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哥, 姐姐,你们怎么来啦。”李云朵胭脂铺子开业,张灯结彩甚是喜庆,门口人来人往, 生意是肉眼可见的好。
铺子前甚至有一队人马正在舞狮, 不少百姓围观喝彩。
秦虞跟沈酥并肩过来, 那狮子还朝两人眨巴它那灵活的大眼睛, 摇头摆尾格外滑稽讨喜,把沈酥逗的眉眼弯弯。
秦虞看她开心,打定主意,等成亲那日也请人舞狮。
李云朵作为掌柜,今日头发尽数盘起来,整个人跟之前比起来, 少了几分大小姐的精致拘谨,多了些掌柜的清爽利落。
是个能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她本来在招待客人, 余光瞧见门口一青一白两道身影, 立马笑着快步迎上来。
“恭贺云朵掌柜铺子开业,祝生意兴隆, 财源滚滚~”沈酥提了礼物来的, 双手拎起, 笑盈盈开口。
李云朵伸手接过, “谢谢姐姐,姐姐快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胭脂口脂, 免费送你。”
沈酥来了兴趣, 道:“那我不客气了啊!”
“有些胭脂是花粉做的, 姐姐小心着些。”李云朵朝后说了声。
她见沈酥去看胭脂,才将礼物放下, 轻声问秦虞,“不是说今日跟姐姐提求亲的事情吗?惊喜布置好了?”
“正在让人布置,所以我把她从铺子里带出来了。”秦虞目光落在沈酥身上,单手搭在身后,掩饰自己的紧张。
沈酥说是去挑胭脂,实则帮忙招呼店里客人,有人认出她是里衣坊的沈掌柜,便拉着让她帮忙推荐几款胭脂。
秦虞见沈酥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眼里带出笑,收回目光跟李云朵说,“生意不错。”
李云朵也很意外,“我完全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路人对女子开店似乎少了些排斥跟抵制,也没什么人指指点点。”
可能之前预热过,众人都知道今日有家胭脂铺子开业有活动,所以鞭炮锣鼓声一响,不少女子便互相挽着手进来了。
那些老古板看见了也没说什么,也许是有沈酥的里衣坊在前,别的铺子好像都“玩不出新花样”,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但第一天能顺顺利利开业,给了李云朵不少信心。她有预感,她会把铺子做大做好。
“对了哥,女子学院的事情怎么样了?”李云朵问。
她想起李云玉叮嘱的事情,眼皮不由跳动,有些难以启齿,“哥哥说如果你那学院缺夫子,他可以去顶上。”
秦虞茫然,“他去教什么?”
珠算?心算?看账还是女红啊。这些李云玉都不行。
但李云玉那个心性,你要是说他去学院里是看女子的,那真是高看他了。
李云朵木着脸,“钓鱼。”
秦虞,“……”
李云朵也笑了下,“他说他最近钓鱼很有心得,迫不及待跟人分享。”
秦虞左右看,“他不是说他今天过来给你捧场吗?”
“来啦,”李云朵示意秦虞朝外看,脸上全是笑,“门口舞狮子的就是他。”
秦虞诧异,“?!!”
怪不得冲她眨眼睛呢。
李云玉跟他那一群小伙伴知道李云朵定了开业日期后,特意去跟专业的舞狮团队学了一个半月的舞狮。
虽然狮子舞起来没那么灵活,但也学的有模有样,放在门口用来热闹绰绰有余。
几人也不嫌累,明明都是公子哥儿,却任劳任怨乐在其中,从早上舞到了现在,别人的叫好声越大他们越是来劲。
亏得几人身体底子好,不然舞不了这么长时间。
门外又是一阵喝彩,李云朵看过去,原来是狮子立前身,站了起来。
她看的眼皮抽动,已经开始怀疑,这几人到底是来恭贺她铺子开业的,但是单纯想找个地方舞狮子。
秦虞也笑,“让他多舞几次。”
熟能生巧,她成亲时李云玉就能舞的更好了。
铺子刚开业,很多事情都离不开李云朵,她跟秦虞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忙了,秦虞在跟在沈酥身边看她为别人选胭脂。
李云朵的铺子开业顺利,有人高兴,也免不得有人算计。
李兴盛被李宣流花钱走关系从牢里接了出来,之前白胖的一个人宛如脱了层皮,没了先前的精神气。
李管家是保不住了,光是把李兴盛弄出来已经费了三皇子不少门路关系。
他让袁先生叮嘱李家,别让李兴盛出去生事,不然被人看见捅出篓子,他第一个弄死他们!
李兴盛回来先是去看了李丘骆,李夫人哭着推搡他,“儿子有今日全怪你,都是你做的孽!”
李丘骆半死不活,每天只清醒一会儿,醒着的时候也气李兴盛,要不是他爹想害秦虞,怎么会害了他呢。
大夫说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能不能活过明年开春都不好说。
可李丘骆怕死啊,越怕越恨李兴盛。
“我,我那不也是为了咱们着想吗,怎么如今全怪在了我头上。”李兴盛嘟嘟囔囔,他就不难受吗,他也痛苦啊,那可是他亲儿子,是他的宝贝疙瘩。
从李丘骆院里出来,李兴盛去见了李宣流。
短短一个多月,李宣流人已经苍老很多,五十岁的年龄,因病重加琐事烦心,老了十岁不止。
他道:“家里还有些银钱,以后你就在家里别出去了,免得被人认出来,三皇子那边也不好办。”
李兴盛应了声,随后又抬眼看李宣流,眼里露出一点光亮,“哥,听说云朵铺子开业了,生意特别好。”
李宣流看他。
李兴盛舔了舔唇,屁股从椅子上往前挪动几分,透着股迫切的贪婪感,“你看咱们如今也没有什么谋生坐吃山空总是不行。”
“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云朵把铺子让出来,咱们给她经营,每个月分她点银钱就是。”
李兴盛越说越觉得可行,“这样她一个姑娘家不至于出来抛头露面的劳累,还能白白落的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他这可全是为了李云朵好啊,不然她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将来如何嫁人。
“你想的倒是好,”李宣流道:“可惜云朵也不是个软性子。”
“再不软也得试过才行,”李兴盛眸光闪烁,“我让我媳妇去试试。”
说吧便急匆匆离开,他要让李氏跑一趟,把铺子弄过来。
李云朵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李家人,总不至于连个铺子都舍不得给吧。
而且李云朵背靠秦府老太太,手里银钱铺子多的是,少一个又怎么了。
李兴盛没办法出面,要不然高低得自己去闹。
李氏听他说完脸上也是一喜,但她更鸡贼一些,拉着李兴盛说,“老爷不要急,我们再看两日,等铺子生意当真不错,咱们就去把它要过来!”
两人凑头谋划,一如既往地想扒着别人吸血。李宣流没盼头了,但他的一对儿女还可以指望一下。
几乎李兴盛刚出大牢,六皇子萧锦衣那边就收到消息。
“我这三哥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手也越伸越长,”萧锦衣合上信,交给下人,“去跟秦虞说一声这事。”
李家人可能是绊倒老三的关键,六皇子得想想怎么利用这事,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在这之前,他得跟秦虞通个信,毕竟李云玉李云朵如今还跟李家沾点关系,如果李家全家流放,怕是会牵连这两人。
萧锦衣是真拿秦虞当兄弟,连秦虞在乎的这对兄妹都考虑上了。
而秦虞此时,跟沈酥刚从李云朵那里回来,准备去里衣坊。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马车上,沈酥狐疑地看着秦虞。
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下午本来就能回去,她非要拖到现在。
秦虞怕被沈酥看出来自己的紧张,掩饰性的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看,“没有。”
她转移话题,“雪越下越大了。”
沈酥也跟着看过去,她们今日在胭脂铺子里玩了一天,如今都快天黑了才回去。
路边有人家已经点了灯笼,高高的挂在房檐之下,红灯白雪,倒也唯美。
沈酥把秦虞手腕捞过来,把她微凉的掌心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抬着眼睛看她,“姐姐,你我早已是一体,你若是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沈酥脸蛋蹭秦虞掌心,乖巧温柔,“好吗?”
秦虞瞬间被她蛊惑,拇指指腹摩挲她滑嫩的脸,“卿卿,我有个惊喜想送给你,但是不能细说。”
沈酥眨巴眼睛,秦虞有些无奈,掌心往后,搭在沈酥后脑勺上,倾身吻她唇上嫣红的口脂,“本来不想告诉你,可你太可爱了,我没忍住。”
沈酥眼睛瞬间弯起来,环着秦虞的脖子加深这个吻,“蜂蜜味的口脂,甜吗?”
“甜。”
知道秦虞有惊喜要送给自己,沈酥都跟着紧张期待起来,顿时觉得屁股下的马车跑的太慢了些,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什么样的惊喜啊?”沈酥眼睛亮晶晶问。
秦虞抿紧唇瓣不说了,甚至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装睡,任由沈酥妖精似的,将手指在她腿上滑来滑去,她却如入定的尼姑,不为之所动。
“施主,自重。”秦虞夹住沈酥手腕,无奈撩起眼皮看她。
沈酥嘿嘿笑,“我就是想看看小师父是不是真的没有世俗的欲望。”
秦虞又不是木头,被她这么撩拨怎么可能不心动。
好在终于到了里衣坊门口,马车停下的那一瞬,秦虞都松了口气。
可算到了。
天色晚,里衣坊寻常这个时候已经打烊关门,但今日大门却朝两边敞开,像是在等谁回来。
灯笼挂在檐下,映照着地上雪白的积雪,沈酥提起衣摆,抬脚踩着台阶进去。
前面的铺子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什么惊喜,等迈过前厅后院的那道门,沈酥才看见整个后院恍如白昼。
各色灯笼挂在空中,映出一片五彩天地,每一个灯笼上都写了字。沈酥认出字迹,是她所相识之人送的祝福。
有百年好合,有早日发财,写什么的都有。
沈酥昂着脸看,眼里宛如落满了星辰,闪亮无比。
她扭头看秦虞,秦虞站在她身后含笑看她。
灯笼星空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沈酥像只银白色的蝶,脚步轻快大步朝里蹁跹飞去。
看完头顶,沈酥才注意到院子里摆满了各种“花。”
黄色的花是用金子做的,绿色的是用玉做的,红色的是玛瑙,白色的是银子。
五彩斑斓,不知道摆了多久,以至于“花”上都落了雪。
沈酥蹲下来看,“花”上没有任何味道,但却做的逼直,显然是准备了一些时日,就为了圆了她赏花的梦。
地上的金银玉器跟头顶的五彩灯笼相互映衬,沈酥像是处在一个玄而又奇的梦里,像个被人珍之又珍的小姑娘,对方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由她玩耍。
她猜到了什么,站起身扭头看秦虞。
沈酥站在“花海”里,笑盈盈看过来。
秦虞有些紧张,稳了稳声音,朝前走两步,“罗妈妈说你小时候吃过无数苦,巧了,我也是。”
她们都失去了母亲,父亲如同摆设,为了活命皆过得很是艰辛。她女扮男装,沈酥寄人篱下,都算不上快乐。
可正是这样的成长背景,她们才走到一起。
她压抑后渴望放纵,沈酥正巧不是个闺阁里长大的寻常姑娘,两人碰上,如烈火遇见干柴,一点就着。
“我们相逢虽不唯美,但好在热烈。”
山匪劫路,滚落山坡,秦虞见到沈酥第一眼的时候,她像朵染了泥水的小白花,衣衫破烂,满脸泥土。
奇怪的是她向来爱洁,却脱掉外衫披在沈酥肩上。
后来破庙雨夜,榻上缠绵,十分热烈忘情。
沈酥脸蛋一热,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虞笑,“我们一路走来,如今总算一切都好。”
她朝沈酥伸手,掌心朝上,漂亮的凤眸看过去,“卿卿,我可能许不了你别的,但我愿意金银为你做花,绸缎为你做灯,只为博你一笑。”
天长地久山盟海誓太过于空泛虚假,比不得金银玉器实在金贵。
“秦府已经翻修完成,庭院日日着人打扫,一切准备就绪,唯独差卿下榻。”
秦虞问,“沈酥,做我夫人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莽(从头到尾的cp头子):答应她答应她!(超大声)
放心放心,李家人就等着打包弄死呢,不会有什么幺蛾子,就是需要他们做最后的助攻。
我整理了一下大纲,发现下周可以正文完结~~~
芜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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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秦虞墨色衣袖从银灰色大氅里伸出来, 递过来的手修长漂亮,掌心朝上。看向她的眉眼温柔如水,带着无限包容。
谁能想到这样的秦虞,刚遇见她时清冷又正经呢, 那时候的满心算计成了如今的呵护备至。
沈酥根本都没犹豫,就把手指搭在她掌心里, 同她紧紧攥住。
“好~”沈酥红着脸, 眼眸明亮, 娇俏可爱。
秦虞握着沈酥的手指,将人往怀里一拉,紧紧抱住,侧头吻她微凉的耳廓,“你答应了, 就不可以反悔。”
沈酥环着秦虞清瘦的背,手顺着尾椎骨往下拍了一把, 哼哼着, “反悔是小狗,我才不反悔呢。”
她手不老实, 正要做些什么, 就见云芝提着灯笼从暗处跑出来, 欢喜地说, “答应啦,答应啦, 小姐她答应啦。”
罗妈妈跟周莽也在无光的地方不知道等了多久, 如今也提着灯笼过来。
先前三人一直安静躲着, 没出来打扰也没瞎起哄,现在见两人抱在一起才走出来, 提起手里灯笼给沈酥看。
三人四个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字,合起来便是:
百、年、好、合。
沈酥笑着把手从秦虞腰上收回来,牵着秦虞的手,十指交握,朝罗妈妈走过去,“妈妈,我想嫁她。”
罗妈妈笑,连连点头,对秦虞没有一丝不满,“好好好,嫁,嫁!”
