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五楼开了家新潮的室内运动娱乐馆，包含vr游戏、台球、射箭、电玩、桌游等多种项目。尚未正式营业，还在试运营阶段。
“陆策，你来啦。”声音由远及近。
周泽杭按照他哥吩咐，在店里整理宣传单页，走到门口，看见陆策身旁的沈清洛，眼睛瞪得溜圆，“诶？”
沈清洛觉得这人眼熟，“你好，我叫沈清洛。”
“知道知道，我是你隔壁班的，周泽杭，和陆策是发小。”
趁沈清洛参观场馆，周泽杭朝陆策挤眉弄眼，陆策低声解释，“碰巧带她过来，别在她面前乱说话。”
周泽杭意味深长地“哦”。
先前在四合院餐厅，陆策也听到门外对话，一时冲动把沈清洛带来场馆。
不经思考的决定，结果往往糟糕。比如现在，陆策很头疼，沈清洛穿的是裙子，这身打扮根本不适合馆内娱乐项目。
打电玩倒是可以，但人小姑娘未必有兴趣，要么只剩桌游卡牌类游戏。
“玩过桥牌吗？”陆策问她。
“桥牌？没有。”
“规则不难，我可以教你，有兴趣吗？”
沈清洛谨慎地问：“陆策，你喊我一起来，是因为打桥牌缺人吗？”
周泽杭一听就明白，女孩是被他发小拐来的，于是他单方面发起助攻：“是啊，三缺一，还有个朋友在里面等。沈同学，来一起玩吧，你就跟陆策一组，让他教你。”
顶着沈清洛明朗无杂念的目光，陆策只好承认，“嗯，今天特别想玩。”
沈清洛点点头，“好，那你要先教我。”
陆策他们打的定约桥牌，从小就玩的人认为“规则不难”，然而对于新手，光是理解桥牌术语就晕头转向，什么“将牌”、“赢墩”、“超2”、“宕1”。
沈清洛大脑运行过载，每每听到牌桌出现新名词，就望向陆策求助，等他解释。
周泽杭看在眼里，默默给许怿发信息：“当初陆策教你打桥牌，有耐心吗？”
许怿秒回：“别提了，差点断绝关系。”
打过两局，沈清洛对这项智力型卡牌游戏有了初步了解，并逐渐进入状态。
沈清洛还沉浸在上一轮赢分的喜悦里，陆策敲敲桌子，“今天就到这吧，时间不早了。”
沈清洛一看时间，确实很晚了，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估计赵进菲和任成益的家庭聚餐还没结束。
离开场馆，沈清洛和陆策下扶梯。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柳叶划过水面撩起的波纹，“桥牌很好玩。”
陆策微微一偏脸看她，“嗯，下次缺人还叫你。”
“好啊。”
-
禾木一天中两个时刻，天空颜色最好看，分别是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后。晨昏交替的时间缝隙，雪山上方呈现纯净深邃的克莱因蓝。
沈清洛醒来，迷瞪瞪地看天花板，有种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地的茫然。
窗帘未拉实，直到瞥见那抹蓝，方才回神。不是梦中的北城，也不是明市，她正在中国西北部的新疆禾木村。
许是昨天在雪地等太久着凉，小腹微微抽痛，打开经期记录软件，果然是今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洗漱完，里三层外三层做好保暖工作，吱嘎合上房门，去大厅吃早餐。
起太早，只有郑阿姨和许怿在。郑阿姨是哈萨克族人，每天清早起来给住客煮本地奶茶。
禾木的奶茶都是咸口，工序复杂，要熬制茯砖茶，大火转小火勾鲜奶，再加奶皮，也有加酥油。一碗奶茶饱腹感极强。
见她看得专注，郑阿姨教她念奶茶的哈萨克语“苏特夏依”。
沈清洛有样学样，郑阿姨听笑了，给她盛一大碗。
许怿打算扩大民宿规模，下午要去规划局审批，他边整理文件，边问：“沈小姐今天什么安排啊？”
“打算去吉克普林雪场。”
“来禾木是为了工作吗？”
“是的，来采风。”
沈清洛团队负责给禾木做专辑，重点之一是推广禾木的冰雪活动，禾木最大亮点，自然是近年新开业的吉克普林雪场度假区。
她今天打算先去吉克普林实地勘察，了解开发进度，但车还没修好，开不了。放下奶茶，问许怿，有没有公共交通到雪场。
村里巴士站，每隔几十分钟有去雪场的班次，但不一定准时。
许怿结果服务生手里的餐盘，给她端上桌，提议道：“我上午和陆策去雪场滑雪，带你一道？”
“方便吗？”
“方便啊，你可以搭老同学的车。”许怿目光转向大厅入口，朝撩门帘进来的陆策扬了扬眉，“行吗，陆策？”
沈清洛也顺势看去，陆策瞥她一眼，“随便。”
经过她身旁，听到她小声说“谢谢。”
重逢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的最高频词就是谢谢。
许怿是故意的，他迟钝粗线的大脑，自打知道昨晚陆策让沈清洛去他屋里洗澡，犹如打通任督二脉，敏锐嗅出两人间不用寻常的气息。
他断定，陆策与沈清洛间必定发生过什么。
“沈小姐......”
“喊名字吧，朋友都叫我清洛。”
“好，清洛，”许怿边说边观察陆策表情，“我找到一个愿意帮你送修轮胎的人，不过那位要收双倍救援费，ok吗？”
刚端起奶茶的陆策：......
