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第 61 章

    ◎“我们钟钟,好像,很喜欢这里?”◎

    钟溺坐在床上, 低头愣愣看着单珹。

    单珹温热的指腹在钟溺的眼睫、鼻尖、唇上,来来去去反复摩挲。

    因为力度控制得极轻,导致钟溺并不觉得痛,反而有些说不上的痒意。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 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只是始终一错不错望着蹲在床前看着她的单珹。

    被钟溺直勾勾又“懵懂无知”的眼神看得败下阵来, 单珹宽大的手掌突然覆盖在了钟溺的眼睛上, 钟溺也不躲开,就乖乖任由单珹遮着她。

    眨巴着小刷子似的湿润眼睫在单珹掌心扫来扫去, 钟溺疑惑出声:“哥哥?”

    于是, 单珹的手触电般地收了回去。

    收回的手无法控制地蜷缩成拳,单珹喉结来回滚动, 半晌又自顾自蓦地笑出了声。

    哥哥……在笑什么?

    钟溺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有些不习惯俯视着单珹说话,钟溺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本来只打算在哥哥的门外打个地铺,现在却莫名坐到了单珹的卧室大床上。

    也不明白, 哥哥刚才为什么要说“后悔”、“哄他”、“放手”什么的?

    哥哥后悔什么?什么叫不想把她让给别人?谁会要钟溺这种没用的小拖油瓶、小米虫?

    她又哄哥哥什么了?钟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哥哥为什么要说自己哄他?

    还有放手?哥哥说的“放手”是指的不让她做回妹妹吗?

    钟溺想要拉起蹲在地上的单珹,单珹是钟溺的天空,她的月光, 她的举头三尺有神明。

    单珹怎么能被钟溺俯视呢?

    她抬头就想见到的哥哥,不该用这么低的姿态仰视自己。

    “哥哥先起来。”

    钟溺抓着单珹的手臂,将蹲在自己面前的单珹拉着一起坐到大床边沿,又强迫自己很快收回一碰单珹就像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舍不得松开的两只爪子。

    “可是哥哥不喜欢我——”钟溺抠着自己的手指, 含着泪水犹犹豫豫问, “我不能做妹妹了?那我要当哥哥的什……”

    闻言, 单珹眼皮一跳。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打断某个智商突然掉线的小丫头:“钟溺。”

    钟溺“啊”了一声, 声音里还是懵懂,还隐约带了点尚未完全平复的抽泣哭腔。

    单珹屈指敲了敲钟溺的小脑袋,问:“全国高考状元?这就是你的听话理解能力?”

    钟溺瞪圆了眼:明明是哥哥说话没头没尾的!居然质疑她的“高考状元”头衔!

    看着身边的小丫头一脸不服气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单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谁告诉你的,我不喜欢你?嗯?”

    钟溺心道,这还用谁告诉吗?她有什么可值得哥哥喜欢的?

    “是哥哥对你不够好吗?”

    谁知都没给钟溺回话的机会,单珹宽大的手掌一揽,在钟溺圆乎乎的后脑勺上揉吧揉吧,干脆重新揽回自己的臂弯。

    钟溺:!!!

    单珹说:“那钟钟觉得,怎样才算喜欢你的表现?还想要什么?跟哥哥说说,哥哥努努力看看能不能一起都满足了。”

    “……”

    钟溺贴靠在单珹肩头,视线刚好齐平在哥哥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处。

    小巧圆润的喉结随着单珹的说话,小幅度在单珹修长的脖颈中央上下浮动,钟溺老早就觉得哥哥的喉结看起来特别性感。

    钟溺的眼睛跟着单珹的喉结一动一动,心思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直到单珹低头看向怀中两眼发直的小丫头。

    “怎么了?”单珹问话,喉结一颤一颤。

    钟溺刚才还不满单珹敲她的脑袋,质疑她全国高考状元的理解能力,这会儿却自己抬手狠狠捶了两下头。

    她有些迷糊地在单珹怀中仰着脸问:“哥哥说什么?唔……我困了吗?怎么脑子里都是雾。”

    “雾?”单珹一愣,看着钟溺哭得通红的眼睛、鼻尖、还有红红的湿润脸颊。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你这个月的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

    ……

    在意识到脑中的一团浆糊与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泪腺竟是由于易感期突然提前,钟溺的第一反应是立即挣扎着起身,想从单珹的怀里……

    不,不仅是怀里,钟溺必须立刻、马上、一秒都不能耽误地从单珹的房间退出去!

    单珹后颈的疤痕,钟溺至今不敢面对。

    她不知道自己易感期会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她重生这么多次,活了这么多年,对易感期毫无印象是不是因为她每次易感期其实都不留记忆。

    不行,她绝对不可以再在易感期靠近单珹!

    “去哪里?”单珹拉住摇摇晃晃起身就想往外走的钟溺。

    “我要走!”

    “你现在怎么自己下楼?”

    钟溺挣扎着要离开,单珹长臂一揽就将连站都站不稳了的小丫头卷回臂弯,随后动作干脆利索,俯身弯腰穿过钟溺的双膝下方,打横就将钟溺抱上了床。

    “不行!”钟溺急得又要哭了,她总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去神智,又对哥哥做什么不好的事。

    “哥哥,你让我走,快把我关到门外!”钟溺着急道,“我是Alpha啊,我易感期会失控伤害你的!”

    “伤害我什么?”单珹摇摇头好笑道,“把鞋脱了,乖一点。”

    “哥哥!”钟溺被单珹放到床上,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拼命挣扎,“我都伤害过一次了!我不能——”

    “你说什么?”单珹倏然抬眼,眉头一拧,盯着钟溺问,“谁跟你说了什么?”

    “我……”

    钟溺一时心急,竟不小心把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初次易感期时,临时标记过单珹的事说了出来。

    钟溺咬了咬唇:“别管这些了!哥哥,我现在很危险,你快把我赶出去,我要是又强迫标记你怎么——”

    “钟溺。”单珹出声打断钟溺。

    “哥哥!你快让我走啊!”单珹的床上都是他的信息素气味,钟溺被单珹塞进被子里,只觉得脑子越来越迷糊。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哥哥还抱着她!

    钟溺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化身饿狼,忍不住扑上去咬单珹了!

    “你是自己想起来的,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单珹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信息素,他把钟溺的鞋脱了,将钟溺塞进柔软的被褥,自己也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揽着躁动不安的小Alpha一起脱鞋上了床。

    适当释放了一些Omega安抚信息素,又用哄小婴儿似的姿势,轻轻拍了拍怀中易感期Alpha挣扎不停的背脊。

    “那个人跟你说,是你强迫我的?”单珹低声问,“钟钟是不是对哥哥有什么误会?”

    单珹英俊的脸上是从容,也是纵容。

    他制住乱动的小丫头,轻笑一声:“如果哥哥不愿意,钟钟以为自己能强迫得了哥哥?”

    钟溺原本挣扎得厉害,她不可能对单珹动粗,但凡她有一丝神志还在,她都不可能对单珹动一分真力气。

    所以哪怕钟溺再着急再担心自己失控,单珹非要圈着她,她“小打小闹”挣扎了半天,也不过是在单珹怀里乱动而已。

    而就在单珹话音落下的刹那,钟溺挣扎的动作仿佛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静止。

    钟溺在一秒、两秒、三秒过后,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唯有单珹那句“以为自己强迫得了哥哥”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易感期的意外提前让钟溺此刻头脑打结,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那句“以为自己强迫得了哥哥”?

    所以,单珹的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是,钟溺没有强迫单珹吗?

    可单希珩从她手里抠出来的黑钻石领扣,还有单珹后脖颈上的咬痕都是真实存在的啊?如果钟溺没有强迫单珹,那哥哥怎么可能被自己标记呢?

    “还没转过弯?”单珹看着怀中一边死死攥紧自己胸口的睡衣料子,一边嘴中还不停念叨着要离开的小丫头。

    他叹了口气,易感期影响Alpha智商影响得这么严重吗?

    小丫头平时那么聪明,这会儿一句如此直白的话都解读不清,单珹都要怀疑小丫头是不是故意就是要看他窘迫地剖白自我了。

    然而无论钟溺是否是装的,单珹都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已经……

    “以后不可以睡在门外,记住了吗?”单珹话锋一转,突然再度重提今夜守株待兔抓到钟溺时,在门口说的第一句话。

    钟溺窝在单珹怀里,显然有些犹豫:“可是……”

    “敲门、打电话、喊哥哥都行,但是不可以一声不吭睡在门外。”单珹不和易感期傻乎乎的小Alpha打哑谜,他直接给出解决方式选项。

    钟溺愣了愣,就听单珹继续说:“哥哥房间有床,为什么要睡在地上?”

    钟溺:“…………”

    见小丫头还是安安静静没回话,于是单珹又在问话结束后,低沉的声线微微上扬出一个“嗯?”的尾音。

    钟溺克制再克制,小心翼翼吮吸了口鼻间熟悉的信息素,再更加小心翼翼地慢慢开口:“所以,哥哥的意思是——”

    单珹说,不能再睡在门外?

    明明是勒令禁止钟溺不许睡在他的门外了,单珹却又说敲门、打电话、喊他都可以?

    敲门、打电话、喊哥哥,然后呢?

    哥哥的房间有床,所以不用睡在地上……

    钟溺的智商因为易感期而暂时下线,可单珹今晚对钟溺说了太多话,每一字每一句好似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攥着单珹的一小片睡衣面料,钟溺小小声嗫嚅地问:“哥哥是……是不是说……”

    钟溺“是”了半天都没敢说出后面的两个字来,单珹头一回见从小胆大包天就差上房揭瓦的小丫头如此小心翼翼。

    他揉了揉小丫头的一头小紫毛,只觉得胸腔被胀得满满当当。

    “喜欢你。”单珹说。

    闻言,钟溺猛地抬头。

    而单珹又一次轻轻盖住了钟溺那双漂亮如黑曜石的眼,掌心下纤长的眼睫扑棱扑棱不停地颤动着。

    强忍着想要蜷紧掌心的丝丝痒意,单珹稍稍停顿了会儿,才隔着手背在钟溺眼睛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哥哥喜欢钟钟,所以不能再把钟钟当回妹妹了。”单珹低笑了声,说。

    单珹说,因为喜欢钟溺,所以钟溺不能再当回他的妹妹了……

    视线被哥哥的手掌完全遮挡住,钟溺反而对单珹的声音更加敏感,当单珹的这句话出口,她蓦地抬手扒上单珹盖在她眼睛上的手背。

    “哥哥!”钟溺连声音都是抖的,她哑着嗓子,不敢置信,“哥哥刚才,刚才说……喜欢……”

    “嗯,喜欢你。”有些话,好像第一次说出口了,第二次就变得简单许多。

    单珹任由钟溺扒开自己的手,对快速眨巴着眼,窝在他怀里仰头满眼只有他的易感期小Alpha笑了笑。

    “好了,哥哥的表白也听过了,现在该告诉哥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被单珹突如其来的“表白”炸得神思恍惚,钟溺陷在单珹不知有意无意浓度越来越高起来的Omega信息素里,老老实实将从李管家那听到的所有内容一五一十交代了个干净。

    单珹在听完易感期没法控制泪腺的小Alpha断断续续说完所有,短暂地沉默了会儿。

    过了许久,单珹低头看向怀中默默含着泪的小丫头:“所以,你是听故事听哭的?”

    “这不是故事!这是伤害哥哥的童年噩梦!”

    “是我的噩梦,那你哭什么?”

    单珹在听钟溺讲述曾经那些回忆的过程里,自始至终保持着面不改色。

    他仿佛不是这个事件中的亲历者,连此刻反问钟溺“哭什么”的语气都显得平静得可怕。

    “哥哥不觉得委屈吗?”钟溺狠狠抹了把好似眼泪流不尽的眼睛,她烦透了易感期情绪不能自控,更难以抑制地替单珹感到委屈至极。

    “委屈什么?我拥有的,比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多很多了不是吗?”单珹淡淡地说。

    他一边有规律地轻轻在钟溺一抽一抽的背脊上安抚顺气,一边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小时候,可能也觉得委屈过吧?但更多的是想不明白。”

    单珹告诉钟溺,他曾经去做过心理催眠,就在自己的Alpha妈妈车祸身故后。

    单珹其实没有记忆,自己的龙凤胎姐姐到底怎么没的?

    那时候,单珹太小了,只有三岁,三岁孩子的记忆根本没法留存到真正懂事可以思考后,于是单珹曾经想通过催眠,回放童年的记忆让自己想起那段往事。

    “不过,催眠失败了。”单珹无奈地笑了下。

    “失败了?”钟溺被单珹圈在怀里,这会儿自己也忍不住双手紧紧回抱着单珹,“所以哥哥也不记得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那这件事就变成无头冤案了?

    所有知情的人,单父疯了,单礼英死了,跟去的佣人们也全部被辞退,单珹就必须一直忍受龙凤胎Alpha姐姐溺水可能与自己有关的童年阴影?

    听钟溺问,单珹却摇了摇头,又说:“不过后来做梦梦到过几次,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几次的梦境大多相通,也内容一致。”

    “什么梦境?”钟溺连忙追问。

    “就是一些零碎的片段,还有……姐姐对我说的话。”

    单珹的梦境里,在那个长满黄色枯草的河岸边,单珹的龙凤胎姐姐甩开了小单珹的手。

    姐姐对单珹说:“前面的路,胆小的Omega是不能走的,只有勇敢的Alpha可以去。”

    于是,小小的单珹只能乖乖松开姐姐。

    小单珹眼睁睁看着姐姐踏入结着透明洁白冰面的小河,看着姐姐在冰上蹦蹦跳跳,又看着冰面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大洞,姐姐的身影从冰面上顷刻间消失。

    原本在路边聊天的两名佣人惊叫着冲过去救人,却同样双双踩空冰面而失足落水。

    小小的单珹那时连走路都还是蹒跚的,他牢牢记得姐姐对他说,前面的路Omega不能走。

    小单珹着急地哭着往回跑,他想去叫人,一路摔跤了好几次又自己爬起来。

    最后他的哭声引来了其他随行佣人,也引来了爸爸妈妈。

    姐姐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长满枯黄野草的河岸上,姐姐浑身都湿透了,到处冰凉冰凉。

    她的脸上身上沾着脏兮兮的枯草叶,单珹蹲在姐姐面前去拉姐姐的手,和姐姐说话。

    可是梦境之中,单珹的龙凤胎姐姐就是怎么都再没有睁眼。

    而单珹梦境的最后,永远都是自己亲生Omega父亲的那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钟溺听完单珹的梦境,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

    难怪当初哥哥送她上学路上途径星都河风光大桥时,听到有人踩上结冰的星都河面,单珹的反应会那样反常!

    难怪哥哥就算被那个跳河的女O拖下水也怎么都不肯放弃她!

    单珹那时在救的,哪里是什么被家人私占财产心死自杀的女O?他想救的明明是二十多年前,消失在单父老家冰河面上的龙凤胎姐姐!

    单珹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今晚第几次叹气了,在钟溺的一头小紫毛上心疼又无可奈何地呼噜了两下。

    “所有的Alpha易感期都这么爱哭吗?眼泪都要流干了,喝点水?”单珹拿着床头柜上自己的水杯直接给钟溺喂了一口。

    钟溺乖乖喝了,就听单珹说:“懂事以后,我很多次想当面问过我爸,想问他,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件事是我的错?”

    “那问了吗?”钟溺问。

    “没有。”单珹摇头,“他无视我,恨我,害怕我,我无从开口。”

    闻言,钟溺的心上,一把利刃锋利划过,眼角一滴泪珠无声坠落。

    单珹说:“这个结,我问不到答案,所以自己一个人解了很久。”

    单珹解不开的心结,是他的亲生爸爸——

    是单父可以爱单珹的龙凤胎Alpha姐姐,爱到想用单珹的命换回姐姐的命。

    是单父在面对Alpha妻子意外死亡,第一时间怀疑是自己亲生儿子预谋动的手脚。

    是单父得知Alpha幼子被绑架,六神无主无力救回孩子,单珹只身深入带回弟弟后,单父认定他与绑匪自导自演。

    是单珹短短的二十多年生命,从未被亲生Omega父亲真心期待、欢迎过他的降生……

    “生下我的亲生爸爸不爱我,甚至恨我,惧怕我。”单珹桀然一笑,“这个事实,我必须接受。”

    后来,单珹的心理催眠医生建议单珹去追寻答案。

    如果放不下,解不开,那就试着追根溯源。

    “我最开始其实逃避了。”单珹慢慢说,“我有段时间不想面对,所以找各种借口理由不回单宅,不面对就不必纠结,直到……”

    “直到哥哥被单先生差点咬穿脖子?”钟溺突然接话。

    她大概猜得到那个时间点前后,单珹对待单父的态度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

    倒不是行为上,单珹就怠慢了单父。

    但眼神里,从那次以后,单珹对着单父不再是麻木又或者刻意冷漠了,而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淡然无感。

    这也就是钟溺后来,总觉得哥哥和她一样在单父那里刀枪不入的原因。

    “是,是从那时候改变的。”

    单珹点头肯定,接着说:“那次以后,我调查了我爸的生平,事无巨细,所有能查到的资料,我都反复翻阅了百八十遍。”

    单珹爸爸的故事,相比单珹的,甚至更为俗套,也在许多ABO世界贫瘠落后的地区更为稀松平常。

    单父出生在一个典型的“重A轻O”家庭。

    不止是单父的家庭“重A轻O”,在单父生活的整个村庄、地区、地域,几乎所有人所有家庭都默认“重A轻O”。

    因为重A轻O,所以单父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送了人。

    单父的养父是个腺体有残缺的单身Alpha,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因为腺体残缺娶不到Omega,也因为腺体残缺没有任何后代。

    Alpha养父性格古怪又暴躁,小时候单父稍稍有一点不听话,逆他意愿,又或者他那天就是单纯心情不好。

    单父的养父就会拿比单父高上几截的锄头追着单父打。

    到了读书的年纪,单父很幸运,他的养父至少还让他上学。于是,单父进入了学校读书,在学校感到了短暂的快乐与喘息。

    可惜好景不长,单父同村的亲生父母在把单父送人的第三年生下了一个Alpha儿子。

    也就是单父血缘上的亲生弟弟。

    落后的村庄就那么一所小学,单父血缘上的Alpha亲弟弟理所当然在三年后也进入了单父所在的学校上课。

    村子实在太小了,什么秘密都瞒不住,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单父是谁家的孩子,现在又被养在哪里?

    而所谓村里的小学也就只有一个年级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

    单父与弟弟相互都知道他们是亲兄弟,可单父的Alpha弟弟每年有新衣穿,偶尔还可以买零食,单父相比之下,什么都没有。

    后来,等到单父再长大一点,村里又起了风言风语,传他和他的Alpha养父关系不干净。

    在那样一个闭塞落后的封建村落,Omega的清白贞洁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单父当时还在读书,自尊心又强,周遭人的排挤、指指点点、躲瘟疫似的躲着他,都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深刻的伤疤。

    单珹的Omega父亲铆足了劲努力,就是想摆脱离开那个地方。

    而就在那时,单父的Alpha养父突然病死了。

    从前养父从来孤家寡人,没有来往的远房亲戚这时就都来了。

    单父一个Omega,年岁不大,名声不好,穷乡僻壤也没有任何说理讲法的地方。

    那些人为了争抢养父那间破房子、那块破地,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辱骂单父,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单父最终自然也只有挨欺负被赶走的份。

    为了继续学习,单父不得不回家讨要学费。

    还是那句话,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单父学费要到了,跪着要到的,甚至单父还得以在考入大学前,在亲生父母的家里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日。

    可有希望才会有失望。

    刚回家时,单父可能也有过期待吧,期待父母的疼爱,期待家人了解他的苦难委屈,期待父母兄弟愧疚之后的补偿。

    可到后来,单父终究只等来了心死。

    亲生父母不亲,不爱,不疼他是事实,越是住在那个家里,单父越能感觉到他与Alpha弟弟之间的天壤之别。

    再后来,单父很争气,真的考出了那个贫瘠的村庄。

    于是,几年后到医院实习,单父遇见了骑机车摔车后住院治疗的单珹的Alpha妈妈。

    单礼英对长相俊美的单父一见钟情,成就了一段当时来说在星都上层圈还有些轰动的佳话。

    只可惜……

    “也不是要和我爸比惨,但是我大学选修了心理学,渐渐明白他的有些话也不一定都是对我说的。”

    单珹抽了两张纸巾垫在自己怀里,又轻轻逗弄了下钟溺湿润的睫毛才继续说:“我隐约能猜到,他怀疑我害姐姐、害弟弟、害妈妈,也许大多数来自他自己的深层内心欲望。”

    “他可能——”单珹顿了顿,“把自己对于父母、兄弟的滔天恨意,全都完完整整映射到了我的身上。”

    “是他……想害死自己的Alpha弟弟?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死?”钟溺喃喃自语。

    到这里,答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因为单父自己恨自己的亲生父母、亲生弟弟,所以他以己度人、疑神疑鬼,始终认定自己的Omega儿子也会如他一样,想要害死所有人。

    这点恨意或许不过是单父内心深处对于那段黑暗岁月里,唯一一点自我释放压抑的方式吧。

    但又因为无法做到真正狠下心,只能不断压抑自我,最后经由后来经历的点燃引爆,而变成了现在钟溺他们所看到的单父这副样子。

    无法报复别人,也放过不了自己。

    钟溺在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单父怀着第三个孩子时,为什么突然想要回老家。

    那时候他等于已经拥有了两个Alpha孩子,单父当时要求单礼英陪同他一起回去,可能也是……为了解开心结?

