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来了三个人,为首的国字脸舒然见过,是之前关蓉蓉来厂里闹事时,带她到保卫科问话的刘国庆。
他们穿着统一的工装,后面两人手上拿着纸笔,表情极为严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就连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钱洁也抬起头来,看是什么情况。
舒然动了动,想要起身过去跟他说话。
舒弈扭头,身体也跟着转过来,左腿随意不经意的斜在妹妹身侧,噙着笑跟刘国庆打个招呼。
刘国庆点点头。
有他打破僵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离门口最近的陈垚从兜里摸出一包烟,走上去一人递一根烟。
“刘哥,咱厂这是要查什么?”他感冒的嗓子说起话来像破锣。
之前厂里也检查,但也就来一个人,看看卫生什么的,像今天这种突击检查,一次来三个的情况几乎没有过,而且来的还不是他们熟悉的那几个,难免会有些疑惑。
刘国庆接过烟装在兜里,“也没啥,不是过段时间报社要来咱们厂拍照片吗,我们先检查检查卫生,看看有没有危险物品。”
陈垚跟刘国庆站门边说话,另外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走动,看了每个人桌子下面和一些大点的柜子,没发现需要整改的地方就在纸上打钩。
“行了,没啥问题,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哎。”
刘国庆是保卫科二把手,长相严肃,人缘却不错,厂里的人看见他来,就算不高兴也会配合检查,嘴上不会有这么多抱怨。
舒然看他们往东边办公室走,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事肯定要被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刚提醒完,检查就来了。
这检查要真是她想的那样,检查卫生都是借口,真实目的是为了看哪些办公室有炉子的话,别的办公室她不知道,综合办应该是跑不掉。
刚才她去的时候,综合办杂物柜旁边还放着几块没来得及用的蜂窝煤,估计要被查个正着。
钱洁起身走到窗户边,侧耳听隔壁财务科室里的动静,还招手让舒然也过来凑热闹。
舒弈收回腿,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耐心跟田良谈机器价格。
窗边钱洁两人隐约听见刘国栋说暖和不冻手之类的话,舒然心里有些疑惑。
她这两天去过财务室,跟他们办公室的温度差不多,应该没点炉子啊。
钱洁面向舒然,“什么报社,人家分明是来查炉子跟煤。”
陈垚的注意力本来在舒弈身上,听到钱洁的话转过头加入讨论。
“我就知道早晚会出事,幸好咱们办公室没搞。”他嗓子肿的厉害,说完这句话,咳了好一阵才停下。
钱洁摇头,“完喽。”
没一会,保卫科的检查队从财务科里走出来,朝下一个办公室走去。
钱洁想去隔壁看看情况,又不好太明显,让舒然给她找个报销单充当掩护。
舒然手里也没需要报销的发票,随即看向陈垚,“陈哥,你昨天去饭店吃饭的发票带过来了吗?”
陈垚把全身上下的布兜摸了个遍,都没找到昨晚的发票,尴尬的望着面前两张期待的脸,“我好像没带。”
“这。”舒弈出声提醒,一张浅黄色发票夹在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
陈垚拍拍脑袋,这才想起昨天的事。
“哦对,昨天是你付的钱,我没喝酒都晕乎了。”
舒然这边拿过发票,那边钱洁拽着她小跑出去。
两人敲响财务室的门。
“进来。”
推门进去是扑面而来的暖意,还夹着点臭,舒然立马屏住呼吸。
财务室里有六个人,点着炉子,难免会有有些味道。
舒然最熟的张姐不在,应该是去综合办串门去了。
钱洁在厂里也干了三四年,舒然没来之前,都是她负责销售办的报销单,跟财务科每个人都很熟,一边把发票递给另一个老会计王秀云,一边问她刚才保卫科的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让我们把办公室收拾收拾,煤炉放墙边,多开窗省的中毒。”
财务室空间大,坐着六个人,每个人桌上和脚边都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更别说柜子里,堆不下就直接放到柜子上面,看着的确杂乱。
王秀云放下鸡毛掸子烦躁的说:“过两天发工资,我们忙着呢,哪有时间收拾。”
每个月28前后,是财务科室最忙的时候,核账发工资都在这几点,每个月的福利也在他们这里领,东西堆得下不去脚都正常。
要是念着报社会来人参观拍照,财务室能比现在更乱。
她后面的男职工说:“王姐,人家就不是来查卫生的,这么较真干嘛。”
其他人心照不宣的笑笑,七嘴八舌的说:“这么查多费劲,直接把他们炉子收了,不就解决了吗。”
钱洁带舒然在煤炉边的凳子坐下,跟提议的男职工半点不客气的说:“那估计第一个先把你们这炉子收了。”
“收了也没事,肯定还会还回来的,何况这么多办公室呢,难不成全部罚一遍。”
财务室都是一群人精,想着这么多人,厂里也不可能追究责任,干脆随大流,先享受几天。
王秀云从抽屉里拿出几块钱交给钱洁,“你得提醒他们,去饭店用餐券,怎么总不听呢,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你报销了。”
“我回去好好跟他们说说。”钱洁把钱给舒然,然后拉着她逃离财务室。
舒然回头,就看见保卫科的检查队从后勤办公室出来走进综合办。
回到销售办,陈垚抬头问:“怎么说?”