“可以呀。”沈清洛正发愁呢，有愿意跑趟布尔津的人，简直谢天谢地。
“好的，那费用转给陆策就行，他帮你去。”
-
福特猛禽停在门外，沈清洛坐上副驾驶。微信里，陆策一直躺在联系人列表，只是分手后再没聊过天。
叮，她发起一笔手机转账。
“陆策，我们明天去布尔津找汽修店吗？”
陆策发动车子，收下转账，“都给我打钱了，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那就早上八点大厅集合？”
“可以。”
车子滑向吉克普林雪场，沈清洛小腹又突然一阵抽痛，她把摘下的围巾盖在腿部和小腹上。下一秒，陆策打开车载电台，顺便挑高车内温度。
吉克普林雪场度假区尚未完善，周边几处区域放了围挡，挖掘机正在施工。据说有两家国际连锁高端酒店即将入驻山脚，分别是希尔顿和洲际旗下的英迪格。
沈清洛降下车窗，拍了几张照片，记录酒店建设进度。
车辆停在缆车入口边的停车场，一工作人员向他们介绍，禾木云霄峰新出来个缆车观光项目，推荐他们体验。
工作人员太热情，叫人不忍拒绝，于是三人上了索道。越往上，空间陡然开阔，高耸的西伯利亚泰加林映入视野，像有无边无际的生命力。
到了山顶，人烟寥寥，早起的游客大概都去禾木观景台等日出了，这边倒也清静自在。
沈清洛拍照片，写笔记，走走停停，在一处石头垒起的玛尼堆前，停下脚步。
她来之前做过功课，禾木当地的图瓦人信奉藏传佛教，玛尼堆的每颗石子，包含他们的希望和理想，是很有灵气与祈福意义的石堆。
陆策和许怿在转经筒旁，注意不到她。沈清洛拾起颗石头，垒在玛尼堆上，于无人在意的角落悄悄祈福。
缆车观光项目，在沈清洛看来较为平淡，远没有滑雪运动本身吸引人。
下山，来到滑雪大厅。这段时间来禾木滑雪的，大多自带装备，租赁区空空落落。
许怿问沈清洛会不会滑雪，来了禾木，不亲自体验它轻盈干爽的雪质好可惜。
沈清洛小腹疼痛的感觉越发明显，她本想拒绝，触及陆策淡淡的眸光，转念改变主意。
不想让陆策误会她在故意避开他。
“会的，但我没带雪具，等我先去租一套。”
北城冬天会下雪，郊外有雪场，许怿和陆策均擅长冰雪运动。许怿以为沈清洛是苏州人，滑雪技术应该一般，但出乎所料，她不仅会，还滑得很好。
并且姿势和陆策特别像。
望着雪地上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滑雪身影，陆策的心脏疯狂跳动，超过了意外见面的那刻。
大学寒假，正是热恋期，两人住在长白山的度假酒店。白天泡雪场，陆策耐心十足，从穿雪鞋开始，到推坡换刃大小回转，事无巨细亲自教她。
没玩过雪的沈清洛，入门很快。晚上回酒店，她整个人坐在陆策怀里，手臂缠他脖颈，问他能不能把训练计划放缓，白天摔得好疼啊。
陆策轻揉她腿部和手臂的乌青，听她软绵绵的嗓子诉苦，知道她在撒娇耍赖，但就是吃她那套。
“陆策，她滑得很好啊！”许怿的话，打断了陆策的恍神。
“是不错。”
“发什么呆呢，我们也下去吧。”
沈清洛先滑到山脚，陆策和许怿随后。她到达后，没有脱下雪板，而是微躬着腰，撑着边上的围栏。
陆策察觉她状态不对劲，抱着雪板走到她身边，沈清洛腿一软要摔倒，被陆策架住了。
“怎么回事？”
体质原因，她经期第一天会痛得死去活来，看过中医西医，都没法调理好，最多给配点止痛药。
这回症状比往常都严重。沈清洛脸色苍白如纸，陆策帮她解开单板固定器上的搭扣，皱着眉头扶她去大厅座位休息。
沈清洛接过陆策给她的递来的保温杯，灌口热水，丝毫没有缓解。
“陆策，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鲸也」.......”
陆策单膝蹲下身，“还能走路吗？”
“可以的。”
“好。”
许怿匆匆赶来，“啊，这是怎么啦？”
“她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民宿附近哪里有药店？”
“药店啊，没有，只能去卫生室。”
车开回村庄，沈清洛疼得冒冷汗，陆策看她一眼，用力踩油门。到了「鲸也」，扶她进大厅。
郑阿姨正站在门口，与周边村民讨论后山白狼光顾村庄的新闻，看到病怏怏的沈清洛，吓一跳，“姑娘怎么啦？早上还好好的！”
沈清洛怕她紧张，连忙解释，“阿姨，我没事，就是来那个了。”
“哎哟，我给你煮点红糖水。”
沈清洛捂着小腹，拉住她，“不用煮，阿姨，我喝那个没用。”
“看你疼得.......估计受寒了，这么严重，”，郑阿姨翻出个老式的大红色橡胶暖水袋，“等着，我加热水给你暖暖肚子。”
“谢谢阿姨。”
陆策刚送她完进大厅就急步离开。沈清洛接过阿姨暖水袋的瞬间，陆策回来了，带来一盒她以前常吃牌子的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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