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去见你
雪烟脸顿时红透了, 错开了目光,声如蚊吟:“……最近。”
他追问:“怎么耍的?”
“你别问。”
“怎么?敢做不敢认啊?”他故意埋汰她。
坏蛋!
她只是不再撒谎,但不代表她是傻子, 什么都会告诉他!
雪烟急了, 去捂他的嘴,“都让你别问了!”
陆京燃攥紧她的手, 上下扫她一眼, “老实点,赶紧交代。”
距离拉得极近。
雪烟往后躲, 却被他轻易就控制住, 他俯下身, 像要将她笼进怀里, 她眼神躲避,却也逃不开他的存在。
他步步紧逼,雪烟被逼得没办法了, 只能小声说:“就给你上药那晚,我……我偷亲了你。”
“亲哪了?”
“……嘴、嘴唇。”雪烟不敢看他,整个人羞耻到极点,怕他多想, 哼哼唧唧解释道:“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陆京燃神情吊儿郎当, 摸了下唇角, 玩味道:“我说那天我怎么睡在床上,原来是你的杰作。”
雪烟觉得脖颈也开始发烧了, 白里透着粉, “你当时快睡趴地上去, 我怕你着凉就……”
他因为累,半个身子越滑越低, 快躺到地上了。
毕竟是个大男人,瘦却结实,雪烟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扯上床的,累得气喘吁吁,开着空调,也出了点薄汗。
没想到的是,折腾半天,这么大的动静,这人都没醒,睡眠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好。
那晚,雪烟失眠得厉害,看他睡得香,又气又羡慕,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吵架之后,男人总是这个狗样子,可以毫无负担地睡着啊!
“我最近怕你心情不好,整天在你面前伏低做小的,没想到你背着我干出这事来。”陆京燃勾唇笑了,那眼神格外揶揄,“雪烟,看不出来,你挺会啊。”
“我才第一次!”雪烟又羞又恼,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你以前对我耍了那么多流氓,就当扯平了。”
陆京燃微抬眉骨,笔直盯着她,拖腔带调,尾音懒洋洋勾着,“那~哪行啊?”
雪烟抬睫看他。
“你这样多吃亏啊。”陆京燃挑眉,痞气一笑,“我这么过分,你不得多报复我几次?”
雪烟瞅了他一眼。
真开眼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见她不说话,陆京燃又问:“害羞啊?”
雪烟回过神来,但情绪像水草浮游,还是恍惚,今晚发生了好多事,跌宕起伏,一夕数惊,可结尾却超乎她的想象,这个人真的喜欢她。
雪烟摇了摇头,有些茫然,老实道:“我觉得好像在做梦,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也是。”陆京燃上下扫了她一眼,目光玩味,慢条斯理道:“好好的天上掉馅饼,被我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喜欢,确实会让人心花怒放。”
雪烟:“……”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陆京燃见好就收,这才发现她光着脚,皱起眉来,“怎么不穿鞋?”
雪烟回过神来:“啊……我忘记了。”
陆京燃不太高兴,语气也沉:“洗被单时也没穿?”
雪烟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嗯。”
陆京燃语气渐重,明摆着压着不悦了,“也不怕着凉。”
“……”
“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
说完,他松开她,直起身子来,去主卧拿出她的拖鞋,又在她面前蹲下,刚要要握她的脚踝。
雪烟立刻缩回腿来,“我自己来。”
陆京燃没搭理她,将她腿拽过来,又问:“你不是还在来月经,现在还痛吗?”
刚才情绪激动,身心都备受刺激,痛感像被封锁住了。
他这一提,感官渐渐回笼,腹部是有些绞痛,不过还能忍。
雪烟轻“嗯”了声,低头看着他给她穿上鞋。
他穿着居家服,肩宽腿长,骨骼撑出棱角,线条一览无余,蓄势待发的英俊性感。
衣襟微敞,三两颗扣没系,露半边锁骨,冲撞的荷尔蒙。
脑袋毛绒绒的,炸起几根碎发,黑发遮住眉眼,唇角抿紧,明显格外不悦。
动作却放得轻,手心也是滚烫的。
他抬头,语气有点冲,“那还不穿鞋,找死啊?”
雪烟没计较,单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拽了下他的衣角,“我很疼。”
声音放得很轻,甜软,尾音带着她特有的羞意。
陆京燃直勾勾盯着她,神情软化下来,片刻后,忽地勾唇笑了起来。
他展眼舒眉,笑容痞气又野性,“雪烟,你瞎撒什么娇啊?”
雪烟觉得耳热,脸也红了,心脏时轻时重,无规律地跳动着。她没意识到这是撒娇,只是不想和他那么凶,想他多心疼心疼她。
想到这,雪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学坏了。
她心里不肯承认,却又忍不住放了个钩子,“这是女孩子正常的生理现象,痛很正常呀,有些人还能痛晕过去。”
果然,陆京燃上钓了,紧紧皱起眉,“很疼?”
其实能忍,但雪烟点了点头,“嗯。”
“没事洗什么床单,闲得慌。”陆京燃无奈,又想起之前听说过的话,“明天别洗澡了,免得着凉。”
雪烟小声嘀咕:“那多脏啊。”
陆京燃想了下,没勉强她,只是说:“那明天看看情况。”
雪烟没再说话。
陆京燃牵住她的手,带她去浴室冲了下脚,过程中,雪烟一直很乖巧,任他摆弄。
出来时,他顺手关了灯,又不知从哪找出个暖水袋,灌满了一整袋热水,
直到走进主卧,快到床边,雪烟才反应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去睡觉吧。”
陆京按皱眉:“等会,给你敷下肚子。”
雪烟余光偷瞥了下床,神色不太自然,“我自己来吧。”
“你不是很痛?别乱动,你躺着就行。”
雪烟摇头,陆京燃察觉出不对,拎开她,赫然看见床垫上一大块血迹,泛着黯淡的铁锈色。
似乎被水处理过,血渍扩散后,更显得狼狈不堪。
陆京燃:“……”
他回头,雪烟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已经没脸看他了。
全身都快红透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半夜洗床单。
陆京燃叹了口气:“先去我那。”
雪烟讷讷地点了下头。
次卧面积小一些,因为常年没人住,东西少,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雪烟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陆京燃手里拿着暖水袋,冲她扬了扬下巴,“过来,躺床上。”
雪烟走过去,躺在床上,他住进来后,这房间明显添了点人气。
这床被他睡了一阵子,无孔不入地弥散着他身上的气息,那股荷尔蒙近在咫尺,雪烟觉得,好像浑身都快要被他浸透了。
雪烟有点脸热,抿了抿唇,看着他拉过书桌旁的凳子,慢条斯理坐了下来,高大的身体顺势压下,掀起她的衣角,将暖水袋轻轻塞进去,“哪疼,这里?”
沉甸甸的压迫感袭来,手指不经意蹭过她腹部,滚烫,像雨溅在她皮肤上,那位置微微痉挛起来。
雪烟屏住呼吸,心像悬在空中,像被一串混乱的响雷炸响,浑身都震耳欲聋。
见她沉默,他又问:“说话。”
雪烟回过神来:“再往下点。”
“这里?”
“再往上点。”
“嗯?这?”
“再往下一点。”
“现在呢?”
“好像还是不对。”
陆京燃:“……”
他瞅她,喉咙逸出一声轻笑,慵懒又痞气,“雪烟,你吃我豆腐?”
雪烟心脏猛地一跳,别开了眼,“没有。”
陆京燃放好暖水袋,抽回手,又给她盖上薄被,“你今晚在这睡,我先去清理床垫,有事喊我。”
说完,他正要起身,又被雪烟拽住,“陆京燃。”
他回头:“怎么?”
雪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小声问:“你能陪陪我吗?”
“今天怎么这么娇气。”他故意嫌她。
话虽如此,陆京燃还是坐下来,双腿敞开,左手架在膝上,另只手搭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的腹部。
他眼皮微耷,看向她,神情懒散又困倦,“赶紧睡啊,很晚了。”
雪烟微垂长睫,那只手骨骼分明,温柔地轻拍,蜜色皮肉下的淡青色的筋络依旧绷着,凸起分明,有一种藏锋敛锐的力量感。
明明刚还催她睡觉,他又忽然问:“我们刚算什么情况?”
雪烟没明白:“什么?”
陆京燃挑眉:“装傻啊?”
雪烟看他,虽然有暖水袋热着,但肚子的胀疼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她也觉得忘了某件事事,但这会脑子有点空白,于是下意识打包票:“我刚没想吃你豆腐的。”
“不是这个。”陆京燃有点不甘心,俯下身子,直勾勾盯着她,“你刚说,那晚对我耍流氓,你没半点愧疚感?”
雪烟认真说:“对不起,我不会再对你耍流氓的。”
谁和你计较这个。
这榆木脑袋。
“……”陆京燃也服了她了,再接再厉,“我俩孤男寡女待一起,让邻居看多久了,你想想,是不是容易有风言风语?”
雪烟点了下头,觉得有道理:“那我最近找找房子,尽快搬出去。”
陆京燃:“……”
故意的吧,这小孩。
他憋不住了,攥住她的腕骨,呼吸微促,直截了当捅破了那层纸,“雪烟,我等了这么久,你不得我给我个名分?”
“……”
雪烟愣住,盯着他漆黑的眼,忽然弯唇笑了,乌浓的眼睛里笑泡越冒越浓。
“笑个屁啊!”陆京燃被她笑得发窘,有点气急败坏,恶狠狠道:“咱俩不是情投意合?”
雪烟闷笑:“是。”
陆京燃憋闷道:“那你没理由不答应啊?”
第72章 去见你
雪烟坐起身来, 没骨头似的,懒懒靠在床头,摇了下头, “不是我不想, 但我答应过叶宁老师,不能早恋, 我们的事, 等毕业之后再说,好吗?”
陆京燃:“……”
他气笑了, “咱俩都到这地步了, 你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当初她想和他告白时, 实在太冲动, 很多事没考虑周到。
雪烟有自己的坚持:“我的状态你知道,情绪不太稳定,现阶段不适合恋爱, 这是对你的不负责。再说,你高三了,谈恋爱万一影响你的成绩,怎么办?”
“而且, 你该返校了, 最近你几乎都没复习。”
陆京燃没招了:“雪烟, 不愧是你。”
活脱脱一个卷王,她同学身边有这么个学霸, 也不知是福是祸。
陆京燃想了下, 又说:“我等你状况稳定, 再回学校。”
雪烟不同意:“不行,高考已经迫在眉睫了。”
陆京燃倒是不怎么在乎, “大不了复读,正好不用异地,多陪你一年。”
异地,陆京燃最担心的问题。
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身边狐朋狗友多,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主,自然知道毕业后异地几乎是一段恋情的致命伤。
雪烟自然不肯:“我不想你事事都为我牺牲。”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陆京燃见她固执己见,有点烦躁,“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你有很多机会,陆京燃,你手上拥有的,是许多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能辜负这些。”雪烟看着他,祭出大招,“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的。”
那些日子过够了,她不想再沉溺下去。
陆京燃完全不信:“羊放多了,小匹诺曹。”
雪烟动了动嘴唇,原本有点气了,但念头一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常的。
她该理解他的,差点失去喜欢的人,换位思考,她只怕会更惶惶不安。他日日盯着她,不学习,不社交,只守在她身边,就是怕她万一有个闪失。
但雪烟并不想这样,她不想他只围绕着自己打转,生活里只有自己,他和她不一样,他是耀眼的,应该活在人群里,永远轻狂坦荡,永远吊儿郎当又放肆灿烂地微笑。
她脑海里不由闪过醒来时,陆京燃沉默疲倦的睡颜。
他趴在病床上,侧脸陷入阴影,梦里也不安地躁动。
或许她该更坦诚些。
雪烟回过神来,“陆京燃,我不想死了。”
陆京燃抬眼:“嗯?”
“有你在,我舍不得死了。”见他微愣,雪烟继续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快点回学校吧。”
陆京燃这才反应过来,眯起了眼睛,“雪烟,你学坏了。”
雪烟没懂:“啊?”
陆京燃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个弯,勾唇笑了,“还挺会说情话的。”
人骨子里总有那么点反叛欲。
“……嗯。”雪烟弯唇,难得地反驳:“不行?我和你学的。”
陆京燃没说话,眼睛沉沉看着她。
雪烟先是听见一声低哑轻佻的笑声,而后,他弯下腰,和她眼对眼狭路相逢,沉重的压迫感袭来,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滚在她脖颈处,染红了她的耳朵和腮颊。
她的呼吸也近,软绵绵的,很甜。
陆京燃喉结重重滚着,下颚线绷得削劲,抬起手,指腹蹭了下她的鼻尖,沙哑低语:“好会呀你。”
一触即离,雪烟被烫得心直发痒,半晌回不过神来。
陆京燃又出声了,语气痞气得很,“行,那我就再等等你。”
“最多……”他斜睨她,语气勉勉强:“最多只能等到你毕业,听见没?”
其实她是想等他到他毕业的,没想到,他自己反倒考虑她更多。
雪烟很乖:“好。”
陆京燃一颗心都放回原地,心里有点高兴,但又郁闷,悲喜交集,情绪复杂。
他轻哼一声:“别的姑娘都恨不得牢牢抓住我,怎么就你好货送上门了也不要的。”
雪烟拿他没办法:“别把话说那么难听!”
她赶紧岔开话题,“那你明天就回学校吧。”
陆京燃扬眉,盯着她唇角弯起的角度,“小白眼狼,赶我走就这么高兴?”
雪烟抬眼,看向他。
“噢,那也是呢。”陆京燃居高临下,淡淡地看着她,“毕竟以前某人总想和我划清界限,嫌看见我眼里不清净。”
他总对这点耿耿于怀,雪烟扫了一眼,心想,这模样乖委屈的,像金毛晃着尾巴等主人顺毛。
嗯,需要哄哄他。
雪烟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但她没敢笑出声,指了下落地窗外的小庭院,“陆京燃,你知道我前几天想去看什么花么?”
陆京燃:“什么?”
雪烟:“火焰兰。”
陆京燃从来没听过这种花,问:“长什么样?”