    又或者,单父想要正式与过去那个被歧视的、卑微的、不受宠的自己划清界限?

    根深蒂固的“重A轻O”思想终究是蚕食了单父这个“受害者”的灵魂,单父最终选择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的方式,居然是……

    告诉曾经看轻他的家人知道,他有Alpha可靠了?有了自己的Alpha孩子是吗?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减轻自我内心的痛苦,拖着哥哥也忍受一遍和他小时候同样的苦。”

    钟溺咬紧牙关:“是他差点一手传袭了悲剧!”

    如果不是单珹。

    如果单父的Omega儿子不是单珹!

    如果单珹稍微内心脆弱哪怕一点点,那么单珹或许又会变成第二个、第三个,这ABO世界里第千千万万个“单父”。

    那么千千万万个“单父”,又会复制出多少同样的下一代悲剧呢?

    单父面对“重A轻O”,面对不平等,面对内心的委屈恨意,选择用了最懦弱无能的方式——

    企图把自己承受不住的那些痛苦委屈加倍转移到自己的亲生Omega儿子身上。

    而同样的经历不公平待遇,经历挫折磨难,单珹的选择与单父却恰恰相反。

    “所以,哥哥从那以后才决定正式接手单氏,抑制剂……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投资研发的吗?”

    钟溺再一次抬手用手臂抹了抹脸,这么久了,钟溺还是在哭,但如今的泪水显然与最初的心疼哥哥又有所不同。

    钟溺感到骄傲,这是骄傲的泪水。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完美?”钟溺在单珹的胸膛上仰着头,两只核桃眼一错不错盯

    LJ

    着怀抱着自己的人。

    单珹,为什么如此如此与众不同?

    哥哥到底是怎么能做,比活了这么久这么久的钟溺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所有所有的人,都要优秀完美的呢!

    被小丫头满眼都是自己的炙热目光看得好笑又心颤,单珹摇头笑了笑:“完美?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

    单珹情不自禁低头吻走了一颗钟溺眼睫上不小心沾染的硕大泪珠。

    钟溺下意识扑棱着眨眨眼,新的晶莹小泪花被眨了出来,又被单珹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抹去。

    易感期莫名提前的小Alpha听圈着自己的人说:“如果哥哥真的完美,又怎么会连与自己的小恋人相处都不会?”

    “……还让‘她’哭着和我说,想要做回‘妹妹’?”

    单珹喉结微微滑动,温柔又强势地看着怀中人:“今天钟钟一点都不乖,吓了哥哥两次,哥哥是不是也该要点补偿?”

    钟溺在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包裹中,渐渐神魂飘荡起来,无法自控地不断做着喉咙反复吞咽的动作。

    她晕晕乎乎被单珹拉着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了哥哥坚实的腰腹之上——

    是某人曾兴奋不已说过,偷偷数了单珹有八块什么玩意儿的那个地方。

    “我们钟钟,好像,很喜欢这里?”

    单珹嗓音又低又哑,温柔地亲吻钟溺通红的鼻尖,问。

    作者有话说:

    钟钟:这泼天的富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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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 第 62 章

    ◎“如果没有钟钟,哥哥早就没有家了。”◎

    易感期的Alpha敏感、狂躁、无法自控。

    躁动不安的Alpha信息素被温柔包容的Omega信息素一点一点安抚, 两股高浓度信息素在静谧的黑夜中无声交融缠绕。

    ……

    单珹闭着眼,将钻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拱了有五六分钟不带消停的小脑袋拉出被子。

    “想闷死自己?”他好笑道。

    房间里虽然有中央空调控温,但钟溺埋头在被子里躲了太久, 被单珹拉出被子时, 也闷出了一头汗。

    单珹半靠在床头, 随手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巾给钟溺擦了擦汗津津的前额和紫发鬓角:“躲在被子里干什么?困了就睡觉。”

    “我不困。”钟溺摇摇头,两眼亮晶晶地问, “哥哥困了吗?”

    “你说呢?”

    将近凌晨四五点的时间, 再过一个小时都该是单珹起床晨跑的时间点了,可这一整个夜晚, 他却连眼都还没闭上过几分钟。

    然而,此时此刻小丫头两眼放光趴在自己胸膛上问他“困了吗”?

    单珹就是再困倦,这会儿也只能半闭着眼,纵容地笑:“还想做什么?要什么?一起都说了。”

    钟溺摇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没有的, 哥哥困了的话就睡吧, 哥哥辛苦了。”

    辛苦了?

    闻言,单珹忍不住笑出了声,低低哑哑的声线在黑暗中仿佛有了实体, 随着单珹喉间的声带振动,高频戳挠着钟溺胸口处的一颗小心脏。

    不疼,酥酥麻麻。

    钟溺捂着自己噗通噗通上蹿下跳的小心脏,又开始躲进被子里, 埋头在单珹怀间拱。

    单珹被小丫头简直闹得没脾气了:“老往被子里躲什么?”

    第二次被单珹拉出柔软的被褥, 钟溺捂在胸口的双手已经改到捂在了脸上。

    单珹也不知道小丫头今晚一直往被子里钻是为什么?

    他揉了揉钟溺披散下来, 一头漂亮的小紫毛:“易感期症状还没过去?这是怎么了?”

    钟溺撒开两根手指, 红扑扑的漂亮小脸仅露出了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人家在害羞呢, 哥哥!”某人“扭扭捏捏”说完,一溜烟又缩回了被褥。

    害羞?

    还“人家”?

    单珹:“…………”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一个Alpha与一个Omega标记结合后,是该Alpha捂脸害羞的吗?

    小丫头这是看电视剧看多了,拿错了Omega剧本?

    第三次将某人拎出被子,单珹干脆勒令禁止:“不许再捂在被子里了。”

    对于单珹的话,钟溺总是条件反射要听的。

    于是,某个结合后一直忙着躲起来“害羞”的小Alpha,只能委委屈屈窝回了单珹怀间,却始终低着个头不敢去看单珹的脸。

    单珹实在拿今晚反常的小丫头没有办法:“究竟怎么了?这么快就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钟溺噌的一下抬头,立即反驳。

    单珹好整以暇垂眼看着终于敢正眼直视自己了的小丫头,抬手在钟溺红红的耳尖上捏了捏:“跟哥哥说说,躲什么?”

    以单珹对钟溺的了解,小丫头今夜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Alpha的易感期不同于Omega的发热期。

    Omega发热期同一周期内,即算临时标记后,也可能出现反复的现象,但除了第一次分化期的易感期,Alpha的易感期哪怕只是单纯的信息素安抚,也能症状立马消退。

    按理说,AO身体结合比临时标记效果更直接,钟溺如今这副躲躲藏藏、不敢面对他的模样,绝不可能还是因为Alpha的易感期了。

    那么,从前时时刻刻恨不得视线黏在单珹身上的小丫头,这会儿连一眼都不敢多看自己,必定有问题。

    钟溺一点小心思轻易被单珹轻易看穿,她小心翼翼趴回哥哥的胸膛,闭眼深深吮吸了口令人安神静气的信息素气息,慢慢开口道:

    “我喜欢哥哥,哥哥知道的。”

    单珹摸了摸胸膛上趴着的小脑袋,“嗯”了一声耐心回应钟溺。

    “哥哥喜欢我,我刚刚也听到了。”钟溺接着说。

    单珹还是“嗯”了声。

    顿了会儿,钟溺挪动了下头,在单珹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窝着,蹭了蹭才继续说:“可是……哥哥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钟溺喜欢单珹,钟溺可以说出一万个理由喜欢他。

    单珹之于钟溺,是抬头看到的天空,脚下踩实的土地,单珹即是钟溺赖以生存的天地。

    从前,钟溺被迫跟着“大佬O”死亡,重生,重生,死亡。

    她也曾觉得厌烦,觉得憋屈,有过逃离,又尝试自救。

    但最后所有的结果就是,钟溺主动离开“大佬O”,她的确做得到,但如果“大佬O”死了,她还是得跟着重生。

    而钟溺离开“大佬O”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逍遥快活。

    绝对的自由,便是不自由。

    当钟溺试着一个月都不回单宅,连约定好安抚发热期的日子,她也找借口想要推脱掉时,她在“大佬O”那里得到的回应,只有李管家电话里的一句“注意安全”。

    “大佬O”是真的放任钟溺自由,连钟溺对入赘Alpha的身份玩忽职守,“大佬O”也没有断过钟溺的半分经济来源。

    只是钟溺自己却先后悔了。

    因为钟溺发现,如果没有每月安抚“大佬O”这个任务,钟溺的生命里就不剩下任何“任务”了。

    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在这本书中世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事业,没有任何牵挂。

    钟溺不是没有在那些重生岁月里,尝试建立过属于自己的“友情”,又或者创造过“事业”,可这些到头来其实都是一场空。

    钟溺每次重生,只有一年的生命,所以她的“友情”、“事业”也将只有一年。

    她的所有计划、目标,最多也就能限定在一年内。

    一年以后,一切清零,钟溺还是那个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的钟溺。

    如此循环往复,一次次落空,一次次洗牌重来,钟溺忙忙碌碌到头来依旧被排斥在这个世界之外。

    渐渐地,钟溺意识到,如果没有“大佬O”,她在这个世上生命的根似乎也就跟着没有了。

    所以钟溺选择了“认命”,选择了安心待在“大佬O”身边,什么都不想,多余的事也一件都不多做。

    而现在,“大佬O”变成了单珹。

    于是,单珹不再只是钟溺的根,他变成了钟溺的阳光、空气、水源,变成了鲜花、蛋糕、礼物。

    钟溺的世界渐渐丰富多彩,而每一笔颜色,都是单珹。

    可,钟溺对于单珹呢?

    钟溺实在想不出,除了能给哥哥提供点“亲情”上的情感补足,她对于哥哥来说好像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单珹什么都不缺,吃穿住行、工作、朋友,李管家、林莫言、周骇、孟持霄,他们一个个都比钟溺能提供给哥哥的助益更多。

    钟溺倒也不是觉得自己帮不了单珹,钟溺对自己的头脑、能力、阅历其实很有信心,她如果要做,的确能帮单珹很多。

    比李管家、林莫言、周骇、孟持霄他们,说不定都能做到更多更多。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钟溺如何有用,做得再多,事实上,如今的单珹就是什么都不缺啊。

    哥哥有她当然可以更好,可如果实在没有,单珹的天地能塌吗?

    所以,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哥哥这么宠着自己的呢?

    “我是在做梦吧,哥哥?”钟溺的脑袋在单珹的脖颈间轻轻地蹭,一寸一寸占有着单珹的信息素气息。

    “哥哥打我吧,我在梦里亵渎了哥哥,哥哥还是快把我打醒吧。”

    钟溺仿佛突然陷入了某种梦呓,认定现在她抱着的这个单珹不是真实存在的单珹,口中不断喃喃自语:“肯定是在做梦,哥哥怎么可能爱我呢?”

    没有一个Omega会像单珹一样这样纵容钟溺。

    刚才,就在钟溺易感期几近失控的状态下,哥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防着,甚至哪怕提醒都没提醒过一句,钟溺不能“终身标记”他。

    在ABO世界中,AO终身标记就意味着这对Alpha与Omega将一辈子绑定在了一起,但其实这个“绑定”——

    从来只对Omega一方具有约束。

    好听体面一点的说法,AO终身标记叫“绑定”,换个难听的,AO终身标记其实就等于这对AO中,Omega一方正式附庸于这个Alpha了。

    Alpha一生可以终身标记无数个Omega,只要匹配度够,所有的Omega都可以安抚易感期的Alpha。

    可Omega呢?

    被终身标记过后的Omega,就算出现了一个匹配度100%这种理论上根本不存在的Alpha信息素拥有者,这个Omega也没有办法真正被安抚。

    而同源Alpha信息素少之又少,且效果不及“正主”Alpha的十分之一。

    孟持霄十年恋爱长跑,最终落得要去摘除腺体的结局,这样血淋淋、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单珹面前。

    然而刚刚呢?

    哥哥就那么任由易感期“危险”的自己“自由发挥”……

    钟溺拼了命维持着最后一分理智没有完全标记单珹,却没办法在单珹这样毫无底线的宠爱与纵容之下,怀疑单珹对她的“爱”。

    如果。

    这都不算爱。

    所以,这一定是一场梦吧。

    一场来自钟溺心底对哥哥自私丑恶的占有欲与越演越烈已经完全没法控制的病态爱恋,生成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美梦。

    “…………”

    被某人像小狗一样在脖颈间拱来拱去,还时不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实,有没有消失似的偷偷啃上两口。

    单珹好气又心疼地呼噜了几把钟溺毛茸茸的后脑勺:“为什么认为哥哥不会爱你?”

    “我们钟钟这么可爱,这么乖,从小又聪明又漂亮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目光的焦点,哥哥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们钟钟?”

    单珹的声音近在钟溺耳边,温柔得几乎溢出水来,他哄着钟溺说,他的钟钟可爱且乖,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

    “我不可爱更不乖,我明明那么任性。”

    钟溺自责又难过地说:“昨晚要不是我非要拉哥哥去游泳,哥哥也不会想起小时候那些糟心事,身体也不会产生应激反应……”

    “这不是你任性,而是哥哥根本没有和你提过,为什么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单珹笑了笑,低头看着钟溺,又说:“而且陪你去游泳,哥哥很放松……”

    年少时的单珹,越是惧怕越想克服,为了练游泳,曾经不知吐过多少次,吐了游,游了吐。

    与钟溺进到地下三层泳池,是单珹最放松的一次。

    而,单珹,为什么会喜欢钟溺呢?

    这个问题,单珹也在心中无数次问过自己。

    与单珹怀中此刻患得患失的小Alpha不同,单珹会问自己为什么喜欢钟溺,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该也不能去碰触他生命中藏在最隐秘角落的小美好。

    他怕碰坏她。

    他怕破坏了生命馈赠给他的这份珍贵礼物。

    小美好的开始,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谈交换条件——

    找弟弟,领养她。

    单珹并不把跟小丫头的约定放在心上,也从没想过兑现承诺领养对方。只要单希珩在那间福利院,有没有小丫头带路,他都必定能亲自带走弟弟。

    可当单珹在医院隔离罩中分化成Omega的那七天。

    单珹每天忍受着五脏六腑被蚂蚁啃食,骨头缝里钻研痒意的折磨,他只想将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捣烂,驱逐那份让人生不如死的痒意。

    小丫头在干什么呢?

    小丫头第一天嚎啕大哭把他吵醒,之后的每一天,只要单珹睁眼,小丫头必定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目光专注地隔着玻璃罩盯着他一错不错。

    仿佛生怕错过一秒,自己就会凭空从这世上消失。

    于是七天后,单珹突然改变主意,依约从福利院带走了小丫头。

    最初,单珹也不知道小丫头那么专注地看着他,到底在看什么?

    可渐渐的,在往后几千个日夜里,单珹开始习惯这样的目光。

    十年如一日,只要他出现,有一个人的眼里便会有他。

    只有他。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单珹削薄的唇角微弯,指尖绕着一丝钟溺紫色的发丝把玩,“你说哥哥和你是天生一对。”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单珹带着一点简单的行李下楼,却听到厨房传来杯子碎裂的动静。

    小丫头在听完来自单珹的亲生Omega父亲对他谋权、害命、灭口等诸多指控后,一个七岁的孩子并没有怕他。

    小丫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流血的手臂,眼神中有点纠结又有点犹豫。

    单珹起初以为,小丫头的纠结犹豫在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父亲的话,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大哥哥其实是个“恶魔”。

    可小丫头那时候对他说了什么?

    小丫头犹犹豫豫掰扯了半天——

    “我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你是我变成孤儿的‘疑凶’。”七岁的孩子目光希冀又坦荡地看着他。

    钟溺说:“所以我们也算天生一对了是不是?”

    而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当单珹以为钟溺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相信他的人,最后却发现,小丫头不是相信他。

    又或者,钟溺不仅仅是相信他。

    钟溺是……不论是非对错,都会无条件站他。

    单珹垂眸看着怀中终于不再闪躲,愿意抬眼看他的小丫头。

    他珍惜地低头亲吻了一下钟溺扑棱个不停的睫羽:“还记得你小时候答应给哥哥哭丧的事吗?”

    “我没有答应!”钟溺不受控制地被单珹的话吸引,她窝在单珹怀里忍不住紧紧抱着单珹的脖子,“哥哥不要乱说,哥哥才不会死!”

    那是在单珹大学快毕业的夏天,单珹被亲生父亲差点咬穿了脖颈大动脉。

    那天,他流了很多血,流到整个身体都变得很冷很冷,而小丫头同样哭了很久很久,哭到脸颊憋得通红,连气都喘不上来。

    单珹那时就想,小丫头究竟在哭什么呢?

    哭的可真伤心啊,哭的他的身体都开始渐渐回暖了。

    再后来,单珹在单宅便有了一个小小的牵挂。

    这个小牵挂是那么依赖他,那么需要他,那么盼望着他的回家。

    每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过后,看着门口蜷缩成一团乖乖睡着的小牵挂。

    单珹又想,他要对他的小牵挂再好一点。

    “哥哥一直没有问你,当时跳进结冰的星都河,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小命不想要了?”

    单珹亲完钟溺的眼睫,又亲了亲钟溺的耳尖:“哥哥有哪里值得你跳河拼命的?”

    “好像也没想什么?”钟溺被单珹亲得耳朵渐渐血红血红,痒得缩了缩脖子,又舍不得躲开单珹。

    钟溺“唔”了一声,跟着回忆:“就是看到哥哥掉下去了,想跟着哥哥一起。”

    在钟溺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单珹重要。

    在意识到喜欢单珹以后,钟溺终于不再需要为自己那次莽撞的跳河找什么“不能白做作业”、“单珹没了她反正也会跟着重生”、“哥哥怕水”之类这样那样的借口。

    如果没有单珹,钟溺老早就活够了。

    她的生命里一切都是泡沫,唯有单珹是她的真实。

    所以,别说是跳星都河,就是刀山火海,只要单珹在里面,钟溺也能毫不犹豫地跟着去。

    “还有高考铃响后的那个电话。”单珹从钟溺滴血的耳尖,又转移到红红的鼻尖。

    “上了这么多年学,就那么两个小时都忍不了?”单珹低沉的笑带动声带振动,正巧落在钟溺的发旋正上方。

    单珹隐瞒自己的手受伤流血的事,就是不愿意影响小丫头的考试情绪。

    钟溺倒好,直接在考场里就是一个电话打过来,站在监控下,当着所有待考考生与监考老师的面,就那么对着电话声称——

    要是哥哥有什么事,她还考什么考?

    单珹不自觉同样揽紧怀中的小Alpha:“命没有哥哥重要,前途没有哥哥重要,哥哥也是人,凡夫俗子血肉之躯,你让哥哥怎么不动心?”

    钟溺或许不知道自己的易感期为什么会莫名提前,小丫头对于ABO生理知识还处于只有对课本理论知识一知半解的储备状态。

    但单珹自己学了那么多年医,又投资研究AO信息素如此之久。

    他心里非常清楚,钟溺之所以突然易感期提前,与情绪波动太大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小丫头因为什么情绪波动过大呢?

    因为钟溺听说了他小时候的一些往事。

    因为心疼自己,小丫头竟把自己的Alpha易感期都给哭提前了。

    单珹最后亲吻钟溺柔软的唇,反复细密地碾磨,轻声喟叹:“如果没有钟钟,哥哥早就没有家了。”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单珹打包好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开单家。

    早在单珹得到线索,孤身深入山顶福利院找回弟弟前,他就已经决定离开单家。

    如果没有遇见钟溺,没有那晚单宅厨房摔碎的牛奶杯。

    如果没有十六岁那个名为“钟情的钟,溺爱的溺”的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这世上大概也就没有了现在的单珹。

    “没有家了?哥哥想离开单家吗?”

    易感期症状消退的钟溺何其聪明,她蓦地想起什么,噌的一下又从单珹的怀间撑起身:“哥哥当时打算抛下我一个人走?!”

    钟溺见过单珹的行李箱!

    在单父第一次当着钟溺的面发疯,哥哥替钟溺挡开瓷片攻击后,厨房的门口就有一只行李箱!

    “哥哥十年前就想走?”钟溺双手撑在单珹身体两侧,用一个企图困住单珹的姿势,“哥哥那时候就打算走!哥哥……”

    “慌什么,哥哥不是没走?”见小丫头一脸心慌意乱的神色自上而下紧盯着自己,单珹轻轻拍了拍钟溺倏然弓起的背脊。

    “哥哥‘天生一对’的小Alpha还留在这里呢,哥哥能走到哪里去?”单珹出言安抚。

    钟溺慢慢躺回单珹的怀抱,她知道单珹是真的要走。

    一定就是那时候吧,哥哥准备离开,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哥哥又没有走成。

    “离开单家以后——”钟溺乖乖缩回被子里,瓮声瓮气问,“哥哥要到哪里去呢?会去做什么?”

    十年前,单珹的Alpha妈妈单礼英离世,单珹在单家最后一丝眷恋断了。

    那时,单家的一切都让他感到荒唐而讽刺。

    一个连单家族谱的字辈都不能用的Omega,单珹被迫接手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瑜珹盛世”地产项目。

    瑜、珹、盛、世。

    单希瑜。

    单珹。

    一个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淹没的生命,一个是被亲生父亲指着鼻子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他的“罪人”。

    他的父母为了纪念那条早逝的生命,竟还勉为其难带上了自己的名字是吗?

    为什么不干脆叫“瑜珩盛世”?

