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江宴问医生,林屿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严重贫血,营养不良,没有其他毛病。”
江宴:“营养不良?”
难道蔡新宇不给他东西吃?
怪不得瘦成这样,气色那么差。
“而且他的贫血,属于先天性造血功能障碍。”
江宴眉头轻蹙:“先天?”
“平时要是不及时补充药物,依靠食疗没有作用,屡次晕倒的主要原因就是供血不足。”医生轻轻摇头,“也不知道谁家孩子,怎么不给续着药。他在咱们医院昏睡这三天,也没见有家属来看望。说白了这就是个富贵病,死不了,但活着不吃药,身体难受。我说江总,他不会是个孤儿吧?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路边背台词,看见他晕倒了,就送医院了。我不认识他,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哦……”医生推了推眼镜,明白了。
江宴向来喜欢帮助别人,捐款扶贫穷苦人家的事儿没少做,顺手救个人也正常。
于江宴财力来说,给这陌生人掏点医药费,都不算事。
这虽然是他们江家名下医院,但是人家向来都是该怎么交费怎么交费,绝对不让职工吃亏。
这也不是江宴第一次搁路边救人来医院了。
医生没多问。
不管这个叫林屿的孩子要在医院住多久,反正他只要尽心尽力照顾病患就行了。
这时候一个小护士走过来礼貌询问:“江总,那个蔡新宇,又来了,怎么处理?”
江宴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莫名来气。
林屿昏睡三天,蔡新宇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搞得整个医院以为江宴抢了人家男友,要做小三。
他拦着蔡新宇确实没道理,可他就是私心不想林屿被蔡新宇带回去。
这里的医生给林屿做了个初步身体诊断,他身上青紫痕迹有些是磕撞,有些是掐拧。还有的,是钝器击打造成,而且他身上还有不少锐气割伤的痕迹。
简直可以用遍体鳞伤来形容。
江宴看到林屿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不敢想,这孩子跟着蔡新宇都经历了什么。
太可怕了。
换成谁也要去自杀的程度。
这种被虐待的日子,还不如去死。
人渣可恶!
前几次蔡新宇来医院要求带走林屿,江宴用他身上部分伤痕照片质问,如果他再来骚扰,就会报警,说他家暴。
蔡新宇当时脸色很差,也不敢闹了,但是却嘴巴很硬地说,是林屿自己喜欢被那样。
江宴当时恨不得给这人直接送进太平间!
怎么可能有人喜欢被虐待?
江宴知道就算报警,这种“家务事”顶多也是调节,警察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管得了一时罢了。
所以他还是选择自己阻拦蔡新宇。
医院的工作人员平时可没见过他们江总救人能救到这个份上,也都纷纷猜测蔡新宇说他公然抢男友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影儿。
护士们扎堆八卦。
“那个小男孩确实好看诶,我给他换液的时候,看着他那睫毛,太长了,好翘,羡慕死我了。我每次接睫毛要五百多,还坚持不了一个月就掉没了。”
“可不是么,我看他的诊断结果是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就他那蜡黄的脸色,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也不怪咱们眼光极高的大影帝动心。”
“可是,他毕竟是别人的男友啊,这多少有点不道德吧。万一被狗仔曝光出去……”
“你信不信咱江总那性格,有人敢曝光,他就敢公开做小三?”
“我信!”
“我也信!”
“反正人家那个家世,有恃无恐了,我们不可能在网上看得到关于江家的任何黑料。况且,我觉得江家好像的确很会做人,没什么可黑。”
“其实我觉得吧,江总是在做好事啊。你们也都看到那个林屿身上有多少伤,要是被蔡新宇带回去,没准哪天就给活活打死吧。这种事,换成我,我有钱有势可能也会挺身而出,不管是不是真想做小三。”
“就算他真想上位,我也支持!妈呀,就江总和林屿那登对的两张脸,我自己现在都能脑补1000万字带颜料的小说剧情了。”
“你呀。”
“笑死人了,其实我也觉得蛮好磕。”
“咱们别瞎猜了,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江总做事肯定有分寸,干活了干活了。”
这些话,江宴多少也都知道一些,毕竟是他自己做出来事,被人讨论在所难免。
但是他不会让这种声音扩大。
他的公关团队也不能天天盯着网络给他清理关于林屿的爆料。
目前为止,网上任何关于江宴救下林屿不让蔡新宇探望的内容被全网压下,风平浪静。
江宴决定,把林屿带回家,请靠得住的私人医生上门看护,避免讨论范围增加。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份上。
琢磨琢磨,心里难以下决定。
每次他想到林屿对他投来的救助目光,心里就极其不得劲儿。
那孩子孤立无援,他想抓住自己这棵救命草,江宴特别想让他抓住。
再三考虑,衡量了很多方面,他有些犹豫。
本来都打算让林屿过几天出院,以后没有交集好好去拍戏,结果小护士这一句:“蔡新宇又来了”,也不知怎么瞬间让他火大,马上做好了决定。
他就是要把林屿这小可怜救到底。
江宴当机立断,交代医生:“安排几个保安,把林屿从医院后门带出去,我让司机来接他。”
医生和小护士互看一眼,不太明白:“?”
