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脾气还死要面子,跟他父王和外祖父当真是一个德行。蜀王妃嫌弃地瞪了眼顾承,也暗责女使没一点眼力见,换作刘麽麽就晓得避重就轻过去,她咳了声:“等着,稍侯我与含儿一同过来。”
一盏茶的功夫。
谢初含便等到了蜀王妃。
婆媳二人唠唠家常、气候、美食、注意身子之类的话题。谢初含主动提及看诊张侧妃,聊着就把话题就引到了六爷顾祺的头上。
她直言:“侧妃娘娘操很心六爷无差。”
书中剧情,王妃死后张侧妃会每年都会祭奠,与蜀王妃而言帮助张侧妃亦有好处。
重生以来,蜀王妃的心思都是撮合儿子、儿媳,这般提起,想起自己死后半月左右,前朝就有谏要立王妃。后宫里除了张侧妃无心位置,其余皆蠢蠢欲动。儿子腹背受敌之际,也是小六、张侧妃伸出援手。
关键是小六小七与老大的关系很好。
此事不难,但蜀王妃想知道,“含儿,你是如何知晓的?”
谢初含水眸无比坦诚,“是儿媳听出来的……”
决定帮忙之后,谢初含与张侧妃达成共识,说闲聊之际无意识透漏担忧小六的前程,是最真实的借口。后宅的女人们惦记某桩事久了,就喜欢挂在嘴边。
编了几句合乎张侧妃人设的话,谢初含说起理由,“父母时常教导齐心方能安居乐业。六爷有了差事,张侧妃静下心养好病,王府后宅更加其乐融融,是以儿媳斗胆来向母妃多嘴。”
蜀王妃暗道是啊。
前世她死后大半年,小六入朝便有了碎语,说她故意压着小六、苛待竖长子顾锋。
顾承那时用极端手段压制非议,却导致祸事不断,蜀王妃细细打量谢初含,乖顺迷人的皮囊下,跳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事无巨细又能旁观大局,儿子真是有福了。
“含儿哪儿的话,母妃能有你这般懂事的儿媳,高兴都来不及呢……”
婆媳俩说笑了好一会儿,气氛融洽到彼此觉得相见恨晚,最后忘了时辰。
谢初含要备回门事宜,蜀王妃便不留她,乐呵呵地送人离去,自己回屋歇响,经过书房时从窗见到顾承,她微微蹙眉推门进去。
顾承偏着身子,余光留意着动静,可母妃都到了书案前端了,还未见到人影,他放下手中书册,偏头看了眼门,“人呢?”
蜀王妃一脸莫名,“你怎来了?含儿刚走呢”
顾承:“……”
都将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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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谢初含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内穿烟青色长裙,外披同色宽袖裙,花束带勾勒出婀娜腰枝,不盈一握。
书中王妃死后,顾承不眠不休跪在棺木旁,原身就陪他跪着,回门都是头七后匆匆一去,待了半日光景就急急地回。
现在不一样了,蜀王妃特许谢初含可在家多住几日,她乐了一夜。
不同的是顾承心梗了一夜,母妃言他无趣、生硬、死气沉沉,和谢初含一处全身都畅快、恣意盎然。
用膳间,顾承看她了几眼,明眸粉腮,嘴角微微抿起,浅浅梨涡载满了晨晖,灵动不失温馨,自是比他这张严肃冷漠的脸讨长辈喜欢。
感受到顾承的视线,谢初含猜他打量自己的装扮。原身时刻依着顾承的喜好,生怕失了分寸招嫌弃。这般小心谨慎还被顾承却说:商榷势利。
“小寒虽过冷气还犹,不可骤然减衣。”
想着书里剧情、喝着粥,谢初含听到这话,顿觉违和,手持汤勺靠唇顿住,抬眸看去。顾承盛满了一碗汤,缓缓喝下。
谢初含看了眼顾承着装,似乎比她厚些。想起书中编排顾承的戏言,她搁下汤勺,道:“多谢世子爷关怀,妾身不觉得冷。”她穿得并不多,只是这具身子纤瘦,不显而已。
原身十六岁,世子爷二十二岁,按理也是火炉般的躯体,怎么好像比她虚似的?
热汤过喉,顾承莫名觉得刺,便看了眼谢初含,她水亮的眸子弯成弦月,乖顺明媚。他敛眸再喝汤,暗道自己多想。
于此同时,谢初含轻呼了口气,幸好收的快没露出马脚,男人最厌恶被人看体虚了。
膳后,夫妇二人净口收拾妥,披上大氅,一黑一红前后出院。
管院何立备好马车,载物的有二十两,头阵是世子爷的官轿,随行的侍卫千余人。紫鹊反复地揉搓眼皮,看着眼眶就湿润起来,比迎亲队伍壮观多了!