    地产项目书上的那个“珹”字,在当时的单珹看来,实在太过讽刺。

    “如果没有遇见我们钟钟,哥哥现在说不定都不叫单……”

    回忆到这里,单珹的思路突然被打断。

    “钟,溺?”单珹蓦地深吸了口气,竭力稳住呼吸。

    隔着夏季薄被,钟溺应了一声,声音模糊不清。

    “你在做什么?”单珹按住被褥下小丫头一只作乱的爪子,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钟溺被单珹逮住爪子,从被子里露出半颗紫毛小脑袋,两眼忽闪忽闪,小声嗫嚅地回:“哥哥出了好多汗!”

    “所以你在给哥哥擦汗?”单珹气笑了。

    被子里,小丫头居然脑袋一点一点,还一脸无辜地肯定点头。

    单珹忍不住再次笑了,嗓音低低沉沉:“刚才还没摸过?嗯?”

    钟·被无情拆穿·化身小色狼版Alpha·溺:QAQ

    好吧,哥哥爱她!

    单珹居然真的爱钟溺!

    天大的幸运几乎将钟溺砸得晕晕乎乎,她没法控制住自己想要碰触单珹,检验此刻的哥哥是否为真实的罪恶魔爪。

    刚要悻悻收回在那八块那什么上流连忘返的小爪子,钟溺的手却再度被单珹按住。

    “想做什么就做,一次不够就再来。”

    钟溺的小心翼翼,单珹全都看在眼里。

    单珹纵容已极地带着钟溺的那只小爪子重新放回她最喜欢的地方,呼吸深喘,亲吻他的小Alpha:“在哥哥这里,我们钟钟永远可以肆意。”

    令钟溺失神沉溺的气息在她的唇齿间萦绕轻抚,钟溺的眼眶有一瞬被刺激又要发红。

    单珹脸上的倦色藏都藏不住,可哥哥却对她说:想做什么就做,一次不够就再来。

    单珹总是娇惯钟溺,宠着她,纵容她——

    因为在单珹那里,钟溺永远可以肆意。

    强压下对哥哥身体无限的眷恋,钟溺知道单珹累了,转而爬出柔软的被子,重新张开双臂抱紧单珹。

    抱紧她的阳光、空气、水源,她的鲜花、蛋糕、礼物。

    她的整个缤纷世界。

    “哥哥刚刚还没说完。”钟溺温热的唇贴在单珹凸起的喉结上,忍不住用发顶小猫似的蹭了蹭单珹修长的脖颈。

    “哥哥说如果没有遇见我,可能就不叫什么了?”

    单珹喉结微微滑动,一下一下抚摸着怀中有着一头漂亮紫色长发的小Alpha。

    “可能就不叫单珹了。”

    “那哥哥要叫什么?”

    “大概叫……单溺吧?”单珹回答。

    作者有话说:

    钟钟:单……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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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 第 63 章

    ◎“钟溺,躲开!”◎

    钟溺呼吸一滞:“……哥哥说, 要叫什么?”

    “怎么了?”感觉到怀里依偎着的小丫头浑身僵硬,单珹好笑道,“觉得哥哥抢了你的名字?”

    抢了她的名字?

    哪个字?

    钟溺大脑一片混乱,她没有听错, 单珹刚刚说的就是“单溺”!与她名字里的那个“溺”, 同样的“溺”!

    怎么会是“单溺”呢?!

    当初钟溺意识到自己穿越的是一本小说世界不就是因为主角的名字和她有一个字相同吗?

    如果哥哥叫“单溺”, 那她前九十八辈子入赘的“大佬O”生的宝宝又叫什么?

    钟溺在这一瞬间,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并非往前多重生了十多年, 而是往后推迟重生了十多年?

    可这是不可能的, 钟溺心里明白。

    单珹一定就是“大佬O”,她跟着“大佬O”重生了那么那么多次, 钟溺怎么可能认错“大佬O”的气息呢?

    况且退一万步说,假设单珹是钟溺从前那么多辈子见过的“大佬O”的宝宝。

    单父那副癫狂模样,他当得了“大佬O”吗?他配和“大佬O”相提并论吗?

    不仅单父的信息素与“大佬O”对不上,就连李管家、陈嫂、包括钟溺自己的年纪也就全都对不上了!

    “哥哥为什么……”钟溺顿了顿, 喃喃自语般地问, “为什么会是‘单溺’呢?”

    钟溺亲口问出的问题。

    答案,她却心知肚明。

    如果钟溺不知道自己所穿越的小说主角叫“单溺”,那么单珹要改名叫“单溺”, 钟溺一点都不奇怪。

    哥哥说十年前他可能就没有家了,哥哥想要离开单家,与单家二少爷这个身份断个干净,所以“单珹”这个名字, 哥哥也必定会一起舍弃。

    “溺”字。

    单父在单珹小时候指着他问的那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一定给哥哥幼时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单珹的龙凤胎姐姐恰恰死于“溺水”。

    “哥哥, 如果, 我是说如果……”钟溺不自觉攥紧单珹的睡衣衣料, “你会不会愿意把这个名字……把这个名字给……你以后的孩子……”

    单珹如今还是叫“单珹”, 既然“溺”这个字没用上,哥哥有可能把这个名字给自己的孩子用吗?

    那样的话,哥哥的宝宝就还是叫“单溺”了,那样的话,至少主角还是……

    钟溺趴在单珹怀里仰着头,她看着单珹灰蓝色包容深邃的眼睛,问到一半自己却先住了嘴。

    钟溺闭了闭眼,她到底在问什么?

    “溺”这个字,对于单珹来说,是痛苦的童年,是死亡的阴影,是不公、是委屈、是去到泳池边都会生理应激反应呕吐的噩梦。

    哥哥连对她,对单希珩都那么好,单珹那样重视亲情,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溺”?

    “孩子?”单珹闻言一怔,“钟钟想要孩子了吗?”

    钟溺倏然回神,对上单珹询问的眼神,她赶紧摇头否认:“没有,不是,我只是,只是……”

    怀中小Alpha结结巴巴的慌乱模样,让单珹忍不住安抚地摸了摸钟溺一头披散的紫色长发。

    “钟钟喜欢孩子吗?”单珹只问。

    钟溺蓦地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

    钟溺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单珹以前,对“喜欢”这个概念其实很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好像对于她来说,因为书中世界和反反复复重生的不真实、不可靠、不安全感。

    “喜欢”和“讨厌”这种情绪,在钟溺身上也都变得虚无而奢侈。

    但当单珹看着她的眼睛这样问,问钟溺喜不喜欢孩子?

    钟溺忽然想起自己从前那么多辈子,天天跑到“大佬O”的宝宝房间逗弄小宝宝玩。

    有宝宝在的地方,钟溺连睡都睡得更香。

    所以,她应该算……喜欢孩子的吧?

    单珹“嗯”了一声,想了想,耐心跟钟溺解释道:

    “现在不是好时候,哥哥刚参与过两期信息素药剂临床试验,三年内身体可能不适宜要孩子,而且你也还要上大学。”

    单珹怀里,钟溺还在愣愣看着单珹发呆。

    “哥哥从前……其实没想过要孩子。”

    单珹顿了顿,垂眸笑了下,又说:“如果钟钟喜欢,等你毕业了,我们再……”

    “不要,不要孩子!我们不要孩子!”钟溺猛地打断单珹的话,“哥哥没想过要孩子,我们就不要!”

    世上怎么会有单珹这样的Omega!

    在这样一个无论法律如何规定平等,只要有信息素、有Omega发热期、有终身标记存在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平等的ABO世界里。

    哥哥这样的Omega对自己的Alpha实在是太“溺爱”了!

    明明是该被呵护、照顾的性别,单珹对钟溺却放任纵容得过分。

    钟溺上过生理常识课,她很清楚这个世界男女的身体构造外表上和她穿书前的世界几乎是一样的!

    男性外貌的Omega虽然因为存在生殖腔,能怀孕生子,但他们身体里却连产道都没有。

    所有男性Omega,包括少部分男性Beta,如果要生孩子就必须得剖腹。

    为了保证生育率,这个世界的生理教科书上当然不会直接点明,外貌特征为男性的Omega与Beta在生育时,过多的不方便以及劣势。

    可由于他们的身体构造太接近于钟溺原先世界的男性,而钟溺到底不是ABO世界的原住民。

    她自己心里是明白的,男性Omega与Beta在身体构造上就是存在比女性Omega与Beta在怀孕生子这件事上更为艰难的问题。

    单父身体如此之差,除去失去了终身标记自己的Alpha,发热期得不到安抚的折磨外,他的专职营养师、护理师也都不止一次提到过,还有因为生产留下的病根影响。

    太危险了!

    实在太危险了!

    AO一旦完成终身标记,但凡这对AO的匹配度超过60%,几乎就意味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到来。

    钟溺记得,有一辈子她偷偷测过自己与“大佬O”的信息素匹配度,她与哥哥的匹配度就刚好卡在59%左右。

    虽然59%这个数值的匹配度不算高,但单珹自身是SSS级信息素的Omega,他的受孕率是所有信息素等级的Omega里独一份的!

    钟溺的目光不由向下,眼神瞟向单珹一丝赘肉都没有的结实腰腹。

    那里,令钟溺眼馋又艳羡的漂亮腹肌处,如果昨晚钟溺没把持住,那么他们现在也可能连宝宝都要有了!

    可哥哥刚刚还说,他现在的身体不宜要孩子!

    哥哥对自己的Alpha这么毫无底线的纵容,从前那么多辈子,是不是就是这么被骗着生宝宝的?!

    “不生!坚决不生!”

    钟溺一下子紧张地搂住单珹,仿佛搂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生怕被破坏一丝一毫:“我们不要生孩子,我不喜欢孩子了!我不要哥哥生孩子!”

    “好,不生。”

    单珹不知道小丫头怎么又突然变卦了,看钟溺精致的小脸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他宠溺地顺着钟溺的话道:

    “我们钟钟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等我们钟钟长大再说。”

    ……

    早上六点,钟溺抱着自己的Omega终于扛不住困倦,昏然入睡。

    于是,钟溺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每当钟溺一个人回到那条黑漆漆的星都河,她就知道自己又在做梦。

    这次的梦中,钟溺不再是自己漂在满是浮尸的河面,而是出现在了星都河岸上。

    岸边的浅水区有一只小篮子,篮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钟溺第一次在关于星都河的梦中遇见活的生命,而且这个生命还有声音!

    她愣了下,下意识想要去查看篮子。

    可传来婴儿哭声的小篮子顺着星都河水一直漂一直漂,钟溺在河岸上追了好久好久都始终就差篮子一步,怎么都追不上。

    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几乎刺破钟溺的耳膜,钟溺心急如焚,她一面在岸上努力奔跑,一面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婴儿是否安好。

    篮子里的婴儿被黑色腐臭的星都河水包围着,钟溺只能看到迷雾蒙蒙中,一只白嫩的婴儿小手搭出了篮筐。

    小手一直挣扎,沾染了肮脏的星都河水,而婴儿的啼哭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咽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狰狞,又越来越微弱……

    钟溺的一颗心高悬着,落不到实处。

    终于,在星都河的尽头,钟溺看见了停留在满是泥泞的泥土地上的小篮子。

    她跑上前查看,却发现篮子里啼哭的婴儿不见了。

    钟溺抱着小篮子翻找了半天,抬头一看,陡然怔住。

    她的眼前——

    冰冷的,阴森的,寂寥的山顶福利院大门缓缓打开……

    钟溺倏然睁眼!

    下午一点一十四分,钟溺从单珹房间的大床上醒来,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

    钟溺一个人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发了会儿呆,抱着前一天带到单珹门口打算打地铺的毯子从单珹房间出去。

    刚关上门,迎面便碰见了刚好从旋转梯上楼的单希珩。

    钟溺此刻紫发披散,身上睡衣也穿得乱七八糟,她看见单希珩微微一愣,很快主动打招呼。

    “早……午好。”钟溺在心里呸的一声,难道她以后见到单希珩都要这么尴尬了吗!

    单希珩目光落在钟溺手上抱着的空调毯上,半晌“嗯”了声,错开钟溺就准备离开。

    钟溺叫住他:“单希珩,我……”

    “我有事,以后说。”单希珩脚步不停,径直走了。

    钟溺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单希珩相处了。

    等到钟溺下了旋转楼梯,迎面又碰见了从佣人房出来的陈嫂。

    虽说单宅的地板每天都有人定时擦洗,但钟溺的毯子到底在地上滚了一圈,她将毯子交给陈嫂,自然撒娇道:“陈嫂,我毯子脏了。”

    陈嫂接过钟溺的毯子,不同于平时看到钟溺总是笑眯眯的模样,陈嫂这次毕恭毕敬回道:“好的,我马上去洗。”

    往常像这种情况,钟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陈嫂见了她总会打趣钟溺是条赖床的小懒虫。

    陈嫂今天怎么了?

    钟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到房间,钟溺才刷完牙洗过脸,房门被敲响了。

    钟溺打开门,李管家站在门外:“钟钟,二少爷上午吩咐,给您的窗户做个静音加装,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

    而李管家的背后,是几个拿着梯子、工具等的工人。

    钟溺应了一声,打开门让他们进房。

    因为工人要施工,钟溺待在房间也没意思,李管家又对钟溺道:“二少爷说,您要是还想睡觉,可以回二楼休息。”

    钟溺听了也没多想,单宅二楼多余的空房间还有几个,她才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李管家继续道:“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再去录入指纹。”

    钟溺的惯性点头猛地顿住,她扭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李管家。

    “指纹?你说录什么指纹,李叔?”

    李管家深深望着钟溺,一丝不苟回答:“当然是二少爷房间的指纹录入。”

    钟溺:“…………”

    哥哥昨天说,要给她的房间窗户加装隔音棉,今天施工的工人就已经等在了钟溺门外。

    而李管家让钟溺一会儿吃完饭去录入指纹……

    哥哥昨晚才禁止钟溺睡在门口,还说“敲门”、“打电话”、“叫哥哥”任选,结果今天连房间的指纹锁都要录入钟溺的了。

    陈嫂刚才面对自己的毕恭毕敬,李管家一句都没多问钟溺晚起不在房间的事,还要带着她去录入哥哥房间的指纹锁!

    陈嫂、李管家,甚至单希珩撞见她从单珹房间出来的那个眼神,他们都知道了吗?

    哥哥交代了李管家这么多,他都对他们说了什么?

    所以,钟溺现在是不是已经算是正式“登堂入室”了?

    钟溺脑中一团乱麻地离开房间,李管家提醒钟溺快去餐厅用餐,钟溺拐出自己卧室所在的走廊,进入单宅一楼大厅。

    她现在整个人都还是蒙的,神思恍惚仿佛没有睡醒。

    从昨晚哥哥说喜欢她,钟溺真正占有了哥哥。

    温存时,哥哥告诉了钟溺许多事,哥哥说,如果没有遇见钟溺,也许就没有现在的单珹了。

    哥哥叫单珹,可哥哥又说,如果离开单家,他大概会叫“单溺”。

    单溺……单溺……

    钟溺百年前穿越的这本书中主角也叫“单溺”。

    《逆命Omega》的男主角就是“单溺”!

    一本以ABO性别社会为背景的无cp小说,钟溺曾多次试图分析过,这样一本大概率是讲述Omega崛起,反抗社会不公的小说,主角必定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单珹那么重视亲情,哥哥那么那么完美,他怎么会让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一个悲惨童年呢?

    主角就该完美,坚韧、果决、能力出众、还有社会责任感……

    没有别的可能,钟溺想了又想,拼了命去想尽了所有可能,到最后——

    除了单珹就是这本《逆命Omega》的真正主角,根本没有其他可能,也没有其他任何人比单珹更配得上成为这本书的主角!

    可,如果单珹就是“单溺”,那么“大佬O”也就不是书中主角的父亲,而该是书中主角本人了啊!

    那么,一本无cp小说的主角本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钟溺思绪紊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如此荒诞不真实。

    钟溺昨晚圆了梦,哥哥心疼钟溺易感期患得患失,钟溺哭着占有了哥哥!

    占有了她的阳光、空气、水源,她的鲜花、蛋糕、礼物。

    可哥哥又是无cp小说主角。

    所以钟溺占有的是一本无cp小说的男主角,她和一本无cp小说的男主角相爱并在一起了。

    而且此刻书中世界的所有人都可能已经知道,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钟溺心不在焉地穿过单宅一楼大厅往餐厅走,突然听到楼上有人高声叫她的名字。

    “钟溺,躲开!”

    二楼正面面对单宅一楼大厅的走廊上,单希珩身体前倾,双臂肌肉绷紧,死死抓住走廊栏杆,一副仿佛就差直接从二楼跳下来的蓄势待发姿势。

    平日里高冷得冻死人不偿命的声线,此刻只剩下焦躁与难以抑制的慌张。

    怎么了?

    钟溺不由顺着单希珩目光汇聚的方向,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头顶上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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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 第 64 章

    ◎“别告诉哥哥。”◎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又伴随着接踵而来叮铃哐当的各种玻璃碎裂的声音。

    “钟溺!”

    钟溺在最后一刻险险躲开头顶突然坠落的巨大水晶吊灯,然而比吊灯坠落更让钟溺震惊的是,单希珩竟真的直接从二楼楼梯护栏一跃而下。

    “你……单希珩!”

    钟溺虽然在途径单宅一楼大厅时,心不在焉想着事, 但她分化成Alpha后, 五感发达了不止十倍。

    在她闻声抬头的同时, 其实身体就已经像是感知到了危险,下意识往旁边闪了开去。

    到头来, 原本悬在正好路过的钟溺头顶的吊灯坠落, 没能让倒霉鬼钟溺头顶开花,倒是让单家最金贵的小少爷从二楼跃下扭伤了脚。

    李管家及众多佣人闻声赶到时, 钟溺已经扶着单希珩坐到了沙发上。

    因为第99次重生以来,钟溺“血光之灾”debuff加身,她对各种小病小灾、身体受伤处理得驾轻就熟。

    钟溺蹲下查看过单希珩的脚,镇定陈述事实:“伤到骨头了, 家里治不了。”

    送单希珩去医院的路上, 钟溺一直在低头摆弄着手机,单希珩坐在后排,从二楼直接跃下受伤以后, 终于对钟溺说了第一句话。

    “那个吊灯,不对劲。”他看着自己那边的车窗外,突然出声。

    钟溺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不知低头捣鼓操作着什么,一边点点头认同单希珩:“我知道。”

    单希珩和钟溺都是Alpha, Alpha的五感是ABO三种性别中最强也是最迅敏的。

    而其中钟溺还是新鲜分化成SSS级的顶级Alpha, 钟溺神思不属不代表她五感失灵, 头顶那么大型的水晶吊灯松动, 事先却丝毫征兆都没有。

    当然不正常。

    事实上, 在单希珩从二楼看到吊灯出问题到他喊出钟溺的名字,钟溺头顶悬挂的吊灯就已经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了。

    单希珩从二楼一跃而下是情不自禁,而钟溺能躲开吊灯全凭条件反射。

    要是钟溺没有分化成3S级Alpha,五感、身手、反应速度无论哪个环节缺了一点点,钟溺今天恐怕都无法好好坐在这里了。

    “别告诉哥哥。”钟溺将手机锁屏,扭头对单希珩道。

    单希珩对于钟溺聊着天,随时随地可能提起“哥哥”这个称呼早已习以为常。

    他依旧看着窗外:“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客厅那么大的灯砸没了,二哥有眼睛自己会看。”

    “别说我当时在下面。”钟溺又说。

    不等单希珩回她,钟溺继续道:“客厅的这段监控我刚才已经删了,李叔没看到我在灯下面,只要你不说,哥哥就不会知道。”

    钟溺之所以在车上摆弄手机,就是为了删除单宅一楼大厅的这段视频监控。

    闻言,单希珩终于肯不再盯着车窗外,他转头看向钟溺,目光锐利,只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单希珩和钟溺一起长大,钟溺从小到大灾祸不断,而每次遇到危险后,她都第一个恨不得让单珹知道。

    又是撒娇卖惨又是讨要好处,这十年间,钟溺靠小灾小难缠着单珹的情况数都数不清。

    所以,为什么这一次,钟溺的第一反应是不告诉单珹?

    “因为……我现在是Alpha了。”钟溺静了会儿,捏着手机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顿了顿,钟溺抬眼回视单希珩,浅淡地笑了下,真假参半地说:

    “你知道的,哥哥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好不容易才和哥哥关系有了变化,我不想哥哥觉得我还需要人保护。”

    单希珩最终答应帮钟溺保守秘密,钟溺道了谢,为单希珩提醒自己有危险,也为单希珩的“一跃而下”。

    但除此以外,两人都知道,他们无话可说了。

    单珹赶到医院的时候,钟溺正坐在病房走廊上玩益智消消乐。

    单珹身形一顿:“怎么不坐里面。”

    “等哥哥啊。”钟溺关了手机,也不管这是在外面,噔噔噔就自己扑抱进了单珹怀里。

    单希珩在医院疗养了一周才回家休养,这期间,钟溺除了第一天送单希珩去医院,又坐着单珹的车回单宅。

    一星期中,一次都没有再出过单宅大门。

    这是单希珩分化成Alpha以来第一次因伤入院,单父几天见不到小儿子,在家闹了好一阵,从后院闹到了主宅。

    钟溺也从单父的这次闹事中,方才得知原来单希珩准备出国留学了。

    而单珹在这单希珩回家疗养后又出了一次差,还是飞渡城。

    钟溺罕见地没有缠着要跟哥哥一起,反而以单希珩腿伤需要照看为理由留在了星都。

    单珹从渡城出差回来那天,刚好是星都医科大新生军训的前一天。

    单珹半夜回到单宅,在一楼旋转梯左拐通向钟溺卧室的走廊前停留了十多秒,才转身踩着寂寥的踏步灯上了二楼。

    打开房门,单珹脚步一顿。

    本该因为主人外出而了无生息的漆黑房间内,一盏温馨昏黄的小夜灯悬在床头亮着。

    从单珹站在门口的角度看去,他的卧室大床上拱起一个小鼓包,鼓包的最上方被角处露出些微灰紫色的端疑。

    单珹一手握着指纹锁房门把手,伫立在自己卧室的门口久久没动。

    钟溺的信息素十分特别,不同于许多Alpha都带有刺激性、侵略性的气味,钟溺的信息素味道有点类似奶油蛋糕的香甜。

    又香又甜,像一种美味可口而具有幸福感的食物散发出的诱人芳香。

    在充满蛋糕香甜气味的卧室中,单珹停留在门口似乎茫然了一阵,他喉结不自觉微微滑动,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取了衣物转身进了卧房里自带的浴室洗漱。

    十分钟后,当单珹再次从浴室开门出来,不待单珹有任何反应动作,浴室门口一个身影“嗖”地撞进单珹怀里。

    单珹下意识接住冲进怀里的“小炮弹”,笑了笑,温声问:“怎么醒了?”

