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衾舟自从第二节课课后被叫走,第三节课上课了也没回来。
不过,温瓷年听到了不少关于新同桌的八卦,之前可能因为顾衾舟在这儿,没人敢讨论他,现在正主不在,原本围绕温瓷年的话题瞬间转移到了顾衾舟身上。
南城顾家的少爷顾衾舟,也是赫赫有名的景悦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凭这个身世背景,不少人都眼红着想要攀上关系,但是基本上没有成功的。这位顾少出了名不好接近,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性格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据说行事不计后果,谁惹了他,下场都不太好看。
大家猜测顾衾舟应该是脑子抽了,才留级来全年段最差的班级,这里根本不是学习的地方,而是混日子应付家长的地方。
“年年,你同桌好可怕,他会不会打你?”对学习不热衷的钩月,对八卦倒是很上心,听了好一会儿,突然焦虑道:“年年这么瘦弱,那个姓顾的人高马大,要是他揍你,肯定不死也……”
温瓷年哭笑不得打断他的碎碎念,“停停停,钩月都在乱想什么?不是说了不主动招惹他就没事了,而且这些八卦谣言都是带着夸张成分的,当不了真,随便听听就好。”
“也是哦。”钩月还是闷闷不乐,“我知道年年为什么不喜欢这里了,我听到他们说年年坏话,太坏了!钩月也讨厌他们。”
温瓷年刚想回复钩月,突然感觉身边突然有人坐下,是顾衾舟回来了,怪不得吵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瞬。
他下意识瞄了一眼,发现顾衾舟只穿着薄薄的白背心,裸露的地方能看到那紧致内敛的肌肉轮廓,以及上面闪闪发光的汗渍,而那件校服外套被挂在了凳子后面。
是去跑操了吗?不对……温瓷年想起刚刚有人提到顾衾舟是校篮球队的,应该是去打篮球了。
温瓷年没再往旁边看一眼,只不过后面也很难集中注意力听课,脑海里自动勾勒出身旁那人令人羡慕的肌肉,很结实但不会特别夸张。
秋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混合着充满侵略性的荷尔蒙味道,久久不散。
温瓷年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太适应地挪了挪,紧靠着墙壁,试图躲过那味道,不是很难闻,但是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私人领地被侵.犯。
然而顾衾舟却不按常理出牌地靠过来,语气自然道:“书没带,你的分我看一下。”
他说得太理直气壮,温瓷年就算不愿意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把自己的数学课本挪到中间。
“谢谢。”
温瓷年愣了一下,干巴巴道:“……不客气。”
破天荒的,温瓷年居然听到他人口中脾气很差的人,此刻在和自己道谢,还挺有礼貌的……果然传闻都不太可信。
但是,温瓷年不会因此放松警惕,除了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钩月,对于任何人他都不信任,面对其他人始终存在着防备之心。
一旦信任别人,便是灾难的开始。
所幸顾衾舟还是有分寸的,真的只是认真在看他的课本,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
因为发烧,温瓷年早上其实没吃多少东西,等到第四节课,腹中空空,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所以,熬到下课,温瓷年脸色都白了,因为低血糖特别疲软地靠在桌子上,甚至想腾出一只手按着腹部,但是介于身旁的人还没离开,不想表现出来。
教室的人大部分都结伴去吃午饭了,而顾衾舟不动如山地坐在位置上,转着钢笔玩。
温瓷年收回视线,整理好书本,温吞地站起来,刚打算推开凳子出去,意外地听到旁边凳子挪开的声响。
顾衾舟低声道:“要出去的话,可以告诉我。”
温瓷年讶异地看向他,突然发现新同桌真的很高,需要他微微抬起头仰视,才能看清楚对方的眼睛。
别人都让位了,他没道理再从后面走,回了一句“谢谢”,从对方身边走过去。
然而顾衾舟让出来的位置很窄,他走过去的时候是摩擦着对方的身体过去的,甚至感觉对方的手好像碰到了自己的腰……
温瓷年抿着唇,压下怪异的情绪,紧绷地擦身而过,快步离开。
他不知道顾衾舟在他走后,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掌出神了好久。
学校的食堂分为两层,二楼菜少一点人也少一点,一般喜欢清净的人会喜欢在二楼用餐。
温瓷年果断去了二楼,确实没多少人。
食堂吃饭需要饭卡,他刚好从校服口袋摸到了饭卡,但是并不清楚里面有多少余额。
所以他在一个没有人的窗口,去刷了一下机器,饭卡的余额显示一块五。
忘记了,他高中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规律吃过饭,大部分饱一顿饿一顿,所以后来胃溃疡严重到需要住院。
因为饭卡就算充了钱,很快也会被那些人“借走”,拿回来的时候就剩几块钱。
他如果再吃不上饭,很可能因为低血糖晕倒在这。