“就医院庭院种的那一大片。”
陆京燃很快反应过来,“就你醒来之后,每天都在窗边看的那种花。”
“嗯。”雪烟动了动嘴唇,很快就别开了眼,脸也有些发烫,小心翼翼地问:“陆京燃,我们能一起种火焰兰吗?”
陆京燃看着她,没说话。
雪烟轻声说:“它们好像你。”
很红,像团野火。
和你一样温暖。
陆京燃依旧没说话,目光带了点玩味。
雪烟继续说:“我喜欢它们。”
也喜欢你。
“……”
陆京燃瞅她半晌,嘴角微勾,露出一个黎明。
一阵戏谑的笑声。
雪烟神情微顿,以为自己说错话,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确实也是,庭院那么大,要种一大片火焰兰,多费时间啊,还得费心思打理,都是学生,忙里偷闲的时间都没有。
雪烟沉默两秒,只能找了个台阶,“算了,感觉工程……”
陆京燃打断了她:“雪烟,你哄人的方式怪委婉啊。”
“什么?”
“没点智商都听不出来。”
雪烟红了脸:“……有吗?”
陆京燃修长的指尖扣着被单,轻轻敲着,眼神痞气,有股冷漠叛逆的野劲,“不肯做我对象就算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提这么多要求的?”
雪烟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没说话。
下一秒,他又出声:“不过呢……”
雪烟看了过去。
陆京燃冲她笑,眸底流光晃荡,像早春晴朗,“我就喜欢你冲我任性。”
他今天好像笑的次数特别多。
雪烟看着他,也笑了,终于有种脚落地的实在感。
从醒来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觉得格外没有真实感,似乎这世界只是一片水波幻影。
即使差临门一脚,可关系到底不一样了。
想了好久的事情,终于实现,就像奇迹降临,让人不敢置信。雪烟头脑有些空白,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傻傻盯着他野性英俊的面容看。
雪烟抿了下唇,傻乎乎地想,也许真是一场美梦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永远都不要醒来。
陆京燃再度开口,坏笑,“笑这么甜,想什么呢?”
雪烟抬眼,摸了摸唇角,“嗯?有吗?”
“是啊,不过也是。”陆京燃直直盯着她的眼,散漫道:“我这么个深情专一的男人,那可是提着灯笼也难找,你说对吧?”
雪烟神情微顿,没说话。
陆京燃扬了扬下巴,又说:“放心,以后尽管向别人炫耀我。”
雪烟溜了他一眼,默默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她错了。
快点醒来吧,这有点要往噩梦发展的趋势了……
夜色渐沉,陆京燃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拉住她的手,还是不放心,再度强调了句:“雪烟,不要死。”
“……”
他目光很深,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敢死,我陪你就是了。”
话听着阴森森的。
雪烟心重重一跳,几乎不敢想那个画面,抬手去捂他的嘴,“你别乱说话。”
“你听我说完。”陆京燃扯下她的手,神情认真:“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雾色,明年永无休止的阳光,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所以,你不要死。”①
他直直地凝注她,目光炽热到骨子里,“这些远处的风光,我想陪你慢慢看。”
……
几天后,周喜梅来看雪烟了。
她性子温和,却是和裴秀颖完全不同的类型,裴秀颖惯常示弱,以谋换利益,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但周喜梅却很直接,爱憎分明,生活中未必被认为情商很高的人。
可雪烟很喜欢这种真诚,她也向往这种真诚。
看雪烟和周喜梅有说有笑,陆京燃这才放下心来,趁这个间隙,他出去了一趟,想采购生活物资。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雪烟最近胃口好了些,尤其是爱吃水果。
也许他骨子里有些浪漫的,明明周姨在,但他觉得她买来的毕竟不一样,她想要的东西,他想亲手奉上给她。
不许要别人的。
她只能要他的,好的坏的,都只能她来承受。
附近就是一个出名的商圈,是这几年新建,崭新,楼层很高,人气也很旺,社交平台经常能刷到各种这商圈的美食推文,他还刷到个帖子,这里有个出名的进口超市,很受欢迎。
走进商场,眼睛被照得亮堂堂,冷气扑过来,冷热交替,皮肤起了一阵战栗。
一楼全是出名品牌,化妆品和香水的气味交杂,琳琅满目的专柜,二三楼多是服装店和餐饮店,再往上就是电影院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陆京燃没心思闲逛,按照指示牌,看了眼超市的位置,直直下了负一层。
他推着购物车,尽是挑贵的买,价格也不看,随意瞅了眼包装,就把东西往车里扔。不一会,堆得和小山似的,其中水果、补品和零食最多。
也不知是太帅,还是买的物品太贵重,不少人都频频回头看他。
在排队买单时,陆京燃收到了魏明知的电话。
刚接通,魏明知就告诉他一个消息:“裴池前几天退学了,你知道不?”
第73章 去见你
陆京燃听到这名字就上火, 冷声道:“转学了吧。”
当时去找他算完账,陆京燃要他转学,滚出雪烟的生活圈, 滚得越远越好。都捅了他两刀了, 血溅了不少,他就不信裴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不知道为什么, 魏明知这次讲话声音格外低沉, “听说没有,他爸本来安排他转学的, 他没肯, 现在不知所踪了, 谁也联系不上。”
微顿, 他又继续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轮到陆京燃买单了,他拿出耳机打电话,再把东西一一放收银台上, “再靠近雪烟,老子就让他有来无回。”
约莫是表情过于凶狠,收银员手一颤,东西都掉地上了。
陆京燃扫了她一眼, 神色不善。
收银员忙说了声对不起, 把东西捡起来, 以极快的完成买单流程,送走了这位惹不起的大款阎罗王。
“最近雪烟怎么样?”
陆京燃手拎满袋子, 出了超市, 往外走, “在吃药了,情绪稳定些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返校?”
陆京燃微顿, 又说:“我明天,她还得晚些,下周约了心理医生复查。”
学校风言风语也不知道平息没有,陆京燃并不希望雪烟现在回去,等他回去处理干净先。
魏明知声音更哑了,莫名漏出一秒微喘,气息似乎不太稳。
“行,那等你们回来。”
陆京燃皱眉:“你发烧了?”
魏明知低笑:“嗯,也能这么说。”
陆京燃莫名其妙,想起一件事来,“你最近和阿悦咋样?”
魏明知微顿,语气玩味:“硬扛着呢。”
忽然听见一声细软的闷叫,不太清晰,混进周遭喧嚣的人群中,很快消散不见。
陆京燃几乎疑心是错觉,但还是狐疑问:“什么声音?”
魏明知闷笑两声,语气慢条斯理,一贯的风流,格外冷静,“小野猫发春吧。”
有微湿的声音从他某处传出。
黏腻、潮热、禁忌、暧昧得惹人遐想。
他微耷眼皮,盯着在他身旁缩着,衣着散乱的女孩。
眼神缩了一下,喉结滚了滚,眼角泛着潮红,但面上还是八风不动,一袭白衬衫,甚至连衣扣都一丝不苟,系到衣襟顶端,最是高冷禁欲,是衣冠楚楚的摸样。
他靠在沙发上,长腿微敞,少女被他钳着肩膀,下巴他被扣住不准动。
魏明知姿态自然散漫,一双黑眸淡瞥着她,古井般深不可测。
修长的指尖点着她的唇,规律性的,辛子悦闭着嘴巴,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一身红色吊带裙,薄薄的外套半披她肩上,露出白嫩的脖颈,凸起的锁骨,腰和腿一样细。
裙摆半撩,月色一样瓷白的腿,又细又长。
他边聊着天,忍不住浮想联翩,眼前的场景他想了很多年,现在的感觉,只能说,哦,真是不得了。
她也感觉到了,他好坏,忍不住怒视着他。
魏明知存心使坏,没搭理她,嘴巴上还和陆京燃闲聊着,风流倜傥,游刃有余。
他当然是故意的。
辛子悦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陆京燃,从小她就喊他哥,后来大点,性子高傲,就强硬改口了。
陆京燃毫不在意,但辛子悦真是打心眼怕他。
所以,魏明知很清楚,这通电话必须打,事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陆京燃没太在意那不寻常的微响,又问:“打哪来的?”
魏明知轻笑,垂下眼皮,戏谑看她,“自己送上门的,赖上我了吧。”
“要养?”陆京燃从来不知道他有这种闲情逸致。
魏明知漫不经心哂笑,低睫瞅她:“看看她表现?”
隔着话筒,辛子悦能听见陆京燃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让人心惊肉跳。
她吓死了,拼命摇头,伸手去拽他胳膊,轻轻晃了晃,几乎是低声下气在求他。
求你,不要。
她是带刺的玫瑰。
即使这样狼狈,眼眸也还是不服输,倔强瞪着他,又慌又羞,眼底还带着隐秘的情绪。
啧,小骗子。
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魏明知低下头,朝她笑笑,有点坏。
很不像平时的他。
他对所有人都礼貌疏离,只对她使坏。别人他管不着,但他的好,他的坏,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只能她来承受,别人都没资格。
辛子悦浑身都软,无计可施,只能双手无力攀着沙发,眉眼妩媚,一张脸红透了,眼睛水汪汪的,害羞得快生出泪珠来。
她拼命想躲,又被他单手轻松扣住,白与棕,男人与女人之间不同的肤色,刺眼的色差冲撞出极大的反差感。
魏明知不过轻瞥一眼,呼吸又粗重起来,身体绷紧,后背滚出一身热汗,空气闷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荷尔蒙的味道。
他太阳穴直突突地跳,喉咙也干涩,理智几乎快被她这团艳火烧化了。
他冷静地想,他要忍不住了。
陆京燃还在说:“你得了吧,一只猫你还要考核?”
“少管闲事。”魏明知浑身都燥,满脑门都是热汗,没心情再聊,“挂了。”
辛子悦胸口一松,拼命去推他的手,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含糊地发出命令:“放开我!”
声线简直哑到没耳听。
魏明知轻笑,温柔又危险,“阿悦,你现在有资格使唤我?”
话虽如此,到底放缓力气,将手指退出她的嘴唇。
辛子悦黑发散乱,披在裸露的圆润肩头,他的手还钳着她,她只能说:“快放开我,好难受……”
野玫瑰快哭了,好可怜。
魏明知嗤了声,却还是放松了力道,嘴上却不饶人,“你说你,又说不理我了,还在我门口转悠,被我逮个正着。”
辛子悦气急:“你要是不那样,我怎么会来?”
“我怎么样?”他挑眉。
辛子悦说不出口了。
总不能说她这身经百战的海后,玩翻车了。
上个月的前男友没处理好,简直是个精神病,放假被人堵个正着,甚至没打过人家。
要不是每个周末,魏明知都会来接她。
她可能就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也为了这事受伤了。
那混蛋带了刀,划伤了他的腹部,打完架,他从头到尾都没和说一句话,把她送回家,甩手就走了。
背影潇洒得不行。
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发信息,也只说没事,别的一概不回。
很冷淡。
小气鬼,不就是拒绝他了吗?
这人真是老谋深算,玩什么苦肉计啊?
还说什么:“辛子悦,既然只是朋友,就别太过界了。”
哈,开什么玩笑!
他喜欢她,她就要答应吗?
哪有这个道理的?
但他和她保持距离,朋友照做,礼仪滴水不漏,就是炽热的眼神再也不放她身上了。
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宠着她,对她好了,也是人之常情。但人被捧得高了,捧到云端的位置,还长达十年的时间,一时半会,脚根本落不回原地。
她该适应的。
道理辛子悦都懂,但她最后却忍不住打电话给了陆京燃和尹星宇,那俩家伙跟他串通一气似的,问什么都滴水不漏,把辛子悦气得够呛。
男人这种狗东西,天生就懂得团结。
辛子悦心里很不舒服,只能转移话题:“你伤好点没?”
魏明知扯唇,无所谓的态度,“没注意。”
“……你!”辛子悦瞠目结舌:“那可是刀,你能不能长点心?”
“这不重要。”魏明知喉结滚了下,指尖蹭过她的脸颊,柔软,他低笑:“聊正事比较重要,嗯?”
辛子悦偏了偏脸,躲开他的袭击,“你赶紧放开我,这就是正事。”
魏明知轻笑,眼神微冷。
他缓慢抽回手,猛地将她扯过来,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像座大山,手肘撑在她脑袋旁,微微动了下,话说得意有所指:“帮个忙。”
这话他说得格外禁.欲冷静。
甚至理所当然。
“……”辛子悦脸红到爆,见鬼似的,震惊地瞪着他,:“你怎么变成这德性了?”
脸皮厚得要死。
魏明知无辜道:“怪你呀。”
辛子悦被他堵得憋住气:“关我屁事!你……你怎么能喜欢我?”
她根本想不明白,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有感觉?要成为情侣那早就成了,她哪会等到现在,十年,那可是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换做是正常人的十年,娃都该满地跑了!
魏明知逼近她,她感觉到他宽阔强健的体格拢着她,沉甸甸的威胁感,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将她浑身浸了个透,几乎被他吞没,成为他的人。
“我克制过的。”他喉结重重滚了下,摁住她的脖颈,喑哑低语:“但我只对你有感觉。”
辛子悦这些年荤话没少听,在风月场混得如鱼得水,像秋后老辣的蚊子。
但她从来没见过,有哪个那人,说情话像他神清气正,却又透着滚烫的性感。
话轻飘飘的,像雨,浅浅溅在她皮肤上,却打得她双腿发软,心跳像伞,发出窸窣叮咚的声响。
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魏明知没逼问,转移了话题:“上回给你过生日,你成年了吧?”
辛子悦一瞬没反应过来,“嗯?”
魏明知抬手,低笑勾着她长长的卷发,袖角下滑,露出一截麦色手腕,薄薄皮肤下是淡青色的血管,骨骼和肌肉的线条利落。
“那试试我吧?”他呼吸咬着她的耳垂,很懂毛遂自荐,“包君满意。”
辛子悦呼吸不稳,皱眉:“什么意思?”
“有什么需求尽管找我。”魏明知喉咙逸出一声低笑,胸膛起伏,空气也震动,他亲了下她的唇角,“包括床上,嗯?”
他在想什么???
辛子悦震惊:“你疯了吗?”
