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一天

    公安一行人与竹泉知雀擦肩而过。

    急着赶往诸伏景光定位的公安没有发现,坐在早茶铺子的小板凳上啃流沙包的某逃课高中生正是他们的一号目标。

    竹泉知雀啃完一盘包子,满嘴甜香,她回头和老板娘说话:“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出钱,麻烦你尽快开通全城外卖。”

    “一定,一定。”天降大客户的老板娘喜笑颜开,“你这么喜欢我们家流沙包呀。”

    “喜欢到特意在附近租了房子。”竹泉知雀摇了摇头,“可惜讨债的找来了,他们夺走了我的房子,还想夺走我的包子,我只好花钱消灾。”

    见老板娘感兴趣,她绘声绘色地给她讲了一个现代版美人鱼故事:英勇的骑士在海边捡到落难公主,她把公主带回了她的小破窝,公主的大臣却气势汹汹找来,非但不念骑士的救命之恩,还想逮捕她,送骑士去蹲大牢!

    老板娘义愤填膺:“太过分了!不是个东西!”

    竹泉知雀:“就是就是!”

    ——虽然骑士是个通缉犯。

    蹲大牢是不可能蹲大牢的,竹泉知雀与公安合作不意味她信任公安。

    假使她露出破绽,定有精美牢房与美味牢饭在铁窗泪后等着她。

    坐牢是不可能坐牢的,Mafia丢大脸。

    竹泉知雀是有些偶像包袱在身上的,光荣的森式株式会社员工简历上不容留下污点!

    她满足地抱着一碗老板娘请客的酸奶吃,直到诸伏景光被公安带走,黑发少女才擦擦嘴角,起身离开。

    “我就是个劳碌命。”竹泉知雀唏嘘不已,她在路边扫了辆单车,吭哧吭哧地骑向目的地。

    此刻竹泉知雀正在骑车赶来的路上,在她赶路途中,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在这个普通的工作日,有两个男人为她辗转反侧,饱受惊吓,头痛欲裂。

    站在码头的琴酒一宿未眠,他抽空了一个烟盒,皮鞋旁烟蒂散落。

    “大哥,游轮的残骸已经打捞得差不多了。”

    伏特加站在琴酒身后回话:“没有找到威雀威士忌和苏格兰的尸体,不排除他们被鲨鱼吞进肚子的可能性。”

    “她把鲨鱼生吞还差不多。”琴酒面沉如水,“威雀威士忌联系你了吗?”

    “没有。”伏特加心说他只是个开车的,威雀威士忌只有在被大哥你拉黑的情况下才找他,莫非她还在大哥你的黑名单里?

    琴酒指尖捻灭烟蒂,残存的火星烟消云散。

    “人没死,却不联系组织。”琴酒的手摸上腰间的枪,“我看她怎么解释。”

    游轮轰然爆炸,威雀威士忌和苏格兰留在船上,救生艇上的中冈原太喊哑了嗓子也没等来大姐头的回话,一介壮汉差点扑进火海奔丧。

    琴酒盯着火海,脸上情绪难辨。

    待火势平息,他下令打捞残骸,在码头的冷风里抽烟抽了一宿。

    银发被浓郁的烟草味浸染。

    难言的愤怒与嗜血的兴奋在Top Killer心中滋长,他食指扣在扳机上,脑海中闪过一幅又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

    在林间仓皇而逃的少女……不,是埋伏在深林中,伺机反差的凶兽。

    多么富有挑战性的目标,琴酒眯起眼睛。他愿意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追捕叛徒威雀威士忌身上,不分昼夜,紧咬不放。

    在死之前姑且给她留下遗言的机会,顺便问一问她背叛的理由。

    琴酒以往追杀叛徒,只享受杀的一瞬间,他对背叛的理由不屑一顾。

    只有威雀威士忌不同,琴酒难得升起了好奇心——她怎么就背叛了呢?

    组织不够容忍她吗?

    他不够容忍她吗?

    “大哥。”伏特加打断琴酒的思绪,“你的手机在响。”

    难道是威雀威士忌……不可能,她还在黑名单里,那是谁?

    琴酒拿出手机一看。

    朗姆来电。

    电话接通,琴酒喂了一声。

    朗姆被他沙哑的烟嗓惊到,老年人对养老的推崇占据上风,他赶紧嚼了一大把枸杞,清清嗓子:“琴酒,你还在码头?”

    “对。”琴酒咬着一根烟,没拿手机的手握住打火机。

    “我有事汇报。”他按下打火机,“苏格兰威士忌、威雀威士忌叛变,把他们的全权处置权给我。”

    朗姆一听,顿时觉得自己的电话打得太是时候了。

    琴酒,年轻人,性子野,桀骜不驯不听劝,他早说过不能意气用事,不要动不动拉黑人家女孩子。

    报应来了吧,威雀威士忌可是琴酒一手提拔的直系,照样把大哥蒙在鼓里骗。

    还是他老人家慈祥和蔼,被女孩子当长辈一样孝敬,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苏格兰确认为公安潜伏在组织的卧底,无误。”朗姆慢腾腾地说,“至于威雀威士忌……”

    “她出色地完成了卧底公安的任务。”

    琴酒的打火机没能点燃,码头冷风呼呼地吹,仿佛女孩子幸灾乐祸的笑声。

    哎呀,没背叛,忠心着呢,就是逗你玩,好玩不?

    漂亮又恶劣的脸蛋在琴酒眼前乱晃,隐约能看见她头顶的犄角和身后的小三角尾巴。

    “很好,好得很。”琴酒冷笑,手指将香烟揉烂,“她人在哪儿?”

    竹泉知雀正在骑自行车赶往酒吧的路上。

    黑色的保时捷356A比她更快一步,白色的马自达也比她更快一步。

    安室透今天大起大落。

    凌晨时分,他收到公安“诸伏景光和竹泉知雀乘坐的游轮爆炸,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冰水从心脏麻痹到指尖。

    金发男人脑袋垂下,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气,平息冻僵的心脏。

    “祸害遗千年。”安室透自言自语,“我不信她死了。”

    他想象不了那种场景,竹泉知雀身上有太多秘密,他不信一场爆炸能让她底牌尽失。

    知雀和景一起沉海,在公安和酒厂眼里无非两种可能:组织高层拖公安下水同死/叛徒条子死也要带走组织高层。

    责任在谁纯看各方立场,十分主观。

    安室透可以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同时了解他们两个人的存在,他想到诸伏景光报的游泳加强班,想到竹泉知雀屡次表示从美国游回东京一点儿不难的自信。

    聪明的他想到一个全新的可能。

    “不会是景的身份暴露,知雀决定救他一命,干脆趁爆炸拖着他从纽约游回东京……吧?”安室透用力搓了搓脸。

    离谱的计划,加上竹泉知雀的名字竟显得正常又可靠,是她的风格。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明明屡次强调“威雀威士忌是邪恶的危险的犯罪分子”,却相信她会放过卧底、救敌人的性命。

    这种盲信是写进报告会被同事忧心忡忡担忧“zero你是不是被坏女人PUA了?”的程度。

    安室透自己也觉得“知雀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这句话和威雀威士忌杀人不眨眼的形象极为不符。

    ‘但你可以信任她,不是吗?’

    ‘她在关键时刻从未让你失望过,不是吗?’

    ‘你最好的朋友的性命被交付在她手中,而你坚信她会守住一切,甚至从未想过诸伏景光或许死于她手的可能性,不是吗?’

    ‘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熟悉的低语声在金发男人脑海中响起,安室透讨厌这个声音。

    一阵见血地挑明一切,讽刺他、蛊惑他的声音。

    公安发来的消息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安室透拿起手机一看:诸伏景光的定位出现在某个老城区,疑似威雀威士忌的安全屋,正派人赶往。

    他长出一口气。

    知雀虽然看着不靠谱,也的确不靠谱,但只要她想,她能做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景那边已经没事了,安室透双手紧握,他现在唯一拿不准的是竹泉知雀的态度。

    她愿意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吗?

    救下苏格兰意味着背叛组织,安室透实在想不出她还能怎么圆谎。

    他承认竹泉知雀在说谎上天赋极佳,但她是个人,人类终归是有极限的……

    安室透思绪纷纭间,手机再次响起。

    电话对面是好友令人心安的声音。

    “是我,我没事,她救了我。”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开口。

    “zero,你听说过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狗血刺激成年男女黑暗爱情大三角连续剧吗?”

    安室透:“……什么?”

    他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看了看电话号码,是公安的内线没错,难道是他耳朵出了问题?能治吗?是绝症吗?

    话说出口,诸伏景光反而镇定了:“听说过吗?”

    “没有。”安室透一边回答一边想现在不该讨论竹泉知雀相关话题吗?她救了你,从组织叛逃,然后呢?

    关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狗血爱情大三角什么事?

    “没听说过就好。”诸伏景光说,“因为我要给你讲个更刺激的。”

    他紧接着就给安室透讲了个刺激无比的故事。

    安室透:“……”

    安室透:“…………”

    他瞳孔地震,他头脑风暴,他猫猫星空。

    知雀是个人,人是有极限的,她的话术已经走到了极限,无法再动摇他的心灵——个鬼!

    竹泉知雀没有极限!她在骗术上是绝对无敌的存在,是所有物种的天花板,是无数卧底把头仰断了也够不到的高度。

    一切尽在掌握中,谁是需要证人保护计划的小可怜?

    “总之就是这样,她点名要你的伪装身份当她的联络人。”

    诸伏景光嗓子有点说干了,不说不知道,总结起来才发现竹泉知雀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光是复盘都能把公安头发拔秃。

    “我用那个身份的次数不多,只有一个自由人记得那张脸。”安室透思索,“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当一个千层饼遇见另一个千层饼,马甲少的是输家。

    诸伏景光无法回答,他在酒厂红黑狼人杀里一直是闭眼村民,好在他终于被放逐了,回到他安全的老家,不再参与千层饼间的尔虞我诈。

    “我晚点给她答复。”安室透抓起车钥匙,他要赶去见竹泉知雀一面。

    白色马自达风驰电掣,与黑色保时捷在某个路口并驾齐驱。

    金发青年与银发男人隔着车窗对视,一个礼节性微笑,一个冷漠面孔。

    剎车一踩到底,轮胎碾压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车停下,谁也没下车。

    安室透单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叩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琴酒漠然点火,烟雾模糊他的眼睛。

    朗姆坐在酒吧里,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毛病,怎么都不进来。

    诡异的寂静中,自行车骨碌碌骑了过来。

    竹泉知雀在自行车棚停车,落锁,拿出手机付费。

    她走向酒吧,又倒退回去,停在马自达和保时捷之间。

    “违停罚款200.”竹泉知雀奇怪地说,“你们杵在这儿烧钱玩?”

    知雀:不懂你们有车一族

    第162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二天

    酒吧是黑衣组织开的酒吧。

    组织成员来这里喝酒不仅不给钱,连违停的罚单都要酒保来交,纯纯亏本生意。

    “给我一杯乌龙茶。”竹泉知雀点单,“多放点枸杞。”

    酒保无助地看向一群人中官最大的朗姆:老大,有人在酒吧追求养生,她是不是想砸场子?

    朗姆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枸杞。

    年纪大了追求养生有什么问题,他支持威雀威士忌!

    热气腾腾的乌龙茶与三杯冰酒放在一起,热气冷气交织的白雾仙气飘飘,知道的晓得是酒厂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聚众抽大。烟。

    ——倒也很符合这帮人犯罪分子的身份。

    不,四个人中有一个不是犯罪分子,唯一的红方盯着面前的波本威士忌,心里百转千回。

    以小见大,看桌上形式可知:竹泉知雀用一杯乌龙茶排挤了他们所有人。

    作为场上唯一的女士,唯一在酒吧坚持养生之道的奇人,她悠悠吹开茶杯上的热气,小口小口地抿茶,唇瓣水润润亮晶晶的。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等她把茶喝完,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平静。

    竹泉知雀泰然自若地面对六道目光,她喝完半盏茶,侧头看向安室透:“你带计算机了吗?”

    “?”安室透不明所以地摇头,“没有。”

    “那就只能手写了。”竹泉知雀遗憾地说,“酒吧有备用的纸笔吧?”

    琴酒首先不耐烦,他冷冷剐了竹泉知雀一眼,用眼神告诫她不要搞些小动作。

    “我本以为那位先生会希望收到一份内容详尽结构完美的任务报告。”竹泉知雀耸耸肩。

    “既然大哥你想为那位先生口述,以达到找借口多见他一面,表达你对那位先生的思慕之情,我也不好不成全你。”

    琴酒:“……”

    朗姆:“……”

    波本:“……”

    酒厂大哥面容凶恶地仿佛要吃人,朗姆假装自己是个老眼昏花耳聋昏聩的老头,安室透轻咳一声,叫来酒保,让他拿纸拿笔过来。

    他帮威雀威士忌代写报告代成了熟练工,笔一握在手里就找回了打工的状态。

    “感觉像在局子里被人审问一样。”竹泉知雀品味她的处境,“两个审讯官,一个记录员,组织真的不是公安分部吗?”

    琴酒/波本:别侮辱人了,yue。

    酒厂和公安同时感觉有被冒犯到。

    “若是组织里再多几个公安卧底,或许真可能把组织发展成公安分部。”

    三人中只有朗姆听懂了竹泉知雀的地狱笑话,他笑容阴骘:“苏格兰不就是典型案例?”

