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弈眯起眼睛,“找你做什么?”
齐波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她让我保密,我这边知会你一声。”
前一天,舒然到巷子里找齐波,直接了当的问能不能帮她一个忙。
齐波跟她并不熟,但照顾到她是舒弈妹妹,问了具体要做的事,听着没有危险,当即就应了下来。
舒弈沉吟了会,他知道齐波有分寸,不会帮舒然做危险的事,没再追问,拿出些钱递给齐波。
“要是有什么不对就收手。”
齐波挠头笑了笑,“我知道的,钱就不用了,她给过了。”
舒然带着食堂买的早饭到销售办,钱洁打趣说:“还没跟你家属和好啊?”
往日舒然都是在家里吃完饭来上班,这几天,舒然不仅来得早,还都带着早餐。
再加上她最近不怎么笑,路上跟席策远也是前后脚走着,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小两口吵架了。
舒然咬了口包子,含糊的笑了笑。
因为今天要做助手的缘故,她穿了套深色工装,及肩的头发扎成马尾,刘海也用夹子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面容白净,这身穿在她身上显得比平时更加干净利落。
上午九点,张辉从外面回来,站在门口说:“钱洁,舒然,走了。”
“好,来了。”
舒然呼了两口气,抱上手边的一摞文件,站起来将桌面的东西随便归拢了一下,跟在他后面。
之前打电话通知看机器的那些厂里的采购员来了,张辉、钱洁和舒然负责接待他们。
等在厂门口的时候,舒然就站在他们俩边上,拿着文件板遮头顶的太阳。
“怎么还没来。”钱洁皱起眉头。
机械厂的招待所在后街,走路十分钟就能到,说好的九点半来,他们在门口等了半小时,一个别厂的采购代表都没来。
张辉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去看看,这太晒了,你俩在这等一会。”
钱洁和舒然站在原地闲聊,语气有些唏嘘。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舒然来厂里没多久,感觉业务挺忙的,销售科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基本每天都能接几单,不懂钱洁这话从何说起,茫然的问:“以前很忙吗?”
“不是,我说咱们厂里自产的机器,听说以前来看机器的都排队,哪像现在,还要你们俩打电话求着别的厂来看,好歹咱们这么大的厂,多掉价啊。
也怪不得张辉听楼下工人说话就头疼,是我也头疼,东西越做越难用,卖都卖不出去。”
钱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嘟囔着说。
海市第一机械厂主营多个业务,最开始以学习国外技术自研机器为主,后来因为技术一直没更新,做出来的东西功能老旧,比不上市面上的其他机器,慢慢就被淘汰了。
但他们毕竟是以自研机器起家的国营厂,不想放弃这方面的业务,便一直苦苦坚持着。
尽管他们以最大能力改进自研机器,每个月的收益也不过杯水车薪。
后来厂长改推别的业务,用给别的厂里加工机械业务的盈利,来养活工人和支撑四车间的支出。
不过好在厂里代加工的业务发展的不错,每年都有不错的收益,附近后面加盖起来的家属楼,商业街等就是最好的证明。
舒然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表达自己的看法,“最近有在慢慢好起来,说不准哪天又要排队了。”
自从上次袜子厂开了一小单后,张辉特意去跟楼下负责人沟通了一下,让他们安排专职的人负责送出去的那些机器。
这样做得到的回馈相当不错,有了专门的人定时查看那些机器,试用的小厂能及时修理,反馈的问题也真实了起来。
再由专门的人根据适用反馈调整机器的改进方向,机器好用了,陆陆续续又有小单子进来。
“可能吧。”钱洁对舒然说的以后会好起来的情况,没抱太大的期待。
两人聊了一会,张辉带着十多个人姗姗来迟,这批来的人都是周边市里的袜厂和纺织厂的人。
来了人,钱洁立马切换恹恹的状态,热情大方的上去社交应酬。
一行人本来要直接去四车间,但有几个他厂采购员对其他车间里的东西也很感兴趣,便在其他车间停驻了一会。
舒然走在最后面,前面是个年轻男人,见她手上抱着一摞资料,年轻的采购员非要帮她拿一半,舒然委婉说不用。
他是隔壁市一家大型袜厂的采购员,叫施鹏兴,前两年也来过机械厂,见舒然是个生面孔,对她很是好奇,不停的问问题。
“你是新进厂的职工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舒然点点头:“算是吧。”
听到她的声音,施鹏兴又问:“之前是你打的电话吧,我听着声音一样。”
“是,我打了一部分。”
许是看她回应比较简洁,施鹏兴换了个话题,“你们厂里这次有什么新机器。”
舒然递给他一个文件板,上面夹了几页的机器的简单介绍。
“这是我们今年的生产出来测试过的机器,您可以先看一下,待会去看实机的时候,会有职工给您具体介绍。”
“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喊我施同志就好。”
钱洁带着人走到前面,拐弯的时候余光瞥见舒然在跟施鹏兴说话,当即出声:“舒然,东西给我一下。”
车间里的声音比较吵,她刻意将提了提音量。
舒弈左手写字的动作一顿,跟几个学徒说:“等我一会。”
他从机器后面绕了一圈走出来,看到给众人发文件的舒然。
舒然发完文件,被钱洁带到身边交代工作,视线中出现舒弈的身影,看了眼他手上的右手,立马偏过头去。
一直留意舒然的施鹏兴见状,好奇的问:“熟人?”