魏明知懒散一笑,神情竟然显得无辜,“怎么了?”
辛子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提醒他:“我还没分手!”
“那就分。”
“我才刚谈的,我不想分!”
他的眼神冷下来,下颚绷得很紧,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谁说有男朋友,不能有吃野食的?”
辛子悦完全被他的三观震住了。
她虽然玩得开,但每段都是有头有尾,干干净净的,和正常恋爱相比,时间短了些而已。
比起常人,她只是新鲜感退散得更快。
辛子悦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眼神冷了下来,“我有原则,就算分手了,也不会兔子吃窝边草的。”
魏明知冷笑起来,他连笑起来都是温柔的,眼底却阴鸷危险至极。
“以为你很会玩,就这点本事。”他弯唇,湿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哑声讽她:“少装了,你不过是怕在我身上翻车,真怂。”
“在你身上翻车?就你这点本钱?”辛子悦冷冷瞥他一眼,好胜劲儿上来了,嘲讽道:“你做梦!”
“我不想做梦。”魏明知温柔地笑,膝骨狠狠□□一下她的膝窝,眸光沉沉,“你别把我惹急了。”
妈的。
真不乖。
但就是。
让人欲罢不能。
……
陆京燃挂断电话,手上叮铃桄榔,赶着回家。
身边游人如织,有不少店铺的员工都出来招揽顾客,有个年轻男孩在前面发传单,唇边挂着讨喜的微笑。
陆京燃没在意,下一秒,一张传单截住他的步伐,“先生,您好,纹身了解一下?”
“没兴趣。”他没兴趣,抛下这句,抬脚往外走。
年轻男孩胆大,又拦住他,“您看一下,我们工作室刚开,可以打7折,这是我们的案例,都很漂亮的。”
陆京燃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礼貌说:“不用了。”
“您看看嘛!真的很划算的。”
“多难的图案我们老板都能纹的!”
“拉多一个朋友来,还能打五折!”
陆京燃没搭理,将男孩抛在了身后。
男孩不死心,又补充了一句:“还可以带女朋友来,纹情侣刺青喔!”
男孩本来没抱希望的,谁知道陆京燃停下脚步,又折返回来。
他说:“传单给我。”
男孩愣了下:“啊?”
“不想做生意了?”
男孩回过神来:“哦哦哦,给您,随时欢迎您来。”
“谢谢。”
陆京抬脚离开,低头看着手中的传单,案例确实都漂亮,线条感十足,有几分艺术感。
他自己对纹身这事是没兴致的,但想到雪烟似乎嫌自己手腕的疤丑,他腹部下面也留了一大块疤,长年累月的,也看腻了。
晚些时候问问她吧,愿意就一起去了。
情侣纹身,怪浪漫的。
想到一些画面,陆京燃忽然有些心猿意马的,毕业,毕业,啧,小姑娘毕业还要多久啊。
等待真是件让人受不了的事。
第74章 去见你
隔几日, 陆京燃已经返校了。
高三几乎都是复习知识点,要么就是自习,他倒是没落下太多进度。
上学的日子, 几乎都是周喜梅陪着雪烟的。
这天, 她在厨房煮糖水,天气有点闷, 喝点甜的冰的, 能心情好点。
陆京燃出门了,说做卷子太闷, 烟瘾又犯了, 想吃点雪糕哄哄自己。
雪烟也在书房做卷子, 这两天情绪好了许多, 精神不焦虑,过敏褪得很快。
她请假半个多月了,怕落下太多进度, 又开始惯性开卷了。
半张还没做完,就听见周喜梅喊她:“小雪,你朋友来看你了。”
“诶,来了。”她放下笔, 出了客厅。
是陈念薇和辛子悦。
正好周末, 俩人都想雪烟了, 干脆越好一起来看她。
陈念薇提前给雪烟发了微信,约莫下午三点才到。
辛子悦读女校, 离这近一些, 又有车, 就干脆让家里司机开去陈念薇家接她了。
她们不算太熟,辛子悦找雪烟玩过, 陈念薇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就是那时候顺手加的微信。
但俩人性格都好,很快就聊开了,又跑了几个地方,给雪烟买了礼物。
两人也累,冲她打了个招呼,就把身子往沙发一抛,“天啊,总算解脱了。”
陈念薇摆了摆手:“还好你开车来的,不然更累。”
雪烟赶紧给她们拿了两瓶饮料:“你们干吗去了?”
“给你买礼物去啦。”
说到这,辛子悦扯过两个礼品袋,推到她面前,“这个是我的,粉色袋子是薇薇的。”
雪烟微愣,朝她们笑笑,一一拆开。
辛子悦送的是一本书,和心理学相关,名叫《遇见未知的自己》。陈念薇了解雪烟,竟然给她买了几大本高考真题。
辛子悦当时都被震住了:“你好狠,居然送人这种礼物。”
陈念薇伸出食指,在空中左右晃了下,“你放心,她肯定爱死我了。”
顺便她还给辛子悦指了条明路:“你也别买那些贵重的东西了,买本心理学的书吧,她用得上。”
就这样,三两下她就把所有都安排妥当了。
事实证明,雪烟确实很开心,摸着这些书爱不释手,“谢谢,你们费心了!”
陈念薇骄傲抬头,朝辛子悦扬了扬下巴,“你看,我没说错吧。”
“……”辛子悦双手抱拳,以示敬佩,小声嘀咕:“我靠,阿燃没说错,雪烟真是卷王啊。”
雪烟将礼物收好,放回了主卧。
陆京燃家很多游戏,三人边玩swtich,边闲聊:“最近学校怎么样了?”
雪烟主动问起了情况。
陈念薇微顿,隐去了些不太好的信息,捡了些有趣事和她说。
比如任茵茵最近认识了个文科班的男生,会写诗,弹吉他,两人正打得火热。
岑文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现在也不装了,胳膊上有纹身的事,在私下也不胫而走。
他和周然在玩闹时,袖子一撸,那张牙舞爪的老虎纹身把周然吓够呛,倒也不是怕,主要是没想到他这个三好学生,居然反差这么大。
叶宁老师好像也谈恋爱了,听说是她高中时期的初恋。
当年对方出国了,两人常年聚少离多 ,叶宁就提出分手了。前阵子,男方终于读完研究生,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回来寻她,没多久,就重燃爱火了。
辛子悦不时插几句,插科打诨。
雪烟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笑容很浅,却也轻松。
默默观察她好久,陈念薇这才松了口气:“阿羞,看来你状态好多了。”
“对。”辛子悦搂着她,捏了下她的脸,“笑得可甜咧,看着比之前精神多了!”
雪烟唇角弯了弯:“还可以。”
辛子悦一直想不明白,又问:“对了,雪烟,为什么你小名叫阿羞啊?”
陈念薇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小时候性格挺开朗的,但超容易害羞,生得又白,被长辈一逗能红脖子去,特别明显,她就是那种经不起夸的人啦。”
辛子悦:“哇!怪可爱的。”
雪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我明天去复查完,就能返校了。”
“先看看医生怎么说。”辛子悦鼓励她,“如果可以,早点返校是好事。”
雪烟抿了下唇,有些犹豫:“我怕陆京燃不同意。”
辛子悦嗤之以鼻:“切,他算个屁?咱女人要自己拿主意,听见没?”
“就是啊。”陈念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怒其不争,“你咋这么好拿捏?再说了,你和他八字没一撇,他凭什么管你?”
辛子悦点点头,眼底全是兴味,胳膊肘直往外拐,“少管他的想法,你自己高兴就好。”
雪烟正想说话,手机震动,是陆京燃发来一条微信:【想吃栗子么?】
她轻轻敲字:【要!】
想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蒸的,要糖炒的!】
torch:【ohh。】
雪烟歪了下头,有些疑惑,好像从很久之前,他就总爱回这个词。
她没多想,又发了一条:【你等等,我问问她们要什么。】
torch:【谁?】
火因:【薇薇和悦悦。】
torch:【她们来了?】
火因:【嗯。】
雪烟抬头看她们:“你们有想吃的么?陆京燃在外面,可以让他买。”
陈念薇:“巧克力吧。”
辛子悦为了保持身材,口腹之欲控制得很好,想了两秒,最后摇了下头。
雪烟回复,陆京燃又回了个ohh,表示知道了。
她想不明白,喃喃自语:“怎么就这么爱发这一句?”
辛子悦瞥见,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雪烟把手机拿给她看,指了下屏幕,“这是陆京燃口癖吗?是哦的意思吗?”
辛子悦随意扫了眼,了然笑了,“怂包。”
这年纪的男生,怎么都爱玩这个把戏?
“什么什么?”陈念薇也好奇地凑过来。
辛子悦拿过手机,将屏幕挂她们眼前,长按ohh转翻译:【留在我身边。】
陈念薇:“?”
雪烟有点愣住了,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俚语么?”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是……最近新出的热梗词么?
雪烟确实不怎么看八卦,很多流行风向都不太清楚。
辛子悦狡黠一笑,解释道:“这是微信的bug,本来是哦的意思,bug之后就引申出这意思了。雪烟,你可以啊,我可从没看过他给别的女生发过这个词喔。”
“……”
“别说ohh,别的女生,他连哦都懒得回。但他却一直用这句话,暗暗向你表白。”
她继续调侃:“啧,真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雪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秒后,脸色开始爆红。
她满脑空白,只觉得心跳快能跳出喉咙,思绪开始飞速抽长,一幕幕画面跑马灯般飞速划过。
她仔细回忆着,他第一次发ohh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刚加上微信,她要给他转账时,他借机回了个ohh,她当时还觉得,他的回复有些阴阳怪气。
陈念薇很快反应过来:“你咋知道的?”
辛子悦勾唇,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有人发过呗,最近很流行,无聊的小把戏。”
陈念薇顺嘴问:“谁啊?”
辛子悦忽然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皮微红,语气有点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陈念薇微愣,嘟了下嘴:“阿悦,你好凶喔,我明明也没说什么嘛。”
“好啦,我的错。”辛子悦揉了把她脸颊,把话题转移到雪烟身上,“你呢?你和阿燃之间,怎么打算的?”
雪烟没具体解释,只简单交代:“毕业再说,他学习更重要,事关未来,要谨慎些。”
“……”
“他成绩下降就不好了。”
“噢哟,看来我们阿燃很快能在你心上插旗了?”辛子悦秒懂,肩膀撞了下她,打趣道:“还没在一起,你就这么在意他的未来啊?”
雪烟脸红,躲开她的目光,“阿悦,你不要乱说啦。”
“你还挺自信啊。”辛子悦笑意更深,故意“啧啧”两声:“你就这么笃定,和我们阿燃谈恋爱,你学习成绩就不会下降啦?”
雪烟抿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啊。”
她也会怕呀。
他这么好,笑一下就天亮,阳光这么炙热,她也会心怦怦直跳,不想学习,满脑子都是他的笑。
所以,才更要小心呀。
他们都要努力,把路走得更谨慎,这样,彼此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不急的。
雪烟很清楚,爱情是不能找的,也不能急,拔苗助长并不是好事。
这俗世脚步总是飞快,生活节奏急如风火,有些人却是“落伍的”,她很慢,不懂老谋深算,一辈子都钝感笨拙,改不过来,却足够心虔志诚。
其实是世人不懂。
很多的事,慢慢来,比较快。
她的少年这么耀眼,不该为爱受制于人,而变得沉默黯淡。
他该自在如风,无拘无束,只向上走,身边要人声鼎沸,要被簇拥,要花团锦簇,纵然斗转星移,也有一身清辉。
……
等陆京燃回来,并没有看见陈念薇和辛子悦,“她俩人呢?”
雪烟坐在茶几上,正在看辛子悦送的书,闻言,抬起眼来,“她俩回去了,说还有事。”
陆京燃关上门,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将手上的东西都放桌上,“周姨呢?”
“在楼上打扫。”雪烟合上书,站起身来,“她煮了绿豆海带糖水,我去盛给你。”
陆京燃按下她,“不用管我,我自己去。”
雪烟坐回原位:“好。”
她也就没抢活,看了下他桌上放的袋子,基本都是吃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糖炒栗子腾腾地冒着热气,她的目光移不开眼了,“你桌上的东西,我能吃吗?”
她的态度还是礼貌生疏。
陆京燃不太高兴,冷嗤了声:“明知故问,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雪烟心里有点甜,弯唇笑了下,虽然她心里都清楚,可听见他亲口说这些话,似乎有安全感多了。不然,她永远都觉得,好像在做梦,总是不真实。
等陆京燃出来时,见她将栗子剥得磕磕巴巴,放下手里的碗,拍了下她的手,“谁让你剥的?”
雪烟莫名其妙:“不剥怎么吃?”
他斜瞥她一眼:“不会喊我啊?”
雪烟偷偷弯了下唇,很快收敛,小声说:“谁敢使唤你呀?”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陆京燃手上动作迅速,很快,一颗栗子剥得圆润饱满,“这阵子,我伺候你,和伺候公主有什么区别?”
雪烟猛地想到辛子悦刚才的话,脸红了几分,“哪有这么夸张,我也帮忙。”
“不用,指甲会疼的。”
雪烟是真想帮忙,伸出手去,袋子直接被他拎过去了。
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剥,渐渐地,桌面上栗子壳堆成小山,旁边的碟子里颗颗栗子都完整漂亮。
雪烟思绪浮游,不知怎地在北枝考试那时,有个摊主送了袋栗子给她,也是剥得这样漂亮。
但她有防备心,并没有吃,放在酒店桌上直到变凉,在冬令营结束时,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里。
像有了某种预感。
雪烟猛地抬起眼来,目光定在他身上,分毫不移。
陆京燃注意到了:“看我干什么?”
雪烟坐立不安,又怕自作多情,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上次来北枝,那袋栗子……你买给我的?”
“随便买的。”这就是承认了。
雪烟抿了下唇:“怎么不和我说?”
“你那时不是不愿意看到我?”陆京燃面色不改,语气也是惯常的懒散,“说了你会生气的,那袋栗子你还愿意吃?”
“……”
“也不想影响你考试。”
雪烟沉默下来。
陆京燃微顿:“那袋栗子你没吃?”