    竹泉知雀:其实也还好啦。

    酒厂再惨也惨不过神盾局,人家才是真·九头蛇分部。

    她没把吐槽说出口,怕朗姆让她少看点电影。

    前男友让她少看点小说,现上司让她少看点电影,他们为什么非和她的精神食粮过不去呢?

    厨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做饭,竹泉知雀找不到灵感,怎么继续编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狗血刺激成年男女黑暗爱情大三角连续剧?

    你们知道组织里有多少人在追更吗?她一个人撑起了酒厂职场爱情半边天!

    竹泉老师断更的时候,酒厂人把东京湾的水都哭干了。

    多少人苦苦哀求,捧着碗乞讨:太太,饭饭,饿饿,老师什么时候写琴酒送玫瑰给雪莉却被冷美人打脸,他独自站在雨中勾起邪魅狂狷的笑容,霸气道:“女人,我迟早让你回心转意!”

    贝尔摩德也是追更大军的一员,她看自己的笑话看得比谁都开心。

    竹泉知雀听贝尔摩德说,她有个重度抑郁的圈内姐妹,看竹泉老师的大作硬生生被笑好了。

    小姐妹致力于将老师的作品安利给所有人,竹泉知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一大批成分诡异的读者。

    竹泉知雀:难道我真是天才?

    她其实也有在港口Mafia员工论坛和盘星教内部论坛上同步连载来着。

    另一位当事人雪莉似乎也有暗暗追更,冷美人只挑琴酒吃瘪、被虐、性格崩坏OOC的片段看,据科研组的人所说:她看完之后分尸小白鼠时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在场三个男人都没有追更,安室透开车过来的路上扫了两眼,被满屏幕“邪魅狂狷的笑容、桀桀桀怪笑、霸气地抬起锥子似的下巴”伤到了眼睛,忍不住担忧竹泉知雀的国文成绩。

    竹泉知雀:你懂什么,越土越上头!土狗喜欢的作品才是经历时间考验长盛不衰的佳作!

    她是土狗,她就好这口,她就写。

    琴酒是竹泉知雀的灵感来源,她编排过他和性转伏特加的冷酷杀手大少爷×笨蛋美人小女仆CP,吃过琴酒×贝尔摩德×雪莉的致命情人三角关系,浅尝过一口琴酒和朗姆的酒厂大哥之争相爱相杀情。

    现在,新的灵感狙。击了她。

    琴酒×那位先生!疯批叛徒杀手与他的孤家寡人主人!

    好磕,美味极了!

    以琴酒的占有欲,他心里一直有个阴暗见不得人的想法:他想杀掉组织里所有人,让那位先生只能依赖他,形成一种扭曲畸形的关系。

    但琴酒不能随意杀人,他只能杀卧底杀叛徒。

    好在组织的叛徒源源不断,琴酒今天杀两个明天杀两个,清空酒厂指日可待。

    竹泉知雀立刻明白了琴酒今天心情不好的理由。

    他满心期待她和苏格兰都死了,她却从火海中死里逃生,还带回来苏格兰被公安救走的消息,渴望与那位先生建立扭曲畸形关系的大哥怎么开心得起来?

    “我懂,我都明白。”竹泉知雀叹息,对三个男人说,“我知道自己活着回来不受欢迎。”

    三人:???

    这又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我加入组织也有一年多了。”竹泉知雀掏心掏肺地说,“时刻保持怀疑是组织的头号信条,琴酒可以把我拉黑几个月,我却一秒钟都不可以不理会大哥。”

    “失联的这一上午,大哥怕不是连坟都给我选好了。”

    竹泉知雀有一首歌想送给琴酒,她已经把音频发给了伏特加,希望他能用自己开车小弟的职权,在保时捷的车载音乐中播放:“我俩,太不公平!爱和恨都由你操纵……”

    女孩子越说语气越低:“大哥既然心有怀疑,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即使我的行动在朗姆老大那儿有备案,即使我完美执行了任务,可双面间谍本就是两面受气不讨好的工作——公安说我是罪犯,大哥不满我放走苏格兰,我两头挨打,无处说情,好惨的我!”

    竹泉知雀说到动情处,端起残茶一饮而尽,她双手紧握,仿佛受尽世间苦楚。

    安室透叹为观止。

    他一直是被骗的那个,头一回站在局外看竹泉知雀骗人,被她的演技和话术震撼失语。

    她一上来就抢了琴酒的台词。

    竹泉知雀:没错,我是炸了组织一船货、放走公安卧底还失联一上午不回你消息,但你怎么可以责怪我怀疑我,我一心一意为组织办事,组织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朗姆老大,你说句话啊朗姆老大,我是不是因为你任性的要求两面受气?是不是因为你才委委屈屈成为双面间谍?你该不该替我解释,把你的信任挖心挖肺给我?

    酒厂两大高层惨遭黑方卧底PUA。

    “放走苏格兰是取信公安最好的做法。”竹泉知雀一脸认真,“他们还不够信任我,组织若是想让我潜伏得更深,就得再付出些代价。”

    比如几条交易线、大批军火、一些不幸暴露的公安卧底。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的道理,总不需要她教。

    简单来说,琴酒日后还得受气。

    “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事业。”竹泉知雀大义凌然,“大哥一个人的委屈算什么委屈!”

    安室透记口供的笔在颤抖,朗姆死死按住了琴酒拔枪的手,他强笑道:“正如威雀威士忌所言,她的行动向我报备过,威雀威士忌对组织的忠诚无可指责。”

    “放心,你为组织办事,组织不会让你两面受气。”

    “时候不早,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回去吧。”朗姆放缓语气,“波本,你送一送她。”

    酒厂大哥和二哥有话要谈,两个被竹泉知雀PUA的男人凑在一起,再怎么谈也逃不过被PUA的命运。

    竹泉知雀从善如流留给他们自我洗脑的空间,坐上白色马自达。

    “送我回家就行。”她拉开后座门,头也不抬地在手机上发消息,把前男友当纯粹的司机用。

    安室透没说什么,点火拉下手剎,他的手机放在隐蔽却方便看消息的地方,屏幕亮起。

    是诸伏景光转发的竹泉知雀的消息。

    【我成功混过去了,但琴酒态度很差,我感觉他要给我穿小鞋。(朕为爱妃受委屈了。jpg)】

    【双面间谍也太两面受气了,你们公安会苛待可怜的、受气的、弃暗投明的我吗?我有点慌,要不先给我两个月工资看看诚意?(打劫,给我麻尼。jpg)】

    【虽然工作很难做,我还是会努力的,不用担心我。(故作坚强的笑容。jpg)】

    【对了,警察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我很乖很好带的。(星星眼。jpg)】

    安室透借着后视镜看见竹泉知雀发完消息,托腮等诸伏景光回复。

    她脸上还残留着面对琴酒的委屈神色。

    十分真实,假得令人心生敬佩。

    假如安室透不是公安卧底,他这辈子都看不透如此精妙绝伦的两头骗局。

    论影帝的诞生。jpg

    安室透指节敲打方向盘:骗局不可能永远都是骗局,她想没想过怎么收场?

    身为组织高层的威雀威士忌早有叛逃之心,成为双面间谍的她立场不明——这真的是她全部的秘密吗?

    不靠近她便无从知晓。

    安室透有点后悔了,分手是步坏棋。

    他以为远离竹泉知雀能让他的头脑恢复清明,以更理性的方式看待她。

    全然错误,想了解迷雾唯有接近迷雾,被雾挡在外面的人不可知其真貌。

    好在还有弥补的机会。

    安室透想了许久,能打败骗子的只有更高明的骗子。

    ——要用竹泉知雀对付他的方式去对付她。

    安室透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给诸伏景光发了一条消息。

    【我答应了。】

    【他答应了。】诸伏景光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竹泉知雀心情很好地收起手机。

    她的表情管理一流,没有将开心泄露一分,黑发少女随意扫了眼周围,透过玻璃反光看见金发青年的脸。

    “波本,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竹泉知雀随口问,“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安室透笑而不语。

    ——攻势逆转。

    透子:骗人者终被人骗

    第163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三天

    质疑谜语人,理解谜语人,变成谜语人。

    竹泉知雀的同事人均谜语人。

    谜语人·雀看不懂谜语人·透的笑而不语,她摸了摸自己仿佛被算计了而起的鸡皮疙瘩,心想谜语人占领东京果真指日可待。

    白色马自达把她送到公寓楼下,竹泉知雀没回自己家,摸出铁丝咔咔撬开隔壁伏黑家的门锁。

    她闭着眼睛扑到伏黑家的沙发上,发出长长的叹息:“累死了——”

    一夜没睡,在游轮和琴酒苏格兰勾心斗角,拖着沉重的成年男人横渡太平洋,和公安谈判后马不停蹄骑车去酒吧忽悠朗姆,她不是铁人谁是铁人?

    竹泉知雀劝钢铁侠速速退位让贤把代号给她,她才是真正的Iron Man。

    Iron Man好累,公寓好冷,竹泉知雀急需津美纪的爱心便当续命。

    虽然现在两个小孩还没放学,奈何家里有个颓废大人,细心的津美纪一定在冰箱里给伏黑甚尔留了饭,竹泉知雀要抢暴君的饭吃!

    她要先在沙发上哼哼唧唧赖上一会儿再去冰箱寻觅食物,伏黑家的沙发好特别,硬中含软,饱满有力,热烘烘的,还有拥抱的功能……

    嗯?竹泉知雀倦怠的大脑疑惑地想,沙发什么时候开发了拥抱的功能?黑科技研发的高级货吗?

    闷闷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男人声音懒洋洋的:“一进门就投怀送抱,好热情啊。”

    竹泉知雀迟缓地从伏黑甚尔的胸肌终抬起头,迎上他玩味的眼神。

    哇,黑发少女慢半拍想,沙发上长了个人耶。

    啊啊啊啊今天不是工作日吗!小孩上学她上班,甚尔君怎么还是无所事事啊!

    “要不,我给你找个工作吧。”竹泉知雀斟酌地说,“朝九晚五,规律生活,你看如何?”

    “不如何。”伏黑甚尔一只手臂圈住怀里的女孩子,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看赛马,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要是出门工作,还怎么抓撬别人家门锁的小偷?”

    竹泉知雀:“我进自己家门也撬锁。”

    伏黑甚尔:“你把这儿当自己家我就不计较。”

    区别其实也不大,毕竟竹泉知雀每天都来蹭饭(目移。jpg)。

    “甚尔君,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拉仇恨?”竹泉知雀被工作折腾了一天一夜,被游手好闲人士的清闲刺激到了,她生吃柠檬,“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不加班的存在。”

    竹泉知雀两任男朋友都是劳碌命,夜深人静的夜晚,竹泉知雀独自一人时想到他们,一想到他们大概率在加班,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月亮睡了我们不睡,我们都是秃头小宝贝,所谓恋人就是要共进退,谁会放过谁!

    “悟酱已经很看不惯甚尔君了,”竹泉知雀深刻共情男朋友,“他要是听到你说的话,会更看不惯。”

    不用听到他说话,伏黑甚尔懒散地想,但凡五条悟现在破窗而入进来看一眼,猫猫发大疯。

    一天到晚用无下限隔绝一切仿佛有洁癖的小子哪里懂男人肉。体的魅力。竹泉知雀脑回路清奇不假,可她又不清心寡欲,累了一天回来有胸肌枕的好事,有什么好抗拒的?

    软趴趴像黄油一样融化的女孩子卷着自己的长发玩,眼睛不聚焦地盯着厨房里的冰箱,在“我好饿啊”和“再躺会儿”中摇摆不定。

    “冰箱里有奶油炖菜。”伏黑甚尔大掌抚过竹泉知雀后脑勺,他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赛马,随口问,“我帮你热?”

    竹泉知雀现在不是很想起身,但让伏黑甚尔抱着她去拿又多此一举。

    “为什么咒言不是咒语?”她深沉道,“我不配用飞来咒吗?”

    在咒术界骑飞天扫帚明明是可行的!

    伏黑甚尔想了个办法,他掏出了丑宝。

    茫然蠕动的丑宝看向懒怠的两个人类,一扭一扭地爬上冰箱。

    它吞下覆着保鲜膜的奶油炖菜,吞下一瓶黑啤一杯酸奶,又一扭一扭地爬回沙发,把东西吐到茶几上。

    在这个家,终是丑宝背负了一切。

    竹泉知雀侧过身,一只手贴在冰凉的碗壁上,嘴唇张合,念出咒言。

    沸腾的热气在保鲜膜下朦出一层白雾,她揭开薄膜,嗅到香喷喷的炖菜。

    “家的味道!”竹泉知雀幸福捧心,“津美纪日后和我回横滨吧!我养她。”

    竹泉知雀的大本营在横滨,她迟早有一天要回去,人总不能、至少不应该出差一辈子。

    “我的工作已经有很大进展了。”竹泉知雀对着勺子呼呼吹气,“我已经不是初来东京的我了,我突破了自我的极限!”

    从被森鸥外赶鸭子上架派到黑衣组织卧底,到脚踩四个组织不忘高三备考,她进化了,她已然摸到打工之神的王座,高天原和英灵殿皆有竹泉知雀一席之地。

    伏黑甚尔虽然不知道竹泉知雀具体在干什么工作,但他是她身边少有的与四个组织都无瓜葛的人,竹泉知雀很多对狗上司的唾骂都愿意和他讲。

    不愧是干过牛郎一职的甚尔君,聆听烦恼是一绝。

    竹泉知雀把酸奶当白酒吨吨吨,奶不醉人人自醉,她豪爽挥手:“来人,为我们的友谊献上香槟塔!”