女子又如何,待沈酥好不就行吗。沈酥她爹跟秦虞她爹倒是男人,可结果呢。
罗妈妈是看开了,世上感情,性别并非绝对。
“我今日没准备红包,”罗妈妈看向秦虞,“好孩子,等成亲那日再给你。”
秦虞脸微热,颔首应,“谢罗妈妈。”
“是我应该谢你。”罗妈妈看看秦虞,又看看沈酥,乐得合不拢嘴。
秦虞今晚是不打算回去了,所以她跟沈酥将罗妈妈云芝和周莽送出门。
“姥姥说,您若是有时间,明天在聚仙楼吃个饭。”秦虞跟罗妈妈讲。
罗妈妈瞬间懂了,这哪里是吃饭,这是商量成亲的事情。她不是沈酥的亲生母亲,如今微微怔住,下意识看向沈酥。
沈酥冲她重重点头,伸手扯罗妈妈袖子,“去嘛去嘛,妈妈您就是我娘,怎么能不去呢。”
罗妈妈胸口说不出的酸胀,眼眶一时滚热,含着泪点头,“去。”
沈酥看向一旁的云芝,眉眼弯弯,食指指腹戳了下她的额头,“你也去,你是我妹妹。”
云芝眼睛睁圆,慢慢亮起来,她抱着罗妈妈的胳膊,“妈妈,小姐说我是她妹妹,让我也去。”
“去,咱们一家人都去,”罗妈妈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下眼尾湿痕,跟云芝说,“那咱们回去挑身合适的衣服。”
罗妈妈叮嘱沈酥,“睡前把门关好,满院的东西明日再收拾,夜里千万不能被人偷了。”
她道:“你俩累了一天,也早些休息。”
“知道了妈妈,您快回去吧。”沈酥催促。
云芝就知道她家小姐心急,伸手拉着罗妈妈离开,“咱们回去挑衣服。”
周莽送两人一程,路上还跟云芝和罗妈妈说,“我早就看出来她俩能成,你是不知道沈姑娘从客栈离开后,我家公子有多难过。”
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沈酥慢慢听不见了。
她牵着秦虞的手,“一直没敢问,我那时离开,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秦虞想了想,也不算难过,只是觉得心空了而已。
她偏头吻沈酥的唇,感受面前温热鲜活的人,越吻越难以自控。
“卿卿,我想要你。”秦虞问,“我能不能提前享有洞房花烛的权力?”
沈酥环着秦虞的脖子,“自然可以,我的夫人~”
秦虞把沈酥打横抱起来,脚把门关上,沈酥扭身上锁,两人回到后院。
沈酥还打趣她,“这叫妻妻搭配,干活不累。”
秦虞今日抱得美人归,不想干活的事情,只想干卿,把她弄哭,让她求饶喊“姐姐”。
沈酥的床上四角始终挂着四只金铃铛,今夜铃铛晃动,声音或重或轻,或急或缓,来来回回响了一夜。
夹杂在铃铛声中的,除了外面纷纷簌簌落下的雪,还有沈酥似哭似笑的哼嗯声。
跟她黏腻婉转的嗓音比起来,秦虞就克制很多,她才不出声叫呢,她要听卿卿叫。
两人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同罗妈妈周莽云芝她们把院里收拾了一下,灯笼跟“花”全都好好收起来,留作将来的纪念。
等临近傍晚,出发前往聚仙楼吃饭。
除了老太太,白氏跟李云玉李云朵两兄妹也在。
白氏见远远走过来的一对璧人,神色不由露出几分欣慰,“虞儿长大了,都要娶妻了。”
她又扭头看身边的儿子。
李云玉正在跟李云朵说,“钓鱼成功的关键,主要在于这个饵。”
白氏,“……”
白氏满腔柔意瞬间消散。
钓鱼钓鱼,他脑子里全是钓鱼,有本事倒是给她钓个儿媳妇回来啊!
差不多的年龄,秦虞都跟沈酥手牵手了,李云玉还在想着今晚去哪儿夜钓。
愁死个人了。
白氏也就自己叹息两句,倒也没催到李云玉面前。
瞧见罗妈妈她们过来,立马整理头发衣服,扶着老太太迎接上去,两厢见礼,进包厢里落了座。
两家财力悬殊很大,莫说沈酥了,谁来都不配跟秦家谈钱。
所以老太太也不说金银俗物,只拉着罗妈妈挑吉日,问问喜服等事。
大人说她们的,沈酥这些小辈吃她们的,只有秦虞竖起耳朵在听婚期。
沈酥侧眸看她,眼里带出笑,桌下的手借着桌布遮掩搭在秦虞腿面上安抚性的滑了两下。
连皇宫都去过,皇子都见过,向来从容淡然的秦虞,却因为要娶她,从昨天紧张到了今日。
秦虞捉住沈酥的手,温柔的摁在腿面上,侧头讲,“好好吃饭。”
沈酥眨巴眼睛,垂眸看。
李云玉撇见两人动作,直接笑起来,“秦虞,你拉着人家拿筷子的右手,让人家怎么好好吃饭啊。”
秦虞陡然反应过来,薄唇轻抿,耳朵都红了。
李云朵立马拿了双新筷子,“没事没事,你们牵着,我喂嫂嫂。”
秦虞睨她。
白氏拉李云朵,“胡闹。”
秦虞点头,就是,胡闹!
白氏,“让秦虞自己喂,她右手能拿筷子。”
秦虞,“……”
饭桌气氛一下子被调动起来,沈酥笑盈盈的把右手抽出来,“我自己吃,别闹她了,她脸皮都红了。”
“那便给嫂嫂一个面子,先放过哥。”李云朵用公筷给沈酥布菜。
虽然还没正式进门,但俨然已经是一家人,说说笑笑没有拘束。
罗妈妈本来还担心高门大户规矩多,沈酥如今身份不高嫁过去会受委屈,现在一顿饭的功夫,彻底打消她的疑虑。
秦家人对沈酥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罗妈妈想,她们这么尊重沈酥,除了她家卿卿本来就好以外,这里面定然还有秦虞爱护沈酥的态度在。
一顿饭,吃到快半夜才散。
白氏跟老太太她们坐车回府,秦虞陪沈酥回里衣坊。
马车上,老太太笑着说,“瞧瞧瞧瞧,咱家虞儿头都不回的就跟酥丫头走了,一副没出息的模样,将来定是个怕媳妇的。”
“怕媳妇好啊,怕媳妇日子才能长久。”白氏也乐。
明面上是秦家娶新妇,怎么看起来,倒像是沈家娶“新妇”似的,秦虞一连几天都不知道回家,眼里只有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亏得沈酥性子跟别人不同,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否则怕是要把秦虞赶回来。
“年轻人的事情,咱们不去管。”老太太看向李云朵,“云朵啊。”
李云朵席间吃了点酒,这会儿晕晕乎乎的,撩起车帘托着腮朝外看,借着冷意醒醒酒。
昨日昨夜一场大雪,今天外面还是一片洁白。
如今突然听老太太喊自己,便放下车帘靠坐过来,“姥姥。”
李云朵靠在老太太肩上,以为要继续刚才的话题,便摇头说,“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老太太揽着她的肩,“傻丫头,谁跟你说这个呢,你现在就是想嫁人我跟你娘也舍不得,我俩还想着多留你几年呢。”
李云朵开心起来,歪在老太太怀里,“那您刚才是想问什么?”
“你那铺子生意如何了啊?”老太太还是有些担心,“你哥说,让你提防着点李家,免得他们上门闹事,你要是担心,我派几个嬷嬷过去给你守着。”
这事秦虞也跟她说了,“姥姥放心,我心里有主意。”
“你有主意就好。”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到府里。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秦府却一日喜庆过一日。
秦虞跟沈酥的亲事定在了来年开春三月一,还有将近四个月的准备时间,老太太觉得太赶了,好些东西都来不及筹备,得抓点紧。
越是富贵人家,筹备婚事的时间就越长,甚至一两年的都有。
之所以选在三月一,是秦虞想媳妇了,不愿意拖太久。
备婚的事情,都交给了家里长辈安排,沈酥秦虞这些小辈,越是临近年关越忙。
秦虞忙查账,沈酥忙生意,做买卖的,就等着赚年关这段时候的银钱呢。
沈酥铺子生意好,李云朵铺子生意也不差。
腊月二十三这天是小年,李兴盛的发妻李氏,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满面笑容地走进胭脂铺子。
每走一步她都要道一声乖乖。
这铺子可真精细啊,装修摆件也都大气,不愧是秦家的铺子。
买胭脂的客人也是人来人往,柜台那里的账房根本不愁没钱。
李氏看的眼热,这铺子要是给她来管,那还不是每天躺着晒太阳就行,根本不用费心就有银钱流水似的流进她的口袋了。
“云朵啊,”李氏喊,“李云朵。”
作者有话要说:
云朵:改姓中,勿call。
古百好凉,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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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73
“这位客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见李氏进来就喊,小二连忙摆出笑脸迎上来,“今个小年,凡是在店里买胭脂的客人, 都能获得赠品一份。”
他问李氏, “你要不要进来随意看看, 有几款胭脂挺适合您这个年龄的。”
李氏才不看什么胭脂呢, 更不稀罕什么赠品, 她是来找李云朵的。
李氏用手掌贴了贴耳后头发,撩起眼皮将小二上下打量了一顿,略显势力轻蔑,像是不屑跟他说话,“你们掌柜的呢?”
“掌柜的在后院呢, ”小二维持着脸上笑意,好声好气地问, “您找掌柜的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情, ”李氏腰背挺直,摆出款儿来, 宛如已经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我是你们掌柜的婶婶, 今个小年, 喊她回去吃饭。”
她这个语气跟姿态,不像是喊晚辈回去吃饭, 而像是在施舍谁一般。
“婶婶?”小二在胭脂铺子里做工, 对于秦李两家的事情自然是略有耳闻。
毕竟他们掌柜的就是秦家的大小姐, 虽然姓李,但却跟姓秦差不多。
如今一听李氏自称是李云朵的婶婶, 又这副尖酸势力的嘴脸,小二对李氏的感观瞬间就不一样了。
先前听人说李宣流的侧室带着两个孩子贪图秦家富贵,竟然不肯跟李宣流回李家,而是厚着脸皮留在了秦府,就差直接将两个孩子改姓秦了。
外人听闻这事,自然偏向姓李的一家,对白氏和两个孩子免不得指指点点的非议几句。
可小二来铺子里有段时间了,觉得他们掌柜的并非像外头传的那么势力贪财,反而端庄贤淑静雅如莲,光看气质就知道不是那般世俗爱钱的人。
人家留在秦府,可能就是跟秦家人关系更好。
李家人和该反思一下,为何两个孩子都不愿意回李家,是不是李家人待他们不好啊。
如今见到李氏,小二心里肯定,就是李家人不行。
这都什么人啊,平时不见过来,铺子开业也没见着人影,现在生意好起来了,她拎着个小篮子过来喊人回家吃饭了。
小二扫了眼那小小的篮子,心道谁稀罕。
莫说平时秦家吃食用品不要钱的往铺子里送,光是今天早上,秦家就着人来喊李云朵了。
说老太太三天不见她都想她了,特意让府里做了她爱吃的,派了马车来接她,让她晚上忙完早些回去。
最近忙,李云朵跟沈酥一样,做为掌柜的干脆直接住在了铺子后院,足足三天两夜没回府了。
两相对比,都不是金银的问题,而是用心跟不用心明显都能用眼睛看出来。
小二原本哈腰恭顺做小伏低的姿态,这会儿学着李氏挺起腰背,腆着平坦的肚子用下巴看李氏,“那你等着,我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时间见你。”
李氏立马皱眉,本来还想装一装,但她当了这么多年富贵的李夫人,享受惯了别人的奉承跟低姿态,哪里允许一个小二跟她蹬鼻子上脸。
“你什么态度?”李氏立马叫嚷起来。
她跟李兴盛都是借着李宣流的势突然乍富,谱儿跟尊严拔高了,容不得别人有半点不好的脸色,但学识跟教养还停留在多年前。
小二这个上下打量的眼神只会让李氏从心底觉得自卑,骨子里的不自信,是金银玉器堆砌不出来的。
“李云朵怎么就招了你这样的伙计,伙计都这个模样,何况掌柜的,”李氏翻着白眼骂骂咧咧,“铺子在她手里迟早要完。”
“李云朵,死丫头,出来。”李氏被小二这么一刺激,直接也不装了,往铺子里最大的椅子上一坐,就开始指挥别的伙计,“傻楞着干什么,去端茶啊!”
李氏道:“怎么当的伙计,会不会做事。”
胭脂铺子里不可能都是男伙计,自然还招了几个姑娘。
李氏开始使唤她们,“过来给我捏肩捶腿,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啊,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这要是在我府上,早晚活活打死。”
短短几个瞬息的功夫,李氏就把铺子里的伙计得罪了一遍。
碍于她的身份,众人敢怒不敢言。
“可我这边还有客人在挑胭脂。”开口的丫头是最近刚招到铺子里来的,叫二钱,因为生她花了二钱银子,她爹给她取这个名是想让她记住自己始终欠家里二钱。
像她们这样人家里的女孩,跟云芝一样,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很正常,向来也只有儿子才能有个姓,女孩连姓都不配有。
原本她家人要把她卖进秦府当丫鬟,李云朵见她手脚麻利笑起来一左一右两个酒窝很讨喜,就把人带来了铺子里。
当时说的是让她来做工试试,吃住在秦府,每个月从胭脂铺子里领月钱。
二钱很珍惜这个机会,做事也仔细认真,所以铺子里常来买胭脂的姑娘都认识她,点名让她帮着挑胭脂。
李云朵看她勤奋,便说给她奖励,卖的胭脂越多,她月底领到的赏钱越多。
二钱想着,自己如今也可以靠这个为生,不用卖身为奴给人家当一辈子的下人,好歹是自由的,心里格外珍惜这个活儿。
现在李氏开口就点她过去捶腿,二钱在客人跟她之间犹犹豫豫,不是很想去。
李氏又不是东家,她只听东家的,东家让她好好卖胭脂照顾好客人,她就负责卖胭脂照顾客人。
李氏可不算客人。
何况平时李云朵累了都不会找她们捶腿,说她们是铺子里雇的伙计,不是她私人的丫鬟,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她们做她们分内之事就行。
李氏只是东家的婶婶,凭什么这么使唤她们?!
二钱性子拗,就不去,当作没听见一样,继续跟身边的姑娘介绍手里的这款胭脂。
“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李氏被拂了脸面,跟个炮仗一样,瞬间就炸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直冲二钱过去,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搭在二钱的脸上,原本那张不白不黄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多了五指印。
二钱吓得一哆嗦,就这,她还紧紧捂着手里的胭脂盒,怕东西掉了摔在地上就卖不出去了。
二钱直愣愣地站着,完全没想到会挨打。她身边的姑娘见李氏气势凶凶,立马把二钱拉开护在身后,没忍住开口,“你这妇人,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不管是客人还是什么,怎么能直接跟人动手呢。
铺子里的小二也过来,挡在二钱面前,瞪向李氏,“你干什么,怎么能打人呢!”
“怎么不能打了,一个丫鬟罢了,我就是打死她,也是她该受着的。”李氏甩着发麻的手掌,嘴里半分没拿人命当回事。
她道:“莫说打她了,就是李云朵站在这里,胆敢跟我说个不字,我抽不死她!”
李云朵昨个睡得晚,今天实在撑不住,才回后院小憩一会儿。
不过眯了一盏茶功夫,就听小二敲门说有人来闹事。
闹事的不是别人,还是她那“好婶婶”。
提议让她嫁给李丘骆的就是李氏,她跟李云朵说:我儿又不用你生儿育女,你嫁进来管家就行。
当时可把白氏气的不轻,以死相逼不肯答应这事。
她女儿养这么大,不是给人受活寡当账房的!