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份上,不至于吧?
但有句话叫,千金难买我乐意。
人家有钱任性,咱管不着。
而且医生和护士也不忍心看到林屿那一身的伤痕,这孩子不被在大厅闹腾的蔡新宇带走,才不会继续被欺负。
那就听从安排,反正江总发工资,谁给工资谁老大。
医生去做事了。
江宴心情不怎么好地来到接待室,冷冷看着正在跟医院负责拦着蔡新宇的人大声吵吵。
“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你身为一个医生应该比我更加知道这个要求。”江宴靠在大门口,不紧不慢开口。
听到江宴声音,蔡新宇的火更大了。
“江宴!你有什么理由扣押小屿?”
“扣押?”江宴唇角一勾,轻蔑笑起来,“他在医院因为病重,整整昏睡了三天,刚才才醒过来。你在这三天,天天过来问我们要人,却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提到过。但凡你过来不是大吵大闹给我造谣抢你男友,多问几句他身体好不好,人怎么样,我也会让你进去看看。”
一旁的几个医生不住点头。
“就是啊,来找人这架势看着都能把人给送进骨灰盒,谁敢让你去看人。林屿那个病人的精神高度紧张,总是做噩梦说梦话,哭得稀里哗啦,可禁不住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去刺激。万一病患在治疗期间遭遇更大的刺激导致病情严重了,你说这责任都会赖在医院头上,我们也不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对啊,暂时不让你见他,是因为病人自己不愿意见你,为了他的病情,我们自然第一时间尊重他的意愿,这对他治疗有利。”
“你自己也是个医生啊,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嘁,一看林屿就是被他打得神经都不太正常了,你还好意思来这里闹,说带他走。信不信我曝光这件事,网上还是骂你的比较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针对蔡新宇。
这几天他可算是把医院闹腾得鸡犬不宁,要不是保安给力每次都先把他拖进来接待室,哪里压得住消息。
“我们医院也很忙好不好,整天跟你做调节比我做十台手术还费心!”
“你们!”蔡新宇被这些人一嘴一嘴地数落,都插不上嘴,气得眼皮直抽抽。
“你们人多,欺负人是吧!”这两天他没少在网上曝光江宴抢他男友的事,可是他发的东西基本都会被屏蔽,删除或者搜索404,甚至有好多个平台已经禁了他的账号。
这让蔡新宇窝火得很。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江宴幕后操作。
他还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江宴,你了不起,你江家有钱,公关团队牛逼,所以你就这么欺负老百姓!”
“是啊,你只有受着的份儿,既然这么通透,那还闹什么?”江宴相当理直气壮,“不让你在网上发声已经是仁至义尽,再闹,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你!”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找团队给你编排一点这辈子都让你无法翻身的黑料?”江宴表情相当无所谓。
不管是商界还是娱乐圈,这种事可不是个例。
真真假假的消息,不过是各方势力在较劲,炮灰永远是他们推出去的那些倒霉鬼。
想让谁死,压根没有洗白的机会。
“江宴!”蔡新宇被江宴如此不避讳旁人的威胁,气得牙根痒,“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江宴不屑笑了笑,语调慢条斯理,却含着威压,“总之你记住,林屿的事儿,我管定了。要是我发现林屿被你骚扰,我就是你的报应,很严重那种。”
“你欺人太甚!”蔡新宇气疯了,狠狠踢了一脚办公桌。
“对啊,且明目张胆。”江宴语气里夹着压迫。
蔡新宇:“你他妈有病啊!”