    伏黑甚尔任她折腾,听竹泉知雀从琴酒骂到朗姆,又从朗姆骂到森鸥外。

    她一边骂森鸥外,一边怀念横滨,絮絮叨叨说她在横滨的公寓地段好外卖多通勤短,除了厨房屡遭挚友毒手之外,哪哪都好。

    “比现在的公寓好。”竹泉知雀嘟囔,“想回家。”

    家啊……伏黑甚尔短暂地失神。

    人人都有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出生的地方、旧居的住所都是家,只有频繁更换的酒店不是。

    伏黑甚尔很早之前住在禅院祖宅,那里不是他的家,后来他居无定所到处游荡,两个小崽子住的地方也与他无关。

    “现在这样算家吗?”男人掰着手指数了数:屋子里有两个磨人的小崽子,隔着一面墙、一扇窗,有位总是在饭点来光顾的邻居。

    这就是家了,如此简单,不拘哪处。

    “你在横滨的公寓,隔壁有人住吗?”伏黑甚尔问。

    “本来是有的。”竹泉知雀想了想,“我搬过去就没了。”

    伏黑甚尔:“你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冤,竹泉知雀,冤。

    “甚尔君不知道,我在邻居眼里是个传说。”竹泉知雀陷入回忆。

    一户神奇人家,厨房里总是传来神秘的爆破声,据定点刷新在公寓的某黑发鸢眸男子说,户主在追求一种很新的装修:工业难民风。

    这户人家的门锁总是被撬,窗户总是被翻,空调架被踩踏的次数比门口地毯多出百倍。

    反正就是不爱走门,宁肯砸墙进屋也不走门,一身反骨。

    户主有时早八晚五像个正常上班族,有时加班到深夜像个冤种社畜,但更多时候,一群黑西装黑墨镜的壮汉整整齐齐堵在户主门口,等她一出门集体鞠躬。

    “竹泉大人辛苦了!竹泉大人今天我们去干死谁?您发话,我动手,谁都给我们兜着走!”

    “他们喊麦没两次,我就失去了所有的邻居。”竹泉知雀一脸安详。

    做她的邻居要么拥有大无畏的勇气,要么是个聋子。

    伏黑甚尔敏锐地说:“你隔壁的房租一定打骨折。”

    “是啊。”竹泉知雀更安详了,“总有一些天真的外地人被房租吸引过来,又在深夜的爆炸声中连夜逃亡——但凡他在横滨多住久一点儿就该知道,炸。弹爆炸不是这个声音,外地人太缺乏常识了。”

    东京人应该也能分辨出来,两个城市的民风有着相似的淳朴。

    深夜公寓里没有炸。弹爆炸,只有一位鬼才厨师企图用夜宵毒死他的挚友,遭竹泉知雀和中原中也连手反抗,黑暗料理、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与诅咒之言在铁锅中炸响,炸出Mafia的绝响。

    “十分特别的爆炸声。”竹泉知雀形容,“我推荐有绝对音感的租客来试试,定将为他们打开死亡摇滚的大门。”

    她的人生便是一首死亡摇滚。

    伏黑甚尔拿出手机,进入租房软件,搜索地范围限制横滨,他把屏幕转过来给竹泉知雀看,“是不是这户?”

    租金一折,无需押金,水电全免,入住前需签订死亡免责书并建议购买大额人身保险。

    房东提示:无论看见什么听到什么,深夜切勿敲响邻居房门。

    【嘘,不要吵醒她。】

    过往租客在评论区留下遗言,啊不,是谏言:邻居很好,住的很开心,下辈子还租这户。

    竹泉知雀点了点头,伏黑甚尔当着她的面和房东成交。

    “欸?”竹泉知雀愣住,“甚尔君?”

    “怎么?”伏黑甚尔瞥她一眼,笑意慵懒,“不欢迎?”

    “甚尔君要和我回横滨吗?”竹泉知雀惊讶极了,双手撑在男人胸肌上追问,“明明在东京住得好好的。”

    “怕你回横滨饿死。”他随口说,“比如深夜厨房被炸了的时候,可以到邻居家借住,我很欢迎。”

    厨房被炸和借住间毫无逻辑关系,竹泉知雀在横滨也不会没有饭吃。

    伏黑甚尔只是打算把优势最大化。

    竹泉知雀周围的男人非常多,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优势,仗着工作之利更是不少。

    比方说,又一次送她回家的白色马自达。

    明明口口声声前女友,后悔得别这么快啊。

    东京的这几个,横滨肯定也有人,竹泉知雀两头跑,但她终会定居在一座城市。

    目前看来是老家胜出,也有可能被五条家的小子强留东京,说不准。

    伏黑甚尔赌马就没赢过,赛马那么多,他总不能一一下注。

    赌她却不太难。

    左右不是这边就是那边,谁一定是赢家——两边下注的,一定赢。

    留在东京,他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回到横滨,他还是。

    有朝一日竹泉知雀被人堵门算账,被逼得砸破墙躲到他这边,就是伏黑甚尔的大胜。

    近水楼台先得月,月亮不向我奔来,我自去寻。

    趁人打得你死我活之际偷偷摘桃,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惠和津美纪的家长会在同一天,我只有一个人。”伏黑甚尔低头看她,“帮个忙?”

    “我去吗?”竹泉知雀指指自己,“用什么身份,姐姐?”

    伏黑甚尔:“再涨个辈分也行。”

    “我只有十九岁,我还是个孩子。”竹泉知雀双手比×,“姐姐挺好,父亲在家肆业不得不打四份工养弟弟妹妹的伟大姐姐,我值得。”

    她入戏很快,已经开始琢磨自己的台词。

    伏黑甚尔并不意外,他喝了口啤酒,心想姐姐妈妈有什么区别,都一样。

    只要姓伏黑。

    爹咪悄悄地、悄悄地把家偷过来

    第164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四天

    “老师,我们家小惠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还好吗?”

    帝丹小学班主任办公室,年轻的班主任小林老师正面对面与学生家长沟通,她微笑说:“伏黑同学乖巧又懂事,大家都很喜欢他。”

    平时酷酷的小男孩站在黑发少女身边,被竹泉知雀揉乱了海胆头也只撇撇嘴,一只手被邻居姐姐牵着。

    “真是太好了。”竹泉知雀又问,“关于校园霸凌……”

    “伏黑同学的姐姐!”小林老师急忙道,“伏黑同学绝对没有遭遇过校园霸凌,请相信身为班主任的我。”

    “不不不,”竹泉知雀委婉道,“我其实是想问小林老师,有没有听过一些奇怪的称呼。”

    “比如伏黑哥。”

    小林老师:“啊?”

    竹泉知雀牵着伏黑惠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小男孩不满道:“才没有什么伏黑哥,知雀姐在心里到底是怎么编排我的?”

    竹泉知雀示意他看楼下,给伏黑津美纪开完家长会的高大男人鹤立鸡群,路过的小男生无一不投以“哇!”的崇拜眼神。

    “小惠。”竹泉知雀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你未来可是会成长为甚尔君那般的男人。”

    一看面相便是被不良少年拥立称王的存在。

    “我才不想成为天天在家里游手好闲的颓废大人!”伏黑惠万般嫌弃。

    一边万般嫌弃,一边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他以后也会练出壮硕的肌肉吗?姑且只有这一点值得期待。

    竹泉知雀将小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很难评。

    法师和战士之间就不要盲目攀比了吧……

    她带着伏黑惠下楼,伏黑津美纪朝他们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附近有家不错的家庭餐厅。”伏黑甚尔把儿子赶去和女儿玩,他和竹泉知雀并肩走在一起,“在外面吃晚饭再回去?”

    “好呀。”竹泉知雀点点头。

    伏黑惠在后面听了一耳朵,太过日常的对话,仿佛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似的。

    大人潜移默化的手段真是阴险,年幼小惠在心里谴责。

    单身带两娃的男人在相亲市场可谓毫无前途,伏黑甚尔竟能一举扭转成他的优势,伏黑惠有点点佩服。

    他们走进家庭餐厅,竹泉知雀看见招牌,恍然大悟:“我知道这家店,原来在东京也有连锁店啊。”

    “物美价廉还量大管饱,我在横滨常吃。”她开开心心地翻菜单,力荐,“这家咖喱饭绝赞,由一位品鉴咖喱饭多年的咖喱饭鉴赏大师倾情推荐。”

    伏黑惠:“知雀姐是指你自己吗?”

    “我对咖喱饭没那么专一。”竹泉知雀摇摇手指,“这位咖喱饭大师可是只要监狱的咖喱猪排饭好吃就愿意一直蹲大牢的神奇存在,他对咖喱饭的热爱不容亵渎。”

    伏黑惠:好怪的比喻,但从知雀姐口中说出来又很形象。

    “咖喱饭大师是吾之挚友的挚友。”竹泉知雀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在等待上菜的空闲间给小朋友讲过去的故事,“一个单身带五娃的了不起的老父亲。”

    伏黑惠一口水喷出来,咳嗽不已。

    他眼睛里写满震惊。

    本以为自己老爹单身带两娃已经够在相亲市场吃亏了,这位单身带五娃的老父亲又是什么神仙?

    “那些孩子是织田作先生在龙头战争期间收养的孤儿。”竹泉知雀解释道,“织田作先生可是很年轻的哦。”

    年纪轻轻喜当爹,生活十分困苦。

    “多么令人感概。”竹泉知雀叹息,“在太宰君花天酒地在酒吧大肆赊账的生活,他的朋友织田作先生一份工资养五个孩子,恨不得一块硬币掰成五瓣花。”

    “这便是单身汉与有家要养的男人之间的区别。”

    “他们的友谊横跨了身份差与贫富差距。”服务员端着咖喱饭上桌,竹泉知雀舀了一勺塞进口里,“我和织田作先生之间也有一段了不起的友谊。”

    竹泉知雀和织田作之作因为太宰治认识,两人从互相陌生到成为一起把坂口安吾这位吐槽役折磨到崩溃的朋友,只需要一顿饭的距离。

    一顿由太宰治亲自操刀,预备谋杀他三个朋友的最后的晚餐。

    “织田作先生家的五个孩子,四个男生幸介、克巳、优和真嗣,一个女孩咲乐,被他托付给一家咖喱店的老板,我和太宰君偶尔帮忙照顾。”

    具体照顾法是太宰治负责把孩子们玩哭,竹泉知雀负责哄。

    在横滨长大的孩子生命力都很顽强,竹泉知雀一边把孩子们玩具中属于太宰治的上吊绳、小刀、定时炸。弹和不知名药品挑出来销毁,一边想他们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织田作之助不是个杀手吗?”旁听的伏黑甚尔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履历惊人,赏金不比你我低。”

    竹泉知雀:我的赏金还是高很多的!

    她得罪了那么多人,产出过那么那么多禅院笑话,感谢榜一禅院大哥助她赏金登顶世界第一。

    “织田作先生金盆洗手不干了。”竹泉知雀扒拉盘子里的咖喱饭,“他的新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我超级支持他。”

    终于、终于有人不暴殄天物了!横滨明明有那么多极具文豪才能的人,可他们不是沉迷Mafia事业就是去开侦探社,个个不务正业,以至文坛凋零。

    竹泉知雀多年来一直坚持创作,她一开始参与《本周不服输的中也君》征稿,后脱离太宰治单干,在港口Mafia连载了许多年双黑笑话。

    见双黑笑话反馈极好,竹泉知雀并线齐驱,不朽大作禅院笑话从此诞生。

    在漫才领域攀登高峰后,竹泉知雀笔锋一转,借助黑衣组织的灵感步入狗血虐爱黑暗言情领域,琴酒成为她的御用男主角,打下一片江山。

    可以说横滨文坛的流量全靠竹泉知雀苦苦支撑,她等候多年终于等待第二个有文豪梦的人,叫她如何不激动!

    “我希望织田作先生能在安静的环境里专心创作。”竹泉知雀叹气,“可他还有小孩要养,无法舍弃他的工作。”

    “织田作先生与我是一个公司的员工。”她咬住勺柄,发愁道,“而我们的BOSS是个老奸巨猾、不择手段、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

    “可怜的老父亲干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工资,被BOSS暗地里不断排挤。”

    竹泉知雀头都快摇断了,“BOSS以为自己天天压榨,能榨出织田作先生的真本事,可人家已经金盆洗手了,怎么可能为他把洗手水喝回去呢?”

    伏黑惠&伏黑津美纪:噫,恶心心!