“怎么了?”李云朵撩开隔挡前铺后院的帘子,走出来。
瞧见她过来,李氏讥笑,眼神上下打量她,阴阳怪气,“呦,大小姐可算出来见人了,我还当你们住在秦府,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呢。”
“你这铺子里的下人都怎么回事,四肢懒散手脚不利落,连点眼力劲都没有,你会不会管下人。”
“好好一个胭脂铺子,被你做成这样。”
李氏心里可惜极了,这要是落在她手里多好。
李云朵烦她,连听她的声音都觉得聒噪厌恶。
李云朵见二钱低着头站在最后,抬脚朝她走过去,轻声跟李氏说,“婶婶误会了,她们都是我聘请的伙计,不是随意差遣端茶递水的丫鬟,自然不需要您那套管教跟规矩。”
李云朵双手捧起二钱的脸,就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眼神冷了一瞬,扭头看李氏,声音都沉了不少,“婶婶,您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会管丫头,那我来替你管,”李氏走过去,抬手又要打二钱,“贱-货,使唤你你是听不见吗,没长耳朵吗?”
李云朵伸手拦住李氏,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推,“她不是你能随便打骂的丫鬟,你平白无故打了她,给她道歉。”
二钱抬头看李云朵,清清瘦瘦气质清冷的东家,稳稳地站在她面前,要为她讨个公道。
二钱没被人这么护过,眼眶一热,刚低下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边上的姑娘抚着她的背,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你东家向着你的,那妇人不敢再打你了。”
二钱不是哭这个,她从小被打骂惯了,以为是常态,没觉得多委屈,只是这还是头回有人给她讨公道向着她,她觉得心口酸疼发紧,揪的难受。
“给她道歉?”李氏凑过来看李云朵,“李云朵你糊涂了吧,哪有当主子给下人道歉的道理。”
“跟你那便宜娘一个德行,惯会做好人,心软给谁看呢?”
李氏越说越气,“你哥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见你心软呢。你要是真是个好人,就把这铺子给我,带着你那嫁妆嫁进是李家,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不然惺惺作态恶心谁呢。”
众人都听傻了,这是亲婶婶吧?
怪不得白氏不带两个孩子回李家呢,这要是过去,不直接羊入虎口跳进火坑了吗!
外头有人指着李氏,“荒唐,荒唐至极。哪有婶婶逼侄女嫁进门的,你们又不是表亲。”
李氏叉腰扭头朝后嚷,“我李家的事情,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了?”
她哼道:“我看你们就是嫉妒,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酸死你们。”
“这这……这简直是个无耻的妇人!”
光看李氏这穿着,可不像村头骂人的,可她一开口,顿时光鲜的衣服都暗淡了几分。
怪不得秦李分家,白氏做为李宣流的侧室都不肯跟他回李家呢,瞧见李氏这副嘴脸,当真怨不了别人。
李云朵皱眉,看向李氏,声音清晰,“你儿子躺在床上怪谁?怪他爹,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姓李就活该补贴你李家,那这姓我不要也罢。”
“你今日要么给二钱道歉,要么滚出我这胭脂铺子,你这样的婶婶我高攀不起,你这门亲我不敢去认。”
“你说什么?”李氏指着李云朵,“你是李家的孩子,你不姓李姓什么,姓秦?可笑啊,大家都来看看可不可笑,这里有人为了银钱,不要脸到直接改姓秦了。”
小二都想打她!这也太气人了。
她越气人,李云朵越平静,“自然不姓秦,我母亲犹在,我与哥哥改随母姓就是。”
亏得李氏叫嚷,这会儿铺子里铺子外都围了不少人,大家对着李氏指指点点。
李云朵借机开口,“今日这场景各位也都看见了,李家欺我一女子,先让我带嫁妆补贴堂哥,又惦记我这新开业的铺子。”
“我李云朵从今日起,宁愿随母姓白,跟李家再无关系。日后除非我爹身死,不然绝不踏足李家。”
李云朵看向李氏,“我的铺子不欢迎闹事的人。”
众伙计都等着呢,如今静候掌柜的发话。
云朵如众人所愿,沉声道:“把她赶出去!”
“好嘞!”小二伸手摸过墙角的竹扫帚,刷棍子一般挥了一圈,可把李氏吓得不轻,“你、你干什么吗?”
“过年喽扫地喽,把脏东西恶心玩意扫出去,开开心心过个年。”小二把扫帚往李氏脚边扫,将她轰出铺子门。
“你个死丫头,你是要造-反啊!我把这事告诉你爹,让他不再认你!”李氏边尖叫着往后退,边提起衣裙,伸脚试图踢小二。
到现在,她还拿李宣流吓唬人呢。
毕竟在李氏的认知里,就没有女儿不认爹的,更没有改随母姓的。
白云朵道:“随您自便。”
白云朵瞥见桌上的小竹篮,疑惑,“那是什么?”
“我瞧见了,是那妇人拎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伙计开口。
白云朵看向二钱,用眼神鼓励她,“给她扔出去,免得脏了咱们的铺子。”
二钱抹干净脸上的泪,一左一右笑出两个酒窝,脆声点头,“好!”
她抱起篮子站在铺子门口,居高临下地往外看。
李氏就跟只公鸡一样,浑身炸毛站在下面骂骂咧咧,辱骂李云朵不孝,骂她贪图富贵不认祖宗,看那模样,就差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拍大腿了。
可惜刚才她那嚣张跋扈的一面给人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大家实在对她同情不起来,都道她活该。
李氏正要朝门里啐口水,二钱就把篮子砸在她脚边,吓得李氏大叫一声,话都咽了进去。
二钱伸手指远方,大声道:“滚!”
她说:“你要是再敢骂东家一句,别怪我嘴给你打烂!”
李氏见讨不到便宜,几乎是灰溜溜地走,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
李家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更差了。
原先大家还以为白氏跟两个孩子贪图秦家富贵,现在看来,孩子不认李家人,纯属是李家自己的原因。
这事传出去,当天下午,白氏就带着两个孩子到官府改籍。
李云玉跟李云朵跟随母姓,姓白,不姓李。
从今日起,这两人也跟李家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朵:大家好,我是白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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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
秦府过小年,掌灯结彩堪比新年。
临近黄昏,老太太捧着手炉,站在廊下指挥,“弄喜庆点, 今日是该庆祝庆祝,可算都脱了关系。”
“酥丫头今日来过年吗?”老太太笑呵呵问, “我还给她留了点好酒呢, 让她尝尝味。”
沈酥那酒量……
主打一个爱喝, 能喝多少不好说,但就是喜欢尝尝味儿。
嬷嬷说,“来,说是要来呢,只不过可能会晚一点。”
“晚点不怕, ”老太太看着红灯笼,意味深长, “好饭不怕晚, 等她就是。”
沈酥忙到天色渐黑才关门,秦虞过来接她。
“妈妈云芝, 上车了。”沈酥提上准备好的礼物, 招呼罗妈妈跟云芝快来。
她们三个人, 小年在秦府过, 过年的时候再自己过。
“你们可算来了,我从早上就盼着了。”瞧见罗妈妈过来, 老太太上前拉着她的手。
罗妈妈迎上去, 还没见礼就被老太太扶了起来。她眉梢眼角都是笑, “又来叨扰你们了。”
“咱们一家人可不能说两家话,没有你们, 我们冷清着呢,”老太太问,“冷不冷啊?快进来喝杯热酒暖和暖和。”
她扭头看身后的两个孩子,笑意慈祥和蔼,视线从秦虞身上滑过,最后冲沈酥眨眼睛,“酥丫头,今日我埋了多年的女儿红酒开坛,你不喝两杯?”
老太太祖籍并非京城人士,而且浙江绍兴那边的。
她那儿的习俗是家里有女儿出生,长辈便会在后院桂花树下埋下一坛酒,此酒便称女儿酒。
当年秦虞出生,对外声称是男孩,但老太太还是埋了酒,年年过去踩两脚。
今日小年约沈酥跟罗妈妈她们过来一同过节,加上两个孩子的亲事已经定下,老太太想了想,便让人把酒挖了出来。
沈酥立马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喝,既是您埋的,我今日定要多喝点。”
这可是秦虞的女儿酒啊。
沈酥扭头冲秦虞笑,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她脸色,俏皮的紧,故意软着嗓音,打趣她,“是不是啊,秦~公~子~”
秦虞,“……”
秦虞睨她,有些无奈,低声道:“淘气。”
沈酥笑起来,“我今日不仅要淘气,我还要不醉不归。”
“醉了更不归。”秦虞见沈酥不看路,伸手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走。
白氏在屋里备饭呢,指挥下人务必把盘子摆的好看一些。
“您来啦,快请快请。”白氏见老太太跟罗妈妈进来,笑着上前互相见礼。
老太太开口,“去喊云玉跟云朵过来吃饭。”
等所有人到齐,老太太让秦虞把女儿红抱来。
云朵以为今日开坛的是那一坛呢,结果发现不是。
白氏道:“你还没找到夫家,也没说亲,怎么能开你那坛。”
白云朵疑惑,可她哥一个男子,为什么会有女儿红?
毕竟按着姥姥那边的规矩,向来只有女孩出生才会埋酒。
白云朵心里嘀咕了一下,暂时没再往深了想。
酒坛洗刷干净放在桌上,寻常的坛子,装着酒在地下沉淀了十七年,如今打开,酒香四溢,满室微醺。
“好酒,闻着就香!”白云玉端着自己的酒盏,翘首以盼,等着分一杯。
“这酒,”老太太环视一圈,缓声道:“是虞儿出生后,我亲手埋下的,云朵那坛也是我埋的。”
沈酥跟罗妈妈都懂老太太的意思,连着白云朵都多看了秦虞两眼,惊诧着垂下眼沉思。
不知为何,云朵总觉得姥姥想借着今日这酒告诉她们些什么。
白云玉立马举手问,“姥姥姥姥,我的那坛男儿酒什么时候能喝?我能不能申请今天跟秦虞的一起喝?”
老太太笑着嗔他一眼,“哪有男儿酒。”
“啊?”白云玉茫然。
但秦虞出生的时候,都埋酒了啊,今日这喝的不就是秦虞的“男儿酒”?
白云朵抿紧了唇,然后侧身轻声跟白云玉说,“我那坛,你要是想喝,过年挖出来给你喝。”
“那可不行,你那坛等你出嫁我再喝,”白云玉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要是想喝酒,家里什么酒没有,怎么能惦记着你的。”
老太太拿着长柄木勺,从坛里舀酒。
第一盏酒,由秦虞双手端着,亲自送到罗妈妈面前,“罗妈妈,请喝酒。”
罗妈妈直接站起来,看向秦虞的眼神微微动容,双手接过,笑着说,“好。”
席上的白氏跟云朵云玉都是京城人士,不懂里面的规矩,只当罗妈妈是长辈,所以这酒先敬她。
其实不然,这里头还有层别的意思。
老太太老家那边的规矩,女孩出生时埋下的酒,待到女孩十八岁出嫁时,把酒挖出来,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陪同嫁妆一起恭送到夫家。
可惜秦虞女扮男装,如今不是出嫁而是娶妻,所以这酒便没办法陪嫁到沈酥那边,索性借着今日小年,舀出来喝了。
按着老规矩,女孩要从坛中舀出酒,头三碗,分别呈献给女孩婆家的公公、女孩的亲生父亲以及她的丈夫。
此举寓意人寿安康,祈盼家运昌盛。
沈酥生母苏氏早逝,如今由养母一般的罗妈妈代替苏氏喝这杯酒。
第二杯,敬白氏。
秦虞的亲生父亲是李宣流,奈何李家人不配喝她的女儿酒,加上秦珠也没了,便由姨母白氏代喝这杯酒。
白氏虽非秦虞生母,可这些年待她属实不错,让人挑不出半分错。
“给我?”白氏站起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局促,她看着秦虞,总觉得今日这气氛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姨母,喝酒。”秦虞将酒呈献过去。
白氏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颤着手接过酒碗,她觉得这杯酒不是她在喝,而是她替早亡的姐姐秦珠在喝,“好,…好。”
白氏眼眶微热,低头喝了一大口。
属实是好酒,醇香绵长。
最后这杯酒,敬秦虞的丈夫,也是秦虞即将娶进门的夫人。
“卿卿,”秦虞看沈酥,温声叮嘱,“少喝些。”
她那酒品,秦虞实在不敢恭维。
沈酥眼睛落在秦虞脸上,接过酒碗,抿了一口,桃花眼亮晶晶的,“香。”
女儿香,姐姐香,秦虞香,都融成沈酥嘴里这口酒香,让人微醺沉迷。
沈酥抿过酒的红唇湿润,像是涂了层水光,显得格外诱人。秦虞怕自己吻上去,别开视线走到老太太身边。
她敬老太太,虽没有一言,但好像又说了很多。
祖孙两人,无需多讲。
老太太拍拍她手臂,示意她坐下吃饭。
四杯酒分完,剩下的酒一人一盏。
白云玉仗着脸皮厚,分了好几杯。
席上,大家说说笑笑,菜香酒浓。
饭后,罗妈妈跟云芝坐在屋里陪老太太和白氏挑选衣服布料,秦虞见沈酥有些醉了,便牵她出去走走。
秦虞将衣摆绣着红梅的银白大氅披在沈酥肩上,牵起她的手,在庭院里散步。
昨日大雪,今日还没化完,沈酥挑了一块没清扫过的假山拐角,蹲在那里戳雪。
“给你画个猫爪爪~”
这边光亮昏暗,但秦虞垂眸却能看见沈酥清亮含情的桃花眼,里面盛着明晃晃的爱意。
酥昂脸看她,见四处无人,才扯着她的衣摆,轻声说,“姐姐,你的酒好醉人。”
“让你少喝些,你不听。”秦虞弯腰,微凉的手背贴了贴她滚烫的脸,眸中露出关心的神色,“难受吗?要不要喝些醒酒汤?”
“不难受,”沈酥扯着秦虞的衣袖,将她往下扯,仰头吻她的那片唇,声音含含糊糊,“就是好热,好想姐姐。”
秦虞蹲下来,单手扶着沈酥的脸,眸光幽暗,藏着暗火,低声问,“想我什么?”
