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叶漓将地图铺展开来,望着蜿蜒的路线陷入沉思。一直琢磨到了夜半,她才收好了地图,回到床上打坐调整着气息。
想来近几日都需这样度过了,想要去玄幺山,便必得先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若运气好,自己还能向那位前辈打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回到药山的第五日,不归终于将剑带来了。
叶漓接过对方递来的剑,发觉此剑格外轻巧。她抽出剑鞘,长剑已被不归打磨好,清晰的纹路似是某种图腾,叶漓好似有印象,却全然叫不上名字。
“此剑何名?”
“听教主说,名为漓青。”
“漓青…”
那抹记忆一闪而过,饶是叶漓怎的想都想不起,她似是败下阵来,只能作罢。
“又麻烦师父和你了。”
不归摇头,“主上真要去玄幺山吗?为何没有告诉属下?”
似是在闹小脾气,不归垂下眼眸,“是怪属下上一次没有保护好主上吗?”
叶漓被这不知所云的话气笑,她用剑柄抵着不归的肩。
“又在说什么胡话?可是师父告知你的。”
不归闷闷的点着头。
“外界传言长茗前辈性格怪异,若我带你去,只会增添她的反感罢了。再者,我的武功已经恢复,你莫不是怕我还会被人用刀架着脖子?”
“当然不是!”
不归否认,脑海里想起沈忆,他微蹙眉。上回的账还没算,但愿她不要再次遇到自己。
“你莫要担心,我只是想问清楚断相思是否只有夜九笙能治。”
不归一顿,“主上…”
“我非那等糊涂人,有些恨意是不能用时间抵去的。”
不归脸色缓和,为方才的猜忌而羞愧。好在叶漓也不恼,只是让不归准备了一套素白的长衫,不归虽有惑,但还是照做了。
从药山回来的第七日,叶漓终于出动了。她身着一袭白衫,一尘不染的模样仿佛是画中人。她没有佩戴漓青,只是握着那瓶药上了玄幺山。
玄幺山地带潮湿,树荫遮天蔽日,叶漓小心的环视四周,服下了一粒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想来便是能让人有去无回的毒物了。饶是吃下去了一粒药,叶漓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疼。
一路上不乏有蟒盘旋在枝头,叶漓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只觉得有人在暗处打量着自己,她晓得自己猜对了。
对方既常年隐居于此,且师父上一回并未带自己来道谢,便说明她不喜人打扰。叶漓思索半晌,隐隐想起长生当日对自己所说的话。
六邪非自己永远的靠山。
一抹思绪被抽离出,前辈不喜自己依仗师父。所以叶漓此次前来并未穿六邪制服,更没有拿佩剑。现如今她察觉到周围有人在打量着自己,叶漓心中一喜,有戏。
绕着盘旋的山路,叶漓感受到周围愈发的冷。一条红斑蟒忽的冲出,叶漓向一侧闪去,又快又准的抓起了那条红斑蟒的尾部,顺着一旁的枝干砸去。
“……”
躲在暗处的人眼皮一跳,她本想多看一会儿,但照这架势自己的那条小蛇会被活生生砸死的。
叶漓继续将那条红斑蟒甩出之时,手腕被人握住,那条蛇仿佛是看到了救星,趁机从叶漓手中逃脱,两三下消失在了附近。
叶漓看向身侧出现的人,愣了半拍。
女人宛如画中仙,狭长的凤眼冷嗖嗖的看着面前的小生,她身着白色长袍,长袍尾部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白鹤,映衬着女人宛如谪仙。
叶漓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她忙着行礼,“晚辈叶漓,见过长茗前辈。”
长茗瞥了一眼叶漓,并未去回应,只是冷硬的转身离开。
被忽视的叶漓也不恼,她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默默跟在对方的身后,这一路果真没有再碰到奇怪的蟒了。
等跟着长茗继续往上走,总算看到了一座茅舍立于山腰,周围是一股清澈的溪流,茅舍附近还种着两棵梧桐树。
“前辈。”
“你来作甚?莫不是以为身后有六邪便能为所欲为?”
长茗声音也泛着阵阵寒意,叶漓却并未露出胆怯之意。
“晚辈并非以六邪弟子的身份来见前辈。”
长茗冷哼一声,“若不是江止提前打过招呼,你真以为你能活着上来?现如今倒是撇的干净。”
从叶漓来时起,长茗便没留下过一句好话。但叶漓自始至终都未露出过不悦的神色,乖巧的让人舍不得继续训下去。
“前辈教训的是。”
“……”
长茗嘴唇翕动,还是冷下了脸,“你若是为了那株药草来,我只留给你四个字。”
“绝无可能。”
叶漓早已做好了准备,她听到后也不气馁,面色仍旧恭敬,“晚辈不才,但自幼晓得天底下不会有平白无故受人恩惠的好事,所以若前辈有需,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长茗嘴角牵动,似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一阵冷风拂过,叶漓眼底闪过警觉,却并未移步。果不其然,长茗收回了准备打在对方肩头的手,“你走吧。”
“那晚辈离开前可斗胆一问。”
长茗冷哼一声,心中腹诽我看你可没有半点斗胆。叶漓见状,带着试探意味问到。
“前辈手握夜九笙,是为了什么?”