顾承默默打量谢初含,这桩婚事中间隔着太子党,所以最初他的确没心平气和对待。现在他想通了,要和谢初含做对举案齐眉夫妻,世子妃和妻子该有的他会给足。
“妾身谢过世子爷。”即便有心里准备,但没料到反差如此之大,谢初含款款有礼。
没有料想的雀跃,甚至不见激|动的情绪,而是寡淡平平的谢言,顾承嗯了声,觉得二人间少了点什么,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夫妇二人前后坐进车厢,紫鹊坐上辕座压好档帷裳,不让风进去。何立朝后方队伍挥挥手,蹬上辕座另一侧,甩鞭拉缰绳启动,车厢晃了晃,平缓地动起来。
队伍顺顺当当地经过三重城门,熙熙攘攘地烟火声、小商小铺的叫卖声、孩童戏耍声、百姓匆匆忙碌声不绝于耳。
听着人间烟火,谢初含倍觉亲切。
蜀地达观显贵都汇聚南部,蜀王府、谢家大宅也在南部,只不过分布两端。南部的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看见王府侍卫和世子爷官轿,再瞧车队行驶的方向,便知道是去往蜀地首富谢宅。
“三日前的迎亲有多么寒碜,三日后的回门就有多么壮丽,风水果然会轮流转着……”
“真新鲜,皇孙竟也甘愿拜倒在商榷女的石榴裙下。”
“你们有所不知,世子妃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皇孙也是男人,美|色在前,又有金山银山可傍,怎会不动心?”
“说的也对……”
紫鹊很想看里头一眼,可她不敢,仿若里头有毒蛇猛兽。
谢初含可是半点儿不带尴尬的,除了拜倒商榷石榴裙下不符合,其余都是事实。他若是豁的出去就得找百姓撒气,豁不出去就得忍着没面子。
顾承却是很脸色难看,尤其听见百姓议论妻子商榷女,尽管他也这般想过……
现听着浑身不爽,他瞥了身旁人垂着头,认为是被言辞伤着了,安抚道:“市井妄言不必介怀,你是蜀地的世子妃,尊贵无尚,地位仅次于母妃。”
介怀?谢初觉得百姓们说的可好了,下回再多说些,可想着顾承锱铢必较的性子,她颔首道:“妾身明白,百姓们闲话家常,世子爷莫怪。”
倒是良善,顾承未做声。
半个时辰过去,队伍到了谢家大宅门前。
何立、紫鹊先后下来。何立张罗队伍停稳、朝谢宅搬运笼箱,向观摩的街坊邻里微笑点头致意,世子爷吩咐了要平易近人。
顾承落地,紫鹊搀着谢初含踩着马扎下车。
百姓们微微垂首遥望,谢氏大房谢正诚、二房谢正明已在门前等了些时候。
“世子爷、世子妃安好。”
虽说是回门,可闺女嫁的是皇孙,谢正诚是平民,按规矩得向女儿和女婿行礼,在民间只要拱手便行。
二房谢正明心里正乐:这么多人看着皇孙是他侄女婿呢!多威风!
长子谢严谨看了眼妹妹谢初含,见她笑眸弯成月牙,松了口气垂首。
其余小辈时不时打量队伍搬进的回礼,都是沧海一栗的稀有物,只有皇家才弄的到手,他们再看了眼世子爷,登时都怵得赶紧躲开视线。
动静大、人也杂,顾承扫了眼街坊们,公事公办的神色,“都进去吧。”
谢家人退至两边让出宽道,顾承和谢初含并肩进了谢宅。
人、车队上的回礼都进了门,谢家大门合上后,街坊邻里还津津乐道方才的阵仗。
“大富又搭上了皇亲国戚,谢家的气运是真好啊!”
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妒忌的。
“好什么好?没瞧见一家子见了女婿跟祖宗似的,当着外人就这样,关上门只不定还磕头呢!谢家的祖坟可别冒青烟呦!”
“有本事当面儿去说,别在背后酸。”
谢正诚是个有善心的富商,前几日大雪压破了不少邻里街坊的屋子,谢正诚自掏腰包帮他们修葺。妒忌的人被刺的回不了嘴,哼了一声翻个白眼归家去。
这些话谢家人和顾承都没听见。
进了主厅正堂,谢正诚邀顾承上座,“世子爷,请。”
皇权大过天,谢家人都觉理应如此,人人瞻仰顾承。唯独谢初含鼻尖微酸,难受大抵是因为原身残留的魂识。
谢正诚总觉得亏欠了女儿,每每和顾承相处都将自己放入极低的姿态,为了女儿甚至丢弃尊父婿敬的传统观念,只期望顾承看在自己鞠躬尽瘁的面儿上,能对女儿好些。
书中顾承从从不曾踏入过谢宅,每每都是传唤谢正诚去王府听令,回回都跪着。
既是夫妇,顾承应当随谢初含唤声父亲,可因着皇孙的身份本末倒置了。她默默起誓再过两年就让这桩婚事结束,哪怕是离开蜀地,也要让家人都抬头挺胸站直。
顾承负着手点头致意,却没向主位走去,而是坐到堂下男宾首席位,正声道:“谢家家主是长辈,理应上坐。这不是王府,入乡随俗便是。”
谢初含觉得眼花了,不真实地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疼的她颤了几下。
众人笑呵呵先后地入座,二婶笑盈盈唤:“含儿快坐呀。”
谢初含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挪步到顾承对侧坐下,对面人忽然道:“给世子妃添衣。”
众人:“?”
不冷啊?屋里的火地正热呢。
顾承眉心一蹴而顺,责怪道:“冷得发抖,再不添衣便会害了风寒。”
二房的谢初卿羡慕着酸了声:“世子爷真贴心!”
谢初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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