    森鸥外特别喜欢挑战员工忍耐极限。

    拿竹泉知雀举例,横跨四个组织的卧底工作无疑是在打工人的底在线反复试探,但凡森鸥外再得寸进尺一点点,她连夜赶回横滨篡位,扶持太宰治登基,竹泉知雀垂帘听政。

    “织田作先生一直为五个孩子的生计努力工作。”竹泉知雀搅动盘子里的咖喱,忧心忡忡地说,“他的软肋暴露得太明显了,这很危险。”

    Mafia的工作可不是过家家,得罪的人比坟头的草还多,类似摩托车上被人安装炸。弹、逛街途中突然被人连捅三刀、走在路上被鸟粪砸头、花生过敏却收到五仁月饼的报复事件层出不穷,天天上演死神来了。

    织田作之助家五个孩子的地址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保密。

    “可能是我瞎操心吧。”竹泉知雀说着说着释然了,“织田作先生有太宰君关照,太宰君可是我们组织最年轻的干部候补。”

    港口Mafia除首领之外的最高层,五大干部,人人虎视眈眈的席位。

    目前最热门的干部候补是太宰治、中原中也和竹泉知雀。

    竹泉知雀估计她要升职干部得等待卧底任务结束之后,不然堂堂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竟同时给东京三个组织打工,说出去多没面子,听着就让人为她掬一把泪。

    “太宰君和中也君,谁是组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论坛已经开了赌盘。”竹泉知雀十分遗憾,“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只好投票给A。”

    她参与的投票是:【新干部上位,旧干部暴毙,谁是你心目中最先尸骨无存的旧干部?】

    A以超过第二名十倍的票数一骑绝尘,气得他头风发作,几天没来上班。

    “最年轻干部是个很好的称号吗?”伏黑甚尔问,吃咖喱的勺子在他手里像个玩具。

    “最年轻的干部,容易让人联想到最年轻的首领。”他说,“如果我是你们BOSS,恐怕不会多喜欢他。”

    竹泉知雀嘴里的咖喱立刻就不香了。

    她细思极恐。

    诚然,她每次骂森先生的时候难免升起扶持挚友上位的阴暗心理,但竹泉知雀心里清楚,太宰治对首领之位一点儿兴趣都无。

    倒不如说他对整个港口Mafia的兴趣都越来越少,厌倦重复血腥的无聊工作。

    但竹泉知雀、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都在港口Mafia上班,他一个人离职太孤寡了,太宰治姑且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因而竹泉知雀可以随随便便把“太宰君我支持你篡位”的玩笑挂在嘴边,她和太宰治都知道这只是玩笑。

    ……万一森先生不这么觉得呢?

    中年男人,心眼小心机重,小肚鸡肠,自己心术不正篡位登基,他会不会戴上有色眼镜看人?

    “不妙啊。”竹泉知雀喃喃自语,“危,我的挚友,危。”

    她出差在外,中原中也是森鸥外死忠党,太宰治独留横滨,好友织田作之助家里有五个孩子的软肋。

    “嘶!”竹泉知雀倒吸一口凉气,“天吶!这岂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最佳时机!”

    “不行,我要马上联系太宰君!”

    远处,横滨的夜晚,首领办公室只点着一盏灯。

    坂口安吾站在空旷的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在办公桌后微笑看他:“安吾君,卧底mimic的任务就辛苦你了。”

    “是我份内之事。”异能特务科派遣来港口Mafia卧底,又被森鸥外派去mimic卧底的坂口安吾推推眼镜。

    “如果知雀还在横滨就好了,我可以找她询问一些卧底的经验。”

    尤其是辗转多个组织卧底的经验,没人比她更熟练。

    “很遗憾,竹泉君短时间不会回横滨。”森鸥外维持笑容。

    他好不容易把人调去东京,在异能开业许可证到手之前,她可不能回来。

    森鸥外目送坂口安吾告辞离去。

    他的计划完美无缺,Lupin酒吧三个人各自在港口Mafia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计划中占据一席之地,各司其职,达成森鸥外心中的最优解。

    即一个被异能特务科承认,又除去威胁的、只属于他的港口Mafia。

    “只要太宰君一句话,无论万里都会回到他身边帮助他的竹泉君,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森鸥外摇晃杯中鲜红的酒液。

    “竹泉君与太宰君不同,是十分优秀的听从命令的下属。她的眼睛永远只看向她的年终奖,从不往更高的位置上多看一眼,令人放心。”

    “这样优秀的下属,我不忍失去。”

    只要蒙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的耳朵,让竹泉知雀不知道就好了。

    远离风起云涌的横滨,直到尘埃落定,结局无法更改再回来。

    港口Mafia仍是她唯一效忠的组织。

    没有问题,万无一失,被卧底任务搞得焦头烂额的备考高三生哪有精力关注别的事情。

    连太宰治都被蒙在鼓里,竹泉知雀更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森鸥外喝干杯中的酒,从容离开。

    距离港口Mafia大楼不远,一处地段极佳的公寓中,睡在客卧床上的太宰治被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来电人,接通电话。

    “喂?”太宰治困倦不已,“怎么了知雀,找我有什么事吗?”

    “太宰君,你还活着!”竹泉知雀的声音激动不已,令太宰治困得像浆糊一样的脑子被迫清醒。

    “咦,我难道应该死掉吗?”他揉揉眼睛,拉开竹泉知雀公寓客卧的窗户,乖巧地说,“好哦,我这就从知雀家窗户跳下去。”

    “住脚!”竹泉知雀紧急喊停,她小声说,“太宰君,我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怕。”

    太宰治:“嗯?嗯嗯,我不怕。”

    电话里女孩子的声音压成气音,仿佛连吐息都悄悄的,生怕惊扰到谁。

    “森先生在酝酿一个惊天大阴谋。”竹泉知雀没有证据,但为了挚友的安全她能有多严重就说得有多严重。

    “事关你、织田作先生,可能还有安吾先生,你最好仔细观察你们三个人,看有没有不妥。”

    竹泉知雀怕说得太多被森鸥外发现,毕竟是自家首领,掌握了她年终奖的男人,竹泉知雀不敢得罪。

    她冒着大风险提醒挚友,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就算猜错也没关系,森先生给太宰君穿小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呼呼呼zzz……”

    女孩子满足地睡了,被吵醒的太宰治却睡不着。

    “大晚上的,知雀在东京突然联系我,她是发现什么了吗?”太宰治透过窗户看向高耸的港口Mafia大楼。

    他在手机上操作两下,首领办公室门外走廊的监控录像显示在屏幕中。

    太宰治拖动进度条,一目十行地浏览,指尖忽然停住。

    “这么晚了,”太宰治自言自语,“森先生叫安吾来做什么?”

    森先生:(有很多句脏话想说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165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五天

    竹泉知雀是个大忙人,她给太宰治打去了提醒电话后被东京的工作绊住手脚,忙得魂魄出窍,无暇顾及其他。

    她不太担心横滨的事情,竹泉知雀充分相信她的挚友能解决一切。

    如果、万一她收到造反的密信,竹泉知雀将舍命陪君子,无愧她伟大的友谊!

    “我对森先生其实真的没有意见。”竹泉知雀遥遥远拜横滨的方向,“但一想到他下位我就能从四份兼职的加班地狱中解脱,我喜出望外。”

    “事情应该不会太严重。”她乐观地想,“太宰君可是森先生的好大儿,没有什么是一场父子谈心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我就给他们报名家庭调解节目,请金牌调解员出手。”

    不出竹泉知雀的意料,横滨果然没有什么异动。

    过了一段时间,她收到挚友升职加薪的好消息。

    “恭喜,太宰君!”竹泉知雀一边俯首书桌前写卷子,一边开开心心地祝贺道,“港口Mafia史上最年轻干部非你莫属,织田作先生和安吾先生有在Lupin为你庆祝吗?全场我买单,当作我不在场的赔礼。”

    话筒中传来轻轻两声笑:“那我要开最贵的酒,罗曼尼·康帝怎么样?”

    “太宰君喜欢就什么都行。”竹泉知雀大方道,“整个Lupin的酒我都买来送你。”

    “知雀对我真好。”太宰治用肩膀夹住手机,趴在吧台上手指一戳一戳酒杯里的冰球,“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横滨?”

    竹泉知雀翻了翻日程表,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最近不行,我忙到人都裂开,恨不得到深山老林拜忍者为师学多重影分。身之术。”

    “这样啊。”太宰治鸢色的瞳孔仿佛朦胧的阴雨,声音轻轻的,“要是我生病了呢?头很痛很痛,躺在床上快要死了呢?”

    竹泉知雀坐直了身体,她丢下笔严肃地问:“真的吗?你哪里不舒服?织田作先生能不能先赶过去陪你,我马上想办法回去。”

    太宰治闷闷地笑起来,眸中阴雨被忍俊不禁的笑意取代。

    “知雀是真的很在意我耶。”他轻快地说,“骗你的,我在Lupin喝酒呢。”

    竹泉知雀肩膀松懈下来,她重新拿起笔写题,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太宰君是我最好最铁的挚友嘛。”

    “挚友吗?”太宰治小声说,“我都有点憎恨这个词了。”

    竹泉知雀:“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喝了口酒,换了个话题,“知雀还不知道吧,我捡了一对兄妹回来。”

    港口Mafia的传统是捡人,森鸥外捡回太宰治,太宰治捡回芥川兄妹。

    竹泉知雀好奇道:“你给了他什么?”

    太宰治:“大衣。”

    竹泉知雀:“难道是森先生给太宰君的大衣?一件黑风衣传三代?”

    “我在考虑要不要换个颜色。”太宰治一本正经地说,“知雀觉得我穿白色怎么样?”

    穿白西装的太宰治,竹泉知雀脑内幻想,诚实地说:“好看,很帅,像横滨毁灭的幕后黑手。”

    太宰治:不会比喻可以不必强行比喻。

    “驼色呢?”他问,“看着像不像个好人?”

    竹泉知雀转了下笔,“怎么突然改变形象,太宰君也想学织田作先生金盆洗手吗?”

    太宰治:“如果我说是呢?”

    竹泉知雀指尖的笔掉下来。

    她难以置信:“森先生会疯掉的!”

    中也君也会疯掉,双黑突然洗白了一个,另一个处境好尴尬啊!

    “太宰君,你要背叛我们恶役的伟大联盟了吗?”

    竹泉知雀无助地抱紧自己,“只剩我一个人因生而为恶役自豪吗?曾经与我庄严宣誓绝不干好事的挚友,你出家了吗?”

    知雀的反应好大哦,太宰治隐约从女孩子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了被背叛的绝望。

    一种从前一起做坏事的朋友突然不吭声地考上警校的绝望。

    太宰治:明明毕业后去公安工作的人是她吧?

    “寺庙可不会收我这种人。”太宰治叩住酒杯,漫不经心地说,“犯下谋杀一百三十八起、恐吓三百一十二起、欺诈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起的罪人。”

    “不要这么说。”竹泉知雀被太宰治故意装出的失落说得心软,连忙道,“我等会儿买个寺庙,写你的名字,太宰君想当方丈还是主持都随你。”

    富婆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只要我高兴,什么都随我?”太宰治反问。

    竹泉知雀咬咬牙,她连方丈太宰治都可以接受,金盆洗手太宰治也不是不可以,自己的挚友自己宠,“嗯,随你。”

    太宰治弯了弯唇,他用最后一个问题结束了这场交谈:“所以,驼色适合我吗?”

    第二天,太宰治收到了一个包裹。

    他拆开来,是一件修身的驼色风衣。

    竹泉知雀愈发忙了。

    森鸥外把港口Mafia在东京的一些事情交给她处理,美名曰就近原则。

    看在工资卡多了个零的份上,竹泉知雀忍了。

    自上次的升职庆贺电话之后,太宰治再没联系过她。

    倒是竹泉知雀留在横滨的下属哭唧唧发消息说太宰先生最近好喜欢为难人,他之前明明都会放过竹泉大人你的人的,现在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竹泉知雀:没有哇。(摸不着头脑。jpg)

    她敏感纤细又脆弱的挚友,她哪里触了你的霉头?

    “或许是太宰君单方面冷战。”连森鸥外都特意过来八卦,竹泉知雀如实说,“我最近忙得飞起,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去哄哄他。”

    “恐怕不是这样。”森鸥外的声音含笑,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无,只是隔着两座城市的距离竹泉知雀看不见,“太宰君大概是不想连累竹泉君。”

    连累?竹泉知雀不懂。

    她离开横滨太久,被许多人许多事蒙在鼓里,因此久久无法理解森鸥外的下一句话。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叛逃港口Mafia。”

    Lupin酒吧三人组,全体叛离。

    “竹泉君。”森鸥外语气森然,“东京的人手交给你,务必全力捉拿叛徒。”

    竹泉知雀恍恍惚惚地挂断电话。

    她想了很多,回忆起一幕又一幕Lupin四个人的快乐时光。

    “我被他们三个排挤了。”竹泉知雀语气沉重,“他们建了三个人的小群,没有拉我。”

    叛徒!

    竹泉知雀抄起手机,打给活跃在东京的港口Mafia成员。

    “原五大干部之一太宰治、情报组坂口安吾及普通成员织田作之助叛变。”

    她下令:“堵死横滨到东京的一切道路,港口、机场、车站全部派人排查,一旦他们逃往东京,不惜一切代价捉拿!”

    “是,竹泉大人!”