    单珹记得,钟溺上学那会儿,李管家、陈嫂轮番敲门叫起床上学,敲上二十分钟某只小懒虫都不一定听得见。

    “梦里闻到哥哥的味了!”

    钟溺皱了皱鼻子,抱着单珹像只小螃蟹似的,一步一步勾着单珹的腰侧,倒退着往卧室床边挪,总之就是不撒手。

    单珹的房间内,床榻前方有一块极大的羊毛地毯,钟溺钻在单珹怀里又不看脚下的路,踩在地毯上磕磕绊绊了好几次。

    单珹干脆拦腰抱起钟溺,大步踏过地毯,将小丫头直接双脚离地抱上了床铺。

    钟溺一个Alpha,心安理得被自己的Omega抱上了床不说,也不知算不算小别胜新婚,小丫头缠单珹缠得不行,单珹转身想去擦个头发,钟溺都没肯松手。

    “怎么了?”

    小丫头超乎寻常的黏人劲,让单珹觉察出了那么点不对劲。

    他摸了摸钟溺的额头,本来是想试试小丫头体温是否正常,毕竟某人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最黏人。

    结果体温没探出异常,单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钟溺的太阳穴附近倏然顿住,指腹反复在某处皮肤不平整凸起褶皱的地方摩挲。

    “怎么弄的?”单珹抬手打开卧室大灯,光线充足之下,钟溺额角一处已经结痂的伤疤自然也无所遁形。

    单珹皱眉轻抚钟溺的额角:“什么东西撞的?”

    太阳穴位置受伤,问题可大可小,单珹出差前确定小丫头额角绝对没有伤疤,而整个出差期间,他们始终保持联系,钟溺却从没跟他提过受伤的事。

    “就是晚上睡觉没看清,起猛了撞了一下。”钟溺神色毫无破绽地说。

    说完,她又抱着自家Omega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脸埋在单珹怀中一个劲撒娇:“哥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呀。”

    单珹的指腹还在钟溺结痂的太阳穴附近摩挲,闻言顿了顿,摸摸钟溺头顶睡得散乱的小紫毛。

    “想要吗?”

    “…………”

    钟溺自认虽然馋单珹的身体,但还是个体贴爱O的新时代好Alpha!

    自家Omega辛苦养家出差回来,她一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Alpha就知道要要要?

    她是禽兽吗!

    钟溺听了单珹的问话,坚决收回流连在哥哥柔韧腰腹上的爪子,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要!”

    闻言,单珹停留在钟溺头发的指尖微微一顿,灰蓝色的眸中有什么异样情绪飞快一闪而过。

    第二天一早,钟溺先是跟着哥哥早起硬生生晨跑了四十分钟。

    到距离一小时晨练时间还差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钟溺实在跑不动了,半死不活地蹲在单宅前庭铁门前等哥哥。

    早餐时,钟溺恢复了点元气,主动提出今天想跟着单珹去上班,单珹推了杯牛奶到钟溺面前,说:“今天不去公司。”

    钟溺捧着牛奶杯兴趣缺缺,反正她怎么灌牛奶这身高是永远上不了一米八了。

    她一个Alpha,据说分化等级还算绝无仅有?怎么九十九辈子就没有一辈子上过一米八的,简直离谱至极!

    钟溺愤愤不平闷了口奶,砸吧了下嘴,问:“哥哥是为了在家陪我吗?”

    单珹自己作为老板,平时是没有所谓假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这还是钟溺第一次听单珹主动说“今天不去公司”这种话。

    是因为她明天就要开学军训了的缘故?

    单珹闻言不置可否,只专注地稳稳握着刀叉,切割自己餐盘中的一份煎蛋。

    好的吧,不否认就是承认!

    钟溺欣然接受了自家Omega给自己的无上荣宠,礼尚往来,她在吃完早餐后也十分善解人意地推着单珹进了书房。

    “哥哥专心工作,我在书房陪哥哥。”

    说是陪单珹,等到单珹真正开始工作,甚至接通了个线上连线会议时,本该盘腿坐在单珹书房沙发上打游戏的某人,竟又猫着腰偷偷潜入了单珹工作的书桌脚下。

    单珹一心两用,一面听着视频连线里下属的发言,一面不着痕迹地垂眸瞥了眼已经跪伏到桌脚边,将头枕在了自己腿上的小丫头。

    单珹关了会议视频麦克风,左手伸到桌下摸了摸钟溺闭着眼,依旧颤动个不停的纤长眼睫。

    “困了就回房再去睡会儿,书房开会会吵。”

    单珹开会并不避讳钟溺,连耳机都没有戴,声音一直是外放的。

    钟溺伏在单珹腿上,似乎嫌单珹温热的指腹拨弄自己的睫毛有些痒,她闭着眼抱住单珹的左手嗷呜一口含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就睡这!这里最舒服!”

    单珹无法,会议开到一半,总不能中途拖着小丫头回房,只好放任钟溺就那么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左手被钟溺嗷呜一口,糊了一手口水后,又被小丫头“绑架”抱在了怀里把玩。

    单珹单手戴上耳机,避免会议声吵到钟溺,会议全程回话、问话声都很小。

    钟溺闭着眼感受着哥哥的体温,周身安宁静气的信息素气息围绕着她,让她此刻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全。

    安全呢。

    钟溺在心底低低叹了口气,只有在哥哥身边安全……

    第九十九次重生后,钟溺始终被头顶“血光之灾”debuff的灾星体质困扰着,经过多次试探,反复验证,好多年前钟溺就已得出结论——

    只有待在单珹身边,发生诡异倒霉事的几率最小。

    为了保住小命,钟溺从小借口“没安全感”黏单珹黏得极紧。

    可过去的钟溺虽然嘴上说着是因为和哥哥在一起才安全,心里却也觉得这种所谓“安全感”大概只来自于心理作用。

    毕竟单珹的信息素,对钟溺而言太有“安全感”的迷惑性了。

    钟溺沉迷于循着让她感到“安全”的信息素安眠,所以小时候最爱待在有单珹的地方大睡特睡。

    然而谁承想,一朝美梦圆满,钟溺竟挖出了个先前九十八辈子误会的惊天大乌龙。

    单珹才是《逆命Omega》的书中主角!

    一本无cp小说的男主角被她“霸王硬上弓”给睡了,这书中世界可不得灭了她吗!

    钟溺在单宅一楼大厅遭遇巨型水晶吊灯突然坠落后,送单希珩去医院的路上就在李管家那里要了权限,从手机端查看了当时的单宅大厅监控情况。

    她反复拉拽时间进度条无数次,认真确认过水晶吊灯是否存在被人无意中破坏的痕迹。

    然而答案就是,正如单希珩的那句“不对劲”说的一样。

    钟溺头顶的吊灯在坠落前,甚至连摇晃都没有摇晃过一下,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直直奔着恰好途径大厅前往餐厅用餐的钟溺脑袋顶上砸了下去。

    钟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想法,她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删除了那段自己正好站在吊灯下的视频监控。

    她告知李管家,可能是装修工人经过时,手里的工具楼梯不小心碰到了高悬的吊灯,不过视频里看不太确切又被她“粗心大意”删除了片段。

    因为没有人员伤亡,单希珩也没说自己是从二楼跳下来扭的脚,最终单宅对于大厅坠落吊灯的处理自然是当做一场普通意外,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可……钟溺心里清楚,这个吊灯大概率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而接踵而至的,还有在单宅大厅巨型水晶吊灯坠落事件发生一周后,单珹出差渡城的当晚。

    钟溺在房间睡得好好的,床头的灯也诡异而巧合地发生松动半夜坠落。

    距离钟溺太阳穴极近的皮肤位置,鲜血染红了枕头,也让钟溺当晚再没有安心闭上过一次眼睛。

    明明从前在单宅,钟溺大多时候还是安全的……

    钟溺睫毛轻轻颤动,将哥哥温暖的大手抱在怀里。

    所以,她从小头顶的“血光之灾”debuff,如此玄乎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灾星附体”,有没有可能与钟溺的出现破坏了书中世界原始轨迹有关呢?

    从遇到单珹前,遭遇车祸、溺水、泥石流。

    到跟着单珹回家后,“血光之灾”愈演愈烈。

    小到勉强可以解释为意外的井盖踩空、人行道车辆失控,大到玄之又玄的海边度假遇海啸、雪山观光大雪崩、以及钟溺的“童年阴影”被雷追着劈……

    还有上次在渡城,本不该途径渡城的台风在渡城围剿肆虐了整整三天,致使渡城整片区域断水、断电、断交通。

    而那时候恰逢钟溺初次分化,SSS级的分化过程凶险非常,如果当时酒店没有哥哥在,钟溺很难保证自己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就是光初次分化期的高热,也该把钟溺烧傻了吧?

    所以难道真是因为钟溺这辈子重生得太早,书中自然规则容不下她想要铲除她吗?

    可让钟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从前那么多辈子明明还登堂入室给“大佬O”做过入赘小Alpha呢?

    她可是吃了一位无cp小说男主整整九十八辈子的软饭啊!

    《逆命Omega》的书中世界,如果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针对性排异反应?

    那么从前那么多辈子,为什么又默默容忍了钟溺的存在,而没对她下手呢?

    还有,假设钟溺作为“变数”被《逆命Omega》书中世界排异到无所不用其极地“追杀”清除,那曾经那么多辈子让“大佬O”怀孕生子的渣A呢?

    她不该才是这本无cp小说中最可怕的“变数”吗?

    所以——

    “大佬O”的宝宝……究竟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

    某日,钟钟小心翼翼贴着哥哥尚且柔韧紧致的腰腹探听内部有无声息,猛地意识到——

    渣A竟是我自己?!

    本来写了8K多字,结果删了近一半orz更晚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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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 第 65 章

    ◎“记得一定要把我赶出单家。”◎

    单珹开着会, 忽然端起书桌上的水杯,挡住半张脸,似乎是渴了想喝水。

    然而还没等他薄唇轻启抿上杯沿,不知怎的就被猛地呛了下。

    “咳咳咳……”

    单珹手臂一抖, 杯中的水不小心漫出了些, 洒落在书桌上的资料上。

    而单珹腿上躺着的钟溺也一下子回过神来。

    依旧端坐在书桌前, 还开着会议视频的单珹状似不经意地往自己书桌下看了一眼。

    只一眼,钟溺立即像只做错事的小动物般, 赶紧把无意识贴着单珹腰腹上乱蹭的脑袋挪开。

    头顶的单珹脸色微微不自然的呛红, 气息起伏不稳,钟溺怀里还下意识紧紧抱着单珹的左手, 仰头回望单珹的表情却心虚得不行。

    真是鬼迷心窍了!

    她居然在哥哥工作的时候,乱摸乱蹭哥哥的腹肌QAQ

    钟溺闪躲的小眼神单珹都看在眼里,某人由于心虚,仰头和哥哥对视了一眼后, 很快便低下头做小伏低状。

    于是, 钟溺自然也就错过了单珹眼中无奈又纵容的那一抹毫无底线的宠溺。

    单珹什么都没说,会议也没有停,一眼过后, 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收回目光继续开会。

    钟溺这下也不敢再打扰单珹工作了,她从跪伏侧趴在单珹腿上的姿势改为盘腿坐在了单珹书桌下,专心把玩单珹的手。

    而在她的头顶,单珹单手抽了张纸巾, 擦干了书桌资料上洒落的水渍, 又重新翻阅文件跟上会议进程, 整个过程中左手始终任由钟溺抱在怀中把玩。

    单珹有一双很好看很好看, 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

    钟溺曾一直认为单珹的手是最适合用来展示珠光宝气、各式名贵戒指、首饰的手了。

    可当钟溺这样反复抱着单珹骨肉匀称、指节有力的手在手里看了又看, 捏了又捏以后,她忽然觉得哥哥的手就是要没有那些“庸俗”多余的东西破坏美感才好。

    单珹的手就该干干净净,永远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掌控世间所有。

    钟溺规规矩矩盘腿坐在桌下研究单珹的手,灵动的黑色眼珠却总有意无意向上偷瞄。

    钟溺在心中第一千一万次无声感叹。

    还好前面九十八辈子,单珹每次需要信息素安抚时,都隔着帘子不肯见钟溺,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不然哪怕光是露出一双这样的手,又或者哥哥用他低沉磁性的声线稍微诱惑完全没有定力可言的自己一下。

    钟溺恐怕就得白白多单相思单珹好多好多辈子了吧?

    单珹会议结束,整理好书桌上的资料,低头看向说是要睡觉,结果两个小时会议下来,全程都坐在地上把玩他的手玩得不亦乐乎的某人。

    目光专注而温柔。

    钟溺哪受得了这种目光,当即缴械投降,脑袋一抽,蹦出了句。

    “如果哥哥以后不喜欢我了,喜欢上了别人,千万要绝情一点,一定要把我赶出单家!”

    单珹一怔。

    将小丫头从地上抱到腿上坐好,单珹敲敲某人的脑袋:“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单珹从小到大从没有对钟溺重罚过什么,每次教育小丫头敲钟溺的脑袋也十分有分寸,钟溺假模假式地抱着头,委屈巴巴:“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说不定哪天哥哥就移情别恋了……”

    钟溺实在太喜欢单珹了。

    她确定自己会一直喜欢单珹,全世界只喜欢单珹,喜欢到就算觉得“血光之灾”说不定就来自于她的这份喜欢也仍然义无反顾。

    但同时钟溺心里又十分清楚,通常这种太满的爱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负担,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钟溺在单珹身边一天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黏着单珹,如果有一天哥哥累了倦了呢?

    还有,那个“大佬O”宝宝的亲生Alpha妈妈……

    钟溺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小心眼,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活了这么多年,本该通达洒脱看破一切,却依旧绕不过“嫉妒”、“愤怒”、“吃醋”这些明明没有任何作用与意义的情绪。

    那个人,那个“渣A”,就是钟溺心头永远的一根刺。

    无论钟溺多少次告诉自己,她才是单珹最后一个Alpha!她曾经登堂入室给单珹当了九十八辈子的入赘Alpha!说起星都单家,大家也都只知道家主有她这么一个Alpha!

    钟溺在如今占有着单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时不刻不在提防着那个“渣A”突然出现。

    像单珹这样的人,哥哥这样坚定的人,他亲口说过以前没想过要孩子。

    所以曾经九十八辈子里,那个“渣A”凭什么让哥哥怀孕生子?哥哥该是有多喜欢她,才会每生每世都无怨无悔给她生孩子啊!

    她凭什么啊!

    “移情别恋?”单珹眉心紧蹙,灰蓝色的眸中微微波动,低声重复。

    钟溺这会儿心里酸得不行,根本没注意单珹的眼神变化,只自顾自继续说:“是啊,哥哥要是移情别恋不要我了,记得一定要把我赶出单家,让我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才行。”

    某人一副单珹已经“移情别恋”了的受伤表情,可怜兮兮表白:“我这么喜欢哥哥,如果哥哥喜欢上了别人,我真的保证不了自己不会纠缠。”

    “可我又希望哥哥开心顺意啊,所以如果哥哥不喜欢我了,就把我赶出单家,从今以后,一个眼神、一句话、最好连一根手指都不要再露一次给我看到,不然我肯定会忍不住死缠烂打追着哥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

    单珹闻言默了默,紧皱的眉心倒是在钟溺的“表白”中渐渐松了,半晌,他仿佛拿腿上坐着的小丫头无可奈何。

    “胡思乱想什么?哥哥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单珹从背后圈紧钟溺,“单家就是你的家,什么赶出单家?你还想去哪里?”

    大概是小Alpha脸上“悲伤”的神色太逼真,单珹缓下声音,温声询问:“在书房待着无不无聊?哥哥陪你打会儿游戏?”

    钟溺完全没想到单珹怎么突然就提出要陪她打游戏了。

    距离单珹上次提出让钟溺带他打游戏,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那还是钟溺刚高考结束那会儿,哥哥为了哄她主动提出的一起打游戏。

    怎么今天突然又说要打游戏了?

    钟溺今天就是突然有点“患得患失”,可单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哄着她,钟溺又只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钟溺摇了摇头,犹豫道:“不玩了吧,哥哥才刚开完会。”

    统筹那么大一个集团公司,单氏上上下下那么多事,哥哥开会本来就需要精神高度集中。

    钟溺知道像单珹这种游戏初学者,要玩游戏还得一边学一边操作,这样就和放松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对于钟溺的拒绝一起游戏,单珹什么都没多说,语气依旧平和又温柔,想了想又问:“那钟钟有什么想做的吗?哥哥今天陪你一起?”

    所以还是因为自己明天要开学军训了的缘故吗?

    钟溺就是那种单珹一哄就什么都能忘记的终极“恋爱脑”,她有些开心哥哥想要陪她的意愿,但钟溺冥思苦想愣是没想出有什么事是自己想做的?

    她不自觉挠了挠头,由衷地说:“好像也没什么想做的,跟哥哥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单珹闻言微微一顿,面上的神色有一瞬不自然,又像是无措迷茫。

    而钟溺兀自沉浸在心情低落一瞬后立马被哥哥捧在手心里哄的幸福感中,只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家Omega精悍瘦削的腰身爱不释手。

    “哥哥,你说如果我以后每天都跟着你早起锻炼,要多久才能也像哥哥一样有八块,不,还是六块,算了,四块也……唔!”

    没等钟溺把话问完,钟溺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就被倏然堵住!

    钟溺毫无心理准备,一刹那瞪圆了眼:哥哥主动亲她了!

    紧接着第二个念头是:这是在书房!

    单珹低沉的嗓音混在钟溺自己的唇齿间,裹挟着熟悉又醉人的信息素气息,仿佛是通过骨传导传播敲打着钟溺敏感的鼓膜。

    单珹问:“钟钟不想要,那哥哥想要呢?”

    钟溺:!!!

    单珹的书房有张沙发床,是由书房的长沙发放平变形而来,钟溺小时候常常窝在那里睡觉,沙发床不算大,两个人躺上去得靠得很紧才不会摔落。

    钟溺一个才分化成SSS级信息素没多久的Alpha,食髓知味占有了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Omega,说不馋单珹的身子肯定都是假的。

    她只是不愿意强迫单珹,也害怕哥哥因为宠着自己、纵容自己而过于迁就她。

    可现在自己的Omega都提出需求了,身为Alpha的钟小溺同志当然义不容辞!

    ……

    ……

    钟溺在沙发床上翻了个身,自然地将紫色的脑袋枕到单珹腿上,用仰躺着的角度自下往上看着坐起身正穿衣扣衬衫扣子的单珹。

    她蹭了蹭单珹的腰腹,满眼星辰地坦荡道:“哥哥的呼吸好快啊。”

    单珹扣衬衣纽扣的动作一顿,连腹部的呼吸都立即缓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钟溺恶作剧得逞般地吐吐舌头,知道哥哥这是害羞了,又连呼吸都不愿意呼吸,腹肌都绷得紧紧的。

    “可是刚才一点都没听见哥哥喘呢,哥哥的气息控制得真的好稳!”钟溺又有些略带遗憾地说。

    这次,单珹停顿了下,回:“可能是,平时锻炼习惯了。”

    钟溺嗅着单珹衬衣衣角上的一点残留信息素气息,小小声“哦”了一声。

    心里想的却是,她是不是能力不太行呀?

    哥哥第一次的时候还出了好多汗,这次好像连衬衣都还保持得干干爽爽的,以至于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重新穿回身上。

    唔,钟溺捂着小心脏,迫不得已接受自己可能是个“不太行”的小Alpha这一认知,随口道:“对了哥哥,单希珩准备出国的事,哥哥很早就知道了吗?”

