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高高的供奉着一尊菩萨,季雨笙也不太认得,但她还是拜了拜,毕竟算是白白占了人家的地方了。


    趁落雨前,季雨笙捡了好多干柴回来,生了火,又撒了不少驱虫的药粉,这才歇了,把提前准备的干粮拿出来,打算热热吃一点。


    正在这时,破庙门口进来一位年约六七十岁拄着拐杖的老妪,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二人可能也是来避雨。


    季雨笙看了一眼也没多事,只把热好的烧饼给了杜远昕一个,又不住朝门口张望。


    快下雨了,鲁卡也不知跑哪了。


    这时庙门口又进来两个人,打头的一身考究的宝蓝衣衫,腰间是一根镶了三块宝石的玉带,脸上带着一面银色面具,身后跟着一名灰色布衫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剑。


    那蓝衣男子进了庙中先是看了一眼季雨笙这边,又看了看老妪那边,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了。


    坐在了供奉佛龛的一处石墩上,坐之前还特特扫了扫尘土。


    刚坐定,那蓝衣男子便笑道,“房顶蹲着不累吗?不如下来,坐下一叙?”


    “嘻嘻嘻。”突然,破庙的房顶传来一声嬉笑,只是这嬉笑透着一股难言地阴冷,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嬉笑声刚落下,房梁上就跳下来一个人,季雨笙定睛一看,那是个身材十分瘦小的男子,佝偻着背,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竟然比女子还要纤细些。


    季雨笙怀疑他连八十斤都没有。


    “贺大侠好功力。”那黑瘦男子对着银面男子笑嘻嘻地道。


    蓝衣男子笑了一声,才又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刘兄可要一起坐坐。”


    季雨笙啃着烧饼看向那边,要不是现在在破庙里头,她都要怀疑这蓝衣男子坐在高档酒楼宴请大家了。


    那架势足的,就差没在身上贴个“我身份高贵”的标签了。


    瘦小男子眼珠子转了转,道,“贺大侠相邀,岂有拒绝之理,不过,不如邀请娑阿婆和竺阿公一起?”说着他看向了另一旁坐着的老妪和孩子。


    那老妪见瘦小男子望来,这才开了口,声音沙哑道,“疾风腿刘奎。”


    她旁边那如八九岁的孩子般的人也抬起头来,脸上是如深壑般的皱纹,声音亦是沉哑,“银面铁手贺州寒。”


    瘦小男子看着他们道,“二位这是冲着赤刀门来的吧?”


    娑阿婆道,“果然天下没有事能瞒得过疾风腿。”


    男子闻言笑嘻嘻地,正要回话,突然季雨笙眼睛一亮,“鲁卡!”


    天都开始掉雨点了,鲁卡终于回来了,身上的毛都湿了。


    它进了庙中后先是疯狂抖了一阵毛,甩开身上的雨珠,这才往季雨笙身边跑过来。


    季雨笙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干爽棉布给鲁卡擦擦毛,又往火堆里添了点柴,“又跑哪里去了?天都下雨了不知道提前回来吗?”


    鲁卡欢快的摇了摇尾巴叫了两声,后又感觉到什么,转头望向另一边。


    季雨笙见状也转头去望,这才发现那边有五个人,都齐刷刷的转头看着她这里。


    她连忙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贺州寒这才冲季雨笙他们这边笑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季雨笙一听,连忙道,“我叫季雨,他叫季远,七谷镇人士,我们是兄妹,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亲戚管我们,生活困苦潦倒,从小相依为命,我哥从小就身患重病,久治不愈,我们日子更加艰难,这次是一起出门为他寻访名医寻求医治办法。”她这两天正在背着个,此时被问到了,完全不带停顿的,一气呵成说了出来,跟那天的结结巴巴还漏词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杜远昕,“……”他对他莫名其妙父母双亡、困苦潦倒,外加身患重病的身份持保留意见。


    贺州寒,“……”


    其余四人,“……”


    季雨笙看那几个人沉默地看着她,她想了想,他们名号好像都很大,她这么介绍好像显得十分平庸,有点不合群,于是又搬出了他们这边最有气场的一个,“它叫鲁卡,它不是普通的狗,是一只狼狗,捕猎很厉害的!号称,号称……”


    追风?闪电?赤兔?季雨笙迅速地在脑子里想能拿得出手的响亮名号。


    可鲁卡显然没意识到这是撑场面的时候,它此刻往地上一卧,冲季雨笙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要吃的,一看就是跑多了饿大发了。


    季雨笙顿时有点泄气。


    贺州寒假装没看到那只狗,拱手道,“幸会幸会,二位这是打算前往何处寻医?”


