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前厅的院子里,卫固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在地上。他已经被人连续暴打了半个时辰,对于自己现在还能喘气这件事感到无比震惊。


    “我......我是安平侯世子,”他虚弱地说,“有本事你打死我?”


    今夜,萧平川穿着一袭暗纹玄色长衫,大风灌袖,露出青筋遒劲的手背。


    深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卫固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他突然觉得今夜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沾满了血腥气,像是从地狱爬出来一样。


    “你觉得我不敢打死你?”他听见萧平川嗤笑着问他。


    卫固微怔。


    “放过你两回,你就觉得可以蹬鼻子上脸了?你可真有意思卫固,”萧平川扫了扫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安平侯不过是靠着祖荫才勉强立稳的二世祖,而你这个三世祖,在中军混迹多年,才混了个小小的右卫。如果你死了,别说你爹不能拿我怎样,就算陛下也得掂量掂量。”


    “说白了,强权之下,人命如蝼蚁。我萧平川不想惹事时,可以让你一分。但你如今过了线,这命也就别留了罢。”


    说完,他蹲下身,伸手掐住卫固的脖子,将他血肉模糊的头提起来凑到眼前,啧啧道:“眼睛还没瞎呐?”


    站在一旁的许有财手里提着滴血的军棍,解释说:“用棍子打,终究差点事。”


    “你......你敢!”卫固吓得连连把脑袋往后缩,却被萧平川像拖狗一样拖回来,“我我我姐夫不会放过你!”


    萧平川嘴角冷冷一勾,“你姐夫?你不如祈祷下别让他撞见我”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来伸向许有财,“手指头借我。”


    许有财连忙握紧拳头,把手背到身后,“爷,你不能嫌脏就用我的,我也嫌啊。再说了,你明天就大婚了,搞这么血呼里拉的干啥,多不吉利。”


    “那你说怎么办他?”


    “杀了埋了就完了呗。”


    听到这个,卫固才确定他们是真敢杀了他,当即吓得尖叫出声:“我,我是世子,你们杀了我要偿命的!你们不能杀我,别杀我。”


    可两人谁也没搭理他,倒是萧平川嫌他吵,头也不回地猛地收紧了手,狠狠掐住他脖子,让他连哼都哼不出来。


    “埋哪?”萧平川仍在跟许有财商量这个事,“埋城外?这个点城门都关了,你也出不去啊。”


    “不行就埋后院呗,还能给花当当花肥。”


    “这多晦气啊,而且死人味儿这么大,要是日后他烂了被狗刨出来了,那我这将军府不得臭得没法住人。”


    “横也不行,竖也不行,那不然弄死了挂安平侯府大门上去。”许有财提议,“这个威风,保准一出手,你凶名就传天下了。”


    萧平川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论变态还得是你。”


    “啧,你别说我了,再掐一会儿人就过去了。”


    许有财指着眼珠子快翻到后脑勺去的卫固说。


    萧平川松松瞥了一眼,却半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许有财无奈开口,“行了,松开吧,晕菜了。”


    萧平川这才松开,语带寒芒,“拿水来把他泼醒,算了,别费事了。”说着他掂起地上的棍子,在手里上下抛了两下,然后猛地砸向卫固的断腿。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应声断裂,卫固也从昏迷中痛醒过来。


    萧平川却半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接连狠狠几棍,先后砸在卫固的两条腿和两条胳膊上,直到将其砸得软趴趴立不住为止。


    此时,再去看卫固,他眼里的傲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是一看见萧平川的脸就吓得肝胆俱裂的那种恐惧。


    “你瞧,也就因为你是安平侯世子,身份地位崇高,才废我们这么多事。”萧平川闲闲摩挲着那根被血浸得通红的断棍,阴阳怪气地对他道,“若是随便哪个沙陀傻子,老子早把他剁碎喂狗了。”


    卫固双手双脚贴地软踏踏的趴在地上,稍微喘气幅度大一点,都会带出一口血沫来。


    萧平川“啧啧”两声,单手碾上他的断臂,眼看着把人又疼得清醒了一截,这才慢悠悠说正事,“老子手下十万精兵良将,你们还真以为凭点粮饷就能拿捏?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黑旗军若活不下去,只要南下出了缙州,整个大梁有谁拦得住我?”


    他这话不是说给卫固听的,院墙隐蔽处,藏着他特意放过的宫里派来的探子。


    因为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探子不小心踩碎了一点瓦,弄出了些许声响。


    黑旗军自组建起,就收编的全是逃亡求生的流民,他们个个悍勇无畏,以一当百。南边的人没见识过沙陀的凶狠,自然也无从知晓将沙陀一路打回老家的黑旗军有多厉害。


    他们只当黑旗军是疲敝虚弱的瘦麻杆,是靠朝廷接济的叫花子。只知道十万兵权甘美可口,却不知一旦它失去控制,会有多可怕。


    所以呐,大梁的朝廷还真是天真可爱得紧。


    皇权,呵!


    他认,这皇权便是天下至高的权力;他不认,那就狗屁都不是。


    萧平川微仰着下巴嘲讽道:“所以,你算什么东西?被踹出来试探我底线的傻子,还是真心觊觎兵权又苦于无从下嘴继而恼羞成怒死咬不放?”


    卫固“啊啊”两声,像极了家狗惨死前的哀嚎。


    “哦?你不知道啊?”萧平川起身狠狠踹了他一脚,将人踹得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无所谓了,反正我算看清楚了,在这大梁呐,谦卑做人往往就没人把你当人看了。不若今后,北境的风雪我一力承担,大梁的边境谁爱看谁看,如何?”


    萧平川的意思很清楚,大不了黑旗军解散,这样一来,大梁边境门户大敞。反正沙陀不敢得罪他,即便南下也不敢动缙州一分一毫。


    届时,大梁的安危与他萧平川无关,这狗屁骠骑将军谁爱当谁当。


    卫固此时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趴在院墙的那位也回去交差了。萧平川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对许有财说:“丢去安平侯府大门口,死了算他倒霉,活着算他命大。”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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