他额头青筋突出,一脸凶狠,“那你现在什么意思,让我跟林屿分手是吗?凭什么?就凭你有点钱?就公然抢我男友?”
接待室的几个医生也带着疑惑看向江宴。
这事儿可不能干,这没道德。
“嗯……”江宴好好思考了一下,“本来不想对年纪太小的下手,可是被你们说的,我觉得,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蔡新宇暴躁,双目圆瞪:“你终于承认了!”
医生们:“……”
我们可没有引导你做这种事啊!
可是这几天这些话也的确是他们乱猜乱传的,江宴自己什么都没说。
蔡新宇的一双眼睛都要瞪出眼眶子了,他胸腔怒火冲天,抡起来拳头朝着江宴打过去。
可他却被江宴一条大长腿直接踢了上去,径直摔在办公桌上,后腰一阵钻心的疼。
“啊呦!”他痛苦嚎叫起来。
“你以为我接的那些武打戏也是替身?不好意思,打戏我向来都是亲自上阵,从小习武,获奖无数。”只是为人低调从来不在简介上介绍这些罢了。
他的某度某科上,只有身高学历姓名和拍过的戏,拿过的电影相关奖项,其他的什么都挖不出来。
“蔡医生,男人身强体壮不一定非要去护国,但起码要保家。林屿是你男友,你的拳头应该用来给他安全感,而不是让他一看到你就吓得浑身一颤!”江宴的声音带上了怒意,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请你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今天顺便给你开一个专属病房,让你多待几天。”
“呵……行,好。”蔡新宇捂着后腰,疼的龇牙咧嘴,看了看接待室这几个冷漠看他笑话的医生,还有光明正大开着大门欺负自己的江宴,忍着一肚子火,挤出看热闹的人群,灰头土脸离开。
“呸!”他在医院大门口狠狠骂着,“妈的!江宴你他么出门200迈!”
蔡新宇走后,江宴手机响起。
“喂,张哥。”
“江总,林屿不肯进你家。”
“这么快,你给他送我哪个家了?”他看了看时间,他跟蔡新宇掰扯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江宴的房子很多,基本闲置,但是定期有人搭理,他随时可以去每一个家休息。
“城南新开发的临湖别墅区。”
“嗯,知道了。他为什么不进去?”江宴这处别墅是刚买的,不是独立门户,而是一个颇大的园区,里头有五幢别墅,现在算上他,就住了两户人家。
“你跟他说吧,江总,他现在好像情绪很不稳定。”
司机把手机递给林屿,林屿却摇头不肯接,轻声要求下车。
江宴在手机里听到他委屈小声地祈求,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别让他走。”
“行。”司机挂了电话,不太理解,“我们江总好像特在意你。”
林屿神色拘谨,且慌得厉害,“求求你,让我下车……”
“我让你下车会被扣工资。”司机拒绝。
林屿咬着下唇,扣着自己的手指,精神异常紧张。
他不想进去,他不知道江宴那一副看起来正人君子的皮囊下,是不是藏着和蔡新宇一样龌龊的心。
当年他因为要给姥姥治病,迫不得已答应做蔡新宇男友,却不想从此踏入了备受折磨的深渊。
林屿好怕他逃离了虎窝又进去狼洞。
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救他呢?
都是有利可图,都是图他这张还算不错的脸,林屿红了眼圈。
原来江宴也是。
这束光,在他心里轰然倒塌。
他喜欢了那么久的偶像,原来也是这种人吗?
林屿早就麻木的心,这一刻感觉不到什么情绪,只是更加加深了他要去自杀的想法。
活着真是可悲。
“我要下车,你不开门,我,我自己撞开。”林屿宁可去死,也不想再遇到第二个蔡新宇,说着他就用头狠狠撞上了汽车玻璃。
“我靠!”
“嘭”一声,林屿的额头被巨大的撞击震裂开一个横向裂口,然后人就倒在了后座上。
“我艹!”司机吓坏了,赶紧松开车锁,打开后门,检查林屿情况。
“你他么给我个反应的时间啊,话都没说完就撞?”他赶紧探了探林屿还有没有呼吸,“艹,还活着,妈呀,吓死我了!这咋整!”
他慌了。
林屿的额头开始渗血,并且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司机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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