温瓷年把目光落在打饭和打汤的地方,食堂的饭和汤是不用付费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需求自行去打饭吃。
最后,温瓷年拿了两个碗,然后去打了饭和汤,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去,一个人默默地吃一口饭喝一口汤吞下去。
重生一世,他不想糟蹋自己的身体了,胃病很难调理,一发作更是煎熬难耐。
“年年,好吃吗?月月有点饿。”
温瓷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和那碗全是西红柿但没有多少蛋花的西红柿蛋汤,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钩月。
他知道钩月想出来尝一口,解解馋,并不是真的饿。
钩月喜欢美食,是个贪嘴的小吃货,如果有条件,温瓷年也想带他吃好吃的,但是他现在吃的这些很寡淡,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忽然,一个盛着丰富饭菜的盘子端到了桌子上,随之有人做到了温瓷年的对面。
温瓷年猛然看过去,眸光带着几分来不及掩饰的愠色,却没想到坐在对面的赫然是顾衾舟。
他特意找了偏僻的角落,就是不希望被打扰,但是这人却不识趣地凑过来。
温瓷年不悦地低下头,安静地扒着碗里的饭,然而鼻尖自动闻到了对方饭菜的香味。
“年年,是鸡腿是大鸡腿!好香啊!”
“……”温瓷年几乎能想象到钩月两眼放光的样子,但是再眼馋也没用,无奈道:“那是别人的鸡腿,不可以……”
“菜打多了吃不完,这个鸡腿麻烦你帮我吃掉。”顾衾舟突然开口道,用筷子稳稳地夹着鸡腿放到了温瓷年的饭碗里,不给他时间反应,淡定补充道:“筷子我还没用,是干净的。”
全程他都没用过问句,甚至也没有探究温瓷年为何只打了一碗饭和一碗汤,只是很平常地对待他,没有用有色眼镜审视他。
其实,在看到少年形单影只吃着着寡淡的清汤白饭,顾衾舟确实有些触动,仔细想想都能猜到对方应该是没钱了。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温瓷年太清瘦了,这副场景难免让他联想到前世对方死在他怀里的样子,瘦到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
“年年,哇哇哇,好大的鸡腿,可以吃吗?送到碗里的没办法还回去的诶,我们是可以吃的吧?可以吗可以吗?”钩月激动到快要语无伦次了。
温瓷年犹豫地盯着碗里的鸡腿,没有立刻回答钩月,而是重新望向对面,有些腼腆地小声道谢。
“不用客气,你不吃的话我可能也要浪费掉了。”
顾衾舟说完,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
温瓷年轻咬着下唇,斟酌的对钩月道:“我已经吃饱了,月月你出来解决鸡腿,我就一个要求,不要表现出异常。”
“好呀好呀,完全没问题,月月一定会很安静地吃饭!”
顾衾舟吞咽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感觉对面的少年好像变了一个人的感觉,眼睛都变得亮闪闪的,可能是错觉吧。
不过对方低着头,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吃鸡腿的样子,好像小仓鼠,莫名有点可爱。
吃完整个鸡腿的钩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察觉到顾衾舟的视线,立刻收敛了一点,不过在和温瓷年互换回来的时候,回了对面的人一个浅淡友好的笑意,转瞬即逝。
顾衾舟眨了眨眼,盯着面无表情的清冷少年,怀疑刚刚看到的笑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真是见了鬼了。
“月月,好吃吗?”温瓷年看着一粒米饭都不剩的碗,已经那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头,微微有些呆滞。
“好吃!我、我好像忘记给年年留一点了,呜呜对不起。”钩月懊悔道。
“没事,我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不用给我留。”温瓷年平静解释道。
“这样的嘛……”钩月瞬间不自责了,吃饱魇足后,一本正经道:“年年之前说的对,传闻谣言都是夸大的,都是假的。”
他郑重其事宣布道:“顾同学是个好人。”
得了,之前还一句一个那个姓顾的,现在被一个鸡腿收买后,钩月都叫上顾同学了。
被发了好人卡的顾衾舟一无所觉,吃完饭后,端起空盘站起来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温瓷年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和顾衾舟坐一起,还挺有压力的,一来对方气场大存在感极强,二来他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窘迫狼狈的样子,这样会让他感到不堪。
但是他感激顾衾舟送的那个鸡腿,满足了他无法给钩月所想要的渴望。
重生一次,他想弥补钩月所缺憾的一切,想极力对他好,这是前世他欠钩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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