沈酥踮脚,身体前倾,几乎趴在秦虞怀里,在她耳边软软地开口,“弄我。”
最好三根手指,触弄里面的缅铃。葱白玉指捣穴滚铃,光想想就要化了。
秦虞没喝多少酒,这会儿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连呼吸都是热的。
沈酥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她心尖上轻颤跳动,勾着她引着她。
“姐姐的酒好香,跟姐姐一样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诱人的酒呢。”
沈酥有些醉了,抱着秦虞的脖子,吻她鼻尖,吻她唇瓣,不含多少□□,只是贴贴亲亲。
她说,“我不记得我娘有没有给我埋酒,但现在想来,就算埋了估计也没了。”
沈酥哼哼唧唧,“姐姐,我没有女儿酒,可我也想让你尝一尝我的酒。”
今日老太太郑而又重给酒开坛的那一刻,让沈酥感觉到长辈对晚辈的爱。
这种亲情,让她有些羡慕。
秦虞抚着沈酥的背,温柔哄她,“那我们成亲后,我给你埋一坛酒如何,就叫‘夫人酒’,等我们成亲十年后,再取出来喝。”
“好啊好啊,”沈酥开心起来,“那我们十年后再埋一坛,等成亲二十年后取出来喝。”
她笑着说,“我们一直埋一直喝,等将来老了,就手牵手埋在地下。”
秦虞侧头吻沈酥耳廓,还没成亲呢,她都开始舍不得卿卿老了,哑声应,“好,都听夫人的。”
“姥姥今天突然开酒,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啊?”沈酥轻声问秦虞。“她说的那般明显,云朵又极其聪慧,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唯独白云玉那个傻子,光知道喝酒去了,半点没多想。
“姥姥说,如今女子生意兴起,女子学院也越发热闹,我是男是女,对秦记影响已经不大。”
秦虞道:“所以她也没刻意隐瞒,能猜到就猜到吧。”
没刻意说,但也不再瞒着。
秦记诸掌柜对秦虞的钦佩,来自于她的能力,而非她的性别。
如今秦虞已经长大,是翱翔于天际的鹰,不再是那个羽翼尚未锋芒,需要韬光养晦的小鸟。
她不再畏惧这世道,也有了面对风雨的能力,所以,也不用再刻意女扮男装。
沈酥眉眼弯弯,眼里荡着水光似的,让人沉醉,“那姐姐你要谢我。”
是她站出来开了这个头,才让如今的风气有所改变。
秦虞笑,“谢谢夫人,有您,是我的福气。”
她蹲累了,问沈酥,“卿卿,回去吗?”
“我不想回去。”
沈酥以为是回家,立马开始摇头,她抿秦虞耳廓,声音如丝如缕往她耳里钻。
“我想让姐姐尝尝我的酒。”
秦虞以为是吻她,刚偏头亲过去,就被沈酥躲开了。
她低声在秦虞耳边,细细的吐气,“不是上面这坛啦。”
那只能是……
秦虞把沈酥打横抱起来,抿了下唇,一本正经,“我爱喝热的。”
所以抱她回去,用洗澡水温一下,再细细的开坛品尝。
作者有话要说:
鱼: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大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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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075
今年个年,朝廷发生了不少事情。
是秋闱舞弊一案,再是年底工部贪污案。
先前李宣流为和朝臣搭上关系,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于是在皇上寿诞的时候, 以皇商秦家的名义, 提议给皇上修建一个行宫, 讨好皇上, 然后准备跟沈家结亲。
如今半年过去, 亲事作罢,宫也才修建一半,李宣流就被秦家扫出家门。
不过秦记答应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赖账,何况还是答应皇上的事情。
只是秦虞接手事后,便派自己的心腹前去接管项目, 到了之后一查账,才很多东西都对不上。
账目对不上, 材料物件对不上, 李家边有问题,工部也有问题。
如果说前皇上处理科考舞弊一案, 只是想给下考生一个解释和公道, 碍于压力不得不为之, 那工部贪污一案, 便是真真的上了心。
贪别的就算了,是贪污贪到头上了!
皇上原本想明年生辰就能住进宫, 如今因贪污一事耽误了进度, 怕是赶不及在寿诞前建造完成。
好好的计划跟打算生生被人破坏了, 大过年的,心情相当不好。
皇上怒, 要求彻查此事。
查查,就查到修宫的工部官员是三皇举荐的。
毕竟当时三皇已跟李兴盛接触,想的是万无一失,才让自己的人顶上去混个功绩。
谁知道中间秦虞接手了呢。
而工部官员贪污得来的东西,有一大半送到了三皇府上。
不管三皇知不知道笔送上门的银钱是哪里来的,都受贿了。
在工部官员被揪出来,导致三皇麻烦缠身。
皇上得知此事后,气到当朝将折砸在了三皇肩上,让滚回府闭门思过!
年关啊,正是朝堂忙碌的时候,也是百官回京觐见最重要的时候,三皇赶在个节骨眼上被关在府中,简直坏了不少计划。
“当初就不该选择李家!”三皇在房砸了不少东西,如今张脸,在朝上算是丢完了。
被父皇当朝砸肩,那么多大臣都看呢,光是想想,三皇就恼到恨不得杀了所有知道事的人。
回到府里,坐卧不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李家人的问题。
如果不是李兴盛没,秦虞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活到在?又怎么会把控秦记呢。
最丢脸的还是李宣流,一把年纪了,因为弟弟跟侄的原因,竟被儿代母休夫扫出家门。
“你说李家人有什么?一的除了给添麻烦,借的名头惹是生非,还干过什么?”
是山匪刺杀案,导致不得不派人出门去京兆尹府跟府尹窦大人要个脸面,可窦清就是个死脑筋!
事后把事查出来,险些查到头上,要不然在还多了条罪名——
目无皇权。
敢在京畿之地,眼皮底下□□,丝毫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一个皇,没把皇上放眼里,可还了得!
父皇要是知道了事,那就不是禁足三个月了,而是直接关幽巷了。
提起李家,三皇就觉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上次,李兴盛毒秦虞没毒成,反而把自己儿毒倒了,自己还进了大牢被判死刑。
要不是怕李家人的嘴不严,以及金银的份上,三皇怎么可能花大力气捞出来。
最近,李兴盛居然还通过袁生给递消息,说希望帮从宫里请御医给儿看看,儿快不了。
笑话,李丘骆是生是死,对三皇有个屁的影响。
的生死在李家人眼里是大的事情,可在三皇儿,就跟死了只雀儿差不多,听过就忘了,完全不会往心里去。
如今多事之冬,三皇怎么可能顶皇上的怒气去给李丘骆请御医。
在甚至觉得李家人晦气,不管是秋闱舞弊案,还是宫贪污案,多少都跟李家人带点关系。
要是没有李家人,在也不会被关在府里,眼睁睁看老六如鱼入水般,在朝堂来回走结交各路官员积累人脉。
简直越想越气。
幕僚袁生劝,“殿下且忍忍,等皇上心情好了,您母妃在边上说句话,禁足可能就解了。”
三皇也只能么安慰自己。
“让李家人老实些,”三皇捏额角,“最近烦呢,李兴盛要是不消停……”
三皇眼神阴翳,语气森寒,“亲自派人去了解了。”
袁生应,“是。”
袁生想的是过年段时间,李丘骆情况都不太好,李府上下气氛压抑,估计没心思搞别的,指不定能消停一段时间。
奈何还是低估了李兴盛。
“袁生那边怎么说?”
李兴盛问李宣流,心急如焚,连坐都坐不住,“儿快没了啊,在已是出气多过进气。”
“袁生那边传来消息,说三皇因工部贪污一案被禁足在府里,没办法进宫请御医。”李宣流也难受,那是亲侄啊,如今也是们李家仅有的一条血脉了。
别看李兴盛妾室多,可李氏是个狠毒善妒的,她能容得下李兴盛有别的女人,却容不下有别的儿。
所以那些妾室,女儿生了一堆,儿一个没活下来。
而李宣流身体是一年差过一年,那些妾室等同于摆设,根本没同过房自然生不出其孩。
一脉,秦虞跟断了关系,李云玉那个蠢货被母亲哄骗改了姓,导致在们李家,就李丘骆一个小辈了。
“禁足也不能不救儿啊,可就一个儿。”李兴盛哪里在乎三皇贪污不贪污,眼里只有李丘骆,人几乎魔怔了。
一面恨秦虞,恨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一面恨自己,恼恨为什么要种毒,甚至恨上李管家,为何不拦一点。
反正所有人都恨了一遍,痛哭流涕地说儿不该死,儿还没娶妻还没传宗接代呢,还没给们老李家留个种,怎么能死呢。
李兴盛甚至丧心病狂到给李丘骆吃那种药,让跟丫鬟试试,看能不能留个种。
结果可想而知,李丘骆差点死过去。
李兴盛见此事失败,暴怒之时,甚至始打李氏,骂她贱人善妒,如今才导致就一个儿。
过了年,眼见李丘骆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差,托袁生找三皇去请御医,几乎成了李兴盛想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奈何工部贪污案曝出来,三皇卡在个节骨眼的时间被禁足府中。
不止三皇损失众多,连李兴盛想请个御医都成了登的难事。
“儿要是死了,跟没完,跟你们所有人都没完!”
李兴盛骂骂咧咧去看李丘骆。
可惜靠参汤才能吊命的人,过罢正月还是去了。
得知李丘骆没了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小佛堂里上香,点香的手微微一顿,长长叹息一声,“都是命。”
是因果报应。
要说可怜倒是算不上,毕竟要不是秦虞聪明,在中毒的人就该是她了,到时候,李家那几个人可会怜惜一下秦虞?
只不过年纪大了,听说有人去,免不得感叹声。
嬷嬷宽慰她,“老太太,别想些晦气的事情,不如想想一个月后少爷的大婚之事。”
沈酥跟秦虞的婚事定在三月一,如今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嬷嬷说,“给沈姑娘做的喜服前日刚做好,您还让亲自去看过呢。”
她笑起来,“美得呦,简直形容不出来,就像是牡丹花变成了人似的。她穿大红喜袍往那一站,少爷都移不眼,万物都没了色。”
虽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老太太想沈酥那张脸穿上喜服,也跟乐起来,“酥丫头长得属实好看,咱家虞儿赚到了。”
嬷嬷哄完老太太,见她露出笑脸,才说起别的事情。
“最近府里有几个下人嘴杂乱说,让人听了一耳朵,说是底下都在传少爷是女人的事情,说的有鼻有眼睛的。”
嬷嬷看老太太脸色,“要不要约束一下,免得出了什么岔?”
老太太把香插进香炉里,退后步,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拜完才口,“无碍,一些事情到今也没有瞒的必要了,们爱传就传吧。”
如今女生意崛起,女院从京城办到了别处,短短半年时间,些事情像是被春风拂过的小草一般,疯似的成长,已形成趋势。
连太后跟皇后都很支持女做生意女读,何况下面的些人呢。
在种环境下,人就算知道秦虞是个女,那又如何?
老太太只是感慨,原本可能要隐瞒一辈的事情,因为沈酥而生了改变。
秦虞一个或许要女扮男装此生无法真性别示人的人,也因沈酥,可以选择做自己。
至少跟以前比,她拥有了选择的权力。
种事情,老太太放在十几年前都是不敢想的,在却都成了实。
沈酥了个头,秦虞推波助澜,人携手合力给了女更多的选择机会。
个孩的做法让老太太由心感到自豪,光是想想就觉得骄傲。
老太太信佛,总觉得人是生一对,注定要在一起,要彼此成就的。
“虞儿今日进宫了?”老太太手搭在嬷嬷掌心里,被她搀扶朝外走。
嬷嬷笑,“工部出了么大的纰漏,皇上正气呢,少爷进宫替皇上补漏去了。”
宫被耽误了,皇上脾气当然不好,时候秦虞进宫,说秦记接手了宫一事,保证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且送皇上一座半人高、象征吉祥长寿的玉石,皇上心情会如何?
秦记是谁当家做主不重要,秦记东家是何性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思有没有花在皇室身上。
“虞儿三月成亲,明日进宫‘请罪’,把当年的逼不得已跟太后说说,想来有虞儿今日铺垫在前,皇家不会不给秦家个脸面,也不会说什么。”
老太太算盘打的好呢。
走了皇室条明路,那些暗路里再怎么传就不重要了。
嬷嬷笑夸,“还得是您。”
老太太手段自然厉害,不然也教不出秦虞样的孙女。
当然,秦虞性也硬,不然便会像她母亲那般柔若拂柳,直不起来。
秦府热热闹闹,李家披麻戴孝。
就在个时候,李兴盛突然听说了一件事情。
秦虞是女的。
秦虞是女的?!!!
李兴盛露出癫狂神色,“儿保佑,真是儿保佑啊。”
秦虞她居然是个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点心:我夫人自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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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
李兴盛穿着丧服, 原本是跪在蒲团前往铜盆里烧纸,如今听见这话,黄纸都捏皱了。
他昂脸看传话的下人,眼里露出光芒, 近乎癫狂模样, “此话当真?”
下人连连点头, “当真当真, 这事是秦府下人传出来的, 我跟那下人之前一起吃过酒,有几分交情,他这才把这事说给我听。”
下人想在李兴盛面前邀功,府里至今管家之位一直空着,他自然有点想法, 所以跟李兴盛卖个好。
“为了这消息,花了我半个月的月钱, ”下人含胸弓腰, 谄媚道:“不过我想着这事対老爷来说可能有用,就连忙回来跟您说了。”
“好好好, ”李兴盛从地上爬起来, 拍拍下人的肩膀, “这事做的不错, 要是能为我儿报仇,到时候定然亏待不了你。”
下人立马露出笑意, “谢老爷。”
李兴盛把手里的纸钱随手往铜盆里一扔, 嘴角挑起笑, 轻蔑不屑,又诧异震惊, “秦虞怎么会是个女的。”
她要是女的,那秦记就不该给她,自古以来,家里哪里有女儿继承家业的。
这不合规矩。
李兴盛去找李宣流,“哥,这事你当真不知道?”
李兴盛目露怀疑,试探道:“您该不会念着父女之情,这么些年一直替她瞒着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李宣流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秦虞怎么可能是女孩。”
“也不是没可能,估计是秦家那老太太的主意,”李兴盛近乎躺在椅子里,“当时白氏跟秦珠前后怀孕,老太太怕白氏第一胎是男儿,说不定就瞒下秦虞的性别,让她这么些年一直女扮男装。”
秦虞要真是女的,那很多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
一是她为何从小就不许下人近身伺候,京中再爱洁的人,也不会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只能说是秦虞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发现。
他们原先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只当秦虞是防备心重,怕有人借着她身边的人対她不轨。
二是,秦虞现在大力扶持女子做生意,以及办女子学院,现在知道她是女的,这些就能解释了。
她要不是女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浪费银钱,简直就是坏了老祖宗的规矩!这是李兴盛対于秦虞此举的评价。
女人就该在后院里老老实实相夫教子,以丈夫为天,看他们男人的脸色行事,哪里需要破头露面不三不四的出去做生意。
有这个多余的银钱做点什么不好,做这么败坏风气的事情。
“秦虞,当真是女子?”李宣流的震惊多余惊讶。
他原先是不喜秦虞,可心里又隐隐因这个儿子而骄傲,虽然秦虞跟他不合,但秦虞做为他的儿子却做得极好。
仅仅十几岁的年纪,就知道韬光养晦,一朝抓住机会,翱翔九天展翅高飞,先是收回秦记再到跟六皇子合作。
这些事情都展现出秦虞少年人的志气跟魄力,比他这个当爹的年轻时强很多。
如今儿子变成女儿,让李宣流有些接受不了。
也怪他当年真没将秦珠放在心里,也因入赘身份下意识排斥与她亲近,这才导致秦珠生产时,他都没过去看一眼,给了老太太用凤扮龙的机会。
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步?