    竹泉知雀抓起一件黑风衣披在肩上,匆匆和下属汇合。

    她亲自主持捉拿工作,宛如严苛的机器,效率之高令下属冷汗连连。

    “我听闻竹泉大人与太宰先生一向交好。”下属A小声说,“真是一点过往情面都不留啊。”

    “横滨的中也先生还不是一样。”下属B道,“中也先生的车被太宰先生炸了,气得他满横滨抓人,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越是关系好才越要下狠手。”下属C肯定地说,“竹泉大人和中也先生都忠于森先生,现在正是考验忠诚的时候。”

    东京的人手不是竹泉知雀的下属,只是由这位港口Mafia高层调动指挥,他们是森鸥外的直系部下。

    竹泉知雀在这场捉拿行动中的每个表现都被秘密上报给森鸥外。

    她的手机早早被入侵严查,查明结果显示她与太宰治上一次联系还是在他升职干部的那一天,之后再无联络。

    竹泉知雀在港口、机场和车站奔波了三天,中原中也和黑蜥蜴在横滨一无所获,但守在横滨出入口的港口Mafia成员也未曾在出城的人中看见那三个人。

    “太宰君大概率仍藏匿在横滨。”森鸥外打来电话说,“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卧底在港口Mafia的潜入搜查官,有异能特务科庇佑,怕是找不到了。”

    异能特务科是横滨三刻构想中的另一股势力,这样一来,太宰治逃往东京的概率很低。

    森鸥外也认为他会留在横滨。

    “辛苦你了竹泉君。”森鸥外宽慰道,他并不希望与这位优秀下属产生隔阂,“你接下来还是继续卧底任务。”

    “我知道了。”竹泉知雀疲倦地按了按眼角,“有消息请第一个通知我。”

    “中也君说了一样的话。”森鸥外失笑,“回去休息吧。”

    竹泉知雀挂断电话,遣散下属,一个人慢吞吞回家。

    三天三夜没合眼,她只想回公寓倒头就睡。

    竹泉知雀站在门口,她掏了掏口袋,没摸到钥匙。

    黑发少女蹲下身,她抬起发财树的花盆,去摸花盆底下的铁丝。

    摸了一空。

    “小偷进屋连撬门的铁丝都要拿主人家的,是不是过分了点?”竹泉知雀蹲着自言自语。

    “一无所有的可怜小偷,都沦落到撬锁的铁丝也是偷来的地步了,知雀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吧?”

    驼色的风衣下摆轻轻扫过竹泉知雀的膝盖。

    公寓门打开,竹泉知雀守了三天三夜没抓到的目标倚靠在公寓门框边,委屈巴巴地讨饶。

    “行行好。”太宰治学着她蹲下身,像被装在纸盒里的流浪猫,爪子扒在纸盒边沿。

    他柔软冰凉的黑色碎发蹭过竹泉知雀的额头,撒娇地说:“收留我,把我养在家里吧。”

    宰,碰瓷猫猫

    第166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六天

    一只流落街头的可爱猫猫私闯进你家,被发现后绕着你的脚踝歪头蹭蹭,宛如雾中阴雨的鸢眸安静地凝视着人,尾巴尖悄没声儿勾起。

    试问谁能拒绝?

    竹泉知雀不能,即使这只坏猫猫是让她加班三天三夜被顶头上司怀疑拷问的元凶,也不能。

    太宰治给竹泉知雀下的降头差一点就成功了。

    如果隔壁伏黑家的门没有突然打开的话。

    门一开,探出一二三四五六七个萝卜头。

    从上至下,伏黑津美纪、伏黑惠、织田作幸介、织田作克巳、织田作优、织田作真嗣和织田作咲乐整整齐齐扒在门框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人类追逐八卦的本能从孩童时代便开始作祟,邻居家的瓜又大又圆,七只小猹啃得停不下嘴。

    七是个有魔力的数字,竹泉知雀原谅了他们庞大的人数。

    但太宰治不想原谅。

    “幸介、克巳、优、真嗣还有咲乐。”太宰治一个个名字点过去,每个被点名的小孩都忍不住缩起脖子,“我之前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太宰哥哥在进行一场重要的谈话,关乎到我们大家今晚在公寓里打地铺还是被赶去睡桥洞的严肃问题,所以不可以打扰太宰哥哥。”

    年纪最小的咲乐重复一遍太宰治说过的话,小女孩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太宰哥哥,刚刚就是你们严肃的谈话吗?”

    “噗!”不知道那个小男生笑了一声,得到前Mafia干部警告的眼神,立刻捂嘴。

    “当然是。”竹泉知雀出乎意料地点头。

    她站起身,俯视太宰治,冷酷地说:“我正与撬开我家门锁的小偷进行一场严肃的、小孩子听了会做噩梦的谈话。”

    瞎扯,伏黑惠吐槽,是小孩子听了会早恋的糟糕谈话才对。

    他看了眼年轻靓丽的太宰治,想到少白头的五条悟和家里单身带两娃的大人,危机感顿生。

    又来一个。

    拿的还是幼驯染剧本,危。

    “知雀,太宰。”红发男人从屋里走到门口,他身上散发着一层令人心安的天然感。

    有织田作之助站在伏黑惠身后,小男孩终于不必在暗流涌动的修罗场中挣扎,可以呼吸到一口正常人的新鲜空气。

    这个男人有五个孩子!他一定不是知雀姐恐怖修罗场的成员,safe!

    “织田作先生!”竹泉知雀惊喜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上次回横滨没时间见你,我遗憾了好久。”

    “嗯,我知道。”织田作之助平淡地说,“太宰对我炫耀过很多次。”

    “确实值得羡慕。”

    伏黑惠收回前言,有些修罗场是真的没有极限。

    这个姓‘织田’名‘作之助’但读作‘织田作’的男人,和他老爹伏黑甚尔有点交情。

    当杀手时结下的交情。

    这点交情加上竹泉知雀的面子,一帮姓织田作的孩子占领了伏黑家,吃完了津美纪给竹泉知雀烤的小饼干,一块没给她留。

    “你不懂,是真的一块都不能留。”小大人似的幸介说,“留了知雀姐也吃不到嘴里。”

    “太宰哥哥绝对会装可怜要走饼干。”优肯定地说,“不要低估他的下限。”

    “知雀姐好可怜的。”咲乐捧着脸蛋,“她为这段友谊付出了太多。”

    然而太宰治不想和她做朋友。

    更高级的挚友也不想。

    最高级的闺蜜更是令人绝望。

    伏黑惠对这个模样英俊笑眯眯好说话的黑发少年十分忌惮。

    自太宰治出现,两只玉犬不受控制地从伏黑惠影子里冒出,紧紧贴着小主人的双腿,一边保护主人一边怕得瑟瑟发抖。

    普通人看不见玉犬,五个小孩都没察觉到异样,唯有做客的红发青年扫过一眼又收回视线,太宰治则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走向伏黑惠。

    他半蹲下来,消瘦的右手从风衣袖子中露出,半截没绕好的绷带自手腕垂下,微微晃动。

    太宰治轻轻地碰了碰伏黑惠的影子。

    他触碰的剎那,玉犬化为一滩黑水般的影子落下,了无痕迹。

    禅院家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被迫解除。

    “你还能变个别的动物吗?”太宰治晃了晃手掌,“不要狗,变只鲨鱼怎么样?”

    伏黑惠是个平平无奇的手影天才,但十种影法术里没有鲨鱼,他变不出来。

    “没意思。”太宰治很快失去兴趣,他打开门,熟门熟路撬开竹泉知雀的门锁,站在门口兴致勃勃地打量地上“鲨掉,统统鲨掉!”的迎客地毯。

    “离他远点,小鬼。”伏黑甚尔揉了把儿子的海胆头,“那是个狠角色。”

    狠角色在知雀姐那儿也是个失意的伤心人。

    修罗场中看得最透彻的伏黑惠默默想,还是知雀姐好,她不顾任何男人死活的美学永远可以替小孩找回场子。

    与游手好闲在隔壁七进七出的太宰治不同,织田作之助安安分分坐在伏黑家沙发上。

    他有种能和任何人聊上天的平淡气质,一向懒得和男性多话的伏黑甚尔都有一搭没一搭和织田作之助交谈了两句。

    伏黑惠带着一群小孩玩,他一边制止五个织田作叫他的黑暗帝王称号“伏黑哥”,一边从只言词组中得知这帮人的来历。

    “森首领想利用我对付mimic,孩子们的住址被泄露了。幸好知雀之前提醒过太宰,太宰调查安吾的时候得知了森首领的计划。”

    稍走错一步便大祸临头的织田作之助一脸平淡地说。

    虽然立志成为一名作家,但他和竹泉知雀不同,脑回路没有那么清奇,去掉了不必要的比喻句、夸张修辞和离谱脑洞,以至于织田作之助的说话条理比竹泉知雀清晰一万倍,小孩子也能听懂。

    伏黑惠:和知雀姐说话仿佛在面对一只帮忙绕毛线球越帮越忙的猫猫。

    很考验人不被带歪的本事。

    “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人。”织田作之助继续说,“太宰本来很生气的,但安吾说知雀也是卧底,让他开地图炮之前先想想会不会误伤友军后,太宰就不气了。”

    双标双得明明白白,坂口安吾这些年吐槽换来的友谊都错付了。

    “异能特务科答应帮我和太宰洗白档案,初步预计要花两年时间。”

    织田作之助金盆洗手前的档案血雨腥风,但异能特务科员工加班加点的最大罪魁祸首还属连血管里都留着Mafia纯黑血液的太宰治。

    ‘让太宰治洗白不如给他安排全身换血手术。’从前被太宰治拎进审讯室的凄惨死鬼如是说。

    “安吾本想安排我们在横滨躲两年。”织田作之助说,“太宰想来东京找知雀,我就带着孩子们跟他一起来了。”

    太宰治说服他的理由是:东京的学校不像横滨的学校,它不会炸。

    操心五个孩子教育问题的老父亲立刻心动。

    竹泉知雀:谁说东京的房子不会炸?

    “东京的爆破率比横滨高多了,你们不知道吗?”她不理解是谁在传谣,“这里可是年年与横滨竞争全国最不宜居城市称号的地方,十栋建筑九个装了炸。弹,还有一发是哑炮。”

    “横滨的学校没有炸。弹。”太宰治从容不迫地说,“但有从天而降开戏腔砸天砸地的小矮子。”

    竹泉知雀:“我录下来了,我回头就发给中也君。”

    “可以哦。”太宰治完全不带怕的,“如果知雀想被人说与叛徒勾结的话。”

    “你亲自带人搜查了三天。”他微凉的指腹轻缓地划过竹泉知雀眼皮下方,她眼底残存淡淡的青黑。

    “要说有哪出关卡没搜查到,我们的最高长官最有发言权。”

    “那处荒废的码头,是知雀送给我的礼物吗?”

    三天时间,竹泉知雀亲自带队堵死了横滨前往东京的所有港口、车站和机场,其中有些隐蔽的地点如果她不点明,港口Mafia的成员根本不知道。

    ‘竹泉大人的忠诚无需多言。’下属们说,‘她想抓到太宰先生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强烈。’

    这些人没有想过,竹泉知雀知道这么多不在地图上的隐蔽出入口,她说出的真的全部吗?

    “我和太宰君第一次来东京的时候,你吵着嚷着要入水,说想亲身视察东京的水质情况。”

    竹泉知雀耸肩,“当时你跳的不就是那个码头。”

    她怕路人报警有人轻生,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又荒废又偏僻的小码头。

    如果太宰治想掩人耳目来到东京,他一定会选那里。

    “不愧是我的挚友,默契十足。”竹泉知雀抬起手想和太宰治击掌,她默契十足的挚友却扯平了嘴角的弧度,摆烂地拍了下她的掌心。

    竹泉知雀:怎么了我的挚友,太久没吃饭没力气了吗?

    好可怜,她一柜子的快餐都给你。

    “太宰君和织田作先生准备怎么安排?”竹泉知雀问。

    五个小孩加两个大人总不能在她的公寓打两年地铺。

    她是不介意啦,但竹泉知雀怕晚上去厨房接杯水的功夫,一路上踩到无数人的脚趾。

    怪惊悚的。

    “我和孩子们租下你斜隔壁的房间。”织田作之助回答道。

    也就是野崎梅太郎的隔壁,伏黑家的对门。

    小小一层公寓楼藏龙卧虎。

    “梦野老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的便当很好吃。”竹泉知雀提点织田作一家邻居的喜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是个漫画家,为了寻找灵感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织田作先生你有五个孩子,可能被梦野老师当成超有经验的男人,小心他半夜睡你床底下取材。”

    织田作之助永远心如止水的表情茫然了一瞬,他思考:新邻居莫非是送上门的鬼故事灵感?

    一位伟大的少女漫画家与一位还未出道的小说家做了邻居,历史的车轮开始滚动,他们画下的每一笔每个文字,都浸满竹泉知雀周围弥漫的火药味。

    风暴中心的女主角对自己水深火热的生活毫无概念,她听完织田作之助的安排,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她的挚友。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知雀不愿意收留我吗?我很好养活的,还会帮你做数学。”

    竹泉知雀承认她很心动,她有养太宰治的经验,只要事先藏好家里尖锐刀具、破坏每个能挂绳的房梁、在窗户外悬挂超牢固充气垫……他吃得不多,批发一箱蟹肉罐头都能喂饱。

    “我愿意。”竹泉知雀委婉道,“但我的男朋友不一定愿意。”

    “他偶尔会过来。”

    竹泉知雀不想在自己家里看见地狱般的战场。

    咔咔。

    瞬间蔓延全屋的冰霜使气温骤降,五个孩子瑟瑟发抖地抱住胳膊,企图留下最后一丝温暖。

    太宰治的声音冷得像极点寒风。

    “你哪来的男朋友?”

    知雀:被人强抢强卖来的

    第167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七天

    来了,竹泉知雀神情一凛,是挚友拷问!