    “我们打算去锦州。”杜远昕说过,他的家在锦州。


    虽然鲁卡没能帮忙撑场面,但季雨笙也不忍心看它饿肚子,拿出狗粮来诱惑它,顺口就问道,“那你们呢?是要去哪里呀?”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大大咧咧的问他要去哪里,但是看季雨笙那无辜的大眼,他不由觉得和他们搭话的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这俩人一看就是平头老百姓,如果换江湖人,一听他们几个的名号,哪里还能在这里坐下去,“既如此,那就不打搅二位了。”他说完,转脸又面向了刘奎,笑道,“不知刘兄此番有没有打探到什么?”


    “哪有那么容易。”刘奎叹气道。


    “还有你查不到的消息?”他们都在这里的原因,心照不宣都是为了天涯阁的事情来。


    江湖最近不太平,先是出了杜远昕的事情,如今黑龙寨和天涯阁相继出事,下一个指不定轮到谁,现在好多人都坐不住了。


    有人说是杜远昕卷土重来了,可虽然没找到他的尸首,但当时众目睽睽,他不仅身中剧毒,还筋脉尽毁摔下悬崖,这么短时间重新恢复简直不可能。


    更何况,即使是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杜远昕,也断不能如此轻易就杀掉两名高手,还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不是杜远昕的话,又是谁?


    难道江湖中又崛起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势力?


    娑阿婆此时冷笑一声道,“若真查到了,你还能在这里见到他?”


    刘奎嘿嘿嘿笑了几声,“虽然没查到,但我可听说了一件事……”


    后面的声音低下去了,季雨笙完全听不到了,不过她本也没想偷听他们谈话,就是听也听不懂。


    杜远昕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但他是浑不在意。


    几个小虫子在面前蹦几下而已,以他现在的境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只是,血琅蚖?那是什么东西?这刘奎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庙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季雨笙借着火光看了会医书,直到天色太暗看不清,她才收起医书,靠着杜远昕的轮椅慢慢睡着了,凉风从破旧的门里吹了进来,季雨笙缩了缩身体,杜远昕拿毯子给她盖上。


    鲁卡也卧在一边睡着了,火渐渐变小了,杜远昕合眼假寐,突然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打斗声,鲁卡机敏的抖了抖耳朵,站起了身,警惕地盯着外面。


    另外那五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破庙里只剩下杜远昕和季雨笙。


    突然远远的像是有什么重物拍在了庙外墙上,整座庙都跟着抖了抖。


    季雨笙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外面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


    杜远昕拍了拍她的头,“打雷了,没事,继续睡。”


    “哦。”季雨笙也实在困得很,听他这么说,就又靠在他腿边睡着了。


    鲁卡却焦躁的原地走了两步,又警惕地盯着外头,喉咙里滚出几声低吼。


    外面的打斗声又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只剩下雨声。


    鲁卡已经趴在了地上,但依然抬着头望着庙外,耳朵不时转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有一伙人突然冒雨冲进了庙中。


    季雨笙又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抬头看去,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谁,但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凌厉的杀气。


    她顿时清醒了几分,警惕地看着那几个人。


    那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当即有两个人眼含厉色,想将他们杀人灭口,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庙门外忽然掀起一阵风,哨子一样的声音跟着响过,那几个人脸色一变,不由纷纷躲了起来。


    很快,那带着银色面具的蓝衣男子重新进了庙中,只是远不如刚才那般潇洒,身上衣服也湿了不少。


    “莫堂主,就不必躲了,相信在下,绝对是友非敌。”贺州寒扬声道。


    “哼!”只听莫天龙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他,“我只相信我自己。”


    原来刚才进来那几人是赤刀门的人,因为刚才没带着那个黑纱的帽子,她还没认出来。


    季雨笙对他们没好感。


    “在下对莫堂主的事多少也有了解,此次绝对是来帮忙,我贺州寒别的不说,但信誉还是有几分的……”贺州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为别的,只为那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季雨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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