    单珹现在穿的这件衬衣,领扣也是钟溺送的,钟溺从小酷爱blingbling的宝石、钻石之类的玩意儿,而且越大越喜欢。

    所以单珹的这颗领扣并不是太好扣。

    单珹低着头,手指在领扣与扣眼之间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停滞,过了会儿才回话说:“嗯,我想小珩会希望亲自跟你说。”

    言下之意,单珹从没跟钟溺提起过单希珩的出国留学计划,因为他认为单希珩会比较希望亲自跟钟溺沟通这件事。

    钟溺不太在乎他人,除了单珹以外,单希珩应该算是钟溺接触最多也是关注稍多一点的人了。

    他们到底有十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在,而且单希珩……

    钟溺觉得这样也好,单希珩出国留学,她和单希珩之间经过时间、距离的双重冲淡,等单希珩再回来,或许就不会再那么气氛尴尬。

    并且像单希珩这么条件优越的Alpha,多少小O排着队等着用爱融化他的心呢,等几年过去,说不定单希珩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果能那样,也算皆大欢喜了。

    钟溺想了想,又说:“不知道刘洲坤回星都了没有,单希珩要出国,圈子里的同学肯定要给他送行的,刘洲坤在学校可是单希珩的头号粉丝。”

    “哦对了——”钟溺想起什么,爬起身,双手撑在沙发床上,对仍然在扣衬衣扣子的单珹道,“哥哥,刘洲坤就是上次在渡城晚宴上,你见过的那个,那个……”

    “那个伏在你身上的Alpha。”单珹接话,声线里有一丝莫名的冷。

    钟溺讪讪躺回单珹腿上,眼睛忽闪忽闪地解释:“那次就是演戏,他配合我而已,刘洲坤人其实不错的,哥哥你还和他一起打过游戏呢!就是之前在哥哥办公室,他是那个上单,一直被单杀那个呀!”

    单珹眼睑低垂没回话,仿佛依旧在认真系着衬衣纽扣,钟溺这时才感到一丝奇怪,哥哥穿件衬衣怎么穿了这么久?

    她把头挪得离单珹结实紧致的腰腹又近了一点,自下往上仰躺着光明正大欣赏哥哥的脸。

    从钟溺的这个角度,哥哥的下颌线有种震撼人心的凌厉美感。

    钟溺越看越觉得帅,她的Omega真是太好看了!

    《逆命Omega》书中世界里,大概也就单珹这么一个如此与众不同,跟整个ABO世界都格格不入的Omega了吧?

    唉,如果没有单珹,像钟溺这种本不该出现ABO世界中的异类女Alpha大概也就只能一直打光棍了。

    钟溺满心欢喜躺在哥哥腿上看着自家Omega流畅完美的下颌线条,越看越喜欢,越看眼神越迷恋。

    也越觉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钟溺不自觉抱住一只单珹系了半天扣子,到现在还没系好的臂膀,有感而发:“哥哥,要是有一天,世界上没有我了,你会……”

    “什么没有你了?”单珹严肃打断又在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钟溺明白商人忌讳生死,但钟溺这种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又重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人,对于“死亡”说到底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她甚至在猜到“血光之灾”debuff极有可能与她靠近单珹有关,又每每在她和单珹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不断加剧,也哪怕半点离开单珹试试的心思都没起过。

    她不愿意离开单珹。

    离开单珹,钟溺活不活好像就没差了。

    如果“血光之灾”debuff其实是待在单珹身边的代价,钟溺乐观且欣然接受它的存在,甚至比从前十年间任何时候都还要感恩于它的存在!

    换了个说法,钟溺解释:“就是,如果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啊,比如像单希珩一样出国留学了什么的,哥哥会不会……”

    然而这一次,单珹还是没给钟溺问完“如果世界没有她以后”这种假设性问题的机会。

    他猛地低头:“你想出国留学?”

    “……呃,不是,我就是打个比方。”钟溺对上单珹的目光,不知为何,声量渐低。

    在钟溺的意识里,她认同单珹喜欢自己这件事,却仍然不觉得单珹会像她喜欢单珹一样,没有她了就活不下去。

    钟溺觉得,哥哥喜欢她、疼她、纵容她,但如果这个世界真没了自己,凭单珹的自我情绪掌控力和他本身所拥有的一切。

    哥哥应该……很快就能调节好走出去吧?

    就像从前那么多辈子一样,“大佬O”在有了一个Alpha的宝宝以后,不还是找了她当入赘小Alpha?

    单珹灰蓝色深邃的眼眸盯着看似没心没肺,今天却总在问他一些不着边际的假设性问题的小丫头。

    人,不会问出自己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钟溺这样问他,即代表小丫头心里,至少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单珹没说话,胸口酸酸涨涨,复杂难言。

    钟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今天三番两次莫名其妙的提问引起了什么误会,她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突然目光微微一顿,奇怪道:“咦,哥哥,你扣子扣错了!”

    钟溺不解于单珹今天扣件衬衫怎么扣了这么久,而且哥哥这么严谨的人居然还会有扣错衬衣纽扣的时候!

    她从单珹腿上爬起身,自然而然地想要替哥哥解开扣错位置的衬衣纽扣。

    单珹躲了下,钟溺手上抓空,愣了愣。

    “哥哥怎么了?”钟溺觉得单珹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

    难道是自己刚才弄疼了哥哥?!

    钟溺立即拧眉问:“哥哥哪里不舒服吗?我刚才有没有……哥哥……”

    “没有。”单珹生硬打断钟溺焦急的询问。

    钟溺想探单珹体温的手也被单珹伸手挡了下来,他滚烫到微微汗湿的掌心包裹着钟溺的青葱手指。

    “不想跟哥哥打游戏,是因为哥哥打的没有他们好吗?”单珹声音艰涩,一字一顿问。

    钟溺被单珹紧紧攥着右手,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啊”了一声?

    什么,打游戏?

    他们,又是谁?

    单珹英挺的眉心隆起,撇开脸没看着钟溺,而是目光落在书房中一点不知名的虚无。

    钟溺呆呆注视着这样的单珹,愣是从哥哥那向来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极力维持的冷静镇定,又压抑不住微微……

    微微……

    不知该不该被形容为惘然若失的情绪?

    “钟钟想和小珩一起出国留学……吗?”

    最后一个“吗”字,间隔了许久许久。

    久到钟溺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单珹最后这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尾音竟是在向钟溺执着索要某个问题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两个恋爱脑的ooc小剧场之鸡同鸭讲——

    钟钟:渣A出现怎么办?愁愁愁

    哥哥:什么移情别恋?

    钟钟:我不怕死但不能便宜渣A!气气气

    哥哥:要去哪里?

    钟钟:那个上单是不是很菜?哈哈哈

    哥哥:他人不错?

    钟钟:我好像是个不太行的A!哥哥脸色好难看呜呜呜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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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 第 66 章

    ◎“他在我这,不会错误,只有正确。”◎

    “哥哥怎么会这么想?”闻言, 钟溺一愣。

    她想出国留学?

    还是跟单希珩?

    这哪跟哪呀?

    由于单珹撇开脸没看钟溺,钟溺只能歪着头自己凑到单珹跟前:“我可离不开哥哥,出国留学谁爱去谁去,反正我绝对不去!”

    “……”单珹神色顿住。

    钟溺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好哄。

    她就是一点都经受不住单珹对她温言软语, 哥哥哪怕就是随便对她勾勾嘴角, 又或者摸摸她的头, 钟溺不管心里有多不开心,立马就能屁颠屁颠跟着单珹后头跑。

    可当她发现哥哥误会了她的话, 情绪明显沉了下去, 钟溺不过才表态了一句,单珹英挺的眉头立刻松了, 眼神冰雪消融。

    这也太好哄了,比她还好哄!

    钟溺再接再厉:“再说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连离家远一点的学校都不愿意去!怎么可能会想和单希珩一起出国留学呢?”

    于是,钟溺解释完, 单珹刚刚舒展的眉目再度微微隆起, 可又不是先前那种沉郁的眉头紧锁方式,反而……

    反而更像是对自己问出口的话,感到窘迫。

    甚至是, 懊恼?

    好可爱呀!

    单珹神色一松动,钟溺紫色的小脑袋立马得寸进尺一头扎进单珹扣了半天也没能扣好的衬衣领口蹭来蹭去。

    “哥哥心跳得好快!哥哥是害羞了吗?”

    钟溺抱着自家Omega,心痒得冒泡泡,单珹敞开的衬衣领口被她在脖颈间毫无章法地拱来拱去, 拱得更大了。

    而他那点不自然的僵硬, 同样也很快就被抱着自己撒娇的小丫头给拱没了。

    单珹无奈轻揽住怀中的人, 轻声叹息:“是哥哥的错, 一时想岔了。”

    钟溺哪需要单珹向自己道歉, 哥哥就算生气也从来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何况单珹刚才那种反应,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难过”更为贴切。

    她的Omega舍不得她出国留学呢!

    钟溺可以直接理解为,哥哥也离不开她吗!

    “原来哥哥也舍不得我离开?我还以为就我离不开哥哥呢!”钟溺在单珹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窝着,继续开心道。

    单珹拿钟溺总是没有办法的,钟溺自顾自说的那些,他一句都没有反驳,灰蓝的眼眸微微低垂,干脆承认:“嗯,哥哥离不开钟钟。”

    坦诚得几乎让钟溺感到惊讶。

    钟溺怔了怔,稍微直起一点身子,仰头看向单珹,单珹从容与钟溺对视,过了会儿,他在钟溺忽闪忽闪的眼睫上落下一个轻之又轻的吻。

    钟溺下意识闭上眼配合,便听单珹低声重复:“哥哥…离不开钟钟。”

    ……

    傍晚临近晚饭前,林莫言来了一趟单宅送了一大箱药剂样品。

    那时候,单珹由于前一天晚上出差回单宅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又按时早起锻炼、工作,还陪钟溺这个无所事事的小Alpha厮混了许久,所以被钟溺软磨硬泡拖回房间睡了会儿觉。

    “怎么这么多?”钟溺亲自接过药品箱。

    单珹被钟溺强行拉拽进房间前交代过,说这是一些项目合作备选公司的代表药物样品。

    “这些哥哥不会都要自己试吧?”

    钟溺没想干涉单珹的工作,但是药三分毒,哥哥让林莫言把这么多药物样品往家里送,不会还想自己亲自一个个对比研究吧?

    闻言,林莫言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些都是Boss以前实验里试用过一遍筛选出来的药剂样品。”

    “全都试用过了??”钟溺一愣,低头看向手里的药物箱。

    这么多?

    而且还是已经筛选过了一遍的!

    “这是……什么药?”钟溺不由追问。

    “催化剂。”林莫言没有隐瞒钟溺的意思。

    钟溺仿佛不可置信,听了林莫言的回答,一字一顿重复:“这些是……催、化、剂?”

    催化剂作为“药品”存在,在ABO世界中的全称其实该叫“催化信息素情动药剂”——

    是一种专门针对AO标记结合时,加速提高Alpha与Omega信息素交融的“保健品”药剂。

    它最初的诞生,是为了弥补一些信息素匹配度不够高的AO在结合时,有些Omega身体情动程度不足,甚至连生殖腔都无法自行打开的情况。

    所以,与其说它是针对催化AO信息素结合,不如说这种“催化剂”,其实就是单方面作用于Omega一方,迫使Omega发热期反应剧烈,通过额外的药物刺激强制打开体内生殖腔。

    理论上,这类药物,干预信息素过度,非常伤身……

    钟溺拿着箱子半晌没动,林莫言见钟溺脸色,匆忙解释道:“单总信息素等级太高,如果不使用这些催化剂辅助,单氏研究的新药品在单总身上看不出成效,所以——”

    林莫言是单珹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以说,他了解单珹的程度绝对不比钟溺低,而又因为他全程参与协助单珹的日常工作,严格来说,林莫言比钟溺所看所知的单珹还要完整。

    单珹这种人,认定了便不会后悔后退。

    他连单家的下人方面都替钟溺提前打点处理好了,单总与钟溺的关系变化,作为单珹私人特助的林莫言当然也已经清楚。

    林莫言停顿了下,说:“钟钟,你放心,单总过往所有的药剂试验影像资料记录齐全,单总绝对没有在药物反应过程中出现过失控,而与任何Alpha发生……”

    “小言哥,我不怀疑哥哥。”不等林莫言说完,钟溺直接出声打断。

    林莫言担心钟溺作为Alpha会介意单珹使用过这么多这类药物,又担心钟溺怀疑单珹的自身清白问题。

    单总为了单氏研发的这个药剂付出了太多,林莫言只求钟溺以后如果作为单总的Alpha,不要误会他。

    钟溺无意识攥紧手中的药剂样品箱,勉强笑了笑:“小言哥不会想说,如果我怀疑哥哥,连哥哥的试验记录影像都能给我看吧。”

    “我看不了,小言哥,你清楚的,我爱他。”

    钟溺说,她看不了单珹的药品试验影像。

    她是长在单珹手心里的人,十年间,单珹就是她的行为模范,哥哥不干涉他们的成长,无条件支持他们的决定,钟溺当然也不愿意干涉单珹工作的方式方法。

    然而钟溺爱单珹啊,她怎么看得了哥哥受这种药物折磨?

    “小言哥既然来了,进来坐会儿再走吧?”钟溺让开身位,邀请林莫言进门。

    林莫言犹豫了会儿,还是顺了钟溺的意愿,换鞋进了单宅大厅。

    单宅一楼大厅的巨大水晶吊灯砸了后,新的灯还没有装。

    上次意外事故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李管家考虑到安全性隐忧,还一直在积极与装修工程队那边沟通查找吊灯坠落的具体原因。

    “那个灯?”林莫言一进屋,便发现了大厅头顶光秃秃的异样。

    钟溺此时满脑子想着单珹的事,心不在焉回道:“看不惯我,气得把自己砸没了。”

    林莫言好笑:“说什么傻话。”

    钟溺一时走神,把实话说了出来,还好林莫言没当真,她邀请林莫言坐下,又将佣人端上来的茶跟茶点推向林莫言。

    钟溺酝酿了下,最终选择开门见山:“小言哥,你跟哥哥这趟去渡城出差,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怎么这么问?”林莫言喝茶的动作顿住,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钟溺捕捉到了。

    钟溺与林莫言熟识已久,单珹信任林莫言,钟溺自然也信任林莫言。

    当初钟溺想追求单珹,她在林莫言面前丝毫没有藏着掖着,这回想从林莫言口中探听一些信息,她同样不需要拐弯抹角。

    “小言哥,你挑你能告诉我的说就行,和我有关的的事,你们在渡城遇到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是吗?”

    钟溺在意单珹,她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习惯性不去纠缠细枝末节,又习惯性相信依赖单珹。

    可如今她已经成了单珹的Alpha,Alpha就该有Alpha的担当,单珹心智、能力、背景实力多强,也不是她一直躲在单珹羽翼下,只享受哥哥对她照拂的理由。

    钟溺左思右想,总觉得哥哥今天在书房还是哪里不对劲!

    最开始要陪她打游戏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明明高强度工作结束已经很疲惫了,却主动提出“想要”就有些事出反常了!

    还有,后来误会钟溺嫌他打游戏菜,以及想出国留学……

    “上次渡城那场被我搞砸的晚宴,影响到了单氏在渡城的业务扩展吗?哥哥又为什么一定要选渡城打入市场呢?”

    钟溺记得林莫言提过,哥哥当时一直飞渡城,包括上次带着钟溺和单希珩他们去渡城的那回,都是与单氏药业新药在渡城的临床试验开展有关。

    可渡城距离星都一千多公里,来往交通耗时耗力不说,那边的政商圈还如此排外。

    单氏集团虽不

    丽嘉

    敢自认全国第一,但也是国内首屈一指实力顶级的集团公司,哥哥开展临床药剂试验可选择的地区、地域应该很多。

    为什么当初一定要选在渡城呢?

    “不会影响到单氏业务。”林莫言首先回答了钟溺的第一个问题,“单氏的实力摆在这里,不是渡城一个小小的抱团商圈可以撼动影响的。”

    “至于单总选择渡城……”

    林莫言直白道:“因为渡城是催化剂之都。”

    “催化剂?”怎么又是因为催化剂?

    钟溺勉力告诫自己要尊重哥哥支持哥哥的工作,可是她现在光听到“催化剂”几个字就神经敏感!

    “是,因为催化剂。”

    林莫言笑笑说:“单氏在做的药剂研发项目,新药剂已经正式定名为‘抑制剂’,刚好与催化剂呈反义,单总说这个名字还是钟钟取的?”

    “……”钟溺默了默,她没想到单珹竟直接把她说漏嘴的“抑制剂”三个字,定作了单氏研究药物的最终名字。

    钟溺心中莫名油然而生出了一种阴差阳错的宿命感,又觉得哥哥实在太相信她了。

    林莫言愿意跟钟溺透露的信息越多,其实也就代表着单珹愿意对钟溺敞开的信息素多少。

    林莫言跟着单珹这么多年,如果背后没有单珹的默许首肯,刚才那些信息,他一个字都不会跟钟溺多聊。

    钟溺强压下心中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继续问:“那跟我有关的事……”

    “确实有一件。”

    林莫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状似思考了一下,过了会儿对钟溺说:“这次出差渡城,钟钟的同学来找过Boss。”

    “……刘洲坤?”钟溺蓦地睁大了眼。

    “是,就是小刘总。”林莫言回答。

    钟溺注意到,林莫言称呼刘洲坤,用的昵称是“小刘总”。

    林莫言告诉钟溺,刘洲坤的Alpha父亲前段时间因为一些情感纠纷问题,被一名Omega刺伤了腺体,现在正在医院紧急治疗。

    而刘家公司的部分生意事务打理,暂时交给了自己唯一的Alpha儿子,也就是刘洲坤接手。

    因为在刘父的腺体被伤案件处理过程中,案情存在争议纠纷。

    那名伤人的Omega向警方表示是因为刘洲坤的Alpha父亲想要强迫她,她在慌乱之下进行自卫才刺伤了对方。

    “这件事现在在渡城闹得有些大,伤人的Omega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明星,虽然刘家当时就利用自身势力封锁了相关消息走漏,但小明星那方也有些流量与关注在,这件事对刘家的股价造成了较为恶劣的波动影响。”

    钟溺一顿,立即追问:“刘洲坤去找哥哥是为了求哥哥帮忙?他希望单氏出手帮他父亲的公司吗?”

    钟溺对刘洲坤的Alpha父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丝毫不关心,她甚至都不关心昔日同学刘洲坤如今处境如何。

    说到底,当一切的人和事与单珹放在同一个天平两端,钟溺将无条件、无原则、不辨是非只在意单珹一人。

    所有人都没法跟单珹相比,所以这种时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难怪哥哥在她提到刘洲坤的时候,态度有些奇怪呢?

    刘洲坤家里公司的事,让哥哥为难了吗?

    哥哥不会因为顾及自己的关系,做了什么牺牲单氏利益的事吧?

    “差不多。”林莫言点了点头,又说,“更细节的问题,我觉得钟钟还是直接问单总的好,钟钟想知道,Boss会告诉你的。”

    大约涉及到集团业务更高层面的决策权问题了,林莫言没再多谈,钟溺见林莫言低头看了好几次手机上的锁屏时间,以为他有事想走。

    “小言哥,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如果你有事要忙,我……”

    “没有,没有。”林莫言摆摆手,“Boss休息,我这个特助也跟着偷闲,没什么要紧事。”

    林莫言是个孤儿Beta,他跟在单珹身边这么久,钟溺也从没听说过林莫言谈个恋爱啊,或者其他生活上的事。

    仿佛在林莫言的生命中,只有服务单珹和工作两件事而已。

    “小言哥是有什么想对我说?”钟溺看了会儿林莫言的神色,又试探地问。

    林莫言放下茶杯后就没再动茶水,这会儿他盯着单宅大厅茶几上氤氲的热茶,缓了好一阵,慢慢开口:

    “我实在没想到,钟钟有一天真的会成为单总的Alpha,而且……还这么快。”

    林莫言可以说是最早知道钟溺对单珹心思的人。

    除了被单希珩和站在私人飞机休息舱门外意外听到钟溺表白的单珹,林莫言是第三个,也是钟溺第一个亲口直言,向对方表示自己想娶单珹的人。

    “Boss……”林莫言顿了顿,好似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单总真的很看重钟钟。”

    “这个我知道。”钟溺认真回话。

    她大概猜出林莫言刚才看手机到底是在看什么了,他或许是在看单珹有没有给他发工作信息,以此判断哥哥此刻是否醒了?

    林莫言就是有什么想对钟溺说,而且,似乎还是想私下只对钟溺说!

    “我会珍惜哥哥,小言哥是担心我做不好哥哥的Alpha吗?”钟溺不等林莫言表达更多,已经主动给予承诺。

    钟溺知道自己曾经在李管家、陈嫂、包括林莫言他们眼里,大概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形象。

    单珹要真找了她这样一个的Alpha,大概在他们心里的感觉,就是哥哥除了操心,什么都得不到。

    这些人会有担忧,钟溺可以理解,也明白他们之所以谁都没有对于钟溺与单珹的关系变化多嘴过半句什么,是因为哥哥早就提前代替她处理好了一切。

    而这一切,本该由更扛事的Alpha一方来处理的。

    “怎么会?”林莫言听钟溺这么说,当即摇头否认,“我是没想到这件事发生,但钟钟能做单总的Alpha,现在再想想,好像又已经是最好最合适的了。”

    林莫言看着钟溺长大,也见证了单珹对这个“妹妹”的爱与宠。

    直至上次被困渡城酒店,单总在钟溺分化期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三次放任钟溺临时标记了自己的时候,林莫言就已经知道,单总与钟溺的这段“兄妹情”终将变质。

    单总太看重钟钟了,看重到,比林莫言曾经看到的、以为的、能想的,实则都还要多得多。

    林莫言并不清楚钟溺已经知道自己分化期就临时标记过了单珹的事,他只知道单总做的这些,那些腺体缝合手术留下的伤疤,他绝对不可能自己对钟溺说出口。

    单珹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付出与牺牲挂在嘴上的人,当他宠着一个人,他只会默默担下一切。

    而林莫言作为单珹的私人特助,这些东西当然也不能由他说出口。

    于是,林莫言沉思良久,只是道:“Boss的个性,钟钟都了解,如果你以后遇到任何问题,对单总有任何疑虑,一定要亲口去问单总,别造成了什么误会,单总他……”

    林莫言很多话不方便直说,钟溺主动接话:“我会的,而且我对哥哥也没有疑虑,哥哥怎样都是好的。”

    钟溺感恩于林莫言如此忠心跟随单珹,她也明白,对于林莫言而言,单珹或许就意味着救赎,意味着黑暗中的光。

    林莫言追随了单珹这么久,就如同从前那么多辈子的钟溺一样,单珹是他们心中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他们对单珹都有很特殊的感情,他们不仅敬他爱他,同样珍视他,也害怕他……沾染尘埃。

    钟溺干脆宣誓:“谢谢小言哥愿意跟我说这些,不过小言哥多虑了,哥哥在我这里优先级高于一切,我不会误会他,他在我这,不会错误,只有正确。”

    钟溺说,单珹在她那里,不会错误,只有正确。

    也不知是不是钟溺话说得太满太自信,林莫言半晌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

    临到离开,林莫言站在单宅玄关换好鞋,回转身体朝钟溺温和笑了笑,最后竟还另外透露给了钟溺一个信息。

    “钟钟问我关于这次出差渡城的事,或许是觉得单总从渡城回来后有哪里表现不对?”林莫言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聪明也坐不稳现在在单氏的位置。

    他对钟溺说:“工作上的事,单总向来决断,会让单总犹豫的,就不会是工作上的事。其实这次飞渡城,Boss在去的飞机上,的确有些不在状态。”

    “而单总上次这样,还是在渡城晚宴外会场,碰见希珩少爷搂着钟钟以后。”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有些陈年老醋啊,就是要多酿酿,时间拉长得够久,才能更酸更入味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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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 第 67 章

    ◎“有一点,但我很喜欢!”◎

    单珹去渡城的飞机上, 为什么不在状态?