    她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竹泉知雀从铃木绫子口中听说过:闺蜜是世界上最敏锐的名侦探。

    “当你和你的小竹马都尚未意识到彼此的情窦初开之际,三人行中的闺蜜早早嗅到恋爱的酸臭味。”

    “为了成全这对笨蛋,她将开始长达整个青春期的助攻、起哄、制造机会、捅破窗户纸大作战,勤劳程度与每集侦探片必出场的小黑不相上下。”

    铃木绫子说的就是她的妹妹名侦探园子:“园子的角色仿佛霸总文学中担任旁白‘少爷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的管家、深夜被叫起来加班给总裁看胃病的医生、带女主角去酒吧被男主抓奸的富二代狐朋狗友——只要是撮合笨蛋情侣的事,她都干。”

    “她比男女主角更清楚他们之间的进度,她的眼睛仿佛开了天眼般能看到他们的恋爱系数和好感度值。暗恋才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你的闺蜜、你的军师永远在最前方冲锋陷阵!”

    铃木绫子的话语深深震撼了竹泉知雀,她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亲身参与了竹泉知雀两任男友更替全过程的存在。

    铃木绫子是竹泉知雀的闺蜜,太宰治是她的挚友,而闺蜜与挚友是同义词。

    “我能理解太宰君的生气。”竹泉知雀认为错在她,“绫子知道的事他不知道,他肯定气得要质问我:我们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黑发少女理亏,她掏出遥控器滴的一声打开暖气,讨好地用咒言热了一杯巧克力奶递给太宰治,“我可以解释。”

    温热甜香的气味弥漫在暖色调的客厅里,太宰治抿了口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奶,上掀眼皮,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我和太宰君天下第一好。”竹泉知雀信誓旦旦只差举手发誓,“我怎么可能故意瞒着你,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今天,我将全部坦白。”

    “太宰,知雀,我先带孩子们去清理新家。”织田作之助突然站起,一次性把所有孩子打包带走。

    “欸!为什么啊织田作!”孩子们学着大人的叫法,抱住监护人的手臂,“我们也想听知雀姐的恋爱故事。”

    织田作之助,一个大多数时间好说话的男人,今天却像个严格不讲理的大人,坚决带着五个孩子告辞,紧紧关上竹泉知雀家的大门。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门外,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向孩子们解释,“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听到就会死。”

    孩子们:更好奇了!

    吵吵闹闹的孩子们离开,公寓愈发宁静,太宰治的心思百转千回,他心里升出几个猜测,在竹泉知雀开口前先给自己打了一针预防针。

    无论听到什么内容都不要生气,他还不了解知雀吗?所谓的男朋友,来历一定离谱,情投意合非他不可双宿双飞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他要是太失态,反而落了下风。

    冷静点,听知雀好好解释。

    ……她最好能给他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

    竹泉知雀打了个冷颤:怎么回事,暖气调得还不够高吗?

    女孩子搓了搓泛着粉色的指尖,她说要向挚友坦白,肯定要坦白到底。

    太宰治问的男朋友是五条悟,竹泉知雀决定从安室透说起。

    “事情是这样的。”她开门见山,“来东京之后,我交了两个男朋友。”

    咔嚓。

    太宰治手中的杯子碎了,热腾腾的巧克力奶泼到他的手背上,连带地毯一起打湿。

    竹泉知雀陡然一惊,她看都没看被染得脏兮兮的地毯,冲过来抓住太宰治的手:“烫到没有?”

    缠绕在太宰治手腕上的绷带被打湿染色,晕开脏脏的巧克力褐色,没被绷带覆盖的手背烫得泛红。

    她家的杯子有这么易碎吗?明天就全换成铁的!

    竹泉知雀抽出纸巾擦掉太宰治手背上残留的巧克力奶,指缝也仔仔细细擦干净。

    “我给你拿个冰袋敷一敷。”她旋风般站起身,又说,“要不你心脏骤停两秒?我对你用【祝福】。”

    人间失格使诅咒与祝福一起失效,除非太宰治用他的独门绝技控制心跳频率制造几秒钟的假死,让祝福生效。

    “不用那么麻烦。”太宰治抓住竹泉知雀的手,不让她走,“知雀帮我吹吹就好。”

    “隔壁读小学的小惠都已经不信呼呼气痛痛飞走了。”竹泉知雀纠正他的迷信,“我们要相信现代医学。”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捧着太宰治泛红的手,低头吹了吹。

    太宰治反握住竹泉知雀的手,短暂的失态从他身上褪去,他恢复了笑眯眯好脾气的模样,用好奇的口吻说:“两个男朋友?知雀第一次恋爱就脚踏两条船,好了不起。”

    竹泉知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被分手之后才和悟酱交往。”她扞卫自己声名狼藉的名声,“与安室先生恢复了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两个野男人的名字从女孩子口中说出,太宰治微笑,他知道诅咒小人上该写谁的名字了。

    “安室透,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太宰治说,“森先生派知雀去黑衣组织卧底,知雀却在酒厂谈起了恋爱,艾丽斯听到都哭了。”

    这个用自画像把首领的人形异能吓跑的家伙,不动声色地把黑锅盖在竹泉知雀的脑袋上。

    “谈恋爱是我尊敬的前辈贝尔摩德给我的建议。”竹泉知雀不接锅并把锅击鼓传花给下个人,“实际上,我和安室先生的交往过程十分魔幻。”

    她用的形容词是魔幻。

    太宰治洗耳恭听。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集机缘巧合、因缘邂逅、多面间谍、套娃之王、骗术大师于一体的恋爱故事。

    精彩程度够拍三部续篇电影,一部比一部狗血,剧情展开令观众直呼好家伙,离场后回味无穷,坑蒙拐骗也要拖亲友下水一起入坑。

    “……好好的游乐园约会以分手告终,我和安室先生的恋爱故事就此完结。”

    竹泉知雀说得口干舌燥,她仰头喝完一杯凉白开,“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办公室恋爱是没有结果的,与下属保持纯粹的压榨与被压榨关系最合适。”

    太宰治:“你们之后再没有接收文件以外的联系了?”

    倒也没有那么冷酷,太宰治说得像竹泉知雀是个冷酷无情的打工机器,她和安室透的聊天记录除了“对方已接收您发送的文件”之外还是有别的内容的。

    比如群发的数学压轴题。

    “大家都在酒厂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竹泉知雀含糊道,“我还是会坐他的马自达回家的。”

    只是从副驾驶换成了后座。

    有车一族很讲究座次,若是换成竹泉知雀骑自行车带安室透,他除了坐车篓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

    女孩子说得含糊,但太宰治太了解她,也太了解围绕在她周围的男人。

    自己提的分手,想吃回头草可不行。

    前Mafia高层在心里打下大大的叉。

    前男友,过去式,安室透不是导致竹泉知雀没法收留太宰治的罪魁祸首,现任才是一级警报。

    太宰治:“另一位即将被我写在诅咒小人身上的朋友呢?说说他的故事。”

    竹泉知雀: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很封建迷信的恶魔低语?

    她看了眼黑发鸢眸的少年,他俊俏的脸上写满无辜。

    竹泉知雀:确信了,是恶魔在说话。

    但五条悟可是咒术界御三家的家主继承人,从小在封建迷信哺育中成长起来的最强。

    即使中诅咒他也能用他无敌的六眼扛过去,竹泉知雀如此坚信。

    “我和悟酱交往,源自一场绑架。”

    其中复杂的过程不比与安室透交往时简单,与五条悟的交往是与安室透交往大电影的续集,又是一套三部电影起步的系列片。

    这回不是多面间谍故事,改成了巧取豪夺、绑架强迫、杀人未遂、契约情侣故事。

    比前任更刑。jpg

    竹泉知雀的人生是一部刑法的反面教材。

    她说话间,太宰治从竹泉知雀口袋里摸走她的手机,看见锁屏页面上嚣张的蓝瞳少年。

    他输入密码解锁,又被主屏幕的合影弄瞎双眼。

    太宰治有点后悔拿下眼睛上的绷带了,不然他只用瞎一只眼睛。

    “五条家的女仆给他看了很多恋爱宝典。”竹泉知雀摸摸下巴,“我不想在背后编排别人,但她们选书品味堪忧。”

    悟少爷恋爱圣经《腹黑少爷的家养金丝雀》足以说明一切。

    假如换成《斯德哥尔摩情人》,竹泉知雀愿意承认她们仙品。

    《五条大少爷也想恋爱~天才们的恋爱攻防战》也行,有品。

    “虽然悟酱不常来我家——他每次来都要按捺杀意,以免和甚尔君互殴导致楼房坍塌,全楼住户在废墟里扎帐篷——但他保留自己随时查岗的权力。”

    竹泉知雀努力说明,她绝对没有不愿收留远道而来投奔自己的挚友的意思。

    太宰君多可怜啊,有家不能回,工作也丢了,档案洗白之前投不了简历,她不养他还算朋友吗?

    “我在东京有十几套安全屋。”竹泉知雀十分大方,“你想住哪套都行。”

    太宰治才不缺住的地方,港口Mafia的追杀在他眼里像闹着玩一样,只要太宰治想,就算他大摇大摆住在森鸥外隔壁又能怎样?

    织田作都可以住在竹泉知雀斜隔壁,他凭什么离她那么远?

    “离开知雀我就不活了。”太宰治抱起一只软枕,他消瘦的下颌搁在抱枕上,像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可怜猫猫,祈求主人最后的良知。

    “大不了等你男朋友来查岗的时候,把我藏到柜子里去。”

    太宰治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但为了竹泉知雀他可以忍耐的表情,“只当我是没名没份和你偷情的客人,行吗?”

    知雀:我声名狼藉的名声,终是彻底保不住了

    第168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八天

    竹泉知雀,一部行走的刑法反面教材。

    她一生坏事做尽,换来声名狼藉。

    “虽然我杀人放火诈骗劫货,写在刑法上和连刑法都没能收录的罪行做了一堆,但至少,我和人交往还是维持了正常人及网格线的水平啊!”

    冤,竹泉知雀好冤。

    她既不劈腿也不出轨,既没有脚踏多条船也没有养鱼,更不存在偷情、网恋诈骗、照骗等罪名,一次只和一个人交往。

    竹泉知雀是梦野咲子老师的读者,老师的少女漫画坚持1v1原则不动摇。

    男主角铃木三郎与女主角麻美子眼里心里只有彼此,梦野老师坚决杜绝n。t。r行为,他连玩galgame都不许男主角移情别恋,堪称铁汉柔情。

    “我从来只看梦野咲子老师的漫画。”竹泉知雀正色道,她书架上混乱邪恶多边形狗血虐恋小说和催眠×强制×堕落本子是太宰治强行安利给她的!她没有看!

    “好吧,我承认我看了一点点……亿点点。”竹泉知雀目移,再度正色道,“但我心里只有梦野老师!”

    她秉承老师的恋爱精神,即使野崎梅太郎在生活中是个女孩子贴脸表白还把人家当粉丝给人签绘把人拐回家帮漫画涂色的钢铁直男。

    “这一点也不妨碍我继承老师的精神。”竹泉知雀再次强调,“我是坚定的少女漫爱好者。”

    虽然她的生活是一部情景喜剧。

    偶尔也改演黑色幽默悲剧、间谍动作片和热血越狱大戏。

    织田作之助:“所以,你收留了太宰吗?”

    竹泉知雀:“……收留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比了个耶的手势,这波是他的大胜利。

    “太宰君住书房。”竹泉知雀揣着手说,“我给他添置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他正好可以督促我学习。”

    衣柜买的很大很高,藏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织田作之助露出看透一切的包容眼神。

    “我的异能天。衣无缝可以看到五秒的未来。”他认真地说,“如果我预见公寓楼房倒塌,会提前提醒你们的。”

    竹泉知雀:真是谢谢你啊。

    “我收留太宰君是出于对挚友的怜惜与友谊的伟大。”她再三强调,“又不是真的偷情。”

    但太宰是真的想偷情,织田作之助看了眼脸上带笑的太宰治,不忍心告诉竹泉知雀:偷不偷情,她一个人说了不算。

    引狼入室后的结局,由狼来定。

    织田作之助:“房屋坍塌前我会帮忙阻止。”

    太宰治:“帮大忙了,谢谢你织田作。”

    守卫邻里和平人人有责。

    竹泉知雀觉得自己和他们说不通,她想找外援一直对敌,拨通了坂口安吾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加班永动机坂口安吾。”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理智,仿佛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社畜彻底疯魔前最后的宁静。

    “你好。”竹泉知雀倍感亲切地说,“这里是四份兼职打工人竹泉知雀,向你致敬——没想到安吾先生你浓眉大眼的也是卧底,骗得我们好苦啊。”

    坂口安吾不觉得他们苦,他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冰美式:在港口Mafia时他加班,回到异能特务科他加班,无论在哪儿他都是加班,加班与加班间有什么不同?

    “我不觉得自己是卧底。”坂口安吾把桌上喝完的冰美式挪开,气息虚弱,“我只是换了个办公室加班,没区别。”

    哇呜,竹泉知雀本以为森鸥外已经是全世界最会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没想到异能特务科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谁才是横滨毒瘤,打工人指指点点。jpg

    “太宰君和织田作先生果然去投奔你了。”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恕我冒昧,可以向我透露一下你的立场吗?”

    Lupin四位酒友叛逃了三位,竹泉知雀格格不入。

    “我才想找你们算账呢。”竹泉知雀翻旧账,“你们拉三人小群不带我,有人要狡辩吗?”