“没有……”雪烟低头,心里直发虚,声如蚊吟:“我扔垃圾桶了。”
到底没敢撒谎,现在还是老实多了。
虽说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陆京燃难免不爽利,冷嗤一声:“真够狠心啊你。”
雪烟倒是有正当理由,轻声说:“陌生人给的东西我不敢吃。”
那倒是,陆京燃神色缓下来,“还算聪明。”
“……”
“以后有陌生的人送你东西,也别乱吃,懂不?”
雪烟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不生气。
陆京燃加强语气:“听见没?”
“嗯。”雪烟想起以前许多事,备感愧疚,“对不起。”
陆京燃剥光了,将碟子推到她面前,“大小姐,愧疚的话,就把这些都吃完。”
“我去洗手。”大少爷有洁癖,嫌手上不干净,皱了皱眉,起身,“一手糖,黏死了。”
他很高,起身时带起一股暴烈的风,像卷进她的心里,一张俊脸曝在金色的阳光中,目光不经意和她撞在一起,朝她勾了下唇角,野性耀眼。
是最炙热的阳光。
雪烟背脊一僵,被他轻狂的眼神挠了下,于是口干舌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僵硬地抬手,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是甜的,粉糯。
胸口也像漾着杯甜茶,一触及到他的目光,像被勺子搅开,甜得在心头化了开来。
他转身往厨房走,肩宽腿长,透过薄T恤,骨骼撑出立体的棱角,似乎能看见流畅结实的肌肉,浑身难训的桀骜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给她剥栗子,买内衣裤,洗带血的床单,,做力所能及的各种事。
雪烟放下手来,低头弯唇笑了下,心里很暖。
可她突然又觉得悲伤,唇角的弧度微敛,长睫颤抖着,眼里渐渐生出泪珠来。
……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感觉我过不好这一生了。”
诊疗室中,雪烟怔怔地说。
古元青眼神微顿,放下笔,忽然问:“你是对他没安全感,还是对自己没安全感?”
雪烟微微抬眼,不理解:“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这两件事是不冲突的。
他是阳光,而她生于黑暗。
她不是没骄傲过,可她那根傲骨早已被打碎,她再年少无知,也不会认为两个轮廓完全相反的人,能凭借一腔爱意和热忱,就能打倒世俗的偏见。
那是童话。
可她经历的,永远是黑暗的现实。
她和他不一样。
她颠沛流离地长大,在一种冷漠与烂泥般的家庭长大,软弱和沉默成了她骨骼里肆意生长的癌,在四肢百骸寄居抽长,久治难愈。
而他永远强大,即使身处深渊,也能仰望星光,一个人就活成大千世界。
雪烟猛地起身,恐惧到了极点,掐着自己的手臂,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和他不一样,没有满腔的勇气,不是一个能在绝望中开出万千星辉的人。
她爱陆京燃,却恨透了自己。
她很脏。
她是配不上他的。
她的存在就像烂泥。
她会害了他的。
就像那一年,她害死外婆一样。
第75章 去见你
所有人都让她要坚强, 要往前走。
他们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没有人会永远沉溺在过去。
没有人知道, 她真的尽力了。
就像暴雨如注, 大家都被淋湿了,可有些人有伞撑, 自己或他人;有些人被淋湿了, 心却是烘烘然的,这样的人, 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明明是同一件事, 有些人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但有些人竭尽全力, 拼命挣扎着, 最后死在了人来人往的路上。
没被任何人看见。
她逼着自己往前走,她以为她真的走出黑洞了,可外婆离开那年, 她怔怔地回身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她的心在十岁那年就死了,一直停留在那段岁月里。
她永远都在童年重复。
那些晾在脑海里的回忆, 永远都是潮湿的, 泛着霉味, 用尽一生都未必能晒干。
“不是这样的,雪烟, 你听我说。”
古元青耐心地倾听完她混乱无序的话, 才缓缓开口:“认真听我说, 你不脏,你很珍贵, 你的爱是重要的存在,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也许,你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温暖一个人很久很久。”
雪烟怔怔地抬头,通红的眼,对上他的目光。
古元青静静地看着她,语气和缓而温柔:“陆京燃爱你,并不是恩赐,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值得被人爱,被人保护,你真的很好,但你看不见你自己,你的眼里可以装进万物,唯独装不进你自己,你觉得呢?”
心理医生从来不负责判断对错,而是学会聆听,建立共情,让病人放松下来,全身心地信任自己。
这是宣泄感情和欲望非常重要的一步。
也许在别人眼里,雪烟这种情绪很矫情。
事实上,社会上确实有很多人难以理解这种情绪,尤其是上一辈的家长,并非是他们共情能力差,而是经历的岁月和年代不同,代沟实在太大了。
这群人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长大的,由于价值观不一样,他们单纯认为穷有穷的活法,这年头能有一口饱饭吃,已然是很幸福的事了。
这并没有错。
但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血肉苦弱,每个人都成为资本廉价的生产资料,阶级矛盾渐大,年轻人的精神问题越来越多。
雪烟并非单独一例,而是许多挣扎在原生家庭和残酷社会的一个缩影。
他不审判社会乱象,只是会毫无保留地站在雪烟的立场。
身为她的心理医生,古元青只希望她尽快好起来,学会自尊自爱,从内心自发地找到活下去的支柱。
陆京燃的爱没办法真正救她。
她需要找到内在能量,而不是只会向外索取。
情绪价值谁都能给,可只有自己内心丰盈,自发产生内在能量,才能治标又治本。
她才能真正地得到拯救。
人生恶浪多,唯有自渡,方为真渡。
只有雪烟打从心底爱自己,即使驾的是一艘破船,天气恶劣,她也能乘风破浪,就算单打独斗,也不会死于逆风恶浪之中。
这也是陆京燃通过别人介绍几近辗转,见到他时,和他促膝长谈几个小时,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那时的陆京燃靠着沙发,一张俊脸在艳艳西沉的落日耀着金光,神色凝肃,可说起雪烟时,眼神却是无限温柔的,“我很爱她,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她。”
“我很坚定,可人生总有意外,我无法保证,哪天我人就没了,我不能再让她经历一次她外婆走时的感受了。”
古元青微怔。
陆京燃抬眼,目光晃悠悠和他一碰,轻声说:“我不能太自私,用我的爱绑住她,那会毁了她的。她需要成长,需要足够勇敢,要成为高飞的鹰,即使没有我,单枪匹马,也能在人生的荒野里,凛然地高飞。”
他的女孩,值得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我请求你,和我一起,帮她找到真正的自己。”
古元青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见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还这么年轻,风华正茂,就如此成熟耀眼。
年岁再长些,等气贯长虹时,又该多跌宕风流,夺人心弦。
古元青从思绪里挣脱开来,顿了顿,继续说:“雪烟,你没错,那些来自他人的伤害,并不代表你有问题,你不脏,你很好,不要过于反省自己。你的第一步是要倾听自己,你内心那个小孩,永远停在十岁了。”
“她正在等你,等你真正看见她,你要鼓励,夸奖她,她这十几年,走得很辛苦,你要抱抱她,和她说你辛苦了,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保护我,你觉得呢?”
雪烟抬眼,眼神情绪翻涌:“古医生,我真的不是个破破烂烂的人吗?”
“当然。”
她神情呆然,话也说得极其缓慢:“我真的……很好吗?”
“当然。”
“我还能好起来吗?”
“当然,如果你想好起来。”古元青朝她笑,很温柔,又慢慢引导着她:“下面的话,跟我重复一遍,可以吗?”
雪烟怔怔地点头:“……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有力量,语气也放得很慢:“你很珍贵。”
雪烟:“我很珍贵。”
“你已经很努力了,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雪烟肩膀微抖,喉咙干涩,话说得万分艰难,“我已经很努力了,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是很重要的存在,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
雪烟猛然顿住,脑海忽然浮现出陆京燃的身影,眼眶渐红,声音颤抖:“我……我是很重要的存在,是……某人的可望不可即。”
重复结束。
“雪烟,你外婆那件事是个意外,并不是你的错。她爱你,所以才把生的机会给了你,你曾被你的外婆高举过头顶,所以到哪都不低人一等。”
“……”
他安静地看着她,语气缓和,一字一句地说:“你要爱自己,如你父亲,如你外婆一样爱自己,所以,你要原谅你自己。”
雪烟红着眼,泪水在黑眸里打转,轻声重复着:“我……要原谅我自己。”
房间突然静止很久,渐渐有崩溃的抽泣声传出来。
……
次日,雪烟返校了。
她昨天在诊室里哭得天昏地暗,好像要把这一生的冤屈都发泄出来,哭得眼睛都肿了。
雪烟很不好意思,但古元青并没有介意,还拿了冰袋给她敷眼睛,这稀疏平常的态度反倒让她好受很多。
雪烟眼睛肿得太厉害,敷了半天才勉强好一些。
她不敢立刻回家,怕被发现,又在外面转了好久,等眼睛没那么红了,才回家。
出乎意料的,昨晚她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早餐照常是陆京燃做的,两人吃完,陆京燃拎着她的书包,一起坐公车去学校。
陆京燃没坐过公车,人挤得很,一路没说话,只是长手一探,护着她的脑袋。下一站到了,人下了一大半,腾出几个位置,陆京燃眼疾手快,占到一个,将她按在座位上。
雪烟说:“你坐吧。”
陆京燃提了下肩上的包,“快到了,你坐。”
“……”雪烟犹豫两秒,知道他不习惯,轻声说:“明早我们打车吧。”
陆京燃笑了,揉了下她的脑袋,“挺好的,很有意思的体验。”
他没有嫌弃的意思,雪烟也弯唇:“嗯。”
返校后,学校一切如常,满园尽是年轻蓬勃的朝气。
学校似乎没多少流言蜚语,就像那件事已经时过境迁,班里的同学们都很平静,态度并无异样,甚至比原来更和善。
尤其是女生,常常上厕所也要拉着她,成群结队地上厕所。
各科老师也很关心她,尤其是叶宁,除了平时常给她电话,更是把她叫进办公室,温声细语,好好地开导了她一番。
这态度让雪烟心里烘烘然的。
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雪烟情绪平稳了许多,开始正常上课,恢复了IMO的备战。
还剩三个月就高考,陆京燃早已进入高强度的复习了,下课时,他宁愿舍近求远,也要陪她去高二教学楼附近的食堂用餐。
有时是他们两个人,有时和陈念薇尹星宇一群人,总归,她落单的时间少。
雪烟生得漂亮,陆京燃也引人注目,身边那群人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高一的新生很容易注意到她,尤其道听途说多了,绯闻版本更是不少,难免喜欢私下议论她。
雪烟甚至当面碰见过几次意味深长的目光,没做太多过激的事,她都懒得理,渐渐学会了屏蔽外界的恶意。
不少男生喜欢她,但陆京燃常伴左右,有意无意间就掐断了。
只敢装偶遇,或是醉翁之意地来找朋友,在走廊外闲晃,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
一周很快过完,教室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同学敲她桌子,说门口有人找她时,雪烟正在给陆京燃整理错题集,优化他下一轮的复习计划。
她放下笔,顺势望了过去,“谁啊?”
是林静怡。
她更瘦了些,眼神沉寂,神情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窗外有风涌来,穿堂地吹过,她的衣角朝后纷飞,愈发显得浑身单薄。
雪烟朝同学笑了下:“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她并没有起身,反倒拾起笔,继续写,没有搭理继妹的意思。
她心知,林静怡是为了谁来的。
林静怡也不急,就立在门口,静静地等她。
其他同学很快也觉出些奇怪,多少清楚她们之间的龃龉,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打量。
教室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雪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叹了口气,放下笔,最后往门口走去。
两人去到走廊的拐角,人少,安静,方便说话。
雪烟没有看她,目光往栏杆外延伸,“什么事?说吧。”
林静怡朝她笑了下,眼神竟然是温柔的,“你好点了吗?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她没有多余的废话。
林静怡在袋子里摸索着,又问:“学习没落下吧?虽然我成绩不如你,但你没来的日子,笔记我多整理了你一份……”
雪烟打断她:“谢谢,但是薇薇帮我整理了。”
她甚至没有把笔记拿出来的机会。
林静怡目光一黯,又笑了下,眼珠也是黝黑的,“那还有其他需要我的,你随时和我说,我尽我所能。”
雪烟抿了下唇,开门见山:“你有事就直说,她让你来的?”
她们不许明言,也足够默契,都明白这个“她”是谁。
林静怡摇头:“是我想见你。”
“……”雪烟莫名她的态度,头有点疼,“那你刚问那么多无关紧要的,是为了想见陆京燃?”
林静怡微怔:“不是。”
雪烟并不相信她的关心。
林静怡心里有些难受,她竟然连愧疚、补偿的机会都不被允许。
她以前鬼迷心窍,对拥有的东西战战兢兢,生怕就被雪烟抢走,错了这么多年,在一夜之间幡然醒悟,后悔不已,回过头来时,想用尽办法去弥补一切。
可被她伤害的人,却再也不需要她的偿还了。
雪烟没再说话,林静怡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妈确实想见你,她一直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
雪烟:“嗯。”
林静怡又说:“她状态也不好,夜里总是能听见她在哭。”
雪烟:“嗯。”
林静怡语气提高:“她最近一直在和爸爸吵,说是要离婚,想搬出来照顾你。”
雪烟面色不改:“没这个必要。”
林静怡微怔,像不认识她似的,“什么意思?”
雪烟抬眼,平静地看着她,淡声说:“让她别再换号码了。”
林静怡没反应过来似的:“什么?”