    渡城晚宴上,单希珩搂自己?

    钟溺知道林莫言一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哥哥这次出差渡城与上次在渡城晚宴见到单希珩搂着自己,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呢?

    ……

    钟溺钻进单珹被窝的时候,单珹人其实已经醒了。

    钟溺吻他嘴角, 他笑, 钟溺滚进他怀里, 他揽着。

    被钟溺在脸上“吧唧吧唧”到处乱啃了大概有一分钟吧,单珹宠溺地摸摸钟溺的小脑袋:“怎么了?”

    钟溺趴在单珹身上, 还在积极啃单珹的耳朵:“吻醒我的王子!”

    单珹又笑了声, 任由钟溺把自己的耳朵折腾到红得滴血,单珹才第二次问:“怎么了?”

    他太了解钟溺了, 钟溺的一点反常行为,单珹都能立即洞察出异样。

    钟溺在心中叹气,同时觉得她这个Alpha做得实在不称职,哥哥轻易都就能察觉自己的情绪, 她却连哥哥为什么“不在状态”都弄不明白?

    “想哥哥了, 不想上学,只想待在哥哥身边。”钟溺凑在单珹耳边撒娇。

    单珹揽着钟溺没说话,只温柔地轻抚钟溺圆乎乎的后脑勺。

    他不会把钟溺的话当真, 钟溺还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只待在单珹身边?

    钟溺也清楚哥哥不会把自己的话当真,她郁闷又愤愤地继续折腾单珹滚烫的耳朵, 突然说:“哥哥, 你给我咬个标记吧。”

    单珹一顿:“哪有Alpha被人标记的?”

    钟溺耍无赖:“我就要嘛, 哥哥就咬一口, 一个标记而已, 哥哥好小气!”

    这是小气的问题吗?

    这已经不是钟溺第一次让单珹标记她了,小丫头明天就要入学军训了,一个Alpha后颈顶个咬痕,其他人该怎么看待钟溺?

    单珹不说话,也没动作,一副仿佛没听到钟溺说话的模样,钟溺不依不饶:“我想要一个标记,我要标记,给我标记,我就要标记嘛!”

    单珹被钟溺的“和尚念经”念到忍俊不禁,脖子一转,无奈道:“行,标记吧。”

    钟溺眨巴了下眼,差点就被骤然袒露在眼前的修长后脖颈蛊惑了!

    单珹居然把自己后颈的腺体暴露给了钟溺!

    “我……不是……”钟溺卡了下壳,艰难地将一瞬间黏在单珹后颈的目光撕开,“哥哥耍赖,我是要哥哥标记我!”

    自从钟溺分化期意识不清临时标记过单珹后,钟溺这几次跟单珹厮混,都始终不敢再去触及单珹的后脖颈位置。

    单珹后颈的疤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浅浅的愈合痕迹,可钟溺就是害怕,害怕自己再度伤害哥哥。

    单珹揉揉钟溺的小紫毛,耐心引导:“Omega对Alpha的标记没有实质性意义,你明天还要去学校,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谁敢笑话我?”钟溺霸气反问。

    理论上,AO标记,无论是Omega对Alpha的标记,还是Alpha对Omega标记都是可行的。

    但其中,Alpha的信息素侵略性十足,所以当Alpha标记一名Omega,哪怕只是临时标记,短期内这名Omega也会只对临时标记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敏感,甚至是……上瘾。

    可反过来,如果是Omega标记Alpha。

    因为Omega信息素与Alpha信息素的特质差异,Omega信息素安抚性更强,所以Omega即使标记了这名Alpha,也没法让这名Alpha只认定自己的信息素。

    也就是说Omega标记Alpha,最多可以用来缓解自己的发热期症状,又或者短暂安抚另一名Alpha的易感期而已。

    然而,钟溺目前不在Alpha易感期,单珹也不在Omega发热期,钟溺平白非要单珹给她咬个标记,确实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我说有意义,就是有意义!”

    钟溺堵住哥哥的嘴,毫无章法地在单珹削薄的唇上乱啃,胡搅蛮缠道:“我是哥哥的,哥哥标记我天经地义啊。”

    钟溺思来想去,先不说单珹这次出差渡城去的飞机上到底怎么了,但林莫言的最后一句,提到单珹看到单希珩搂着自己后不在状态……

    这话明显是哥哥大概不喜欢看到单希珩搂着自己?

    虽然钟溺觉得那个时间点,她刚跟哥哥摊牌表白完,哥哥躲她都来不及,吃她跟单希珩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钟溺还是想让自己的Omega安心。

    万一呢?

    万一单珹就是介意单希珩和她的关系呢?

    单珹嘴上不说,对亲弟弟的关心关注可一点不少,连钟溺这么大大咧咧都能察觉出单希珩对自己的不同,更何况是单希珩的亲哥哥单珹?

    就让钟溺自作多情一下好了,钟溺埋头在单珹脖颈间,瓮声瓮气说:“哥哥,我的心很小很小,除了哥哥,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单珹喉结滚动,神色一瞬微变。

    半晌,单珹皱了皱眉,低头看向怀中的小丫头:“……莫言和你说了什么?”

    钟溺埋在单珹脖颈间,睫羽轻颤,抿了抿唇。

    单珹太敏锐了……

    钟溺话中才露出一点端疑,单珹很快抓住了关键,并顺着蛛丝马迹直接猜到源头。

    钟溺摇摇头,嘴硬道:“小言哥能跟我说什么?他对哥哥这么忠心,哥哥不想让我知道,他能说什么?”

    单珹停顿了大概有三到五秒,他的呼吸在钟溺头顶亦悬停了三到五秒。

    三到五秒后,单珹叹了口气:“没有不让你知道……莫言怎么说的?”

    “小言哥说,哥哥这次出差去渡城不开心。”

    林莫言说,让钟溺有什么疑虑一定要亲口问单珹,钟溺信誓旦旦当场表示不会对单珹有疑虑,结果才这么一会儿,她却一点话都憋不住,真的来问单珹了。

    钟溺摸着单珹起伏的胸口,在心脏位置轻轻摩挲:“哥哥不开心,我就不开心,哥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什么不开心?”单珹听着好笑,他知道林莫言原话绝不可能是说他不开心,这话一听就是钟溺自己的语气。

    “没有不开心,也不是瞒着你——”单珹说着,顿了顿,“只是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没必要……”

    “有必要!”钟溺打断单珹。

    她仰头看着自家Omega,眼神执着:“哥哥到底怎么了?与我有关的事,我不该知道吗?哥哥到底为什么……”

    “因为钟钟说,想留下来照顾小珩。”不等钟溺问完,单珹低语坦白。

    “……”

    钟溺蓦地愣住:“照顾……单希珩?”

    钟溺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对从小到大头顶的“血光之灾”debuff突然产生的一些思考与出于想要验证心中猜想的考虑。

    自己当时在单珹出差去渡城前,随口扯了个“单希珩脚伤未愈需要照看”的理由独自留在了星都,竟在单珹的心上埋下了一颗“异样”的种子?

    “我可以解释的,我发誓,我跟单希珩……哥哥,我们根本没……”钟溺着急解释。

    而单珹却轻轻捂上钟溺叭叭开合的嘴,他低低叹息:“不要发誓,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单珹当然看得出来钟溺与单希珩没什么,他能听得懂休息机舱内钟溺的表白,自然也清楚钟溺当时对单希珩那样坦露心迹的原因。

    他什么都看得出来,可……

    单珹闭了闭眼,苦笑了下:“哥哥也是普通人,在乎就会患得患失,是哥哥没控制好。”

    钟溺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单珹对钟溺说,他也是普通人了。钟溺总是自以为了解单珹,拿捏哥哥对她的心软纵容。

    可直到钟溺意识到原来她的Omega,她天神下凡一样的哥哥,她赖以生存的“阳光、空气、水源”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她是意外也是自责。

    钟溺在单珹身上索取了那么多,却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给够哥哥。

    “哥哥真的吃醋了吗?”

    “哥哥居然还会吃醋?”

    “哥哥竟然在吃我的醋……”

    钟溺喃喃自语,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时隔钟溺的渡城之行明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期间钟溺一直追着单珹到处跑,哪怕单珹说了喜欢,她也始终觉得是自己在逼迫单珹!

    可现在忽然有人告诉她,原来这段时间里,根本不是钟溺一个人在煎熬焦灼。

    她也从来都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哥哥在乎她,哥哥竟然那么早就已经在为她吃醋了!

    单珹说,他也是普通人,但哥哥的这种所谓“普通人”的反应,在钟溺眼里,反而让单珹显得更加有血有肉,也似乎更完美了。

    他曾是钟溺最完美的哥哥,现在更是钟溺最完美的恋人。

    钟溺亲吻单珹,学着单珹从前哄她的样子,给单珹拍了拍背,过了会儿才问:“那刘洲坤又是怎么回事呢?”

    钟溺虽然分化后长得依旧O里O气的,但内里可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哥哥总不至于连她和刘洲坤的醋也吃吧?

    “以后我就只跟哥哥玩游戏!或者再也不玩游戏了!我才不愿意跟刘洲坤一起玩呢,哥哥怎么能怀疑我嫌你菜!”

    闻言,单珹摇了摇头:“是哥哥想岔了,你有你的自由,不要为任何人束缚自己。”

    “我没有束缚自己!”钟溺撇撇嘴,又说,“刘洲坤找哥哥帮他们公司吗?哥哥可不要犯傻,因为我的‘裙带关系’给刘洲坤开后门啊!”

    单珹又是一顿,低声问:“莫言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钟溺:“……”

    完蛋,林莫言被钟溺卖了个干净。

    钟溺在心里跟小言哥说对不起,嘴上却只能破罐子破摔说:“哥哥刚才还说不瞒我!刘洲坤这家伙也真是,居然背着我偷偷找哥哥!”

    因为担心单珹真的因为她的关系,考虑给刘洲坤家的公司行方便、开后门,钟溺抢先撇清关系道:

    “我跟刘洲坤就普通同学关系,而且他爸爸上次害哥哥喝了那么多酒,我不喜欢他家里,哥哥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懂,但我是哥哥的人,只是哥哥的人,其他闲杂人员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单珹闻言一笑:“什么是闲杂人员?”

    钟溺斩钉截铁:“除哥哥以外的所有人!”

    单珹好笑地摇了摇头,显然对于钟溺这些“小孩子气”的说法不会当真。

    他想了想,只是说:“你同学并不是单纯来找单氏求助,准确一点,他是来找单氏合作的。”

    “合作?”钟溺不解。

    “嗯,合作。”

    单珹解释:“你同学父亲的事,社会舆论对公司形象不利,股价波动,人心惶惶,而且他父亲在外风流债太多,腺体受损很可能危及生命,如今外面那些人当然也想来瓜分谋利。”

    “公司内忧外患,你同学现在急需一个有分量的合作对象来稳定军心。”

    钟溺好歹活了上百年,从前那些反复重生的岁月里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商业类目,单珹稍微点出来了一些线索,钟溺立马追问:

    “那单氏的需求呢?哥哥自身需不需要刘家公司那样一个合作伙伴?哥哥之前不是想打入渡城药剂市场?刘家也能帮到单氏吗?”

    单珹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钟溺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与追问问题的切入点。

    “单氏确实需要一个合作对象。”

    单珹肯定钟溺的提问说:“渡城是催化剂之都,换句话说那里的信息素技术也是最先进最超前的,我需要找一家合适的药剂企业进行技术交流,甚至是技术共享。”

    为了缩短单氏目前研发的药剂技术革新、各种难点突破等问题解决的时间周期,单珹一开始就瞄准了“催化剂之都”的渡城寻找合作伙伴。

    只是单氏集团背景雄厚,无论渡城商政小圈子有多排外,只要有利益在,自然还是会有药剂企业上赶着求合作。

    这种赌对了就能一飞冲天的机会,单珹可选择的合作公司不少,并不一定非要接受刘洲坤家公司主动抛来的橄榄枝而已。

    “那哥哥怎么想的呢?刘家的公司合适吗?”钟溺好奇道。

    单珹反问:“钟钟觉得呢?你想我选你同学家的公司吗?”

    钟溺听后摇了摇头,倒不是替单珹否定了与刘洲坤家公司合作的这一选项,而是客观分析道:

    “刘洲坤的爸爸上次敢面不改色受下哥哥的三杯酒,刘家公司在渡城肯定是有些地位和实力的,刘洲坤家也的确是主攻的‘保健品’,我在上次晚宴见过他家公司的‘明星产品’,后来也去上网查过,他家催化剂在销量和名气方面的表现都很不错。”

    然而话锋一转,钟溺继续道:“但刘家现在这个情况,公司内部动荡程度不明,而且刘洲坤怎么说呢——”

    钟溺趴在单珹身上,支着脸颊认真思考:“他人是不错的,平时为人大方实在,但如果是生意场上的话,刘洲坤可能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他那种一根直肠通到底的性格说不定还容易上当受骗!”

    “而且他家公司内部如果派系复杂,刘洲坤又只是个新接手没经验的公子哥,他不一定镇得住场,总的来说肯定是还需要磨炼的,哥哥要是真选了刘家合作,就得注意……”

    在钟溺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的一句句分析中,单珹看钟溺的目光从最开始的微微讶异,慢慢转变为若有所思,最后又一切归于深沉似海的平静。

    钟溺说完半天,见头顶的哥哥都不说话。

    钟溺奇怪道:“我说错了吗?”

    单珹笑了笑,没说对与不对,突然问:“钟钟为什么要选药剂专业?”

    “嗯?”钟溺想都不想,理所当然回答,“因为想帮哥哥啊。”

    因为在去渡城的那趟飞机上,钟溺意识到单珹的主要精力其实一直放在单氏药业的药剂研发上,所以钟溺自然也就想学这方面的东西,方便以后帮哥哥。

    “没想过学其他的吗?”单珹又问。

    钟溺一头雾水:“什么其他的?”

    单珹看着钟溺,认真看了好一会儿,钟溺莫名眨眨眼,单珹一笑,只说:“没什么,钟钟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等以后如果遇到更感兴趣的了,也还可以再换。”

    而后来,钟溺与单珹终究还是错过了单宅晚饭的开餐时间。

    因为钟溺软磨硬泡非要单珹标记她,满室AO信息素弥漫,结果钟溺一时没忍住,又闹了单珹一回。

    标记结束,钟溺总是忍不住不时摸摸自己的后颈,单珹的呼吸还有些喘,他揉揉钟溺的脑袋:“疼不疼?”

    钟溺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单珹:“有一点,但我很喜欢!”

    就在不久前,某人死缠烂打抱着单珹不撒手,哭着喊着不怕别人笑话,口口声声强调:

    “我就是哥哥的小Alpha,做哥哥的Alpha我引以为豪,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属于哥哥的!哥哥就标记我一个吧!标记吧,标记吧,标记吧……”

    单珹唇角翘了翘,克制又柔情。

    Omega是没有办法真正标记Alpha的,至少没法让Alpha只对自己的信息素上瘾,可钟溺非缠着要单珹给她一个标记的行为,却还是让单珹微微动容。

    钟溺看不到自己后颈的模样,只能新鲜又好奇地一直背着手在脖子上挠啊挠,而单珹垂眼看着这样的钟溺。

    眼底,温柔已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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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 第 68 章

    ◎还好烫到的,不是哥哥。◎

    因为“照看单希珩”的这句话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钟溺只能向单珹老实承认单希珩的腿伤和她有点关系。

    而又由于钟溺没想好怎么绕过“吊灯坠落”解释单希珩的腿伤与她有关,她在这件事上,解释得有些磕磕绊绊语焉不详。

    单珹倒没有细问太多,他对钟溺、对单希珩, 或者说对身边所有人, 自由度一直给得很高。

    哥哥会尊重他们的想法, 多数时候也不会干涉他们做选择做决定,所以单希珩腿伤的事, 单珹的反应依旧, 钟溺支支吾吾,他也体贴地没有追根究底。

    钟溺入学报道当天, 单珹亲自开车送钟溺到的学校。

    星都医科大是单珹的本科母校,虽然毕业已经有些时间了,但单珹对于星都医科大还是十分熟悉。

    而钟溺由于高中前课业不忙,特别爱黏着单珹, 星都医科大她也没少跑。

    顺利办完入学手续, 钟溺婉拒了几名学长学姐的主动带路邀请,与单珹两个一人抱着一堆新领的新生床单、被褥就往指定的Alpha宿舍区去。

    “哥哥,我不住校行不行?”钟溺疏于锻炼, 一边说话,一边爬个五楼,还有些气喘。

    单珹一个Omega手上不仅拎着钟溺的行李箱,还有水桶、凉席等一系列生活用品, 脸不红气不喘扭头看向吭哧吭哧抱着被子跟在自己身后的钟溺。

    “都早就打算好了, 还要问哥哥行不行?”

    单珹出门时, 一拎钟溺的行李箱就知道小丫头打得什么主意, 钟溺的行李箱实在太轻了, 轻得还不如钟溺上次渡城之行随手收拾的行李重。

    钟溺吐吐舌头,非要单珹给个明话:“那到底行不行嘛!”

    单珹好笑回答:“家是你自己的家,你想回家没人能阻止你。”

    钟溺刚要开心,单珹又继续道:“但军训就别来回折腾了,留在学校跟同学熟悉熟悉。”

    不论哪个学校的Alpha宿舍,通常都是四人寝。

    单珹想得周全,考虑到钟溺她们才刚新生入学,如果一天寝室都不住,到时候一个军训下来,同寝室的同学都熟了,钟溺以后再想融入小集体,耗时耗力不说还不一定有良好的效果。

    大学本来就是个小型社会,“人际交往”更是大学的隐形必修课。

    单珹今天从着装到开出门的车都一应低调,也是担心小丫头第一天到校就显得与其他新生格格不入。

    “可是——”

    钟溺一天都不想离开单珹,更不在意大学能不能交到朋友,她刚想反驳,他们的目的地寝室到了。

    寝室里已经提前进来了一名新生同学,钟溺抱着被子跟在单珹身后,话说一半又只好闭了嘴。

    “要帮忙吗?”寝室里早到的同学是一名男性Alpha。

    他嘴上问着要不要帮忙,可不等单珹回答,对方已经自顾自上手接过了单珹手上的行李箱。

    钟溺在男Alpha接箱子过程中碰触到单珹手背的瞬间,漂亮的小脸一垮,眉目倏然皱起。

    由于《逆命Omega》的书中设定,男女不过是外观特征属性差异,真正的性别其实只分为三种,即Alpha、Beta、Omega。

    所以钟溺的大学宿舍中,出现男人,也丝毫不奇怪。

    钟溺甚至怀疑,这个Alpha是不是理所当然地以为单珹才是他的大学舍友!

    单珹在商场历练多年,绝不会让一个大学新生下不来台。

    他顺势松开手中的行李箱,礼貌得体地朝对方点头道谢,接着便手脚利索解了袖扣,脱了鞋就干脆爬上了靠寝室较为内部,私密空间最足的一张床位。

    “被子给我。”单珹单膝蹲在光溜溜的床板上,向还站在门口不动的小丫头伸手。

    看样子,单珹是想帮钟溺把床铺了。

    钟溺享受来自哥哥对她的各种照顾,她丝毫没有一个Alpha让Omega爬上爬下铺床的羞愧,听话地将怀里抱着的被子举起手向上送去。

    这时,那名先到寝室的男Alpha又极其热心地上前帮忙。

    只不过这一次,男Alpha室友才帮忙举被子,被子刚被抬高,钟溺那张娇艳貌美、我见犹怜的小脸一下子暴露在了这名男Alpha面前。

    钟溺的这名新室友一愣,耳朵居然霎时红了。

    单珹在床上将对方看到钟溺后的神态反应清楚收进眼底,他眸色微暗,却也只一瞬便恢复寻常。

    单珹做大集团总裁做了这么多年,校园生活技能倒也没丢。

    他利落地将钟溺的床单铺平,又将枕头被套套好,扭头却见钟溺的那名新舍友正红着脸给钟溺递了瓶已经帮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

    单珹:“……”

    有那么一瞬间,单珹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小丫头军训不住校也不是不行,军训都那么累了,学校哪有家里住得舒服?