    真要叛逃的话,竹泉知雀有很多条路可选。

    黑衣组织、盘星教、公安,乃至咒术高专都愿意给她递offer。

    竹泉知雀:这便是多面开花身兼数职的好处。

    “我全都要。”

    竹泉知雀幽幽地说:“太宰君离开前不还假模假样对我冷暴力,与我割席吗?我为你们三个叛逃的事加了三天三夜的班,森先生还没把加班费给我呢。”

    “卧底黑衣组织和盘星教的年终奖也没发,我要是现在离开港口Mafia,一年的努力都白废了。”打工人怨气冲天,“你当我是从不拿全勤奖的太宰君吗?”

    无赖派三人同时噤声,坂口安吾迅速划去上级让他拉拢竹泉知雀的任务。

    她叛出港口Mafia的前提是由异能特务科支付竹泉知雀卧底两年的薪资。

    那真的是很大很大一笔钱。

    大到目前审批的经费连零头都不够的地步。

    坂口安吾应该庆幸他没说出口。

    若是让竹泉知雀听到“异能特务科希望把你发展成他们在港口Mafia的卧底”这句话,她将把整个异能特务科剃成种田长官同款光头。

    竹泉知雀:不要再让我听见卧底任务四个字:)

    千层饼没有人权的吗?

    她好像珍珠奶茶馅的小笼包,又像辣条味的粽子、香菜冰淇淋和折耳根披萨,在中西餐甜咸党之争中杀出第三条血路,荣获人人喊打的终极异端称谓。

    “我知道了。”坂口安吾不敢继续刺激竹泉知雀,他站在朋友的立场关心道,“太宰和织田作先生都住你家里?”

    “不是。”竹泉知雀想起自己打着这通电话的目的是给自己找个盟友,她把对织田作之助的解释又给坂口安吾说了一遍。

    坂口安吾听罢,认真地问:“你们公寓楼买过保险吗?”

    “我认识几家专门做房屋倒塌保险的公司,他们在横滨干不下去,来东京开店了。”

    竹泉知雀:“……”

    她深呼吸,吸气,呼气。

    “第一,我没有和太宰君偷情,太宰君和悟酱不会打起来,房子不会塌。”

    “第二,在东京干房屋保险比在横滨更容易破产,你最好劝他们把店挪到南极,做冰屋保险更有活路。”

    “最后,不打扰你加班。”竹泉知雀无情道,“我们在举办一个超棒的乔迁之喜party,猜猜谁收不到邀请?”

    坂口安吾:“……”

    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他白给你们当了这么多年吐槽役!

    竹泉知雀神清气爽地挂断电话,落座夹菜。

    乔迁之喜party吃鸳鸯锅,织田作之助和五个孩子吃辣锅,太宰治和竹泉知雀共享白汤锅。

    一边极其拥挤,一边十分空旷。

    “我不介意在这里放一张安吾先生的遗照。”竹泉知雀用筷子点点空位,“他可以在精神上用意念与我们共享乔迁之喜。”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你还不如对他美式霸凌到底。

    “安吾只需要冰美式续命就好。”太宰治假好心,“可怜的安吾,他看见我和织田作需要洗白的档案之后,差一点哭出来。”

    竹泉知雀:他许是看见了自己帮你们擦屁股永无宁日的惨淡未来才痛哭出声。

    为兄弟两肋插刀,最好的兄弟插。你两刀。

    “还有一种可能。”竹泉知雀抢在太宰治下筷前以一招出色的移花接木夺走烫好的羊肉卷,塞进口里,“他意识到你们在东京这两年折磨不到他,高兴地哭出了声。”

    竹泉知雀和太宰治就坂口安吾是高兴哭了还是难过哭了的话题争论五分钟,留下世界未解之谜:安吾到底为什么哭了?

    织田作之助:安吾哭……大概是因为有我们这群朋友吧。

    可怜的安吾。

    乔迁之喜party在安吾哭泣之谜中落下帷幕,竹泉知雀和太宰治帮忙收拾一桌狼藉,收拾到一半被孩子们委婉劝出了门。

    孩子们:回你们家去,不要在这里帮倒忙。

    黑发少女与黑发少年彼此对视,悻悻回家。

    太宰治之前已经巡视过竹泉知雀的公寓许多遍,他尤其挑剔她的厨房。

    一整套大马士革。刀。具,一看就是小矮子中也留在这里的,啧。

    “收起你的小心思。”竹泉知雀警惕道,生怕她一错眼厨房又炸了,“不许把工业难民风从我在横滨的公寓传染到我在东京的公寓。”

    她改天再去立个“太宰治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在厨房门口。

    太宰治打着哈哈离开,没敢说横滨那间公寓的厨房至今还没恢复成过往尸骨俱全的美好模样。

    他走到竹泉知雀的卧室,探头看向窗外被加固的空调架。

    以竹泉知雀轻飘飘小个子的体重,供她翻窗的空调架没必要特别加固。

    小矮子中也能控制重力,没有空调架也能翻墙。

    专门为隔壁那位高大壮硕的邻居特意加固的?

    伏黑甚尔有门不走翻什么窗户?偷情偷到一半方便逃跑吗?

    太宰治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一切情敌。

    一扇易翻的窗户,一座藏人的衣柜,太宰治虽然没有见过五条悟,但已经品味到了这位现任四面皆敌的处境。

    活该。

    不行就让位。

    这种恐怖的修罗场可不是小学鸡恋爱能涉足的,回他的咒术高专过家家吧。

    黑发鸢眸的少年内心翻滚恶意,表面上他笑眯眯的,丢弃黑色换为驼色的风衣衬得他身材修长,俊美文雅。

    “天气预报说今晚雷暴雨。”太宰治弯下腰,撒娇地在竹泉知雀肩窝上蹭蹭,“真可怕,陪陪我。”

    哒宰:学着点儿

    第169章

    打工的第一百六十九天

    太宰治害怕雷雨天。

    此乃谎言。

    的确,单从一个人的外貌判断他的胆量并不准确,猛男也有落泪的权力。

    在竹泉知雀工作的里世界中,时常有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恐惧天罚,庞大的身躯缩在窗帘中瑟瑟发抖。

    像这样的人,注定无法做出一番事业。

    真正坐稳组织首领之位的狠人,敢于在曾经溅满鲜血的床上入睡,譬如森鸥外。

    首领办公室与首领卧室都是港口Mafia祖传之物,前代首领在床上咽气,现代首领夜夜好眠——竹泉知雀只确定森鸥外换了床单,不确定他有没有保留前代睡过的席梦思。

    竹泉知雀:犯罪心理学不是说过吗?凶手会重返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或保留受害人的某一部分方便重温旧梦。

    前代首领下葬还是葬得挺完整的,森先生不方便留下他的遗体于是留下了死者睡过的席梦思——嘶,好有道理!

    竹泉知雀肃然起敬。

    绝世狠人的好大儿自然也是绝世狠人,太宰治怎么可能害怕天罚?

    他是雷雨天装备头戴式避雷针爬到港口Mafia天台召唤闪电的魔斗士。

    太宰治的人生指导书《完全自杀手册》之电椅篇,空白书页上留下他的备注:电椅属于拷问的刑具,坐着不舒服,通电时间太久,好痛,Pass。

    清爽明朗充满朝气的自杀才是太宰治的追求,死在鲜血斑斓的阴暗电椅上不符合他的美学。

    但被闪电一瞬间劈死似乎不错,黑发少年做死的心蠢蠢欲动,一手拿着头戴式避雷针,一手抓着竹泉知雀,两个人冒着大暴雨爬上港口Mafia大楼顶层天台。

    一个兴致勃勃,一个生无可恋。

    那时竹泉知雀才十六岁,还未接受帝丹高中的通识教育。

    文化程度不高的辍学少女把“舍命陪挚友”几个字反复咀嚼,大半夜披着黑色雨衣,像索命死神一样出了门。

    十九岁的她就该知道“陪好朋友一起自杀”绝对不是交友宝典宣扬的健康思想,但那时竹泉知雀太过年轻,被太宰治哄人的鬼话蒙蔽双眼。

    黑色雨披笼罩着少女消瘦的身躯,她冒着白茫茫的暴雨赴约。

    暴雨天鬼都睡了,港口Mafia巡逻执勤的成员眼睛一花,声音发颤地问同事:“你、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像夺命死神一样的身影?”

    身后的同事像被捏住嗓子的鹅,执勤人员疑惑地回过头。

    一道闪电照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幕,披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悄无声息贴在他们背后。

    “鬼啊!”两个港口Mafia底层成员两眼一翻,轰地倒在地上。

    只是想和他们打个招呼的竹泉知雀:“……”

    他们可能不太适合这份工作,黑发少女拢了拢雨衣,遗憾地想。

    她抖落雨衣上的积水,走进港口Mafia总部。

    自动门在竹泉知雀背后合拢,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就在今天,港口Mafia十大怪谈之雷雨天出没的死神自此诞生。

    森鸥外在屡次弘扬破除封建迷信教育未果后,不得不承诺雷雨天值班有五倍加班费,心都在滴血。

    无意间为同事们争取到奇怪的福利的竹泉知雀一无所知,她乘坐电梯到达顶层,太宰治已经等在那儿了。

    捣鼓避雷针的少年埋头苦干,一道瘦长鬼影无声无息地倒映在墙壁上,被闪电照亮。

    “知雀来啦。”太宰治头也没回地唤她一声,“帮我把这颗螺丝拧上去。”

    竹泉知雀蹲到太宰治身边,两人一起费劲地安装好头戴式避雷针。

    “像天线宝宝。”竹泉知雀锐评。

    太宰治晃了晃脑袋,避雷针也跟着晃了晃,他满意地点点头。

    “我现在要爬到最高的地方去。”太宰治眼中闪着奇异兴奋的光芒,他冲向天台。

    然后被劈头盖脸的暴雨砸了回来。

    淋成落汤鸡的太宰治仿佛被洗澡水打湿的猫,浑身湿透,黑大衣黏在他身上,勾勒出高瘦的身形。

    “阿嚏!”太宰治狠狠打了个喷嚏,指尖用力拧干袖口的雨水。

    他狼狈不已,老天爷赤。裸。裸地发出嘲笑的声音,一连打了三道雷,银白的闪电在乌云间张牙舞爪。

    “今晚的计划还要继续吗?”竹泉知雀问,她品了品雷声不断的天气,“恐怕很难爬到最高点,八成爬到一半就被雷劈死了。”

    太宰治犹犹豫豫地看向避雷针。

    人生仅有一次的死亡,反复试验后仍未找到的最完美自杀方案,太宰治的美学不允许他随随便便步入死亡。

    “半路被劈成焦炭像搞笑漫画的剧情。”黑发少年不满地说,“我可不想被森先生当成雷雨天安全教育反例出卖给横滨日报。”

    他瞬间反悔,连打好几个喷嚏,哆哆嗦嗦挤进竹泉知雀的雨披。

    竹泉知雀拎着雨披一角往太宰治肩上搭,把他罩在宽大的雨衣下。

    “好冷冷冷冷!”太宰治紧紧挨着竹泉知雀,从她身上汲取暖意。

    竹泉知雀半个身子仿佛浸在冰水中,潮湿的水汽从相触的肢体弥漫到她身上,女孩子冻得发颤。

    少年人的体温随着潮湿的气息袭来,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砸在雨衣上,雨衣下两个冷得发抖的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像暴雨天淋湿的小猫互相舔毛,越舔越湿。

    冰块和冰块之间没有热传导,她真的该好好学物理。

    两只落汤鸡挤在雨衣下,跌跌撞撞离开天台,就近到首领办公室取暖。

    然而雷雨天,全楼断电,没有暖气。

    “我们差点把森先生给艾丽斯买的裙子烧了取暖。”竹泉知雀躺在床上回忆道。

    “幸好找到了蜡烛和火柴。”太宰治分享了竹泉知雀一半的枕头,碎发扫在她颈窝上,痒痒的。

    “堂堂港口Mafia高层雷雨天只能靠烛火取暖的悲惨记忆让我从那天起害怕打雷。”太宰治信口胡言。

    他为了成功在竹泉知雀的床上占据一席之地,不惜把自己塑造成雷雨天一个人睡觉会偷偷掉小珍珠的脆弱小可怜。

    竹泉知雀信了。

    她的眼睛里被糊了十八层挚友滤镜,纵使太宰治的犯罪履历黑到异能特务科足足花上两年才洗得白,竹泉知雀依旧坚信她的挚友敏感纤细又脆弱,稍不注意人就在太平间躺着了。

    “是怕闪电还是怕雷声?”黑发少女问,安慰道,“没事的,我的窗帘遮光又隔音。”

    轰隆!

    埋在她肩窝的脑袋颤了颤,竹泉知雀翻了个身,抬手捂住太宰治的耳朵。

    “听不见,听不见。”她哄小孩似的说,“不听打雷,只听我说话好不好?”

    黑暗中,鸢色的眼眸眨了眨,太宰治轻轻说了个好字。

    竹泉知雀绞尽脑汁想分散挚友的注意力:“只要不想就不会怕了,比如太宰君之前在医院扎针,我在旁边给你讲笑话。”

    太宰治:“我记得这件事,护士听笑话笑岔了气,差点一针扎穿我的血管。”

    似乎起到了反面效果,竹泉知雀急忙换话题:“其实在东京住每晚都能听见轰隆声,我都听习惯了。”

    太宰治:“东京居然是个每晚都有爆炸事故的城市吗?”

