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目光呆滞地落在他胸口的扣子上。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那么早,早在她还不知道学校里有他这号人物。
比美梦成真更让人感动的是,原来她被她所以为的更热烈也更长久地爱着。
余笙埋首在他颈间,嗓音夹着浓浓的水声:“裴晏行,你说话要算数。”
男人低头吻她发心:“嗯。”
“遗书我看一次就够了,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了。”余笙瓮声瓮起地,却无比郑重地说,“你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陪我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好。”他握住她的手,力道温柔而坚定。
在余笙印象中,身边结婚的同事朋友们都很快怀孕生子了,似乎结婚-怀孕-生孩子就是一道赶一道的流水线。
婚后裴母也提过,电话里旁敲侧击地表示要给她送补品。
可某人一直是按箱往家里买计生用品,似乎全然没有要孩子的意思。
元旦回临港看裴母,饭桌上不免又问起这事。
“晏行,你俩下一步怎么打算啊?”
余笙心底咯噔,下意识望向裴晏行,后者无比淡定地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明知故问:“什么下一步?”
裴敏仪笑出声来:“还能是什么?妈等不及抱孙子呢。”
“哦。”裴晏行点了下头,漫不经心道,“不急,先等着吧。”
裴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余笙,叹道:“怎么能不急啊?你表哥上个月结婚,你表嫂就怀上了。你说你俩都大半年了还没动静……”
裴晏行勾了下唇:“别拿我跟他比,他结婚是为了生孩子,我不是。”
余笙心底一暖,转头看他。
裴晏行笑着握住她手,在桌下缓缓收紧:“我俩还没玩儿够呢,孩子的事儿以后再说。”
裴母目光落到余笙脸上,带着规劝的眼神刚要开口,被他吊儿郎当地打断:“她听我的。”
裴母只好叹了一声,默默吃饭。
桌下,两人十指相扣,余笙甜甜地弯起唇角。
在婆家人面前,他总是毫不保留地护着她,不止是护着她的人,也细心维护着她和婆婆的关系。
可以说她在婆家讨喜的印象,很大程度得益于裴晏行恰到好处的经营。
天知道两人在一起时,他有多纵着她,能让她上天入地,无法无天。
并不是相爱的人婚姻必定会幸福,但她相信,她和裴晏行会一直幸福。
晚上在房间看星星,余笙问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裴晏行把玩着她的手,反问:“你喜欢孩子?”
“还行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余笙低下头,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
以前她对孩子的确一般,喜欢顾悠悠是因为从小看着长大,有感情。
街上见到漂亮乖巧的萌娃会喜欢,遭遇熊孩子也会真心厌恶,她对小孩这种群体并没有百分百的包容。
她没想过自己要生一个孩子,甚至对于结婚生子中的生子,怀有一定程度的恐惧。
但如果那个人是他,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
一个同时继承了他们血脉的孩子,让她偶尔生出朦胧的期待。
和他一起创造出一个小生命,一起用爱陪伴它长大,似乎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喜欢小孩,应该也很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裴晏行将她的手握到唇边,望着她的眸轻笑:“不怕吗?”
