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我着急回去如厕,你别跟着我啦。”王子逾的声音被裹在风里。
这边的茅厕不是更近吗?王子服心里嘀咕,这一个两个都怪怪的。
王子逾急匆匆地回寝舍,很快就赶上了王文涛和小曼两人。王子逾无暇搭理他,只是路过的时候还是不免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那个书生,对他娘子很好吗?”小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是这样,那个朱尔旦是个呆子,非要缠着我帮他补习课业作文章,妄图带着他娘子飞黄腾达。哼,你也看到了,他那个娘子丑得骇人,还说买什么首饰,便是金银珠宝全戴在头上都遮不住她那副尊容!”
后面说了什么王子逾都听不清楚了。
穿过繁复的回廊和庭院,终于回到了房间。
王子逾气喘吁吁地推门,闻书见到他进来立刻就站起来了:“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闻书都要饿死了,一刻都不敢离开。”
“你快去吃饭吧,给这个家伙也带一份。我在这看着,你早些回来啊。”王子逾拉开椅子落座,又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几口下肚。
待闻书出了门,房里的一人一狐互相干瞪眼。王子逾率先败下阵来,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发,“大哥你干嘛跟着我?不至于这么粘人吧。”
沈遐年冷冷地撇过了头:【自恋又愚蠢的凡人。】
王子逾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知不知道?”
书院人多眼杂,现在又没有马车来接,把狐狸送回去也比较麻烦。但若是把狐狸藏在这里,先不说自己没空照看,要是被发现了免不得一顿斥责。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狐狸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动物,狐狸成精总能和书生发展出一段风流韵事。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在书院藏了一只狐狸,传出去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
想到这里,王子逾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这个世界里的狐狸,是可以成精的。
而自己,恰好是一个书生。
王子逾僵硬地收回了手指,呵呵假笑道:“你该不会是个狐狸精吧……”
沈遐年这回正眼看他:【总算聪明了一回。】
很快王子逾又自我说服道:“不不不,不会的,怎么可能有这么没用的狐狸精呢。”
沈遐年:“……”
王子逾认真想了想,这只狐狸之前被雷劈个半死,自己把它带回来半个月了也没见它化成人形,平时还呆呆的不理人,一点都机灵,肯定只是一只灵智未开的狐狸罢了。
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狐狸精,总不能是个狐狸都会成精吧?
还是得想办法早些把狐狸送走才是。
王子逾愁得直跺脚,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说不定正在着急找它呢。
很快闻书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
“少爷,香喷喷的大鸡腿,嘿嘿。”
闻书说着就打开了油纸,果然是两个色泽金黄、表皮微酥的鸡腿,看着很有食欲。王子逾把鸡腿往沈遐年面前推了推,期待地看着他。
沈遐年不是很想吃这种油腻的东西,但是不吃的话又会被王子逾折腾,于是最后还是不慌不忙地低头吃了起来。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样子,王子逾竟然觉得这只狐狸还挺斯文的。
“爱吃鸡腿,的确不是狐狸精。”王子逾突然嘀咕道,狐狸精应该爱吃人的精气。
沈遐年:“?”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的逻辑可以这么混乱。
……
时光就在王子逾的心虚遮掩下流逝过去了。
本来是想让闻书悄悄把狐狸抱出去送走,但是这狐狸死活不肯,狐狸动作矫捷,即使在这个方寸之地都很难抓到它,又怕搞出大动静反而惹人注意。
最后顺其自然地把狐狸养在房中,反而什么事都没有。
闻书还纳闷问王子逾为何会如此紧张,他一个官宦子弟养只宠物在房里,虽然不合书院的规矩,但真说起来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再说了,王文涛家世不比王子逾显赫,他都敢在房间里养女人呢。
王子逾听了这话才想起来自己是有特权的,大可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也不能告诉闻书自己第一次当少爷还不太熟练吧。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放松了许多。每天散学后就偷摸着回来养狐狸,也没有再多去凑那些热闹了。
只是有时候热闹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天书院来了一大群人,动静大得连山长都惊动了。恰好是下午散学的时间,好多书生们连饭也不吃了,都凑在一堆看热闹,王子逾和王子服也不例外。
来人为首的是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头发都盘在脑后,看相貌还很年轻,但雍容的打扮和温婉的气质却显得有些成熟。妇人身边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在跟山长说些什么。