“以后她的事,不用和我说了。让她别再给我发信息,电话也别打了,我不想见她。”雪烟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勾唇笑了下,那笑容说不出意味,是有些复杂的,“林静怡,从今往后,你好好照顾她吧。”
第76章 去见你
见过林静怡, 雪烟心里没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她带来的消息,是雪烟曾经梦寐以求的事, 她渴望全然的温柔, 渴望被绝对的偏爱,渴望裴秀颖只是她一个人的母亲, 可现在她好像不那么稀罕了。
说出那句话时, 雪烟甚至松了口气。
也许,有时看开, 只是瞬间的事, 一夜之间, 也可以判若两人。
隔天中午放学, 陆京燃照旧找她吃饭。
雪烟本来就约了陈念薇,这一来二去,尹星宇和魏明知也来了。
他们今天想换些口味, 就去了高一附近的食堂。
这一去,食堂很快炸开了锅。
竟然见到了陆京燃和雪烟来这吃饭。
他们向来只在传闻中听过两人的事,又听说雪烟漂亮,确实百闻不如一见。
黑长直, 瓜子脸, 雪肤花貌, 浓颜仙骨,难怪刚来学校, 就听说他们绯闻传得烈, 五花八门, 什么版本的都有。
贴吧上那些偷拍的照片,完全没本人的颜值来得冲击力大。
雪烟也没注意, 和陈念薇有说有笑的,还在讨论一道很难的数学题。
她拿起餐盘,刚要去打饭,就被陆京燃按下,他和往日一样,去窗口排队了。
陈念薇也使唤尹星宇,魏明知孤家寡人,自然也跟了上去。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陈念薇打量了陆京燃半晌,才转回头来,“啧”了声:“我以前觉得陆京燃配不上你,但我觉得他现在是真可以。”
雪烟忍不住想笑:“你以前是多讨厌他啊?”
“也不是讨厌,是我怕他,以前谁不怕他。”陈念薇摸着下巴,看着她笑容灿烂,“但他让你挺高兴的,我就觉得他人还不错,现在又刻苦读书,算有几分前途。”
“……”
不过,陈念薇又劝她:“不过再怎么样,你也得以学习为重啊。”
“你自己都在谈着恋爱,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雪烟摇了摇头,拿她是真没办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所以我才有资格劝你啊。”陈念薇托着腮,强词夺理道:“ 恋爱也不总是快乐的,有不少问题的嘛,其实我都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身后传来尹星宇阴恻恻的声音。
“没、没什么。”陈念薇立刻坐直身子,心里直发虚,直接转移了话题:“快点啦,我饿了。”
尹星宇冷哼一声,将餐盘放她面前,“都是你爱吃的,都吃完,可不许剩啊。”
魏明知拍了拍他肩膀,神情戏谑:“可以,喂胖女朋友,这招可真够毒啊。”
“滚一边去。”尹星宇笑骂。
学生干饭速度总是快,食堂一大拨人吃完,都撤了,空荡下来,没那么吵了。
陆京燃坐在她对面,将餐盘推给她:“吃不完的,给我。”
雪烟耳朵一热,盯着盛得满满的饭,不太确定道:“我自己能吃完的。”
魏明知唇角一勾,撞了下陆京燃的肩膀,打趣道:“你客气什么,把他当成垃圾桶不就完了,他可爱当了。”
陈念薇“啧”了声,忍不住埋汰道:“尹星宇,你看看陆京燃,好好学学人家。”
尹星宇:“……”
雪烟没好意思说话,埋头开始动筷了。
在他对面的陆京燃直勾勾凝着她,嘴角一勾,眼底含着几不可见的笑意。
一群人开始吃饭,陆京燃倒是吃得不快,时刻在注意雪烟的情绪。
她不能吃辣,于是他餐盘也没辣菜,时不时用公筷拨点她那没有的菜给她。
雪烟摇头,连忙制止,“别夹了,我真吃不完了。”
陆京燃面不改色,“你太瘦了,多吃点。”
也了解她的性格,补充一句:“放心,吃不完我会解决,不会浪费的。”
这幕落在旁人眼里,已足够震撼了。
目中无人的陆京燃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看得分明,陆京燃喜欢雪烟。
他们不急,边吃边聊,话题五花八门,吃得就慢。
食堂又走了一些人,更静了,忽然传来一段隐隐约约的对话。
说话的人在他们附近,似乎没看见他们,声音放得不算小。
“诶,陆京燃你知道吧?没想到会喜欢雪烟这款的乖乖女?”
“乖什么?她连表哥都搞,指不定多浪呢,都脏透了吧。”
偏瘦的男生迟疑:“不是吧?上次的事……我听说她是受害者啊。”
“装的吧!现在很多女的看着人模人样,私下基本烟酒都来,不知道玩得多大。”另一个壮点的男的摇头晃脑,嗤笑道:“再说,听说以前她和裴池就走得很近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浪人家为什么专找她?”
“……”
“啧啧,谁能想到,陆京燃竟然喜欢捡破鞋,也不嫌晦气。”
雪烟脸色一白,筷子掉在桌上,双手在半空不停颤抖。
魏明知骂了声操,小声问尹星宇:“你不是和阿燃说,那些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吗?”
尹星宇面色也不好,“我都打点过了,但事传开了,毕竟人多嘴杂。”
两人按捺不住了,起身就要去算账。
被陆京燃按住肩膀,魏明知愕然,转过头,刚想问他干什么。
却发现他直勾勾盯着雪烟,微眯起双眼,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陈念薇也忍不住了,气得胸膛起伏,“喂!你们……”
话刚出口,就见雪烟起身,疾步走到他们面前,“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
两人均是一愣,遇上她的目光,直接僵在原地。
雪烟努力控制眼眶的酸胀感,紧紧捏着掌心,眼里尽是过度的冷淡,鼓起勇气道:“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对女生报以最大的恶意,以难听的言语极尽侮辱,这就是你们从父母那学到的为人之道吗?”
“……”
“真可怜啊,只会使这些下作的手段,你们父母知道,不得丢脸到太平洋去?”
两人瞠目结舌,喉咙紧绷,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雪烟压着情绪,眼光颤动,一字一顿道:“给我道歉!”
她的声量并不大,却让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有吃惊,没想到脾气温柔的她竟然会突然发难。
气氛有些诡异。
直接当面挑明他们的错误,显然是要逼他们认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偏瘦的男生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朝她鞠了个躬,尴尬道:“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刚说的话太难听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明显很羞愧,“我们嘴碎,乱说话确实很不对。这样,你提要求,只要你能消气,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尽我所能弥补的。”
壮的毫无反应,到这时,所有人看着他,他反倒无所谓了,手肘撑在桌面,托腮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见势不妙,魏明知有些担心,“阿燃……”
陆京燃压住心底的情绪,面色阴沉,但还是说:“我有数,再等等。”
偏瘦的男生语气磕巴,有补偿的意愿,态度还算真诚。
雪烟没再为难他,目光落在壮男身上,语气冷淡:“你不道歉?”
他没出声,反倒勾起抹嘲讽的笑:“我说的是事实,凭什么要和你道歉?”
偏瘦的男生头都大了,撞了下他的肩膀,“你干什么?赶紧道歉!”
雪烟想起古元青说的话,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抓起面前的餐盘,用力地扣在了他脸上。
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的他的鼻子,拔高了音量:“你!给我道歉!”
饭菜兜头而下,汤汁从脸淌到脖子,又浸湿了校服,壮男嚎叫一声,浑身狼狈不堪,气得双眼暴红,气急败坏下,反倒笑了,“我道你妈的歉!”
想他道歉,放他娘的狗屁,今天吃的这个瘪,丢的面子,他死也要在这女人身上讨回来。
他越想越气,咬牙切齿:“你敢说你不脏?不是破鞋?”
话音刚落,“砰——”一声。
一阵劲风卷过,陆京燃一拳砸在他脸上,巨响擦过耳边,他被摁在桌面,脑子的血嗡嗡作响,痛得只能发出喘气声。
食堂乱成一团,胆子小的溜了,胆子大的躲远看热闹,还拿手机拍视频。
食堂大叔撂下饭勺,走出来,大吼道:“干什么呢你?冷静点,都是学生,好好说话!闹什么事?!”
陆京燃舌尖顶了下腮帮,面色铁青,扼住他的喉咙,朝食堂大叔轻笑:“叔叔,我们闹着玩,等会就散。”
大叔哪会听他瞎扯,刚要插手,陆京燃一个眼色,魏明知和尹星宇立刻上前,将他拦住,魏明知还笑得春和日丽,“对,别看咱闹过分了,其实关系好着呢。”
大叔眼睁睁看着陆京燃从裤兜摸出打火机,“嚓”一声点燃,那架势,像要生生活剥了对方的人皮。
大叔:“……”
你唬谁呢?
陆京燃低头弯腰,将火苗凑近,在那男的脸前烧着。
头上的风扇晃荡,火苗四处晃荡,时不时烫着他的肉,头发都烧没几根,衣领也烫出个洞。
那男的拼命挣扎起来,痛到不行,浑身都哆嗦,嘴上磕磕巴巴讨着饶。
其他人吓得往后一退。
空气中有蛋白质被燃烧的味道,刺鼻极了,就在大叔要吼出来前,陆京燃熄灭打火机,松开了手。
“你下次再敢这么说她,我直接把你喉咙烧了。”
壮男捂着脸,烧得皮肤微红,胆怯地点头,“对、对不起。”
哪有刚才万分嚣张的模样。
陆京燃踹了他一脚:“和我说?”
壮男惊慌失措,朝向雪烟,一个虔诚的90度鞠躬,哆哆嗦嗦道:“对、对不起。”
雪烟失魂落魄,僵着身子。
壮男刚要走,又被陆京燃拎住衣领,面沉如水,双眸寒潭似的睇他,“这就完了?那不是便宜你了?”
男生战战兢兢,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写份检讨,明天去广播室公开道歉,说对女生出言不逊,罪该万死,请全体女生对你进行监督,如果以后再有这种行为,就主动退学。”
陆京燃目光嘲讽,冷笑道:“听懂没?”
男生连忙点头,肠子都悔青,被他拎着衣襟,一时又走不了。
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让陆京燃极其不屑。
他松开他的衣领,往后甩了下手,“破你爹的鞋,傻逼。”
他看向雪烟,眼神温柔下来,像换了个人,轻声唤她:“过来。”
雪烟置若罔闻,魂丢了一世纪。
陈念薇觉得她不太对劲,脸色也变了,轻轻抱着她,摸着她的脑袋。
雪烟勉强一笑,喉咙却干涩,牙关挤不出一个字来。
她掐紧掌心,脑子一片空白,耳膜不住地嗡嗡作响。
全世界都像安静下来,“脏”这个字像阴魂不散,攻陷她的头颅和耳膜。
陆京燃皱眉,抬脚向她走来,伸长了手,“来。”
雪烟身子一震,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猛地挣开陈念薇的怀抱,竟然转身就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只有陆京燃心里了然,风似的追了出去。
下了楼梯,就在拐角时,陆京燃一把扯住她。
雪烟像无法忍受似的,眼眶一红,挣脱他的手来,“你先离我远点,行吗?”
“你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吗?”
“我脏。”
“求你,让我安静一下。”
雪烟背对着他,浑身颤抖,像病床初次醒来那般崩溃,泪珠拼命从腮颊向下滚落,骤雨似的,这会哭泣却不再沉默,是抽抽噎噎,有声的响动。
她对着他,委屈终于是惊天动地的。
第77章 去见你
阳光炙热, 刺得人微咪双眼,视野模糊。
“转过身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雪烟脑子空白,思绪像水草浮游, 魂一时半会根本叫不回来。
泪拼命落, 她像没了任何知觉。
手臂忽然被他攥紧,粗暴地将她扯过去。
雪烟猝不及防, 根本没站稳, 头晕脑胀间,就被他猛地拥在怀里, 一股暴烈的激浪席卷过她的身心, 是荷尔蒙的气息。
他胸膛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沉稳有力量, 卷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不说话,也是极其强势的存在。
雪烟缩紧肩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手攥紧他的衣服,泪没完没了地落,全被他的温柔吸收殆尽。
他不说话,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像在哄迷路的小孩。
像被全世界拥抱着, 是光的体温。
须臾之后, 雪烟渐渐停止抽噎。
情绪也缓和下来,吸着鼻子, 多少有点狼狈, 不敢抬头看他。
陆京燃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说话时,声音通过骨骼传导, 有股震动感,震得她耳朵发痒,“雪烟,听我说,爱很干净,不会弄脏谁。”
雪烟怔住,抬眼看他。
“不要在意那些垃圾说话的话,你没错,你很好。”陆京燃本来说别脏了你耳朵,但想到她对脏字敏感,又换了表述,“别放心上,折磨你自己。”
雪烟吸了吸鼻子:“有些道理都懂,但很难做到。”
“我们两情相悦,别人说得都不算,我说得才算。”陆京燃捏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用了劲儿,“听我说,你很好,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珍贵,所以别去看他们,一个眼神都不要给。”
“……”
“我会吃醋的。”
雪烟愣愣看着他,猛地脸一红:“怎么这种醋你也吃?!”
他就是醋。
他偏执,疯狂,占有欲强,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了,与他骨髓血液融为一体。
她可以哭,但必须为了他。
笑是为他,哭也是为他,容不得别人去侵.占她。
他并不否认:“只要是你的,好的坏的,都必须是我的。”
雪烟心里很软,嘴上却说:“哪有人这样不讲道理的。”
他懒懒睨着她:“受着吧,晚了啊,可没法退货了。”
他口角生风,话总是娓娓动听。
雪烟像想起什么,猛地掐了下他的手臂:“你这么熟练,以前是不是老和别人说?”
陆京燃痛得“嘶”了一声:“没有!我说你要谋杀亲夫啊,下这么狠的手?!”
雪烟不太信:“真的?”
“真的。这么熟悉,当时是因为……”陆京燃觉得好笑,掐了下她的脸颊,“梦里对你练过无数次啊。”
雪烟脸热,白了他一眼,但手上却诚实,揉了他胳膊一把,“是不是很痛?”
都有点红了。
好像太用力了。
陆京燃握住她的手腕,轻笑:“痛死了,我刚以为你要杀夫证道。”
不要脸。
雪烟拿他没办法,半天只憋出一句:“以后你梦里还是练点好的吧。”
陆京燃瞥她:“怎么?还不是我对象呢,连我做什么梦也要管了?”
“……”
他“啧啧”两声:“要真成了我对象,那我不得连工资卡也上交了?”
雪烟不服气:“你现在哪有工资?”
陆京燃:“我以后不能有?”
他顿了顿,了然地笑了下,尾音拉长,拖腔带调,“哦,懂了,你都想这么远了?可以啊,未雨绸缪,你挺会拿人啊。”
雪烟:“……”
陆京燃凑到她面前,吊儿郎当,“就这么喜欢我呀?”