李宣流下意识摇头,“秦虞肯定不是女孩,肯定不是。”
“你不信,自然有人信。”李兴盛有了别的主意。
李宣流见他起身,不由皱眉,“你去做什么?现在比不得之前,你别出去,免得惹来麻烦。”
“麻烦?”李兴盛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哥,我唯一的儿子没了,没了,你觉得我还在乎什么麻不麻烦?”
李兴盛,“这气我不出不行,秦虞这是什么,她这哪里是女扮男装,她分明是欺君之罪啊。”
秦家不是寻常人家,秦记是皇商,秦虞此举欺君。
哦哦,秦虞还跟什么六皇子合作対吧?那正好,一网打尽!
到时候帮三皇子翻身,等三皇子登上大宝,他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度日,他可以休了李氏再娶个高门贵女,还能再生一个儿子。
“丘骆保佑。”李兴盛神神叨叨。
李宣流想拦他,却被李兴盛扯着袖筒甩开。
李兴盛埋怨指责起来,“都是你怕这怕那,秦虞才有今日。当年按我说的,直接放火烧了秦府东院,早就干干净净了。是你怕皇上查下来,这才一日忍过一日,忍到现在被人扫地出门,连赘婿都当不了!”
“啪!”
李宣流抖着手,一巴掌抽在李兴盛脸上,人气到直挺挺地厥过去。
他当赘婿是为了谁,他忍辱负重成全了谁!
李兴盛这么些年的好日子难道不都是因为他,现在李兴盛说这么寒心的话,简直是踩他的脸。
见李宣流晕死过去,李兴盛才害怕起来,连忙蹲地上去扶李兴盛,“哥,哥?喊、喊大夫,喊大夫!”
喊大夫是一回事,李兴盛的计划是另一回事,他不可能因为李宣流的一巴掌就放弃自己的打算。
可惜的是,三皇子如今囚禁在府里出不来,李兴盛能见到的只有谋士袁先生。
因三皇子失利,袁先生四处奔走,疲惫跟倦怠都写在脸上,瞧着鬓角碎发跟胡须都有了几根白色。
“何事?”袁先生压抑着厌烦不耐,皱眉跟李兴盛说,“你出来做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你这个死囚从牢里出来了,三皇子如何跟圣上交差?”
李家果然晦气,这时候还来添乱,是嫌三皇子身边的倒霉事情还不够多吗。
亏得他没直接去三皇子府,不然按着三皇子的脾气,肯定直接找人了解了他永绝后患。
李兴盛在袁先生面前谨小慎微,献宝一般,小心翼翼说道:“冒险来找先生,自然是有要事要说。”
袁先生露出好奇神色,往前半步,“什么事情?”
李兴盛说书一般,说一半吊着一半,半天才说完一件事,袁先生听完沉下脸。
他还以为是什么有价值的大事呢。
袁先生推开二楼的窗,示意李兴盛往外看,“你朝街上看。”
李兴盛探头看过去。
街上热热闹闹,过罢年又开了几间新铺子。
只是跟以往不同,这些人来人往的铺子里,小二跟堂倌之中多了几抹粉色,不再是清一色的男子。
“看到了吗?”袁先生道:“现在女子做生意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秦记的掌柜们认可的是能力,不是有没有脐下那个把!”
李兴盛怎么如今还看不透现在的局势呢。
“可、可秦虞不同,秦虞那是欺君之罪。”李兴盛还没放弃。
袁先生嗤笑出声,终于不再忍着了,“这事,宫里的贵人都知道,不过睁只眼闭只眼没捅破这层纸罢了,秦家算哪门子欺君?”
李兴盛愣在原地,嘴巴张圆,“怎么可能?”
宫里贵人怎么会知道这事,秦家不是一直瞒着这事吗?
“秦府这事只是没告之公众罢了,你是在井底呆久了,听到点风声都已经是新鲜事,”袁先生一甩衣袖,余光扫李兴盛,“我念你丧子,不多说什么,回去吧,以后好自为之。”
这意思是,三皇子不需要他了?
三皇子怎么能不需要他了?
袁先生懒得搭理李兴盛,抬脚离开。
早知道李兴盛这般不堪大用,当初他就应该试着接触秦虞。
可惜那时觉得秦虞年纪小,是被李家把控的傀儡,根本没放在眼里,可这短短半年时间,秦家简直天翻地覆。
至于秦虞的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的秦记。
那样的家财,谁不眼热。
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秦虞是女子,让她当皇子妃也不是不行,奈何人家女扮男装过两日就要娶妻了。
皇上被金银迷了眼,也不知道秦虞给皇室灌了什么迷魂汤,亲事不但没取消,反而如期进行。
只是女扮男装的事情像件透明的衣裳,别人都看得见,只是没人说。
秦虞是不是女人,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人去刻意捅破。
袁先生感慨,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离开后,李兴盛浑身瘫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成了弃子,被三皇子随手抛弃了,用完就丢了。
他李家那么多的银钱,就换来这个?
这世道怎么了,这世道是怎么了?
秦虞是女人没人管,欺君之罪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因为什么,就因为秦家更有钱吗?
李兴盛遮着脸出门,就瞧见往昔熟悉的店铺门上都贴了“喜”字。
秦虞要娶妻了。
过两日,就是秦虞跟沈酥的大喜日子。
李兴盛笑起来,女人娶女人?女人怎么能娶女人?
沈酥她是被人骗婚了啊,秦虞其实是女的!她没有把,她是女的!
只是这事只有上面的人知道,他们这些小百姓根本都被蒙在鼓里,连沈酥都是。
他们只当那光风霁月的秦少爷是个男子,其实全被骗了。
李兴盛下意识认为沈酥跟秦虞没有肌肤之亲,秦虞跟李丘骆不一样,不会那么随便,所以沈酥很有可能都不知道秦虞是女人。
这事要是在她们大婚之日闹出来,该多有意思。
李兴盛有些癫疯了。
他哪里还在乎自己是不是死囚,哪里还在乎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连累三皇子,他就是要秦虞不如意。
他要在秦虞大婚之日宾客满堂时,告诉所有人,她秦虞其实是女的。
满室宾客会怎么看她?沈酥会怎么看她?
如果能亲眼看见秦虞被没过门的妻子抛弃,也算报仇解气了!
而此时,里衣坊后院,沈酥刚帮秦虞把裹在身上的布解开,低头挨个吻一下。
秦虞,“……”
秦虞红着脸推她,当着满室烛光,过于明亮,她有些不好意思。
沈酥轻哼,“那么好看,你羞什么。”
她抱着秦虞纤细的腰肢,仰头亲她下巴,“说好成亲前三天不见面的,你又过来勾我。”
成亲前三天不见面,是想给彼此留点新鲜感,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这样等大婚啊那天看见対方身上的红嫁衣,才会产生惊喜的冲击。
可惜的是,沈酥穿不穿红的模样,秦虞都见过。
跟所谓的新鲜感比起来,她更习惯了揽着沈酥入睡。
秦虞低头亲沈酥额头,低声问,“玩够了吗?”
沈酥这才收回自己搭在秦虞怀里的手,红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无声开口:
玩……了。
原本软软的像颗软糖,现在像是小石子一般。
床上的铃响了一夜,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云芝就来敲门,“小姐,起来洗漱上妆了。”
再叫最后一日的小姐,今日大婚后,明天就该喊夫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兴盛:沈酥肯定不知道秦虞是女的!
小点心:我其实知道的特别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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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77
本朝习俗, 黄昏娶亲。
不过新娘子会早起梳妆打扮,然后坐等男方花轿过来迎娶。
沈酥至今没存够买地皮的银钱,罗妈妈跟云芝住的院子是租的,不适合做为出阁用, 所以今日里衣坊休息一天,沈酥从里衣坊里发嫁。
罗妈妈提着梳洗打扮用的东西晚两步过来, 问云芝, “起来了吗?”
“好像起来了。”云芝竖起耳朵听。
如今不过卯时, 三月份的天,这时候还黑着呢。
云芝小小声跟罗妈妈说,“未来姑爷好像也在。”
対于秦虞宿在沈酥这儿,两人已经见怪不怪。
罗妈妈将东西放下,朝云芝招手, “咱俩去吃早饭,给两人点时间收拾收拾起床。”
“好嘞。”云芝提着衣摆小跑到罗妈妈身边。
两人携手去吃早市。
如今沈酥已经不再是曾经礼部侍郎府里的大小姐, 自然没那么些规矩, 也不用必须几点起。
罗妈妈心疼沈酥,觉得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怎么了, 也耽误不了吉时。
女子出嫁, 上妆是最费时间的, 奈何沈酥天生颜色好, 点个红唇直接就能出嫁,根本用不着过多打扮。
云芝跟罗妈妈离开后, 沈酥拍拍秦虞的屁股, “起来啦夫人。”
秦虞把她不老实的手腕攥住, “嗯。”
娶妻跟出嫁不同,娶妻更繁琐, 事情也多。
尤其是秦家这样的门户,秦虞不需要上妆打扮,但他需要从早就开始招待提前到府里吃喜酒的客人,直到下午去迎亲,才能摆脱这些应酬。
“要不换成我入赘呢?”秦虞眼里带出清浅笑意,看着沈酥,声音慵懒诱人,“我睡到巳时再起,等你来娶我过门。”
沈酥一翻身,跪趴在秦虞身上,笑着说,“秦记的少东家,入赘里衣坊的小掌柜~”
她亲她唇瓣,“姐姐啊,哪有你这样倒贴的呢。”
秦虞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秦家多出情种,倒贴很正常。”
沈酥笑起来,双手揉搓秦虞柔软的脸颊,越看越觉得秦大小姐可爱,原来她睡不醒的时候也会赖床。
“让你昨夜晚睡。”沈酥帮她揉捏太阳穴,帮她醒困。
秦虞略显享受,眼睛闭着,声音轻哑,“是想早睡呢,还不是你乱来。”
秦虞完全没想到,兔子“鼻尖”在背上蹭过竟是这种感觉。
如果她是一朵乌云,在沈酥双手环她腰,从背后贴上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打闪下雨。
宛如盛夏,大雨磅礴,一片潮湿。
两人轻轻细细说了会儿话,秦虞醒神才起来穿衣服。
沈酥又瘫回床上,揉着手腕。
秦虞弯腰亲她额头,“下午见,夫人。”
沈酥眉眼弯弯回她一个吻。
秦虞走后没多久,沈酥也就爬起来了。她把满室荒唐收拾一下,勉强还算整洁。
云芝跟罗妈妈正巧回来,还用食盒给她带了早饭。
“小姐你吃,我把喜被套上。”
云芝挽起袖筒忙活起来。
不止被子要换成红色的,连床帐也要换。
外头的庭院里已经全是红色,喜字跟灯笼早就准备好了,是周莽带人过来装扮的,屋里这些,就只能辛苦云芝了。
“这算什么,”云芝忙活的特别开心,“这样的屋子,我一上午能收拾五间!何况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沈酥笑着,夹起一个汤包,用掌心接着,递给云芝嘴里,“啊?”
她说,“公筷哦,我可没用过。”
云芝嚼着包子,“我又没说嫌弃你。”
沈酥哼哼着戳她脑门,“你还敢嫌弃我。”
罗妈妈已经烧好热水,进来就看两姐妹说说笑笑,眼里也露出笑意,觉得沈酥和云芝已经是她亲生女儿了。
“快些吃,吃完洗澡了,”罗妈妈说,“我特意准备了丝瓜,给你好好搓搓。”
沈酥眼睛睁圆,“妈妈,我的亲妈妈,会掉皮的!”
“我有数,你忍着些就行,”罗妈妈声音柔柔细细的说,“我手劲不大的。”
她说着说着单手将沉甸甸的脸盆架子随手拎到一边。
沈酥跟云芝都看得目瞪口呆,“……”
罗妈妈対她的手劲,似乎有什么误解。
果然,云芝踩着凳子换床帐的时候,就听到净室里传来沈酥堪比杀猪的叫声。
她在浴桶里挣扎,“疼疼疼~”
“我都没用劲,”罗妈妈说,“人家说背搓的越干净,往后你那后院就越干净。”
沈酥都快哭了,无比庆幸自己嫁的人是秦虞。
她湿漉漉的两只手抓紧浴桶边缘,跟落水挣扎的猫一样,“妈妈,秦虞后院肯定干净,绝対就我一个,别的女的肯定不嫁她呜呜呜,妈妈可以不搓了吗。”
罗妈妈这才想起来,“哎呀,我忙糊涂了,都把这事忘记了。”
“您可快点想起来吧,”沈酥扭头看背,“我都快掉层皮了。”
秦虞是女人,她那后院定然干干净净。
罗妈妈笑着,撩水洗沈酥的背,又把沈酥烫的嗷嗷叫。
好不容易洗完,沈酥擦干了头发,总算穿上新嫁衣。
不知为何,人还是那个人,但这身红衣服一穿上,罗妈妈眼眶就红了,好像她小小的闺女,眨眼就变成了别人家里的新妇。
沈酥笑盈盈抱罗妈妈,“妈妈不哭,我就算嫁人了,也是里衣坊的掌柜,也是你的卿卿。”
她又不会被拘在后院,她会跟现在一样,天天和罗妈妈都能见到。
罗妈妈昂着脸,用掌根抹眼泪,“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敛下情绪,手拍拍沈酥的背,“坐下,我给你、给你梳头。”
一般给新娘梳头的都是家中长辈,沈酥没有别的长辈,唯有罗妈妈一位妈妈。
“我想改口喊您娘。”沈酥看着铜镜里的中年妇人。
罗妈妈拿梳子的手瞬间一抖,险些没握住,她垂下眼,眼泪无声掉落,哑声说,“都行,喊什么都行。”
“娘。”沈酥昂脸,俏生生喊。
云芝凑过来,也跟着喊,“娘~”
“嗳~嗳~”罗妈妈嘴角忍不住笑起来,眼里流着泪,脸上却带着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孩子了,谁知道人到中年,多了两件贴身棉袄。”
沈酥跟云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抱住罗妈妈,两人対视一眼,一起开口喊,“娘~”
罗妈妈脆生应,“嗳~”
梳完头,上妆的时候,邻里陆陆续续上门道贺讨喜糖。
沈酥虽然没亲戚,但邻里好友倒是挺多的。
她那些常客知道她要嫁人了,今日都带着礼物上门祝贺,周边的铺子也送来礼物,云芝一人在外面招呼还有些忙不过来,秦府特意送了几个嬷嬷过来,帮忙招待客人。
一时间,里衣坊热热闹闹,喜庆无比。
至于沈酥的亲爹,他们一家早已被贬出京,跟沈酥早没关系了。
跟沈酥这边比起来,秦虞那边更热闹。
光迎亲的吹打班子就请了三个,三家対着吹,暗中较劲看谁家的声音更大更响,看谁的曲子吹的更好听!
除了班子,秦家还请了专门的舞狮杂耍的,就在府门口表演,看得李云玉直拍手叫好。
六皇子萧锦衣带其妻子六王妃前来道贺,还没进门就走不动路了。
这狮子,舞的可真好看!