    而钟溺除了对单珹细心关注外,面对其他人时简直就是个超级无敌大直A。

    她既没察觉男Alpha新室友见她第一眼就脸红了,也没注意对方递给她的水还是提前拧开了瓶盖的。

    也不知是大小姐当惯了,还是钟溺就真的没把除单珹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接过那瓶水,同样礼貌道了谢,可转头就将水递送给了上铺床上的单珹。

    “哥哥,喝水。”

    八月的季节,天气炎热,宿舍即使开着空调,单珹挽起袖子给钟溺整理床铺的后背,也汗湿了低调的简约款灰色衬衫。

    Alpha宿舍楼中,到处弥漫交错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刺激性Alpha信息素气味。

    钟溺虽然知道单珹信息素等级极高,不太会受其他Alpha信息素影响,可还是觉得越早带单珹离开宿舍越好。

    “食堂午餐时间要过了,我们先下楼吃饭吧,哥哥。”

    单珹没接钟溺“借花献佛”递送到上铺床边的矿泉水,他的手在挽起到小臂上方的袖口处停留了会儿,像是想要去摸袖子上的袖扣。

    奈何袖扣藏进了折叠的衬衣面料里,单珹顿了顿,最终还是周到体面地替钟溺询问同寝的这位新舍友吃过午饭了没?

    钟溺也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她就是最开始一进寝室,就见这个Alpha舍友碰了下自家哥哥的手背有那么点儿不太爽!

    单珹替钟溺着想,担忧她大学和同学关系处不好,钟溺也不愿意让哥哥多操心。

    这会儿,新舍友跟钟溺他们一块儿下楼,钟溺想了想主动攀谈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怎么称呼你?”

    单珹慢慢跟随在钟溺与新舍友的稍后一步距离,看着那名耳后依旧一片通红的男性Alpha舍友结结巴巴道:“我叫张旭逍,你,你呢?”

    钟溺从容应答:“钟溺,钟情的钟,溺爱的溺。”

    张旭逍听了钟溺回答的名字,口中憨憨地默念了一遍,下意识挠了挠短短的板寸脑袋。

    他怎么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儿见过,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我,我是弓长张,九日旭,逍遥的……”

    因为钟溺介绍了自己名字是哪两个字,张旭逍脸色微红也想跟着自我介绍,然而他说到一半,却见钟溺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直直望向身后。

    不知何时,原本安静距离一步跟在钟溺与张旭逍身后的单珹被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着水手服短袖衬衣,胸前打着灰色格子蝴蝶结,搭配高腰百褶制服短裙的女生半道截了下来。

    对方看起来是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甜妹Omega。

    “学长,请问自助餐食堂怎么走?”

    因为是送钟溺来学校报道,所以单珹今天虽然身上还是穿着衬衣,风格却明显不同于平常,风格休闲许多,颜色也是更为低饱和度的灰色。

    加之,刚才为了帮钟溺铺床,单珹解开袖扣挽至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以上,衬衣领上也没有打领带,看起来更加日常随意。

    钟溺猜想,小甜O大概是把单珹当成了学校读研、读博的学长,只是……

    钟溺瞥了眼女生竖着拿在手里,偷偷置于胸前的手机屏幕,抿了抿唇,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个度。

    现在这些刚上大学的小甜O是怎么回事?就不能矜持一点!怎么见个长得帅点的,也不知道人品、内涵如何就往上凑呀!

    小甜O新生居然在偷拍单珹的脸!

    单珹倒没在意对方的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他帮人指了路,那名Omega女生又怕走错不确定似的多询问了几句。

    钟溺这时已经完全看出来小甜O的用意了,人家正等着单珹主动提出带她过去呢!

    钟溺黑色的小眼珠一错不错固执地定格在单珹对小甜O礼貌微笑的脸上。

    喂喂喂,哥哥怎么还对人家笑了啊???

    单珹这是不守O德!

    人家Omega眼睛都快黏你脸上了,你就不知道拒绝人家?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这么热心帮人指什么路?

    钟溺心里酸得冒泡泡,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单珹其实与问路的女生同为Omega,准确意义上来说其实为同性的这一层面。

    她抿着唇强装大方,没有上前打扰女生向单珹问路,结果小甜O竟然是个直球选手,比她还莽!

    单珹耐心指完路,小甜O直接问:“学长,你有女朋友吗?我可以加你社交账号吗?”

    钟溺整张明媚张扬的小脸此时已经完全黑了:当她死了吗!

    闻言,单珹下意识微微诧异地回视对方,他似乎也没想到新生问个路,竟然能问到他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上。

    “不好意思,我是Ome……”

    不等单珹把话说完,钟溺抬步越过阻隔在她与单珹前后两步距离间的Omega,看似极其自然地挽住单珹的半边胳膊,侧头抵进单珹怀中,语气甜腻撒娇道:

    “老公,我好饿啊~”

    而钟溺细白娇嫩的修长后脖颈上,一枚形状完整的齿痕标记在利落盘起的靓丽灰紫色碎发间,若隐若现。

    “…………”

    论颜值、身材、外貌,钟溺自认不输任何人,她低头抵在单珹怀里,直到搭讪女生尴尬离开都没有自行抬头出来。

    单珹眼见着本来与钟溺并排同行的新室友Alpha瞳孔猛地睁大,他无声叹了口气,小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老公”不“老公”的?

    新室友本来就误会了他俩的性别,钟溺就算现在没跟对方说清楚,开学以后对方总会发现真相的。

    到时候人家怎么看她?

    十八岁的年纪,一个Alpha张口就投怀送抱,喊另一个Omega“老公”。

    这个时代,Alpha除了床上甜言蜜语,在外会喊Omega“老公”的情况,通常就只意味着这名Alpha在吃另一名Omega软饭的这一种情况。

    小丫头真是……

    可单珹拿钟溺又能怎么办呢?

    单珹停顿一秒无奈抬手,最终还是顺着钟溺的意愿,轻搭在黏在他怀里不肯出来的小丫头背上轻轻拍了拍:“走吧,饿了就去吃饭。”

    单珹、钟溺以及钟溺的新Alpha室友三人,本来也打算去星都医科大学大名鼎鼎的自助食堂就餐,但这会儿钟溺却突然改了主意。

    他们到达星都医科大学二食堂的时候,单珹临时接到了个来电,钟溺这次吸取教训,在后来去食堂的一路上,挽着单珹的手臂就没松过。

    所以单珹手机来电铃响的时候,她也一眼看到了来电显示备注。

    是李管家。

    单珹接起电话,不好让钟溺的新室友一起等在食堂外,于是先一步示意钟溺他们先进去。

    钟溺的任性一般只体现在闹情绪的时候,大多时间她都会下意识听从单珹的决定。

    所以当单珹让她和同学先进食堂,钟溺虽然觉得把哥哥一个人留在食堂门口还是很不安全,说不定又哪里跳出来一个学姐、学妹小甜O搭讪,她也只能乖乖听话先行进入食堂大门。

    等钟溺与新Alpha室友进食堂,距离门口站着听电话的单珹有段距离了,钟溺身旁的新室友张旭逍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眼神偷瞟向她。

    钟溺SSS级Alpha的五感何其敏锐,她主动转头看向新室友,开口询问:“怎么了?”

    张旭逍对上钟溺那张漂亮到无以复加,让他一见面就脸红升温的惊艳小脸,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半晌才摸着后脖子迟疑道:

    “你刚刚叫他……老……老……他不是你哥哥吗?”

    钟溺在宿舍楼的时候,明明一直称呼单珹都叫“哥哥”,而且单珹与钟溺虽不说长得有多像,但二人外貌气质都可以说是万里挑一,说是兄妹再合理不过。

    刚才怎么就突然叫起“老公”来了?

    然而,钟溺闻言扬了扬眉,奇怪反问:“平时习惯叫‘哥哥’而已,他是我的Omega,我不能叫他‘老公’吗?”

    “他是你的……O……O……Ome……Omeg……”

    张旭逍像是被钟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吓得不轻,钟溺十分体贴地替对方再次重复了遍:“对,他是我的Omega,我是他的Alpha。”

    说完,还不忘炫耀似的追问了句:“我们很般配吧!”

    钟溺话音落下的一瞬,张旭逍脑中倏然闪过“钟溺”二字,他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在钟溺主动自我介绍后,觉得对方的名字莫名熟悉了。

    “钟溺”这两个字,不就是他进寝室前,看见门口张贴的四个室友名单中最上面排第一的那个吗?

    站在她旁边的这名漂亮女生,这个让他脸红心跳了一路,呼吸不畅、语言组织不清的漂亮女生,居然才是他的大学宿舍新室友。

    一名货真价实,考入学校的成绩排名还在他之上的Alpha?!

    张旭逍神魂恍惚地跟着钟溺排队打饭,钟溺对星都医科大的各大食堂都熟悉得很,并且为了感谢张旭逍的那瓶水,钟溺还不容拒绝地大方包揽了张旭逍午餐的所有消费。

    同时,钟溺自己一手拿着一个餐盘,打算帮单珹也一起提前打好午餐。

    等他们排队到打汤区域的时候,原本差不多有半个人高,放在小矮凳上的巨大汤桶已经见底。

    食堂厨房内新鲜出炉,盖着盖子都能看见边缘冒着氤氲白气的新汤桶被推车送了过来。

    而变故,同时也就在这么一瞬。

    汤桶属于星都医科大学二食堂的免费餐饮,不限量供应但需要学生自助盛放。

    钟溺因为两只手里都端着盘子不方便,张旭逍再“大受打击”也还是主动上前准备帮钟溺盛汤。

    然而新运送来的汤桶,推车滚轮不知压到了什么,右前方的滚子莫名掉落,推车瞬间失去平衡。

    巨大的汤桶毫无预兆朝着钟溺与张旭逍所站位置,迎面倒了过来。

    张旭逍一手拿着个笨重硕大的汤勺,正回头把空的汤碗往钟溺盘子上固定盛汤的位置安放。

    钟溺瞳孔刹那收缩成针,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身前无辜躺枪的张旭逍。

    这汤……又是冲她来的!

    “哗啦”、“哐当”声响彻在星都医科大学二食堂的一楼内部。

    钟溺在千钧一发之际,扔了两手的餐盘,咬牙徒手贴着倾倒向她与她身后还排着队同学的沉重汤桶,硬生生将外壁滚烫近乎上百度的不锈钢汤桶推着转了个方向,倒向了食堂目前无人站着的洗手台角落。

    随着犹在冒着热气的滚烫汤水倒地。

    钟溺不禁“嘶”的一声,SSS级Alpha五感发达的好处与坏处在这一刻同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推开汤桶倾倒方向,汤桶内满溢的汤水还是洒落了部分浇淋在了钟溺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连衣衫前襟靠近锁骨的位置也未能幸免。

    高温滚烫的汤水瞬间使得钟溺细嫩光洁的皮肤皮开肉绽,钟溺好似都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古怪味道。

    一种生肉熟了的味道。

    而整个二食堂一层周遭,被打菜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那么几秒钟集体噤声。

    落针可闻。

    钟溺发达的听觉在这个时刻飙至极限,她甚至能清晰分辨自己背后食堂门口方向,单珹奔向她的脚步、呼吸与急促紊乱的心跳。

    这一刻,钟溺痛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空悬轻颤着,心中却无比庆幸。

    还好单珹不在她身边。

    还好烫到的,不是哥哥。

    作者有话说:

    debuff要瞒不住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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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 第 69 章

    ◎“哥哥,我想休学。”◎

    钟溺被紧急送往医院的过程中, 单珹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因为星都医科大本身就是医学类顶尖院校,距离星都医科大500米内,就是全国闻名的星都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也是国内目前最顶尖的医院之一。

    单珹不愧是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 他在钟溺受伤后, 一秒都没耽误, 第一时间撕了钟溺前襟被汤水淋湿的衣料,避免衣衫面料上残留的滚烫汤水粘着钟溺的皮肤烫。

    同时在给钟溺做完紧急降温处理后, 单珹带着钟溺直奔医院处理伤口, 以防脱皮的烫伤处皮肤感染。

    单珹一路上都轻轻揽着钟溺,钟溺能闻到单珹身上散发的浓郁信息素气息, 在路上还安慰单珹说自己不痛了。

    单珹对钟溺勉强笑了笑:“嗯,我们钟钟很勇敢。”

    钟溺也不知怎么的,自己一个人在食堂的时候,明明滚烫的汤水浇淋下来, 她顿时皮开肉绽疼得浑身止不住发抖。

    可单珹来到身边, 钟溺很快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

    在医生给钟溺做伤口清创上药处理的时候,钟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缩在单珹有些汗湿但非常非常舒服好闻的怀抱里一下一下听哥哥“咚咚”的心跳声。

    单珹那天对钟溺特别特别特别温柔, 一直给钟溺喂水,轻抚钟溺的头发。

    钟溺还记得哥哥吻了她的鼻尖,然后问她困不困,再后来钟溺一觉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了。

    李管家见钟溺睁眼, 赶紧把病床床头柜上提前摆放的保温桶打开放凉, 钟溺立即闻到了猪蹄汤的醇厚香味。

    钟溺清清嗓子:“哥哥呢?”

    某人平时黏单珹, 生病的时候更黏单珹。

    李管家早知道钟溺会问, 一边盛汤一边回答:“二少爷一会儿就回来。”

    “回来?从哪里‘回来’?”

    一般“回来”,即对应的“出去”,而“一会儿”则代表“暂时出去”或“离得不远”。

    钟溺的右手手掌、手臂和右边胸口锁骨位置都缠着纱布,但其他部位都没什么问题,她左手撑着床沿坐起,奇怪道:“哥哥出去哪里了?”

    李管家叹了口气,说:“老爷病了,二少爷在钟钟病房守了一夜,刚刚才离开去老爷那里。”

    原来,钟溺在食堂出事前,单珹站在食堂门口接到的李管家的电话,就是李管家告知单珹,单父在家突然呕血昏厥,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了。

    “他……什么问题?”钟溺犹豫了下,还是问。

    李管家摇了摇头:“还没出最终结果,但情况可能不太好,昨天中午小少爷陪老爷正吃着饭,不知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老爷一激动吐了血,小少爷昨晚也整夜留在医院没离开过。”

    钟溺其实对单父的身体好坏没什么感觉,自从她从单珹那里得知了单父的过去,特别是童年那一段,终于理解了单父许多不可理喻的神经质行为背后的原因。

    但钟溺的心始终是偏的,她无条件偏向单珹,而单父当年伤害了幼小的单珹是事实。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钟溺实在没法与单父共情更多。

    然而单父毕竟是单珹的亲生Omega父亲,单珹对单父的情感复杂,即使他们都很清楚,单父身体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可如果这一天真的要到来了。

    钟溺依旧担忧单珹。

    李管家不会胡说,他既然说“老爷情况可能不太好”,那就是真的不好,事情都凑到一块儿了,听李管家的意思,哥哥昨天还在自己病房照看了她很久?

    “哥哥昨天睡在我这间病房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早餐吃了吗?”钟溺现在手也不觉得痛,一觉睡得饱饱的,喝了口李管家吹凉的汤,紧接着问。

    “二少爷昨晚……没睡。”李管家喂一口钟溺,就给钟溺擦擦嘴。

    钟溺一愣,扭头看着李管家:“没睡?为什么?”

    李管家见钟溺一脸茫然,解释道:“钟钟自己不记得了?你拉着二少爷要给他表演翻跟头的事?”

    “翻……翻跟头?”钟溺难以接受似的卡顿重复。

    李管家好笑道:“真的不记得了?”

    李管家告诉钟溺,昨天钟溺包扎完就睡得人事不省,连病房都是单珹抱她进来的。

    单珹最开始担心钟溺感染发烧,一直守着钟溺,给她喂水,又不时探探钟溺的额头试体温。

    后来大概晚上十点多吧,李管家在单宅接到单珹的电话,让其送点吃的到医院。

    星都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晚上最晚的探病时间就是十二点,李管家十一点半到达钟溺病房的时候,钟溺正一个劲要下床给单珹表演翻跟头。

    “我……”钟溺丝毫没有所谓“翻跟头”的印象,她无法理解道,“我为什么要翻跟头?”

    李管家又吹凉了一口汤,但钟溺这会儿哪有心思喝,她抿唇追问:“李叔昨晚来病房的时候,确定我是醒着的?”

    李管家点头肯定:“当然醒着,钟钟还吃了好多夜宵,二少爷后来不许你吃了,怕晚上睡觉不消化,哄了好一会儿,钟钟才肯停呢。”

    “不过翻跟头——”李管家顿了顿,思考道,“可能是为了让二少爷放心吧?”

    因为钟溺当时嘴里一直说,一点都不疼,然后非要下床给单珹表演“杂技”,单珹拦住钟溺,又担心碰到她受伤的右手,李管家还上前帮忙稳住了钟溺。

    “不过,钟钟后半夜吃得撑了,还是一直要二少爷给揉肚子,还有摸摸头哄睡,二少爷怕你乱动,整晚都抱着你,钟钟真没有一点印象了?”

    李管家因为到达医院的时间晚,单珹就让李管家在他原本的那张陪护床上直接睡了。

    李管家起先哪里肯,但钟溺昨晚后半夜实在闹腾,李管家担心二少爷又怕磕着碰着钟溺,一个人可能还搞不定,最后才同意留下来。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钟溺只要待在单珹怀里,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得很,但凡单珹一动位置,哪怕只是把手从头顶移到她的额前试温度又或者给钟溺喂个水。

    钟溺一感觉到单珹有离开自己的一点趋势,就哼哼唧唧委屈得不行。

    钟溺听完李管家关于昨晚病房中种种状况的描述,有一种听他人故事的错乱感,这种话任何人对钟溺说,钟溺都不可能相信,可偏偏是从李管家口中说出来的。

    李叔会骗她吗?

    李叔从没骗过钟溺。

    单珹回到钟溺病房的时候,钟溺正抱着膝坐在病床上发呆。

    单珹进房后第一件事依旧是用手背探了下钟溺的额温:“在想什么?”

    钟溺老早就听到了病房外的脚步声,钟溺对单珹太熟悉了,没分化成Alpha前,钟溺靠信息素气息感知单珹的存在。

    分化为极罕见的SSS级Alpha后,钟溺距离很远就能辨别出嘈杂的人群中,单珹与他人不一样的脚步、呼吸、心跳。

    “在想,我是不是毁容了?”钟溺仰着头,主动蹭蹭单珹的手背。

    听李管家说,单珹一夜没睡,事情来得又多又突然,哥哥此时的精神倒不萎靡,他温柔地替钟溺将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昨天星都医科大的论坛都崩了,我们钟钟还没开学就出了名,人人都夸二食堂的‘英雄’是天仙下凡,我们的‘小天仙’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

    钟溺并不在意昨天自己在食堂的举动,是不是“英雄”,有没有被人称颂。

    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觉得以她头顶了十年的“血光之灾”debuff的神威,如果当时自己没站在那里,汤桶可能就不会倒,也不会让其他在场同学有机会被殃及池鱼。

    而那时候,钟溺想要不被滚烫的汤水淋到,只能选择自己闪走,又或者阻止汤桶倾倒。

    一念之间,她选择了后者而已,只有这么简单。

    “哥哥,我会留疤吗?”

    被单珹唤作“我们的小天仙”的钟·小天仙·溺,手臂和锁骨处现在都包着纱布。

    虽然目前伤口一点都不疼,但钟溺还是知道,如果只是轻度烫伤,应该是连纱布都不用包扎的……

    单珹闻言弯腰坐在了钟溺病床前的陪床椅上,钟溺说话时自始至终直勾勾盯着单珹,而单珹坐下后又俯身十分自然地亲吻了下钟溺的右侧锁骨。

    隔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单珹语气轻松而诚挚:“留疤,我们钟钟也是最漂亮的。”

    钟溺终于笑了,眉眼弯弯,唇角也弯弯。

    她忍不住将头靠进单珹怀里,蹭了蹭单珹胸膛令人眷恋的温度:“哥哥,你怎么这么会哄我?”

    单珹摸摸钟溺的头发,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单珹说:“不是哄你。”

    不是哄她,是,真心话。

    后来,钟溺又问了单珹关于头一天晚上自己非要“翻跟头”的事,单珹的回答是,大概是因为麻醉反应,就像人喝醉了酒一样,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意识行为。

    钟溺心道那她昨晚完全就是“喝断片”了,某人羞于见人地躲在单珹怀里,噘着嘴小声嗫嚅:“好丢人。”

    “不丢人,很可爱。”单珹亲吻钟溺的发顶。

    ……

    因为意外受伤,星都医科大的大一新生军训,钟溺是怎么都没法参加了。

    钟溺原本以为自己受了伤,趁这段时间黏在单珹身边,哥哥一定会对她百依百顺,外加特别特别温柔。

    结果钟溺才在医院睡了一天懒觉,第二天就被单珹打包直接送到了星都医科大学阳光热烈却也如火灼人的露天操场。

    钟溺:“…………”

    “哥哥,我是病人!”钟溺见单珹要走,赶紧拉住自家哥哥抗议。

    “冰敷袋都给你放口袋里了,半小时更换一次。”

    单珹交代道:“我已经跟你们教官和辅导员都说明了你的情况,不要求你列队军训,你就坐在树荫下看,实在太热了就去体育馆待会儿再出来。”

    钟溺一万个不理解,焦急道:“那我干坐这干嘛呀?我要跟着哥哥!”