王子逾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前几天打发朱尔旦离开的王给谏府上的周管家。
心下了然,肯定是王给谏知道了王文涛在书院干的好事,收拾他来了。
王子逾的猜测确实不错。
这几天王文涛都和小曼厮混着,与叶鸿书等一众跟班暂时断了来往。小曼虽然是作小厮打扮,但书院众人都看得出两人相处态度狎昵,不过本朝南风盛行,大家都以为王文涛是养了个风流美少年在屋里,鲜少有人猜到小曼是个女子的。
像这样的风流韵事想来是众人八卦的对象,于是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某日不知怎的竟然连王太常这些同僚都听到了风声,明里暗里讥笑王给谏养了个好儿子。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王给谏耳朵里,听说王文涛在书院玩男人,王给谏大发雷霆,当即就要派人去书院把王文涛接回家去收拾。
王文涛的妻子陈氏听说了这件事后,哭哭啼啼地主动要求要去书院找王文涛,这才有了今天这出戏。
这场戏的主角虽然是王文涛,但是他本人现在却并不在场。每天和小曼在一起,正是新鲜热烈之时,恨不得连学堂都不去,迟到早退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山长听说了他们的来意之后,立刻就要派人去寝舍找王文涛出来。王文涛的妻子陈氏却说要亲自进去看看,免得王文涛将人支走藏起来。
山长有些为难,书院寝舍都是男子居住的地方,陈氏一个妇人过去多少有些不妥。但拗不过陈氏一意孤行,最后只好让在场的学子们都先不要回去,嘱咐完毕后就带着陈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寝舍方向走了。
王子逾想到自己的狐狸还在房间里待着,一下子慌了神。王文涛的房间离他不远,都是单人居住,就在他斜对面。他平时虽然不怎么和王文涛碰上面,但若是有什么大的动静还是可以听清楚的。
怕就怕他们闹大了,顺便发现了自己在房间里藏狐狸就不好了。虽说大概率不会被怎么样,但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小心为好。
王子逾又骗王子服说着急回去如厕,说完就火急火燎地从另一边绕路跑回去。然而王子服这回却是不信了,只以为他是要偷偷跑回去看王文涛的热闹。
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自己呢?王子服没有声张,默默地跟在王子逾后面。
王子逾一路飞奔到了屋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陈氏一行人都还没有到,这才放心地打开房门。闻书坐在桌边打瞌睡,狐狸蜷在榻上,谁也不理谁,气氛安静得很。
终于放下心来,正要关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子逾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赶紧转身要关门。那脚步的主人却已经到了门外,抵着房门不让关,王子逾紧张得死命往外抵,
“是我!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子逾一下子卸了力气。
“堂哥,怎么是你?”
“哼,怎么不能是我,你这么心虚做什么?”王子服手还抵着门板,抬眼从门缝看进去,恰好能看见榻上的狐狸,“好哇,我就说你小子一天到晚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呢,原来是……”
不待王子服说完,王子逾就听见外面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于是连忙将王子服拉了进来,关上门做了个“嘘”的手势。
王子服也听见了动静,不再说话了。两个人耳朵贴在门上,悄悄地透过一丝门缝观察外面。
只见陈氏一行人都到了王文涛房门口,周管家上去“笃笃笃”地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这样反复地敲了几次之后,房门突然开了,王文涛衣衫不整,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道:“不长眼的东西敲什么敲!”
看到眼前的周管家,王文涛愣了一瞬,又抬头看见了周管家身后的陈氏一众。
王文涛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来做什么?”
陈氏一见到他,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身旁的丫鬟赶紧用手帕给她擦眼泪。
“夫君,你已经大半月不曾回家了。从前你流连花街柳巷,我也不说什么,可你现在竟然同男子厮混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家,你说我怎么来了!”
王文涛不待见这个妻子,也懒得和她解释,“我同谁在一起,干你何事?你在家打理好内宅事务,孝顺爹娘就够了,不要闲得没事来烦我。”
陈氏凄惨一笑:“如今你在书院豢养男宠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让爹丢尽了脸面,还敢说孝敬爹娘?今日就是爹叫我来绑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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