还是六王妃拉了六皇子一把,“走啦,今日娶妻的又不是这狮子,你还看上瘾了。”
萧锦衣今日是代替皇上来道贺的,闻言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対秦虞。
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变成妹妹了!
这可冲击到萧锦衣,“我以前只当秦虞爱洁,这才从来不跟我们拉手……”
六王妃斜眼睨他,“你同秦虞交好,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秦记。”
萧锦衣対自己夫人从来不说谎,认真道:“一半一半。”
皇室的小孩从小就无纯真可言,所以他自幼就知道要跟秦虞交好,可后来两人处成兄弟,全因秦虞这个人。
“那我再问你,”六王妃边走边说,“你跟秦虞合作,是因为她秦虞有能力,还是因为她是男子?”
“自然是前者。”萧锦衣毫不犹豫。
六王妃摊手,“那不就得了。”
她道:“父皇跟皇祖母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你何必纠结。秦虞是男是女,対皇室都没有影响。”
甚至対于皇室来说,秦虞是女的更好,这样算是落皇家一个把柄,日后只会対皇家有利。
要不是利益牵扯,秦虞一个女子要这般十里红妆大张旗鼓娶另一个女子,皇上会不问两句?
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萧锦衣朝六王妃拱手作揖,“是我狭隘了,险些着相了,亏得夫人点拨。”
他怎么能被性别蒙住眼睛,从而忘了秦虞本身的能力呢。
六王妃眼里露出笑意,“是夫君本来就通透。”
夫妻俩携手进门,恭贺秦虞新婚娶妻。
忙过中午,到了下午申时左右,陈管家欢欢喜喜从外头进来,说道:“老太太,吉时快到了,可以出发了。”
迎亲从来不走回头路,他们迎亲队伍去跟回恰好会绕半个京城,一来一回很花费时间。
需提前出发,这样才能赶在黄昏时回来拜堂。
老太太伸手将秦虞身上的新郎服给她整理好,眉眼慈祥,轻声叹,“怕是看不到你出嫁了。”
秦虞拉着老太太的手,“祖母若是想看我嫁人,晚上等宾客走了后,我借卿卿的衣服,我俩给你重新演一遍。”
她扮新娘,让沈酥扮演新郎,想必卿卿会很乐意。
老太太臊得慌,连忙皱脸摆手,“这事你俩关上门自己玩,我才不掺和呢!”
小两口的把戏,带上她这个老人家做什么。
老太太那点感伤瞬间没了,连忙伸手推秦虞,“快快快,去把酥丫头给我娶进门。”
秦虞笑着拱手作揖,“秦虞遵命。”
她说的是秦虞不是孙儿。
今日迎亲队伍,带头走在前面的是李云玉跟他几个好友,他们凑了四个人,骑着黑马跟在秦虞那匹雪白大马身后,一时间很是威武。
近百人抬着系了大红绸花的聘礼箱子,走在最后,往前是一対五岁的小娃娃抱着两只鸡一左一右骑着人脖子,好奇地四处看。
小孩前面是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轿子前面是李云玉四人,宛如众星拱月那般拥簇着最前方坐在白马上的秦虞。
秦虞一身红衣,少年面如冠玉,长相雌雄莫辨,既有男子的锐气,又有女子的英气飒爽,如今腰背挺直端坐在马上,清清冷冷的气质被裹在红衣下,说不出的禁欲好看,引得街上不少女子都捧着脸看她。
秦虞前方,探路的是两个吹打班子,《百鸟朝凤》的曲子吹完就换《入洞房》,喜庆无比。
周莽跟青木老五他们像极了散财童子,一人一个大竹篮子,把篮子里的糖果跟铜板流水撒花般往外撒。
凡是接到铜板跟糖果的人,都会笑呵呵大声说两句吉祥话。
“祝秦少跟您夫人百年好合!”
“祝琴瑟和鸣!”
“祝秦少爷跟沈掌柜早生贵子!”
周莽听见这句,眼皮抽动了一瞬,手一抖,铜板都漏了出去。
他家“少爷”跟沈掌柜,怕是生不出贵子了。
周莽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秦虞性别,惊到眼睛睁圆像铜铃,五大三粗的汉子愣在原地,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是青木推了他一把,“东家是男是女又如何,你摆这个死样子干什么。”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周莽消化了好久,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青木跟老五不在秦虞跟前伺候,自然不能理解周莽。
这也太让人震惊了,他好些次差点跟秦虞讨论起男人的问题,亏得他没说啊!要不然现在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他差点没脸面対秦虞。
但青木说的也対,东家是男是女都不影响她舍得给他们发银钱,管她是男菩萨还是女菩萨,反正是个会让人发财的好菩萨。
周莽往外撒铜板,发财发财,大家一起发财沾沾喜气!
除了这些人,队伍从前到后还有两列提着大红灯笼的丫鬟。
去时看不出什么,等回来时天色光线变暗,这两列灯笼宛如黄昏下游走于人世间的红色游龙,嬉戏于人间烟火里。
站在高处看,就是火龙迎亲,寓意驱邪避秽,很是吉利。
迎亲队伍赶在申时间到达。
里衣坊门口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迎亲队伍根本挤不进去,周莽拿着竹竿,小跑几步赶在最前面,避开人群开始放鞭炮。
竹竿挑鞭炮,劈里啪啦放。
炮仗响,娶亲队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红包,本章留评的宝贝,老规矩,都领喜糖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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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078
“新郎到了新郎到了。”
小孩子们捧着喜糖大声朝里衣坊里喊。
围观的百姓,在鞭炮声下朝两边散开,中间留出一条路,露出里衣坊的大门。
里衣坊这边帮着主事的是隔壁酒坊的掌柜娘子,姓张, 三十出头的年纪, 性子泼辣爱笑, 声音很是洪亮。
她穿着身浅红色冬装, 头上别着一朵大红花, 站在里衣坊门口,双手叉腰看向秦虞,扬声道:
“少东家,今日想娶走咱们沈掌柜可没那么容易。”
她道:“咱沈掌柜的‘娘家兄弟’可不少,少东家要想抱得美人归, 需要过他们这关,让他们满意才行。”
大家闻言疑惑起来。
沈掌柜哪里来的娘家兄弟?
张娘子抬起双臂, 拍了拍手, 她身后立马站出来一群男人,数起来应该有十几人, 清一色的少年, 全都双手抱怀一字排开拦在里衣坊门口。
他们像是提前演练过, 默契开口, 声音响亮,气势十足:
“想娶我们姐姐, 需过我们这关!”
人群里有认出来他们的, 都笑着说, “左边那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是张娘子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往边上那个是香油铺子李掌柜的儿子, 还有那个……”
全是这条街上商户家里的儿子跟兄弟。
女子出嫁,娘家兄弟的多少向来决定着女子将来在婆家会不会受委屈,这样女子未来的丈夫想要欺负女子的时候,就得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妻弟们。
自然,这条对于高嫁的大户人家不成立。
可沈酥是她们街上的小娘子,又没有兄弟父叔撑腰,他们自然要站出来给她撑这个场面,不至于让她冷冷清清嫁人被人看了笑话。
就冲着上次沈酥狠狠收拾了钱大,逼得他不敢再上街为难商户,今日商户便自发出人,给沈酥当这一天的弟弟们。
谁说沈酥无兄弟,他们就是沈酥的兄弟!
李云玉嚯了一声,凑头问秦虞,“怎么办?”
青木比他上道多了,立马扬起笑脸,“各位‘沈家哥哥弟弟’今日辛苦了,这样,我请诸位喝酒如何?酒钱管饱!”
沈家弟弟们丝毫不为之所动,全都看向秦虞,等她开口许诺。
今日这迎娶阵仗,堪比公主出嫁皇子娶妻,在这般盛大的场合,在众人见证下,他们要秦虞一个保证。
“我家‘姐姐’生活不易,希望未来姐夫能给个承诺,将来要是你们感情破裂,你可以提和离,但不能提休妻。”
沈酥那么骄傲张扬,怎么能接受休妻的羞辱。
“若你有负于姐姐,天打五雷劈!”
秦虞抬起右手,对着头顶的天,竖起三指,说道:“我秦虞跟天地人神承诺,请今日诸位见证,日后我跟沈酥之间,没有休妻跟和离。”
她声音清清冷冷清清晰晰,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若是我俩感情有半分问题,都是我秦虞对不起她。”
“我承诺,要是真有这一日,我秦虞愿净身出户,秦记留给沈酥一人,我不留半枚铜钱。”
秦虞此话一出,场上看热闹的人顿时看向秦虞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沈家弟弟们也都傻眼了,一时间恨不得自己是个女的,原地嫁给秦虞。
少东家她好爱啊。
那可是秦记啊,她就这么许给沈酥了。
人生漫漫几十载,连牙齿都有磕到嘴唇的时候,何况小夫妻一起过日子呢,怎么就没个磕磕碰碰,秦虞怎么就敢开这个口?
只能说,她爱沈酥,胜过了爱家业。
这可比什么“我要负心天打雷劈”靠谱真诚多了,张娘子很是满意。
张娘子摆摆手,扬声道:“姑爷到——”
云芝在里面大声喊,“新郎娶妻,快来堵门啦。”
李云玉立马带着青木等人往里冲,“快快快,快进去抢新娘子!”
沈家弟弟象征性阻拦,李云玉他们负责前面开路,周莽老母鸡护小鸡崽一样,张开双臂走在秦虞身前,“冲我来都冲我来。”
喜糖瓜子尽数往周莽身上砸,边砸边说吉祥话。
周莽越听越不对劲,搞得好像他才是新郎官一样。
周莽红着脸,连忙站回秦虞身后,表示道:“少爷,这甜蜜的苦得您自己吃,这漫天吉祥话得您自己收着。”
轮到秦虞了,那些撒瓜子的小娘子瞬间娇羞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砸臭鸡蛋”的勇猛手劲,都撒花似的,象征性撒了两下。
“可得轻着些,莫要给沈酥砸坏了。”
“姐妹们都轻着些,砸红了沈酥要闹的。”
“她不闹咱们也舍不得下这个手啊,你瞧这细皮嫩肉的。”
怪不得外头有传言说秦虞是女人呢,这长得也太好看了,简直让她们羞愧。
周莽沉默,“……”
这前后区别也太大了吧!!!
刚才瓜子花生砸的他脑仁疼,轮到秦虞,这群姑娘就不舍得砸了。
周莽摸脑袋。
秦虞知道大家手下留情了,微微颔首朝她们道谢,“多谢。”
后院木门被李云玉挤出一条缝,他一边肩膀扛着门,一边伸手朝青木要红包。
红纸里装着铜板金瓜子金叶子,如今全一股脑地往门缝里塞。
塞得越多,门缝开的越大。
在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六十六片金叶子红包塞完后,门彻底打开。
木门朝两边敞开,屋里屋外都是喜庆热闹的声音,叽叽喳喳的,秦虞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顶着红盖头,站在她面前的新娘子沈酥。
罗妈妈清咳两声,示意秦虞回神。
秦虞看向罗妈妈,罗妈妈穿着深红色衣服,站在沈酥身边,跟云芝一左一右扶着沈酥的手臂。
秦虞撩起衣摆,老五眼疾手快地把蒲团放在地上,秦虞跪在蒲团上,给罗妈妈磕头,认真喊,“母亲。”
罗妈妈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本来有好些话想叮嘱交代,可两个孩子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多余的话完全没必要再说。
罗妈妈弯腰把秦虞扶起来,“虞儿,我这辈子没别的愿望了,只希望你跟酥儿能携手到白头。”
罗妈妈将沈酥的手交到秦虞掌心里,双手重重捂着两人交握的手,哽咽说,“这条路不容易,你俩要握紧彼此的手,万万不可分开。”
秦虞下意识攥紧沈酥的手,郑重跟罗妈妈保障,“往后余生,我跟卿卿便是并蒂莲,生同衾,死同穴。”
“大喜的日子,不讲死不死的,”罗妈妈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只讲生同衾就行。”
沈酥笑着偏头看罗妈妈,盖头随她动作轻轻晃动。
“吉时到,新娘出阁——”
张娘子喊到。
云芝将大红绸花抱着,跟在沈酥秦虞身后出门。
秦虞牵着沈酥,从里衣坊后院走到前厅,再将人护送进花轿里。
等在门口的吹打班子见新娘子出来,唢呐立马响起。
那声音在心头乍响,沈酥莫名就红了眼眶,她撩开轿帘往外看。
罗妈妈跟张娘子站在门口送她,罗妈妈脸上挂着笑,眼里含着泪朝她这边看,“走吧。”
云芝将轿帘落下,弯腰小声对轿子里说,“小姐不哭,妆哭花就不好看了。咱们今日出嫁,三日后就又回来了。”
沈酥心疼,“三天啊。”
她道:“……得耽误多少生意。”
云芝,“……”
云芝木着脸随着轿子往前走,白担心了。
随着炮仗声响起,花轿抬起,“起——”
花轿随着队伍缓慢前行。
秦府早已派了人守在远处,瞧见漫天云霞下,两条“火龙”缓慢游来,随着光亮一起抵达的还有那《百鸟朝凤》曲子。
下人立马大声朝秦府里吆喝,“回来了回来了。”
秦府众宾客迎出门口,老太太也想出去看,但碍于身份,只能坐在堂屋正中央的椅子上,等新人过来叩拜。
白氏坐在偏下首的位子,眼睛止不住往外看。
白云朵更是早早地出去迎了。
一时间,秦府门口全是人。
走在前面的吹打班子最先抵达,三个班子汇合,声音一阵赛过一阵。
鞭炮烟雾里,迎亲队伍缓慢抵达。
刚刚酉时,正是吉时。
陈管家笑呵呵站在门口担起唱和的活儿,“新人到,请下轿。”
秦虞长腿一跃翻身下马,来到轿子面前,屈指轻叩轿木。
她可不舍得踢轿子,也不需要给沈酥这个新妇使下马威。
大红轿子里,一只素白如玉的手伸出来,搭在秦虞掌心里,被秦虞稳稳托扶着从轿子里出来。
瞧见新娘子出来,众人起哄。
原本这个环节该撒花瓣的,奈何沈酥花过敏,于是都换成了纸片做成的花瓣,粉红色的花纸纷纷扬扬从天而落。
“新人进门第一步,抬脚迈过大门门槛~”
“新人进门第二步,抬脚跨火盆驱邪避秽~”
“新人进门第三步,进主屋拜高堂,正式成为秦家妇~”
老太太坐在主位上,满眼慈爱看向两个并肩而立的孩子,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即将夫妻对拜时,下人突然快步从外面进来,脸色难看的跟陈管家说,“管家,有人来闹亲。”
“谁?谁敢来闹秦家的亲?”陈管家一瞪眼,哪个孽畜今日来找死,不知道今日六皇子也在吗。
来闹亲的自然是李兴盛,他带了几个人,趁秦府办喜事混乱,挤在宾客里混进来。
直到他露出脸,下人才认出是李家二老爷,边震惊边跑过来跟陈管家说。
陈管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李兴盛?他不是死了吗?”