话落下时,叶漓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如此冒犯的话,若是惹得长茗前辈不高兴了,自己非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为了什么?为故人…”
长茗语气难得放柔,那双眸子也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柔情,她的视线飘向茅舍前的梧桐树,似在怀念,似在悔恨…
叶漓眼皮一跳,怎的?还有一段往事?为何没听人说起过呢?
长茗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忍不住看向叶漓,这长得乖巧的小东西在套路自己。
得知了长茗的秘密,叶漓不似方才那样拘谨了,她目光郑重的承诺,“我不知前辈的故人是何人,也从未调查过前辈。但…若前辈需要我,我定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
满满的嫌弃之意,长得细胳膊细腿的,瞧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会是个习武之人。
“我故人,是你六邪也不敢冒犯之人。”
谈及口中的故人,长茗声音柔和了下来,有些事闷得太久,找个人诉说也好。
“她绝代风华,武功盖世,世间人都不敌她。”
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于我心中。”
长茗轻咳一声补上了最后一句。
思绪彻底混乱的叶漓:……
“我故人混迹江湖,最是容易受伤,所以我一直留着夜九笙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到她。但我故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长茗眼底是一抹淡淡的悲伤,“我想见她。”
我想见她,很想见她。
压下眼底的失落,话语未经思考便由长茗口中说了出去。
“你若为我办成三件事,夜九笙我自然会给你。”
“前辈请讲。”
叶漓心里也没谱,眼前女人对六邪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那故人怕更是和师父平分春秋,自己如何能寻到她…再将她带来呢?
“第一件事,我要你…”
*
黄昏之时,六邪山脚下的集市已冷清了下来。叶漓换上一袭银白的便服游荡在街上,桂花糕…温崇…桂花糕…温崇…
装着一路的心事,叶漓总算找到了长茗指给自己的地址,只是眼前这景象未免有点…过于破败?
屋舍杂草横生,木门早已破败不堪,怎的都不像是长茗口中百年传承的老字号。压下心头的疑虑,叶漓还是上前敲了敲门,半晌都无人应答,大抵是主人不在家,亦或是,这里早已经不住人了。
叶漓耐下性子等待着,偶尔身侧会有几个孩童经过,好奇的望着自己又怯生生的不敢说话。方才路过集市她没有买解馋的吃食,这会儿倒是为难起。
但一想到自己还有“要务在身”,叶漓尽量放柔的语气,主动向一直看向她的孩童说话,“你认识这户人家吗?”
孩童见眼前的姐姐同自己讲话了,脸颊微微泛红,用稚嫩的声音回答着:“这是温爷爷的家,但温爷爷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孩童摇了摇头。
叶漓面色一顿,倒也没有过于灰心,依照长茗前辈的性子,出了这种事倒也正常,只是眼下这桂花糕却成了一难点。
叶漓准备从钱袋中拿出些碎银递给那孩童,指尖却摸到一枚光滑的珠子,她拿出,色泽温润的一颗应明珠躺在叶漓的手心。
叶漓不认识那珠子,却晓得这绝非凡物。她默默收回珠子,拿出碎银递给了眼前的孩童后便转身离去。
沈忆…
*
回到六邪时天色已经晚了下来,叶漓先是去了趟藏书阁。
长茗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此事,那桂花糕定然只是个幌子,她想做什么?试探自己的诚意吗?叶漓揣着心事踏进了藏书阁中。
一楼的书较杂,二楼便都是些秘籍了。叶漓曾经听师父提起过,六邪的第一代教主…嗯…对厨艺颇有些研究,也不知是否能碰运气找到几本食谱。
书香气息弥漫着,叶漓穿梭在书阁中,密密麻麻的字眼看的她眼花缭乱,直到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叶漓也是一无所获。
她疲惫的靠在了书阁旁,罢了罢了,明日再托人去买本,大不了自己去学个半月。叶漓起身,只瞧见自己的手中沾染了许些灰尘,她忙着拍去。
奇怪,藏书阁每日都有来打扫的人,何来如此多的灰尘?
她弯下腰,瞧见最底层有一只木箱,甚是不起眼,难怪会落满灰。
叶漓拿出了木箱,鬼使神差的打开。
有时候…气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木盒里装着的书籍全是食谱,物主还贴心的分了类,一边是北漠甜点,一边是泽安糕点。叶漓挑出了两本,又将木箱合起,放回了原位。
待夜里沐浴过后,叶漓趴在床上拿起了一本翻阅着。上面竟有圈点的痕迹,几乎每隔几页就有铁画银钩的一行字迹。
小丫头喜甜,喜糯。
小丫头不喜吃辣,喜清淡食物。
小丫头不肯好好吃饭,需学些开胃菜。
……
很多人都跟自己讲述过这第一代教主的“丰功伟绩”。说的简单点就是身为皇室南阳王却混迹江湖,一手创立六邪且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虽说最后娶了个女人但也是风光无限,毕竟对方可是北漠摄政王。
可看了这一行又一行的字迹,叶漓脑子里竟生出了“妻奴”二字,她大抵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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