舒然摇摇头。
舒弈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看出口型,当即被她气笑,磨着后槽牙走上来。
走到一半,后面有学徒喊他,他停下脚步,给了舒然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转身回去。
钱洁看了眼舒弈,又看看舒然,“他不是小席朋友吗,你俩不熟。”
见他走了,舒然慢吞吞的说:“确实不熟,就是普通的兄妹关系。”
“他是你哥啊,我说他怎么经常跟你们在一块。”钱洁对他们俩的关系很是惊讶,像是从来没听说一样。
“嗯,亲哥。”
“那还说不熟。”
舒然轻笑,“我逗他玩的。”
张辉带着十几个人在前面几个车间走走停停,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到四车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张辉带着他们看新生产出来的机器。
先前安排给他们介绍机器的职工去工作了,临时换成席策远。
他穿着灰色衣服,身材高大,眉眼凌厉,紧抿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有点凶。
他负责介绍机器,讲解功能,张辉在旁边适当吹嘘,比如,“这是改进后的纺织机,生产效率比以前翻了一倍,前两天刚订出去两台。”
施鹏兴熟知这些业务员的销售手段,低头笑问舒然,“真订出去了吗?”
在他靠过来的瞬间,舒然就往前迈了一步,听到他的话后,面不改色的认真答道:“当然。”
施鹏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神有些轻蔑,显然是不相信这话的。
只是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张辉身上时,发现那个讲解的青年总在看着他们这边讲解。
冷厉的眼神看的施鹏兴浑身不自在,也顾不上其他心思,静下心听了听,发现这批机器确实有值得了解的地方。
一行人在车间待到中午,张辉准备带他们去吃饭,施鹏兴站舒然旁边,见那讲解机器的青年职工还在看着他们,感觉有点不对劲,随口问道:
“那个人也总看你,也是你哥吗?”
舒然抬眼,对上站在机器放置区,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俊朗青年的目光,“不是,我家属。”
说完这句,她压不住唇角上翘的弧度,连眉眼都捎带上笑意,双手抱在胸前,歪头看着席策远。
施鹏兴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以为还是像刚才另外一个车间里的意思,“你一共几个哥啊?”
钱洁回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但又不好意思得罪他,想委婉一点告诉他这个家属的真实含义。
下一秒,席策远走到舒然旁边,舒然看着他从容的说:“一个,这个是丈夫。”
施鹏兴看着他们,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席策远冷硬的面容缓和了不少,嘴角勾出一点弧度。
舒然:“钱姐,你们吃饭我就不去了,我们待会还有事。”
“好。”
十几人从这片仓库区域撤出去,空间一下大了不少,席策远帮舒然把散落的文件板收好,问她待会吃什么。
舒然轻扬着下巴,看着他狭长眼眸,娇蛮的说:“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吃饭。”
“嗯,可我想跟你一起吃饭,行吗?”俊朗青年微俯着身,跟她平视,漆黑的瞳孔映着她俏丽的面容。
舒然忍不住想笑,抿嘴强行忍住,“行吧。”
舒弈到食堂吃饭,看见舒然坐在席策远对面后,眉头微微一挑,把她饭盒拿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
“不是不熟吗,怎么还用我买的饭盒。”
舒然把筷子放到饭盒盖子上,“谁让你对我不好。”
舒弈似笑非笑道:“我对你还不好?是给你买裙子不好,带你下饭店不好?还是给你解气不好?”
“你昨天没把烤地瓜留给我。”
“你说你不要的。”
“我没说,就像今天我只是摇个头,你就曲解我的意思,有点后悔跟他们说你是我亲哥。
你变了,你现在对我一点也不好,我有点想念以前的你。”舒然唉声叹气道。
她说前半段话时,舒弈脸上笑容真切。
到后半段时,他像是被戳中痛处,表情微不可查的僵了僵,好在无人发现,他又很快调整过来,把饭盒还给她,噙着假笑说:
“以前的我肯定是回不来了,你慢慢受着吧。”
他说着不在意,等吃完饭席策远去洗饭盒的时候,又不经意的引着舒然说他哪变了。
舒然托着脸,认真看了他一会,只随意说了句:“你现在说话好毒。”
舒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点了点她的头,“还不是被你气的。”
舒然靠在椅背上,脑袋顺势后仰,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她看到逆光中席策远的脸,拿手挡了一下,手腕处的手表随即往下一滑,她翻过来看了眼时间,撂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匆匆离开。
关蓉蓉暴躁的回拨着那个电话,在经过几声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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