    “坐在这里,也比完全不出现的好。”

    单珹拍拍钟溺死死拽着他手臂的左手手背,耐心安抚:“你中午就先到宿舍午睡,哥哥晚上再来接你回家,乖。”

    单珹的最后一句“乖”,以及承诺晚上亲自接她,明显都是为了哄着钟溺,怕钟溺闹情绪的。

    单珹的意图,钟溺明白,钟溺是个Alpha,Alpha有个公认的属性就是皮糙肉厚还耐造。

    钟溺这次受伤,在星都医科大学生论坛还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论坛帖子里,连钟溺高考的分数与全国高考状元的身份都给扒了出来,小丫头这次也算一鸣惊人,连学都还没开就在学校出了圈。

    但大学不比初中、高中,大家课余的时间多了,人际交往就变得十分重要。

    单珹自己在大学期间“独”得不能再“独”。

    可单珹的身边好歹一直有林莫言跟随,而钟溺现在意外“出圈”,如果钟溺处理不善,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的整个大学期间都可能要与其他同学关系泾渭分明、格格不入了。

    这是单珹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钟溺的生活缤纷多彩,他希望他的小恋人一切都完完美美,不留任何遗憾。

    钟溺拗不过单珹,哥哥狠心扔下她一个人在炎热的操场,钟溺气呼呼地坐在树荫下生了一个上午的闷气,中午还是乖乖跟着新的大学室友们一起去了食堂打包饭菜,又回宿舍睡了个午觉。

    钟溺人长得漂亮,为人处世更落落大方。

    别说跟宿舍其余三名舍友混熟,半个月军训下来,钟溺带着伤还天天蹲操场“陪”军训。

    在其他新生休息间隙,又是送水、买饮料、巧克力,又是贴心地给Omega分发防晒的周到行径,轻而易举就虏获了全班同学的好感。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一开始误认为单珹才是他大学室友的张旭逍。

    他一直感恩于钟溺那天在二食堂推开他,“牺牲”自己推扶汤桶的壮举,这些天,张旭逍没少帮钟溺跑前跑后,打包饭菜、包揽钟溺的轮值打扫任务。

    Alpha都是慕强的,钟溺信息素等级压制所有人,味道却一点都不呛人还十分好闻。

    张旭逍现在对钟溺崇拜多过一切,看钟溺的眼神狂热而赤诚,再没了当初那种脸红心跳的暧昧羞涩。

    在大一新生军训结束的最后一天,钟溺在学校观看完军训汇报演出才离开。

    她走在校门口等单珹来接她的路上,接到了张旭逍的电话。

    张旭逍在电话里告诉钟溺,他们寝室楼上晚上大扫除,结果宿舍地面渗水漏到了楼下,刚好把他的床铺全淋湿了。

    因为当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张旭逍不好意思地询问钟溺,他可不可以在钟溺的床上睡一晚,并保证第二天就会帮钟溺把床单被套都洗了。

    钟溺看着精致,仿佛一个与生俱来的娇气大小姐,实际上她本人真没什么洁癖,她在ABO书中世界活了这么久,早认同了自己的Alpha身份,同时也将所有其他Alpha当成了同性。

    钟溺爽快地答应了张旭逍的“借床”请求,并在挂完电话后成功搭乘上了来接她的车。

    “今天怎么是小言哥来接我?”钟溺一上车,左右看看确定单珹真没在车上,好奇问道。

    林莫言坐在驾驶座上,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眼钟溺,回答:“公司CFO今天生日,邀请Boss一起参加聚会庆祝,Boss现在还脱不开身,就让我先来接钟钟了。”

    钟溺寡淡地“哦”了声,她对林莫言说的单氏CFO有点印象,据说是个长得不错,工作履历漂亮,恋爱观还很完美主义的年轻Alpha来着。

    她清楚单珹对其他什么Alpha不感兴趣,但听到有别的Alpha邀请哥哥,钟溺心里还是难免有那么点酸了吧唧的。

    钟溺在车上给单珹编辑信息,刚打完字发出去,抬眼正好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窗外掠过。

    钟溺叫了林莫言一声:“小言哥,停一下车。”

    林莫言踩下刹车,靠边停下,回头问:“钟钟什么事?”

    钟溺按下车窗钮,对着车外人行道上的某个人影招手唤:“孟医生!”

    因为钟溺他们的车靠边停得有些突然,紧跟在钟溺他们后方的一辆白色越野车超过他们的时候,挑衅般地鸣了下尖锐的喇叭不说,还按下副驾车窗对他们的车又是竖中指,又是破口大骂了几句。

    林莫言今天来星都医科大接钟溺回家,开得是自己的车,送完钟溺便能自行下班回家,低调的深灰色沃尔沃大概在对方那辆越野豪车眼里不算什么。

    而林莫言性格沉稳,对他人的挑衅更是毫无反应。

    可林莫言不介意,钟溺却非常不服气地对着刚开走的白色越野狠狠瞪了眼。

    等白色的越野车完全离开了钟溺的视线,钟溺这才跟已经走到他们车边的孟持霄招呼道:“孟医生这么晚要去哪里?送你一程?”

    孟持霄认出钟溺与开车的林莫言,也没客气,顺势上了车才回答钟溺道:“回学校办点事,跟老师聊天忘了时间,耽误了会儿,林助理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我坐地铁回家快。”

    孟持霄报了个地址,林莫言立刻听出那地方离星都医科大挺远的,不仅与单宅所在方向不顺路,而且确实如孟持霄所言,坐车不如搭地铁回家快。

    待林莫言将车开出星都医科大没多远,马上就快到达最近的地铁站附近时,前方路口好像出了个交通事故。

    晚上九、十点钟的时间,路上车辆还非常多,孟持霄着急回家还有其他工作任务,所以坐在车里没等多久就决定先行下车步行前往地铁站。

    而钟溺和林莫言在那个路口堵了差不多有个二十分钟,才在交警的指挥下勉强从唯一一条还能通行的车道缓缓驶离事故路口。

    钟溺坐在车内,当他们的深灰色沃尔沃慢行经过事故车辆时,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交通事故会耽误二十分钟还没能将事故车辆撤离主干道。

    在等待红绿灯的路口,距离斑马线前不远处是一辆侧翻的大型货车,货车的载货集装箱内装载的似乎是什么建筑材料,分量十足。

    它的侧翻,加上货物甩出,直接占用了三个车道还多,路边辅道上还有临时停靠的消防车以及呼啸个不停的救护车亮着闪烁灯光。

    钟溺坐在汽车后座,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倾倒在道路中央的货车与甩出集装箱外堆叠成山的重型建筑材料。

    忽然瞥见了什么。

    钟溺看完一眼,紧接着倾身按下左边汽车车窗,单手攀出车窗外,伸头又往回看了一眼。

    林莫言从车内后视镜关注到钟溺的举动,细心询问道:“怎么了?”

    钟溺摇了摇头,退回车窗内,沉默半晌,忽然问:“小言哥,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对我们比中指的越野车,车牌号是多少吗?”

    林莫言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钟溺道:“好像是辆白色的大切诺基,车牌是987什么,后面还有个Q。”

    “怎么了?”林莫言第二次问。

    钟溺受伤的右手五指不受控制地一颤,直到林莫言将车开得再也看不到后方的事故路口了。

    钟溺轻声回答:“那辆车刚被压在了货车底下,整个车身都已经扁了……”

    林莫言将钟溺安全送回到单宅后,单珹还没回家。

    钟溺没有第一时间回房休整,而是随便坐在了单宅一层,自从头顶悬挂的巨型水晶吊灯无故坠落后始终还没装上新吊灯的大厅沙发上,低头查阅本地新闻。

    钟溺将他们回家路上途径红绿灯路口发生的交通事故监控视频点开看了一遍,随后冷静关掉,退出新闻界面。

    只一遍,钟溺已经清晰明了地看出整个事故经过。

    白色的大切诺基越野车停在路口等红灯,后方装运重型建筑材料的货车刹车不及发生倾倒侧翻,分毫不差刚刚好压在了大切诺基越野车的正上方,将其整辆白色车身直接掩埋压平。

    在这种情况下,大切诺基车厢内无论有几名乘客,都不可能存活下来。

    而那辆白色大切诺基……

    如果钟溺他们所乘坐的深灰色沃尔沃没有在出星都医科大校门时,中途碰见临时回学校办事的孟持霄。

    如果钟溺没有让林莫言靠边停车等待孟持霄。

    如果不是因为想送孟持霄去最近的地铁站,而商量耽误了那么一会儿时间。

    那么,原本跟在钟溺他们后方驶出星都医科大的白色大切诺基就不会超过钟溺他们的汽车。

    不会对他们鸣笛,竖中指,破口大骂。

    是不是也就不会……

    刚刚好停在星都医科大外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前后都有车辆在等待绿灯通行,被夹其中毫无逃生路线可言的尴尬位置?

    从而变成如今被压扁为最后只剩一点轮胎底盘高度,整个乘坐人员的车厢荡然无存的事故后惨状?

    如果没有遇见孟持霄。

    那么当时在那个交通事故路口位置等红绿灯的,就极有可能是钟溺他们的那辆深灰色沃尔沃。

    凌晨一点,单珹返回单宅。

    钟溺盘腿坐在单宅一楼大厅沙发上,没有开灯,安静等着单珹。

    单珹喝了些酒,身上的信息素气息与酒香混合在一起,让钟溺感到又迷醉又疲惫。

    她八爪鱼似的紧紧缠在单珹身上撒娇,单珹宠着半夜不睡等他回家的小丫头,将钟溺抱树袋熊一般稳稳抱上了旋转楼梯。

    而当单珹与钟溺双双洗漱完毕,一起睡在了单珹的二楼卧室,凌晨五点左右,钟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钟溺晚上睡觉通常开的是轻度免打扰模式,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打进来的电话,第一遍是不会响铃提醒与振动的。

    单珹睡眠比钟溺轻,钟溺的手机凌晨接到十来个未接来电,单珹半坐起身皱了皱眉,还是将继续在不停震动的手机递给了钟溺。

    钟溺枕在单珹腿上,抱着哥哥劲瘦的腰身,迷迷糊糊对着接通的电话“喂”了一声。

    接着便全程没再说话,只每隔一段时间,就轻声“嗯”一次。

    待到最后一个“嗯”结束,钟溺挂断电话。

    单珹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看着腿上枕着的小丫头随着通话时长越久,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摸了摸钟溺冰凉的脸颊。

    “怎么了?”

    这是钟溺今天第三次听到身边人问她“怎么了”?

    前两个“怎么了”是在钟溺坐车驶离星都医科大门口,缓慢途径红路灯路口的交通事故地时,林莫言从车内后视镜中两次询问钟溺“怎么了”?

    而凌晨五点,在单宅二楼单珹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单珹蹙眉担忧地看着钟溺,又关心询问她“怎么了”?

    钟溺闭眼定了定神,再次睁开时,钟溺对单珹说:“哥哥,我想休学。”

    钟溺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与钟溺最后接通的那通电话来自同一个固定座机号码。

    而电话那端,陌生的男声告知钟溺。

    她的大学同寝同学“张旭逍”,弓长张,九日旭,逍遥的逍,半夜从护栏松动的床位上铺翻身摔下了床,严重伤及后脑。

    凌晨五点,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星都市公安局现要求钟溺配合调查——

    因为张旭逍摔下床的那张护栏松动形同摆设的床位,正是钟溺那张位于寝室最内部,私密性最好的床位上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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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 第 70 章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所以, 没问任何理由,单总就同意妹妹休学了?然后又偷摸着私底下让助理调查原因?”

    山顶研究所内,周骇一面围观孟持霄在单珹撩起的手臂静脉处抽了一管又一管的血液样本,还一面光明正大地旁听单珹的特助林莫言汇报“工作”。

    仗着此刻实验室中, 在场的几人都是老同学关系, 周骇抱着她的宝贝试剂箱坐在了孟持霄原本坐着的试验台椅子上。

    “这么说, 妹妹是故意把家里的视频监控段落删除掉的?妹妹为了什么啊?”

    林莫言汇报“工作”时,不仅将军训结束当晚从学校接到钟溺上车后——

    车内完整的行车记录仪语音记录、星都医科大第一个红绿灯路口事故监控录像。

    以及, 第二天钟溺配合市公安局调查的口供, 包括半个月前钟溺在食堂被汤桶烫伤的食堂监控过程的全部原始材料以邮件形式提交给了单珹。

    而且,另外还十分心细地告知了单珹一个其他线索发现。

    林莫言说:“当时我进门送药剂样品, 钟钟无意间提到过,她说大厅的吊灯是因为看不惯她,所以才把自己砸没了。”

    “但李叔给我单宅大厅监控记录里,却没有吊灯坠落那一段的影像资料, 李叔说, 钟钟已经查看过了,并且她的意思是没什么人为问题,不需要追责。”

    单珹丝毫不在意孟持霄到底在自己手臂上抽了多少管血, 他点开林莫言发到自己邮箱的,已经通过技术人员恢复的单宅一楼大厅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

    每每当监控录像行进到,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半空毫无征兆地坠落,几乎擦着钟溺的发丝砸到地面, 碎成七零八落, 单珹就会退回重放, 一遍一遍, 不厌其烦。

    “单总, 您手上别用力。”孟持霄皱了下眉,按住单珹拔了针头依旧出血不止的静脉皮肤针孔。

    单珹“嗯”了一声,当时卸了瞬间力,可没过两秒,手臂青筋又开始跳。

    孟持霄默默摇了摇头,周骇远远看着,完全感同身受!

    看吧!史上最不听话的实验者,单珹单总是也!

    “钟钟可能是怕Boss知道了担心,我想钟钟她应该……”林莫言想替钟溺解释什么。

    而周骇直白接话道:“妹妹要不就是怕单总知道了,以为她是个扫把星,从此不敢跟她待在一起了,要不就是妹妹就是心里知道什么,而同时却并不想让单总也跟着知道。”

    周骇还是第一次听说钟溺的“神奇体质”,老实说,她这个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差点就在林莫言一字一句的言语汇报中开始怀疑人生了。

    周骇不相信有人“倒霉”到这个份上,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以周骇几次与钟溺接触下来看,小姑娘绝不是像她对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邪。

    钟溺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任何一个聪明、有头脑、有思想的人,时刻被逼着要面对自身的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灾星”附体危险时,都不可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无动于衷。

    小姑娘一声不吭删了监控视频,正如林莫言所言,可能有不想让单珹担心的原因在。

    但与此同时,钟溺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删除视频,也代表着她对这个“古怪”的意外,一点追根究底的好奇心都没有了。

    而这种处理方式,除了钟溺已经明晰了“吊灯坠落”的其中因果,周骇暂时想不出其他可能。

    “吊灯坠落、汤桶倾倒、车祸意外,这些都还好说,大不了就是运气背一点,全都一起赶上了,但是妹妹的那个大学舍友——”

    周骇已经听说了钟溺那名凌晨摔下床死亡的大学舍友背景,据说家里条件不是太富裕,父母文化程度也不高,干得都是体力活养出来的大学生。

    光听小伙子考究的名字,又是“旭日东升”,又是“逍遥自在”,都能看出这位同学家“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对于这个Alpha儿子养育的用心与寄予在他身上的厚望!

    张旭逍考进星都医科大学药剂学专业的录取分数排名是全校第二,仅次于高考分为全国高考状元的钟溺一人,并且他也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

    谁能想到,这么优秀上进的孩子,来到梦想的大学一天书都还没来得及读,竟然就这么摔下床给摔没了?

    这换谁能想得通?

    好在钟溺有心,顶着被怀疑的可能,还是包揽了张旭逍去世后,所有的丧葬费用,还自掏腰包通过单氏慈善基金给予对方家庭补偿照顾。

    周骇奇怪道:“既然同寝室同学都可以给妹妹作证,那个摔下床的Alpha是主动跟妹妹提的‘借睡’一晚,那是不是证明在那名同学睡到妹妹的床上之前,妹妹的上铺床栏就一直是松动的?”

    “开学军训这么多天了,妹妹也一直没发现?”

    目前整个研究所实验室内,就周骇一个闲人无所事事,她自顾自推理分析了半天,分析到这里的时候,单珹忽然开口。

    “不是松动的。”单珹肯定否认。

    “单总怎么确定?”孟持霄一直没有参与谈话,这会儿却忽然抬眼问单珹。

    单珹顿了顿,皱眉回答:“那个床铺,我在他们军训前一天爬上去铺过床。”

    张旭逍摔下床的那张护栏松动形同摆设的床位,正是单珹亲自为钟溺挑选的最靠近寝室内墙,私密性也最好的床位。

    而当时单珹爬上床帮钟溺擦洗整理新床铺的时候,床位上铺栏杆绝对没有任何松动!

    “不是?”周骇大惊,“单总还会铺床?”

    单珹没吱声,冷静地朝周骇看过去一眼。

    周骇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单总也太贤惠了,不仅亲自接送上下学,连铺床这种事都一手包揽了?”

    周骇寻思着,以前是“妹妹”也就算了,现在都成了单总的Alpha了,单总怎么看起来似乎更宠着小姑娘了!

    单珹淡定回应:“我比她大,多照顾一点,有什么问题?”

    “呃,没问题,没问题。”周骇连连摆手。

    过了会儿,周骇见孟持霄给单珹抽血化验的大业已经结束,正在一管一管整理单珹的血液试管样本。

    周骇羡慕道:“不过,妹妹现在就等于赋闲在家了吧?她今天怎么没跟单总一起来研究所?上次妹妹的血液样本我都用得差不多了,不如单总带妹妹过来再给我抽……”

    “你研究的是抑制剂,不是催化剂。”单珹打断周骇的“畅想”。

    同时也是提醒对方不要不务正业。

    钟溺的信息素能够刺激AO情动反应,明显是偏“催化剂”性质的效果,研究意义先放在一边不谈,它与研发抑制剂的出发点至少目前是背道而驰的。

    周骇喊冤辩解:“妹妹的信息素真的很特别,我找了很多人验证过,几乎每个人闻到的妹妹的信息素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单珹与渡城刘家达成药剂研发合作意向,刘家那位新上任的Alpha少爷为表诚意,不仅将公司三名核心骨干研究员送来协助药剂研发,就连自己都亲身上阵参加了临床试验。

    “就那个刘家小少爷,他对妹妹的信息素可特别敏感,但他的表现也不是情动狂躁,反应更像是对待珍贵事物的慎重,会被吸引,不自觉追逐,却又敬又怯,很有意思!”

    周骇从不掩饰对研究钟溺信息素的兴趣。

    她也不知到底在闷头捣鼓些什么,自从孟持霄加入研究团队,她将自己解放出来统领全局了一阵,钟溺分化后,她便一心铺在了钟溺的信息素研究上。

    “现在市面上哪款催化剂做得到这种效果?Alpha最多就拿催化剂助助兴,可妹妹的信息素要是研究好了,那方向可就多了!”

    研发抑制剂是前期高投入,而哪怕研发得再成功,上市后反响如何犹未可知的新型药剂。

    然而钟溺的信息素研究方向却不同,只要与“催化剂”沾上一点边,那就意味着需求量极大的暴利回馈。

    单珹是商人,他当然明白研究钟溺的信息素,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说都极富价值与意义。

    可……钟溺不一样。

    单珹灰蓝色朦胧的眼中泛起一圈温柔的涟漪,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商人,他见不得自己的小恋人扎针流血。

    “今天直接打抑制剂吧。”单珹突然对输液椅前配药的孟持霄说。

    周骇一听,立即抱着她与渡城刘家的研究员一起新改良的宝贝试剂箱起身,不解道:“啊?催化剂还没输呢?不输催化剂,这测试效果没作用……”

    “我晚上要下山,这次发热期药剂效果测试,我就不参加了。”单珹截断周骇的大惊小怪。

    周骇一顿:“单总……不参加了?”

    这是周骇研发抑制剂初见成效的三年以来,第一次听单珹说“不参加”三个字。

    这期间,因为最初的抑制剂雏形在人体身上副作用及危害性不明,敢试药的人少之又少,单珹第一个亲身上阵参加药剂人体试验。

    后来,单珹自身生病、单氏各种危机、资金短缺等等,不管单珹面临何种境地,雷打不动一次药剂试验都没有缺席过。

    刚刚单总说什么?

    他说,这次不参加了?

    周骇现在只想立即出研究所外看看山头,天上的太阳是不是打东边落山了啊?

    “那……”周骇语塞了下,迟疑道,“有原因吗?”

    单珹垂眸看着这些天一直不愿意出门,配合公安局调查、办理休学都是在家完成的小丫头的社交账号消息界面。

    对话窗口已经安静了超过三小时。

    这在过去,好像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单珹声线毫无波澜,只语气淡淡地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闻言,周骇起先一脸懵逼,倒是一旁的林莫言立即明白其中缘由。

    钟溺怕打雷,也讨厌下雨。

    于是,周骇反而在林莫言了然的神色中,猜出了单总这次不参加临床药剂试验,大概与家里那位最近闭门不出的小Alpha有关?

    行吧。

    周骇霎时释然。

    其实想起来,这也不是单珹第一次突然要下山了,半年前单总在研究所接了个电话,还不是当场拔针就“逃跑”过一次?

    唔,还是冒雪下山,路上还出了事故呢!

    人家妹妹都知道担心自己“不详”,主动隔绝与外人接触走动,单珹倒好,那么多玄乎诡异的离奇事故监控摆在眼前,还上赶着回去陪人。

    某些看似霸总,实则恋爱脑的O啊,别太爱了!

    作者有话说:

    诶嘿,你的勤劳码字工小作者突然出现~

    周骇:咱单总主打的就是一个溺爱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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