雪烟别开眼,有点气,“其实杀夫证道,也不是不行。”
陆京燃:“……”
雪烟无端被扣一帽子,又转回目光,忍不住说:“而且,我也没想管你的钱。”
陆京燃看着她,笑了,“你破防什么?够口是心非啊你。”
雪烟:“?”
“给你管就是了。”说着,陆京燃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打开,一张张卡拿出来,“这几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前几天刚改好,放你这。”
他没抬头,直管往她手上塞,“还有这两张银行卡,时间太久,以前手机号码我没用了,还没来得及去柜台修改。”
雪烟愣愣地看着他。
陆京燃又扬了扬手机,继续说:“微信的实名认证我也想改,改成你的,更换要等三个工作日,到时我给你开张新银行卡,我的钱全转过去,这样你微信就能实时收到我的账单流水了。”
“……”
“不过呢,这些消息可能平时会吵到。”他微顿:“你愿意吗?”
不是你同意吗?
而是你愿意吗?
雪烟微怔,揪着指尖,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
“我愿意。”陆京燃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很深,“雪烟,只要能让你有安全感,哪怕多一丝丝,我都愿意去做。”
“……”
“雪烟,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他的钱,他的心,包括他这条命。
他都乐意让她保管,除了她,别人都不配。
雪烟心里有些动荡,但还是说:“不用了,这对你不公平。”
又麻烦,又不自由。
傻子才愿意干这样的事。
陆京燃真是个大傻狗,雪烟心软得一塌糊涂。
陆京燃也不急,将钱包收回裤兜,“那晚点再说,等你毕业吧,那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
说到这,他又垮下一张脸,“叶宁老师真是我爱情路上的拦路虎!”
正好路过的叶宁:“……”
“陆京燃,你刚说我什么呢?”
雪烟:“……”
陆京燃:“……”
真是做贼的遇见截路的,赶巧了。
雪烟自从改过自新后,就没撒过谎了,这会憋着气,半天蹦不出个屁来。
只能揪着手指,讷讷地看着叶宁。
还是陆京燃游刃有余,朝叶宁直笑:“我们俩刚讨论学习呢,正巧说到老师你,得亏你把雪烟教得好,我这免费蹭了一把,成绩才能突飞猛进,谢谢老师!”
他看了她一眼:“你说,是吧?”
雪烟张口结舌,没想到他谎话行云流水,张嘴就来。
叶宁笑了,走了过来,“是吗?我听关老师说,你成绩最近突破620分了,每次在我面前说起你,他都很欣慰。”
陆京燃微怔。
换做是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关元武有一天竟会夸奖他。
他也笑了,“多亏关老师的栽培。”
叶宁点了下头,为人师表,难免啰嗦两句:“不过离重点大学还有点距离,时间不多了,你得加把劲。”
“好。”
“你也是。”叶宁又看向雪烟:“等月考成绩出来,有落下的地方,也得尽快补回来。”
雪烟乖巧点头:“知道了,老师。”
叶宁满意了,又强调道:“不能早恋喔,你们都这么大,该懂事了,老师相信你们都有分寸的。”
她转过头,这话主要是对陆京燃说的,“再喜欢雪烟,也得等到她毕业。要是她成绩下滑,我就找你算账,听见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京燃勉强地笑:“好的,老师。”
雪烟有点想笑。
很少见他在老师面前吃瘪。
叶宁又说了几句,匆匆走了。
陆京燃斜睨她:“笑什么?”
雪烟哪敢埋汰他,连忙摇了下头,老虎屁股上拔毛,那不是找死?
陆京燃伸手牵她:“走,送你回教室。”
他哼了一声:“免得你班主任等会又说我拐跑你,把我骂得劈头盖脸。”
雪烟一躲,故意说:“叶老师还没走远,你不怕她看见你牵我?”
陆京燃悻悻道:“你别老拿鸡毛当令箭,没劲。”
雪烟直发笑。
陆京燃看她,伸长手拽她,恶狠狠的,“快点,我就要牵!”
小孩似的。
雪烟弯唇,递过手去,被他捏住手腕,很满意,“胖了。”
雪烟低头上下打量自己,神色发愁,“天啊,这周你是第三个这么说我的人。”
“胖点好,太瘦抱着硌手。”
她有点耍小脾气,挣了两下,“那你别牵。”
陆京燃不给,加重了力道,银手链晃动,露出手腕那条疤来,雪烟一怔,立刻抽回手来。
“干什么?”陆京燃莫名其妙,“弄疼你了?”
雪烟不说话。
陆京燃很快明白过来,强硬拽过她的手,斜瞥着她,“我又不嫌弃,你怕什么?再说……”
雪烟抬眼。
他抚着她那道疤,眼神漆黑,认真地说:“爱本来就是互相抚摸不漂亮的地方。”
雪烟从来没听过这种答案,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陆京燃盯着她的手腕,若有所思,忽然冒出一句:“你怕疼吗?”
雪烟莫名:“当然怕啊。”
陆京燃想了下,又问:“如果是我们一起痛,还怕吗?”
雪烟:“啊?”
……
“怕吗?”
纹身店外,两人大眼瞪小眼。
雪烟半天说不出话来:“校规有说,学生不准纹身的……”
陆京燃薄薄的眼皮一掀,浑身都压不住的恣意难训,不屑道:“早恋不给,纹个图案还不给啊?”
雪烟向来循规蹈矩,许多事都没尝试过,更何况,这种在父母眼里,离经叛道的事。
她盯着左手腕的疤,犹豫半晌,才说:“会很痛吗?”
“会有点吧。”他很坦诚。
“啊……”雪烟有点退却了,手缩到背后,“那要不算……”
“先进去看看。”没等她说完,手腕被陆京燃攥紧,扯进纹身店去了。
这是个纹身工作室,在商场负一楼,租金便宜些,面积也不大,但胜在装修精巧,看得出老板是个审美很好的人。
北欧简洁的格调,墙上挂着光怪陆离的画,艺术氛围浓厚,盆栽点缀,添了不少蓬勃的朝气感。
收银台前,一个年轻男孩趴在桌面,俯头压肘,睡得有点死。
陆京燃喊了几声,男孩才悠悠转醒,见到有人,打了个激灵,立刻起身,“您好您好。”
他迅速进入营业状态,脸上挂上微笑:“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
陆京燃吊儿郎当:“纹身,不然进来干吗?”
雪烟拽了下他衣袖,让他态度放客气点,眼前的男孩感觉很小,一张娃娃脸,感觉才刚成年。
男孩很快认出他来:“啊!您不是上次我发传单那个帅哥哥,没想到你还真会来。”
没等陆京燃开口,他兴奋地拿出个菜单,很有眼色地递给雪烟,“小姐姐,你看看想纹什么款的。”
雪烟翻来翻去,拿不定主意。
“不要大众款的。”陆京燃很是嫌弃,推开菜单,说:“纹情侣款,要独一无二的款。”
他忽然揽住雪烟的肩膀,强调道:“情侣,我什么意思,你懂吧?”
雪烟:“……”
第78章 去见你
活脱脱炫耀的语气。
像总算找到秀恩爱的机会。
雪烟忍不住笑了下, 也由着他幼稚去。
陆京燃掏出张纸,放到桌面上,指尖轻敲, “看看这个。”
雪烟:“你什么时候找人设计的?”
陆京燃懒声:“我设计的, 这种自己来才有意义。”
熬了好几个大夜呢,好多版里挑出个最满意的, 总算找到机会派上用场了。
雪烟有些惊讶, 轻轻落眼。
图纸上,一片雪花被火焰包围, 烧得如火如荼, 烈火灼灼, 下面是一串单词, 连在一起,龙飞凤舞。
雪烟看不懂,指了下, 抬眼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京燃解释道:“这是梵语,降伏其心。”
一串非常漂亮的单词。
——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俗世震荡, 人心不稳, 不必为了自身烦恼而烦恼, 摆脱妄念的钳制,他的意思是, 让她降伏其心, 降的是他的心, 更是她自己的心。
雪烟很快明白过来,捏了下掌心, 呼吸不稳,“你……”
这个人,每件事都都为她考虑,只为了她好,心念纯粹到毫无杂质。
陆京燃没再看她,又问:“这图你能纹不?”
男孩扯唇笑了下,神采飞扬,“那当然,就没有我不会纹的。”
男孩带雪烟进到小包厢里,陆京燃不太放心,也跟了进去。只是纹手腕,不是私密部位,又经过雪烟的同意,男孩也没异议。
雪烟躺在窄床上,陆京燃坐在边上,长腿敞着,眼皮微耷,在玩手机,整个人懒散又冷漠。
男孩在他对面,调试好机器,用镊子给雪烟消完毒,拿起工具,“手再伸长点。”
雪烟“哦”了声,抬起手来。
男孩另只手正要摁住她手腕,听见陆京燃忽然来了句:“别碰她。”
语气很凉,听得人心头发麻。
男孩懵了:“啊?”
雪烟:“……”
男孩哭笑不得,看他那护成眼珠子那样,“哥,不固定住她的手,我纹不好,你忍忍吧,我尽快行吗?”
连碰都不能碰,这占有欲得有多强啊。
陆京燃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压不住眼底锐利的冷光,“她不喜欢别人碰她,你尽快。”
雪烟知道裴池的事,给他留下不少阴影,也担心她会有应激反应。
她朝他笑了下,安抚性的笑容,“没事,我可以。”
陆京燃背脊微松,点头了下头,“行。”
他低头继续玩手机,侧脸锋利,额间碎发落下,微遮眉眼,遮不住凛冽的气势,一副野性不驯的摸样。
过了会,疤痕上纹身会更痛些,雪烟没忍住“嘶”了声,比她想象得疼。
陆京燃猛地抬起头,下意识伸长了手,递到她嘴边,眉皱得死紧,“疼就咬住,好受些。”
他浑身都烦躁,被她那一声叫得,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头。
雪烟摇头:“不要。”
在他沉沉的目光中,她坚定地说:“脏,还咸。”
陆京燃气笑了,“我洗手了!得,要不我拿酒精都涮一遍,这样你放心没?”
雪烟不看他:“那也不要。”
他又想到别的办法:“那用毛巾?”
“不要。”雪烟觉得他小题大做,笑出声来,“你也太夸张了。”
身旁的男孩大着胆子,也几不可闻地说:“嗯,就没见过这么一惊一乍的客人。”
被陆京燃听见,目光调转,男孩差点没被他杀人的目光吓死,连忙敛住笑容,腾出手来,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非常的识相。
陆京燃还没收回眼,又听见雪烟说:“你别吓人家,等会他手一歪,你的心血就泡汤啦。”
陆京燃:“……”
男孩:“不、不至于,不是我吹,我技术还……”
触及到陆京燃的目光,他又默默消声了。
陆京燃拿雪烟没办法,只能收回手,又朝那男孩说:“那你轻点。”
男孩苦笑:“好。”
天知道,他已经够小心翼翼了。
陆京燃不说话了。
他胸闷得厉害,那些皮肉的疼,精神上的抑郁,恨不得都为她受着。
这会有些后悔带她来纹身了。
陆京燃不算有耐心的人,但知道她会喜欢这事,所以带她来,也愿意安静等着。
他可以为她彻底改变。
只要她好。
只要她高兴。
他什么都可以做。
……
轮到陆京燃时,雪烟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
男孩换好一次性床垫,让陆京燃躺下,让他稍等片刻,还要重新更换纹身工具。
陆京燃看向雪烟:“出去。”
雪烟:“?”
什么啊。
她坐这难道还碍着他了?
“那不行。”他抬了下左腿,指尖落在裤腿上,一路从腹部往下滑,直到大腿内侧,挑了下眉,“我纹身纹这里,你没事吧,你真要看?”
雪烟有点坐不住了,但又忍不住堵他:“有、有什么不敢看的?”
陆京燃嗤笑:“那也不行,男.徳你懂么?”
雪烟有点想给他白眼。
这人嘴里净没个正经。
“这也算得上男.徳?”她问。
“当然,我这纹身只有女朋友能看。”陆京燃说:“万一被她知道,以后吃飞醋怎么办,你说是吧?”
“……”
雪烟真服了。
这话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故意点她是吧?整天就纠着名分这事,来拨弄她的愧疚心。
雪烟还是不动,像故意在磨他的脾气。
陆京燃浑身都躁动,一股热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不能想,容易浮想联翩,连画面都有了。
她什么都没做,但他觉得神经都被挑动起来,敏感极了。
陆京燃有些焦躁了,踹了下她的凳脚,嗓音微沉:“给我出去,听见没?”
雪烟也闹得差不多了,直起身来,撂了一句:“不要脸,谁要看你呀?”
身后传来他的话:“别装了,你都馋我多久了。”
“……”
“趁我睡着,偷亲我的是不是你?”
直戳要害。
他平时就没少拿这点开涮她,扬扬自得的样子。
雪烟小脸通红,气死了,转过身道:“你能不能看看场合啊?外人还在耶!”
陆京燃笑了下,“敢做还不敢认啊?
雪烟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上男孩愕然的眼,似乎没料到她是这样胆大的女孩。
她猛地回过头,“砰”地关上门。
陆京燃低笑一声,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歌。
男孩:“……”
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对么?
臭情侣。
……
纹完身后,雪烟犯困,就回房间睡觉了。
高考时间只剩三个月,陆京燃去书房刷卷子了。
他审题细,做题速度又快,没多久就刷了两张卷子。
题海战术多了,他手感极好,就像对未来的把握一样,一切都会顺利的。
等雪烟再次醒来,接近凌晨十二点。
她睡得晕乎乎的,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
她最近怎么这么能睡啊,失眠的情况似乎缓解不少,做噩梦的概率也大大降低了。
雪烟缓了一会,穿上拖鞋,踢踢踏踏出了客厅。
厨房里有人忙碌着,还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雪烟走过去,探着头,“你在干什么呀?”
“煮粥。”他将勺子搁碗里,抽空看她一眼,“睡舒服了?”
“嗯。”雪烟吸了吸鼻子,这味道是她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陆京燃回头,继续搅,“怕你起来肚子饿。”
雪烟看他围着围裙,有些恍惚,“你现在好贤妻良母啊。”
陆京燃看她一眼:“收回去。”
这是不乐意听了。
“那你是……”雪烟仔细想了下,反将了他一军:“好守男德?”