余笙实话实说:“有点怕,但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我当然会陪着你,但我也心疼你。”裴晏行将她的手指穿进指缝,字字清晰而真切,“所以你决定要或不要,这件事你说了算。”
余笙眼眸颤动着,在寂静的房间里氤氲着雾气。
“做你自己,不要为别人妥协,哪怕那个人是我。”裴晏行无比郑重地望着她,“我们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所以不管有没有孩子,这一点都不会改变,结婚是让你多一种选择,而不是逼迫你选择。”
“我唯一的希望是你开心,幸福,跟我结婚,要过得比以前好。如果生孩子会让你痛苦难受,我宁愿不要,但如果你也喜欢,我就陪你一起。”
余笙眼眶红红的,用力哽咽地点头:“好。”
孩子的事被暂时搁置了。
余笙工作上很得领导赏识,经常安排给她重要任务,这时候怀孕也不太合适。
裴晏行的话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可以暂时把精力都放在事业上。
婆婆后来又问了几次,都被裴晏行搪塞回去,只好不了了之。
兴许是人到了一定年纪,会发现身边的人都赶趟似的结婚生子。余笙一年内收了五份婚礼请柬,顿满月酒邀请。
好像大部分人的人生依旧照着某种模版在过,即便新时代的人已经觉醒,人生根本没有固定模版。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依旧是两人世界,裴晏行做了桌好菜,搂着她在天台上喝红酒。
很多时候是他给了她勇气。
她内心也不接受模版似的人生,但她没有和现实对抗和鄙视一切的勇气,遇见他之前,她像一条咸鱼随波逐流。
也许只有像裴晏行这样的人,才会真正毫无负担地随心而活,无论外界说什么,哪怕父母家人,也不过是一些嘈杂的画外音。
外表洒脱不羁,却有着无比坚韧而强大的精神内核,这样的人才能面对死亡也毫不畏惧。
十一假期,余笙跟他去参加一个战友的婚礼。
听说这位战友和他妻子结婚两年了,因为部队太忙,婚礼到现在才办,余笙突然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门口迎宾牌上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
陈嘉遇,乔落苏。
名字好听,人也好看,门口两人的巨幅照片像明星海报。
虽然现在结婚照都是高p,但也能看出来原本的轮廓,应该是一对俊男美女,骨相皮相都生得极好。
在门口迎宾,两人手握得紧紧的,仿佛舍不得分开,新郎的目光一有空便往自家老婆身上飘,而新娘的鞋尖始终朝着他的方向,身体微倾,小鸟依人。
有时候是勉强结婚还是真心相爱,在旁人眼中一目了然。
眼神是藏不住的,有些肢体语言也藏不住。
签完到进场,余笙忍不住感叹:“新郎好帅啊。”
是近距离依旧无懈可击的冷峻面庞,和裴晏行不一样,由内而外的钢骨正气。
接收到旁边男人略低的气压,她连忙补充道:“新娘子也好漂亮,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裴晏行轻勾了下唇:“这还差不多。”
找位置坐下后,他慢慢跟她解释:“陈嘉遇,我空航同学,现在是他们团最年轻的轰6k机长。”
顿了顿,轻笑:“这小子牛,那次演习我灭了四组轰炸机,就让他一个人跑了,还炸掉我们两个弹药库。”
余笙眨巴眼睛问:“那是你更厉害还是他更厉害?”
裴晏行一脸高深莫测地靠在椅背上,手臂搭着她肩膀:“当然我更厉害。”
“得了吧裴晏行,你说这话不脸红?”邢剑涛在他旁边坐下,对余笙解释道:“他俩不一个机型,没法比。”
余笙点点头:“哦。”
裴晏行倒是真不脸红,笑了笑,把剥好的瓜子仁喂她嘴里:“有本事比比谁更疼老婆。”
邢剑涛啧了声:“那更不好说,听说暗恋人姑娘十年,宝贝疙瘩似的,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裴晏行没忍住呛了口口水,咳嗽两声。
余笙偷着笑,连忙给他递水喝。
等邢剑涛去门口接他老婆,余笙凑过去,在他耳朵旁半开玩笑道:“你也不是全天下仅此一个的绝世好男人嘛。”
裴晏行轻嗤了声,眼底却都是宠溺。
余笙搂着他脖子,香甜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眼睛笑成两弯月牙。
“不过对我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她轻轻啄了一口他脸颊,眸中荡漾着细碎温柔的光。
起初裴晏行总调侃她,叫她余科长,终于在结婚的第四个年头成了真的。
在十岁之前,她也收获了另一个好消息。
她怀孕了。
这些年余笙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他生个孩子。和相爱的人总希望把一切都体验过,不仅是吃喝玩乐,还有共同养育一个孩子。
升科长后工作没那么忙,便很快把这事提上日程了。裴晏行也配合,戒烟戒酒,作息规律,再加上他向来勤奋的耕耘,这孩子来得很容易。
余笙从医院出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裴晏行远在基地,不到两小时开车过来。
医院前的广场上人来人往,上演着喜怒哀乐,天空澄澈,阳光明媚,鸟儿栖息在房檐上。
而他独独望着花坛边坐着的女孩。
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是他的女孩,他会让她永远天真烂漫,单纯快乐。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公主风,泡泡袖,虽然不收腰,也能看出底下空荡荡的,吃那么多也不见长肉。
此刻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化验单,连落在脸上的阳光都格外温柔。还轻轻用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嘴角甜蜜地上扬起来。
裴晏行便也望着她笑。
仿佛察觉到什么,余笙很快抬头。
四目相对的那秒,她眼眸一亮,起身像一只小鸟飞过来。
裴晏行张开双臂,接住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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