当初就是在秦府,京兆尹府的府尹窦大人,亲口判李兴盛春后问斩。
所以,他怎么会出现在秦府?
还没等陈管家及时做出应对,秦虞那边也知道了这事。
秦虞朝六皇子看过去。
萧锦衣瞬间接收到她递过来的眼色,两人养了许久的鱼,终于在今日宾客满堂时咬饵了。
李兴盛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还没死,是谁把他从牢里放出来,背后保他之人是谁。
这事要是顺藤摸瓜查出来,可就有意思了。
六皇子略显期待地朝门口看过去。
“夫妻对拜”突然暂定,众宾客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怎么不拜了。
秦虞拉着沈酥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抚,沈酥稳稳地握住她的手,回她一个“放心”。
“我有话要说!”
李兴盛手拿火把四处挥舞,不然任何人近身,“我有话说,你们都被骗了,被骗了!”
众人有不认识李兴盛的,疑惑,“这是谁?”
周莽躲在一边,捂着嘴,换了种声音,扬声诧异,“李、李兴盛,你不是被判春后问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李兴盛?他就是李兴盛?”
“对啊,他怎么会出来,他想干什么,一个死囚突然活了?”
话题突然转到李兴盛身上,李兴盛慌了一下,随后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火把方向突然指着秦虞,“她、她是女的!”
众人下意识朝秦虞看过去,秦虞单手负于身后,抬起眼睫朝前看,脸上半分多余表情都没有。
李兴盛道:“哈哈哈你们被骗了吧,秦虞是女的!沈酥你知道吗,你未来的丈夫是个女人哈哈哈。”
“笑死人了,秦家少东家是个女人,女人娶女人,公然搞磨镜,这事皇上知道吗,太后知道吗,她们要是真知道为什么不治你的罪!”
“你欺君,秦虞你欺君!”
李兴盛喊的嘶声裂肺,他活不了,他要这些人一起陪葬!
今日秦府四处都是红绸灯笼,他拿着火把看了一圈,想着要从哪里开始烧。
众人震惊之余,瞧见李兴盛的模样瞬间慌乱起来,“拦住他,快拦住他!”
“疯子,这个疯子,他要点了秦府!”
“拦住他!”
周莽从背后绕过去,趁李兴盛不注意,在他刚朝堂屋里扔出火把的那一瞬间,一脚揣在他后心窝,将他踹倒在地。
下人们端着盆,将火把浇灭。
陈管家哆哆嗦嗦说,“红红火火,火神赐福。”
硬是给找补了回来,往吉祥方面说。
众人见李兴盛被扑倒,不由松了口气,这才慢慢去回想他刚才说得话。
秦虞是女人。
秦虞长身玉立,站在堂屋中央,眉眼平静神色清冷淡漠地朝外看,雌雄难辨的一张脸,怪不得会让人误会。
不过秦虞怎么可能是女的,李兴盛疯了吧。
众宾客中,相信这事的占少数,多数人都觉得是李兴盛疯了。
关于李兴盛的话,秦家不给出任何解释,别人觉得秦虞是女是男都无所谓,对秦家没有任何影响。秦虞性别如何,跟其他人也没有关系。
他们觉得秦虞是男人那秦虞就是男人,他们觉得秦虞是女人秦虞就是女人,全看他们怎么想。
李兴盛傻眼了,他们为什么不吃惊?
他努力看向沈酥,看向站在秦虞身边的新妇。
沈酥抬起一只手,将盖头撩开。
盖头下的新娘子今日漂亮到不可方物。
她迎着李兴盛的目光,缓慢露出一个笑意,微微抬起她跟秦虞相牵的那只手,用唇形无声说:
我知道。
秦虞是女人,我知道,可那又如何?
李兴盛眼睛都睁圆。
她知道,她知道还愿意嫁进来!
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
周莽踩着他的背,弯腰低声道:“二老爷,与其担心她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李兴盛啐道:“我会怕?我儿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你不是要我们陪葬,”周莽怜惜地摇头,“你是要拉三皇子给你陪葬啊。”
可怜的三皇子,人在府中禁足吃粥,突然就被李兴盛打翻了碗,然后跟他说,“吃个屁的米粥,来跟我一起吃牢饭。”
三皇子肯定很后悔,估计是相当的后悔,后悔没早点弄死李兴盛,这才给自己留个祸患。
“李兴盛,我要是记得不错,你应该被判了春后问斩,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见闹剧差不多了,六皇子怕耽误秦虞的吉时,便站出来开口。
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口垂眸看李兴盛,嘴角挑着笑,“来人,把死囚李兴盛拿下,派兵把李府包围,此事凡是知情者皆是同谋,尽数拿下。”
侍卫站出来,“是!”
众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着呢,李兴盛一个死囚跑出来了,这就算想捂嘴也捂不住。
跟秦虞是男是女比起来,李兴盛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人证啊。
六皇子早就等着今日,秦虞借成亲助他一力,这恩情萧锦衣记心底了。
六皇子转身朝后,跟老太太行礼,“老夫人,我这边有些急事要处理,怕是要先走一步,留我家夫人在此替我道喜吃酒。”
老太太事先不知道这事,如今还有些心有余悸,抚着胸口,缓慢点头,“殿下客气了,您随意。”
六皇子给秦虞眨了下眼,示意下次请她跟沈酥吃饭,这次他就先回去了。
秦虞微微颔首。
等六皇子带着李兴盛离开,秦府上下一时安静,像是都没回过神。
陈管家清咳两声,示意门外,“接着奏乐,接着舞!”
花钱请了三个吹打班子呢,怎么能没点响声,还有那狮子,天还没黑呢,接着给他舞!
陈管家清了清嗓子,“诸位,不要被小小的插曲影响了咱们的喜庆热闹。”
“您看我家少东家,一表人才,”陈管家又示意沈酥,“您看我家少夫人,国色天香。”
他小声提醒沈酥,“盖头,盖头落下来。”
“不落不落,嫂子长这么好看,就要大大方方给别人看。”有人起哄。
“就是就是,让我们看看仙女长什么样。”
“秦虞你快劝劝你夫人,别落盖头,你俩可太登对了,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让咱们饱饱眼福。”
秦虞偏头看沈酥,沈酥笑得大大方方,昂起脸,问,“好看吗?”
众人双手做喇叭状,声音险些盖过外面的唢呐声,“好看。”
沈酥眉眼弯弯,轻轻哼,“好看也不是你们的。”
“那是谁的啊?”众人一唱一和配合起来。
沈酥看向秦虞,眉眼弯弯,眼里光亮晃人,“她的~”
秦虞笑着牵起沈酥的手,垂眸亲吻她手背。
满堂响起揶揄起哄的噫嘘声。
气氛重新拉回来,陈管家笑着道:“新人对拜!”
“送入洞房。”
沈酥被送入新房,秦虞出去应酬。
白云朵跟六王妃在新房里陪沈酥说话,三个女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边说边吃床上的红枣桂圆。
“都是我亲手挑的,全是圆满的枣跟桂圆,我就知道你要吃。”白云朵笑着将红枣递给沈酥。
沈酥饿了,“我就早上吃了饭,你是不知道这腰带束着多紧。”
沈酥指自己的大红腰封,“中午我都没敢吃饭,把撑坏了衣服。”
“我知道我知道,”六王妃说,“我每次穿宫装感觉都是在上刑,勒死了。”
“将来你要是嫁人,腰封不能绑这么紧。”六王妃跟白云朵说。
沈酥连连点头。
她余光瞥见云芝傻站在一边发呆,便将手里的红枣桂圆递过去,“饿了?”
白云朵说,“我让后厨给你们做些饭菜送过来,别饿坏了。”
云芝木讷呆愣地接过红枣桂圆,把桂圆当成了红枣,直接塞嘴里就嚼。
嚼完才皱起脸,“苦。”
三人笑起来,白云朵给云芝倒了杯茶水,“傻,你桂圆不剥壳就吃,你不苦谁苦啊。”
云芝吐出桂圆,喝水漱口。
“她估计是被李兴盛的话惊到了。”白云朵轻声说。
六王妃拍拍沈酥的腿,“那你跟她说说,我和云朵去陪老太太喝两杯。”
六王妃招手带云朵走了,新房里顿时只剩姐妹两人。
沈酥看着云芝,拍拍床边,云芝坐过来。
沈酥剥了桂圆,塞她嘴里,“这就是我之前瞒着你的事情。”
云芝眼睛睁圆,含含糊糊说,“姑爷真的是女子啊?”
她还以为李兴盛瞎说的呢,可当时秦虞又没否认。
沈酥点头,眨巴眼睛,“是女的啊。”
“小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云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酥,一脸好奇。
沈酥,“……破庙雨夜,我想对她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发现的。”
“啊?”云芝惊呆了。
“那你发现她是女的后……”云芝问。
沈酥仰头叹息,眼里盛着笑,“那还能怎么办,衣服都脱了,只能凑合着睡喽。”
“秦少,秦小姐也愿意啊?!”云芝表示自己不懂,就这么睡了?两人都愿意?
“她本来不愿意的,”沈酥得意,腰背挺直,炫耀自己的“资本”,清咳两声,“谁让我厉害呢~”
秦虞哪里抵抗得住,自然拜倒在她的雪峰下。
云芝下意识往下看,沈酥眯眼睨她。
云芝瞬间红着耳朵别开视线,“我不是我没有,我又不喜欢女人!”
她红着脸,“你是我姐啊。”
她就想看看那高耸的资本而已。
沈酥笑,“我逗你玩呢。”
沈酥问,“现在是不是觉得好接受多了?”
“好像是,”云芝磕着红枣,皱巴着白净的脸,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怪不得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怀上。”
沈酥,“嗯?”
云芝跟沈酥小声说,“当时我都偷偷怀疑是不是姑爷她不行。”
从去年到今年,这么长时间,每次两人弄完,云芝都担心沈酥先怀上了,可一来二去,沈酥的肚子始终没动静。
沈酥,“……”
沈酥眼睫煽动,秦大小姐其实挺行的,但再行,两个女的也怀不上。
云芝还偷偷跟罗妈妈说,“姑爷可能不太行,要不要给她买点药补补?”
罗妈妈当时只是干笑着,“她是不行。”
云芝还道:“对吧,这么长时间小姐都没怀上,她就是不行。”
结果,人家是女子。
云芝脸红,“我当时还想着她不行也挺好的,这样就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孩子,你嫁给她日子也舒坦些。”
沈酥笑着伸手揽着她的肩,搓揉她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从心底为我好。”
云芝小声哼哼,“自然,谁让你说我是你妹妹呢。”
两人分着吃红枣,云芝问,“那我以后喊她什么呢?”
“喊姑爷呗,”沈酥说,“我开心的时候都喊她秦公子。”
不过最常喊的是“姐姐”。
秦虞这个人蔫坏着呢,正常的“姐姐”她不喜欢听,她喜欢听她喘不上气的时候,哭着喊她“姐姐”。
戌时左右,秦虞敬酒回来。
云芝把床边壳跟皮都收拾干净,看了眼沈酥,沈酥朝她摆手,云芝才朝秦虞行礼退下。
如往常那般,从外面将门给两人带上,然后坐在门口守着,等里面喊换水。
只是今日跟平时不太同,云芝双手托腮,竖起耳朵偷偷听。
原来磨镜也能这么快乐……咳咳,今晚月亮,嗯……今晚没什么月亮呢~
秦虞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靠坐在浴桶上,朝沈酥招手,“来。”
沈酥笑,“醉啦?”
“没有。”秦虞张开双臂,眸光清亮,眼里没有醉意,但一想到沈酥嫁给她了,她就觉得无酒自醉,整个人都是微醺的。
“还没喝合卺酒呢。”沈酥去拿酒杯酒壶。
秦虞从背后抱着沈酥,手抬起她的下巴,从背后吻。
唇舌间是淡淡的酒味,她道:“我喂你。”
亲口喂。
她说,“卿卿,温一下酒。”
两人脱去衣服,坐进浴桶里,随后互相喝掉对方的“那杯酒”。
红床红帐,雪白的两条玉在红被间若隐若现,交缠至深夜。
夜色里,秦虞哑声说:“卿卿,你第一次见面给我下的药,好像无解。”
沈酥疑惑,“可猪也就兴奋一晚上……”
秦虞咬她,沈酥笑起来,“你比猪厉害你比猪厉害。”
秦虞捏她腰,沈酥才不再拿她跟猪比。
“那怎么办啊?”沈酥配合着问。
秦虞说着她蹩脚的情话,“只能靠你缓解。”
她吻沈酥,“你是长期解药。”
沈酥笑着回吻,“那我给你解一辈子,好不好?”
“好。”
……
……
“此生有幸,得以遇卿。
愿卿同我,白头相守。
冬日温酒,夏日饮凉。
日日年年,长此以往。”
——《遇卿》
——秦虞赠夫人沈酥。
成亲三十年后,秦虞赠其爱妻沈酥的一首打油诗,名为《卿卿》。
沈酥将《卿卿》改名为《遇卿》。
既是秦虞遇见她,也是她遇见秦虞。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有喜糖~
凌晨统一发,过时不候啦。
番外的话,会写两个婚后日常甜甜番外,然后再写个“青梅煮青梅”
也就是沈酥在母亲去世后被秦家收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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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079
秦虞曾想过沈酥也许在未来某一日会想着要一个孩子, 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两人才成亲小半年,她就抱来了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秦虞沉默,小孩进门,秦虞连个余光都没给。
但全家人围着她看, 一口一个小乖乖。
老太太还劝她大度, “你就当做是你跟沈酥生的嘛。”
秦虞端着茶盏给老太太算账, 一本正经, “怀胎十月才能生个孩子, 我跟卿卿成亲才半年,这小孩她都三个月了。”
听到秦虞提到自己,“小孩”昂起毛茸茸的脸看她,试图朝她发射自己的可爱软化她那颗冰冷的心,“咪~”
一只三个月大的小橘猫蹲坐在地上, 软萌软萌地朝秦虞昂脸叫,“咪~”
秦虞板着脸, 半天才说, “我跟卿卿就不会这么叫。”
所以怎么能是她俩生的呢,她们两个女人怎么能生出一只小橘猫。
尤其是沈酥晚上还要带着她睡床, 那怎么能行。
两人行, 坚决不能变成两人一猫行。
她晚上跟沈酥要是动作大点总担心压着她, 养它跟养个孩子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麻烦又碍事。
沈酥蹲在地上摸小猫,闻言眨巴眼睛, 昂脸看秦虞, 眉眼弯弯, 冲她,“咪~”
秦虞呼吸一顿, 有些无奈地瞪她,沈酥笑得很开心,“咪~咪-咪-咪~”
白云朵立马说,“你看,绝对亲生的!叫声都一样。”
秦虞,“……”
秦虞睨白云朵。
这个家有白云朵迟早要散!