陆京燃:“……”
他盛了两碗粥,端到餐厅桌上放凉,简评:“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雪烟跟在他身后,撇了下嘴,“你今天不还很骄傲这点吗?”
陆京燃没搭她这茬,提醒道:“你没吃晚饭,等会喝完粥,记得吃药。”
说完,他回到书房,继续刷模拟卷去了。
这么勤奋呀。
雪烟今天的卷子还没写,但睡得浑身都软,实在懒得动了,干脆明天补回来就行了。
雪烟没打扰他,窝在客厅沙发,玩起了手机。
现在大数据发达,给她推了不少抑郁情绪相关的帖子,越看越烦躁。
她抬头,门没关,看着里头的陆京燃,忽然说:“我不太想吃药了。”
陆京燃没停笔:“为什么?”
“自从吃药开始,我觉得我脑子很木,反应迟钝,记忆力也大不如前了。”雪烟怕自己是疑神疑鬼,“我有点担心这次月考成绩,还有IMO的比赛,怕辜负老师的期望。”
“7月才IMO,你先看看这次月考成绩。”陆京燃怕她多想,又说:“你落了半个月进度,这次拿不了第一也正常,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
他拿自己开涮,安慰她:“再说,你都保送清北了,但我就不一定了。这次不行,我就复读,正好多陪陪你。”
雪烟说:“你这么说,十有八九就考不上呀?”
陆京燃这才停下笔:“咒我啊?”
雪烟摇头:“当然不是。”
他凡事都为她妥协,这是不行的。
他这么耀眼,是栋梁之材,应该要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的。
雪烟:“不能是为我考清北,你该有自己的人生,要对自己负责。”
陆京燃干脆不写了,走出来,坐在她身边,神情吊儿郎当的,“你怎么比叶宁还啰嗦,别学她,我不想爱情路上又多个拦路虎。”
“……”雪烟没接他这话,反而问:“你想好选什么专业吗?”
“没有。清北哪个专业分数线低,我就选哪个,我接受调剂。”
反正目的都是为了陪在她身边,学什么都一样。
雪烟换了个方式:“那你的梦想呢?”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雪烟:“那你最近可以仔细思考一下。”
“嗯。”陆京燃察觉出她不太对劲,微抬眉骨,反问:“那你呢?以前我也问过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也只是告诉我考上大学,有份工作就行了。”
“就是这样不好,才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雪烟双手交握,低头垂下眼睫,“我也还在想,我喜欢数学,也许之后会选相关的专业。”
“挺好,喜欢就行。”陆京燃有点想抽烟,从裤兜摸出口香糖,拆了个放进嘴里,又递给雪烟,她不要,才继续说:“雪烟,你不用担心我。如果我找不到,那就以你为梦想好了。”
雪烟懵了:“什么?”
她刚刚才和他说,凡事都只想着她,是不行的。
但他不觉得:“雪烟,我想你好好活着。”
他偏过头,直勾勾地凝注她,忽然抬手,指腹蹭了下她的耳垂,带来体温,眼神也很温柔。
“我想你过得好,这就是我这辈子的梦想。”
而我,会终其一生,用尽全力,去实现这个梦想。
第79章 去见你
次日早晨, 广播站本来该念同学们的留言,只是大家越听越不对,竟然是有人在念检讨书。
那男生念得羞愧难当, 像有人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似的, 隐去事件中女孩的姓名,只向全体师生检讨自己口无遮拦的错误, 并保证永不再犯。
教室里, 同学们笑成一团,将这事讨论得津津有味。
毕竟, 昨天食堂的视频, 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当天下午, 陆京燃一群人也被叫去办公室, 被各自的班主任好一顿教训。
事出有因,他们认错态度很良好,在老师耳提面命下, 每人写份检讨。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
时间转眼过,高三任务愈加繁重,气氛紧绷如弦。
陆京燃更忙了,每天两点一线, 往返在学校和家里, 偶尔会陪雪烟去图书馆学习。
他远比想象中勤奋。
燥热的夏夜里, 他戴着耳机,伏在书房前, 听着钢琴曲写物理题, 或是, 用手机里的英语软件,一遍又一遍地练听力, 做英语选择题和阅读理解。
他也常打开电脑,不是玩游戏,似乎在写些什么。
偶尔写烦了,他会去无人的庭院里点一根烟,也不抽,只是蹲伏下身,静静看着,看那抹猩红冒出缕缕青烟,在夜里影影绰绰浮逆。
背影落拓不羁,但很疲倦。
直到半截烟灰无力下坠,跌落在泥土里,无声地溃散。
他才站起身来,碾灭烟屁股,扔进垃圾桶,又回到书房继续写。
雪烟看到好几回,没忍住,问他怎么了。
他只是懒散一笑,说:“坐太久,感觉要腰间盘突出了,出来放放风。”
雪烟也不好多问。
高二的氛围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尖子班,也是每天争分夺秒着。有些学生在高压下心情焦虑,努力也不见提升,那口气就渐渐散了。
月考成绩发下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叶宁忧心忡忡,对他们说:“千万别松散,还有一年时间呢,该努力就努力,争取把成绩再提上去,也不枉十年寒窗苦读。”
“……”
“还有不能早恋,这个问题老师强调很多次了。等你们上大学,一大堆优秀的人等你们去挑,现在谈太早了,考上好大学,遇上好人的概率是不是才更高?别乱来,听见没?”
“……知道了。”
同学们有气无力地应她。
雪烟埋头在刷题,虽然她已经被保送,但学校还是希望她能参加高考,尽力争取到省状元的位置。高考是人生难得的体验,她也不想错过。
陈念薇神色微变,渐渐低下头。
上次月考成绩她下降不少,班级倒退了十名,级里排名更是惨不忍睹。雪烟也退步了,拿了班里第三名,但她半个月没上学,也是情有可原。
陈念薇心情忐忑,把试卷拿回去给父母签名,被骂得狗血淋头。
叶宁也把她喊到办公室询问一番。
她没敢实说,只能说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会调整好,下次月考争取考更好。
下课铃响,叶宁走了。
学生们都嘘了口气,聊天的、刷题的,趴桌子补眠的,出去上厕所的,乱成一锅粥。
雪烟注意到陈念薇的情绪,戳了下她的背,“薇薇,你还好吗?”
陈念薇回头,勉强笑了下,“没事,我很快会调整好的。”
“好,有不开心的要和我说。”
“那肯定的。”陈念薇转过身来,手托着腮看她,叹了口气,“还是你和陆京燃这种情况好,保持距离,不会影响到学习。”
“……”
她小声说:“像我这样就很麻烦了,学习太忙,怕冷落了他。整天陪着他,又影响了成绩,而且有时还会吵架,更会影响心情。”
雪烟也没经验,只能说:“和尹星宇好好谈谈吧,他会理解的。”
陈念薇点头,又问:“你和陆京燃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都在认真生活。”
“他可真是好男友预备役啊。”陈念薇捏了捏她的脸,羡慕道:“你们再熬一熬,还剩一年了,就能柳暗花明了。诶,听说他最近在写项目计划书,好像准备找投资合伙人。”
“……”雪烟微怔,“项目计划书?”
陈念薇眨了下眼睛,点头道:“对啊。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学习,就为了这事,好像毕业后就开始创业,现在在筹备,可能先在大学创一个工作室。你再看看尹星宇,成绩不行,对未来也一点打算都没。”
雪烟垂眼:“工作室吗?”
陈念薇愣了,“你不知道这事吗?他没和你说?”
雪烟不想让她担心,朝她笑了下,“说了。”
……
陆京燃晚修后有事,两人没一起回家。
雪烟吃完夜宵,才回家,打开门,就看见庭院乱糟糟的,空余地方被刨出不少坑。
陆京燃蹲着,身前有序立着棚架,脚边一堆东西,手拿铲在挖土,额头微出薄汗,浑身压不住恣意锋利。
雪烟关上门:“你在干什么?”
陆京燃抬眼,朝她招手,“过来,你不是想种火焰兰?”
即使这样狼狈,他还是帅得人神共愤。
但她有点想笑,他这样看上去,有种土匪金盆洗手的笨拙感。
“你丢下我,就为了这个?”
“挖坑这种体力活你干得来?”陆京燃嗤道:“谁当时捞个落叶,都能差点栽进喷泉?”
这家伙怎么记性那么好啊?
雪烟心里发虚:“旧事何必重提。”
陆京燃斜睨她一眼,出声:“来帮忙,还得我三跪九叩请你?”
雪烟:“……”
那倒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礼。
她在他旁边蹲下,看了眼周围,全是种子、培养土,和一些乱七八糟她看不懂的肥料。
“坑里我放了点营养土,你直接撒种子就行。”
“嗯。”雪烟拿起包种子,又问:“一个坑里放多少粒?”
“两三颗差不多。”
“好。”
两人忙了一阵,天气炎热,都出了一身汗,总算把所有坑都填上了。
收拾好所有东西,两人在庭院挑了个长椅,静静坐着。
盛夏的夜,蝉鸣阵阵。
风吹来,挠得人心头燥热。
雪烟问:“明年它们能开花吗?”
“明年夏天就可以。”陆京燃拍了拍手上的土,神色漫不经心,嗓音懒懒:“火焰兰是蔓生植物,会沿着棚架爬藤,等它们爬开来,估计你也毕业了。”
“……”
他看着她笑:“那时候,我在藤蔓下给你做个秋千,好不好?”
“好,到时候我给你推秋千。”
“算了,就你这点劲儿,上面放只狗你都推不动。”
雪烟嘟嘴:“哦,原来你是狗。”
“……”陆京燃笑了,“胆子肥了啊你。”
他抬手,看着想弹她脑壳,但手脏,又起身准备去水池,“去洗手,浑身都是泥,你不难受?”
雪烟跟了上去,两人在庭院的水池,洗干净手,陆京燃给院里的植物浇水,顺便催她回房,“赶紧进去,你先洗澡。”
夏夜蝉鸣叫得慌,水花溅在泥土,叶子都被打得颤巍巍,声声作响,一片混沌杂乱的背景音中,雪烟听见自己问:“陆京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京燃动作微顿。
雪烟发现了,“你最近很忙。”
忙得不正常。
明明他们住在一起,可他的事却要从别人那听说。
陆京燃不轻不重地出声:“快高考了,忙不是很正常?”
雪烟抿唇,又问:“没了吗?”
陆京燃关掉水阀,背过身去不看她,将水管卷在一起,语气轻描淡写,“没了,除了学习,还能忙什么?”
雪烟有些失望,没说话。
陆京燃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回过身来,去牵她的手,“抱歉,最近有些冷落你了?”
雪烟躲开了他的手。
陆京燃眼底一沉,声音也沉,“你找茬?”
他的语气有些伤人。
雪烟沉默看了他一会,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说出来,最后,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陆京燃追了上去,扯住她的手腕,“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能别作么?”
雪烟本身情绪还算平静,她能理解他心里有事,独自扛着,但只要他愿意说,任何时候她都愿意听。可她受不了他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心态一下就炸了,人也不理智起来。
雪烟舍不得用难听的话伤他,拼命压住那股委屈,只想挣开他的手,“你放开,我要去洗澡了。”
她的反馈是全然的拒绝。
她已经很久没对他这样过了。
陆京燃火气直冲脑仁,一把将她推到树干,大手钳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雪烟气红了脸,扭身挣扎着,树顶的叶子窸窸窣窣作响,落下几片,沾在他肩膀上,他面沉如水,冷冷地看她作乱。
雪烟见没用,刚想抬腿,他眼疾手快,膝盖一顶,顶入她的膝间,直接扣在树干上。
他冷笑:“你欠收拾?”
雪烟干脆不挣扎了,嘴角轻扯,竟然笑了,“陆京燃,你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就是欺负我。”
失望的语气。
陆京燃心直直往下坠,来不及细想,手扣着她的脖子,高大的身子直直地俯下去。
在她没反应过来前,他恶狠狠地俯身低头,狂乱地咬住她绵软的唇瓣,是惩罚,是甜蜜的负担,像狂风暴雨,巨浪袭来,溅得她皮肤痉挛,心脏都狠狠抽搐起来。
滚烫的唇烙在她唇上辗转缠绵,如饥似渴,侵掠如火,烫得她无法呼吸,手脚都发软,都要站不稳了,只能用指尖拼命地揪住裙摆。
她心下气急,指甲都攥得发青,宁愿摔死,也不要去勾他的脖子。
陆京燃狠狠扣住她,加重了热吻的力道,熟练地挑逗着她的舌。
毫不意外,尝到了她甜软的味道。
他当然熟练,毕竟梦里对她使坏了无数次。
她不知道,在醒不来的温柔乡里,暧昧、潮湿、热烈,他像头狂躁凶猛的野兽,将她拥在怀里,发了疯地弄她。
他想要的,她现在给不了他。
可她好天真,偏偏不知死活,非要这样招惹他。
她根本不知道,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在见不得光的夜里,他背着她,一晚可以冲多少次冷水澡。
恨不得现在就弄坏她。
陆京燃呼吸粗重,喷洒在她脸上,热得像烟呛了她,浑身都是他醇厚的荷尔蒙气息。
雪烟耳尖发红,一路蔓延到白生生的脖颈,现在粉得像软糯的桃。
她被亲懵了,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牙齿咬住他的唇,使了点劲儿,下一秒,腥甜就涌入嘴巴,铁锈的味道,危险又迫人。
陆京燃舌尖微顿,却没退出去。
昏黄的光线里,他沉沉笑了起来,对上她的眼,漆黑又狂野,声音哑到了极点,“来,使劲咬我。”
“再粗.暴点。”他时轻时重,啄着她的唇,嗓音低沉,像在耳边喃语:“好刺激啊宝宝。”
雪烟腿一软,呼吸凝滞,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你……你喊我什么?”
他低声笑,又喊她:“宝宝。”
雪烟有点受不了,心脏都麻了,害羞道:“……不、不要这样叫我。”
“那宝宝别气了。”陆京燃转移阵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吻着她的耳朵,沙哑的声音钻了进来,“给你欺负回来,行不行?”
