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王文涛的马车刚跑出去不远,车夫突然勒马,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哀长的嘶鸣。


    颠簸之间,王文涛的头磕到了马车内壁,痛苦地“嘶”了一声,捂着脑袋恼火地吼道:“狗奴才想害死爷不成!”


    外面的小厮连忙解释:“少爷,这路上突然来了个女子,一时避让不及……”


    “哪个贱人这么不长眼睛!”


    王文涛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天色昏暗,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马车前的女子。


    这女子身段窈窕,眉目艳丽,行动如弱柳扶风,是个难得一见的风流美人。见王文涛下来,一双含情柳目泫然欲泣地看着他,纤纤素手轻掩唇边,低低抽泣了一声。


    王文涛本就看得痴了,这下听见女子柔媚的嗓音更是觉得心痒难耐。他站直了身子,故作斯文有礼的样子,向女子作揖道:“这些奴才鲁莽,险些冲撞了小娘子,在下给小娘子赔不是了。”


    女子眉目含嗔,横了他一眼:“公子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让奴家好生害怕。”


    王文涛连忙道:“方才不知是小娘子在外面,只以为是哪个莽夫不要命拦路,这才贸然出言。眼下天色已晚,若小娘子不嫌弃就让在下送你回城,权当是赔罪,如何?”


    那女子竟没有犹豫,一口答应:“那就劳烦公子了。”


    王文涛扶着女子的手送她上马车,状似无意地摩挲了一下。


    上了马车,王文涛问女子:“小娘子家住何处?不知小娘子为何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


    女子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又梨花带雨道:“奴家名叫小曼,家中是做屠宰生意的。两月前,因家弟说亲,家中凑不成彩礼,爹娘便狠心将奴家卖给了城里的商人做小妾。那商人脑满肠肥,主妇又是个善妒的,整日对奴家非打即骂。”


    小曼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小臂,雪白的肌肤上果然布满了斑驳的青紫伤痕。


    “奴家实在是不堪折磨,这才空手逃出来,没想到竟遇上了公子。”


    小曼说着就要给王文涛跪下:“求公子不要把奴家送回城里,奴家已经无处可去了!”


    王文涛听小曼说自己无家可归,心中更是欣喜,两手扶着小曼的肩膀将她搀起来,语气心疼道:“真是个可怜人,小娘子放心,我乃是官宦子弟,何惧一个低贱的商人?”


    又慢慢地收拢手臂,将小曼揽在怀中,轻嗅发顶,“我平日在书院也很是寂寞,小娘子不若跟我回书院吧,我保你衣食无忧,自在逍遥。”


    小曼的脸贴着王文涛的胸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


    这厢王子逾眼睁睁看着王文涛的马车离开,跟上去撵了几步,却只能看见马车变成模糊的小点消失在路口,心里大骂王文涛这个坑货。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色暗下来之后更是阴森得渗人,偶尔还有乌鸦粗劣嘶哑的“哇哇”声。


    可以,这很聊斋。


    一丝阴风掠过,闻书抱着肩膀哆嗦着问:“少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在这里等朱尔旦吗?”


    “等他做什么,当然是跑啊!”


    王子逾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遇到陆判或者其他的什么妖魔鬼怪,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


    “少爷,等等我!”闻书反应不及,也赶紧追了上去。


    跑在路上,只能感受到刮在脸上的夜风和越来越昏暗的天色。约莫跑出去一里地之后,忽然看见前面有几个光点闪烁,隐约能够听见有人在喊“二少爷”。


    王子逾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喘气,剧烈运动之后,他的信息素又开始冒头。


    “二少爷——”


    “子逾——”


    那迭起的呼唤声又近了些,王子逾克制地屏住呼吸,不敢贸然答应,就怕是这荒山野岭勾魂的野鬼。


    听这声音,来的数量还不少。


    “少爷,定是府里寻过来了!”闻书大喜过望,又蹦起来挥手大声道:“我们……”


    王子逾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待到那呼声越来越明晰,王子逾也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了来人。


    竟然是小翠和王元丰带着人来了!


    王元丰也看见了王子逾,兴奋地上前拉住他道:“子逾,终于找到你啦,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我们找你好久!”


    王子逾感受到眼前人温热的气息和熟悉的语气,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还好不是鬼。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元丰挠了挠头,“娘说要出来找你,小翠好聪明,知道你躲在这里。”


    王子逾已经习惯了他跳脱的表达方式,在心里过了一遍就明白了,应该是母亲见他迟迟未归,所以才让小翠他们来找他。


    “多谢大嫂。”


    小翠微笑着说:“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


    王子逾没有多想,以为她说的是母亲李氏。


    现下人也找到了,便不再耽搁,上了马车就往城里赶。


    回到王府的时候,王府上下还是灯火通明,王太常和李氏都在院子里等着。李氏见他们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二郎你究竟去哪了?车夫问了书院的人,都说你是跟着王给谏家公子的马车回来的,为何你们二人都没回来?”


    说起王文涛,王子逾就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地当着王太常告状:“爹,娘,王文涛那厮就是个阴险小人,他因着爹您和王给谏不睦,就要借机坑害于我。”


    说着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若不是大哥大嫂及时赶到,儿子今日便要在那荒山野岭喂狼了。”


    王太常听了这话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他王崇德在朝中与我作对也就罢了,竟还敢唆使孽子坑害我儿子,明日上朝我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


    有了这话,王子逾总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又借机把王文涛在书院欺负同窗的事都抖落出来。说得口干舌燥之后才想起王文涛也没回家。


    “对了,娘您刚说王文涛也没回来?”


    “是啊,车夫回来报了信,我就派人去王给谏府上问,结果去了才知道他家的公子也没回来。哎,这都什么事啊。”李氏捏着手帕叹气。


    王子逾猜测肯定是王文涛怕被找麻烦,这才不敢回来,于是哼了一声道:“定是在哪个温柔乡躲着呢!”


    王太常夫妇又问了他在书院的生活是否习惯,课业如何等等,王子逾不敢说自己完全跟不上,只能委婉地说不太习惯。


    一一应答完毕后,王子逾才想起问:“娘,我的狐狸呢?”


    李氏笑道:“你带回来的这狐狸果然很有灵性,除了你的房间哪里都不肯去呢!倒是和小翠很合得来,小翠平日里照顾它很是用心,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大嫂。”


    王子逾听了这话却有些犹疑,对小翠入府动机的怀疑又浮上了心头。


    回房的路上王子逾还在想,这狐狸几天不见自己,会不会真的被小翠拐走不认自己了?


    刚一开门,就见狐狸站在门后,仰着头盯着他。


    王子逾俯身把狐狸抱起来,脸颊蹭了蹭狐狸松软的毛发:“乖乖,有没有想我?”


    沈遐年不理他,但悄悄把鼻子凑到了他的后颈。


    果然还是他身上的气息浓郁。


    上次王子逾醉酒时虽然恢复了许多,但到底只有一丝法力,全用在王子逾身上做追踪术了。房间被褥里的气息不过两天就消失殆尽,导致这几天他的恢复速度极慢。


    为了尽快恢复法力,还是得想办法跟着他。


    王子逾见它不搭理自己,又抵着它的额头问:“这么冷漠,是不是有了新欢小翠就忘了我这个旧爱?”


    沈遐年不自在地抬爪抵开他的脸,这个凡人惯会胡说八道,什么爱不爱的,果然书生都是油嘴滑舌之流。


    不知道人狐授受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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