阅。
白纸黑字,写了一长段。闫嗔一字不落地看完,目光停留在他最后留的名字上。
龙飞凤舞的【岑颂】二字,跟他的人一样。
张扬不羁,却又让你一眼看不尽。
闫嗔没有像他说的给他回短信。
毕竟他连她为什么会生气都不知道,那就等他回来怎么个负荆请罪法再决定原不原谅他。
不过对他的气性倒因为他留下的字条而消散了不少。
橙汁配三明治,还有昨天买的泡芙,闫嗔在吃掉前觉得颜色搭在一起很漂亮,就拍了照,去学校的路上,她心血来潮的,又把那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不过这次,她设置了部分人可见。
说是部分人,可她微信好友里,多数都是学校里的老师,所以她的那条朋友圈,加上岑颂也就五个人能看见。
刚走到行政楼下,于思凡从后面跑过来:“闫老师。”
闫嗔回头见是她,笑了笑:“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
于思凡撇了撇嘴:“知道早上我看见谁了吗?”
闫嗔:“谁?”
“田老师,”于思凡神神秘秘的:“他问我,说你昨天发的朋友圈是怎么回事,我怕他多想,就说你只是路过。”
闫嗔笑了笑:“昨天那条朋友圈已经被我删了。”
“删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于思凡现在对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拘谨,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米糍粑:“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早上岑颂给她做的那个三明治分量很足,虽说闫嗔已经吃饱了,但她还是接到了手里:“是甜的还是咸的?”
“有一点点甜,黑芝麻馅的。”
本来闫嗔还想跟她说声谢谢,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我带了泡芙,回头我们一起吃。”
于思凡朝她甜甜一笑:“好!”
大概是上午田老师在别的老师那里辟了谣,快中午的时候,昨天和吴蜜一起背后嚼舌根的一个女老师拿了一盒切好的芒果去了闫嗔的办公室。
当时办公室里就闫嗔和另外一个男老师。
听见门开,闫嗔抬头,和对方的视线一对上,闫嗔就别开了视线。
对方也看出了她的不想搭理,脸上有尴尬,但还是甜甜喊了她一声:“闫老师。”
别人都喊她了,闫嗔也不好一点回应都不给,抬头给对方一个敷衍又不失礼貌的笑。
以为对方只是礼貌一句,没想到脸刚低下,人就出现在了她余光里。
闫嗔抬头看她,面露怔然。
女老师将手里的水果盒放到她桌上:“刚刚点的水果外卖,给你拿来一点。”
闫嗔看过去一眼,很客气:“不用了,我自己也带了水果。”
刚好这时,吴蜜从外面推门进来,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她表情明显怔愣住,但又很快笑了笑。
“江老师,你来找闫老师吃饭吗?”
江老师在看见她进来的那一瞬,表情就变了,再加上吴蜜语气里的意味深长,立马就摆手:“没有,我是来找你的,这不是等你的时候就来和闫老师打个招呼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吴蜜迎过去。
闫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弄的好气又好笑。
瞥了眼桌上的那盒芒果,闫嗔抿嘴偷笑,虽然她不屑掀别人的底,但她偶尔也会想反击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留了余地:“江老师,你的芒果。”
江老师扭过头看她的时候,表情明显慌了一下,但是又很快摆出一副无辜的面孔:“哦,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这是连送她一盒芒果都怕被吴蜜知道?
闫嗔不禁对吴蜜这个人生了好奇。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闫嗔就问了于思凡。
于思凡听了以后,嘴角撇的很厉害:“他舅舅是这个学校的董事。听说占了三分之一的股呢!”
这个答案和闫嗔猜想的差不多:“难怪。”
于思凡也很无奈:“我们这个学校毕竟是私立的,招聘老师只要求专业性,其他的有个差不多就行了,而且打小学舞蹈的,家里条件都不差,所以看人交友都戴着有色眼镜。”
她说的这些,闫嗔也能理解,不过理解不代表认同。
但是她想到了曲添雅,本来想问于思凡的,转念一想,就算她家里有谁在这个学校里,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想到了曲添雅,她脑海里又很快闪过了岑颂的脸。
六点五十的飞机,现在都十二点了,到了也没给她发个短信。
负荆请罪
说的可真好听。
想到这儿,闫嗔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依旧干干净净。
闫嗔一点都不想自己的情绪被他影响,偏偏又不受自己控制。
今天是周二,闫嗔下午没课,想着回家也没事,闫嗔就一直待在办公室里。
距离第二节 课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一天没动静的手机终于震了。
闫嗔注意力都集中在书里,听见声音,心脏猛的一提,看见来电人的名字,她眸光先是一亮,转而嘴角往下撇,把手机拿起来后,她没有立即去接,倒也不是故意晾着他,就是心里憋了一股气,结果手指刚想去滑,电话断了。
闫嗔眉心倏地一拧,就震这么几下,明显不是因为她接的慢了。
连等个电话都这么没耐心!
闫嗔也没有回过去,把手机往桌上一卡,继续看书。
只是这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直到下课铃响,闫嗔也如学生似的松了口气。想着回去也是一个人,说不好心情会越来越糟,闫嗔就想着要不要出去逛逛,结果东西刚收拾完,一串咯咯的笑声随着门被推开而传了进来。
闫嗔条件反射看过去一眼,清淡的表情在看见吴蜜身后的那张脸以后,她眉心微不可察地蹙 了一下。
闫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曲添雅有着她自己都不理解的介怀。
说不上来讨厌,总之就是不太想看见她。
不过出于礼貌,她唇角还是弯了一下。
曲添雅倒是落落大方,露出任谁看了都觉得养眼的笑,还喊了她一声闫小姐。
这个时候再回喊她一声“曲小姐”着实有些别扭,琢磨间,又听她问:“我正好要回溪侨公馆,闫小姐,要捎你一段吗?”
闫嗔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可听她那么说,当即就想到昨天那两个女老师说她连个车都没有的奚笑话。
“谢谢曲小姐的好意,我打车就可以了。”说完,闫嗔朝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见她出门,吴蜜朝曲添雅使了个眼色:“你跟她客气这么多次,她哪次领过情?”
曲添雅抬手勾了勾耳边的发:“你都说是客气了。”
说到这儿,吴蜜表情突然神秘了下:“听我爸说,有天中午看见你和靳总一块儿吃饭了?”
曲添雅神色平平:“就是碰巧遇见了。”
吴蜜撇嘴,一副想不通的表情:“你干嘛总在一棵树上吊死,靳总差哪儿了?”
曲添雅眉棱稍挑:“难不成你觉得靳洲是个好接近的?”
“反正你啊,就喜欢难驾驭的!”
“难驾驭”曲添雅好笑了声:“靳洲可一点都不好驾驭!你这看人的眼光”她摇头轻叹。
不过吴蜜更好奇的是:“这个闫嗔到底是靳总的什么亲戚,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但是我听我妈说,靳洲的妈妈好像很疼她,说是她回国的那天,靳洲还亲自去机场接的她。”
“那她家庭条件怎么样?”吴蜜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曲添雅凝眸看了她几秒,转而轻笑一声:“我要是说她家庭条件很好,你是不是准备调转枪头了?”
吴蜜脸色微变,但随即又一幅讨好的姿态:“看你说的,我是那种势力的人吗?”
曲添雅那双温柔的眉眼一弯:“你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岑颂:老婆不好追啊!
闫嗔:追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今天双更,还有一更~
一起放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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