湿润的水.声响起,黏.腻、潮湿,炽热,痒,从心头蔓延四肢百骸,雪烟身心备受刺激,被他磨得差点脾气都没了。
她也不知怎么想了,使了劲儿将他推开,“谁要欺负你?神经!”
“对。”陆京燃目光幽暗,盯着她被亲得红肿的唇,泛着水光,像被狠狠蹂.躏过的雨后娇花。
惹得人恨不得犯.罪。
“所以,你安分点。”他抬手,指腹碾过她鲜艳的唇,沉沉笑了,“别勾.引我。”
第80章 去见你
雪烟冲了个热水澡, 两个人衣服都是土,混着汗,浑身都脏, 都狼狈成这样了, 居然还能吻得天昏地暗。
猪油蒙了心吧。
雪烟把一身土都洗干净,浑身舒服多了, 穿上衣服, 用浴巾将湿润的头发包住,转过头时, 正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脸还是红, 根本褪不下去。
想到刚才狂乱的画面, 她腿一软, 一屁股蹲在地上,羞愧地抱住自己的头。
啊啊啊啊!
明明是在吵架!
怎么就被他亲得溃不成军了!
啊啊啊啊啊!
她好没出息!!!
雪烟有些崩溃了,欲哭无泪。
但是很快, 她就收拾好心情,浴室里又热,她怕又出汗,就赶紧出来了。
刚打开门, 就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皮肤上窜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雪烟抬眼, 才发现空调被打开了。
她刚开空调了吗,雪烟记不清了, 甩了甩脑袋, 准备去床头柜拿吹风机, 吹干长发。
走过去时,才发现床头柜放着杯热水。
雾袅袅蒸腾, 很淡了,看来放了有半小时了。
底下还压着张纸巾,上面散着两颗药。
雪烟思忖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果然看见了他的信息:【今晚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还真是。
她和陈念薇聊得太晚,就把这事忘了。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雪烟心里有点甜,很快,像想起什么。
她放下手机,撇了下嘴,“整天就会使这些小花招。”
她才没那么好哄呢。
什么事都不和她说,他的很多事,她都不了解,还得从旁人嘴里知道这些事。
这让她感到挫败,明明以前是他说的,任何麻烦,都要告诉他。
她希望他一视同仁,有麻烦也要和她说,两个人有商有量,而不是,把她当成孩子,一味地自己承担。
雪烟思绪烦乱,将头发吹干一半,就没心思继续了,将吹风机扔在了桌上。
雪烟曲起腿,搭在床沿,抱着膝盖,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好没用啊,永远只有被他保护的份,什么都帮不上他。
那杯水凉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拿起药,混着水灌进喉咙,一路顺畅下滑,落尽胃里。
雪烟放下杯子,垂下眼,后知后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也许,是她以前太脆弱,才让他心有顾忌,觉得没必要告诉她。
雪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她错了。
她是不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她不想拖累他,想对他好,只想尽自己所能,能够帮上他,不想让他觉得和她在一起,永远只有被她依赖的份。
她已经做了拖油瓶太久了,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也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全压在他背上。
他说,希望她过得好。
可她也同样希望,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也是耀眼快乐的。
但她是不是搞砸了。
他们刚才不欢而散。
她是不是没照顾到他的感受?
而他在这种委屈的情况下,还来哄她,小心翼翼地给了她台阶下。
她好过分啊。
雪烟呆呆坐着,拿起手机,刚好十二点,他还没睡吧。
怕他心情不好,雪烟打开微信,点开他的对话框:【对不起,我刚才太过分了。】
好像有点没诚意。
雪烟指尖一顿,犹豫须臾,又把这句话删掉了。她站起身来,去衣柜拿出她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个东西,揣进兜里,出了房门。
雪烟走到门外,又怕他睡着了,会打扰他休息。
迟疑半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
雪烟宁开门走进去,对上他的眼睛。
他靠在床头,头发微湿,身上很清爽,换了身睡衣,银灰色的纹理,休闲又懒倦。
和她一样,刚洗了澡。
他身材高大,肩宽窄腰,衣襟敞开,露出个边,锁骨分明,乌黑的发梢垂在修长的脖颈,手上拿着书,袖子卷至胳膊,肌肉线条起伏,沾着晶莹的水珠,湿腾腾的凶猛性感。
陆京燃出声:“药吃了没?”
“……”
“刚吃了。”雪烟走过去,爬上了床,心里有点忐忑,模样也装得乖巧,“你在看什么呀?”
“随便看看。”他合上书,挑了下眉,“不生气了?”
“哪有生气。”她不肯承认。
陆京燃没拆穿她,顺着台阶也就下来了,“还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和朋友去看画展?”
雪烟:“嗯,想和你说说话。”
陆京燃看她,嘴角轻扯,耀眼痞气的坏笑,“你撒什么娇啊?”
雪烟有些脸热,转开目光,找了个不太可信的理由:“外面好像要打雷了,我有点怕。”
啊!
不是这样的!
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完了,他肯定要……
果不其然,陆京燃将书扔在边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盯着她,语气也意味深长,“这么怕雷啊?”
雪烟:“……”
她声音渐虚,努力找补,“挺……挺怕的。”
“你猜我信不信?”
“我没骗人。”外面确实要下雨的样子。
“以前不见你这样。”陆京燃俯下身来,逼近她,眼睛平视着她,“你干脆直说吧。”
雪烟:“?”
陆京燃嘴唇微勾,无声绽放出一朵放肆的坏笑,“反正不管我信不信,你都打我主意很久了,今晚终于原形毕露,要对我伸出魔爪了?”
雪烟:“……”
她瞅着他,忍不住抬手去打他,“你能不能少做点梦。”
陆京燃攥住她的手腕,“那你来干什么的?”
雪烟微顿,对上他漆黑的眼,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往后退了点,吊带往下滑了半截。
她白得像雪,晃眼到极点。
肩头圆润,锁骨凸起,胳膊纤细,像撒了一层月色,嫩得能掐出水似的。
活色生香,裙摆下的灵魂一寸寸都是活的,让人浮想联翩。
偏偏那双眼,又干净到极点。
陆京燃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挪开了眼。
他将吊带扯了上去,将薄被扔她腿上,勉强止住被挑动到几乎无法压制的神经。
话却很平静。
“穿这么少,你不冷么?”
“……”
雪烟一愣,像瞥到什么,迅速反应过来。
这人起反.应了。
禽.兽么。
雪烟脸一红,猛地将被子披在肩上,给他头上扣个了罪名,“谁让你空调开这么大!”
陆京燃懒得和她掰扯,转头看了眼,21度,是有点太低了。
他拿起遥控器,调到了26度,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嫌冷就出去。”
“不要。”雪烟攥紧被子,仰起下巴,“少管我!”
耍横是吧?
陆京燃冷笑,将她扯进怀里,大手攀着她的细腰,慢慢往上蹭,低头凑近她的耳朵,“那今晚一起睡,嗯?”
雪烟觉得痒,本来一直笑着往旁边躲,一听见这话,差点被噎住气。
她觉得不对劲。
气氛莫名有点危险。
被他娇生惯养了一阵子,她胆子越来越肥,今晚敢肆无忌惮耍脾气,也不过是持宠而娇。
但她有些时候容易失了分寸,她信任他,却忘了他虽然生人勿进,对她却是欲念熏心的。
她玩过火了。
况且,她也不是来插科打诨的。
雪烟挣出他的怀抱,侧过身来,跪坐在他面前。
目光扫了下旁边的封皮,是和创业相关的书籍,微顿,忽然唤他:“陆京燃。”
他抬眼:“怎么?”
她看着他,斟酌着用词,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缺钱了呀?”
陆京燃神情顿住。
他打量她两眼,很快反应过来,淡声:“你知道了?”
到这会,他才明白她刚在气什么。
“嗯。”
“谁告诉你的?”陆京燃拧起眉来,情绪不佳,“我明明让那几个保密的。”
雪烟不想出卖尹星宇,这事肯定是他和陈念薇说的。
她指了下旁边的书,“我自己猜的。”
陆京燃不说话。
看来他是真的想瞒着她。
他面沉如水,浑身烦得不得了,一股郁气在他体内来回冲撞,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他的不安,他的狼狈,他那小心翼翼,怕给不了她幸福的未来。
但他不能轻易放弃,所以他要杀出一条自己的路来,为此,他可以忍辱负重,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无法忍受的东西,他咬紧牙关,统统照单全收。
他不想让她担心。
只要能给她安稳、幸福的生活,那些苦头,吃就吃了。
……
雪烟看着他不悦的神情,眨了眨眼,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陆京燃来不及反应,一股香风就淌进怀里。
她跪坐在他腿间,细胳膊勾住他的脖颈,轻轻晃了晃,“你别皱眉呀,先听我说。”
她冲他笑,眉眼弯弯,很甜,乌黑的睫毛闪动,像夜色银河里飞荡的流星蝴蝶。
那双乌浓的笑眼,像在轻风湿雾中摇晃,微微绽着透亮的光芒。
她身上有种,稚气的娇媚。
雪烟语气晃荡,很娇,“我养你呀。”
养他?
陆京燃嘴角轻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怎么养?”
雪烟腾出只手,从裙兜里摸出张银行卡,轻轻塞到他的手里。
陆京燃神情一顿,没说话。
“这个算不算有诚意?”
雪烟抬眼看他,不好意思挠了下脸颊,“这里面是我攒的钱,包括CMO和舞蹈比赛的奖金,还有平时兼职的钱,不到80万,不算多,但应该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
“你别怕,至少还有我。”雪烟伸出手指,去提他两边的唇角,“笑一笑嘛。你再等等我,我上了大学,就能申请奖学金,听说钱还挺多的,虽然杯水车薪,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苍蝇腿也是肉嘛。”
她继续说:“等我大学了,时间也多些,大不了,我多打几份工。”
陆京燃垂下眼,直勾勾盯着她,脸上的散漫渐收,眼皮微微颤动着,那眼神不可捉摸,有些复杂,竟然看不出意味来。
“……”
雪烟看着他,语气吹气如兰,像波澜潋滟的湖水,“我们的未来,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努力呀。”
这一瞬间。
有一种煦暖无比的震动,从他心里热出来,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
窗外夜漫无边际,燥热的风不舍昼夜地刮,庭院喷泉涌动,水里倒映着一盏街灯,晃荡着金光,树影迷离,隐隐绰绰掩住了月亮的影子。
陆京燃看着她,目光像暴烈汹涌火山中的雪,渐渐温柔地消融。
他忽然俯身去抱她,紧紧抱着她,浑身血液沸腾,恨不得她从一出生就长在他身上,钳在他的浓稠的骨血里。
他心里有些乱,反倒笑了,“小笨蛋。”
她哪笨了?
雪烟委屈地嘟嘴:“我只是想帮你。”
“你没听过一句话啊?”
她仰起头:“什么?”
陆京燃紧紧搂着她,隔着薄薄的被子,纯白的吊带,滚烫的体温,一堆零零碎碎累赘的东西,还是要她深深贴近他。
他低下头,脸凑了上去,鼻尖蹭着她的,低声笑了,“给男人花钱倒霉三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我当然知道啊,我5G冲浪可厉害了。”雪烟微抬头,牙尖咬了下他的鼻子,“但你又不是别人呀。”
陆京燃眼底微沉:“网友们要知道,他们会把你送去挖野菜的,小宝钏。”
“你会吗?”
陆京燃看她。
雪烟抬睫,眼底熠熠生光,“你会让我落得去挖野菜的下场吗?”
“明知故问。”陆京燃冷哼一声。
他捧起她粉糯的腮颊,捧着她鲜活的呼吸,混着他的鼻息,跟盛夏绵绵不绝的炽热,统统都搅在一起。
“宝宝有钱,要买好看的裙子,吃好吃的东西,去好玩地方旅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全是你的。我不管你以前日子过得多苦,只管你的以后,所以……”
“……”
“和我在一起,不需要你吃苦。”他啄了下她的唇,语气懒洋洋的,带着肆无忌惮的痞气,“听见没?”
他爱她,却希望她是无忧无虑的。
她不知道,他想娶他。
即使她成为他的妻,也不想把她从吃人的社会移植到另一个黑暗牢笼的土壤里。
家该是避风港,他是港,她才该成为风,无拘无束,乘着巨浪,去开拓她人生另一片未知的旷野。
她合该是自由的。
……
雪烟有点失落,心里消化不过来。
吃苦而已。
过往的人生里,她吃过的苦还算少吗?
她想帮她,她根本不怕吃苦,只要和他在一起。
雪烟坚持:“你把银行卡收了。”
陆京燃哼了声:“这样,打个商量。”
“什么?”
“你亲我一下,就算我收了。”
“……”
雪烟不太满意:“哪有人这样的。”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都不收她的钱,非要她欠到下辈子才算完。
“听话。”
雪烟不肯:“你这是敷衍我。”
小笨蛋。
要是遇到别的坏男人,就她这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还十分的性子,被人骗了都还给别人数钱。
“行啊,不喜欢我是吧?”陆京燃故意呛她,松开她作势要下床,“懂了,嫌弃我,连亲我一下都不愿意。”
脚还没落地,被她拽住胳膊,“我没有!”
她有些急了:“你别老给我扣黑锅,我哪有不喜欢你!陆京燃,你是王八蛋吗,整天胡说八道!”
陆京燃回过身,挑了下眉,“那你的诚意呢?”
雪烟:“……”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向来是被动的人,上次亲他,都是趁他睡着偷摸干的。救命,现在当着他的面,她哪干得出这种缺德事啊!
她脸红了个透,伸腿想落地,明显是想外逃。
才刚动一下,就被一股劲儿狠狠截住。
陆京燃攥着她的手腕,扯到怀里来,雪烟挣扎两下,“你放开我啦。”
他不肯,把她推到床上,一只手落在她脑袋旁,眼神幽黯汹涌,那模样看着像誓不罢休。
这一推一拉,空气立刻变了样。
两人对视着,喷洒的鼻息扑在脸上,滚烫的,让人全身都发软。
雪烟支起双肘,浑身都发粉,须臾,她猛地兜住他的脖子,发了狠堵住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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