钱洁没好气的说:“说你下次再不用餐券就不给你报销了。”
陈垚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嘿嘿笑说:“下次一定。”
舒然把刚报销回来的五块钱交给舒弈,他手上拿着一支笔,正往销售合同的范本上填写东西,她惊讶问道:“田良要买机器吗?”
昨天就看了机器,吃了顿饭,今天就要定下?
舒然觉得以田良这人表现出来的性格,这比订单不可能这么顺利。
“说是这么说,还要再看看,你帮我联系两个正在试用机器的袜厂,我一会带他去看看。”
舒然翻了翻记录,看到机器送去的时间,抬头说:“那你再到楼下找个人一起去,正好可以检查机器,要是有毛病就顺手修了。”
“毛病很大吗?”
“那没有,就是有时候操作不当,会出现一些小故障。”
“这种检修啊,我去就行。”舒弈活动手指,手上被铁钉贯穿的伤痕还没淡化,看着十分乍眼。
舒然联系好试用机器的小厂,舒弈就接上田良去了。
她忍不住叹气,总算理解自己第一天上班时父母那种既担忧又期待的心情。
陈垚:“叹啥气,你哥厉害着呢,我看他挺熟练的,怪不得严姐要挖他过来,比业务员懂技术,又比技术员懂跑业务,对上田良这种满嘴跑火车的采购员也不会被带偏吃亏。”
昨天在饭店吃饭时,田良挑机器毛病都快把机器挑废了,陈垚越听越晕,不了解技术也不好反驳。
就在他以为机器白看,饭也白吃了,没想到舒弈突然开口,慢条斯理的给田良比对市面上国内外袜机的优劣,最后一句“你可以去比对一下,我们厂里生产的袜机是目前市场性价比最高的袜机”封住田良的嘴。
想到这,陈垚也不自觉叹了口气,“果然,脑子好用的人干什么都厉害。”
其实也不怪陈垚,厂里业务员也分两种,一种像张辉这种专门负责厂里生产的机器,还有一种就是陈垚这种负责机械零件订单的业务员。
两种看着都是跑业务的,但其实对机械的了解天差地别,毕竟卖机器的不懂点产品,根本推销不出去。
像陈垚这种很少接触厂里机器订单的业务员,能陪着田良聊这么久已经很优秀了。
舒然安慰他,“陈哥你也挺厉害的,上个月你开单最多。”
说到这个,陈垚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因感冒,嘶哑的嗓子只能发出“桀桀”的笑声,像极了反派。
“那是,我业务也没的说,每个月的开单量都是前三,我都佩服我自己。”
钱洁听到他吹牛,噗嗤笑出来,“少吹牛了,这月底了,要不算算你这个月是第几。”
“我这个月感冒了,休息休息,下个月再来。”
“切。”
闻言,角落里沉默不说话的蒋林也无声的笑笑。
中午钱洁跟舒然坐在一起吃午饭,周时盈看见她们也端着饭盒坐过来,席策远自觉地带着陈安坐在她们后边。
周时盈跟谁都自来熟,再加上之前钱洁见过她,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舒然在旁边都有些插不上嘴。
“我这才第二天上班,就遇到保卫科来检查,上班真的太有意思了。”
钱洁小声问:“你们办公室点了吗?”
“点啦,不过他们来之前灭了,这抓到会怎么样啊?”
钱洁看向舒然:“这么多人呢,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舒然摇头,“可能没事?”
但这件事处理速度和处罚的严厉程度都超乎他们的想象。
下午,厂里告示栏张贴了两张通知。
第一张是厂里经商议新增设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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