秦虞垂眸,手指捻着茶盏盖,有一下没一下刮着杯沿,“我不同意。”
“乖猫猫,叫什么名字呢?”白云朵问。
白氏从外头端来鸡蛋,捏碎喂猫猫,“来,吃饭饭~”
老太太说,“既然是酥儿捡来的,那让酥儿给它取名字。”
沈酥想了想,“叫小鱼吧。”
而秦虞,根本没人在意她说了什么。
沈酥昂脸问,“秦虞,你女儿,叫秦小鱼好不好,一辈子有小鱼干吃。”
“怎么不叫秦点心呢,”秦虞垂下眼睫看了眼小橘猫,“长得跟块黄皮月饼似的。”
沈酥,“……”
沈酥低头看,小橘猫虽然是捡来的,但并不瘦,现在闷头吃饭,发出呜哇呜哇的护食声音。
按着这胃口,长大了往那儿一盘,的确像块肥美的香油月饼。
“要不就叫月饼呢?”老太太说,“这不中秋了吗,叫月饼也应景。”
“月饼,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啊。”白云朵摸小猫后背。
小月饼专心干饭。
沈酥蹲麻了,站起来走到秦虞身边,伸手捏了捏秦虞的手臂,垂眸朝她抿唇笑。
秦虞昂脸看她,余光撇着云朵摸猫的动作,趁机说,“云朵这么喜欢,不如给她养。”
云朵孤家寡人一个,抱着猫睡觉正合适。
而她跟沈酥抱着彼此就行,不需要再多一个。
沈酥伸手端过茶,抿了一口,盯着秦虞看,恍然反应过来,略微有些惊诧,桃花眼都睁成杏眼了。
“你是不是吃醋啦?”
沈酥压低声音问。
她像是发现了新东西,特别新奇,来来回回盯着秦虞的脸看。
秦虞不搭理她,朝左别开脸,沈酥朝左看,秦虞朝右转脸,沈酥朝右看,秦虞低头喝茶,沈酥弯腰勾着头看她脸,“哎呀呀,真吃醋了啊。”
秦虞居然跟一只猫吃醋!
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秦虞跟个人吃醋就算了,她连只猫的醋都吃。
怪不得她刚才抱着月饼进来,秦虞就皱起了眉,她还当秦虞洁癖所以不喜欢脏兮兮的小猫呢,感情是不喜欢她抱着猫。
沈酥抿唇笑,整颗心跟泡进温热的泉水里一样,里里外外舒畅轻快。
她跟秦虞从确定心意后,始终只有彼此,连个试图插足的人都没有,导致沈酥一直没机会看秦虞吃醋,谁知道她不仅会吃醋,她还小气地跟一只猫吃醋。
姐姐她好爱啊~
沈酥忍不住笑意,老是看秦虞,秦虞瞪她一眼,放下茶盏回书房看账了。
“阿姐会不会真不愿意养月饼啊,”白云朵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抱回去养着也可以。”
“她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喜欢小猫,实际上喜欢着呢。”沈酥语气肯定。
云朵有些狐疑,“当真?”
她道:“刚才她那态度,可不像喜欢的样子。”
沈酥微微扬眉,“不信的话,来试试。”
秦虞为了表示她抗议沈酥养猫,中午午饭都没跟沈酥一起吃,午睡也是自己一人在书房睡。
周莽很是疑惑,“怎么了,还闹别扭了?”
云芝来打探消息,伸头朝书房里看了一眼,小声跟周莽说,“姑爷不让夫人养猫。”
“为什么?”别看周莽五大三粗满脸胡子,其实心思可柔软细腻了。
那可是小猫咪啊。
要是东家不喜欢,他可以抱回去养。
云芝笑,含含糊糊说,“估计怕失宠吧。”
傍晚,临近黄昏,秦虞不止一次抬眸朝外看。
“周莽……”
秦虞刚开口,站在门口守着的周莽立马回道:“回东家,夫人没来。”
“……”
秦虞拧眉。
沈酥今天捡了只猫,都没去里衣坊。
沈酥好不容易在家一整天,要是按着平时,两人早就滚成一团缠成麻花了,今天却因为“一块月饼”闹得半天没见面。
秦虞在等沈酥过来示好,这样她就能顺势让沈酥把猫送给别人养。
……实在不行,让猫睡主屋里都行,但不能睡床。
秦虞拨算盘,清脆的珠子上听的她心烦意乱,心始终静不下来。
卿卿怎么还不来。
“周莽。”秦虞喊。
她还没问呢,周莽就说,“没来呢,您再等等,说不定待会儿吃完晚饭就来哄您回去休息了。”
两人成亲到现在,还没分床睡过呢。
“……”
秦虞脸热,“我没问这个。”
周莽茫然,“啊?”
他疑惑,“那您问什么?”
“什么时辰了?”秦虞随意找了个事情问。
周莽,“估摸着酉时了。”
随时傍晚,但夏季天色黑的晚,所以外头天光明亮,估摸着得到戌时天才黑。
秦虞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沉思。
猫要是上床睡,……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就那么大点的小猫,能占多大地方呢,她怎么能因为这个跟卿卿置气。
卿卿没来书房,说不定是真生气了。
秦虞抿紧薄唇,眉头皱的很深。
她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主动回去。
谁知理由还没想到,就听见门口传来“咪-咪”叫的声音,声音凄厉,听得秦虞脸色一寒。
秦虞快步抬脚出去,外头周莽不知道去哪儿了,只留月饼一只小猫蹲在门口茫然地叫。
突然没了人,月饼很害怕,叫声凄厉凄惨。
秦虞低头看它没事,松了口气。
一人一猫对视半天,秦虞才别别扭扭蹲下来,食指指腹轻轻戳月饼额头,“她呢,怎么把你自己扔这儿了?”
月饼亲人,用脑袋蹭秦虞的手腕,“咪~”
秦虞下意识收回手,手腕上微痒的触感让她格外不适应。
小月饼被闪了一下,也不恼,往前挪动几步,蹭秦虞的脚踝。
秦虞抬头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沈酥,但心里又知道猫是她放过来的。
“叫什么月饼,”秦虞犹豫瞬间,叹息着伸手捞过月饼,双手托着,跟它平视,“叫台阶才是。”
沈酥这是给她送来了一个和好的“台阶”,接了晚上还能一起睡,不接的话她晚上自己睡。
秦虞能怎么办。
“小讨厌鬼。”
“咪~”
“沈酥这个小讨厌鬼。”
“咪~”
“傻猫。”
“咪~”
秦虞托着猫站起来,“就会咪。”
秦虞以一种故作轻松自然的神色,托着猫朝两人的主卧走。
沈酥在床边整理衣服,听见身后脚步声,头都没回,故意说,“云芝,衣服放在架子上就行。”
“不是云芝,”秦虞坐在床边,将猫递到沈酥面前,抬起眼睛看她脸色,含含糊糊,“是你的月饼。”
她道:“不知道怎么跑出去了,我给你送来了。”
秦虞摸着猫,看沈酥,“可以不生气了吗?”
她都主动下台阶了,还当着她的面摸猫猫表示她很喜欢。
沈酥憋着笑,“那养吗?”
“养,”秦虞妥协,“养吧。”
沈酥要是实在喜欢,那就养着吧,睡床都行。
沈酥这才笑起来,弯腰亲秦虞的额头。
沈酥让云芝进来,把月饼抱出去。
秦虞看完一愣,目露疑惑,“月饼不跟咱们住?”
“当然不跟咱们住,我之前逗你呢,”沈酥道:“云芝把它抱去外间,它睡自己的猫窝,咱俩睡床。”
沈酥也怕月饼耽误她俩办事。
沈酥双手环着秦虞的脖子,坐在她腿上,“床上只能有一个‘猫猫’,不可以有两个。”
秦虞手顺势搭在沈酥腰上,仰头含笑看她,“你个小猫。”
沈酥嗲嗲的,“咪~”
秦虞不是不喜欢小猫,她只是更喜欢沈酥,所以小猫不能上床,小猫又能因为沈酥上床。
洗漱后,床帐落下。
沈酥问秦虞,“喜欢吗?”
“喜欢。”
秦虞喜欢沈小猫,更喜欢沈……眯眯。
云芝抱着小猫出去,白云朵笑着接过猫,“还是嫂嫂懂阿姐。”
云芝摸摸月饼的小耳朵,摇头说,“也不算,是姑爷更疼夫人,夫人也疼姑爷,所以愿意为彼此妥协。”
云朵诧异,“你还懂这个?!”
云芝沉默,“……昂。”
听多了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她也是耳熏目染并非自学成才。
“小月饼,要好好长大啊~”
家里只能有一只沈猫猫,但是还可以有个秦月饼~
作者有话要说:
眯是哪个字,我就不说了。(不是打错了)
日常番外就是这样的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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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80
云芝进入店铺的时候还楞了一下, “姑爷,您怎么在这儿?”
秦虞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因为你家姑娘在偷懒, 我来替她顶一天。”
不是沈酥偷懒, 是沈酥昨晚折腾完,今早起来发现月事来了, 双重腰酸叠在一起, 成功没起来。
秦虞心虚,又临近九月月底,便替她来算账。
“哎呀,月饼也来啦。”
云芝放下手里的包袱,笑盈盈伸手摸盘在柜台上睡觉的秦月饼, “真是小棉袄,陪姑爷来工作呀。”
月饼平时是里衣坊跟秦府来回, 白天在里衣坊睡觉, 晚上回秦府睡觉。
秦虞今日出门,犹豫一瞬, 把它也带上了。
如今月饼是只四个月大的小橘猫了, 体型见长, 圆嘟嘟的一坨猫, 盘在那儿就跟个橘色的大圆垫子似的。
月饼被云芝挠痒痒,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那我把新款挂上, 然后去后院收拾一下。”云芝的包袱里拎着从库房那边取来的新品。
云芝边往后走边跟秦虞说, “姑爷, 要是有生意您叫我。”
秦虞应,“没事, 我应付得来。”
前后不过半盏茶功夫,店里便来了客人。
秦虞一抬头,就看见沈酥双手抱怀,笑盈盈靠在门框那儿。
秦虞嘴角抿出笑,温声问,“这位姑娘,本店今日有新品,进来看看?”
沈酥扬眉,当真像模像样地摸摸挑挑,“这衣服不错,设计很新颖大胆,可见掌柜的是个鬼才。”
秦虞,“……”
还有人这么夸自己?
沈酥脸不红不臊,把自己狠狠夸了一顿,提着一件小衣刻意迈着莲步走到柜台前,眉眼弯弯,声音娇媚,“姐姐,这件怎么卖啊?”
小衣中间对称的位置几乎镂空,若是穿在身上,有些类似于被红绳捆绑住的感觉。
而且这是一套,下身的亵裤又短又紧身,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朵圆圆滚滚的兔尾巴,抱在一起的时候,手往下就能揉握住尾巴。
秦虞倒是没见沈酥穿过这款,“上面贴了布条,这一款跟那一排的小衣是一个价格,三十文。”
“这么贵啊,”沈酥面露犹豫,随后又眨巴眼睛问秦虞,“姐姐,能不能便宜些。”
秦虞不为所动,拨着算盘,宛如被妖精诱惑的唐僧,“不能。”
沈酥撅嘴,随后又问,“这衣服这么贵,我要是穿着不合身怎么办,或是穿上不好看怎么办?”
沈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秦虞,“你能不能穿着示范一下?”
秦虞反客为主,“你可以穿上,我帮你看看合不合身。”
“那这样多不好,”沈酥羞答答的,“我好歹是有妇之妇。”
秦虞,“……”
月饼已经伸爪子去挠亵裤后面的兔尾巴了,那尾巴一颤一颤地,特别吸引猫。
沈酥伸手去推月饼,秦虞拦了一下,“本店吉祥物,只能远观,禁止抚摸。”
沈酥不服气,“我花钱摸。”
秦虞,“花钱也不行,猫有主。”
沈酥看秦虞,“那姐姐呢?”
秦虞回视沈酥,眸色温柔,“我有妻。”
沈酥没忍住,攥着秦虞的衣襟,隔着柜台踮脚亲秦虞的唇瓣,“姐姐,你正经的样子好诱人~”
要不是月事来了,今晚高低得穿这套兔尾巴小衣给秦虞看。
秦虞笑着问她,“腰不酸了?”
沈酥玩够了,把小衣挂回去,伸手从旁边抱着秦虞的腰,脸在她手臂上磨蹭,“酸,但是想你了。”
秦虞不在,她自己睡不踏实,总觉得怀里少了点什么。
秦虞侧头,轻声问,“在后院睡一会儿?我陪你。”
沈酥昂脸看秦虞,秦虞笑,“睡素的。”
月事来了,她还想吃荤。
沈酥摸秦虞劲瘦的腰肢,哼哼唧唧,“你月事又没来。”
“姐姐,我为你‘下厨煲汤’啊。”沈酥拉着秦虞往后院走。
没多大会儿,云芝从后院出来,伸手去摸柜台上的月饼,见月饼想跟着去后院,连忙一把抱住它。
“乖月饼,现在去不合适。”
云芝抱着猫在前面做生意,沈酥抱着秦虞在后院做“汤”。
也是奇怪,越是来月事,沈酥越喜欢这种事情。
两人睡到晌午,今天一天的时间,基本都是秦虞靠在凭几上看账本,沈酥窝在她腿上偷懒。
沈酥昂脸看秦虞,自我谴责,“太荒废时光了。”
“那你开心吗?”秦虞问。
沈酥脸埋在她小腹上,“开心。”
什么事情都不做,光这么贴在一起,她都很开心。
仔细算算,两人都在一起两年了,但却像是刚在一起似的,蜜里调油。
秦虞手轻轻拍沈酥背,“那便不是荒废光阴。”
最好的光阴,便是同心爱之人耳鬓厮磨,怎么能是荒废。
沈酥轻轻跟秦虞说着话,慢慢又睡过去,含含糊糊间伸手摸秦虞,“姐姐。”
秦虞应,“嗯。”
沈酥软软地说,“姐姐,我好喜欢你。”
秦虞心里不由一软,正要感动呢,就听她跟着又说了一句,“可不可以让我弄弄。”
秦虞,“……”
秦虞把账本搭在沈酥脑袋上。
“馋猫。”
沈酥半睡半醒,哼哼唧唧,“那也是你喂馋的。”
沈酥抱着秦虞的腰,慵懒地说,“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哪里喜欢?”秦虞垂眸问。
“上下都喜欢,”沈酥躺在秦虞腿上,忍不住畅想起来,“咱俩要是从小就认识该多好啊。”
青梅伴青梅,手牵手从小长大。
这样就会多出很多相处的年岁,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秦虞想了想,“我小时候性子冷。”
沈酥拿眼睛看秦虞,说得好像刚认识的时候,她性子多热似的。
“没事,我热,”沈酥爬起来去扑秦虞,意有所指,“我都能捂热你微凉的手,自然能捂热你冰凉的心~”
秦虞笑起来,“难缠鬼。”
“就缠你,一辈子都缠(馋)你~”
“好。”
秦虞接住她,揽在怀里,“让你缠(馋)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番外结束。
然后写青梅跟青梅的故事。
随榜更新,如果不更新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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