    竹泉知雀:谁说不是呢,像什么吸血鬼、食尸鬼、英灵、咒术师都在东京出没,晚上比白天还热闹。

    “真不宜居。”太宰治评价道,“还不如横滨。”

    说的也有道理,横滨一出事便是城市毁灭的大事,反而没有那么多夜行生物到处炸房子。

    竹泉知雀:一想到我的工作地点不是东京就是横滨,总觉得好可悲。

    打工人不配过上安稳的养老生活。

    “知雀迟早会和我一起回横滨吧?”太宰治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指腹摩挲她的腕骨,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有点上瘾。

    “得等手头的工作做完呢。”竹泉知雀回答道,“说起来,等回到横滨,我们可是敌对关系。”

    一个是港口Mafia的叛徒,一个是新上任的干部。

    “欸,知雀要把我捉回审讯室铐起来审问吗?”太宰治在黑暗中发问,竹泉知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感觉他在笑,“我不会反抗哦。”

    “你想怎么审我都可以。”他乖巧地说,“问什么我都说。对了,知雀审讯喜欢用咒言,但是咒言对我无效,你还有别的审讯方法吗?”

    “没有也没关系。”太宰治自问自答,“我可以教你。”

    他手把手带着她,在他身上实践。

    或许不必这么麻烦,竹泉知雀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委实不需要多少手段。

    她眼睛亮亮地看过来,满含期待和信赖地注视他,为了那双眼睛不从他身上移开,太宰治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的手还捂在他耳朵上,在雨停雷歇之前都不会松开。

    蓬松柔软的被子像云一样包裹着太宰治,他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即将睡着的前一秒,竹泉知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下屏。

    她伸长手臂把手机捞过来。

    【悟酱(爱心):看闪电(猫猫戴墨镜。jpg)】

    五条悟发来一张他嚣张站在咒术高专顶楼,在银白闪电边比耶的照片。

    “哇。”竹泉知雀赞叹,“好漂亮的闪电。”

    她,超喜欢雷雨天的。

    如果不是太宰治说他害怕打雷,竹泉知雀会把窗帘拉起来,打开半扇窗户,让雨水和风稍稍飘进来一些,闪电雷声更加清晰。

    可惜今天她只能借五条悟发来的照片欣赏一二。

    竹泉知雀长按屏幕保存图片,她担心手机灯光吵醒太宰治,把亮度调得很低才回复五条悟的短信。

    对面又发来更多普通人拍不到的闪电照片,竹泉知雀认认真真单手打字回复,另一只手尽职尽责地帮太宰治捂耳朵。

    女孩子指尖敲击屏幕的轻微啪嗒声落在太宰治耳中,比雷声更刺耳。

    太宰治睡意全无地睁开眼,在心里磨刀霍霍。

    啧,居然小瞧了对面那个在咒术高专过家家的恋爱小学鸡。

    什么人会在半夜三更给女朋友发与避雷针的合照啊,五条悟谈没谈过恋爱?

    低级,毫无手段,常识缺失。

    他只是碰巧——碰巧遇见不按常理出牌的知雀,在机缘巧合之下讨到她欢心而已!

    不足为惧。

    太宰治发出一声梦呓,黑发少年微微蹙眉,一副睡不太安稳的模样。

    “梦里也在怕吗?”竹泉知雀只好放下手机,一手捂住他的耳朵,一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小声哼歌。

    难伺候的黑色猫猫把脑袋往她怀里埋得更深,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悟酱:有被心机到

    第170章

    打工的第一百七十天

    竹泉知雀早上起得早。

    她迷迷糊糊赶在铃响前一秒按掉闹钟,扒开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把头发从太宰治肩膀下解救下来,困倦地揉着眼睛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窝在被子里的太宰治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睡。

    十几分钟后,竹泉知雀站在全身镜前给自己系领结,她弯腰拎起脚边的书包,走出房间后又探回半个身子。

    “太宰君,肚子饿了请务必去织田作先生家蹭饭,我没在厨房立禁入牌不代表禁令取消。”

    这个家不允许工业难民风装修存在。

    “或许织田作先生的新家愿意给你提供改造的机会。”这就要看你们之间的友谊分量有几何了。

    太宰治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竹泉知雀不确定他想表达他听见了还是赶她去上学。

    还是提前给厨房买个保险吧,竹泉知雀谨慎地在手机上下单。

    她走进电梯,野崎梅太郎正好出门,拎着书包和竹泉知雀并肩站在电梯里。

    “邻居的数量增多了。”野崎梅太郎顶着熬夜赶搞的黑眼圈,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他的素材本。

    “竹泉桑。”知名少女漫漫画家梦野咲子老师目光灼灼,“我听见了灵感沸腾的声音。”

    竹泉知雀:不,你听见的是大早上吃火锅的伏黑家火锅底料烧开的声音。

    她顺着电梯门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这一层除了漫画家和未成年,全是通缉犯。

    “梦野老师。”竹泉知雀沉思,“你画完手头的少女漫之后有没有开新坑的想法?尝试转型突破自己,比如说放弃少女漫,改画极道漫画如何?”

    《惊!身为漫画家的我周围全是极道组织成员?!》

    《我与叱诧风云大佬们平摊物业费的那些年》

    《我发誓再也不断更了:论读者是通缉犯是什么体验》

    竹泉知雀:想看,太太,饿饿,饭饭。

    “极道主题的恋爱漫画吗?”野崎梅太郎在素材本上刷刷刷记下灵感,“但我对极道成员的生活不太了解。”

    他的少女漫背景是校园,出场人物取材自身边的朋友。

    野崎梅太郎,你的泥塑大师。

    他平等地给予每个朋友漫画出道的机会。

    “极道成员的生活和梦野老师你没什么区别。”竹泉知雀说,“一样的朴实无华。”

    比如身为高三生却要在忙碌的备考时间里打四份工。

    极道什么的听起来酷炫,内里的血泪只有竹泉知雀知晓,野崎梅太郎算是问对人了。

    梦野咲子老师身为少女心的代言人,自然也脑补过极道爱情。

    “女主角被小太妹团体堵在厕所角落泼水羞辱,轰的一声,男主角一脚踢开女厕所的门,霸气侧漏道: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负,你们给我切腹谢罪!”

    野崎梅太郎:“怎么样,有极道爱情的味儿吗?”

    竹泉知雀:“两个问题,第一,男主角为什么要进女厕所?我知道的上一个进女厕所的男人叫汤姆·里德尔。”

    竹泉知雀:“第二,极道不流行切腹谢罪这一套,我们流行的是……”

    野崎梅太郎:“切手指!”

    “男主角攥着一把血淋淋的手指给女主角看:这些都是为你切下来的,是我们爱情的证明。”

    野崎梅太郎品了品,感叹道:“好狂野的爱情。”

    他画少女漫的时候连骑单车带人都不敢画,因为违反交通法,改画极道漫画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圣光马赛克被黑红马赛克取代的大门。

    野崎梅太郎把这个梗记下来,又问:“极道成员是不是住在别墅里?别墅里一定有个禁止入内的地下室,而女主角一定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男主角外出时悄悄闯入……”

    竹泉知雀:“地下室里散发着雾似的冷气,入眼满目鲜红,令人眩晕的气息钻入女主角鼻腔,她摇摇欲坠。”

    野崎梅太郎一边运笔如飞一边拿出快捷键设为报警电话的手机:“男主角在地下室藏尸?”

    竹泉知雀:“不,男主角在地下室藏酒。”

    “恒温酒窖,价格百万以上的珍藏酒酿,弄碎一瓶就等着被男主角追杀吧。”

    她心有戚戚:“还好每次太宰君都用脸当T,有他吸引仇恨,中也君顾不上打我。”

    竹泉桑好有经验哦,野崎梅太郎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座取材的金矿。

    “而且又不是每个极道成员都住得起别墅。”竹泉知雀打假,“让我来告诉你吧,最受极道青睐的是——群租房。”

    “比如除了一位漫画家邻居之外全员通缉犯的群租房,住得安心又放心,一人报警全体坐牢,真正从源头上确保相亲相爱邻里关系永不破碎。”

    野崎梅太郎停住笔:“可今天下午就有警察来做安全宣传。”

    竹泉知雀幽幽叹气:“只能祈祷这位警官眼神不好了。”

    比如喜欢戴墨镜的松田警官,可以指名他吗?

    在东京某处拆炸。弹的松田阵平:阿嚏!谁在骂我?

    没人骂他,是有人在记挂着他。

    “松田。”同事小跑过来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这边搞定后我们得去隔壁部门帮忙。”

    “啊?”松田阵平挥挥手示意同事将拆下来的炸。弹带走,“人手不够到来爆。炸。物处理班借人?”

    “你还不知道吧。”同事说,“公安怀疑有两个罪名累累的前黑手党从横滨跨城来到了东京,码头、车站和机场被人围堵了三天三夜。”

    “前黑手党。”松田阵平嚼字眼,“在横滨干不下去,金盆洗手后来东京吃饭?”

    同事摊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公安在同行眼里也是谜语人,语焉不详的。

    “港口Mafia与黑衣组织是敌对关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叛逃后来到东京是为了投奔黑衣组织?”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照片被贴在白板上,下面坐了一排严正以待的警察。

    “来自横滨的异能力者由特殊部门异能特务科管辖。”诸伏景光在台下有个位置,他客观地说,“不在公安职权范围内。”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台上的指挥官摇摇头,“港口Mafia搜查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他们,横滨方认为这两个人仍躲藏在横滨,我方却必须考虑他们已然偷渡东京的可能性。”

    东京的水已经很浑了,又来两个异能力者,其中一个还是横滨龙头组织叛逃的高层,公安头都是大的。

    都叛逃了,和老东家必然有仇,顺势投奔对家多么合理,否则他们有那么多宜居的城市不选,干嘛大老远跑来东京?

    “我已经请了警视厅帮忙。”指挥官说,“兄弟部门答应借安全知识普及的借口全城搜捕,顺便也把其他藏在东京大小角落的逃犯一网打尽。”

    行动代号:房屋清洁。

    散会,人们零零散散离去,诸伏景光走在最后。

    这是一场公安联合警视厅的大行动,明面上是安全知识普及,实际是可疑人员普查,最底层的目的是黑衣组织以及来自横滨的不速之客们。

    诸伏景光刚卧底回来,不必参与搜查行动。

    “我仔细想想,有个地方的搜查不能假手于人。”诸伏景光被碎发挡住的耳麦闪耀微小的蓝光,他和耳麦对面的人说话,“最好由我走一趟。”

    “嗯。”安室透应了一声,“我给你发了一个自制的软件,里面记录了所有官方与非官方的通缉令,支持面部扫描,还在试用期。”

    他的意思是让诸伏景光顺便帮忙测试软件,反正他要去的地方——竹泉知雀的住址——有个板上钉钉的通缉犯。

    诸伏景光失笑:“都合作了,还没把她的通缉令撤下来?”

    “不。”安室透微妙地停顿了一秒,“是非官方通缉。”

    在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加密内网中,有她的悬赏。

    “她得罪了那么多人吗?”诸伏景光想想竹泉知雀的人设,又觉得十分正常。

    拼命打投把竹泉知雀焊死在通缉令TOP位的禅院家:nsdd。

    诸伏景光带着软件出门,与此同时,松田阵平捏着安全知识宣传海报,在名单里随便选了个地址。

    “松田人呢?”松田阵平出门后,同事拿着最新名单跑过来,“他选的地址已经安排人过去了,快叫他回来。”

    人已经没影了。

    松田阵平拖着加班的步伐边导航边走到一座公寓楼下。

    他走进楼道,电梯门正在合拢途中。

    “帮忙留个门。”松田阵平喊了一句。

    电梯门即将看不见最后一丝缝隙,诸伏景光听见有人喊停,以为是公寓楼的住户,他按下开门键。

    “谢谢啊。”松田阵平几步跨进电梯,他一抬眸,和诸伏景光的视线撞个正着。

    “景/松田?!”

    “你怎么在这里?”

    两脸懵圈。

    松田阵平晃了晃指尖的海报:“来做安全知识普查。”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我也是。”

    这就是同届同班生的孽缘吗?有这手气他怎么不去买彩票,还加什么班。

    松田阵平进电梯后没有按楼层,诸伏景光只按了竹泉知雀住的那层。

    “你和zero那家伙,神出鬼没的,在干嘛呢?”

    安静的电梯里,松田阵平冷不丁发问。

    “保密原则。”电梯停下,诸伏景光的手按在关门键上,“这里有我了,不如你换个地方宣传安全知识?”

    “骗鬼呢。”松田阵平摘下墨镜,看向老同学,“见到你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你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诸伏景光斟酌片刻,说了测试软件的任务。

    松田阵平一听就知道是幌子,他没继续追问,好奇地接过诸伏景光的手机,把软件打开来玩。

    “这一层住了四户。”诸伏景光看过资料,“有一户昨天才搬来。”

    他跨出电梯。

    伏黑家的门敞开着,里头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人数远超过资料上的三人。

    “你好。”松田阵平敲了敲门,“我们是来做安全知识宣传的。”

    他一手敲门,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软件的扫描功能持续开启。

    大门敞开,屋内一览无余,一群未成年坐在地毯上看漫画,剩下的三男一女一齐扭头看向门外。

    诸伏景光看见贴在公安白板上的两张“罪行累累前横滨黑手党”的脸,顿觉不好,想把手机抢回来静音。

    “滴!”

    软件捕捉到目标。

    在诸伏景光把手机抢到手的那一刻,电子音激烈播报:

    “警告!警告!您面前有四位在逃通缉犯,赏金合计亿万以上,请尽快实施抓捕!”

    “滴!请尽快实施抓捕!”

    知雀:要被一网打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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